付芸之路(一)
又快过生日了,付芸的生日在夏末秋初,算命的说属羊的女的生在这个季节最好,一辈子不愁吃穿。
付芸穿着家居服,站在海景房的落地玻璃窗前,喝了口热乎茶,看着手握着把柄的白牡丹花样的带盖瓷杯,老土老土的。王市长送给她的,说是古董,付芸想说是假的,又怕伤了人家的好意,便收了。一天她妈看好了这个杯子,说:“小芸,你找个袋子给我装起来。”付芸说:“这杯子不能拿出去,你喜欢自己去买。”
她妈走之后,付芸仔细看了看这杯子,还挺精细,又和自己房子装修风格很搭,配上个木化石茶盘,用上了。
刚才同事刘媛给她打电话,说要给她介绍个对象。自打刘媛知道了她老公公和付芸的真实关系,就和婆婆掉一个战壕里了,隔三岔五的给付芸介绍对象。
付芸站在窗户前想刘媛,不尴尬吗?
又想自己都不尴尬,人家有什么尴尬。
能推就推了,这次不行,得去看一眼。因为刘媛在电话里说——是老爷子的意思。老爷子就是她公公。
付芸是事业型女人,每周哪怕每个月只要有这么一天,能睡到八九点钟已经很知足了。衣橱里的衣服,挑一身稍微鲜艳一点的,上班没机会穿。胡乱的洗了脸,刷了牙,涂了面霜。想,要不要洗个头,在家洗嫌费事。穿戴好去楼下熟识的理发店洗了头,她的头发很密实,要是自己吹干胳膊累。
她开车到了吃饭的地方,正好十一点。付芸一进会所的大厅,感觉身后有好几双眼睛盯着她看,下意识的回头,又什么都没有。
在这个北方沿海城市,偏要搞成江南水乡的风格,左右乱晃的回廊,她拿着手机给刘媛打电话。刘媛不接,拿着手机跑出来,说:“在这里在这里。”
付芸在肚子里说:接个电话几个钱,哪有这么省钱的,你们家那么多的钱都攒给谁。
脸上微微一笑:“我没来晚吧。”
刘媛夸张的笑着:“没有,我知道你一贯的准时,怕你来早,所以我也早到一会儿,没想到来了发现人家包总早到了。”
付芸心想,包总,谁啊!
进了房间,一打照面,付芸心里成了草泥马的养殖场。原来是他!
但是嘴上微笑的弧度没下去,还上去了。说:“眼熟啊!”
没等人家包总说话,刘媛抢着说:“眼熟就是有缘分,红楼梦里的林黛玉见到贾宝玉就是似曾相似的感觉。”
付芸非常讨厌刘媛这种浪漫天真的样儿。
包总去给付芸拉椅子,姿态娴熟又不殷勤。付芸心想这得拉过多少张椅子。
包总又把放在付芸前面的苏打水拧开,倒在高脚玻璃杯里。
包总和刘媛都坐下了,付芸看了一眼,刘媛的杯子里也有水。
付芸还真有点渴了,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听见包总张嘴说的第一句话:“岁月如梭——”
付芸差点没把嘴里的水喷出来,他几斤几两自己还不知道吗,如何搞的这样文绉绉的。还是呛着了,乐得口水多得跟拔丝地瓜一样。
正好服务员进来了,包总忙着点菜。
刘媛瞅了付芸一眼,小声说:“你别吓着人家。”
得亏桌子大,这要是守在跟前,刘媛非拳打脚踢付芸不可,她私下总说付芸,你得有女人味,你得矜持,你不能吓着男人。
包总安排好菜品,胳膊支在桌子上,双手抱拳抵着下巴说:“好多年没见,一见面感觉都变化挺大的。”
刘媛好奇的问:“你们真认识?”
付芸说:“我们是老乡,都是峡店的。”
刘媛接着问:“那你们到底认不认识,怎么认识的。”
付芸说:“知道有这个人,但是不熟。”
刘媛说:“我今天呢,就是给你们个机会,熟悉熟悉。以后就成熟人了,再说老乡嘛,接触接触就成老相好了。”
付芸看见包总看她,便解释说:“这句话,大学里很流行。”
包总哦了一下。
刘媛说:“我跟我们家那口子,可不是老乡,是我妈和他妈妈是老乡,就拜托他在学校里照顾我一下,谁知道他那个人那么有心计,近水楼台先得月喽。”
说话功夫陆陆续续的上菜。包总让了一下酒,刘媛说不喝,付芸也说不喝,他就没再让,自己给自己倒上白酒。
一顿饭很快吃完了。走之前,包总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付芸,付芸也双手接了。
出了会所大门,刘媛跟在付芸的身后说:“我已经把你的手机号码给他了,你可别主动给他打电话。”
付芸问她:“你怎么来了。”
“王永波给我送来的。”
付芸说:“上车,我给你送回去。”
刘媛上车之后说:“你陪我逛街吧,我不想回家。”
付芸沉默了一下,不得不问她:“怎么了。”
刘媛很委屈的说:“你说我那个老婆婆,就那么个毛病,死活改不了。昨天晚上11点了,又没敲门,往里闯。我们两个人一个拉被子,一个着急穿裤子的。王永波说——妈,你先别进来我还光的屁股呢。她就站在我们跟前用山西腔说——胎娃儿,我不能看你的屁股吗。她儿子说——我都这么大了,你还看什么看。俺老婆婆那个理直气壮—妈看看怎么了,从小还不是光着屁股让妈看着长大的吗,小的时候,那屁股都快被妈打烂了。我不管,昨晚跟他大吵一架,我就不信了分开过那么难。”
付芸说:“那他今天上午还来送你。和好了?”
刘媛说:“你都不知道一家子一个德行——笑面虎,他跟我不吵不闹的,就是坚守原则。人家比他家官大的有的是,都在一块葫芦搅茄子,茄子搅葫芦吗。还不是各过各的。人家那些在国外安家的呢!我不管,孩子上小学就送到国外,我去陪读。非让她看不见孩子。”
付芸看了眼这个幸福的女子,她们是相近的年龄,可是刘媛什么都有:长得漂亮,家庭背景好,不算高也不算低的学历。得体的老公,聪明健康的儿子,公务员的工作,一切恰到好处,性格还开朗。即便如此,也稍稍的有些烦心事儿。
刘媛接着说:“所以呢,你结婚就得找个经商的就得了,钱随便你花,麻烦事儿还少。不用天天装那个熊样儿。”
付芸问:“你怎么认识的这位包总?”
刘媛说:“他这个人可会来事儿了,我原来刚工作那儿,在规划局的时候,单位里下乡检查跟着领导去了一趟峡店。那个穷地儿,好几年没个正八经的项目,干规划的都好饿死了。当天晚上呢,就是这姓包的请的客。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给我们单位当时的领导——老孔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后来他在咱们蓝城干点土石方什么的,再后来舞捣着房地产,施工。蓝城也有人家的一席之地。”
付芸说:“没干过政府项目吧,所以我不熟。”
付芸想从刘媛嘴里知道更多的信息,比方说老包打算参与哪个政府项目,和王永波什么交情,跟王永波他爹见过面没有。
刘媛说:“我都给你打听好了,人家就一个闺女,澳大利亚上学呢,前妻在那边陪读。原来人挺花的,现在打算找个人好好过日子。”
付芸把车停在一个老牌的商场附近,说:“你先找个地儿喝点东西。我去趟单位,拿个材料就回来陪你逛街,晚上要是你有时间的话,我还陪你吃饭,好不好。”
刘媛说:“别骗我!”
刘媛下车之后,付芸就给他哥哥付刚打电话,付刚这个点喝得五迷三道,自己和谁在一起做足疗都不清楚,可是一看到是他妹子的电话,立马接了,问:“什么指示?”
付芸听了他酒醉之后的语气,说:“我打错了。”要把电话挂掉。
付刚在那边喊:“你知道潘勇以前的那个大哥,姓包的那个。找人拐着弯的打听你呢。”
付芸说:“都打听什么了。”
付刚说:“我哪记得,反正把他吹的挺大,艹,我又不靠他吃饭,不爱搭理。”
付芸说:“你睡你的觉吧。”
付芸回单位胡乱拿了份峡店的资料扔在车后备箱里。又回去陪刘媛逛街,时间算的刚刚好,四点多刘媛的儿子就奶声奶气的给她打电话,叫她回家吃饭。
付芸说:“看吧,又剩下我一个人空捞捞的。”
刘媛说:“快了快了,很快你就不是一个人了。这么多人给你操心呢。”
一会儿的功夫,王永波就来接她了。这种宠溺,真让人羡慕。
付芸对男人,就没有这种底气。
她回到家里,叫了个外卖披萨,等送到了,也没有欲望了。墙上的艺术造型的时钟,提醒她已经快六点了。
付芸觉得要作一把,看看叫谁来陪她比较合适。心里有个人选了。她后妈的闺女,自己的妹妹。拿起手机问:“能不能过来给我做顿饭。”
七点多一点,一个比她老相的妇女拎着一大包的东西坐着电梯上来了。
付芸手里拿着电视遥控器,给她开了门,扫了眼塑料袋子说:“我不是让你在楼下超市里买就行。”
巧云说:“你们楼下超市的东西太贵,还不新鲜。我就在咱两家中间的超市买的。怕你着急,一路跑着,打车过来的。”
一会儿家里就有了爆锅,和粥的味道。
付芸歪在沙发上看电视,想,是不是自己也快和单位里那些常年没有性生活手里又有点小权的中年妇女一样,变着法儿让别人不舒服。
钟点工你还得提前预约,可巧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因为她在社会上没有本事也没有关系。买房,户口,孩子上学等等等等的问题总要依靠付芸。
付芸隔段时间晚上喊她来做饭,知道她怕黑。也知道她老公就在附近等着她。
巧云喊她吃饭,付芸站起来看了眼窗外海里的小船缓慢的移动,一个个的小亮点,好漂亮。
四个热菜,两个凉菜,甚是好看。两人面对面的坐着吃饭。巧云没话找话说,什么孩子上围棋学习班,下了第一名;付芸给她的那个名牌包被大姑姐的闺女看上了,非要要。她老头又不干了,在家待着,买了两台麻将机,也不挣什么钱。要是家里能放三四台还能挣点钱,可是家里也就那么大点的地方,晚上还得照顾孩子休息,不能打。
听着别人的烦心事儿,是最好的下饭菜。她不过是不喜欢孤单了,便找她来,家里有个声音。
曾经几时,付芸想自己要是有了钱,一定让身边的人不再为钱发愁。后来她转变的很快,不露白。她跟巧云也是这样说的,你看我在招标办,认识几个人,可是工资也就那么多,偶尔人家给行个方便,但是我这个人手是不沾钱的,连海边的这个房子也是我哥哥给我买的。
巧云的老公那是个典型的脾气比本事大的人,在付刚手下干活那是三进三出。人长得一般,蓝城人,没本事就好个面子,不给个有名片有头衔的职位还不干,可他什么也不会。付刚经常说:你要是我自己的妹夫我早揍你了。
巧云买房的时候,问付芸借钱。
付芸说:我知道张嘴不容易,可我没有啊,领着巧云去付刚那里,付刚说:那是给你买房吗,房产证上写谁的名字。巧云不言语了,付芸说话了,付刚才让巧云打了借条,借给她房款的一半。巧云的婆家又凑了一些,剩下的三成贷了款。交房之后,付芸把巧云叫去,给了她六万块的现金,让她喜欢什么家具家电买买吧。
后来,付芸听王丽搬弄是非,巧云把那六万块还贷款了;既没还付刚也没还婆家。
吃饱了,付芸又去沙发上看电视,巧云在厨房里收拾碗筷。
付芸情不自禁的想起小时候。
幽静的乡村,她跟着奶奶去捡麦穗,到了西瓜地跟前,不敢进去,老辈传下来的规矩,女人不能进西瓜地,地前面还种着棵夹竹桃。奶奶从来不厉害她,却长了一张老地主婆子的脸;妈妈好看脾气一阵一阵的,高兴了给她买新衣服,不高兴了拿手指戳她的额头骂。当然了,骂她的时候少,多数是在骂她爸爸,老爸从来不回嘴。
话说付芸的爸妈是怎么结合的呢,她妈妈年轻的时候,带了两把鸡蛋骑着自行车去亲戚家,半路被一个骑自行车给晃倒了。那个时候,鸡蛋是精贵的好东西,她妈妈便哭了起来,拉着她爸爸不肯放手,最后她爸爸先跟着她妈妈回家在村里找了个熟人做保人,又回家拿钱来赔了了事,其实他俩是隔壁村子,说起来,你村里的谁谁谁是我同学,我村里谁谁谁和你在一个厂子,很快熟络,加上付芸妈妈长的有几分姿色,这门亲事很快定了下来。后来,听付芸妈妈说,是看那人骑了一辆崭新的永久自行车,觉得人家条件好想认识认识看看。接触之后发现付芸爸爸是正式工——在那个工人阶级领导一切的七十年代,找对象就得找正式工。付芸妈妈是亦工亦农。
偶遇,总是那么美好的开始。后来,结婚后,付芸妈妈的好吃懒做超出大部分人的想象,她的原则就是别人有什么她就得有什么。村里有了第一台彩电之后,83年他们家就有了一台14寸的金星彩电。双卡录音机,洗衣机,冰箱,照相机……还有各种上海款式的衣服、皮鞋。
付芸爸爸一个月几十块钱的工资哪里够她这么折腾,渐渐的付芸爷爷奶奶解放前开当铺攒下的那点家底偷摸躲过了破四旧没躲过儿媳的眼。
吵架,吵架,从付芸上小学家里的吵架就没断过。每次吵完架,付芸妈妈就会说要不是孩子太小,我早离婚了。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学校里盖教学楼,轰隆隆的机器声音。付芸走神了,望着窗外。连语文老师把讲课停了,全班同学的目光都注视在她身上都毫无感觉。
然后老师就让她站着听课,一站站了一个礼拜。付刚那个时候已经上初中了,一天逃课出来没事可干,就到小学来看看妹妹,结果看到了付芸站着听课。他就回家告诉了妈妈。
付芸她妈浓妆艳抹的找到学校,和付芸的语文老师也是班主任在办公室里吵起来,一直吵到校长办公室。付芸她妈咬着理不放,孩子听课不认真,你倒是请我们家长来,告诉我们一声。不吱一声,就天天让孩子站着,你这是欺负人,背地里折磨我闺女!别看我是个女的,就是不能吃黑亏,你得给我赔礼道歉,得保证没有下回。我告诉你们我认识县教育局的谁谁谁,区教育局的谁谁谁,市里我也有人。若不是有人拉着,那就动手了。
最后协商解决的办法是给付芸换了一个班。新换的班级的班主任是数学老师,对付芸很和蔼,付芸的学习成绩嗖的一下好起来,稳稳在前三名。
付芸家的村口是省道,如雨后春笋般的开了好几家饭店。付芸她妈去一个亲戚家的饭店帮了两天忙,见钱眼开,回家后吵着也要开一个。工厂里的工作也不要了,反正也不是正式工,弄了两个大姑娘小媳妇在门口挥动着手绢,这就是典型的招手店。付芸家的长辈嫌名声不好听,背后找了付芸爸妈谈了好几次,无奈钱眼里有火,付芸爸爸又是个只要老婆高兴就好的人。
饭店的收入很好,付芸妈妈花钱也是个好手,不知道攒钱,一家人穿的光鲜吃的好。
钱之下的和谐只是暂时的。
付芸上初中了,到了县城里的中学,因为离家有七八里地,开始住宿。那种平房大通铺,女生的宿舍,除了有点雪花膏的味道也稍微的有点霉味。小女孩凑一块叽叽喳喳的,排着用付芸妈妈给付芸买的貂油化妆品。背着老师用付芸的随身听小虎队草蜢。
付刚那个时候已经不上学了,在社会上瞎混,隔三岔五的来学校看看付芸,有没有人欺负她,要个三块两块的给他用一下,有时一块五毛也不嫌弃。
有一次暑假,付芸回家偷看她爸妈藏的录像带,尺度稍微有点开放的国外片子,里面男主角有个比划开枪的手势很帅。
过了几天,付芸在家比划这个手势的时候被她爸爸看见,立马很严肃的问:“你干什么了?”
付芸很紧张的说:“我干什么了。”
他爸问:“你从哪里学的这个。”
付芸一下想起,这是片子里的动作,自己觉得好玩学会了,这下闯祸了,怎么办,情急之下说:“我跟我哥学的。”
然后付刚回来,他爸劈头盖脸的打了他几下,打的付刚直问:“又怎么了怎么了。”
他平时惹的祸不少,但最近挺老实的,揉着头上的包在那猜,是哪件事被老爸发现了。
付芸悄悄的告诉他原因。
付刚说:“你干的事儿,赖我头上。你就说你看了,咱爸也不能打你。”
付芸说:“那怎么办,我已经说了。”
付刚说:“冤死了。”
付芸说:“你就认了吧,你现在解释也没用了,咱爸妈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付刚说:“太坏了,你让我说什么。”
付芸说:“一个当哥的替我扛这么点事儿……”
“得得得,别说了。你再以后有这样的事儿提前跟我说一声,行吗。”
哥哥在付芸心中是个没脑子,经常做事之前不考虑后果。妹妹在付刚心中是个小拧巴,装老实。
初中一年级二年级的时候,付芸没怎么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因为住校,大把的时间和有限的零花钱都花在了租书上。琼瑶、三毛、岑凯伦;金庸、古龙、梁羽生。还有数不清的漫画和杂志。初中二年级有一次,周日晚上付芸提前返校,到学校附近的书摊租了一书包的书,到了宿舍,躺下看书。
宿舍里的灯十点半准时熄灯。付芸拿手电看了一会儿,手电电池了了,整个宿舍也没几个人,大部分周一早上到校。付芸不愿翻动别人的东西,寻摸出截蜡烛,拿洋火点上。点蜡夜读,颇有古风;可是付芸忘了她刚才看书的时候嫌长刘海烦,就把耳朵前面的头发扎了个朝天锥歪在脑门上,也不知道怎么的,这撮头发被蜡烛点燃了。同宿舍一个女生问,什么味道,好像农村过年傻猪,燎猪毛的味道。这个时候另外一个女生大喊:“着火了,付芸的脑袋着火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几个女生嗷嗷的呼喊声,把值班老师、住校的男同学们都招来了,她们把付芸头上的火苗浇灭了。
烧焦头发的那股难闻的味道在宿舍里久久不灭,付芸因为这件小事成了别人的话题,也成了消防意识薄弱的一个例子。学校非常在意这件事情,若真出了事就不好了。当天半夜挨个宿舍检查,没收了好几包蜡烛。
让付芸请家长。大周一的,付芸顶着她那被剪成小刺毛的刘海,骑了将近二十里地的自行车到了村口她妈妈的饭店,磨蹭着不敢进去。
还是她妈在屋里听服务员说,小芸来了。
她妈说净瞎说,她在学校上学能上咱这儿来。
可是当妈的心,虽然嘴上说着,忍不住出来看。一看闺女憋屈的小样儿。
跑上前,摸着她的小脸问:“出什么事儿了。”
付芸紧张的说:“我闯祸了!”
她妈问:“多大的祸?”
付芸说:“我差点引起火灾。”
她妈搂着她进饭店,说:“你这不是好好的吗。”
“是,没引起火灾,是差点引起。学校让请家长,要不然就不让我上课了。”
她妈说:“多大点个事儿,这不是没引起火灾吗,我闺女也活蹦乱跳的。那些当老师的就是事儿多,一个个唧唧歪歪的。”
付芸怕她骂出来臭老九,赶紧抢着说:“你别和人家老师吵架。”
她妈说:“嫌我不好,让你爸去。你看他那个样儿能去吗?!”
付芸说:“你和人家吵起来,你也上火啊。”
她妈说:“我中午忙完了就去。”
付芸是个急脾气,不依,说:“我上午的课已经耽误了,你要是现在不去,下午去,那我下午的课再耽误了怎么办。妈啊,咱现在就去好不好。”
她妈嫌骑自行车累,要找个大头车没找到,最后找了个有摩托车的,带着她和付芸两个人,奔向学校。
下车之后,她妈先整理整理自己的头型,说付芸:“别害怕,有妈在。”
她妈拉着付芸去了班主任的办公室,班主任把付芸在宿舍里点蜡看杂书差点引发火灾的经过复述了一遍。付芸她妈全身晃了一下,从大腿晃到脑袋说了句:“对不起。”
然后又说:“我已经骂了她了,以后不会了。”
班主任一看这妈像个护小头的,便说:“既然来了,我就多说两句,付芸的学习成绩没有刚上初中的时候好了,不知道是不是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书看的,你们做家长的得多关心孩子,不是学生住进学校里你们就没有责任了。”
付芸她妈说:“一个小闺女,我也没指望她能多出息,爱学学不爱学拉倒,多大点个事儿啊。”
付芸来了句:“我会好好学习的。”
班主任说:“大多数女孩上中学成绩都会下降,但是付芸很聪明,我希望她能有出息。”
付芸她妈笑着说:“那更好了,您就多费心,我那中午离不开人还挺忙的,哪天你有空到我那儿,我给你炒两个菜,咱们好好交流交流孩子的学习情况。我先走,哈。”
说完拉着付芸往外走,出来之后,付芸说:“妈,你再给我十块钱,好不好,我把生活费压在书摊了。”
她妈问:“书呢?”
“被老师没收了。”
她妈说:“你等着。”又折返回去,没一会儿功夫,抱着一报的书出来了。说:“看看,少没少?”
付芸觉得她妈妈好厉害,被班主任没收的东西还能要回来,站在那儿咧嘴笑啦。
她妈也笑了,说:“我回去啦,周末让你哥来带你。”
付芸说:“我走着回去吧。”
她妈说:“有驴为什么不使,他闲着也是闲着。”
周五放学后,他哥哥骑了个破嘉陵在宿舍外等付芸,嘉陵虽然是破了点,但是在一群骑自行车的孩子中还是很拉风的。
刚冲出学校,付刚看见前面红绿灯有交警,忙说付芸:“你先走几步,到大桥那边等我。”
付芸觉得他这嘉陵来路不正,至少没有手续。大义灭亲的情节只有国产电影里才有。付芸不会的,面无表情走到桥边,看见等候在此的哥哥,一身的痞相,汉奸头,港产片里的黑T恤,到膝盖的牛仔裤。在那里,还一只腿伸直,一只盘着,摆个自己觉得帅的造型,还戴个破墨镜。
付芸觉得不用多久,就得表啊,金链子什么的上身。
付芸觉得他跟着妈学不出来好,又想起她妈说的,没指望自己能出息,心想你儿子能出息,越没看好我,越得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期末考试,付芸从十几名回到前十名。
初三更是用了一年的功,以班级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峡店一中。她妈逢人就说:“我闺女考进峡店一中了。”更是破天荒的给付芸的班主任送了点东西,说了很多的客气话。付芸班主任说:“这孩子心理素质好,抗考。平时有几个比她成绩稳定的,都没她考的好,超水平发挥。”
度过一个暑假,去认识新学校,开始军训。
峡店一中离家更远了,坐小巴得将近一个小时。
她妈这回可真找了个大头车,拉着行李,一家人去送付芸上高中。车开了半个小时才到了。她妈妈一路上嘱咐付芸:“别累坏自己,别对自己要求太高。有人欺负你别老忍着。”
付芸说她妈妈:“你别让我哥来瞎咋呼,我是来上学的,不是来打架的。”
她妈说:“别香不知臭不知的。”
看来要时不时的发个红包啥的,我是不是真的写得那么差啊!
终于从大通铺搬到了宿舍楼里,不用再过那种憋着尿不敢一个人出去上厕所的日子了;有时半夜憋醒,趁着月光,看到角落里,一只老鼠盘腿坐着,手里抱着块桔子皮,自言自语很开心的样子。
付芸在上铺,有个楼住就是好,平躺着也不怕房顶往嘴里掉土渣渣。付芸的下铺是新的同班同学,叫王丽。
王丽超级开朗,晚上熄灯之后,躺在床上说:“这次放假和爸爸妈妈出去玩,想和爸爸一张床睡,爸爸说——你已经是大姑娘了,不能再和爸爸睡了,所以我只能和妈妈睡一张床。你们说,我和我爸爸睡一张床会不会怀孕啊。”
付芸心想:初三的生理卫生老师不讲,你能不能自己翻书看看啊!这大夏天,当爸的怎么熬过来的,憋坏了没。
军训刚结束,付芸还没安下心来读书。爸妈就离婚了,有些突然,但是又不出意外。
她妈妈彻底逃离了农村,在峡店租了房子,打算在这里开个饭店。她妈妈说,哥哥怕妹妹受欺负,所以他决定跟着爸爸,让付芸跟着妈妈。说付芸可以不住校和她一起住,付芸说这个学期的住宿费已经交了,住到年底看看。她心底还是非常想和爸爸一起生活的。
付芸妈妈这次没开饭店,承包了个效益很好的企业的舞厅,忙着她的事情忙着认识新朋友。忙中抽空,带付芸到她新租的房子里看了看,有多脏多乱呢。大卧室里,门边有半米多高的垃圾,吃得剩个底的泡沫盒饭,装着各种垃圾的塑料袋,盛满烟头的缺口碗,满屋烟味儿。打完麻将也不收拾,牌堆在桌子上台布半掩着。床上,沙发上散乱着她妈大红大绿艳俗的衣服。梳妆台上更是个杂货铺,开封没开封,有盖没盖的化妆品,头花头绳一堆,上面有一层细绒绒的灰尘。
付芸推门进厨房,厨房的门只能推开一半,侧着身进去一瞅,门后堆着一堆煤,锅碗瓢盆更是没眼看。
腊月里,离期末考试很近了,一天中午刚下课,她妈领着三五个女人,都烫的头发,染的黄黄的,穿着丝袜长靴,貂皮大衣,拎着不少东西朝教室走来。付芸从窗户那里看到,跑出去,把她妈一行人迎接到宿舍里。她妈舍得花钱,好几千给付芸买了件皮衣,还是个桃红色的,让付芸试了一下,很好看。她妈妈还给她买了同样颜色的口红。付芸听她妈在那儿夸奖她学习好,长的好,心想,我妈这人真是没有坏心眼,先不说别的,难保这几个姐妹以后和她翻脸,就这么把女儿介绍给人家,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叽叽咋咋的老娘们快把宿舍变成皮狐洞了。
期末考完试,在等成绩,快放假了,是决定和妈妈一起过年还是和爸爸一起过年。
得罪妈妈,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好了。
得罪爸爸,他会伤心的。
所以,她决定先回趟老家看看。
@雷本祖 2016-06-08 20:26:27
@靳芝 好好练 看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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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回了好几个月没回的家,一进院子,就发现家里利索了。付芸忽然之间觉得父母不会复婚了,心里有些慌,一直以来她的不在乎好像都是假的,有些懊恼自己没有反对一下。父母都不是爱干净的人,家里从来没有这么干净,锅台上的锅盖都亮了,炕上铺的盖的都娇滴滴的,屋子里甚至有种手油的味道。这些现象有一个解释的可能性最大,离婚这三四个月,她爸爸也找了新的女人,这个女的来家里收拾过。
事到现在,付芸想,要是自己像其它的女孩一样,又哭又闹的不让爹妈离婚,他们是不是就不会离婚。细想一下,可能性不大。随他们吧!父母自由了,自己更自由。
家里没人,她锁上门,去了爷爷奶奶家。
整个寒假,过年都在爷爷奶奶家。
付芸竖着耳朵听着和她爸妈有关的任何事儿。
她讨厌亲戚邻居拿可怜的眼神看她,她想除了学习好也没有其它方面能证明父母离婚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
一个假期,看电视看书,竟然自己把新学期的数学看完了还看懂了。一种无法诉说的孤独和迷茫,折磨这个十几岁的孩子。在峡店,付刚乐的不轻,他妈买了辆踏板,崭新崭新的,在街上迎着风一遍一遍的骑着。也不嫌冷。更自告奋勇的回村里接付芸回峡店。
还有几天开学,付芸终于知道舞厅是什么样子的,在一个企业的招待所里,还有餐厅,包间。
付刚带她去一个有录像机的包间,说:“老片都有,新片得去租。”
付芸看着地下一纸箱一纸箱的盒带,基本上都是外国电影。
付刚说:“有第一滴血,全套的。”
付芸那个时候不过十五六岁,抱着杂食的心态,看看也好,看看怎么血腥暴力的。
付刚说:“一般下午三四点就来人了,你抓紧时间看,我去给你买中午饭。”
付刚刚走,付芸就把门反锁了,蹲在地下翻,有没有三级一点的。把声音放在最小,快进、回放的找了两个片子,约摸着她哥快回来了,又把第一滴血换上。
两人在包间里,一边看着第一滴血一边吃饭,就听付刚的嘴里草来草去脏话不断。
吃完饭,付刚说他一会儿得去接妈妈,他们大概三四点来。付芸说:“我去上个厕所你再走。”
她心里明白,她妈妈没让付刚把她接到家里,应该是不方便吧;付刚这会儿也不见得就是去接妈妈,很可能先去趟游戏厅,兜里就那么几个钱,不舍得和妹妹两个人玩。
她都懂,不过也好,自己可以偷着看看想看的片子。
付芸掐着时间看片子,约摸着时间差不多, 就换上一个正常的片子,有人敲门。
付芸先是不做声。
门外一个男人问:“谁在里面?”
又听见:“小王,钥匙在谁那里,怎么还锁上门了。”
接着听见一个女的说:“中午付刚在那儿,和他妹在。不过我好像看见付刚出去了。”
付芸听见有女的声音,把门打开了。
门口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老爷们,大背头,圆圆脸,大瞪眼,看见付芸笑着说:“长的真像你妈,一个磨子里刻出来的。小美女!”
付芸没搭理他,站在走廊里。
这人进包间里溜达一圈,又出来了,说:“你不看了吗,好好,我不进去了,你自己看吧。怎么还害羞吗!”
付芸站在走廊上,任他怎么说就是不搭腔,也不进去。感觉过了好久好久,她妈才来了。张嘴就说付芸:“怎么不叫人,一看就是小村出来的人。”
她妈让她叫张叔,她就叫张叔。
这人还行,下午五点多就在招待所整了一桌子菜,她妈在那儿说:“这孩子一点不会来事儿,就是会学习,学习真好,自己考的峡店一中。”
好像时间还挺匆忙,吃得急三火四,一会儿功夫,付芸跟着她妈妈进了舞厅。把她安排在一个角落里坐着。渐渐上客了,舞厅的人越来越多。
付芸就在那儿喝着汽水,看他们群魔乱舞。脸贴脸,或者跳得幅度大一点,感觉男的腿伸在女的胯缝里,来回的蹭。
付芸脑子里想到:《千王情人》片头一开始,一个做清洁工的妈妈说女儿——有书不念,是不是想长大了当舞女。那自己的妈妈呢,她到底怎么想的。付芸心想,她不会连自己的闺女都卖吧,我是当个处女安全,还是不是处女安全呢。赶紧回学校吧,别在这里瞎折腾。
峡店一中,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城乡结合部里的中学都那个样子,装满了发奋图强的孩子,在教室里坐得腰板挺直,都是些打了鸡血的一根筋,唯一的追求:考高分上大学。付芸也是,她喜欢学校,一是因为她学习好,二,她不喜欢她妈妈那些人虚荣的病,没有一句话无水分,一丁点都不爱听他们说话。谎言,在付芸心中不是十分必要,从来不说;谎言,除非是个很重要的人说的,否则也不想听。
很快,她妈妈考了驾驶证,买了台白色二手拉达。在那个年代能拥有一台汽车简直太牛了。
那娘俩得瑟的啊。
付芸和他们不一样,她觉得双星的鞋就挺好,不用多花钱买飞跃。食堂的饭就能吃,不用顿顿十个盘子八个碗,浪费。
她也有自己的弱点,就是和女同学关系不太好,特别是说她坏话的,冷嘲热讽的。付芸通常不反驳,在教室里坐着,看人家好像暗恋或者喜欢哪个男同学;然后找机会非常自然的和那个男同学讨论数学题或者说说球赛。这点非常招人恨,也非常解恨。
只有王丽和她关系非常好,形影不离。
忽然有一天,付刚和她说:“我和王丽好上了。”
付芸没当真,给了他一句:“王丽能看上你!?”
付刚说:“嗯,我们俩今晚去看录像,你去不去。”
付芸说:“不去。”
当天晚上,她发现王丽逃课了,自习课根本没来。
付芸都快气炸了,她觉得你一个好好的女孩干嘛非要和付刚那样的人混在一起。应该找一个同样学习好的男同学一起上大学,一起工作,然后结婚。
第三节自习课,她看见王丽小脸红扑扑,高高兴兴的回来了。付芸心里的石头落地了,回来了就好。
付芸心想你不说我不问,看谁憋的住。
果不其然,晚上,宿舍走廊里,王丽拉着付芸的手说:“我恋爱了。”
付芸说:“你还想不想上大学了?”
王丽问她:“你都不好奇我和谁在一起了吗?”
付芸说:“他一个社会上的小小混子,钓着你这样的单纯好看的女中学生,还不得赶紧昭告天下,下午来告诉我了。”
王丽说:“你要为我们高兴,我跟你说,恋爱的感觉真好,特别甜美。”
付芸心想:拿镜子照照你那贱样吧,嘴上说:“找个长的帅的,我哥一张嘴,那口牙跟啃过狗屎似的,你也不嫌恶心。”
王丽像着了魔一样,傻傻的笑着:“你不懂,你还没有遇到那个对的人。”
巧云要走,把付芸从回忆中拉回来。
巧云说:“我把粥给你按了定时了,明天早上六点半就煮好了,山药红豆粥。你明天在家吗,用不用我来帮你收拾收拾家。”
付芸说:“明天白天不行,晚上你来吧,清理清理衣柜。”知道她惦记点衣服、包,顺了她的心意。
每个人都有初恋,付芸也有,只是她觉得没有文学作品里写的那么重要,也没有那么美好。
时代发展,现在有个好处就是随时能吃到想吃的水果,桌子上一大盘子水果,浪费。每当这个时候真心希望有个人能和自己抢着吃。一个人吃东西特别没有味道,都懒得伸手拿。付芸第一次吃荔枝的时候,不知道这个东西还得剥皮,整个塞到嘴里,一嚼不对,又吐出来剥皮。那个时候好傻,没吃过也不知道先看看别人是怎么吃的。
在付芸心中初恋和第一次吃荔枝差不多,听说过这东西非常好吃,捱到自己吃,傻傻的有点尴尬,味道是挺香甜,不过也不是非吃不可。
付芸甚至记不起来,第一次和潘勇见面是在哪里,在学校,在游戏厅,在台球室,还是她妈妈请客吃烧烤。
只记得他和王丽是邻居,他和付刚怎么成的哥们,不记得了。
潘勇长得可以,经常打篮球,比付芸高一级,也在峡店一中,在校园里能看到。
高一下学期,付芸爸爸再婚了,真快。男人再婚有时真是意想不到的快,仿佛前一天还舍不得前妻,第二天就能高高兴兴的和别人扯证。现实社会里,现实男女多。
付芸回了一次老家,见到了那个女人,很本分,一看就是想好好过日子的女人,跟她妈是两个类型的人。家里的玻璃锃亮,院子里,屋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有固定的位置,特别干净。付芸对她笑了笑,莫名其妙的在自己心里来了句——胆儿真大。
付芸看到自己的屋子里多了很多不是自己的东西,这女的带了个女孩到她家来,叫刘巧云,在峡店念中专,学财会。
她的屋子和别人分享,不算生气,生气的是哥哥付刚的屋子一点没敢变化。欺负她好脾气还是咋的!后来付芸想也是怎么能让巧云和付刚一个屋睡呢。
付芸还是对她爸来了句——我的东西别给我动。
回学校,到宿舍一看,她妈躺在她的床上,还流泪了。付芸把后妈给她做的好吃的塞在床底下,问亲妈:“怎么了这是。”
她妈说:“我就是心里憋屈,你陪我说说话,不能耽误你学习吧。”
付芸低头看了眼手表,学着电影里的口气:“给你一刻钟。”
她妈就开始哭出声:“没良心的,你们姓付的一个好东西都没有,就知道管自己,你们对得起我吗?!”
付芸心想,是谁这几年喋喋不休,他这么不好,那么不男人,无能不会挣钱,什么都得你操心。真想呛一句,不是你要离婚的吗!又可怜她妈不豪气,自己不要了的男人,还不让人捡!躲在这儿哭。女同学们背后又得议论自己。
到时间了,付芸就说要去教室里学习让她妈回去,只有学习才能让她不去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儿。学习好也是她骄傲的资本。
可是第二天下午下课,她还是不太放心,借了辆自行车去她妈的舞厅看看,一到那里,看见王叔叔和她妈坐在沙发上说话,她妈拉她到沙发那里坐着,去给她拿汽水。
王叔叔凑过来,不巧他手里香烟的烟灰落在付芸的大腿上,王叔叔趁着扑落烟灰的机会摸付芸的大腿。
付芸猛的站起来,瞅了他一眼,正好她妈回来了。
付芸感觉都快气炸了,忍了,说:“妈,我就是来看看你,没什么事儿我就回学校了。快考试了,最近我得忙着复习。”
她妈还在她身后问:“吃饭了没有。”
付芸头也不回的骑上自行车飞奔回学校,心脏蹦蹦直跳,一个好女孩就不该去那种地方!
@飞越夜空 2016-06-20 22:0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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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鼓励!
那两年,付芸躲在学校里努力学习,付刚在外散财聚义呼朋唤友,他妈挣那几个钱都让他败了。
人,有的时候就不能管。王丽的爸妈一门心思想让她好好学习,偏她学不进去了,成绩呼呼的下降。
可没有人问付芸,你今天模拟考试都考了多少分,数学老师有没有额外给你讲讲题,英语的单词量要上去。
管着不让她早恋,她偏和付刚来来往往。
高二的时候,王丽父母在峡店一中附近买了房子,不让她住校了,管的更严了。有一天王丽又逃课了,班主任傍晚就到她家看看,这孩子是怎么了,得和家长沟通沟通,况且都是一个系统里的。
王丽父母,班主任正在屋子里商量着对策。
王丽回来了,在楼下看见班主任的自行车,上前一把推倒了。到家自己拿钥匙开门,无视父母班主任,脸拉得老长,好像自己做的多对似的,到自己屋里,嗙的一声摔上房门,反锁,趴在床上哇哇大哭。
晚上,她妈妈哄了好一阵,才打的开房门,王丽躺在床上又是头疼又是不想吃饭,压力大不想活了。弄的她妈也不敢太说她。
王丽妈妈走好友路线,安排王丽和付芸同桌,跟付芸谈心:“你俩关系这么好,你得帮助她,不能就自己学的好,两人得共同进步。王丽这样的状态,别说本科线,专科都不知道能不能考上。这孩子以前学习非常好,你看看现在多让我们操心。”
付芸莫名其妙的自责,大包大揽的说:“她听不懂的我就给她讲,我们一起学习。”
想的单纯了,王丽满脑子都是好玩的,新潮的东西,不是付芸拉着她学习,而是她拉着付芸出去玩。
付芸说:“你该学的时候学了,玩也不耽误成绩,谈恋爱也不耽误成绩。但是你跟我哥在一起,好不了。”
王丽问:“为什么呢?”
付芸非常严肃的跟她说:“为什么,因为他认为学习无用,天天吃吃喝喝玩玩闹闹。你万一考上大学了,你还看得上他吗?”
王丽说:“我觉得两个人真心相爱,跟学历没有关系。”
付芸有时也和王丽付刚一起玩,她是监督着王丽,到点拉着她回学校学习。付芸台球打得非常好,很快付刚就不是她的对手,潘勇经常和她打台球,奇怪付芸为什么打得好,付芸特意在王丽面前说:“我物理学的好。”
当初一定比现在回忆甜蜜,付芸甚至在潘勇家的沙发上和潘勇发生了关系。避孕套的胶皮味道似曾相识,好像明白过来那次年前回家,家里不止是手油的味道,还有这股味道。她爸爸那个时候已经有了别的女人,腊月正月都在说希望和她妈妈能复婚。男人靠不住!瞎话精!
后来,高二下学期,付芸就不怎么爱搭理潘勇了,总说自己忙,没功夫。她的学习成绩还是稳稳的,王丽的成绩一落千丈。
付芸明白了,能浪费时间的不是所谓的早恋,而是一个女孩的依赖、懒惰、和无休止的幻想。
付刚买了台过了几手的红色高尔夫,因为不懂,找了个二把刀把发动机修坏了,原来就是个事故破车,现在更破了。这车只要在学校外的大道一跑,离教室还能有半里地,付芸就能听到大破车突突突的声音。
有一次付刚拉着付芸回村里,在离村不远的地方设了个收费站。付刚在车上就呼 囔:“别熄火别熄火,千万别熄火。”
付刚翻零钱的时候,抬头看收费站里的收费员站起来,撒腿就跑。
车前面的发动机盖,冒烟了。
付刚跑出去,付芸这边的车门还开不开了,急的拍打着车窗跟个猴似的。
还是收费站一个男工作人员端了盆水把烟浇灭了。
付刚上车,一遍遍的打火,终于启动起来,然后手指着收费站的工作人员说:“我挨个艹你们的妈,再敢收我们南村的钱试试。”
晚上,他就领着人拎着棍子来砸收费站。
第二天被派出所带走了。
付芸她妈四处托人,花钱,弄回来了。
付刚在家睡了一觉,不解气,爬起来叫了一帮人,半夜来砸收费站,并且还恐吓:谁弄他就弄死他,弄不死出来后没完。
四周村子都觉得收费不合理,特别开货车的小年轻的有些自动的加入砸收费站的队伍里。
甚至付刚几个典型还在公安局,收费站一位女同志下班的路上被两个骑摩托车的男的逼到路边水沟里。我们就是骑车技术不好,既没劫财又没劫色。可那个女同志吓得不轻,高低不在这个收费站了。
一味的惩戒得不到效果,收费站出台了个政策,只要司机的身份证是周边六个村的,免收过路费。
付刚开车过收费站越想越气,以前还傻兮兮的交过钱,嚎的一嗓子——南村的!那个坏动静,收费的要是怀孕了都能把孩子吓掉了。
真是好汉不稀罕惹,赖汉惹不起,就是这么个货。
多年以后,只要那款红色的高尔夫经过那个收费站,杆自动就抬起来了,不收费也不看身份证。
网上找来的图片,老款高尔夫
潘勇想不明白,为什么付芸不愿继续和她在一起,隔三差五的去学习找付芸。付芸看见顶多说一句:“来了。”
高三的某一天,付芸去街上买饭,碰到已经上电大的潘勇。潘勇拦着不让付芸走,非要付芸晚上和他一起吃饭,说清楚她为什么这么冷淡。
已经快上晚自习了,付芸心情很烦躁就问他:“你非要和我在一起吗?”
半大的孩子经常不去想后果会怎样就发飙,付芸也是。
她拎起旁边修摩托车的半塑料桶汽油,夺了旁边一个要点烟师傅的打火机,说:“来来来,我今儿就跟你一起死。你不是什么都不怕非要和我在一起吗?”
潘勇转身跑了,跑了。
付芸在后面追,追了大概能有五百米,没追上。
往回走,付芸觉得腿跟灌了铅一样,自己就想清清静静的学习,为什么大家伙都不配合呢。
甚至惊动了两家父母,非要在一起谈谈,谈谈就谈谈。
潘勇爸妈都在文化局工作,有点瞧不上付芸一家,还觉得付芸高攀了呢。
潘勇妈妈说:“你闺女反正也跟了我儿子了,我们是抱着负责的态度让他俩在一起;你闺女不是处女了,再找别人可成了二手货了。”
付芸妈妈眼睛一瞟,呛了句:“长成棒了吗,好不好用还两说呢!小芸也没说不跟他,就是高考之前想专心学习,怎么自己上电大,就不希望小芸考个好大学吗!”
谈的不欢而散。
潘勇总是沮丧,包子不理解,就说:“走,咱去看看,什么样的小闺女,这么厉害!”
这帮人里有和付刚玩的好,偷偷传呼告诉付刚了。付刚看了眼BB机,撒腿就往峡店一中跑。
付芸因为上火,把鼻子里的粘膜抠破了,这两天不定时的出鼻血。当这一帮人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付芸感觉自己鼻子又出血了,她就吸在嘴里含着,吸不及时,鼻子流出来鼻血。
付芸踉跄了一下,包子上前扶住她的胳膊,付芸把嘴里的血、粘液喷了出来,非常平静的看着地上的血,说:“我可能是得什么病了,一想到死,就想做个好学生,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我也不想拖累别人,别告诉我哥……”
付刚正满校园的找妹妹,去了教室没人,看见宿舍楼门口围了一些人,冲了过来。一看他妹妹嘴、牙齿都是血,上来给了包子一拳,他把付芸搂着怀里。这个时候,谁也 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潘勇跑了,跑了。
付芸拦着她哥哥打人,说:“我没事,就是鼻子出血。”
付芸又说包子:“你说我能跟这么个遇事就跑的玩意儿吗!”
包子说付刚:“领你妹上医院看看吧。”
付刚背起她,付芸趴在付刚后背问:“哥,我会不会真得了什么绝症,会不会死。”
付刚很紧张的说:“不会的!不管得了什么病,哥砸锅卖铁,去偷去抢也得把你治好了。”
虽然付芸知道自己没事儿,戏演到此刻,投入的是自己,嚎啕大哭。
当然没事。
就是家里人不咋省心,她妈妈来学校的时候遇上付芸的后妈来给付芸送些吃的和洗好的衣服床单,付芸妈妈给人家好顿打,要不是付芸拼命拦着,能把人家的衣服扒光。付芸冲她妈喊:“我让她来的,你凭什么打人?”
在她妈的嘴里,人家就是个第三者,破坏了她的家庭不说,还装好人破坏她和付芸的母女关系,见一次打一次。
付刚和王丽还在捅咕让她和潘勇在一起。
付芸说他哥:“喜欢够了,你懂不懂。”
“王丽都告诉我了,你是为了证明给她看能离开第一个男人,为了让王丽离我远点。”
付芸说他哥:“你要是一辈子只和王丽一个人上床,我就和潘勇好。”
“能!”回答那叫一个不假思索的快。
“骗子!”
付刚说:“不是,你俩的事关我俩什么事。”
“不关你们的事,叨叨什么!!!”
一系列的事情,让付芸明白一个道理,家务事,感情事,七分做三分打,想不受欺负就得打了好,好了打;所谓的以斗争求团结则团结存!
她妈的舞厅文化局的年检一直拖着没办下来,谈下一年的承包有些难度,知道是潘勇爸妈背后使的绊子,不过也不在乎了,她妈妈认识了新朋友,带着付刚勇闯蓝城!
付芸在学校仿佛有太多的故事被人议论,连班主任都在背后说,这孩子真不容易,那么多分心的事儿,还能考上蓝城理工大。
只有付芸自己知道,就因为太多的人看低了她,觉得她考不上,憋了口气,非要长这个志气:考上了蓝城理工大学物理系。
王丽的分数特别低不够专科线,连复读老师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浪费金钱。他爸妈为这个还闹了点别扭,当初要上高二之前,王丽妈妈希望她到文科班符合王丽文科学习好的特点,她爸爸希望她念理科,因为理科的录取率高,理科大学里男生多也好找对象。最后还是念了理科,计划不如变化快,王丽给自己找了对象,大学也有了方向,要到蓝城理工大学念自考。
付芸妈妈知道王丽一家三口到了蓝城,帮王丽把行李搬到宿舍安顿好以后,要请人家晚上吃饭。王丽爸妈也默许了王丽和付刚的关系。付芸妈妈请他们到蓝城最大的星级酒店吃了一顿,花了一千多块钱,那个时候付芸一年的大学学费才两千二百块钱。夏末,还是有点热,付刚脱衣服的时候,大伙都看见了,他的右胳膊上纹了两个大字——王丽。
吃完饭,又去唱歌。
付芸妈妈觉得自己好赖也为峡店的娱乐事业奉献过几年,唱歌那是天天练,心想一会儿肯定能露一手了。
到KTV,付刚王丽,付芸妈妈都抢着点歌;剩下的三个人就坐那儿听。
小两口情歌对唱,眉来眼去。
付芸妈妈也自我感觉良好的唱了一首又一首,小辈们都给她鼓掌叫好。
她就开始让王丽妈妈也唱,王丽妈妈客气的说:“让孩子们唱唱吧。”
付芸妈妈还在那儿说人家:“不用不好意思,唱得好不好不要紧,高兴就行,要唱出气氛。”
好嘛,王丽她妈一张嘴,就把她震那儿了,唱得太好了。人家什么美声、高音、京剧选段、二人转样样都行,王丽妈妈是学校表演年年都有节目的人。
付芸看着自己妈妈强忍着的脸,心想你说你老人家拔尖要强也有今天,忍不住趴在茶几上咯咯咯的乐,王丽问她:“你怎么了?”
付芸说:“我啤酒喝得有点多。”
付芸妈妈是见过场面的人,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晚上把王丽爸妈送到宾馆休息,第二天又让付刚开车把他们送回峡店。
等到付刚,付芸,她妈妈三个人吃饭的时候,她妈妈就开始说付刚:“你说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怎么养你这么个玩意。有媳妇忘了娘!”
边说还边拍打他的纹身:“你这是干什么,得干什么,看把你得瑟的。你妈养你这么些年,你还没把你妈纹身上呢!老婆娘老婆娘,是个老婆就比娘强!”
付刚说:“为这个不高兴,这还不好说。妈,你给我个照片,我把你纹在后背上,怎么样,不就是半了个小时的疼;小芸,我也把你纹上。”
付芸说:“别纹我,你不用认识一个女的就纹身,三年五载的身上就没有好地方了。”
“统招的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自考的学历是全世界认可的,到哪个国家都使。统招的就是进来的时候凭分数,学不学就不管了。我们自考是宽进严出,能考出来那是比统招的厉害多了。找工作的时候,自考的学历比统招的好用多了。”
王丽坐在付芸宿舍的床上,说这些,非常骄傲非常自信。
付芸心想,的亏屋里没别人,要不然这些寒窗苦读的尖子生这么多年都是白费功夫,都该不去念高中不该考大学直接考自考?王丽你说这些干啥,谁瞧不起你自考还是怎么的,几个意思?未来嫂子和她哥哥那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说话的时候都把别人当傻子!
付芸懒得跟她犟,说:“咱们都没课,那咱去图书馆看书吧?你拿教材了吗,第一年打算过几门?”
王丽说:“嗯,我本来就打算去图书馆。”
王丽背着书包和付芸去了图书馆,王丽在二楼社科教室里上自习,付芸去了四楼看旧杂志。
刚待了半个多小时,王丽就上来找付芸:“咱俩去看小电影吧,今天人很少。”
此小电影不是现在那种小电影,而是图书馆里电教室花一块钱就能看一张影碟的那种播放器。
付芸心想,你刚才的豪言壮志哪里去了,就这么个劲头,哪年哪月能自考毕业呢。嘴上却说好,两人高高兴兴去了,王丽挑的片子,云中漫步。
人的恋爱观,多种多样。有像王丽那样,找个对她好的;有像付芸这样,喜欢帅的;当然也有喜欢钱多的,有喜欢门当户对的。
初冬时节,宿舍楼下基本上没有卖东西的了,一日来了个老头,背了一大包笛子,有塑料的有竹子的。
老头在那儿一首接着一首的吹老歌。付芸站在边上,跟着韵律猜是什么歌。
一个清秀的男学生过来挑笛子,老头不吹了,帮着他挑。男同学说付芸:“你也买一根吧,让大爷给咱俩便宜点。”
付芸还在犹豫,男同学吹了首《爱江山更爱美人》,曲子比歌好听多了。那个时候港台娱乐圈在大陆年轻人中很有市场,多年以后,付芸的微博还收听了小虫。语言无法描绘有时音乐一瞬间带给人们的那种纯粹的沉浸,安宁而又快乐。
付芸掏完钱之后,拿着笛子说:“其实我不会。”
男生好像等着她说这个:“我教你,好学。”
俩人互相留着姓名、院系年级、联系方式。
付芸回宿舍,一个女生说:“付芸,你知道刚才那个男的是谁吗?”
付芸说:“他说他叫于剑锋。”
女同学说:“对,就是他,土木系的学生会 。”
“学生会 没觉得怎么样,笛子吹的还行,长的个头模样也挺好。”
女同学说:“他好像有女朋友了,你问问清楚。”
付芸说:“我又不是要追他,笛友而已。普通朋友,以笛会友。”
“哎呦,还而已,你说这话怎么想的,不要介绍给我,别浪费了。”
付芸说:“你不是要找蓝城本地的,我听他口音不是。”
“哈哈哈,我说让你介绍给我,看你紧张的!说实话是不是有好感?还不承认!”……
没见几次面,付芸已经能吹几首曲子了。有一天早上,他俩约在校内的人工湖边。天还没有亮透,冬季的太阳淡一些也远一些,四周树木花草枯萎,人工湖上薄薄的一层冰,清冷的笛声别有一番风味。
付芸忽然发现,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女的,流着眼泪,面带怒气和怨气,盯着付芸又去盯着于剑锋。
于剑锋也看见她了,问:“你又要干什么?”
这女的也不说话,三步两步跑,噗通一下跳进湖里。
付芸说于剑锋:“你不救她吗?”
于剑锋脱了外套、靴子,也跳进湖里。
付芸心想,幸亏自己怕晚上太暧昧,担心于剑锋动手动脚怎么办,就把时间约在早上;要是在大晚上,刚才这幕像不像鬼片。
这时,湖边体院的几个老师穿着厚厚的羽绒服,骑着自行车,赶着自己的学生们在进行跑步训练。有两个老师一看有人跳湖,让学生继续跑,他俩到湖边一看——湖里的两个人已经站起来了,水有点浅。这些涉世未深的孩子们,动不动就上演生死戏码。
突如其来的这个女生,吓坏了付芸,她想:这是脑子有病吗,自己还是躲远点吧。
付芸把笛子装进书包,看着他俩上来了,转身走了。
就听见于剑锋在她身后说:“这是我前女友!”
前女友也是女友,更何况随时抱着死的信念,那就有可能同归于尽,付芸还没活够呢,反正也不算是爱,仿佛这段爱情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于剑锋很长一段时间再没找过她。
感谢!!!
@靳芝 付芸之路(十三)
时间未必是良药,能淡化一切。时间反而助长了付芸的好奇心,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生,他和那个跳湖的女生合好了还是彻底分了,自己要是追的话会不会成。日思夜想,因为不是一个系的,知之甚少。
好在同宿舍的蒋娜是个包打听,说:“付芸,你还记得那个于剑锋吗?”
付芸说:“我跟人学的笛子,能忘的那么快吗!人家女朋友为这还跳了湖。”
蒋娜说:“他那个女友又自杀了。”
“救活了没?”
“哼!”
蒋娜有个闺蜜在土木系,时不时的俩人聊聊天,讲讲八卦,于剑锋和那个前女友的故事怎么能放过。
据蒋娜讲述,前女友在高中的时候绝对的学霸,比于剑锋学习要好,高考成绩也高一点,为了和他在一起,才报的蓝城理工大。可是到了大学,于剑锋慢慢的对她不那么热乎了,要分手。
付芸有点心急,问:“那现在分了吗?”
蒋娜说:“于剑锋和外语系的王爱冰好上了,出双入对!”
王爱冰也是风云人物,校花级别的,男朋友没有间断期,候补的男生有的是。
蒋娜说:“前几天,那个女的又自杀一次,这次是割脉,送医院及时,一点事儿没有。每次都瞎闹,不动真格的。”
付芸说:“是不是让于剑锋给睡了,心理不平衡,才一次次想死。”
蒋娜说:“谁知道呢,反正这次于剑锋很决绝,一次也没去看她。应该死心了!”
付芸知道,其实于剑锋也没有多喜欢自己,对吧,半年没动静,原来是围着校花转呢。让他们多折腾些日子,焉知不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呢。
大一暑假,付芸想打工赚点零花钱,她妈说:“来我们俱乐部吧。”
付芸说:“去当小姐啊!”
王丽插嘴说:“现在大学生好些当小姐的。”
付芸说:“那是你们自考的,我们统招的,特别我们物理系一个班就七八个女生,没那个机会认识乱七八糟的社会。”
王丽犟嘴说:“都是你们统招的当小姐。”
她妈说:“我们这有老外来,你可以练练你的英语。”
付芸和其它几个女同学选择了超市促销,头上戴着帽子,身体挂着条幅,笑脸面对顾客,尝尝我们的新产品吧,免费品尝。
付芸一个不爱笑的人,把嘴咧到一定的弧度,好不容易坚持了二十天,拿到了六百块钱。她想回老家看看爷爷奶奶,问哥哥最近回不回去,付刚说:“现在的农村不是蚊子就是苍蝇,我上个周刚回去,我不回去了,你也不用回。等凉快了,咱们一起回去。”
付刚不是个会撒谎的人,你倒是说个车要大修之类的瞎话。这里面可能有事儿,付芸不确定什么事儿,她也不说回不回去。
当天晚上,王丽还去付芸的宿舍溜达了一趟,没话找话说,然后就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付芸赶第一班长途汽车回峡店,然后又坐小巴车回南村。
爷爷奶奶看见付芸都非常高兴,切西瓜、煮花生给她吃。
奶奶问她:“小刚呢,他前两天回来说你暑假打工不回来了。我和你爷爷让他给你捎一千块钱,他给你了没有?”
付芸摇摇头,说:“他钱没给我,也没和我提这个事儿。”
爷爷在旁边埋怨奶奶:“我就说不能把钱给他。”
奶奶还在那儿说:“是不是他忘了?”
付芸说:“你们那两个养老钱就悄悄攒着吧,我们年轻人得自己挣钱自己花,别让我哥惦记上。”
奶奶说:“就出你这么个懂事的孩子。”
付芸回到学校之后,看见王丽气就不打一处来,前两天这家伙拿了个大红色的诺基亚5110,得得瑟瑟的。虽说已经不是最新款了,也得三千多块吧。付芸一开始觉得是她自己爸妈给她买的,现在狐疑他们买手机的钱是不是挪用了爷爷奶奶给自己的钱。
付芸没有证据,只得跟王丽说:“那一千块钱,让我哥方便了给我送过来。”
王丽说:“你哥给我买手机,就缺一千块。”
付芸看了眼王丽,以前真是小瞧她了,脸皮够厚。
付芸要张嘴说两句,发现自己张不开,只得说:“我最近不宽头。”
王丽好像还不太高兴说:“你不是刚挣了六百块钱嘛!”走了,没多会儿,付芸妈妈往宿舍里打电话,找付芸。
付芸接电话的一瞬间,脑海冒出个念头,她妈要是敢说她哥对,就吵!
她妈说:“听说你哥用了你一千块钱?这孩子打酱油的钱买糖吃了。我吧,最近想攒钱买个小房子,钱上对他管的严了点。你别上火,过两天我去送给你。”
付芸想你老人家说什么——打酱油的钱买糖吃了?!
付芸说:“妈,我不管你买不买房。你买房以后都给你儿子我也不争不抢不怨。可是,俺奶奶给我的钱,他岸上自己花了,他还让你给我打电话,你知不知道他把我的钱花哪儿了。”
付芸妈妈在电话那头说:“我知道,给王丽买手机了。”
付芸说:“买手机了,我别说手机,传呼也没有。我要了吗,我不要,是把钱花在更有用处的地方。”
付芸妈妈开始避重就轻:“你一年学费生活费也得五六千,你爸爸给了几个钱,你爷爷奶奶又给了几个钱,还不都是我花的钱。你哥哥花你一千块钱怎么了?”
付芸说:“怎么了,就是一块钱,也得前提问问我,而不是花了之后还遮遮掩掩。是不是这么个理,我就是不能惯他们这个毛病。”
“好啊,你们都长能耐了,我管不了了!”付芸妈妈把电话摔上了。
付芸觉得这么有理的事情,好像还没讲透彻。撂下电话,马上打开自己的存折,里面有三千块钱,其中两千二百学费,四百块住宿费。当时跟妈妈要的时候,她妈豪爽一下子给了三千,生活费都是按月给的,多那几百块钱给付芸买买衣服。
付芸回奶奶家买东西又花了些,她现在总资产不到九百块钱,算了一下吃最简单的饭,一个月也得二百多块钱。要想和妈妈打持久战,最多能坚持三个月。
不行,付芸的犟脾气上来了,她买了一兜子便宜水果到辅导员家,开门的是辅导员的老婆,让她进去了。
付芸坐在沙发上述说:爸爸下岗了,妈妈做生意赔了还欠着债,现在基本上没有收入;自己这学期的学费好不容易农村亲戚们帮忙凑齐了,可是交了学费就没有生活费了,希望辅导员能给自己安排个勤工俭学的机会。
这个社会真的是张张嘴三分利,可能付芸的走投无路,愁眉不展促动了辅导员的老婆,她说等辅导员回来一定和他说说这件事。还让付芸把水果拎回去,付芸哪能拎回去,最后拿了辅导员老婆包的几个包子回去了。
很多年以后付芸想起这段,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心地善良,那一兜子几块钱的破水果不知道人家稀不稀的吃,是不是放坏了还得扔。大概是怕不收伤了付芸的自尊心才收下吧。这人真好,她老公长的哪怕跟天仙似的,也决不勾引!
周末,心情不太好,继续写写写。
付芸之路(十五)
这件事情当然以付芸的表面胜利告终,她妈妈来餐厅看见付芸站在那儿收盘子,心疼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付刚亲手把钱交给她。
机缘巧合的是,因为她在餐厅收盘子,引起了于剑锋的再次注意,他以为她的家庭条件同样不好。
他看着她的时候,她对他微微一笑。
家庭条件同样不好有什么好处呢,对于一个直男癌患者来说,他需要相对优越感,他需要一个什么都听他的女人,一个学习,家庭,相貌,什么什么都不如他的女人。
付芸的沉稳内敛让于剑锋以为是这样的女孩,正好校花被一个富二代追,自然而然的和他疏远了。这件事情对于剑锋来说,非常伤自尊,他决定再开展一段新的恋情。
二十左右岁的女学生,非常相信爱情,像付芸这样家庭稍复杂点也不影响她对于剑锋纯真的爱。
两人出双入对,于剑锋带她参加学校的各种活动,晚会彩排,舞会,社会实践。图书馆,自习教室,食堂,小树林……到处都是他们的影子。对,他们还一起吹笛子!
过了一年,付芸上了大三,于剑锋保研,继续在学校里读研究生。
有一次,付芸看见于剑锋和校花两个人去了海边,她偷偷的跟着,看到两个人好像在吵架:校花要打于剑锋,于剑锋抓住了她的胳膊,然后,两个人接吻了。
付芸有些气昏了头,大喊一声:“停!”
那两人还真停了,三个人都愣住了。
付芸看他俩还不松手,她决定先说话:“于剑锋,我虽然和你没结婚,好歹也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你要是不想和我在一起先告诉我一声。”然后转身走了。
付芸在回宿舍的路上直摇头,一定不要亲眼去看自己心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太不舒服了。她仿佛有点后悔刚才的做法,应该悄悄的回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然后一定要和于剑锋在一起,在一起才是胜利。自己怎么那么笨呢,就是学不会忍。
付芸回去躺在床上,忽然想让哥哥揍他一顿,也只是想一想,现在揍他付芸还是会心疼的。
现实情况是自己确实不如校花温婉动人,可是人家温婉动人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为啥非要跟于剑锋,为了爱情?
付芸决定以退为进,不主动找于剑锋,也不太伤感,好好上课,好好勤工俭学。
第三天,于剑锋主动约的付芸,在小树林里。
于剑锋一开口就说:“其实,我还是把你当妹妹的感情成分比较多。”
这不就是分手的潜台词吗?
付芸说:“当哥哥也不错哦,我特别爱你,希望你能找到那个最让你心动的人。”
于剑锋说:“有什么事儿你还是可以来找我的。”
付芸心想,你那么暧昧干什么,看着你们秀恩爱,然后让我难受?好,我就顺着你的心意。
付芸说:“正好,我打算考你们系的研究生,你原来那些考研资料还有吗?我考哪个方向比较好呢,你们系哪个老师的专业课比较好考,适合我这样的物理系跨专业的。”
于剑锋说:“你想考我们系,好啊,专业课方面交给我。”
付芸不见得是真心想考土木系,但是她一定不能让外语系的那个女的好过了,你勾勾手指头就能让我们分手。我也要让你尝尝,你虽然重新做了他女朋友,但他还和别的女人来往的滋味。
你得到了我得不到的,也别过得太舒服了。胜负未料呢!
不知不觉,已经写了两万多个字,@菱花舞 @雷本祖 @飞越夜空 @buwangchuxin2015 感谢大家的支持!
@靳芝
付芸想,于剑锋应该不属于变心,也许他的心一直在王爱冰那里。她得让他发现那个女人的烦点,然后对自己心动。
或者,单身一个人也挺好的,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么喜欢他呢?有,无时无刻不在想他,走路想,吃饭想,上课想,回宿舍还是会想。就想和他在一起,连没睡过都成了遗憾。年轻的时候一定不能留下遗憾,不管怎么样,睡了再说。
先,要找机会在一起,还有什么比在一起学习更容易的事情了。
王爱冰那么忙,哪能时时和于剑锋在一起。
有一天两人在自习教室的后排角落里,于剑锋给付芸讲解一些建筑术语,王爱冰忽然冲了进来对着付芸吼:“你要不要脸,成天缠着他。”
付芸看她穿一身浅蓝色职业装,披着清水挂面的长头发,姣好的面容,真是个妩媚动人的美女;生气都好看。
付芸看着于剑锋,于剑锋的嘴像有茄子塞着。小时候看红楼梦知道是王熙凤骂尤氏的话,长大点觉得好黄,对这句话的印象却更加深了。
付芸只能说:“帮助师妹学习也不行啊!”
校花说:“你哪门子的师妹,一个物理系的成天往土木系跑,哪个老师教过你们俩。”
付芸说:“我已经打算考土木系研究生了,不远的将来就会成为正式的师兄师妹。”
校花貌似对于剑锋的沉默也不满意:“于剑锋,你怎么了?”
于剑锋站起来,推着校花走了,连推都推得那么亲昵,在她身后,轻轻的推着她的胳膊后肘,出了门就能听见他连笑带哄的。
剩下付芸一个人在教室里,接受其他人的侧目。虽然几乎没有认识的同学,但是,有种挫败感深深的刺激着付芸。
晚上于剑锋给付芸打电话帮王爱冰说话:她最近找工作找的很辛苦,心情不太好,你自己要努力哦。
付芸肚子里一堆的呵呵,巴不得她找个好工作,有个好上司,然后有一腿!
可她只能说:“没事了,以后我轻易不会找你了。”
每年外语系的那几个舞会都是全校院系当中最大的舞会:新生舞会聚集了太多想去看看今年来没来特别漂亮女孩的男生;毕业舞会,那是外语系这一届又从各院系收罗了多少帅哥俊男的展示会。
付芸想到于剑锋和王爱冰将在毕业舞会上引领风头就来气。不行,我得去添堵。
没有鸽子帮忙,没有玛丽苏小说里的男闺蜜帮忙;也不是灰姑娘,但做人要有气势,有真诚,有热情,更关键的是不要暗恋,有想法就表达出来。
付芸在小范围内说了要去外语系的毕业舞会,多得是出谋划策看眼不怕乱子大的好朋友。
蒋娜说:“我认识外语系一个男的,舞跳得不错,问问,让他当你的舞伴。”
王丽把新买的眼影腮红一堆的化妆品拿来,蒋娜在付芸的脸上挨个试,哪个好看哪个不好看。
付刚拉着付芸去他们给小姐订礼服的地方,要了两件新裙子。
付芸买了人生的第一双突破一千块的皮鞋,没事儿的时候就穿穿,怕穿不习惯。
蒋娜和付芸去男生宿舍楼楼下把他叫下来,说明来意,结果人家不太愿意。
刚才写好了,怎么也发不上来,也没有敏感词。最后关机重启,好了。
@靳芝
@靳芝
@靳芝
好喜欢这张腹黑兔子!
人家说:“那个,太明显了,她看见不好。”
付芸抢着说:“明显啥,去就是为了证明能好聚好散,证明我心态好,该吃饭吃饭该跳舞跳舞。保证不闹事!再说了,你一个大老爷们不应该放弃任何一个显示自己魅力的机会,蒋娜说你舞跳得老好了。因为跳的好,我都不配和你跳吗?”
人家说:“我考虑考虑。”
蒋娜说:“你就这个磨叽劲儿,怎么了,跳个舞怎么了,你不跳好像我们就找不到别人似的,那不是因为你跳的好吗!在舞会上能照顾小芸一下。”
付芸和蒋娜你一言我一语,你一榔头我一棒子。
这个懦弱的男生,以为不做王爱冰不喜欢的事情,就能当备胎当的稳稳的,就会因为他的好而有机会和女神在一起。这是病,得治。
人有的时候要顺应社会,该折腾的就折腾,特别是年轻人,欢草一点。
在舞会上,付芸跳得很嗨,只有眼前的舞伴。蒋娜负责观察于剑锋的表情,只要他看了付芸,蒋娜就数着,数着数着次数发现王爱冰觉察到于剑锋的分神,蒋娜高兴的不管了,也进来跳舞。
都是爱面子的人,表面上一点波澜也没起,就是玩的兴奋,跳完舞,大家又出去吃烧烤,夜半回不去,又去海边看日出。
付芸日常还是在奔死奔活的准备考研,大三考没考上。
日子过得很无趣,不知道哪里就会冒出点惊喜,王丽怀孕了。以前打过胎,怕再打引起子宫内膜太薄以后习惯性流产。小两口登记了,付芸妈妈给他俩付了套80平的房子的首付,王丽爸妈出钱装修。王丽的自考学习到此为止了。
付芸在大四考上了土木系的研究生,终于和于剑锋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也等来了于剑锋和王爱冰的分手。
王爱冰毕业以后,在上海外企找了份工作。俩人商量好等 于剑锋在蓝城理工大学读完博士再去上海和王爱冰汇合。
王爱冰长得好,工作以后也开眼界了,衣服包包买买,总得有两套行头吧,再说了花得是自己挣的钱。
于剑锋知道了总是说——那么贵买它干什么,你不是上个月才买了一条差不多的裙子吗,能不能把钱攒下来。
在上海那座城市,最不缺的就是帅哥,相比之下,于剑锋也没那么独一无二了。
在花钱习惯上有了分歧,就有了吵架和冷战。
冷战背后,俊男美女各自生欢。
学校餐厅里,于剑锋在说王爱冰不接他电话,好像要分手。
付芸说:“别好像啊,要分手就分手。你要是单身我就想和你在一起,你要是心里还有她,就好好的爱她。”
付芸讨厌被小三,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不假,但是你们的分手和我无关。我可以等。
于剑锋一直不明确表态,直到有一天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八成王爱冰和他说分手啦,竟然还喝酒了,跑来找付芸。
付芸心里哈哈的笑着,最喜欢男人喝酒了,一喝上酒抵抗力就低了,她带着于剑锋去唱歌,接着喝啤酒。
于剑锋问付芸:“为什么她的性格就不能和你的一样。”
我性格好啊,那我能做你女朋友吗?
嗯……
俩人相处很愉快,在校外租房子同居了。租了半年,于剑锋觉得这钱花得不合算,惦记上了付芸她妈的那套六十平米两室一厅的房子,离蓝城理工大学倒一遍车就能到。
付芸心想,你是不知道我妈对你的看法,还惦记她的房子。
一开始, 付刚知道妹子找了个高材生,要请客吃饭,付芸妈妈说:“你一个当大舅哥的得瑟什么,应该是他提着东西到咱们家。要请客也得他请。”
于剑锋那客请的,在付芸妈妈眼中也是一堆的不是。
付芸研一暑假,于剑锋要去南京参加一个新型材料的研讨会。俩人商量正好趁机去南京苏杭玩一玩。
付刚自告奋勇的要送他们去火车站。付芸说:“我们打车去,可别倚着你这个破鞋再茬着脚。”
付刚说:“你就是瞧不起你哥,我还能给你耽误了,放心好了闭着眼也能给你们送到了。”
于剑锋贪小便宜,好好好的答应着。
到了那天,中午12点的火车,付刚快11点才到,急的付芸给他打了好几遍电话。
付刚说:“你就是瞎紧张,顶多四十分钟就到了。”
好嘛,一开上站前大街有个地方管道抢修,车就动的很慢。眼瞅着快12点了,付刚说——你俩跑着去吧,还赶趟。
付芸和于剑锋就背着行李,跑了能有一公里,整个一个八百米的突击训练。连跑带颠的上了火车刚找到铺位,还没来得及把包放下,车就开始开了。付芸坐在窗户旁呼呼喘着,火车出了蓝城市区才缓过来。气的付芸啊,算了,难得出来旅游,就不多啰嗦以免破坏气氛。
开会的几天,于剑锋被会务组安排在四星级酒店;付芸住在一个在南京读研的女同学的宿舍里。
等于剑锋开完会,俩人找了个经济型酒店住着。
于剑锋在那儿说四星级酒店怎么怎么好,经济型酒店怎么怎么差。这事儿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付芸肯定觉得是小人得志瞎咋呼,可是在于剑锋身上,她只能觉得是以前吃了不少苦,没见过世面。
从南京回来,于剑锋看付芸在房子这个问题上总是不表态,他有点急了,有个周末,付芸于剑锋到付刚王丽家吃饭,付芸妈妈也在。
于剑锋就在厨房和准丈母娘说:“我和付芸结婚总不能睡大街上吧,女婿也是半个儿,老来老去也不能光指着儿子养老。房子吧,我们也不要大的,就给我们个能住的就行。”
付芸她妈在社会上那都是占男人便宜,什么时候被男人占过便宜,噌的一下就火了,说于剑锋:“结婚?拿什么结?没房没车没钱,你家出什么,逼 毛没有,合着就你出个J B啊。”
于剑锋气得青筋都蹦出来了,说她侮辱他。
付芸她妈说:“啊呀妈呀还会说侮辱两个字,真是文明人。怎么不说说你是怎么恶心人的,请我们吃饭,就留两套餐具,有的发个碗,有的发个碟子,喝酒的发个玻璃杯,不喝酒的发个小茶碗。让人家服务员多拿几双筷子,你说你就差那几块钱吗?!抠腚喳手指头,还能喳出响来。”
一个学霸被百般看不上,学历这个东西在社会上重要,但有时又不是那么重要。特别是在一个半老徐娘的眼中,学问还没个屁有味儿。钱,是硬道理,有钱才能过上好日子。
于剑锋摔门走了,付芸在后面追,上前拉他的手说:“租房子就不能结婚啦?我就愿意和你一起租房子过日子。钱不是问题,没钱也不是问题,关键是咱们的心是不是在一起。”
@飞越夜空 写着写着遇到了不会写的坎,本来舞会想写出点火花,我觉得写那种直接碰撞不是我擅长的,那种风头也太玛丽苏,就想掠过,可是前面已经写了,这就是没有纲的毛病,还是回到付芸她妈身上吧,写强悍妇女我觉得我还行,身边总是有这样的人。
去海边 一趟,把自己累的休息了两天。今天总是爬起来了。
有些男人,你对他好,让他觉得你离不开他,他会像当初那些漂亮女人对待他那样对待 你,百般瞧不上。
于剑锋说:“现在讲究男女平等,凭什么你妈给你哥一套大房子,连套小房子也不给你。你妈就应该跟你哥他们住在一起,那套房子大。这套房子给我们住,然后把我爸我妈接来,给他们养老,反正我爸妈老家的房子都是咱们的。”
付芸总算愿意清醒的看看这个自己喜欢的不能再喜欢的男人,怎么那么没有安全感,怎么那么在意物质。
仗义一点,豪气一点,这个社会是不会亏待你的。说不要就什么都得不到了?为什么不懂得以退为进呢。占尽四目之内的便宜,还有理,吃相难看。
即便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仍想嫁,仍想风雨同舟的走下去。
付芸的沉默忍让,换来了于剑锋的变本加厉:“你说你有什么配的上我吧,相貌?学历?跟我的时候还不是处女了。”
付芸说:“说得你好像是处男一样。”
于剑锋说:“女的和男的能一样吗?我能光膀子在大街上跑一圈,你能吗?哪个优秀的男人不希望自己娶个处女。”
当初她妈曾跟她过怎么装处女,为什么应该装处女。
付芸根本听不见去,都什么年代了,也不想骗人,再说身边有王丽那个大嘴巴,不定哪天慌就破了。
矛盾中过了一年了,付芸研三了,开始准备毕业论文,找工作。
付刚出了点事儿,把一个城管打了。以前做了那么多黑白不分的事都没有问题,打架,拉皮条,抓小姐;这回儿都翻蹬出来了。
在他们红灯区附近有条街,经常有三轮车或者篓子的来卖个瓜卖个枣卖个菜的。当地某区领导的亲戚把一个烂尾楼的一层改成了市场,招租中。有些老百姓习惯了在街头买卖东西,哪里肯轻易交钱租摊位,城管就派上用场了,天天在那管理。
某天午后,付刚喝得有些醉了,在街上晃晃悠悠的,忽然看见几个城管在夺一个老头的秤杆子,柿子摔了一地。
付刚好赖也在农村长了十几岁,心里明白农民对庄稼地里出产的每一粒粮食,每一个水果那都是有感情的,不舍得糟践。看见一地柿子,无奈的老爷子,忍不住上前劝两句,可他这样的人说话谁稀罕听,城管一撕扯他,双方就动手了,附近的小混子也加入了打斗,把城管打断胳膊腿好几个。打完了,付刚领着人扬长而去。刚坐下,一圈麻将没打完,付刚的大哥给他打电话,说:“你们给人家有编制的打了,怎么也得给派出所个面子,去做个笔录,回头这边给赔点钱,也就了了。”
付刚抱着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态度说:“好,我去,我一个人去。”
结果去了,人就没放出来,两三天之后王丽和付芸妈妈才知道了,四处托人也没效果。
神仙暗斗,妖怪现形。
这条街上的老大换了人了,付刚劳改三年。
王丽现在知道后悔了,后悔当初跟了付刚,成天以泪洗面,要死要活的。付芸妈妈咬牙养家,带着十几个感情好的小姐转场另外一个区,安慰王丽——生活费,房子贷款都不用王丽操心,只要把孩子带好了就行。
王丽爸妈背地里打听劳改期间能不能离婚,有关系又花上钱有什么不能呢!
付芸本来不打算劝王丽等哥哥回来,无奈,当妈的一下子老了十几岁的感觉。不愿张的嘴也得张,王丽说:“我比不得你,独立坚强,怎么都能过;我不能过没有男人的日子。”
“三年,一眨眼就过去了。”
“事儿没摊到你身上,你才说得这么轻巧。”
王丽起诉离婚了,然后就开始谈财产,房子本来就写的付刚和王丽两个人的名字,王丽打算改成她的名字,孩子也归她抚养,不要抚养费了。后来又变了,说房子改成孩子的名字,付芸妈妈也得帮着还一半的房贷。
付芸自己也是焦头烂额,于剑锋能有一个月没回他们租的房子了,一天给付芸打了个电话说分手。
付芸说:“你不能这样一个电话就说分手了。”
于剑锋说:“我已经和别人领结婚证了。”
这句话犹如冬日里的一个雷,前些日子他说他有个同学在司法口,还帮着打听付刚的事儿,忽然间,这个男人是别人家的了。
付芸没想过分手,更没想过被分手,但这就是现实。
这个时候,她妈妈还病了,接到电话,付芸赶到医院,
她妈正和一帮来看她的小姐聊天:“不管了,我不能死他们这些小B身上,那个小芸也不省心,找那么个穷鬼。”看见付芸来了也没停下来,接着说:“我当初认亲的时候,破四旧破成那个样子,俺婆婆家,成套的盖碗、接碟,水果是水果,点心是点心,那个讲究啊。到他那里一套餐具分好几个人使。”
付芸说:“妈,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我已经和他分手了。”
她妈说:“我这里刚想明白,不管了;你就分手,我是该不够你的了,上辈子该,这辈子欠。”
付芸说:“你闺女要学历有学历,要模样有模样,不愁找。”
她妈说:“你看着作吧。”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付芸极其伤心,分手之后一切的闹都是强弩之末,分手就分手吧。她没对妈妈说分手的事情,怕她生气,怕她去找于剑锋闹。他幸福就幸福吧,那个女人一定能给自己给不了的。
蒋娜给付芸打电话说:“你咋还和没事儿人一样,于剑锋找了你们系谁谁谁的女儿。”
付芸把蒋娜叫出来,在她身边哭了一顿。
和于剑锋,到此为止,老死不相来往。
系主任给付芸打电话,说有个工作适合付芸,让她到主任办公室找他。
付芸赶紧去了,系主任说:“你的事儿,我也听说了一点,别难过了,会疼人的男人有的是。”说话期间,两眼瞄着付芸的胸,猥琐的一点掩饰都没有,继续说:“这份工作可好多人等着抢呢,你得懂得感恩,知道我对你的好。”
付芸愣住了,没想到他这么直接这么赤裸。
付芸说:“我先面试看看吧。”
系主任说:“你得懂事。你的毕业论文还没通过吧?得努力。”
付芸心想,你懂事,老没老的好的熊样!要是只是拿工作来交换还不算坏,还拿毕业证来恐吓!怎么努力,拿胸努力?得想辙,鱼死网破,不能便宜了他,得让他知道知道姑奶奶长几只眼。大不了不要研究生毕业证,至少自己还有个本科毕业证。
一件顺心的事儿也没有,付芸自己到海边溜达,退潮了,付芸找了块礁石坐下了,吹着海风,看着海天一线处出神。
满脑子都是报复,要让系主任这个老不死的身败名裂,要让于剑锋和他媳妇打不停,要让王丽再也没机会和哥哥在一起……
可是一点具体的办法都没想出来,坐着坐着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觉得手脚都有点发麻,头也吹的有些疼。
这个时候听见岸边 有人喊——小朋友!
小朋友?也没有小孩啊。
直到这个人跑过来拉她,付芸才知道喊的是自己。
拉到坝上,他问:“大冷的天跑这坐着想干什么,一会儿涨潮了,你还上的来吗?!”
付芸笑了说:“想自杀呀。”
他说:“你们这代孩子就是没吃过苦,不懂事。”
付芸一天听见两遍不懂事,说:“自杀也不死在海里,胸上涂上毒药,拽个像你这样的道貌岸然又好色的老不死的一起死!”
他有些愣了,说:“不光不懂事儿,还不懂礼貌。你说我怕你有个好歹,你这还要死拽上我这样的。我这样的也得看得上你啊!”
付芸觉得这个人挺有意思的,便说:“好啦,我刚才心情不好。谢谢您,能问问您来海边干嘛来了?”后面半截付芸没说出口——隔三差五来海边捡个要自杀的小姑娘然后送去当小姐吗!
他说:“我是蓝城理工大毕业的,来海边缅怀一位老师。”
付芸说:“我也是蓝城理工大的,不过和您相反,我是来诅咒一位老师早点死。”
他问:“咒有用吗,你那老师怎么惹着你了?”
付芸说:“您不认识我吧!我也不认识您,那我能问你个隐私问题吗?”
这人点点头。
付芸说:“到你这个岁数了,女人做什么能让男人阳痿,再也不好用了!”
“哈哈哈,闺女,我看你啊,一定是在理工科,才会有老师想占你便宜!”
“你这是说我丑。”
“不是丑,是土。”
有个人对着说实话,也挺舒服,付芸说:“恭喜你答对了。”
“土木系?你们唐主任?”
付芸觉得自己可能遇到贵人了,赶紧说:“您认识他?大叔,可帮我跟他说说吧,工作不用他给我找,就是别在毕业证上卡我……”
还没等付芸把话说完,这人说:“老唐几十年如一日,就是喜欢胸大的。”
付芸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说:“我的也不大呀。”
这人笑了,说:“走,我给你点东西。”
付芸跟着他走到一台老式奥迪前,他打开车门,拿出 一个盒子和一个信封,递给付芸,然后问:“你叫什么名字?”
“付芸,付出的付,芸豆的芸。”
他点点头,说:“既然快找工作了,就去买两套体面服装!”开车走了。
付芸看盒子是新款的三星手机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新手机,电话卡都装好了。再打开信封,里面是三张友爱商城的购物卡,都是顶额五千面值的。
谁说电视剧都是虚构的,某些情节一定来源于生活,旧社会陈六子在海边溜达,当下也有能人在海边出没。
付芸用自己手机拨通了刘巧云的电话,约她去逛友爱商场。刘巧云已经在蓝城找了份会计的工作,她们单位的领导隔几个就用公款给她们买包,所以刘巧云在打扮上比付芸成熟多了。
付芸跟她说的是,帮别人干了点私活,人家给了一张五千块钱的卡,正好置办置办行头。那个时候刘巧云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到两千,听说付芸一下子就有人送一张五千块钱的卡,觉得上大学还是有好处的。
买了两套女装,一个包,还有剩余,俩人去超市用余额每人买了一大包的吃的。二十世纪初,钱还当钱花,而且奢侈品牌还没有大规模进驻蓝城。
付芸回到冷清的出租房里,躺在床上盘算着怎么处置那两张购物卡,一张退给那个人说没花了,另一张送给妈妈吧,她那么喜欢买东西,最近因为哥哥的事情,省多了。
第二天,包里装着两个手机,一张购物卡,怕坐公交车有小偷,犹豫了一下,还是打车了。到了那个地方下车一看,仿佛这种KTV的装修都是一样的,金光闪闪,富丽堂皇,男人做梦的地方。在门口给她妈打电话,她妈说:“你进来吧。”
这要在以前,她是高低不进去的,因为害怕。今天感觉好一点了,进去就进去吧。
在后面小姐休息的地方,有两台麻将,她妈在抠腚,一手抓了两张麻将牌,一手抱着孙子,分开腿坐在椅子上,隐约能看见肉色打底裤里面的大红裤衩。
她妈问:“什么事儿?”
付芸说:“最近帮人干了点活儿,给了两张购物卡,给你一张。”
她妈立马笑了:“哈哈哈,这辈子我可算是看见点回头钱啦。”
大宝看见她,一个劲的喊妈妈。
付芸说:“叫姑姑!”
大宝哭了,要妈妈。
付芸她妈说:“你看,你来给他招哭了。”
付芸问她妈:“经常找妈妈吗?”
她妈说:“可不是呗!”
付芸问:“王丽呢?”
原来她妈出院以后,忽然有一天,王丽把孩子撂在付芸妈妈家,人就不见了,什么都没要,孩子也没要。
付芸坐在那里打了十几个电话,打听明白了,王丽在一个成人教育找了份工作,在哪儿,新手机号码也都打听明白了。
付芸说大宝:“别哭了,姑姑抱着你去找。”
付芸把卡交给她妈说:“省着点花。一会儿,王丽不要他,我带大宝几天,我那个房子也快到期了,提前交给房东,搬回去和你一起住,这个假期晚上我都能在家看看孩子。”
付芸领着大宝到了那里,正好在门口撞上王丽了,孩子嚎啕大哭的喊妈妈,拽着王丽的腿。
付芸说:“你想干什么,重新过小日子!?儿子都不管了,你心里不掂算掂算我们家哪个是吃素包子的,我哥出来了要是看见你不管儿子,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王丽说:“我追求我的幸福有什么不对的吗?”
付芸说:“你追求你的幸福没错,但不能让孩子成天找妈妈!”
大宝在王丽的怀里不哭了,母子连心。
王丽也哭了说:“我容易吗,好不容易走出来。能怪谁,谁让你哥总在外面惹事,我自己一个人在蓝城,谁管过我!”
付芸说:“应该说谁没管过你,搬到妈那里,我也回去住,都帮你照看孩子,没多长时间我哥兴许就能回来了。”
王丽说:“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个真正对我好的人。”
这是外面有人了,房子都不要了,唉!付芸说:“我哥对你不好吗!”
王丽说:“反正我和他的缘分尽了,和这个孩子也就这样吧,他是你们老付家的孙子,留给你们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付芸火了,说:“王丽,我告诉你,你今天不跟我回去,以后你想跟我哥复合都过不了我这关,不信你就试试。”
王丽没理她,推开孩子走了,剩下又开始哇哇大哭的孩子。
付芸一肚子怒火,指着大宝说:“再跟我要妈妈,我就大耳光扇死你,再跟我哭也扇你。”
给孩子吓得嘘呲嘘呲的。
付芸把他抱起来,说:“姑姑带你去吃冰淇淋、巧克力。”
晚上,付芸把孩子哄睡了,一直等到她妈妈回来,心疼起来,快五十岁的人还在社会上混着,等挣了钱什么都不让她干。
早上醒来,接到唐主任电话,口气非常客气,让付芸去他办公室一趟。
心急的好友催快点写完,加速写,
付芸忐忑不安的去了,心里有点底,但底气又不是那么足。
到了办公室门口,系主任哈哈哈的站起来了:“小付来了,你真有福,好事儿都让你赶上了,身份证学生证带了没有。”
付芸掏出来,系主任小婆子骨头上身,得得瑟瑟的去给付芸复印,回来说:“招标办来电话了,要一个实习生,就你最合适啦,哈哈哈。”
付芸明白了,那天遇到的人还真有两把刷子,身边多少同学想找个好工作,家长一两年前就开始托关系,花钱。
自己这么幸运,能去招标办。
傻傻的站在那儿,一会功夫,系主任就把资料准备全了,说:“下周一早上八点半,知不知道在哪里呀,呐,可以联系这个陈主任,地址、手机和座机,我都给你写在这里啦。”
系主任这脸变得比鹿鼎记里的海公公还喜感。
付芸第一次感受到,权利的滋味。
拿着档案袋,飘飘然的走到校园里,看着天空,好像人生要开外挂,那人长什么样来?
又感慨着,自己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努力学习想凭自己的实力过上独立自强的日子,最后还是逃不离情色裙带那一套,这个事情也没有人可以商量。
跟她妈说,指定说先好着,把工作落实了再说。
跟巧云说,唉,她成天议论办公室里谁谁谁和哪个领导有一腿,未尝没有羡慕嫉妒恨的意思。
跟蒋娜更不能说,跟谁也不能说,不能从自己嘴里惹出来沸沸扬扬。
天空飘下来雪花,已经是寒冬了。
付芸晚上在她妈家里看大宝,手里拿着新手机在屋子里四处晃,难道是手机信号不够强?!怎么从来都不响呢。
腊月二十二,来电话了,问了她在哪里,说有人来接她,付芸到楼下等着,在心里提醒着自己:不该问的不问,不贪得无厌,上不上床看气氛吧。萍水相逢最好别作出来妖!
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很清静的一个地方,山庄?疗养院?一间办公室里,那天那人坐在沙发上,看见付芸让她也坐下,给她倒了杯热茶,问:“去单位适应的怎么样?”
付芸说:“挺好的,这些日子只是让我看看资料什么的,还没接触具体业务。”付芸手伸进口袋,把那张卡掏出来,说:“没花完,还剩一张。”
那人笑了:“怎么觉得你是来手套换包的,拿着一张卡没花完来要更多的?你看看你,这衣服本科的时候就开始穿了吧,让你好好拾掇拾掇自己,买啥了?你这是一张卡都没花完吧。”
屋子里很热,付芸坚持着没脱外衣,对,她这件羽绒服是大学时候买的,卡也只花了一张。
付芸笑了笑。
那人说:“吃苦耐劳是对的,但是早晚你都会知道一件事,要买过很多喜欢不适用的衣服才知道什么款式适合自己,才能穿的得体。”
付芸好像只有听着的份。
那人嫌弃的说:“走吧!你哥明天就放出来了。”
付芸听到这个话,愣住了,是啊,怎么自己没为了哥哥的事儿求求他,而他竟然主动办了。咋回事呢?不战而屈人之兵?他还知道自己多少事儿?
付芸起来一半的身子又坐下了,好奇的看着他:“要不你再给我几张卡,我听你的从里到外的改造一番。”
那人说:“滚,回去把主要精力放在造价软件上,不但要懂,而且要精通!”
人生开始有了另一个方向,仿佛找到了缺失的父爱,很强烈的想依赖。
回家的付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谁把他弄出来的,打听了一下自己的大哥还在监狱里呢。在家睡了几天,又在街上晃了几天,年过完了,节也过完了,还是得干点什么挣钱。不知道是在里面待得,还是岁数大点了,有丝丝的疲惫感,待人接物也和气多了。
那边,付芸和她的贵人有了进一步发展,王代市长说她:“给你哥弄点小生意做做吧。”
付芸说:“不着急,磨他几个月的性子。”
“哈哈哈,真坏!”
“坏?跟你学的。”
“付芸,我发现也就你敢跟我犟嘴,胆子真大。”
付芸翻了个身,伸手摸了摸他的肚子,说:“前两天和我妈聊天,她也说我胆子大,从小就敢自己在家待着。我就火大了,那是我胆子大吗!小的时候,我爸老上夜班。我妈三十多岁那个怕寂寞啊,有多怕呢。基本上每天晚上吃了饭急三火四的收拾了碗筷拿着手电筒就出去串门了。我能怎么办,自己在家写作业呗。那两年农村的电时好时坏,写着写着就断电了!我敢出去找她吗?家里就一个手电筒还被她拿走了!那是个神经多大条的妈,现在谁舍得干这事?我胆子都是被她练出来的!我都不愿意问她——你大晚上的真是串门去了吗?”
有了亲密关系之后,付芸得了一套房子,拿到钥匙后的周末早上,自己想先去看看,在路上接到王丽的电话:“把你哥看好了,别让他来骚扰我!”差点把付芸的耳朵震聋了。
付芸心里这个气啊,你俩一个争气的东西也没有,没去看房子,去找付刚了。
付刚现在给人看一个临时的停车场,早上五点到九点是早市,九点之后开始清理,十点之后当停车场用。
付芸急三火四的去了,看见她哥穿个大背心大短裤,趿着一双深蓝色的塑料拖鞋,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心疼他。
付刚看见她,问她吃没吃早饭,付芸说吃了,付刚在早市上卖早点那里蹭吃蹭喝。
付芸在他对面坐下,说:“王丽一大早的就来电话了,冲我吼,说你骚扰她了。”
付刚把盛豆腐脑的碗一推:“我还得弄死她呢!”
付芸说:“那是气话,弄死她不解气还得承担后果。我要是你,就想办法挣大钱,她那德行看见你有钱了主动就想回来了,到时候再不要她,多好!”
付刚说:“我上哪儿去挣大钱?”
付芸说:“有我呢!”
“你?”
“你把离婚证放我这保存着,我先给你买辆车。”
付刚将信将疑的和付芸回家,交给她还没放凉的离婚证,跟在付芸腚后问:“给我买个多少钱的车?二十万的?三十万的?”
付芸瞅了他一眼——你瞅你那点出息。
奥迪200刚改成A6,裸车65万。
还给了他十万现金,招拢招拢兄弟们,看看工地上什么活儿能干!拆迁,土石方?先干点傻大粗的活计。
付芸在背后支招,付刚的原始资本很快积累了一些,当然了也闹了一些笑话。
本来打算写两万字,结果现在已经三万多字了,估计得五万字才能写完。
下回再写的时候,标题一定得卖点乖——为啥好好的写小说,就是没人看呢!
@靳芝
给质检站一个人送礼,报纸里卷了几万块钱。
人家说不要不要。
付刚说——你不要这个,想要什么,卷个炸药包给你。
工地上有卖淫的,被电视台暗拍了,被付芸知道后找人压了下来。第一反应肯定和付刚脱不了干系,半辈子他就学会这个了,都服务到工棚了。虽然那些老娘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地下赌场借了放爪子的钱,还不上了,因为又老又丑一般的男人那里没市场,付刚很便宜的价钱弄在工地上,能留住民工,而且民工也不嫌弃,图个热闹。
还没等付芸找哥哥好好谈谈,付刚和王丽周末来付芸家了。
在客厅刚坐下,还没等付芸问你们怎么来了。
王丽抢着说:“我跟你哥,我们俩想复婚。”
付芸不说话。
王丽说:“你装什么糊涂,俺俩的离婚证不是在你这里吗?”
付芸说她:“你先坐着等一会。”
然后问付刚:“我听说你这个老总当得平易近人,在工地和民工打成一片,没事开个淫乱聚会什么的。”
付刚刚想解释。
付芸指着他,破口大骂:“就喜欢拉皮条是不是?不嫌丢人吗?你不爱干工程跟我说一声,腚后有的是等着干的。你不嫌丢人我嫌!滚,都滚。”
王丽还想说什么,被付刚拉走了。
付芸晚上去妈妈家,在路边看见一个卖棉花糖的,上前问多少钱一个?五块。
付芸说——你给我卷个十块钱的好不好。
卖棉花糖的给她做了一个大大的。
付芸举着一个大大的棉花糖,忽然不想吃了,天空中那些灰尘会不会趴在棉花糖的孔隙中呢,想扔掉又觉得浪费东西了,自己打小受的教育,凡是吃的都不能糟蹋。
这简直就是买了个祖宗放在手里擎着。
到妈家后,大宝看见这个,立马扑上去抢,付芸她妈揪了大部分吃了,剩下一小块给大宝。
大宝吃完了糖,过来和付芸玩,说:“姑姑,我想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付芸知道这是王丽把思想工作做到孩子这里来了。
很长一段时间,付芸潜意思里总觉得亏欠王丽,她觉得王丽没有遇到她,就不会遇到她哥哥,那么人生道路将完全不一样,找个好男人过一生。可是今天她忽然转过来弯了,鱼找鱼,虾找虾,王八找个鳖亲家这话一点错都没有,王丽就算没遇到她,一定也会找个赵刚李刚,她喜欢那个类型的,就逃不脱折腾的命。
甚至连她妈也帮着王丽说话:“能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什么也不是原配,再说也得为大宝着想。”好一个宽容大度的婆婆!
付芸倒成了心理变态的小姑子了。
王丽如愿以偿的复婚了,要去国外旅游,度个蜜月。
付芸妈妈领着大宝也跟着搀和。
付芸妈妈第一次坐飞机,老太太上飞机也不看登机牌,直接占了个靠窗的前排位置,人家让她把座位倒出来,她还不愿意,以为跟汽车似的,谁占了就是谁的位置。
王丽回来当笑话学,老太太也有虚荣心自尊心,非常不高兴,这以后就多了一个病,非头等舱不坐。
王丽,没有王熙凤的出身,却处处王熙凤的做派,婚后第一件事情,到付刚公司干出纳,掌管财务大权,顺手解雇了几个付芸介绍来的员工。
给王丽忙的啊,不光管账,学车、学游泳,还报了个蓝城理工大的MBA班,嗯,从高中学历变成了研究生。
一天晚上,王丽约付芸,刘巧云一起吃饭,付芸和巧云等了她一个多小时,她才到,一来就说:“忙死了我了,刚才送省长的老婆去机场,不把人家送上飞机,我能回来吗?”
巧云说:“啊呀妈呀,现在交往的都是省长老婆了,那跟我们吃饭这不是给我们面子吗!国家领导人的夫人你认不认识?”
王丽还真不客气说——现任国家领导人的夫人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但是谁谁谁的办公室主任,我曾在哪哪哪和他吃过饭。
付芸心想,不要脸了,这要放古代算不算僭越?你王丽怎么这么大的本事,付刚一个人听你的,全世界就都是你的了吗?!
王丽说:“我们昨天去吃饭,一个私人会所,厨师长亲自出马做得菜,那叫一个水准啊!正好我跟你说点事儿,小芸啊,他们后厨有个二厨还没结婚,长得除了矮点没毛病,等我给你问问,要是人家不嫌弃你岁数大点,哪天你们约着见见面,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自己一点不知道着急呢。”
你命好,找个公司创始人;我就该找个矮墩墩的二厨?拿着岁数大磕碜谁呢!你还真以为我没了付刚就挣不到钱了。在蓝城控着建设的局,是我情人,不是你老公。
付芸心想,我他妈幸亏没长蛋蛋,要不然蛋儿都好叫你气爆了,这情商是怎么伺候省长夫人的,真的假的还未必呢。自己也不想查听,收拾她的人有的是,等着看戏就好。
巧云说:“我们单位旁边的派出所来了个副所长,没结过婚,三十多岁了,我们领导让帮着听着有没有合适的人。我觉得你可以考虑考虑。”
付芸夹在两个操心的老娘们中间,吃了顿晚饭。
回到家里,窝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省台在重播新闻,声音好熟悉,好几年没见面了,可是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她就听出来了是于剑锋。
熟悉的声音,清晰的记忆,原来是那么的用心爱过。
没管住自己的手,打开笔记本电脑,在同学群里,几个男生正在说于剑锋新材料新技术上新闻的事儿。
付芸发了一个树大拇指的小图片。
马上,在群里隐身的于剑锋和付芸打了招呼,两人私聊。
付芸问他:“过得好吗?”
于剑锋说:“挺好。你呢,嫁出去了吗?”
付芸能说什么:“快了。”
于剑锋说:“抓紧时间吧,女的岁数越大越没人要。上周末,我媳妇一个好朋友到我家,在蓝城大学里当老师,在读博士,有车有房。我老婆问我——给你当小三吧。我说行,我老婆说只是让她帮着看孩子,你别多想了......”
“呵呵。”付芸随手给自己一巴掌,这不痛快是自找的,真是日了太阳系了。好了苍疤忘了疼,不记得他当初是怎么对自己的了。
对付刚来说,习惯了接工程接到手软,自己干不了可以分下去。
忽然之间没动静了。怎么了,王市长要倒霉了吗!
主动给付芸打电话,问问,付芸解释说:“是你老妹我现在没有力度了,也到了你该自力更生的时候了,这么多年该历练的也历练了,该交往的朋友也交往了。我以后的大部分的经历要花在找对象上,其它事情不管了。忘了告诉你了,上个周,你媳妇要给我介绍个改刀的,你跟她说一下,我可不想找个男人一年到头捞不着在一起吃个饭,谢谢她的好意。”
付刚刚想帮王丽说两句话。
付芸把电话挂了。
@靳芝
@玉林风行 2016-08-02 17:31:33
欣賞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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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雷本祖 2016-08-02 14:07:48
@靳芝 写的可以啊 就是更新太慢 跟鸡蛋挑骨头似的 那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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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经常写着写着不会写了
付芸撂下电话,给巧云打电话,问:“不是要给我介绍你们附近派出所一个人吗,哪天晚上吃顿饭啊?”
一见面,付芸非常喜欢他——刘滨,沉稳内敛;仿佛看过世间诸多的真相和阴暗,仍愿意做个好人的那种人;也特别有男人味儿。
那一阵付芸心情非常好,谁有点什么问题问到她,甭管熟不熟,保准讲解的非常耐心。还经常下班后去买菜,回家练习做饭,一切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这天晚上,付芸约了刘滨来家里吃饭。
鱼炖在锅里,付芸总是担心不熟,千咕嘟豆腐万咕嘟鱼。
在厨房耽搁了一会儿,天黑了,俩人才吃上饭。
暖色系的灯光,家里,自己做得饭,处处都是温暖的气息。窗外下起了雨,身边有个人的感觉真好,好有安全感,这人还是个警察。
付芸倒了两杯红酒,看他喝了,又高兴一点点,喝酒了应该不能开车了吧,应该不会走了吧。
酒足饭饱,刘滨坐在沙发上问她:“你怎么从来不问问我,有没有车有没有房,挣多少钱,家里都有什么人。”
付芸说:“你有最好,没有也没关系。我呢,爸妈离婚了,妈妈在蓝城,爸爸在峡店。还有一个哥哥……其实我觉得就算我不说这些你都知道了吧。”
付芸换了个话题:“我笔记本电脑,那个红点坏了,你帮我修修吧。”
刘滨打开电脑,看到快播,笑了。
付芸暧昧的说:“真好用。”
“知不知道这个违法?”
付芸说:“我看我又没传播,违什么法,你们警察就是会吓唬人。”
刘滨很快就找到付芸的隐藏文件,说:“分类分得很清楚,这得花多少功夫……”
付芸说:“听说你们公安局,有老娘们专门看黄片,要求35岁以上,已婚。哎,你 说她们的老公得不得幸福死。”
刘滨说:“付芸,你的一些想法跟一般的女人真是不一样。一般女的看见都得说恶心,流氓。到你这,得不得幸福死?!”
付芸没犟,到嘴边的鸭子哪能让他飞了,故作娇羞的说——恶心,流氓……边说还边动手动脚……
那段时间,付芸下班就回家,等着刘滨可能会来。
洗床单,换床单,等他。囤了一柜子四件套。
有一天,老王给她打电话,照往常,铃声刚响付芸就会接,这次付芸稍微停顿了一下,接了电话,那边问她:“在干什么呢?”
巧诈不如拙诚,付芸又想——你一两个月不联系我难道不是常事儿,过年过节,开重要会议忙的时候,还有认识新女人的时候!所以直说:“最近忙着谈恋爱。”
“那人不行,不适合你。”
看看吧,享受着如父般的爱,有一天就得承受如父般的强权。
付芸一肚子的话,怎么不行啦,我觉得挺好,你说不行就不行啦;可就是说不出来,沉默不语。
那边把电话挂了。
晚上,刘滨在床上睡着了,微微的打着呼。付芸睡不着,有种不安感。可是,从头来过,路还是会这么走,到社会上学的第一步是妥协。没有根基,没有处理事务的经验,太多的东西等着别人教,所以妥协,卑微的背后,稳妥协和。
一个女人,当有了稳定的工作,相对丰厚的物质条件,又开始寻摸自己没有的:持久到老的感情,风雨相守的男人,稳定的和别人无差别的婚姻。
付芸能怎么办,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不是找死吗?不是每个人的手法都像段义和那么拙,还有发洪水塞下水道的,打在混凝土里的……是不是自己的想象力太丰富了。
一夜无眠,付芸早早的起来做了早饭,刘滨吃了,要走的时候打开冰箱想拿瓶矿泉水,没有了。
就那样冲冲忙忙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