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殿空了下来,剩着这些大臣面面相觑,今日的状况他们也是茫然,毕竟没人会料到长公主会做些什么。殷希见这些大臣不愿离开,自是知道他们心里在纠结什么,正当右相准备站出身询问时,殷希先他一步开口。
“虞相,父皇身体不适,今日不便商讨,免得扰了父皇清净。”
虞诩脚步一顿,却见殷希已然起身去了偏殿,徒留着下首一群人人不知所措。
“虞相,既然今日皇上身体不便,我等便回去吧。”左相范蒿拍拍他的肩膀,朝着辅国公易正南示意。虞诩一挥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便往外走去。范蒿看了自己的手,倒是不尴尬,朝着这些大臣说了声‘回去吧’,宫殿才瞬间空了下去。
高杉陪着李达忙活了一阵,其实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就是需要分类。两人弄完后没花多久时间,李达继续在贡院里,高杉也去了自己执守的地方。
姑苏怀经过明德门时正好看见高杉,想了想便喊了她一声,高杉见姑苏怀站在下面,就跑了下去。
“高羽林。”
“恭喜姑苏兄高中榜眼。”
姑苏怀笑着摆手,“既然你已经知道,过几日我府上摆宴,还望你能来。”
“自然。”高杉也会以笑容,两人寒暄了几句,想着自己正在执守也不能离开太久,便告辞回去了。
姑苏怀在附近晃悠了一会儿,因为他身份特殊,并没有侍卫会去管他。等了一会儿,感觉焦天敖应该回去了,才往国师府的方向走去。
说来这天气倒也是奇怪,原本晴朗的天突然布满了乌云,没过多久就下起了雨。高杉本是准备夜里同李达在街上逛逛,却见这雨来的猛烈,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了,便取了伞,准备去贡院给李达送把伞再回木府。
走了几个小道,却见离秋池园不远处的十君亭里,殷希和殷洛站在里面,衣服已经被打湿,几个宫女擦拭着殷希头上的水珠,不时望着东边的位置,估摸着在等来接应的人。
高杉走上前,几个侍女先注意到她,见是羽林军的首领,行礼道:“高羽林。”殷希转过头,看着走来的高杉,挥手免了她的行礼。
高杉见殷希的衣服已经湿的透彻,四月的天气虽然已经开始转暖,可这大雨还刮着风,依然还带着寒气。高杉将手中的递给两位公主,让几个侍女带着公主回宫。
侍女接过伞,却见高杉手里什么也没有,外面下着大雨,有些犹豫。
“你怎么办?”殷洛问她。
“我没事,李达在贡院,我跑去找他。”
高杉见这雨势大,看着殷希还想劝她,抢先一步说道:“公主还是赶紧回去吧,四月天凉,而且这雨势一时半会儿小不下去,府上离这里挺远的,免得着了凉。”
殷洛点头,她倒是有些冷,见高山本也是习武之人,应该没有问题。殷希身体本来也不算太好,担心她的身体,便让侍女打着伞带皇姐回宫。
殷希想了想,让侍女将刚才用来擦拭的棉帕交给高杉,才带着一众人往回走。
高杉等着看不见人影后,才开始往贡院跑。快要到了的时候,老远就看见李达站在那里等她,几个大跨步跑过去,站着屋檐下,躲避下得更大的雨。
“你的伞呢?”周围的雨声密集嘈杂,李达见他从头到尾没一块干的地方。
“借给别人了。”
李达眼睛一瞪,这么大的雨把伞借出去了。
“那我的呢?”
“也借出去了。”
李达无语,见高杉神色正常,也不知道说他什么。贡院里没有人,今天只有他在,雨伞早已被人拿走,两人只能干干的站在门口,等着雨势变小。
风夹着雨吹得李达都有些凉意,见高杉衣服湿着,想着站这里也没用,两人便冒着雨跑了回去。
宫门口,牙白提着伞站在宫门外等着高杉。她家少爷平时都是准时回府,今日雨大,她担心高杉没带伞,便来这里等着。
李达跑到宫门口时,便见牙白站在那里张望着,连忙挥手示意。
“还是牙白聪明,你家少爷就是个木鱼脑袋。”
李达接过牙白手里备的另一把伞,牙白连忙将伞遮向高杉,三人才朝着木府回去。
到了府上时,窦老已经站在门口,见高杉衣服没一块干净的,连忙让人打了热水让她去泡个热水澡,让人再熬些姜汤,端给两人。
高杉沐浴完后,见李达和牙白坐在圆桌处有说有笑的,窦老有事出府去了,倒是没在。这些时日牙白和自己相处的越发随和,连带着平时都要随性一些。
“少爷一定是把伞给了自己的梦中情人。”牙白的一边说,一边还挑了下眉,惹得李达直笑,嘴里还念叨着‘重色轻友,重色轻友’。
“你就这样诋毁你家少爷?”李达反问道,见高杉站在这小妮子后面,也不打算提醒她,看看她要怎样说。
“什么诋毁,我这叫关心少爷生活。”
“嗯,关心我什么?”突兀却熟悉的声音吓得牙白站了起来,见高杉站在自己身边,不由‘呵呵’的笑,还往后退。
李达又是笑着,还拍着手,果真是两幼稚的主仆,不过却也欢乐,山子也少了些沉闷,还会捉弄丫鬟了。
高杉坐下,见牙白低着头,不过撅着的嘴倒是显出她不担心自己罚她。让她将早已备好的饭菜端了上来,指了指周围的位置,牙白会意,选了离得不近不远的位置坐下。
“嗯,牙白的手艺又长进了,果然是心灵手巧的女孩子。”李达夸着她,牙白头一扬,摆出‘那是自然’的表情,然后将菜挪到自己的位置上。李达一愣,见她还要抢自己位置上的盘子,连忙拦下,牙白不依,两人还争了起来。
高杉无语的看着两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上演这样的场景。李达和自己本是出生军营,自是少了规矩。本也是年岁尚小,虽然在古代已经成年,可在自己的世界,十八岁别说打仗杀人,连书都还没念完。
见这两人闹起来还没停的姿势,低咳一声,看了眼牙白,又看了眼李达,两人才消停,继续吃着饭。
外面的雨势慢慢小了,李达看着天色已晚,便准备回去。在府门口时恰好遇见窦老回来,身后还站着个人,窦老见夜色渐深,便劝他留下来,李达以府上还有些事婉拒了,窦老也没在挽留,让人送他回去。越过府门时,李达转身看了一眼和窦老进府的人,身形高大,却带着股武劲,像是刻意压制自己的气息,但给人的感觉依旧无法忽视。他穿着平常人家的布衣,可周遭的气质却告诉他,这不是个普通人。
“李秘书?”
李达回过神见车夫盯着自己,道了声歉便上了马车,回了自己的府宅。
夜晚,高杉收拾了衣物,见从衣袍里掉出来的棉帕,忙捡了起来。上面有股淡淡的檀香味,可能和殷希殿内常年燃香的缘故,甚是好闻。高杉想了想,将帕子叠好,放在枕头下,然后着了中衣,准备歇下。
过了几日,高杉去了姑苏怀府上赴宴。府里在座的几乎都是姑苏怀的好友,有些在朝廷士官,有些则是商贾还有江湖人士或是隐士。
一顿宴席吃得很是轻松,因为这些人身份地位不尽相同,连带着话题也要丰富一些。期间有人给高杉敬酒,被姑苏怀拦下了,这些人倒是不恼,继续相互劝酒。
宴会一直持续到下午,这些人才纷纷散去,高杉起身准备回府,却被姑苏怀唤下。
“阿山,我师傅在府上,想要见见你。”高杉想起第一次见他时就听他说他师傅想要见自己,见天色尚早且自己闲来无事,便应下了。
凉亭处,焦天敖端坐在石椅上,桌上摆满了茶具,还燃着熏香,一袭白衣配这烟雾缭绕的庭院,当真犹如仙境。
“你来了。”焦天敖起身,看着姑苏怀身后的高杉,一脸笑意。高杉吃惊,原来姑苏的师傅,尽然是当今国师。
姑苏怀朝着天敖一拜,便退下了,留着高杉和焦天敖在凉亭里,周围一个侍人都没有。
“坐吧。”高杉见周围的情景,猜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们两人见过面,她也好奇这从未交识的国师找她究竟何事,也就坦然的坐下了。
焦天敖抿着唇,见她没询问自己,看来这孩子还挺沉得住气。
“我知道你的身份。”焦天敖一来的开门见山,让高杉疑惑。
“我不明白国师的意思。”
“你的身份若在朝廷暴露,可能没有人能够救你,不是吗?”
高杉拿着杯子的手一顿,装作无事的继续喝了一口茶,香醇润口,甘香混着一丝苦却还带着一股回味,果真茶中极品。
“国师既然知道我的身份,看来找我并不是简单的聊天。”
焦天敖也抿了一口茶,一贯柔和的笑和温润的气质让高杉并不知道他是什么目的。
“你不必紧张,我可不会害你,毕竟你能来这个世界,是我一早就知道的事情。”
“什么意思?”
见她神情有一丝的变化,焦天敖反而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摆弄茶具,给她填了杯茶。
“我和你一样,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高杉眼眸一闪,却不做声,等他继续说。
“你是那个时代的人?”
“他们称那叫二十一世纪。”
“这般久远了吗。”焦天敖语气中还带着缅怀。
“你呢?”
“我吗。”焦天敖给了高杉一个神秘的笑容,接着说道,“我没有确切的时代,因为,我从来没有死亡过。”
高杉震惊的看着他,没有死亡?那他活了多久。可她又想起他说他和自己一样,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又是什么意思?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问,焦天敖继续说道,“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拥有着观天星的能力,能够预测未来。我经历了很多朝代,远古,夏、商一直到清,上天让我能够清楚的知道历史的走向,让我辅助每一位皇帝,他们让我做了国师。可也有限制,我不能一直在尘世间,我的人生就像每个五十年,二十年在朝野,三十年被困在山野间出不去。本来我以为当我再一次出现时会来到那个叫作‘民国’的时代,但我醒来时,却发现我来到了一个从来没有听过的的朝代,郝国。”
“那我为什么会来?”
“你是个意外。”焦天敖的眼神有些复杂的盯着她,高杉觉得这视线当真不舒服。
“呵,天道也有意外。”
高杉语气中的嘲讽,焦天敖也听了出来,组织了语言,说道。
“二十年前,天星就曾告诉我,会有一个人,带这个时代走回它该有的轨迹。”
“我?天道尽会选择一个乞儿吗?”
没在意她语气里的无奈和含着的一丝迷惘,回答道。
“对,你脖子后面的疤痕就是天星预示的‘命定者’。”
高杉摸了摸自己的颈脖,那里有一条疤痕,是她从小就有的,因为像蟒,很多孩子都讨厌她。平复了心情,她还想知道焦天敖的目的。
“走回它自己的轨迹是什么意思?”
“这个自是天命,不过,我想请求你一件事。”
听着他语气里的诚恳,高杉倒是有些诧异。
“你可是支持长公主?”
提及殷希,高杉的眸子一闪,为什么会扯上她?
“皇朝的宿命,自然有皇朝的人参与。”
“那么国师为何参与其中?”
焦天敖的手一抖,险些倒出些茶水,将茶具放下,端正的看着对面的高杉。
“这是我的职责。”
高杉看出了他的小动作,知道焦天敖隐瞒了一些事情,她没什么本领,察言观色却是她的长项,可她也没那个心思去深究。
二十一
今日的上京很是热闹,来自各国的使臣几乎都到了郝国,高杉也忙着京城一代的治安,京城里比以往更加拥挤和嘈杂。各国的衣服习俗不尽相同,穿插在街里闲逛的使臣或是别国的皇子公主,在街道上形成了鲜明的风景线。
殷希坐在四照楼上,对面就是宣宾楼,是用来迎接这次从远方而来的各国使臣,而负责这件事情的则是殷洛。
四照楼是皇城里修的最高也是最繁华的茶楼,从上面望去,几乎可以看清整个东大街。下面来来往往逛着街的使臣,让高杉不禁眯着眼,勾着唇。站在她身后的是高建平,边国前不久大胜归来,所有的虎贲军和皇城里长公主带去的随行官员全部回京。也因此,前线的因功封赏也让殷希好生忙活了一段时间。
“右军有动作?”殷希盯着下面这次回京的各军将军,他们其中有升官在京城任职,也有自愿回边疆的,等过了这次宴会就会回去。不过,樊豫被封为国公,如今在京城里,再回到军营有些不现实,他在军中的威望极高。于是,这次这些各军将军在京城里频繁走动,不过是想和宁国公、曾经的镇北将军套近乎,等回了边国,才能将曾经他手下的士卒使唤的动。
“不仅右军,陷阵、平狄、破威这几个都有动静。”
殷希眼眸一垂,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行动?从上次高山在边国无意见查出那批武器开始,殷希就觉得奇怪,他怎么突然加大了手脚,难不成,宫里的变数加大了?看来,她也得尽快行动。
“前军呢?”
“公主放心,前军有魏浩在,不会有变数。”
殷希点头,其实镇守边国的军队并非都是樊家的。在二十几年前,边国的军队被称为‘樊家军’,后来樊豫的父亲也就是上一届樊家军的主帅樊康参与了政事,却在暗中被人暗杀了,樊家军在一夜之间被瓦解。后来皇朝派了一名镇北将军镇守边国,樊康的儿子也参了军,渐渐重新将原先散了的樊家军组织了起来。可终究不复从前,且还有皇帝钦定的镇北将军,樊豫也就居于中军,不断靠着战功爬了上来。现在军中他的威望很高,可有些军队的权利是属于其他各军私有的,樊豫不干涉他们,只要不闹出动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如今,这些属于偏离控制的几个将军倒是在军中就引起了殷希的注意,因为她发现,这些人的背后,牵扯着皇朝里的人,就比如武凉的叛变。而能有哪些人,殷希倒是要好好查查,毕竟不想让她执政的不只有朝里的大臣,还有殷冉那一辈的皇亲贵族。
殷希走到高杉面前,手虚扶着他起来,然后转身让所有人都起身,而这一幕自然是逃不过所有人的眼。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也都注视着高杉,殷希还有殷尧。
“本宫当时下令时到是疏忽了,应该加上一条,若有违反者,不论身份如何,皆便宜行事。”殷希的话语一落,所有人都知道长公主这是摆明着帮高羽林,于是所有人又望着殷尧,等他的反应。
“臣知错,还望羽林监能够原谅本世子这次的胡来。”
而殷希也没准备放过他,在高杉还没有回复时,殷希又开口道。
“不知楚王世子和安南国使臣在这京城街上长驱是为何?”
安南国的使臣一晃,他尽量把自己隐藏在人群里,就是不想让殷希看见他,到还是被发现了。
而殷尧也是神情一晃,只是说着并不知安南国的车马也在后面长驱。殷希一笑,却是带着莫名的意味,让殷尧有些发毛。
殷希也没再深究,让这些人带着楚王世子回去,只是向楚王带一句话,让楚王严加管教,皇家的子嗣在京城中就是这般的蛮横无礼?话语中还加强了语气,让百姓不仅气恼这世子的蛮横,欺压边国归来的功臣,还惹恼了人们爱戴的公主。
殷尧只能在跪谢中灰溜溜的返还。看了眼还在一旁不安的安南使臣,只是让高建平送他回宣客楼。
回过身看着一直不出声的高山,见他盯着自己,然后跪下,“卑职执守不力,望长公主责罚。”
其实高杉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她还记得前不久与焦天敖的对话,也让她确实的明白自己现在并没有能力拥护或者保护殷希。
殷希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跪也是有些懵,倒是很久没见这小子这般谦卑的说话,也有些不明缘由,只是让他起身。
高杉起身,站在那里很是安静,殷希感到莫名,猜这可能是他的心思也就没问。本来高杉就在执守,不方便和长公主一直在街上聊天,恰巧殷洛听了消息赶了过来,撞见了两人,准备和殷希一起去宣宾楼。走的时候,殷洛还不忘拍拍高杉的肩膀,毕竟高杉是第一个给殷尧难堪的人,她一向不喜欢殷尧,也就觉得今天的高山表现的非常好。
高杉望着两人走远的身影,抿了抿唇,眼色要坚定些。
京城的消息传的极快,没多久,高羽林的事件就传开了。楚王派人向高杉道歉,还派人去了长公主那里说自己教子无方,禁足了世子三日,不到宴席开始,不准出门。高杉呢,因她本来就是以战功卓著而当的官,加之她在职期间京城街道的治安很好,而她为人正直也随和就颇受这街上一些人的喜爱,这次的事件让更多人愿与她结交。而长公主对她的信任和偏袒也让一些人对她有所敬重,至少这几日,京城再也没有上次的事件。
等到国宴开始的那一天,因为正逢长公主的生辰,郝国有为了展现这次胜战的国威,从城门到皇宫门口,全部挂满了红色的旗帜和灯花,一时间,街上甚是热闹。
昭筵宫,所有的皇室贵族还有三品及以上的大臣全部落座。各国的皇子公子都坐在靠前的位置,彼此攀谈着。焦天敖倒是来的早,坐在主位左手的位置,看着下面的情形。
姑苏怀因焦天敖的原因也在其中,而高杉也莫名的被焦天敖带了来,两人都坐在左后方不起眼的位置。
随着太监一声高喊,所有人全部起身跪拜。殷冉脸色苍白,可能是这几天静养,也有些起色,却还需要人搀扶着行动。殷希和殷洛伴在他左右虚扶着他,等皇帝坐下后,才在他身边坐下。
“众爱卿平身。”等所有人起身后,殷冉一句开宴,气氛一下便闹热了起来。
歌舞升平,觥筹交错,一时间,宫中热闹非凡。殷冉身体不适,只坐在上面看着,偶尔发句话,宴会上也少了些拘谨。
一穿马靴,头戴毡帽,一身戎服的年轻男子站了出来,抱拳行礼道。
“宛国前不久得一良马,宛如血色,毛发透亮。正值郝国战胜归来,父王特派臣来向上国献上此礼,以结同好。”宛国的大王子说完后,就有一使臣从外面牵进一匹马来,这马长的不算高大,四肢比较中原稍短一些,却是精神昂扬,眼里有着还未完全驯服的傲气。它发色透亮,一看就是上等的马匹。
殷冉笑着,细细的咳了声,“贵国有心了,来人,将郝国最近进贡的丝绸,茶叶多备一些交由宛国大王子带回去。”
大王子笑着,再拜了一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眼神有意无意还看着殷冉身边的位置。
宛国的开头让其他各国也开始将自己带来的礼物全部拿了出来,有些王国的继承人还有意无意的提及想要和郝国联姻,殷冉也只是语气含糊的应下,却也没有说个什么。而殷希的视线一直注意着安南国,自从上次事件后,安南国的使臣表现的十分小心,干脆连宣宾楼都不出了,这次献了礼后更是一句话也不说,坐在那里尽量表现的自己毫无存在感。殷希只是笑笑,然后转移了视线。
“北狄使臣觐见。”
一时间,大堂安静了下来。北狄这次的使臣身份很是特殊,毕竟作为战败国,而且还是因为内部的原因,此次来访的直接是巴林的首领满达。并且准备递交国书,表示巴林代表北狄,保证至少在他这一代,不会有与郝国开战的行为,并且主动退至草原,与郝国修好。
“宣。”殷冉一挥手,小黄门的声音就响彻在整个殿内外。
“北狄满达见过中原皇上。”满达以北狄最高的礼节朝着殷冉行礼。殷冉点头,免了他的礼。
满达一挥手,候在外面的人就抬着箱子进了殿。走在前面的那人,身披大氅,头戴羽帽,扎着脏辫,腰间还别着紫玉,面容俊朗,却是笑着看出不神情,看他的模样,也就二十居中,却是给人不简单的感觉。
高杉看着他,却见他微微偏过头看着自己的方向,那眼底的笑意和扫视的目光让她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她肯定自己没有见过他,可是他的目光让自己感到这种被人打探的感觉像是曾经经受过。
这人很快便将头转向一边,然后朝着殷冉行礼。殷冉颔首,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却是没见过他。
“郝国陛下,我带着国书愿意郝国世代交好,这箱子里是从兀良哈族选来的各种奇珍异宝,还望贵国笑纳。”
满达打开箱子,里面堆满了各色宝石,珍珠和玛瑙的珠宝,全是上等品。这些大臣还有大臣夫人以及皇妃也是眼睛都看直了。这里面的各色宝石少说也有上百颗,看来北狄还当真下了血本。
殷冉笑着点头,连自己的身子都顾不上,让人赐了座,收上了北狄的国书,并且也回以北狄重礼。
原本以为北狄已经完事了,却见这首领又是向后一步,将后面的男子让到前面来,说道。
“这是巫马族的族子,北狄愿与郝国联姻,以显北狄诚意。”
这句话就像炸起了千层浪,所有的大臣都是惊骇,就连高杉都注意到殷冉、殷希包括焦天敖都是神情一变。
巫马族,一直闻名世间,且极为隐蔽的一个北狄边陲士族。巫马曾经归属北狄,但后来郝国先祖与北狄的边界线就在这个族的附近,两方都想要控制拉拢他们,可他们在一夜之间消失了,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巫马以机关术最为著名,各国对他们是忌惮不已,毕竟曾经有私自闯过巫马的都没有活着回来,后来也就没人敢去轻易招惹。然而,他们族里还有一样更是让世人都为之疯狂的东西,因为曾有传言,巫马族内有着长生不老的秘方,没有人知道他们将这丹方藏在那里,也没有人知道是否是真的。可是,长生的诱惑让各国的帝王都为之向往,也就不断派人寻找巫马,以求拉拢,却都没有成功。
而如今,这个销声匿迹了近百年的巫马族尽然站在郝国的国都,还要与郝国联姻,这不得不让郝国的大臣惊讶,也让来自各国的使臣和皇子公主带着不同的心思。
焦天敖神色复杂的盯着巫马族的族子,这是他第一次神情这般严肃。殷希看了焦天敖一眼,然后看向下首,眼睛微眯。
殷冉笑着,却是有些喘,他看向自己两个女儿的位置,又盯了下方各个达官贵族的女儿,眼底笑意更深。
“朕倒是听闻巫马族已有百年未曾在这世间出现过了,朕怎么确定你是巫马族的族子?”
那男子听后嘴角带笑,却是很浅,然后微微行了个礼,将怀中的玉牌拿了出来。那玉牌通体透亮,带着温润的淡黄色,上面刻着‘巫’字,殷冉眼眸一眯,这是巫马宗家的玉牌。
“巫马宗念见过郝国皇上。”他语气平淡,还带着北方人的低沉,只是微微行礼后,又站的笔直。
殷冉确认了他的身份,很是满意的笑着。
“不知巫马族为何要与我朝联姻。”焦天敖突然的说话,倒是引起了一众人的注意,殷冉向来敬重国师,并没有责怪他。
“奉族长之命,前来报恩。”底下的臣子倒是听的一愣,不过辅国公还有左相却很是平静,而右相那一派人倒是心底一震。
殷冉继续笑着,然后想要缓缓站起身,身边的太监见此立刻扶起他,殷冉站直后,才问道。
“巫马宗族可有心仪之人,朕必当赐亲。”
巫马宗念又是一拜,嘴里说道,“愿完成族长之意,迎娶公主。”
一句话又是一波骚动,没想到这巫马族子尽是冲着公主去的,他们见皇上神色有些许变化,都不敢抬头直视,只得低下头,打量上面的情况。
殷冉转过头看向自己的两位公主,倒是有些为难,他曾经说过,不会干预她们的婚事,而且他只有这两个公主,尚且执掌国政,当真不好做。
焦天敖起身,看着巫马宗念,缓缓的叹了口气,正准备出声时,倒是殷冉先出了声。
“安国荣懿长公主聪慧,自幼为朕所爱,性情淑均,品行纯良。兹巫马宗念品德纯善,念北狄愿与我朝联姻,特……”
“陛下。”焦天敖的声音头一次这般大的打断了殷冉的话。殷洛见自己的皇姐将要被赐婚,也瞬间站了起来,想要阻拦。
殷冉看着焦天敖,眼神有些不明所以,这般失礼他倒是头一次见。
而下面的北狄首领倒是不恼,从巫马宗念站出来后,他就像没事人一样站在一边,倒是巫马一脸笑意,毫不在意焦天敖的突然出声打断,其他各国还有大臣却是好奇这莫名其妙的转变。
转过头盯着殷希,却发现她对着自己笑,殷冉只是叹着气,咳了声。
“父皇不是说过,儿臣的婚事由儿臣做主吗?”殷希站起身,走到殷冉面前,正视着他,声音不大不小,却让本就安静的大堂都听的清。
“荣懿,你也二十有一了,朕也只是想给你母后一个交代,让你后半生无忧。”
“那父皇又为何将儿臣嫁与一个从未相识之人?”
那‘从未相识之人’也不说话,就看着上面,安安静静。
殷冉有些生气,在这么多外国和大臣面前这样质疑他,就算是自己最重视的女儿,也得给自己留分颜面。
“朕意已决,今日便给荣懿找一夫婿。”
底下又是阵阵私语,这宴席还真是花样百出,有些大臣也是蠢蠢欲动,怕陛下当真赐婚长公主与巫马,那么想要自己儿子迎娶公主的计划也就更难实施了。有些重臣想要起身,殷希扫视了一周,看了眼国师,开口道。
“父皇,儿臣早已心有所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