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篇连载 纪实小说 《 收手吧 兄弟 》

  这是一个具有真实性与权威性的犯罪故事,其中人物全部为化名,故事情节以真实案件为依托,故事线索源自某看守所在押的银行卡诈骗犯罪嫌疑人顾某岩的自诉。
  顾某岩(化名顾石)原为某国有银行的工作人员,一次家庭重大变故,他的人生转折点就此开启。在他参与银行卡盗刷活动的四年中,一直过着深居简出、黑白颠倒、浑浑噩噩、行尸走肉般的生活。他生性敏感多疑、为人处事小心谨慎,在这期间,东躲西藏,终日恐慌不安已然成为他的生活常态。就像每一个罪犯都有过对良知的拷问一样,他也曾扪心自问过,未来的结局会是怎样?要到何时才能够结束这耗子般的生活?是否可以就此作罢?这些问题,他思量过很久,却始终没有找到答案,他的人生航线,也似乎被团团乌云遮挡着,一眼望不见方向。
  想要认知黑色链条从业者的真实状况,了解不法分子荒唐扭曲的生存状态和凶险乖戾的病态人生,请跟随故事的男主人翁顾石的脚步,一起踏上他那让人感慨万千、跌宕起伏的人生道路吧。

  第 1 章 谁动了老夫妇的银行卡

  “旅客同志们请注意!银川开往广州的K1295次列车已经停止检票”。
  这句广播通知如一记重锤,顷刻间击碎顾石的沉梦。他猛然跳起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六号检票口。
  快点!快点!差四分钟火车就要开了。顾石在检票员关闸的三秒钟后,奔到了闸机前。检票员无奈而同情地向顾石摇头,示意检票已经停止。
  “一定要赶上这趟火车!”顾石把心一横,不顾阻挡,以撑杆跳高运动员的高难度动作翻越过护栏,然后径直朝站台方向飞奔。他的这一举动太突然,让两个检票员张大嘴巴错愕在原地。
  当他双脚踏上火车的瞬间,车门关闭,汽笛响起。
  好险啊!没耽误。这时的顾石才想起双肩包里的重要物品。他伸手探进去,在衣物的层层包裹之下,棱角分明硬硬的一包,正妥妥地待在原处,这才长舒一口气。这个“重料”,是银行账户总额近亿元的400张克隆卡,(克隆卡,也称伪卡,是复制有银行客户信息的磁条卡。)健哥交代说,这几个月的进项就靠它们了。顾石明白其言外之意:这些克隆卡,比自己的小命重要得多!如果砸在自己手里,后果难以想象。
  顾石在车门关闭的最后一秒,登上了列车。女乘务员用一双苦大仇深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这个气喘吁吁的青年,还不忘用浓重的广东方言训斥这个冒失的年轻人,然后查验顾石的身份证和车票。顾石装作一副听不懂方言的样子,待她离开,转身进入卫生间。
  顾石仍在剧烈地喘息。这一路狂奔的四分钟,让他有些撑不住。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高耗能的运动了,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窜出胸腔来。最难受的是胃部,刀搅一般的疼起来。他从口袋里掏出药瓶,吞下几颗药片,又点上一根香烟,猛劲地吸起来。
  一根烟之后,他的气喘和腹痛稍有一些缓解。他注意到卫生间的镜子,镜子中的自己,白净的脸庞上热汗盈盈,额前一绺头发被汗浸湿,黏黏糊糊紧紧地贴在脑门上。他按压水龙头洗了一把脸,再接一捧水喝下,这才站直了身子。镜子中,他抬手把头发撩向一侧,并翘起下唇向上吹气,额上的头发向一侧集中过去,这才露出浓密而规则有序的眉毛,一双眼睛也开始明亮起来,整张脸这才恢复了俊朗的模样。
  “到了广州,一定要去打理一下发型,让自己看起来利落一些。” 他自言自语,然后向左右两侧偏偏脑袋,颈椎发出“咯噔噔”的响声,一套颈部舒展运动做完以后,他感到大脑清醒了许多。这是他长年坐电脑,为缓解颈椎僵硬而形成的习惯动作。
  此刻是凌晨五点多。顾石来找铺位的时候,旅客们大多睡意正酣。车厢里只有车轮声和打鼾声。8号车厢刚好与顾石匆忙上车的那节车箱相邻,很快就找到了。这节车厢分11个隔间,每个隔间6人。顾石的6号下铺位于第一个隔间。
  这个隔间有两位老人已经早起,他们是在西安上车的七十多岁的老夫妇。中铺的两位乘客,正蜷缩在铺位上休息。两张上铺,全空着。
  自己的6号下铺上竟然坐着一位老人。怎么搞的?此刻顾石呆呆地站在那里。
  看顾石拿着车票一脸疑惑地看着6号下铺,下铺的阿姨满怀歉意地一笑,对顾石说:“后生子,你的票是6号下铺吧?额家老汉是上铺,他腿脚不方便就睡在下铺咧。这铺盖还没顾上收拾,你不介意吧?”
  “噢......没关系!我年轻,睡哪儿都行。就这样吧,我到上铺去好了!” 顾石回答。他一边说着,一边在两位老人的答谢声中脱了鞋爬上了上铺。经过中铺的时候,被惊醒的年轻人不满地斜视了顾石一眼。顾石没太在意,只是依稀注意到他的左手手臂上端有一个醒目的飞鹰纹身。
  顾石将身体放平在铺位上落定,拿出手机,随意滑动,以此来消磨时间。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儿子的照片。手机中的照片,是儿子两岁生日时拍下的。小家伙手里高高举着变形金刚,脸上挂满了幸福,笑得合不拢嘴。还有那呆萌萌的表情,可以瞬间把人的心给融化掉。白驹过隙,算算儿子今年该是五岁,快到上学的年龄了。现在的他还好吗?是不是按时吃饭?有没有健康快乐的成长?顾石心中有无数的问号,伴随着一个个问题而来的是他的思念一层层地加深,随即心中便生出一丝悲凉来。与儿子已经接近三年未见过面,不由得感叹:欢娱时短,寂寞日长啊!这滋味谁人知晓?
  顾石把双肩包压在枕头下,开始感到浑身困乏得厉害。可能是旅途劳累的原因,他躺下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呲......呲......”的刹车声把顾石惊醒。朦胧中感觉车厢里走动声和说话声渐渐杂乱起来。听广播报站,才知道是衡阳站到了。
  顾石翻一翻身,活动着身体,用手指梳理油腻而蓬乱的头发。下铺的老夫妇与中铺的一位女乘客聊着天儿。也是,车到广州还需要七八个小时,如果不玩儿手机还不讲话,也太无聊了。旅客们的谈话内容也没啥正题,只是随便闲扯以打发时间。
  那位中铺女乘客,中性打扮,给顾石的第一印象极不舒服。她与顾石年龄相仿,但臃肿的体态让她显得成熟了许多,比实际年龄大出三四岁来。她身穿一件迷彩夹克衫,戴一顶黑色棒球帽,还滑稽地拖了一双锯齿厚底的白色面包鞋。她在包厢隔断里出出进进,收拾着刚吃完的食品包装袋和饮料盒子。她那双厚底鞋动静很大,趿拉趿拉的,给人一种抬不起脚来的感觉。从顾石的角度看下去,她貌似一辆小型坦克车,哒哒地来哒哒地去,把原本不宽敞的隔断弄得越发地拥堵紧张。
  这时,小坦克架着胳膊提了三只茶杯,一路喊着“借过……借过……”。小坦克非常艰难地打完水回来,老汉接过茶杯并连声道谢。阿姨让老汉把药吃了,老汉说水烫,要等水放凉些。阿姨一边唠叨一边端起杯子吹气,想让水凉的快一些。
  “阿姨,放上一会子就得儿,不消得吹气儿哈。你们二老这么相亲相爱,让我们年轻人很是羡慕啊!” 小坦克带着一口的甘肃古浪口音说道。她和老夫妇二人在车上处的时间很久了,所以已经相当的熟络。
  “上个月是额家老汉跟额结婚50周年。磕磕绊绊哩,一晃就过了这么多年呢!” 阿姨很平常地讲出这些话,但是她的话里满是幸福。“您二老这次去广州儿子那里,要多忽子回来哩?” 小坦克问。
  “也就住个三五天,去帮娃买房。额娃言传再不抓紧,怕是明年涨价更买不起咯!”阿姨无奈又担忧地说。
  “确实是这样哩!我前年个在广州打工。那忽子房价刚开始涨,现如今是一天一蹦高地涨哩!”小坦克点点头,说。
  “额老俩口子在西安把一套大房子卖掉,换了一套50平的,够住就行咧。东拼西凑了几十万搭手给额娃交首付。也是莫办法!”老汉也插话道。
  “你们二老一心只为了娃子。难得有这样好的亲娘老子呦!” 小坦克发着感慨。
  “额家里收入不高,这攒下的首付款,可是一辈子的积蓄哩。娃在广州工作七八年嘞,一直住单位的宿舍,都40大几的人咧,现在终于有了购房资格,家里再困难也得帮帮他不是?” 阿姨很心疼他的儿子,又开心地说。
  顾石常年生活在中原,不太听得懂西北方言,感觉她们拉长的尾音挺好笑,就一边听着一边玩手机游戏,打发时间。
  过道上,服务员推着餐车一遍一遍地叫卖着各种套餐。方便面和香肠的混合味道在满车厢弥漫,越是在高处这味道越浓烈。顾石感到饿了,抬手看腕上,已是上午08:15时,顾石考虑该整些东西吃了,便从上铺翻身下床。
  “叮咚……叮咚……叮咚……”接二连三的手机短信声从阿姨的铺位传来。
  “阿姨,是不是你手机有短信了?”顾石指着那个挂在下铺床头的随身包说。
  “是吗?额这耳朵真是背喽,咋没听到嘞?”阿姨放下茶杯,慌忙去找手机,嘴里唠叨着老伴儿不该把手机放在了随身包的最里层。
  在顾石准备往外走的时候,他被阿姨叫住了。
  “后生子,你帮额看看这短信上写的是啥子?”
  顾石接过手机看完后,解释给阿姨听:“这是建设银行发的四条短信交易提醒,尾数6766,阿姨这是您的银行账户吧?说您的银行卡先后分别发生了10万、25万共有四笔转账交易,合计资金转出61万。”
  “我只有一张建行的工资卡,存了六十多万,给娃子留着的,没有转出啊……”阿姨将信将疑,接过手机,但阿姨的眼睛老花,看不清上面的文字,接着说,“这……这咋子回事么?我们去给儿子买房哩,这卡还在手里……老汉,银行卡……在你那里的呀。”
  辛辛苦苦积攒的六十多万的血汗钱就这么不翼而飞了,这对阿姨来说是一声晴天霹雳,说着话,她一个趔趄,快要倒向地面,随即赶快用一只手扶住了小桌板。
  这是真实的交易提醒还是恶意的短信诈骗?顾石一直在思索,一种不好的预感闪过脑际。

  第2章 突发事件

  顾石正在思索,身后传来小坦克的声音:“银行卡不是还在身上嘛?只要在就没有事。现在的垃圾短信太多太多,不屑于理会就是咧!”
  “莫慌!银行卡一直在这里。”老汉一脸迷茫而又强装镇定的说着,还快速从身上摸索出银行卡,给老伴看,“瞧,银行卡一直在额口袋里呀!”
  阿姨脸色缓和一些,重新坐下。老汉接过手机,道:“要不问一问娃儿,这短信是咋一回事?”
  拨通了电话,老年机的音量很大,对方的声音有如公放。老汉向儿子道明了原委后,儿子劝父亲稍等,他要问一问银行的客服。
  顾石没有马上离开,密切地关注着事情的发展态势。
  片刻,电话再次响起,阿姨抢过来听,刚唤了一声“娃儿”不自觉地神色紧张了起来。电话那端传来急切的声音:“银行确认了这笔存款已被转走,我已经打了110报了案,您别着急……”阿姨听到这里,脸色陡然一变,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一只手按压住心口,另一只握着手机僵在半空,目光呆滞磕磕巴巴地说:“这钱不能没了,是给娃买房的,若是没了,不是要额的命嘛?”
  老汉一下子也哆嗦起来,他看着手中的银行卡,语无伦次地说:“不能啊!卡……还在嘞。取钱……咋能没卡呢?这……咋个回事嘛?”
  一旁的顾石一阵揪心,心里暗暗道,难道老人的银行卡真的被人盗刷了?
  相邻的车厢也开始议论纷纷,有人叫来了乘务员。乘务员是一个瘦高个子的年轻人,他看老夫妇情绪激动,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就招呼老夫妻到值班室去。
  就在阿姨站起身的一刹那,她一头栽倒,正巧跌进了小坦克的怀里,把毫无防备的小坦克仰面撞倒在地。顾石从未遇到过这种突发情况,一下子被吓懵了,束手无策地闪到一边去了。
  “快帮忙拉起来!”乘务员大喊。
  顾石这才反应过来,用力拖住阿姨的一只胳膊,和乘务员一起将她抬到床上。躺在床上的阿姨,脸色青紫,双手颤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两眼直勾勾地瞪视前方。
  “这是咋地咧?你可别吓额……”老汉用颤抖的声音说着,还摩挲着老伴的手,挂着焦虑的神情。老汉眼睛里的泪水和大颗大颗的汗珠子混杂一起,噗哒噗哒直往下落。
  列车上的突发状况,几乎惊动了车上的所有人。
  乘务员要求大家往后靠,保持空气的流通。他用对讲机向列车长通报了情况。不多时,列车长和医务人员都赶来了。顾石马上闪身站在过道,给参与抢救的人员腾出地方,隔壁的旅客也在狭窄的过道里,伸长脖子向这边张望。工作人员前前后后来了十几个,一位军医模样的中年人,指导着乘务员给阿姨做心脏按压。老汉则一一地向前来的每个医务人员抱拳哀求着一定要救活自己的老伴儿。
  然而,十余分钟后,无力回天了,军医纷纷摇头,人们开始一一撤离。顾石移步上前想看个究竟,突然听到老汉呼天抢地一声哀嚎:“不能啊……你不能死啊!你不能撇下我一个人在人世间遭罪啊!阴阳两隔,你让我怎么活下去啊?”
  阿姨死了?
  阿姨死了!
  顾石的心猛地一沉。他曾在书本上了解到一种病叫心源性猝死(急性症状发作以后1小时内发生的以意识突然丧失为特征的由心脏原因引起的自然死亡),没想到此刻就发生在眼前。一对淳朴而又相亲相爱的老夫妇,在长途跋涉奔向儿子的路上,竟这样活活生地被拆分开了。死亡如此迅疾!如此惨烈!顾石简直不敢相信原本只有在电影、电视剧上出现的离奇惨剧竟然在他的眼前展开。
  顾石第一次亲历一个生命的猝然离去和目睹一个老汉肝肠寸断的哀嚎。对于这眼前发生的猝不及防的状况,顾石完全不知所措。
  老汉半跪在老伴铺前,哭得撕心裂肺,鼻涕和眼泪已经分不清楚了。中铺的小坦克站在老汉身边,也佯装着跟着他一起抹眼泪。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顾石想过去劝一劝老汉。转念一想,在这阴阳两隔的时刻,有谁能劝得住断肠人呢?顾石的鼻子也酸涩起来,但他内心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围观的乘客中,有的为老汉的遭遇感到难过,有的则是很惊讶,还发出一阵唏嘘和议论:
  “银行卡明明在自己手里,存款咋能不翼而飞呐?”
  “这听起来有点离奇啊!难不成是小偷有隔空取物的超能力?”
  “这家人太可怜了!银行存款被盗不说,还要了一条人命。真是人财两空!惨呐!”
  很快,担架来了。躺在担架上的阿姨被人抬着,从顾石身边经过的时候,顾石很清楚的看到她紧闭的嘴唇是酱紫色的。在那张惨白的脸上,酱紫色显得突兀,十分骇人。顾石转过脸去,出自本能反应,身体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
  为了防止老汉再出现什么意外状况,列车长安排了一位女乘警留在这个隔间。当众人散去后,顾石发现老夫妇的铺位下方有张银行卡,心想该是老汉惊吓中掉落的,他便弯腰拾起了那张掉落的银行卡,双手递给了老汉。接过卡,老汉紧紧地握着这张要命的卡,又发出一阵揪心的抽涕和哀嚎声。
  顾石捡起银行卡的时候,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有哪里不对劲?没经过细想,那个意念只是一闪就不见了。从旁边车厢传来一阵骚乱声,有两名乘警铐着一个叫花子打扮的人经过这里。
  鼠见了猫,总会心中恐慌。顾石环顾左右,小坦克已经爬上中铺在刷手机,另一中铺空着。嗯?不对,现在回想,那个纹身青年似乎在老人摔倒之后就不见了踪影。
  “另外两位乘客哪里去了?”瘦高个子的乘务员走过来,询问,见没人回答,又对顾石和小坦克说,“我们需要了解老人去世前的情况,请你们二位到列车长办公室做个笔录。谁先来?”
  乘务员一副警察办案的严肃神态。小坦克和顾石两人面面相觑。
  “我去。”顾石低声说。
  跟随乘务员慢慢移动脚步的顾石,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走过三节车厢才来到列车长值班室,列车长并不在,顾石放松了一些。他简单地叙述了自己知晓的事发的整个过程,并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便离开了。
  顾石回到车厢的时候,老汉像个木头一样直愣愣地坐在那儿,上身抽搐着,但停止了哀豪,泪水沿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颊无声地流淌着,嗓子还时不时发出“嘶嘶”的响声,空洞的眼睛看着前方,瞬间好像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人。
  见顾石回来,他抬头望着顾石,声音嘶哑地反复着一句话,且一句比一句凄厉:
  “这是咋地回事嘛?”
  “这是咋地回事嘛?”
  顾石该怎么回答?没有说话,回应老汉的是他发红的双眸。
  顾石不知道该为老人做些什么,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劝慰他,此刻的顾石心乱如麻。他本以为自己在四年的社团活动里经历过千百次的磨励以后,已经变得刀枪不入,心如刀铁了。但今天才发现,原来他心灵的最深处,依然有那么一块柔软的地方,在这一刻针扎一般地疼着。人生里有太多的无奈和转瞬即逝,幸福和天灾人祸你永远不知道哪一个先到来?谁也不曾料到人的生命竟然如此脆弱?刚刚还在因为茶水的凉热而互相拌嘴的老夫妇,转眼就天各一方了。究竟是谁欺骗了这样善良的老人?真是丧尽天良!作孽啊!
  顾石由悲痛变为愤怒,顷刻,愤怒立即又转为羞愧。他想:其实自己不也是作孽团伙中的一员吗?只是之前没有亲眼目睹被骗者伤心痛苦的惨状,也就从未有过今天如此震惊的感觉罢了。
  小坦克被问完话,和乘务员一起回来了,她眼睛红肿地帮老汉收拾着行李。乘务员说要给老汉换一个有医疗条件的车厢。隔间里气氛沉闷,顾石不知如何是好,呆呆地站在一旁。
  老汉起身离开走到车厢连接处,再回头与顾石目光对视的时候,顾石惊诧地发现,老汉正面目狰狞恶狠狠地盯着自己。老汉没有说话,而那双原本呆滞的绝望的双眼,直直地望向他,此时竟变成了两个黑洞,是那种照不见人影的深不见底的黑洞,看得顾石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在以后的许多个夜里,这双黑洞一般的眼睛一直出现在顾石的梦里,一次次地望向他,让他从梦里一次次惊醒,醒后便久久不能入睡了。

  第 3 章 南下旅程

  咱们将时间切回到顾石登上火车的前一天,2017年8月17日,那个被酷暑肆虐的早晨。
  中原某人口大省一国际机场。
  在听到女播音员关于航班延期的抱歉通知后,候机大厅噪声四起,每位旅客的脸上无一不写满焦躁和忧虑。
  航班又要延误!顾石从坐椅上弹起,内心充满愤懑地环顾四周。视线所及之处,凡有工作人员的地方都被激动的人们包围了。顾石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子,细密的汗珠止不住地从额头上沁出来。
  顾石是京城健硕电子科技有限公司驻中原某省源州市的技术骨干,昨日接公司老板的电话通知,命令他先后赶赴长沙和广州两地,完成紧急接转“重料”的任务。
  按他原来的计划,是乘今晨第一班飞机赶往长沙接收“重料”,下午再从长沙飞抵广州完成转交。可是,这最早的一班飞机出乎意料的延误,一下子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顾石身背双肩包,移步来到玻璃幕墙前,透过玻璃幕墙望向机场上空。清晨辽阔的东方天际上,聚集着或大团或鱼鳞状的灰白色的云朵,太阳从云朵的缝隙间艰难地露出些许光芒来。这样的天气条件,看不出有半点雷暴的迹象啊!怎么就不可以起飞呢?顾石满腹狐疑,他掏出手机“百度”下本地的天气,结果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场特大暴雨即将来临!
  “尼玛!怎这么倒霉?”顾石狠狠地骂了一句。等他再次抬头,刚刚还是若隐若现的阳光,瞬间已经荡然无存,此刻完完全全被加速聚集的云层遮挡。
  莫不是天意如此吗?顾石不由得长叹一声。他思忖,航班起飞时间难料,看来,他不得不在这体验一把被困机场的滋味了。
  他摸出香烟叼在嘴上,才想起打火机留在了安检口。他把香烟重新装回去,心情颓废几乎到了极点。这次南下的任务紧迫,难道就这样被搁置在机场吗?
  广播中不时传来航班因雷暴停飞的通知,候机大厅的人们焦虑的情绪已经升级到暴怒,数百名乘客不顾警察的劝解,纷纷冲向了工作台,大有引发群殴工作人员的势头。
  顾石避开骚乱的人群,果断办理了退票手续,决定改乘高铁赶到长沙。他返回安检通道快速离开航站楼,登上了开往源州市的机场大巴。临出安检口,他没忘记找回打火机,他的烟瘾已经到了离开香烟无法思考的地步。
  大巴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暴雨骤降。原本平坦又宽阔的高速公路瞬间变成了一条河道,飞转的车轮扬起一道道水花。顾石坐在车子后排的一个角落里,心情有些落寞而复杂。
  车子刚刚驶过的机场高速段,曾经是他的老家原址,那是一个承载着他童年欢娱和成年抑郁的地方。他抬手看腕,手表遮不住的皮肤上,有整齐排列的一圈疤痕。五年前的2012年,由于父亲的小煤矿发生重大事故,原本幸福的家庭变得支离破碎,父亲负债跑路,母亲自杀,老婆离婚,并带走了当时不到1岁的儿子。这一连串的变故让他难以接受,便用烟头烫伤手腕,形成一个个疤痕,希望将这段不幸的经历在心里彻底画上句号。
  从机场到高铁站,还好一路顺利,顾石终于坐上途经湖南的高铁。当天,他在预计时间里抵达了长沙。
  长沙的夜晚,燥热的空气中带着一股焦糊的味道,似乎正酝酿着新一轮烧烤模式的全面启动。
  顾石在长沙西郊完成了“重料”的接收,此时已临近午夜。他在12306网站查询开往广州的动车和高铁,貌似已经没有合适的车次。只能买到由银川开往广州的次日凌晨05:08途经长沙站的普通快车硬卧车票。
  出现在长沙火车站的顾石,双肩包里增加了重量。加上高温的缘故,又粘又咸的热汗将他那浅蓝色衬衫紧紧贴在后背上。
  他进入候车大厅的时候还是夜晚,所以旅客不多,候车大厅略显空旷。他抬腕看表,距上车还有四个小时,就随便缩身在一个角落坐下。他把双肩包反过来抱在怀里,准备打一个盹,谁知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 4 章 报警吗

  在老汉走后没多久,兴许是被之前的事情折腾累了,顾石小憩了一会儿。
  上午9:10时,火车在郴州站停靠。下车的人们拉着行李鱼贯而出,上车的人们又拥挤着喧嚣而来。顾石抓起双肩包下到站台上猛劲抽烟,站台上流动的空气,让他感觉舒爽了许多。
  吸了两口烟,顾石的神智清醒多了。但是,他伸手触到双肩包里那400张克隆卡后,感觉自己像背着定时炸弹一般,心头立即生出一种莫名的窒息感。
  当顾石握着一瓶矿泉水返回车厢的时候,看到小坦克正面朝窗子压低声音在打电话。其中说到一句:“情况有变,土了点了,韶关站松人。”
  顾石一下子被钉在了原地,刚灌的一口水卡在喉咙里,停止了吞咽。他听出了这是黑道上的切口,“土了点了”隐语“整死人了”,“松人”隐语“马上撤退”。
  顾石忽然冷静了下来,一个念头闪过脑际:莫非是他们搞了老夫妇的钱?
  “呜……呜……”列车鸣叫着再次启动。顾石不动声色地爬上上铺,躺下后陷入了沉思。
  是到了该认真梳理头绪的时候了!顾石在银行卡盗刷的道上混了四年多,自认为算是老手了,没有什么欺诈手法能够瞒过他的眼睛。他深知,在所有盗刷银行卡的套路中,大多是手段极其隐蔽的隔空作案,作案人与事主可能会相距百里千里,甚至是跨境交易,而极少有这样冒极大风险的近距离操作。但如果不是小坦克所为,她的隐语又该如何解释?
  有了这个推测,顾石把上车以后所见所闻的前前后后,像放电影一样在大脑中回放了一遍,特别是围绕着小坦克,仔细回忆每一个细节,想从中发现一些被自己遗漏的线索。
  对了!小坦克对面中铺的那个纹身的年轻人,从没跟任何人说过话,但他一直在用手机跟外人联系。顾石忽然想起来,在阿姨的短信不断响起的时候,他曾与小坦克相互递了一个会意的眼神。
  操!他俩是同伙!
  还有!冷静下来之后,曾在大脑中转瞬即逝的异样的情况被顾石察觉到了。他捡起银行卡的时候,出于职业的敏感,瞥见那张卡的卡号尾数是63,而阿姨短信上的账号尾数明明是66。就是说,现在老汉手里的应该是一张被调包的卡。原卡应该被小坦克的同伙带下了车,并转走了存款。这样说的话,小坦克他们这伙人至少有三个。提前下车的取款人,有可能就是顾石对面的5号上铺乘客。
  有了以上判断,顾石嗓子开始干涩,浑身一阵阵燥热。
  突然,眼前出现一张大脸。
  “你要干啥?”顾石呼的坐起身来,他看到小坦克立正在床边。
  “帅哥,看你一直没吃东西,这点零食给你垫一垫。”她把一塑料袋的食品推给顾石,然后说:“下一站,我要下车咧。”
  果然,他们要撤了。顾石确定了自己刚才的所有推断。
  “你不是要到广州的吗?怎么提前下车?”
  “家里来电话,要我到韶关的姑妈家相亲。”
  我去!她可真能胡诌!顾石心中暗想。
  小坦克牵动嘴角想笑一笑,但看到顾石狐疑的表情,那笑容随即化为一丝警觉消失在唇边。
  顾石接过装有“荞麦甜甜饼”的塑料袋,看到另外空着的中铺和上铺铺位上也留有同样食品的包装袋,这更加佐证了他们三人是同伙。
  顾石一脸的愤怒,几乎要对着面前的小坦克吼出来:是你们骗了两位老人的钱!
  怎么办?怎么办?顾石在左思右想,要不要报警?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列车还有11分钟就到达韶关东站。
  列车进入韶关后,气温有了明显上升,此时的顾石已经热汗淋漓。因为过了韶关就是终点站,列车上的保洁员和乘务员来去匆匆,提前做着收工的准备。小坦克整装完毕,拉杆箱也立在了过道上。
  顾石还在思考,怎么办?举报吗?老汉现在手中的银行卡,如果真是一张被调包的卡,就能证明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况且,他的推断并不是没有依据的,小坦克一伙利用两位老人防范意识差的弱点,在她们相处的数个小时中,骗得密码、调包银行卡是极有可能的。举报!让警察把他们抓了,这样就能追回老人的钱。
  但是,都说捉贼捉脏,怎么证明是小坦克一伙干的?就凭小坦克那两句黑话和提前下车的举动吗?
  顾石的脑子快速地思考着,既想让自己安全,又能够成功地证实自己的推断,就必须比别人考虑的更多。
  如果举报,他自己又将面临怎样的局面?有没有可能被小坦克反咬一口,有没有可能行李被警察搜查?一旦搜查,自己的400张银行卡又该如何解释?“嘟嘟......”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最终把顾石冲动的潮水拍在了沙滩上。健哥在一遍遍地催促:“下车后立即赶到姑妈家。”
  顾石无奈地放弃了举报的想法。他侧身躺了下去,一包香烟触碰到他的脸,那是刚上车时,为了弥补上下铺的差价,在老汉的一再坚持下顾石收下的。
  顾石将香烟攥在手里,紧紧的握着。
  车轮轰鸣着,轰鸣着,一声声碾压在顾石的心上。
  我会努力,天天更新!

  第 5 章 完美邂逅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列车上的老汉对老伴儿的逝世感到哀痛欲绝,可以看出老汉对阿姨的用情至深。而顾石又何尝不是呢?

  让顾石内心伤感的人儿,是与其分别了三年的一个阳光热情又娇艳如花的姑娘。虽说他们相爱只有一年,最终不得不选择分手,但是他一直把对朗月的那份不可言说的爱,封存在心,恒久不变。

  至今,顾石都清楚地记得他们的初遇场景。

  那年,顾石的家庭遭遇变故,他辞掉了银行职员的工作,从源州市启程南下广州创业,在源州车站候车大厅,他与心爱的人邂逅了。

  四年前,2013年6月的某一天,那时太阳已经西沉,城市中高低错落的楼群,拥挤在夕阳的余晖里,在源州火车站广场上,行色匆匆的人们自由穿梭着。顾石望着眼前的这番景象,心中多了一丝忧郁,仰面吐了一个烟圈。他选择了离开国有银行的一个业务管理岗位,辞职后的他即将离开这个生活了多年的城市,对于南下广州的前景如何他也无法预料。但是,决心已下,此时只能背水一战!

  他碾灭了烟头,拖着行李走入进站口。

  在候车大厅里一个显眼的位置,设有一个“大学生服务社会”问询服务站,在忙碌的数十名大学生志愿者中,活跃着一位穿着蓝白格子连衣裙,梳着马尾辫的女大学生。俗话说,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即使她穿着这样的朴素的连衣裙,也无法掩盖住她那由内而外自然散发出的清新脱俗的气质。清秀的脸庞镶嵌着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眸,高挑的身材配上细腻白皙的肌肤,举止投足是那样的令人着迷,真的是一个女神一般的角色。这个俏丽的身影,把顾石的眼睛牢牢地勾住了,看得他一时间没缓过神来。

  这位俏丽的姑娘叫朗月,家在源州市,是当地重点院校的应届毕业生。大学四年来,她常常参与车站繁忙的问询服务活动。而今天,她将从这里乘火车赴广州,寻找自己失踪多年的父亲。

  当广播里“排队候车”的通知响起,朗月停下手中的工作,拖出行李箱,准备离开服务站。这时,一个男生匆匆走来,神色紧张焦虑又带着客气语气地叫住了她。

  “同学,你好!我是中原大学的学生。想请您帮个忙!我刚刚钱包被偷了,现在急需现金。可以借给我2000元现金吗?我用支付宝转账给您。”

  这个男生手中持有学生证,穿着干干净净,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2000元是有。只是……”朗月稍有迟疑,但看到男生出示的学生证,一瞬间打消了顾虑,便放下手中的行李,打开了随身包。她们在学校急需用现金时,同学之间也曾这样操作过。

  “谢谢您的帮助!我现在就转账给您。请把您的账号告诉我。”

  接过2000元现金,男生操作了手机,然后把转账成功的页面呈现在朗月面前,说:“已经成功!”

  朗月没有细看,确实瞥见对方支付宝页面显示有2000元“转账成功”的字样,朗月点点头,还像大姐姐一样交代他:“好的!以后注意安全啦!”

  “等一等!”

  男生正待转身离开,突然,一只大手有如钢钳一般攥住了他的手臂。一直在不远处观望朗月的顾石出现在两人面前。

  “你干什么?”男生一怔,又强装镇定地望向来人。

  “你还问我干什么?哼!”顾石嘴角上翘,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然后转头向身边一头雾水的朗月说,“好心的同学,查查你的手机,看是否你的账户收到了这笔钱!”

  朗月对眼前这位帅哥的突然出现感到诧异,对他的话更是感到莫名其妙,但看着他这样一副伸张正义的样子,还是按照他的提示翻看了一下手机。之后,朗月满脸疑惑地回答:“哦……还没有。这怎么回事?”

  “是车站信号的问题,转账都有一定的时间延迟。你已经看见我这边转账已经成功了。不是吗?”男生的眼睛四处游离闪烁着,尽量掩饰心虚与不安。

  “呵呵……延迟?把你小子的身份证给我,敢让我叫警察吗?”顾石锐利的目光直视对方的眼睛。

  “嗯……大哥,不要啊!我着急上车的!”男生快要哭了,此时再没有了刚才的镇定,声量也明显得弱了下去。

  “把钱吐出来!快点!”顾石厉声道,随即将男生的手腕一翻,手机“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朗月捡起脚边的手机,再次查看男生的支付宝页面,气得脸都涨红了。

  手机上竟然是预先做好的一张支付宝转账成功的假截图。

  顾石的出现,及时阻止了骗子的得逞,整个骗局得以被识破。这个佯装钱包被盗的男生,在公共场所,寻找热心人作为诈骗目标,以自己现金被盗为借口,向过往旅客借钱,声称以支付宝转款形式当场归还。实际上,他是在支付宝网站佯装操作之后,出示事先伪造的转账截图给人过目。

  朗月没想到,自己的热情和爱心,险些被人利用了,还好有顾石的及时出现。
  顾石没想到,自己偶尔的一次盯梢美女,竟然路演了一个“路见欺诈,相助美女”的桥段。

  或许让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邂逅,竟让他们对彼此一见钟情。

  在这趟南下广州的列车上,两人一路上促膝而谈,详谈过后惊异地发现,彼此有着极为相似的家庭背景。

  朗月比顾石小3岁,在她5岁那年,做建筑包工头的父亲突然抛下她们母女跟情妇出走广州。朗月的母亲倾其所有,含辛茹苦地将女儿抚养成人,还没享到福,在朗月读大学期间,就因病去世了。现在,朗月大学毕业了,她决定去广州,一边打工养活自己,一边寻找她唯一的亲人,那个曾经抛弃她的父亲。

  一个与你极为相似的人会让你不自觉地想要靠近。当时的顾石,看着眼前这个人,确实产生了想要靠近她的想法。朗月亦是如此。

  常言道,“人这一生中,总会遇到一个人,他(她)猝不及防地击中你内心深处的记忆和情绪,然后,让你深深感叹遇到了知己......”。

  朗月就是击中顾石内心深处记忆的那个人。细细想来,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他奢求的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光,朗月让他再次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改变了他的生活态度,让他的生活重新变得灿烂起来。

  在回忆有关朗月的种种时,顾石那原本冰冷的脸上泛起一丝幸福的笑容。
  都市,犯罪,情感!我的小说底色,当然要有爱情!帅哥遇到阳光女孩,爱情必须的!只是这份爱,有些沉重,有些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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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有人私聊我,称有手段可以让小说置顶。呵呵!他找错人了!
  置顶不置顶无所谓,只希望读我小说的朋友,以后避免被人设计。
  第 6 章 城里的月光
  列车晚点,在当天将近下午2点的样子到达了终点站广州。刚刚抵达广州的顾石,顺着蜂拥的人流,从广州站的出站口走出来。健哥打来电话,接货人意外被抓,要他暂停交货,随时待命。
  直到下午接近5点,顾石再次接到通知,说接货人已到达另一接头地点,由原来的越秀公园改为越秀区的一个洗浴中心-----水立方。顾石不敢怠慢,迅速打上的士前往东华南路。
  市区的道路十分拥堵,车辆时停时走,顾石很着急但是也很无奈,一直望向车窗外想看看外面的情况。在他眼前一一闪过的是那些再熟悉不过的广场、门店和夜市街,仍是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的景象,只不过是物是人非而已!
  四年前,他从源州市某国有银行果断辞职,卖掉仅有的一套住房,还清家中所有的债务,携带余下的9万元钱,只身一人南下闯荡广州。
  当时,巧遇了同乡的朗月,顾石和朗月乘坐同一趟列车到达了广州,顾石还在朗月的介绍下,结识了在广州打拼多年的朗月的表哥-----浩子。顾石在广州的头一段时间,先是被一科技公司聘用,搞编程写代码,但是因不能承受工作的繁重,再度辞职。后来经过浩子的搭手,最终被京城健硕电子科技有限公司吸入。顾石与浩子一起开始参与银行卡盗刷软件设计等工作。
  遭遇重大变故后的顾石,性格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性格孤僻,执拗,冷漠,活脱脱像一个让人无法靠近的刺猬,将自己密裹在坚硬的刺壳下。他认为,有时候人或许没有情感是最好的,因为至少那样不会有心痛的感觉。顾石在曾经的婚姻里伤得太重,他对前妻的决绝感到心死,所以,在那之后,他彻底关闭了情感的闸门,不再对任何女人动情,也不再相信爱情这种骗人的东西。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一切从某一刻发生了改变。在2013年的南下列车上,他邂逅了朗月,在和朗月的交谈以及相处过程中,朗月慢慢地击溃了他所有的防线,彻彻底底地改变了他以前的看法,他对这个女人产生了一种超乎寻常的感觉,特别想要亲近她。
  就这样,在顾石初到广州的一年里,他与清纯、美丽、善良的朗月相爱了,两人共度了一段甜蜜的恋爱时光。但是,好景不长,浩子作为朗月的表哥,多次阻挠二人的结合。
  “搞我们这行,就要舍家弃子。你如果真爱月月,那就放手吧,别害了她!”这是浩子对他的衷心告诫。顾石非常珍惜与朗月相爱的时光,也期盼与其携手共度一生,十分懊悔自己踏进了黑色社团,目前他已经无法独善其身了。一是他无法放弃对金钱的贪欲,二是他忌惮社团对其反水实施报复。三是健哥这个人心狠手辣,尤其见不得手下人有任何的感情纠葛。若是他知道了朗月的存在,必定会对朗月采取不利的行动。
  顾石陷入了深深自责和纠结当中,逐渐生出了一丝愧疚感。他认为,尽管自己爱着朗月,但貌似已经不配得到朗月那份纯洁无暇的爱。如果他继续接受朗月那份深沉的爱,他就会每天背负着沉重的包袱行走,会感到心累。然而一旦放下,他将再也感受不到世界的温暖了。但比起这些,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让自己心爱的人受到任何的伤害。顾石觉得自己是个卑微可怜且无能的人。朗月希望他回归正道,而他没有反水的胆量和决心。他窝囊!太过窝囊!
  经过再三取舍考量后,最终顾石在情感上选择了放手。他决定了,既然自己不能重新走上正途,只能决绝以对!为了彻底让朗月死心,他在广州生活一年之后,不辞而别,毅然返回了家乡源州市。
  都说真正的爱不是拥有和得到,不是承诺和协议,而是默默守护和退出。这就是顾石对朗月的爱的选择,默默退出!他甚至希望用冰冷又无情的不辞而别,来减少朗月对他的爱和痛苦。
  的士缓缓行驶在广州的大街上,车中音响播放着许美静的《城里的月光》。这首歌顾石也熟悉,便跟着哼了起来:
  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
  请温暖他心房
  看透了人间聚散
  能不能多点快乐片段
  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
  请守护它身旁
  若有一天能重逢
  让幸福撒满整个夜晚
  ......
  歌声一停,司机笑了:“哥们,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来洗浴中心就是寻找照亮你的月光的吧?”
  顾石并不想过多的解释,故意顺着司机的话说:“不错,是来找月光的。”
  “好呀!你的梦很快就能照亮!只是要悠着点,别搞得梦醒时分两腿发软的啦!哈哈……先生,水立方已到。”司机是一个善谈且富有幽默感的人。
  “喔……”顾石醒悟过来,付了车费。
  刚迈出一只脚,顾石猛然发现水立方大门前停着两辆警车。什么情况?跟自己的这次行动有关吗?他警觉地收回了脚,关闭车门,向外四处张望。
  “先生,怎么……还要继续开么?”
  “哦……是这样,我打电话再确认一下地点。”顾石摸出手机,装模作样地拨打着。
  “砰砰砰!”车窗被人敲响,一个胖子不等车窗下落便不耐烦地吼道:“快走快走!停车嗨!警察执行任务。”
  胖子腰间的T恤被硬物撑得鼓起来,那里明显是一把手枪。顾石手一抖,手机滑落下去。胖子弓下腰,不满地看向车内,瞪着眼说:“扑街啦!还不走,要一起拘起来啦?”
  顾石被这个胖子便衣瞪得心里乱七八糟的,催促司机赶快开车离开。
  在几百米外下了车,顾石站在商场的高台阶上向水立方回望,一群头戴黑色头套的男男女女,从洗浴中心鱼贯而出,被押上警车。直到警车呼啸着走远,顾石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更新的还算及时吧?嘿嘿!
  有朋友说回复添加不上来,不知什么原因。我的挺正常啊!
  第 7 章 水立方

  因为遭遇洗浴中心扫黄抓人,顾石比约定时间晚到了两刻钟。
  来到水立方的公共浴池,他把捆扎好的“重料”锁在更衣间的衣柜里,然后进到桑拿房。房间里已经有四个人或坐或立的在那里闲聊。
  顾石的目光扫过雾气缭绕中的面孔,看似随便地讲了一句粤语:“在门厅遇到一对基佬,好作呕!”这是接头暗语。
  他把自己的手牌放在门边置物架上,然后看似懒散地坐在了桑拿椅上。
  身旁一个体型健硕、贴着面膜的人,轻轻拍打着脸朝他看过来,笑着回应:“糗事的啦,碰上契弟也是一样无语咯!”
  对上了暗语,顾石微笑点头。稍候,接头人伸着懒腰往外走,在门口顺走了置物架上的手牌。
  这一切都是健哥与出料的一方(盗刷链条的末端,洗钱组织)事先约定好的。每次都是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时间交货,且每次接货的人和暗语也不同。在今天交货的整个过程中,顾石承担的只是中转的环节,只有健哥才清楚全部的秘密。顾石不知道眼前贴着面膜的人是谁,不该知道的事他也不能打听。按社团规矩,采料方与出料方各司其责,双方按比例分帐。顾石把“重料”送到,刷料就是他们的事了。
  顾石走出桑拿房,用手机发消息,向健哥报告:“姑妈已接站”。
  健哥回复:“悉知。返程前带上浩子的新米。”
  浩子,是社团中电子数据采集方面的专家,也是顾石的老相识和好兄弟。顾石明白健哥的意思,是要求他携带浩子研发的新产品送达津市的总部。
  与老板的联系完成了,顾石从双卡手机中抽出一张电话卡扔掉,换上一张新的,并删除了手机上原有的通信信息。四年的地下社团生活他都是如履薄冰,因为他深知一个不小心就会掉入万丈深渊。
  顾石接通浩子的电话,说自己已在广州,浩子深感意外和惊喜。他们在电话中聊了几句,浩子让顾石在水立方等着,待他处理完事情,赶过来与顾石会面。
  看着浩子一时半会来不了,顾石打算先去洗个澡。
  来到浴池,顾石将身体慢慢浸入水中,热气腾腾的水汽让人感觉通身舒服,全身紧绷的神经瞬间舒缓下来,几天来的疲惫貌似正在被池水一点儿点儿地融化,燥热不适的感觉正一点点散去,整个人都觉得舒坦了……
  本来一切都是那样的安逸舒适,但还没有等到洗澡的流程走完,顾石的胃病又犯了!锥心地疼!他想也许是空腹的缘故。从浴池出来,简单地用了自助餐,看浩子还没联系,他上到二楼足疗养生馆,点了一个年轻的足疗师。
  足疗养生馆的设施很是新潮。过道里摆放的罗马石膏雕塑,彰显着欧洲古典文化氛围。足疗间播放着舒缓的音乐,恰好是邓丽君的歌。四壁挂满了抽象派的艺术作品。看来现在的娱乐行业,不再追求奢华浮躁,更着意向文化、品味的方向打造了。但这些刻意之举,未免给人一种缺啥补啥之嫌疑的感觉。足疗床的设计更是别具一格,S型床面,让人联想到女人酥软的身体。呵呵!把饿狼和美女单独关在一起,想不放松都难。不过,在纵欲方面顾石是个例外。
  顾石环顾四周后,放松下来。他让服务生送来两罐啤酒,打开,慢饮。
  女技师打开药包,顾石把脚泡进去。到了向消费者唱赞歌的表演时段,还没等女技师开口,顾石把一个手指竖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女技师很知趣,按照流程给顾石捏肩、松背、洗脚。顾石躺下身去,静静地享受她手法的力度。
  “老板,一看老板就有旺财之相,天天在外边奔波,甚是辛苦的。等按完了脚,也来一个推油大套餐吧?”女技师还是没忍住。
  “不不!我等人,一会就到。”顾石说,他明白所谓的推油大套餐是什么意思。在足浴这些地方,名目繁多的性服务项目很常见。刚刚被警察清扫了一遍,却仍然是我行我素。也是醉了!
  “噢,原来老板是约了妹子的。”
  “哦……嗯!”
  顾石不想解释,淡淡地苦笑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伤感。对方的话勾起了他对往事的回忆。
  他眼前浮现出了三年前的那个特别的景象。那天,他与心爱的朗月相约在“婉约咖啡店”,那是他们分手时见得最后一面。
  朗月坐在顾石的对面,握着他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住地往下坠落,每一颗都重重地砸在顾石的心上。她带着哭腔地摇着头说:“石头,不要,不要丢下我好吗?是我哪儿不好吗?还是我们真的没有缘分吗?”此时的朗月已经变得不再淡定了,好想冲过去抱住他。
  “月月,是我没有这个福分。我感谢你的这份真情,我们以后还会是朋友。”顾石摇头说着。在顾石眼中,朗月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女孩,不是她不好,是他自己不配。顾石看着伤心痛哭的朗月,强忍着那一阵阵的心痛,慢慢地帮朗月拭去泪水,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也早已泪流满面了。
  “但是,我们有过那么多美好的回忆,我忘不掉啊……”朗月急切地说道,哭得更加伤心了。
  “这事都怪我,是我对不住你!但是我已经身不由己了!我不能再耽误了你的幸福啊。你是个好女孩儿,将来一定能找到比我好而且能够真正给你幸福的人。你就把我看作是混迹于阴暗角落里的一只耗子,不值得你这样,忘掉我吧!”顾石的这些话早已说过无数遍。
  “不!石头,你本质善良,只是误入歧途。我相信你能走回正路,做正经事。你能回头!除了你,我终生不嫁!离开现在的公司,离开吧!”
  “我……”顾石哽咽了,不能再讲下去。
  朗月是多么好的女孩啊!不仅容貌俏丽,而且善良、真诚、体贴、大度。他和朗月近一年的相处,朝朝暮暮,说忘怎么就能忘?说放下怎么就能放下?
  顾石突然站了起来,向前迈了一步,朗月以为顾石要离开,见此状,吓得她也连忙站了起来。谁知,顾石动情地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耳边轻语:“月月,我不会抛下你,我们永远不分开!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朗月则倾倒在他的臂弯里,两人脸贴着脸。朗月的皮肤丝滑得像一团绸缎,泪光点点,娇喘微微……
  唉!这只是顾石的幻觉罢了。他不会如此冲动,理智告诉他要克制住。他一遍遍地骂着自己无情,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把那句动情的心里话,生生地吞下去……
  那天最后的告别,二人都喝醉了。顾石是如何回到住处的,大脑已经断片了。等他有了意识,已是第二天的中午。他起床、收拾物品,匆匆离开广州。他希望自己能永远消失在朗月的视线里,用自己的痛苦抉择,换回朗月平静幸福的生活。
  感谢资深作者的支持!有你们,我会坚持不懈!
  第 8 章 兄弟重逢
  相见不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
  时光如梭,顾石已经三年没有见过朗月了,他不知此行能否有机会与朗月相见,只默默地期许时间能够冲淡所有的痛苦,让他曾经的爱人拥有一份幸福安定的生活。
  足疗包间里“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的乐曲悠扬婉转,顾石沉浸在往事中。他在邓丽君的歌声中捡拾自己往日的情感,又在这歌声中,储蓄着自己的回忆……
  不多时,他忽然感觉身下的床在一点一点地移动,他发现自己身下的大床,竟然从两侧分离出若干张小床来,每张床都盖着白色的小毛毯。其中一张床上一个女人掀开毛毯,仔细一看,他发现床下的这个女人竟然是火车上那个七十多岁的阿姨。她坐起身,头在不停的转动如机器人一般。顾石惊得想喊人,听到这边有声响,那女人竟然向顾石移动过来。顾石大气不敢出,把身体紧紧蜷缩起来。但是她,不!是若干个她,一起向顾石围拢,就在她们黑紫色的嘴唇和黑洞一样的眼睛正要接触到顾石的时候,顾石惊慌地大叫:“阿姨,那事跟我没关系啊!”他惊恐万状地挣扎了一下,眼前的一切瞬间消失了。长长舒叹了一口气,原来他还在床上,技师正在捶打他的足底。
  见客人一个抽搐,女技师一怔,连忙问道:“老板,我的手法重了吗?”
  顾石愣了一会儿,才稍稍从恐慌中舒缓冷静下来,回道:“没事!没事!”
  这个噩梦弄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顾石拉扯开衣服领口,透透气。他不敢再闭眼,仍心有余悸。不敢再多想,为了排解噩梦的惊恐,他开始专注女技师的手法。
  女技师把顾石的双脚抬起放在长条凳上,用指尖轻轻刮着客人的大脚趾。看到客人专注地看着自己,她终于找到了与客人搭讪的机会,一边娴熟地操作一边介绍:“这个穴位是改善头疼,头晕,有助睡眠的。都说嘛,人之有脚,犹似树之有根。树枯根先竭,人老脚先衰……”她忽然觉出这话对这位年轻人不恰当,自己讪讪地笑了。
  当40分钟的计时钟想起的时候,恰巧浩子的电话也打了过来,问了房号,不到一分钟,门外就有了响动。
  门开了,一个身材微胖、个头中等、皮肤黝黑、戴深度近视眼镜、满头大汗的男子出现在门口。
  “嚯!你这家伙比之前胖了许多哩!这发福得也太快啦!是要赶超粉红佩奇吗?”顾石一见面就打趣他,他两人已经多时不见了。
  “哈哈……我是佩奇,你是我的弟弟乔治……哈哈……萌吧?时下最流行呆萌猪啊!”浩子模仿着动漫情节,自我解嘲。
  浩子比顾石年长一岁,因为浩子肤色暗,看上去却比顾石要面老许多。他虽是中等个头,但眉目清秀,脸庞依旧可见硬朗的轮廓,眉宇间还透出一种精干与不凡的气质。他当年在省城读的金融类大专,在校期间自学过电子技术,赴广州创业时,在一个研发团队做电子支付平台的开发。顾石和浩子,或许都是IT男的缘故,有着颇为相似的性格,内敛、寡言。两个兄弟在一起喝酒时,浩子曾讲过自己的奋斗史,让他引以为豪的是他比顾石出道的早。
  浩子讲的出道,就是混社会。这一点他比顾石早的不是一点半点。2008年初,浩子还在读书期间,就在网上结识了“快钱帮帮”的成员,不久就被拉入广州的一个犯罪团伙。这个团伙打着“为残疾儿童捐款”的幌子,做的是伪网站诈骗。直到2011年初,这个团伙才被警方清除,团伙犯罪总金额逾千万元。浩子也因此在看守所被关押了两年零六个月。正是在看守所期间,他结识了另外团伙的一个经验老道的盗刷银行卡犯罪嫌疑人奎仔。与奎仔在一起长达半年多的技艺切磋,让浩子的羽翼更加丰满了。服刑期满后,他先是宅在女友白佳欣的工作室,潜心搞技术研发,后来被欧阳健吸纳为银行卡盗刷社团的合伙人。
  此时的浩子,正抓起一瓶啤酒咕咕咚咚往下灌。
  “爽!广州这几天真他妈热!”
  灌过瘾了,浩子才把身上背的一个电脑挎包摘下来,往顾石床上一扔,神采飞扬地说:“石头,先帮我把电脑网络整好,我去冲冲凉。一会儿有客户!”说完,他又摸出两张老头票扔给女技师,女技师收了小费知趣地收拾用具,道了谢快速退出房间。
  浩子三下五除二地脱去衣服,浴室里立刻传来哗哗的流水声。顾石把电脑包里的东西倒在床上,娴熟地安装流量卡、开启上网宝,将笔记本电脑连接上网。然后,他大声对里间说:“浩子,看你这火急火燎的样子,这次准是遇上土财主了。这一单能整多少?”
  浩子关掉水龙头,探出头来,并嘿嘿地乐起来:“不瞒你兄弟,这次订货的是合肥的一小老板,以前干过娱乐厅生意,现在娱乐行业经营惨淡,搞不下去了。他是通过群里哥们儿介绍找到我的。”说话间,他已经踢啦着拖鞋,用浴巾裹着下身从浴室走了出来。
  第9章 视频授课
  顾石知道浩子不吸烟,就自顾自地点燃了一支香烟吸起来。
  经常黑白颠倒熬夜的人,没有不会吸烟的,尤其像他们这样的经常夜间从事脑力工作的人。而浩子不吸烟是有特殊原因的。
  两年零六个月的看守所生活,让浩子慢慢地学会了吸烟,并把吸烟当作无聊生活中的唯一乐事。狱友们盘腿坐在铺上,后背靠着墙,一人一支烟,吞云吐雾,那是枯燥乏味的劳教生活中最快乐的瞬间。但是,一件事的发生,让浩子彻底改变了。
  当年,浩子与奎仔共处一个监室长达8个月,奎仔总以自己是道上的前辈为傲娇,而浩子则认为奎仔的话水分太多,对奎仔自述其出神入化的作案手段只相信六成。关于奎仔的案件,因为牵涉嫌疑人多、公安因跨地区取证困难和法律认定有争议等等因素,法院提审过,却迟迟未予开庭。在这期间,奎仔精神几近颓废,每天进食极少,嗜烟严重。
  而每天陪伴其左右的浩子并不以为然,在当时浩子的认知中,盗刷银行卡也就是小偷小摸的量刑结果。但是,等到奎仔的判决书下来,530万的电信诈骗罪被认定,罚没家产,还被判了七年有期徒刑。闻讯,浩子彻底惊呆了。
  说来也怪,从这天起,奎仔感到尘埃落定,内心不再纠结。而浩子的生理功能却发生了诸多异常的变化,进食只能是冷餐,一吃热的就胃疼,香烟一点都不能沾,一吸准吐。
  此时,浩子从浴室走出,甩着头发上的水,说道:“这小老板以前胆小,听说玩高科技,他说自己只上过小学不敢整。我用QQ视频为他演示了几次,他才放心了。听说别人挣了上百万,他后悔说自己行动晚了。哈哈!这一次,他准备把家里的表哥表弟都拉过来为他刷货。”
  “发动亲戚?这要是出了事儿,不怕九族连坐?”顾石戏谑道。
  “咕嘟……咕嘟……”电脑刚链接上网络,QQ提示音就响个不停。浩子伸头看了一眼,立刻把毛巾一丢,赶快在屏幕前坐下来。
  指着显示屏,晃着圆脑袋,浩子道:“一周前与这小子商量付款,他太小心,先给我付了20%的款,让我把采集、复制器邮寄过去。他想先用机器克隆一张自己的卡取钱试试,结果那么简单的操作他都搞不定。笨得简直像一头猪!这会儿着急让我再教教他。”
  浩子把笔记本电脑揽过去,认真调整视频角度,让摄像头朝向房间的天花板,然后开始与对方一个网名叫做“小嘴嘟嘟”的进行互动。
  顾石抽着烟,从显示屏的另一侧观察这个“小嘴嘟嘟”。
  “小嘴嘟嘟”也很谨慎,他手机视频呈现给对方的画面是一台电脑和买到的采集器等设备。
  顾石压低声音调侃:“呵呵!这小子还知道躲在画面外,还是比猪要强上一丢丢!”
  浩子极有耐心地远程指导着他的客户,两人不见面,都用话外音进行沟通。“小嘴嘟嘟”竟然是一口浓重的东北那旮瘩的口音,这让顾石大感意外。
  “我说老弟,你弄这玩意老贵咧!别人有卖的6000元就欧了,你这个能要9000元,值这么老多吗?”
  “老板,我这款是超薄隐形采集片,是目前国内最先进的复制器,尺寸精美,长度只有3.3厘米,当然价格要高一点的。台湾产的5.2厘米自然不如我这个精巧,目标小才不易被发现啊!搞这事,安全系数高才最最重要!我的价格不高,整成一次啊,你就能赚回来了。”
  浩子这一课是教对方用机器克隆一张新卡。对方在视频中按浩子的指导操作着。先把自己的一张银行卡放入复制器卡口,电脑上立即显示出一行行编码,然后再换一张空白卡,将数据刻录上去。不到两分钟,克隆卡顺利完成了。【由于种种你懂的限制,无法在文中做详细叙述。】
  在“小嘴嘟嘟”外出取款的间隙,浩子合上笔记本,抓一把瓜子嗑起来。顾石靠在床头抽烟。俩人聊天,聊着聊着,却聊起了一个沉重的话题。
  “一个半年前买我产品的常州小孩儿,弄出来的钱没来得及花呐,人就栽了。” 浩子摇着头,又叹了口气。
  “你的买家出了事,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石感到奇怪,好奇地追问。
  浩子靠在床上闭了眼睛没回答,稍后,意味深长地说:“怎么知道的?这孩子被抓的事见报了!网上也转载了。唉......他还是年轻,没有听我的话,大意了!唉……这些各自为战的,折腾不了几天就得进去啊!”
  接着,浩子道出事情的原委:
  出事的小孩只有19岁,常州人,高中毕业后在常州一家KTV打工,干了不到半年,觉得工作辛苦赚的又少,辞了职,宅在家每天上网。他在“老魁手QQ”上联系到浩子,用7800元买了一套复制银行卡的设备。学会后,他在朝阳桥附近一家银行自助取款机上安装上了。一天的时间就成功读取了32张银行卡信息,并通过摄像头拍摄了密码。他兴奋异常,克隆银行卡后,他乘长途车到南通市,乔装打扮,用多台自助取款机取款。这孩子也机灵,他知道银行卡ATM取现的日累计上限是2万元,于是他在半夜作案,0点前取走2万,过了0点再取2万。在南通一晚累计取了35万余元。公安通过追踪乘车路线和购票信息,用两周时间锁定了目标。公安抓他那天,他正骑车找自动柜员机图谋再次下手呐,一点提防都没有,被“快钱”冲昏了头脑。
  他们聊着,过了大概半小时,“小嘴嘟嘟”的QQ才亮起来,他解释说克隆卡取款成功了,因为担心被人怀疑,跑到离家7公里外的银行ATM上取的款。这次,他爽快地把余款转了过来,让浩子把采录仪、微型摄像机等设备加急寄给他。
  最后浩子郑重地交代他说:“你收到货之后,先把超薄隐形采集片装在卡口内侧,直接把卡口套在银行ATM取款机的插卡口处,所有的银行卡只要经过这个卡口,就会把卡内的信息记录在采集器里,然后在密码按键器隐蔽位置装上微型摄像机,就一切OK。”
  “小嘴嘟嘟”满口应承着,互道晚安。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在夜晚降临,让这个焦躁的城市,顿时清爽如秋。将近夜里12点,顾石和浩子走出水立方,溜达在繁华的大街上找住宿的酒店。
  经过一座政府大楼的时候。浩子问:“石头,知道咱们的市场有多大吗?”
  顾石一时没明白,反问他:“你说呢?”
  浩子一脸的认真,用手指着对面的大厦又指了指大街说:“无论是政府大楼里出入的高官,还是门前扫街的环卫工,只要他们使用银行卡,那统统都是咱们的菜。在解码器面前,人人平等!这里不分社会阶层,不讲教育背景,一律照单全收!只要他们的银行信息落入我们的手,睡梦中就让他们的钱不翼而飞。”
  顾石随声附和:“是呀!无论是超高的智商或是超凡的特权,都是为咱们打工的小白和小羊(被圈对象)。”
  “今年政府正在推进的公务卡制度,会将各种消费用卡推向一个新的高度和领域,同时,也让我们未来的天地更加宽广啦!”
  两人一阵窃笑。那一刻,他们似乎认为四大银行都是自己家的。
  广州雨后的夜晚微风习习,沁人心脾。两个人在大街上休闲地溜达,这时一阵电话铃声破坏了他们的兴致。浩子听了一会儿,表情严肃起来,收起手机对顾石说:“这酒店你是没福气享受了,跟我去躲躲再说吧。”
  浩子一招手,一辆的士停在面前,不容顾石多问就把他推了进去。
  每日更新两章,不至于眼睛太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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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是新手,还望得到资深朋友的提携!
  前几章为故事的铺垫,近期讲述男主身世,之后是故事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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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0 章 兄弟夜谈

  漫步在广州的大街上,浩子在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原本清闲的步子变得沉重了。浩子一招手,一辆的士停下,没容顾石反应过来就把他推了进去。浩子对司机说:“荔湾区嘉荔美容中心。” 顾石知道,那是浩子的女友白佳欣的门店。
  早在八年前,美容微整形在广州就已成为了热门行业。极有经商头脑的白佳欣还在读护校,便鼓动与其恋爱的浩子投资。刚到广州打工不久的浩子,也想有一个稳定的居所。两人不谋而合,便在荔湾区选址,长租商铺门店,开了一家中档规模的“嘉荔美容中心”。
  浩子在白佳欣的“嘉荔美容中心”三楼,为自己装修出了一个秘密工作室。顾石和浩子两人来到美容院的时候,白佳欣正准备关门落锁。
  “呦!是什么风把顾石兄弟给吹来了?好久不见噢!”白佳欣一见到他们就眉开眼笑。
  “佳欣姐越发青春靓丽了,浩子真好福气!让兄弟羡慕不已哟!”这是顾石的真心话,他羡慕身边的每一对情侣,因为他知道两个人彼此互相喜欢,还能相伴左右是有多来之不易。
  白佳欣笑盈盈地走到顾石面前,轻佻地用修长的手指在顾石那张娃娃脸上划了一下。
  这女人,虽说已过30岁,但精心修饰过的这张脸丝毫看不出岁月来,满脸的胶原蛋白,吹弹可破。她面容姣好,一张标准的瓜子脸,镶嵌着一副勾人魂魄的眼睛,摄人心魄的眼睛上有一对纤细的眉毛,整体协调,看上去很有着张柏芝的味道。身穿黑色紧身连衣裙,魅惑的胸部被撑得爆满,加上店面霓虹灯的衬托,显得异常性感迷人。
  顾石盯着女人的胸部低开的领口处露出的粉白的乳沟,遐想连连。他的脑中又闪过朗月的身影,暗自将朗月和白佳欣做了一下比较。两个女人的容貌和身段不相上下,特别的地方是各自的气质。朗月清新脱俗,由内到外透着一股子清纯风,而眼前这个女人,上上下下都是胭脂俗粉的风尘味。
  此时,白佳欣柔声说道“石头兄弟,想什么呐?大帅哥一枚,身边还能缺了漂亮妹子?姐姐这里别的没有,可美女有的是呢!石头兄弟看上谁了就跟姐说,包你销魂!你是喜欢妖娆型?还是麻辣味的?”
  顾石觉得手心开始出汗,脸臊得发烧,后悔刚才自己举止的失态。
  关键时候浩子过来帮他解了围。浩子在女人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说:“你怎么像个妈咪老鸨?我兄弟可是清高的主,不是什么花都拈的。”
  女人听了不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我俩暂时要留在这里。你把店面整理一下,估计要歇业三五天。”浩子转身伏在白佳欣耳边说。
  “怎么了?出事情了?”白佳欣马上收起笑容,问:“我说你一天不见人,怎么会深更半夜来这里呢?”她习惯了浩子散漫的样子,忽然看到他有些紧张的神色,就知道肯定有什么不寻常的事。
  “嗯……没事的,只是避一避而已。”浩子装着云淡风轻的样子,勉强回答了一句。
  “嗯,那我不问了。你们先上楼,冰箱里有吃的,一会儿我给你们来些夜宵。”白佳欣向他们摆一下手,就按浩子吩咐的去做了。
  来到楼上工作间,顾石对浩子存放的设备很是惊诧。
  十几个平米的空间里,靠门口位置摆放着一套沙发和茶几,靠窗是一个超大的电脑工作台,台上有三台电脑、一台POS机,还散落有各种电子配件。房间其余三分之二的空间都被几排高大的展架占满了。三排实木展架平行排列,一箱箱POS机、集成芯片、薄膜键盘和发射天线等设备填得满满当当。顾石预估了一下,房间里储备的设备至少有上千套。
  顾石精通网络软件设计,他对这些硬件设备的使用并不熟识,他把操作台上的一台外观精致的POS设备,拿在手中端详,嘴里发出“啧啧”称赞之声。
  浩子的满足感得到极大的鼓舞。他斜靠在长条沙发上,咀嚼着口香糖,翘着二郎腿,摇晃着他圆滚滚的脑袋,眼睛得意的眯着,嘴里发出惬意的“嘿嘿”声。
  “看到了?你手里的这台机具,里面加装了新一代采集器。健哥让你带走的就是这些设备,能够实现‘一站式采集’。”
  “一站采集?这个也能做到?这可是最高端的技术啊!外表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一定是内置硬件有创新吧?”
  “哈哈!确实是内行看门道呐!以前的采集片安装上之后,同时要在键盘附近安装微型摄像头。如果只采集到银行卡的信息而密码录像不成功,这条信息就无效。现在这款设备完全解决了密码采集的问题。”浩子打开外壳,指着里面一块正方形的芯片,继续说,“这个芯片就是核心部件,可以插4G网卡,刷银行卡的同时信息就被这片芯片同步记录,然后通过4G无线传输到后台。它高端的地方,就是实现了密码从传统的偷窥变成了同步采集。”
  【由于种种你懂的限制,无法在文中做详细叙述,此处省略100字。见谅!】
  “厉害厉害!同步采集!”顾石称赞着,这次是真心没想到。
  浩子接着说:“看到这个密码键盘了吗?在表层密码键盘下方,我给他连接了一个电子感应薄膜键盘。用户输入密码时,所按下的数字就会被这个键盘全部采录,然后通过无线网络一起传输到后台。”
  “厉害呀!我的哥!”
  “这个目前在国际上算不上最厉害,只是读取技术超前。”浩子说着话,已经从一个包装箱中取出另一款机具,像空调遥控器的设备,递给顾石,“这款机具我称它‘小炮’。新增功能是针对NFC闪付功能银行卡的刷卡消费。近期正在测试阶段,它能够在一定区间内感应,在持卡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实现对目标近距离刷卡。”
  “噢……针对NFC芯片卡?就是可以隔空支付的POS机!”
  “嗯!是特制专用的POS机。它的原理是利用了银行卡NFC功能,在读卡器与接收器之间搭建了一个独特的桥梁,将非接触式支付的功能大大地扩展了。”
  【此处继续省略100字。】
  浩子说到此,停顿一下,对视着顾石探寻的目光,说:“这一批产品,我考虑不与健哥合作,你还要为我保密哦!”
  顾石想问其根由,见白佳欣走进来,他点了头,咽下了后面的话。
  白佳欣已经把几样菜肴摆在茶几上,招呼两人用餐。
  浩子开了一瓶五粮液,把三只杯子一一斟满。
  “啊哈!浩子你现在混得可以啊!酒的档次也上去了。”顾石拿起透明的玻璃酒瓶端详着,“够档次!52度浓香型,在市场上要过千的吧?还记得我刚到广州的时候,我俩第一次见面,在一个特色餐厅一起喝的那场酒吗?”
  真正的地下链条的大boss即将出场!有待明日揭秘。
  明天更新重要章节,主要人物与大家一一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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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删帖了,被删帖了
  大家正看得提劲儿,突然就被删帖!无语了!
  删帖,总该给个理由给个说法吧!
  我这个防诈骗题材的小说,昨夜被突然删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弄了?网友们给出出主意吧!
  第 11章 困兽出笼
  时光机回到四年前。
  2013年6月中旬某日,顾石和朗月抵达广州的第一天,也是浩子出狱的那一天。一大早,在看守所大门前,故事中的三个重量级男人在此相识了。
  那是一个清风拂面的早晨,广州某看守所的侧门打开,走出一个中等身材拎着行李的年轻人。被关押两年多的浩子,今天刑满释放。
  浩子先是抬头仰望了一下天,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他来说,这久违了的空气,是清新的,更是自由的。
  “哥!”站在不远处的激动的朗月先忍不住喊了一声,声音不大,幸福激动的泪花在朗月的眼睛里不停地打转,又叫了一声:“哥,这儿。”
  浩子与父母早无联系,唯一保持联系的只有表妹朗月。此时,他当然早已看到了不远处亭亭玉立的表妹。浩子本以为来接他的,还该有女友白佳欣,但朗月身边的却只有一个男人。这人是谁?不认识!他与朗月是什么关系?
  等来人走近,浩子直截了当地问朗月:“他是谁?”
  “哦,哥,他叫顾石,是咱们老乡呢!在来时的车站帮过我,不然我的钱就被骗走了。”朗月向表哥介绍。
  “啊哦,老乡啊!叫顾石?”浩子一改冷漠的表情。可能是对方身材高大的原因,他感到自己有了一丝压力。
  “对,我叫顾石,照顾的顾,石头的石。我来广州找工作,和朗月在候车大厅认识的,我们正好乘坐同一趟火车。这不早晨刚下车,她说要先来接表哥,她一个小姑娘,我不太放心,便同她一起过来了。”顾石大大方方地做了解释,出于礼貌把手伸向浩子。
  两双年轻的大手有力地握在了一起。
  “哥,你一点都没变样。”朗月见到浩子,感觉表哥和两年前没有太大的改变,除了发型,整个面庞依然骨感,年轻而有朝气。此刻,她想夸奖几句又感觉不合适,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打辆车,咱们喝酒去!我们为你接风洗尘!”见着这尴尬的场景,顾石先说了话。
  顾石今天初见浩子,却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完全没有丝毫的陌生感。他说着话,已经向大路上张望,抬手拦车。
  不远处一辆的士缓缓驶来。正待靠近,突然,一辆奔驰商务抢先在的士前面停下,急刹车的声音尖锐刺耳。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把猝不及防的三人惊得退后了两步,顾石下意识地把朗月护在了身后。
  车门打开,走下一位墨镜男。他目光扫过三人,然后看定浩子,并伸出手,道:“是浩子兄弟吧?不好意思,让你们受惊了!”
  “你是……我俩认识吗?”浩子没伸手,他在记忆中快速搜寻这个陌生的面孔。若不是清楚地叫着自己的名字,他断定对方一定是认错了人。
  “我俩以前没见过,我是奎仔的朋友,我叫欧阳健。”墨镜男将伸出的手抬起,摘掉墨镜。
  这个男子长得白白净净,中等身材,鼻直口方,眉眼清秀,举止儒雅,一头蓬松而自然卷曲的头发,像是刚刚打理过。欧阳健的着装和神态让浩子暗自赞许,唯一感到不顺眼的地方,是他身上那种社会人的隐隐霸气。
  欧阳健,当年30岁,津市人,他的家族是典型的官员世家,家里有“二局一所”在政府担任要职。父亲是市国税局局长,叔父是市工商局局长,母亲是司法所所长。欧阳健22岁时警校毕业,入职公安局,曾经当过4年经警大队的干警。在公安战线上,他没打算玩弄权术上位,因为他有真才实学,也确实在屡次“反诈骗追赃款”行动中建立过战功。所以,他相信自己能够凭实力出人头地。但是,无情的现实让他一次又一次碰壁,许多次晋升的机会都与他失之交臂,心理也渐渐地出现了问题,他越来越对上司和管理层感到不满。
  他时常感叹命运不济,抱怨自己空有一腔热血,却没有伯乐相识。在消极心态影响下,他放弃了对自己初心的坚守,将没收来的赃款居为己有。但是,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很快就被人告发了。凭借着其家庭丰厚的人脉关系,通融之后,单位最终只是给予他开除公职的处分,象征性地执行了缓刑。
  本是与魔鬼搏斗之人,最后自己变成了魔鬼。被扒下警服的欧阳健,靠着过去与经济诈骗犯罪分子的熟络,他很快在地下链条里立住了脚。他身边笼络的大多是他过去缉拿的对象,比如参与过电信诈骗的奎仔和网络传销的大头。这两人都把欧阳健当成靠山,甘愿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他日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没过多久,欧阳健便成立了“京城健硕电子科技有限公司”,他决定以这种方式结束他的平庸生活,实现自己的宏图大志。仅用4年时间,欧阳健已经成为华中地区银行卡盗刷社团的最大的BOSS。江湖人称“健哥”。
  这突然杀出的程咬金,让三人一时反应不过来。什么人?朗月和顾石先是面面相觑,然后目光一同转向浩子。
  “欧阳健?噢……你是……健哥?”浩子略一思忖,接着一拍脑袋,露出醒悟的神态。
  浩子在看守所与奎仔一起关押过,奎仔聊天时谈起过这位“健哥”。健哥在社会上的地位和名声,浩子从奎仔的口中略知一二。
  令浩子意外的是,已经四十有三的奎仔口中的健哥,眼前却是一位帅气十足的年轻人。搞了半天是仔不少哥不老啊!
  欧阳健收回的手把玩着墨镜,并未表现出尴尬来,此刻见浩子有些发窘,笑着道:“哈哈!我相信奎仔会念叨我,因为他的生活费都是我安排存入的。走啦!你是奎仔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今天就让我为浩子兄弟压压惊!先去洗浴中心,洗洗澡换套新行头,然后去吃大餐,一定要让兄弟你好好乐呵乐呵!”
  欧阳健说着,已经为三人拉开了车门,并潇洒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浩子的内心掀起一丝荡漾。
  迈出看守所的大门算来也就数分钟,这前一脚,他还在狱警面前苦逼地一声声“报告政府”,后一脚却被人前呼后拥着请上豪车,这种待遇,他做梦也想不到啊!
  但是,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高规格待遇,他并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欣喜,脸上依然十分平静,脚步也没有挪动。浩子处事谨慎,他不明白健哥盛情款待的真实意图,所以不愿冒然前往。
  浩子向欧阳健微微一欠身,说道:“健哥的盛情小弟已领,万分感谢!只是小弟实有不便,不能赴约,还请健哥多多见谅!”
  “噢……”欧阳健脸色一沉,这个回答出乎他的意料。
  欧阳健的社团目前经营遭遇了瓶颈期。在技术骨干奎哥被抓后,他的服务器管理跟不上,木马时常被黑。正需要寻找浩子这样的技术研发人才,给他的社团注入新生力量。前日,奎仔从里面带出话来,告诉过他浩子的刑满日期,建议他一定要拿下这个IT高手为己所用。
  欧阳健是个工于心计的人,浩子坚定的态度,并未让他打消念头。
  “浩子兄弟,能否单独聊聊?”一秒钟的不悦之后,他笑呵呵地把浩子一个人请到车上,单聊。一坐下,他便掏出香烟,抽出一支递给浩子。
  “健哥,我不吸烟。在里面大家都吸,可我……没那个享福命。”浩子解释道。
  “哦,浩子兄弟竟然不吸烟。难得啊!”欧阳健声音中带着一丝的怀疑,顺势便把这支香烟拿在手里,在烟盒上一下下地蹲着把玩,而没有点燃的意思。欧阳健看出,面前的浩子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略一思忖,也不想和他过多的绕弯子,便一脸坦诚地说道,“浩子,大哥我就开门见山了。从奎仔口里知道兄弟你是块难得的好料,我有心结交你这个朋友。我呢,在这个行业里也是运作多年,然而苦于目前没什么新手段。我希望能与兄弟联手,开拓新局面,不知兄弟意下如何啊?”
  “哦,健哥是成大事之人,让小弟我很是钦佩!确实,我浩子也有重拾旧业东山再起的想法,今天有幸得到健哥的抬爱,日后还望得到健哥相助。不过,今儿小弟还有一事要办,不能成行!健哥的美意兄弟心领了!”
  两人就此握手道别!
  第 12 章 情感句号
  浩子一行人未应欧阳健的邀约,他们一路上走走停停,最后寻到东山路的一处网红特色餐厅落了座。
  刚坐下,一个轻盈的身影扑进了浩子的怀里,这个人不是别人,是浩子的女朋友白佳欣。
  白佳欣,26岁,是一位身材高挑又火辣的东北女孩。她与浩子真的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说起缘分,或许就是上天注定了。那年那个少年雄心勃勃、年轻气盛,决定赴穗创业,而那个女孩也是长发飘飘、刚好温柔的年纪,那个少年跨越千里和女孩相遇了。在命运的安排下,那时的白佳欣正在读护校和南下创业的浩子在广州认识了,最后还成为了恋人。
  看着眼前这个女孩,浩子身边的人感到很诧异,后来才知道是白佳欣接到浩子的电话赶了过来。许久未见的小情侣热情相拥,耳鬓厮磨,看得身边的顾石和朗月也是面红心跳的。
  用餐前,大家相互作了介绍。除了白佳欣,其他三人都是同乡,虽是刚见面,但是浩子、顾石和朗月都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再加上大家都是年轻人,热络得也相对较快,所以,他们很快地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用餐期间,浩子等人注意到顾石手腕上刺眼的疤痕,都出于好奇心,想问问根由。
  “这伤疤是怎么搞的?”浩子最先开口问了一句。
  “哦,我自己烫的。”顾石小声回答,似乎很不愿意提及。
  “自己烫的?用烟头?” 浩子很是诧异,将信将疑地再次询问。
  “嗯......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顾石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但还是想寻找一个机会岔开话题。
  “哦,顾石兄弟是要下决心戒烟吗?留下一块疤痕,这样能时刻警示自己!”白佳欣自问自答,她向来对自己的判断很有把握,这次她觉得也不会例外。
  “戒烟?是这样吗?”在一旁的朗月将一切看在眼中,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事情并不是那样简单,对白佳欣的猜测表示怀疑。果不其然,事情确实不是那样的简单。
  “不,是因为记恨一个女人。”顾石带着沙哑又有些哽噎的声音回答到,他故意将声音压得更低,低到似乎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
  但是,一直关注着顾石的朗月听到了,她显得很警觉,追问:“女人?那是……”
  “是我前妻。”顾石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显得有些不自在了,感觉脸在发烧。
  “哦,怎么?顾石兄弟结过婚?”白佳欣一双大眼转动着,扫视了一眼周围,看向朗月。
  “唉,往事不堪回首,算了,别扫了大家的兴致。”顾石摆了摆头,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
  “不过,该忘掉就忘掉的啦。烫在手上,看到了总会心痛的。来喝酒!”浩子很心疼这个兄弟,一边说着一边给顾石斟上了酒。
  “痛,已经不会啦,木已成舟,心早就死了。来,干!”顾石端起酒与浩子碰了以后,一口闷了。苦和泪都化作了一杯酒,酒下肚,不醉人,人自醉。
  “烫这样一个个的疤,你这是什么逻辑嘛?”白佳欣穷追不舍地问。
  没等到顾石的回答,只听见朗月字斟句酌地说:“这是一个个句号。为曾经的不幸划上的句号。”说着那个句号的时候声音明显高了,此刻的她是在场中最能够明白疤痕背后真正意义的那个人。朗月眼角已经湿润了,闪动着的泪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
  “对呀,一个个句号而已。不提也罢!”顾石很无奈,心里也有一丝丝的惊喜。在朗月面前,顾石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透明人一样,不用多说,一个眼神她就能够明白。这时,顾石不由得抬头把目光投向朗月,朗月感受到了,两人目光相互交接的那一秒,朗月的眼神马上躲闪开了。
  不可否认,那瞬间闪过的是心动,全然显现在朗月那双晶莹的眼眸中。
  “我去!划句号有你这样的吗?兄弟你做事情好极端啊!来,来喝酒!”浩子不明白他的做法,摇着头,再次与顾石碰杯。
  “极端?也是啊……”被浩子一提醒,顾石不经意间想到了服毒自杀的母亲,暗自嘲讽道:“如果自己不极端,那么就不是她的儿子了。”
  顾石放下酒杯,摆手表示不胜酒力,顺手他掏出香烟递给浩子,见对方摆手拒绝后,便自顾自地点燃了手上的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大口。
  朗月坐在顾石对面,一直默默倾听和关注着一切,她为顾石的遭遇深感心酸。她好心疼眼前的这个男人啊!多想陪他经历这些苦难,过去已经来不及了,此时她想劝慰几句,不料,白佳欣却抢了先。
  白佳欣一边给顾石夹着菜一边说:“顾石兄弟,缘来缘去缘如水,缘尽至此何须回头,好合好散。或许你现在会觉得撕心裂肺的疼,疼到麻木了,到最后发现最疼也不过如此。还有啊,俗话说的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呀,可不能活在过去的生活里面走不出来了。很多东西可遇而不可求的,但是你不能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对吧?是你的抢也抢不走,不是你的吧,强留也不行。能够被抢走的呢,那就不是你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去在乎呢?太在乎,太敏感的人,大多都不幸福,知道吧?”
  顾石认真的听着,手里拿着烟,认同地微微点头。白佳欣继续说着:“哎......你们兄弟俩别顾着光抽烟喝酒了。顾石兄弟,给我们讲讲你的过去吧。”
  说完之后,白佳欣望向了朗月,朗月似乎有什么话要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在这个温馨又充满关爱的氛围里,顾石内心百感交集。他还依稀记得,在他离开源州之前的那段日子里,每天都是独来独往,深居简出,终日浑浑噩噩,思绪迟钝,食不知味,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不堪回首哇!
  就这样,几杯酒下肚,顾石放下了心中的芥蒂,吐露了自己的身世。
  顾石出生于1988年的春天,2011年毕业于中原大学计算机管理专业,并以优异成绩应聘到源州市一家国有银行的信息技术管理岗位。
  顾石的家在源州市农村,家中有两个姐姐,他是父母唯一的儿子。他们家本来是农村中极其普通而幸福的一家。然而,原本幸福的家庭却遭到了命运无情的捉弄,个中原因,正如事后他的父亲总结的:
  人,让钱给弄烧包了;心,让债给弄崩溃了。
  就在他大学毕业那一年,老家的住房因修高速公路而拆迁,他们家不仅在县城分了两套房子,还得到了高额资金赔付,成为了乡下人人羡慕的拆迁户。对于一个几代都是农民的家庭来说,突然间得了这么多钱,可以说是一夜暴富。顾石在源州市区买了房子、车子,提前十几年完成了他人生的奋斗目标,直接奔入了小康生活。接着,亲戚们张罗给他介绍对象,其中一个是乡里远近闻名的漂亮姑娘,顾石父母满心欢喜。那姑娘听说对方家是拆迁户,顾石又是高学历的大银行的职工,自然无可挑剔。见过两面后,两人很快就闪电成婚。
  顾石的父母,原本是老实本分的农民,没啥生存技能。在成为拆迁户后,没有实业投资能力的父亲想让手头的钱生钱,竟贪心地买下了一座小煤矿。伊始,他家的煤矿生意是如日中天,但好景不长。一年后,由于煤矿发生瓦斯爆炸致死数人,矿井被查封,债务盈门,父亲的煤矿陷入资金困顿的局面。最终,他的父亲只得仓皇跑路。
  墙倒众人推。即使顾家走到了倾家荡产的地步,也依然有人逼上门来讨债和实施报复。曾有人将爆炸物挂于顾家大门上,甚至还有人向他家里投掷汽油弹。他们一家子人成日生活在惊恐与无奈中,顾石的母亲经受不住打击,喝毒鼠强自杀了。
  顾石的妻子,本就是奔着享乐而来,遇到这种局面,她带走了还不到一岁的孩子与顾石离婚。搬出家门的那天,她甩下一句狠话:“不拿十万块,别想见儿子。”然后起身,开门,摔门,走人。
  父亲负债跑路,母亲服毒自杀,妻子恩断义绝。家里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一下子把顾石原本稳定的生活完全打乱了。他为了替父亲还债和安葬母亲,落得入不敷出,最后甚至要靠借贷生活。思来想去,他还是放弃了银行安逸的工作,南下广州创业,因为他需要钱,他想挣更多的钱!
  听了顾石的讲述,朗月内心五味杂陈。起初,还在眼眶里面打转的眼泪掉落了下来。朗月将目光再次转向顾石,与顾石的目光交汇一刻,她注意到顾石脸上坚毅的表情。她在众人不经意间,偷偷擦掉了眼角的泪,并感慨地说道:“想不到你的家庭、工作和婚姻,在一年多的时间里竟然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世事难料,造化弄人啊!不过,一个人能够经受住这些事,你性格的倔强和坚强,也让人佩服呀!”
  顾石轻轻地摇头,没有接话。他心中暗自道:我的性格确实倔强,但或许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坚强。外表有多么的坚强,内心就有多么的脆弱。我只是善于将脆弱隐藏,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自舔伤口,独自承受忧伤罢了。
  此刻的白佳欣把每个人的杯子斟满,又为顾石点燃一根香烟。然后,她站在那里说:“我理解石头兄弟现在的心情,没有人在面对婚姻受挫之后,还能够内心坦然。但是,要看走散的是什么人。有种女人嫁男人,她目的是要享福而不是陪男人受苦,当然会大难临头各自飞喽!顾石兄弟,像你前妻那样眼里只有金钱的人,在我们身边已经见怪不怪了。你应该庆幸才是,这个能同甘而不能共苦的女人终于从你的生活中消失了,好事啊!干嘛要觉得悲催呢?”
  白佳欣一席话,敲醒了他,顾石的内心敞亮了许多。浩子不失时机地举起杯,道:“该来的总是要来,该去的总是要去。活在当下!兄弟,醉里乾坤,壶中日月。庆祝我们今天的相逢,不醉不休!”
  “好!不醉不休!”四人齐声,同时举杯共饮。
  ……
  再次切换,回到浩子和顾石在工作室喝酒的时光。
  “时间过得真是快啊!那一年,你、我、欧阳健三人第一次相见!后来又在一个网红餐厅喝酒喝到天亮,想想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可感觉怎么只是一眨眼的光景呢?”浩子拍拍顾石的肩头,眼神很复杂,顾石的内心也顿时有了一种沧桑之感。
  桌上的两瓶白酒见底,顾石连忙阻止了浩子开酒的动作。他把酒杯倒扣在面前的茶几上,强调说:“不能再喝了!”他的肚子早已感到不舒服。他近期常有腹痛的毛病,尤其是不能喝酒。但是遇到久不相见的兄弟,哪有不推杯换盏的道理?
  “兄弟,真有不舒服吗?”浩子看到顾石脸色很差,以为他旅途劳累所致。
  “喝酒解乏的。”白佳欣已经起身,看到顾石额头上有豆大的汗珠,连忙问,“兄弟,你是哪里不舒服?”
  “老毛病啦,没关系的。”顾石向两人摆手。
  “好吧,佳欣,你去休息吧,我和石头俩人再聊聊。”浩子知道顾石的身体以前受过亏,肠胃一直不好,所以拦住着佳欣,不再劝酒。
  这一夜,两人靠在沙发上促膝相谈彻夜未眠。
  明天要讲黑吃黑的故事,精彩呈现,不要错过!
  系统正常了,今天更新了两章。问大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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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迎亚宁老师!
  有朋友问我,为什么要写这一类小说?
  近年来,发生在我们身边的电信诈骗和帐户盗刷案件越来越多。毫不夸张的说,每张银行卡背后都可能隐藏着一只只黑手,我们每个人都可能是潜在的受害者。 读了我的小说,即使能让一个人从中受益,我便知足。
  第13章 头上悬着一把刀
  从2013年末顾石加入健哥的社团,算来已经近四个年头。2014年夏他从广州回到源州市后,成为“京城健硕电子科技有限公司”驻源州市的技术骨干。他与亲属,包括浩子和朗月完全断绝了联系,一直过着深居简出、黑白颠倒、浑浑噩噩、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只是通过网络或电话接受欧阳健的指令,两人一直单线联系。所以,他对社团的内幕几乎是一无所知。
  在浩子秘密工作室的这一晚,浩子有意地向他吐露了社团中的种种内幕,顾石听后十分震惊。
  第一件事,“产业链三剑客”。
  在他们这个社团中,关键人物是健哥、浩子和铁头李。健哥是社团大佬,浩子和铁头李是欧阳健的合作伙伴。浩子是健哥的机具设备供应商,又是网络软件的研发者;铁头李负责洗白资金。健哥、浩子和铁头李之间是外包分成的关系,各自有其不同的牟利方式。
  以网站“挂马”为例,大致分木马制作、播种、资金套现等诸多环节,形成一个完成的产业链。浩子研发制作木马,健哥作为“包马人”,从浩子手中购买产品软件,在相应网站实施“挂马”,成功盗取登录人的个人信息后,赃款则通过下游铁头李的“水房”的多级账户洗白等手段完成套现。
  新近浩子研发了一款针对捐款网站的诈骗木马,由健哥包马。健哥前期已向浩子支付150万,他还委托浩子协助此软件的安全维护,后续劳酬待支付。目前,此木马已置入国内著名的“滴滴筹款”“春风助残”等网站,运营正常。
  第二件事,免接触式POS支付产品应用。
  浩子刚刚研发成功的免接触式POS支付产品,实现了银联NFC芯片卡的小额免密功能被有效利用,很快将成为下一阶段地下链条盗刷银行卡的杀手级应用。浩子向欧阳健隐瞒了此项技术的研发结果,准备与其解除合作关系。
  第三件事,欧阳健下令收枪。
  欧阳健这人背景很深,深谙黑白两道,是个狠角色。凡是公安上有所动作,他们都会及时得到提醒。近日,公安系统正在对银行卡盗刷案件开展集中打击行动。偏逢铁头李的车佬们(就是骑着摩托或电动车到各自助柜员机上取款的人)发生斗殴伤人事件,王晓等3名团伙成员已经入册(被押)。王晓是铁哥帮的人,不仅多年作“卡头”,而且亲自参与了团伙殴斗。他与顾石相关的,就是原计划在越秀公园与顾石交接“重料”。
  欧阳健已传令下去:为防止警方顺藤摸瓜,所有人暂时避风,收抢不打猎。
  第四件事,社团将有庞大资金注入。
  由于国内的“网安行动”,顾石经手转交的400张克隆卡,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国内“水房”分三到五级账户进行资金洗白,而是多次转手,最终到了柬埔寨(柬埔寨是亚洲最大的洗钱天堂),境外刷卡正在实施。如果洗白过程顺利,健哥社团有望实现7600万元的分成资金到位。
  讲这些话时,浩子语气很平静,他严肃的神态,让顾石感到陌生,这完全不是以前他所熟悉的那个玩劣不羁的家伙。
  浩子讲的每件事都让顾石震惊不已。只是,他们二人还有一事没有料到:顾石南下的这次“重料”接转行动,是欧阳健为摸清浩子的机具藏匿地点而设计的“投石问路”之计。
  ......
  两人一直聊到天亮时分,浩子踱步到窗前,随手拉开窗帘,往外一看,不由得心中“咯噔”一下。
  一个扫街打扮的人,正掩身于街道对面,向“嘉荔美容中心”的方向拍照。
  是条子?还是其他什么人呢?
  浩子迅速地合上窗帘,没有声张,他目光环视房间里的机具设备,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浩子没留意到倒在沙发上的顾石正昏昏欲睡,他像是自言自语,喃喃地说:“在社团中,你我所能看到的,只是海面上的冰山一角,还有更庞大的阴谋隐藏在海面之下,让人恐惧。下一步,佳欣我们商量过了,合适的时候准备离开,彻底停手,到国外去过安逸的生活。”
  最后这句话把顾石惊醒,他从茶几上拿起香烟盒,想提提神。浩子走过来,给他点燃香烟,然后一甩一甩地摆弄着打火机的翻盖。
  顾石深吸一口烟之后,才眯起眼睛疑惑地望向浩子,问:“彻底停手?为什么?”
  浩子停止手中的动作,把目光迎向这双写满十万个为什么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因为,我总觉得头上悬着一把刀。”
  第14章 铁哥帮
  顾石和浩子虽说在白佳欣的美容中心做好了深居简出的准备,但内心依旧忐忑不安。第二天,浩子接了欧阳健的电话,才得知其“收枪不打猎”的原因所在。
  “到底怎么回事啊?”顾石看浩子放下了电话,满脸疑惑急切地问道。
  浩子苦笑了一下,摇着头道:“黑吃黑!刷料(指持卡取款或消费)的‘铁哥帮’与东莞的一伙人火拼,领头的铁头李出手太重,致使对方出了人命。他身边有几个小弟已被警方抓获,目前警方正在缉拿首犯铁头李。健哥要我们躲到一处山庄里修整一段时间,午饭过后就走。”
  然后,他向顾石讲述了关于“铁哥帮”的事情。
  “铁哥帮”的头目,就是铁头李。
  铁头李本名叫李俊杰,是广州本地人,此人在当地颇具传奇色彩,曾因打抱不平,一头撞死校霸而一举成名。司马迁在《史记》中提及“燕国有勇士秦武阳,年十二,杀人,人不敢忤视。”巧合的是,李俊杰也是十二岁时犯案。他在公交车上,与欺凌弱小的校霸发生格斗,两人摆出决斗的架势,以头相抵,没料到对方在几轮碰撞之后竟然当场死亡。李俊杰被送进少管所,从此失学。大家都不叫他大名,而称他铁头李。他觉得,这个称呼比爹妈起的名字更霸气,又有传奇色彩,于是欣然接受。
  铁头李命运多舛,他进少管所几个月后,父母又发生意外双双亡故。因为失去了监护人,他在少管所一呆就是5年。等他从看守所出来,已经17岁的他想自谋生路,但是,没有哪个单位愿意接纳有劳教史的人。后来他受亲戚帮助,在亲戚任职的保险公司做大堂迎宾。他每天西装革履地迎来送往干得挺欢。但是,不到半年,亲戚就不让他干了,是被他的一帮狱友给拖累了。
  他的几个少管所弟兄出来后找不到工作,除了打架、偷盗,无一技之长。听说铁头李混得不错有了人样儿,纷纷向他靠拢。他们聚在铁头李父母留下的房子里,跟着他吃、喝、上KTV、打小麻将。铁头李俨然成了个“小家长”。整天围在他身边的不管年龄多大,一律称他“铁哥”。亲戚劝诫几次,不让他接触这些狐朋狗友。谁知,铁头李把头一拧:“谁是狐朋狗友?你看我不顺眼,我还瞧不上你那个破公司呢!整天看门狗一样给人使唤,我不稀罕!”
  这回,铁头李不再找工作,他真正走向了职业混混的生涯。这期间,他麾下的小兄弟们在超市、商场、公交上施展偷盗功夫,以此撑着不温不饱的日子。这十几个从少管所出来的小青年,同样有着被社会抛弃的经历,他们聚在一起,苦中作乐,互为依靠,最终成为远近闻名的“铁哥帮”。
  一次“铁哥帮”在一个饭馆里喝酒,遇到一个多日不见的在网吧里做网管的狱友。酒过三巡,小网管说漏了嘴。道出他在做“挂马”(网上植入木马)营生,挣钱快!他问铁头李他们敢不敢做车佬(就是骑着摩托或电动车到各自助柜员机上取款的人。)铁头李当即指着身边的人说:“这帮贼仔(小偷,扒手)啥事儿没干过?撬门別锁都冇问题,拿卡取钱哪有不敢的啦?”
  就这样,很快“铁哥帮”他们就由街头混混转型为盗刷银行卡的“车佬”。由于铁头李智商高,下手狠,很快成为地下链条里尽人皆知的头号战将,链条下游的大小业务都分包给他。铁头李手下团伙成员很快发展到二十余人,除了一个表弟王晓之外,其他都是号子里出来的小兄弟。
  负责出料刷卡洗白黑钱的组织称作“水房”,五年来铁头李把这一道做的风生水起,他在广州、深圳和珠海等地购置了多处商铺,并在广州和东莞经营有多家奢侈品营销企业。其实,这些商铺和公司都只是幌子,最大目的是用作洗钱,分流赃款。
  第 15 章 黑吃黑
  铁头李的表弟王晓,多年跟着铁头李做事,因他能说会道,很快从车佬的队伍中脱颖而出,成为了“卡头”,专门负责收购用于洗钱的资金交易介质(包括个人身份证、手机卡、银行卡和网银U盾等,道上称“四件套”)。近期,他从邓县建筑队买来47人的“四件套”,其中一名卡主叫刘孟德。
  这桩火拼事件,就是这个刘孟德因不满足于贩卖自己的“四件套”挣的900元钱,想把链条洗钱转入的33000元居为己有而引发的事端。刘孟德在兄弟三人中排行老大,以下称刘老大。
  刘老大拿着900元的报酬,一直在琢磨:我的身份证、银行卡、电话卡和网银U盾四大件,就能卖到900块,王晓要这些搞什么名堂?想必是能挣更多的钱?我倒要看看他搞什么买卖!
  这天,他拿着临时身份证到了东莞商业银行,要求柜员查询他名下账户的存款。
  “您的账户刚刚有一笔资金入账,余额33000元。”柜员从里边回答他,并问他要办理什么业务。
  这个让刘老大吃惊不小。从老家出来打工累计两年也没攒下这个数啊!他心生一计,问柜员:“我咋能把钱取出来?我的卡丢了。”
  “请您先办理挂失,七天后补卡,补出新卡就能取款了。”柜员熟练地回答。
  刘老大立即填写了相关挂失手续,交了十元的挂失费,他准备七天后不声不响的把新卡上的钱取走。
  但是,他坐享其成的美梦只做了一天,就被铁头李的人发现了。不仅招来祸事,而且牵扯出后面的诸多事端。
  用个人的真实账户取款,是地下组织将盗刷出来的钱款洗白取出的一个重要环节。因为各家银行不间断地加强管控,系统后台对异常交易进行预警干预。所以为了避险,这些脏款在买来的账户上停留的时间非常短,入账和出账都十分迅速。不然,异常账户有可能被银行冻结。巧合的是,刘老大办理挂失的时间刚好在铁哥帮取款之前。
  在各家银行自助取款机上分头取钱的车仔发现了问题,其他银行卡取款顺利,只有刘孟德这张卡竟然被吞掉了。铁头李得到消息,立即打电话给银行客服。
  办理开卡预留的是铁头李指定的一个手机号,他用这个号码以持卡人的身份致电银行,得到的答复是:该卡已被客户本人来柜台挂失。
  完了!这笔钱是拿不回来了。总不能去报警吧?
  这让铁头李怒火中烧,大骂道:“契弟!跟老子来这一手,这个扑街仔,他要坎头埋墙(用头撞墙,指自讨苦吃)!”
  铁头李找来三个下手极狠的小兄弟,对他们说:“马上开车去东莞,找到这个刘孟德。他不是想昧下33000块钱吗?我就让他住院花上这个数,你们就照着这个数目给我收拾这小子!”
  刘老大被铁头李的小兄弟收拾得很惨,为何遭此劫难他自己明白。被人发现的时候,他身上被砍了数十刀,其中一刀扎成了血气胸,险些死在去医院的路上。
  这个在东莞市做工程的建筑施工队,当家人正是刘家三兄弟中的老三。刘家三个儿子全是军旅出身,他们家在他们河南邓县老家,也是响当当的刘姓大户。这个建筑队转战南北十几年,什么年头吃过这么大的亏呀?
  看到兄长遭此大难,刘老三咬着牙,放言要收拾王晓:“如果不报仇,老刘家丢人要丢大了。不废了王晓,我不姓刘!”
  “对!咱的拳头也不是吃素的,不能就这样完事儿。”刘老二也表了态。
  很快就有人把信传到了王晓的耳朵里。得到消息的王晓,自然是内心忐忑,他想凭借以往经验花几个钱摆平此事。便掖着10万块钱来到医院道歉。
  这天,刚好病房里兄弟仨都在,王晓说明来意,表示下手太重,请求原谅。不等说完,就被刘老三一把拽住了衣领,不容分说便是一顿胖揍。
  王晓被打得挺不住,说:“三位哥哥,要怎么样你们说吧!”
  “那行,我大哥都差点被你们捅死,你道个歉顶屁用?”刘老三说。
  “我赔钱!我准备买车的十万块,你们都拿去吧。”王晓说。
  “哼哼!扯淡!10万块就想平事儿?你哄孩子玩哪!”刘老三抡起胳膊把十万块扫到地上,接着说,“王晓,我也不狮子大开口,咱们就按规矩来,医药费、住院费、误工费、营养费和精神损失费,一口价五十万。”
  听到说要五十万,王晓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全部存款也没有这么多啊! 他哭丧着脸说:“最多十五万,要不你们打死我算了。” 他知道回去告诉堂哥准是一顿臭骂,不如商量一下自己解决。
  只听“嗵”的一脚,刘老三再次把王晓踢翻在地,抄起折叠椅就要抡上去。
  好汉不吃眼前亏啊!王晓赶紧求饶“哎呀……可别打了,有话好好说啦!我现在钱不够,商量商量好的啦!”
  第 16 章 砍你一顿两不找
  刘家报出五十万的赔偿金,让王晓陷入绝境。
  “别废话!五十万,没商量!拿钱!不然,把你也砍一顿,两不找!”刘老三喘着粗气。
  王晓明白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一心只想脱身。他哀求道:“我实在没那么多呀,要不先打个欠条,剩下的过几天我再给。” 
  刘家兄弟相互对视、点头,一致赞同这个做法。就收了王晓的10万元,让他写了欠条,放人。
  王晓为自己逞能而后悔不迭。他丧家犬一般从医院跑回家,顾不上吃晚饭,就硬着头皮来到堂哥家。这种状况,他只能找铁头李想办法啦。
  “你个废柴(废物)!给人送上门挨揍,你个半桶水!” 听闻表弟去医院送钱道歉了,铁头李火了,正吃饭的他把手里的饭碗啪的一声砸在地上。
  再等听完王晓的整个叙述,他一下子窜起来。表弟写下40万欠条还被打了,他这个道上的大哥,如今栽在外地人面前,以后还怎么见人?他要把这个面子找回来。
  “冇有怕!一群泥瓦匠敢跟我叫板!我顶他的肺呀!一张嘴要50万?招呼弟兄开片(打群架,动武)!”铁头李抄起一把军用刀刺,目光炯炯,嘴角不停的抽,这是他盛怒的表现。他眼盯着刀尖,冷冷地说道,“去回他们话,明天晚饭时,医院门口见面,我给这些傻仔送钱去!”
  两团伙拉开决战架式,局势彻底白热化了。
  次日傍晚,太阳刚刚落山,天空便起了大风。东莞医院门前车马行色匆匆。铁头李的两台SUV远远地停在马路边。车门打开,铁哥帮十余人腰里别着管制刀具,涌向医院旁侧的一个民族饭店的门前。已经打探好,刘家召集的人都聚集在饭店里。
  来到饭店门前,铁头李上前“哗”的一声拉下了饭店的卷帘铁门。铁头李是个狠角色,他要把这些家伙关在饭店里收拾。
  正在商量对策的刘家兄弟听到响声,对视了几秒钟猛然反应过来。他们不是没有防备,已经召集了20人,手持铁锨或是锯断的1米多长的水管,准备迎战突发状况。
  刘老三扒在窗口看出去,门外来人并不多,他一声大喝:“开门!”他的伙计们手持凶器对着门一阵乱砸,铁卷帘门被密集的器械砸得狂响不断。
  “哗……嗵!”铁卷帘门突然从外边被打开。铁哥帮的人正齐刷刷地拦在门口,一把把匕首寒光一片。
  刘老三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哪个是刘老三?” 发声的是铁头李,阴着脸。他手中没有刀具,而是把玩着一根香烟。
  “我!怎么样?” 刘老三往前一步,他把一根一米长的铁棍立在身前。
  “王晓身上的伤是谁打的?”
  “我打的!”
  “操!挺有种啊!你知道我是谁吗?”铁头李面对一根根长水管毫无惧色。
  “管你是谁!打了我大哥就得赔钱,要不陪命!”刘老三提高嗓门。
  “嗯……哼哼!”铁头李微微地仰脸眯眼上下打量刘老三,还轻轻点着头,表情让人捉摸不定。
  “仆街了你(去死吧)!”突然,铁头李一个转身,再一脚后踹,狠狠踢到刘老三的下腹部,只听刘老三猝不及防“嗷”的一声惨叫护住下体。接着,铁头李一个饿虎扑食,大叫:“我搞死你!”
  铁头李把刘老三直接扑倒在地,向对方脸上一阵猛拳。人最怕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遇到突袭,无论是不是这个刘老三,都绝对被动地处于下风。
  铁头李这一出手,有如一声号令,铁哥帮一拥而上。
  刘家管子队的众人一愣神儿,马上举起铁器迎战,两群人马立刻混战在了一起,开始了一场生猛的激战。铁哥帮一方持刀,刘家建筑队一方挥舞铁锹铁棍。双方战斗力貌似不相上下。
  铁头李使用了擒贼先擒王的招数,一举拿下刘老三,助长了士气。铁哥帮虽然人少,但是刀具挥舞之处,众人纷纷散开躲闪。而管子队这帮人虽然多,但他们身居饭店狭窄的空间,棍棒施展不开,没体现出丝毫的优势。
  刘老二被铁头李的举动彻底激怒,在打斗中,他寻找机会靠近了铁头李,当他抄起钢管正准备砸向对方时,铁头李速度极快地一闪身,并一把拉起刘老三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刘老二的钢管已经收不住手,重重地落在刘老三的头上。铁头李趁势扑身上去,将刘老二的手腕一翻,手中的钢管脱手,当啷一声滚落地上,刘老二惨叫一声,身子朝后面仰面倒地。
  本来仗着人多势众、士气高昂的刘家管子队,交战几个回合,战斗力便明显下降。他们这些人可不是来搏命的,跟着起哄是一码事,真打起来又是一码事。再加上他们看见带头人重伤倒地,谁还愿意以死相拼呐!于是乎,一边招架一边琢磨着开溜,很多人拼命躲闪,都怕沾到自己身上。最后,激战的结果可想而知。不到一根烟的功夫,个个丟掉武器四散逃命,彻底溃败。
  看到管子队已经丢盔卸甲,刘老二爬不起身,刘老三也不省人事,铁头李一个呼哨,铁哥帮十余人便一哄而散。他们事先早有暗号,群体殴斗的时候,只要听到铁头李的这一声口哨,立刻停手闪人。
  盘点火拼结果,刘家管子队七人重伤,铁哥帮这边只有三人挂彩。最倒霉的是刘老三,在混战中,他挨了铁头李一顿重拳,又被自家兄弟击中头部,当晚竟然吐血身亡。
  这件由黑吃黑引发的事端,导致一死多伤的结果。
  然而,这件事情没有完结,还在继续地发酵。
  不过瘾吗?等下继续!
  第17章 逃离城区
  顾石在浩子工作室的当晚,两兄弟彻夜长谈。次日上午11:00时,欧阳健突然来了电话:要求浩子、顾石以及铁头李迅速离开广州市,躲避到铁头李自建在郊外的一个隐秘去处。
  情况紧急,不允许有太多时间上的准备,一行人约在午饭后出发。
  顾石第一次与铁头李见面,很是诧异。这位铁哥的外貌,并不是他想象的飞扬跋扈的样子,而是寻常可见的网瘾青年的打扮。他个头不高,体型敦实,长有一张讨喜的脸,貌似岳云鹏的感觉。头戴一顶帽檐夸张的棒球帽,帽沿下拉遮盖到眼部,衣着网店定制的带有魔兽标志的印花T恤,胸前印有“部落万岁”字样。顾石还在打量中,对方已经主动与他互拍肩膀,行了见面礼。直到上车,顾石心里还一直纳闷,他不能相信,眼前这个憨态可掬的大男孩,竟然能与“铁哥帮”头目联系起来。
  上车前,铁头李操着广式普通话,拍着浩子的肩膀,歪着脑袋坏笑:“哇哇......我说浩子,你们不是和我同路的吗?我怎么感觉眼前有棵圣诞树呢?这位美眉该是去澳门葡京扔票子的才对哈!”
  白佳欣瞥了他一眼没有任何反应。她这种美女平时经常碰到搭讪的,对恭维早就有了免疫力。听着顺耳呢,就还以微笑,不顺耳呢,俨然就当个屁给放掉。
  难怪铁头李质疑,白佳欣一出场让其他人也吃惊不小。她除了浓妆艳抹之外,一袭墨绿色长款旗袍,满身珠光宝器,难怪铁头李称她为“圣诞树”。沉闷不语的顾石也感觉她的这份隆重有些不合时宜。
  白佳欣的白色奔驰越野已准备就绪。摇曳的“圣诞树”主动坐上驾驶位,铁头李在副驾驶位置,便于指路,顾石和浩子自然在后排。一切妥当,车子发动向郊外驶去。
  车上有美女开车,这让铁头李极有兴致。
  闲聊了一会儿,铁头李便把话题转到白佳欣光彩夺目的项链上。
  “美眉,你的这款项链,该不会是卡地亚的最新款吧?”铁头李侧着脸,一副艳羡的模样。
  “嗯嗯……”白佳欣将后一个“嗯”的尾音上挑,目不斜视,只是轻轻颔首。她没想到这个粗鲁汉子竟然识货,她颈上佩戴的正是国际一流品牌卡地亚的水滴形的钻石串珠项链,在当地价值近千万。
  “哇噻!真的是卡地亚首饰,那可是世界配饰领域的翘楚呐!英国国王评价卡地亚首饰为‘皇帝的珠宝商,珠宝商的皇帝’”铁头李侃侃而谈,说的很对路。
  “看来铁哥挺在行的嘛!一定是对奢侈品有研究。说来听听!”白佳欣遇到了懂行的,顺势抬他一下。
  “嘿嘿,这个……在行嘛不敢讲,但是对这个品牌,我知道的可不是一点半点,我是卡地亚的钻粉呐!看到我这块腕表了吗?2011年的限量版!拥有卡地亚,就代表着顶级的品味和阶层的高贵。卡地亚的产品,还不是最牛X的,最让我佩服的,是这个珠宝界龙头的企业创新理念,就是‘永远追求至臻完美,不断地否定又不断地完善自己。’这一点,能有几家企业能做到呢?”
  “嗬!铁哥真人才噢!我只关注饰品的设计是否独特,是否时尚,其他的从不细究。”白佳欣说。她说的绝对是大实话,因为她买东西只挑贵的。这一点浩子早有领教。
  “没关系的啦!男人挣钱就是给女人消费的嘛!”铁头李说,“卡地亚这个品牌,最受欧洲贵族和国际大明星的喜爱。你看每界的奥斯卡颁奖典礼上,登上红毯的那些大牌女明星,哪个不是珠光宝气?内行就能发现,名贵的珠宝线条清晰而不僵硬,设计优雅而非繁复。戴在身上,品质优劣自然是一目了然的啦!”
  “嗯,铁哥好不一般的!你不仅喜欢首饰,而且擅长研究品牌首饰。”白佳欣由衷地赞许。
  “错!”铁头李立即否认,“我最喜欢研究的,是女人,尤其是像美眉这般绝等漂亮的女人呐!哈哈!”
  因为前晚的彻夜谈话,浩子上了车便睡意沉沉,他在后排宽大的座椅上找了个舒适的坐姿,秒秒钟就进入了深度睡眠。顾石坐在浩子旁侧,闭目养神。前面两位的话题,丝毫引不起他的兴趣。
  第 18章 夺命“快递员”

  白佳欣专心开车,本来是与铁头李没话找话地打发时间,不成想遇到一位喋喋不休的有话唠属性的人。白佳欣之前也不曾见过铁头李。这次同行还不到一小时,她已经发现身边这位让她几乎不能忍受。
  铁头李的嘴巴像是加装了发条,一刻也停不下来,忽而眉飞色舞地飚高音,忽而磨磨唧唧地轻声絮叨。他并不在意周围有没有人在听,似乎伴生有自说自话的毛病。话题从首饰说到女人,又从女人说到性。
  车辆向中山立交桥方向行驶,不断有警车鸣着警笛超车而去。此时车载导航连发提示:“中山立交路段拥堵严重,请重新规划路线,建议绕道沙河立交......”
  顾石打开手机百度,搜索本地城市交通拥堵状况,一条最新上传的图片信息引起他的注意:“男子轻生造成市区交通严重拥堵!”
  “搞什么搞?刚出门就触霉头?”铁头李同时也搜到了相关信息。
  “怎么回事?”白佳欣问。
  “跳楼就跳嘛!冇需要作秀。搞得警察一团糟,好好的路走不通。”铁头李边看信息边发议论。
  顾石点开手机视频,正播放着前方一男子意欲轻生的事发现场:某某金融中心大厦的临街一侧,已经有二三百人围观,特巡警、消防等部门已经在维持群众秩序和安排援救,厚厚的救生气垫已经准备停当,数十位特警仰头注视楼上的动向。
  发布视频者旁白讲述事情的缘由:这名男子上午11点多就站在大厦的第11层挑檐上,到现在已经近两个小时。楼下一位女子自称轻生者的妹妹,她在警方的协助下,对楼上不断进行劝导喊话,她还向警方提供了男子留给女儿的遗书。
  顾石屏住了呼吸。视频的镜头由地面向上转向了轻生男子。拉近后,男子的模样渐渐清晰可辨。身着白色T恤的男子十分年轻,大概二十七八岁,靠墙站立,脸上表情狰狞,手上夹着一根点燃了的香烟,正一口一口慢慢地吸。
  在后续的新闻报道中顾石得知,自杀者卢某某,是一个在广州做小本生意的广西人,其4岁女儿患癌,目前在广州某某医院肿瘤科治疗。他几乎倾尽家中所有为女儿寻医问药。近日来,他经常与一澳洲的微商联系,为女儿代购抗癌药品。就在事发的前一天,他接到一名自称快递员的人打来的电话,对方称药品包裹不慎丢失,愿意给付两倍赔偿。因为他确实刚刚在澳洲购买了药品,也确实在“快递员”所称的快递公司邮寄,所以没有任何的怀疑,通过了“快递员”添加微信的请求。随后,他在该“快递员”的指导下,在对方发过来的“支付宝退款中心”网页填写了包括银行卡账号、密码在内的个人信息,并向“快递员”提供了短信验证码,结果,账户上刚刚贷款转入的23万元全部被人划走。
  此刻,镜头前的男子对楼下的喊话无动于衷,手中的香烟抽了一口,两口,三口,在抽完最后一口之后,突然,烟头一丢,眼一闭,身子倾倒,就那么直直地从楼上栽了下来。
  “哇......跳了!”跟随视频中围观群众的惊呼,顾石也“啊”的叫出声来,视频镜头开始晃动,扫过的众人的脸上,个个是痛苦和惋惜的表情。
  看到这里,顾石立即退出了视频,他身子软软地靠在车坐上,闭上眼睛,但仍挡不住大脑中反复不断地再现男子倾倒的情景。这都是怎么啦?他记忆的闸门一下子被打开,眼前再次出现火车上因心脏猝死的阿姨那青紫的嘴唇和老汉的一双黑洞洞的眼睛......
  哈哈,早啊!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生活可以安逸闲散,每个人都渴望天天开心万事顺畅,我也是一样。
  但是,我看到了这些犯罪和死亡,不得不说。
  有些事情做了,不见得是正确的决定,也不见得事后没有遗憾。但是,做和不做,完全是两码事。比如这部小说的写作。
  这本纪实小说,有故事人物原型,而且大多故事线索是依据真实事件做的微调,不是作者随意的靠想象完成的。
  单位加班晚归了,赶快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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