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科九年

  
  ffiam:
  
  我想,恐怕还是一样。
  
  记得《大话西游》?怎么倒回去,怎么折腾,估计结果都差不多。我已经不跟自己较这个劲了。
  
  晓云
  
  
  晓云他们是半夜回来的,当时的我刚刚洗完澡用毛巾擦着头发打开了房里的电视准备看两眼之后就睡觉。
  
  我看到车灯照在窗帘上晃动的光斑,接着听到一大群人进入小楼的嘈杂。几个人在大厅里讨论着什么事情,还挺激烈。后来各种声音渐渐平息,大家好像都各自回房了。我看了看手表,当时是凌晨2点多。我关掉电视,倒头准备睡觉。
  
  没过多久有人敲我的房门,开门一看是小羽。他告诉我说晓云有事要连夜赶回省城,因为司机喝多了不能开车所以准备坐火车回去,问我是否跟他们一起走,我说那肯定是一起走啊。
  
  于是三个人在凌晨3点左右来到了这个县城郊外的一个四等小站,还好有一趟过路的慢车可以搭乘。候车室里空荡荡的,有几个流浪汉模样的人躺在长椅上睡觉。小羽张罗着去买票,我和晓云找了张看起来还算干净的长椅坐下。
  
  晓云坐下以后就像睡着了似的垂着头,我掏出根烟点上。奇怪的是,自己好像一点也不困,脑袋里面清醒得像是钢琴后面排列整齐的琴弦,随时可以进行复杂的演奏似的。这时身边的晓云伸手过来:“给根烟。”
  
  点着了以后晓云扬起头往后靠:“这次太忙,也没空跟你好好聊聊。”
  
  我笑了笑,心里想其实也不用聊什么了。
  
  不远处睡着的一个流浪汉现在起身蹭到我们跟前,伸出了一只手。我从裤兜里搜出几个零钱给他,他笑了,手还伸着,指了指我嘴里叼着的烟。我看了在旁边笑着看我的晓云一眼,自己也笑了。
  
  流浪汉嘴里叼着烟满意地蹒跚而去。晓云在旁边很平静地说了一句:你看,这就是缘法,他昨天这个时候就想不到今天能够抽一根思科销售兜里的中华烟。
  
  我看了晓云一眼,说:“是啊,我昨天也想不到今天这个时候会和你一起呆在这个火车站的候车室里。”晓云笑了,他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手里拿着小羽帮他买的一次性剃须刀小心慢慢地在下巴上轻轻刮着。
  
  我想,这一天倒是有趣:从省城到地市,从雅阁汽车到火车站候车室,从宾馆房间到小白楼的餐厅,那个印着我名字的纸牌,那些湖边飘摇的柳树。。。。。。这么多的东西被匆匆塞进一天的记忆,让人在应接不暇的时候有些慌乱,总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推着不由自主地匆匆前行。
  
  远远地传来火车的汽笛声,窗外的天空已经渐渐亮起来了。
  
  
  老刘
  
  自从上次一起喝鸡汤之后,老刘出差来这里的次数明显增多了。一般他会先打个电话问我是否已经在那里了,然后便会磨磨唧唧地嘿嘿笑着说:“那我也来陪陪你吧。”
  
  到了以后,我们俩人一般会去那个鸡汤馆吃顿饭。席间老刘一般会作出不经意的样子打探我最近的行踪,我也会做出不经意的样子闪烁其词并不给他明确答案。这时的老刘总会晃着他硕大的光头看着我嘿嘿地笑,说:“小样儿。”我也总会友好地回应他一句:“鸡贼。”
  
  “鸡贼”这个词儿是我从老刘那儿学来的,按照他的说法这个词儿是形容那些抠门儿的蔫儿坏的人。可我从这个词的字面却咂摸出了另一种意思:做贼也只敢偷只鸡,说明这个人即使自己努力也坏不到哪里去,这种理解让这个词儿反而有了一种挺可爱的褒义。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自己其实挺喜欢老刘这个“鸡贼” 。
  
  那天晚上喝鸡汤的时候,我咂摸着嘴巴准备结束的时候问了他一句:“这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不打算告诉我了?”
  
  老刘很痛苦地晃着大脑袋说:“咳,这里面的事儿复杂,而且牵扯到别人,我就不说了吧。”
  
  我笑了:“行,反正我也听人说了。”
  
  老刘很镇定:“咳,那你知道了就行了,我也是受害者。”
  
  “是啊,”我用餐巾纸擦着嘴巴说,“你们在以后的项目中就基本上不用掺和了。”
  
  老刘又嘿嘿笑着看了我一眼,他扭头让小妹买单,同时对我说:“别扯那么远的了,等会儿我请你去洗头。”
  
  
  
  老斑马:
  
  
  谬奖实不敢当。
  
  衷心希望您的决定不会是仅仅因为这篇帖子。毕竟,这只是一个帖子而已。
  
  另外,孩子们的事儿让他们自己做主吧。我想,您没法替他们省下他们应该走的弯路。
  
  也许冒昧,见谅。
  
  
  
  
  
  老刘
  
  
  在我关于这个城市的为数并不太多的快乐记忆里,和老刘一起去理发店洗头是其中光彩永不磨灭的一个,它那样深刻而长久地占据着我的记忆空间,让我在日后每次回想起来时几乎都会会心地微笑甚至甜蜜地缅怀,因为那段代表着生命中某段历程的日子已经离我远去,也永远不会再回来。
  
  那天晚上老刘没有接我饭桌上半含威胁的话茬,结帐以后我们打车在他的指引下来到一家生意并不怎么好的理发店。两个小妹走上前来招呼我们各自坐下,站在老刘背后的那个小妹看着老刘光亮的脑袋有点发懵,她怯怯地问了一句:老板是要。。。。。。?
  
  “洗头!”老刘舒适地缩着脖子坐在那张理发椅里,沉稳而干脆地说。
  
  这时理发店的老板娘晃悠着走过来了,她五官柔和表情大方,她笑着通过老刘面前的镜子对他说:最近又换了小妹了,她们不认得你。今天我来吧。
  
  老刘舒适地哼哼了一声,说:咳,最近头发又少啦。
  
  于是,坐在一旁的我看着这个老板娘娴熟地把洗发液倒在老刘那个光亮的脑袋上,同时动作麻利地趁着它们还没有流进老刘的脖颈时便用手掌把它们匀开,轻轻地涂抹到老刘脑袋四周残留的头发上去。她的神态很认真,她的动作很轻柔,她忙碌的双手配上老刘闭上眼睛享受的表情让我不知为何猛地觉得有点感动,我一点也不想笑了,一时间还挺羡慕老刘。
  
  我洗完之后还剃了个头。每次理发都会让我觉得神清气爽精神一振,据说这是一种毛发被切割后正常的生理反应。我在结束之后睁开眼睛,发现老刘已经不在旁边的理发椅上了,小妹笑着指指外面说:那个老同志到外面抽烟去了。
  
  我抖落着身上的残发跟出来,走到正站在街边昂首挺胸抽烟的老刘身边:“老同志,久等了。”
  
  老刘叹了一口气,说:“真的老啦,八年了,在这里混了八年了。”
  
  “你这不已经根深叶茂了吗?”
  
  “什么呀,”老刘坏笑着转过头看着我,“你们这帮厂商换一个销售我就得忙活一阵子,真烦啊。”
  
  “不烦不烦,”我也点了一根烟笑着说,“反正我们是没机会合作了,你甭烦。”
  
  老刘看了我一眼不笑了,他挺诚恳地说:“说正经的吧,如果接下来的项目你这里需要找人的话,我还有些资源可以帮你问问。”
  
  老刘和老斌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尽管二人竭力隐藏,但其内心的活动或者说是真情实感却很容易被人发掘,三四十年的人生经历并没有把他们的表演能力训练得炉火纯青,他们老是会在某些时候泄露自己心里的兴奋或者焦虑。
  
  我喜欢这样的人,大概是因为自己也和他们一样也属于那种一上台表演或者说一旦感觉到自己在表演就会忍俊不禁的人吧。和这样的人打交道,让我觉得有一种由衷的物同其类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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