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
南半球的八月是深冬。这里的阳光即使在深冬还是明亮耀眼,它一旦从云层中钻出来便迅速加热着周围的空气,让带着腥气的海风变得不再冷冽,让不时掠过脚面的海水也变得渐渐温润。
即使是在深冬,这里的海面上也活动着一群群的冲浪人,他们怀抱着一块造型简单的冲浪板跃入海中,历经扑向岸边巨浪的摔打而百折不挠地来到海水深处大浪的源头,他们安静地趴在冲浪板上等着下一个大浪的酝酿。当水面泛过的那丝皱褶渐渐卷曲移动并迅速变大变快的时候,他们一跃而起站在冲浪板上,毫不畏惧地钻进浪尖。那个涌动起来的浪尖其实很迷人,海水在他们身后周围卷曲升起,在他们面前奔腾落下。他们双手舒展地踏浪而出,伴随着那个巨浪一跃而至最高处,我甚至听得见从空中传来的他们兴奋的大叫。
儿子在我身边的沙滩上专心地玩着沙子,他很认真地挖了一个小坑,然后把自己好不容易收集起来的一些小贝壳放到里面。我问他:“为什么要埋起来呢?”
他很平静地回答说:“这样下次我到这里来还能找到。”
“那为什么非要找到它们呢?这堆贝壳并不是很漂亮啊?”我故意说。
“诶?”他好像对我的弱智问题非常吃惊,“它们是我自己找来的啊。”
“哦,原来这样。”我恍然大悟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和他一起把那一堆贝壳用沙子埋好。结束的时候,他突然愁眉苦脸了:“这个沙滩上没法做记号,下次来找不到了怎么办啊?”
我笑了,拍了拍他沾满沙子的头说:“别担心,只要你埋好了,就一定能找到,而且……”话没说完,儿子已不管不顾地跑开到不远处捡贝壳去了。
我用手摩挲了一阵那片细软的沙子,然后起身拎着鞋向着岸边的方向走去。这时身后渐沉的斜阳正在海面上辟出一条耀眼无比的光带,就像一条连接这里和天边的光芒四射的道路。我和儿子埋贝壳的地方被往复的潮水冲刷,很快就变得毫无痕迹地顺滑,静静地在这条路边闪着金色的光芒。
(全文完)
HSHEN2007
2009年8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