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冰蛛
那人诧异的望着易士奇……
王警官走上前来,对易士奇微微一笑,道:“这不是伊古都,而是他的父亲,伊老爹。”随后将易士奇引见给老人。
易士奇此时才仔细的看着伊老爹,老人与伊古都极为相像,身材、脸型和眼睛,甚至就连皮肤上的紫色疙瘩都如出一辙。
老人拄着一支竹拐杖,眼眶有些红肿,他犀利的目光射向了易士奇,口中缓缓说道:“这么说,是你把古都引到此地来的?”
“是的,万万没想到……”易士奇歉疚说道。
王警官插话道:“
易老师,老爹是伊古都唯一的亲人,已经九十高龄了。湖南警方用车直接送来的,也是刚刚到,介绍完情况,正准备去认尸,想请你一块去。”
易士奇点头应允。
镇医院太平间,灯光明亮,省里的那位著名的法医也在场。王警官示意易士奇搀扶好伊老爹,自己上前拉开第八只冰棺。
浑身赤裸、面色灰白冒着寒气的伊古都静静地躺在里面,由于冰棺长度不够,他的腿部是弯曲着的。
老人颤颤巍巍的上前,伸出枯槁的手轻轻的拍打着儿子的脸颊,热泪滴落在伊古都微笑的脸上……
易士奇紧紧地扶住了悲伤的老人,由于自己的缘故,使得这古稀老人丧失了唯一的亲人,心中是万分的愧疚。
这边,王警官与法医心中也不是滋味儿,扭过了脸去。
“不对啊,古都的脑子呢?”老人停止了拍打,自言自语道,神色十分严肃。
“什么?老爹。”王警官不解的询问道。
“给我看看另外的那几个死人。”老人语气异常郑重。
王警官与法医面面相觑,最后仍按老人的意愿拉开了其余的七只抽屉。
老人走过去,挨着个儿的在每一个尸体的脸颊上拍打……
“他们的大脑都没有了。”老人说道。
大家都怔住了……
法医颤抖着的声音:“你是说,这些人的大脑,脑子都没有了?”
“不见了。”老人冷漠的回答。
法医似有不信,但他尸检时的确没有进行过开颅检查,因为那不属于正常程序。
王警官皱了皱眉头,最后还是拨通了侦破组的电话。
不多时,赵局长带人匆匆赶来了。王警官当下汇报了伊老爹的奇怪发现。
“开颅。”赵局长思忖片刻,命令道。
法医省去了刮发的麻烦程序,直接切开了第一个死者杨老伯的额部,用力掀开天灵盖……
所有人都呆怔住了,那颅腔内空空如也,杨老伯的脑组织不翼而飞了。
第二个霍婶婶,下面李叔叔全都是一模一样,他们的脑子都没有了。
“好了,你们继续工作,我们走。”赵局长眼睛瞥了伊老爹一眼,等下轮到伊古都开颅,老人在场多有不便。
易士奇搀扶着老人走出了镇医院,来到空旷的街道上,他深深的呼出了肺中的浊气,人活着多好啊。
赵局长请老人和易士奇来到一家餐馆吃晚饭。
用餐时,老人只是默默地喝了点汤水,一言不发。
伊老爹安排和易士奇住在一起,赵局长特意嘱托易士奇照顾好老人。
老人进了房间,依旧默默无语。易士奇知道他心里难过,于是也就没有打扰老人。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待着,许久许久,谁也没有说话。
“好啦,我们准备出发。”老人突然站立起来,目光炯炯。
易士奇吓了一跳,惊讶的问:“老爹,去哪儿呀?”
老人恶狠狠的目光,一字一板道:“放蛊。”
易士奇心中一凛,顿时生出一股寒气。
月色迷离,若隐若现,易士奇扶着伊老爹来到了山阴村的水塘边。
“古都就是死在这里的么?”老人道。
“就是这里。”易士奇小心翼翼的回答着。
老人放下竹杖,自怀中掏出一个青花小瓷瓶,与伊古都那只瓷瓶大小相仿。
“这是苗疆最后的一只金蚕了,在此瓶中已经几十年了,今晚是出手的时候了。”老人自言自语说道,同时用他那枯槁的手拽出瓶塞。
阴晦散射的月光下,瓶口处出现了一个金黄色的小脑袋,先是谨慎的四周打量着,然后长吁了一口气,“呼”的一下跳了出来,敏捷的身影,稳稳的落在了地上。此刻,水潭边原本喧嚣的蛙鸣虫唱顿时肃静了,万籁俱寂。
“去吧。”老人口里含含糊糊的又念了几句巫咒。
那金蚕先是在原地慢慢地打着圈,然后突然停住了,头冲着山阴村杂木林方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易士奇望着那个方向,月光下的一所房子,此刻看上去显得有些阴森。那是破军,玄武七煞阵的第七位,李西华的家。
金光一闪,蚕儿直奔那所房子而去。
易士奇望着老人,老人吃力的拄起了竹杖,由易士奇搀扶着慢慢朝杂木林方向走去。
月光慢慢变得清晰了,阵阵凉风吹过,山阴村朦胧之夜,有一种沁人心髓的寒意。
易士奇与老人蹑手蹑脚走到了房子跟前,躲到了一株大樟树后,放眼望去……
院中的空地上,金黄色的蚕儿蹲伏在地上纹丝不动,身子弓起,虎视眈眈,蓄势待发。
对面丈许远处,爬着一只拳头大小,浑身雪白的蜘蛛,两只红色的眼睛在月光下如同两粒红宝石般晶莹,它身边两尺范围内的地面上,俱是白霜。
“啊,那是冰蛛!”老人颤抖着的声音。
“冰蛛?”易士奇第一次听说这种生物。
老人压低声音说道:“我是第二次见到此物,冰蛛产自西域的火焰山,”他望了眼易士奇诧异的神色,接着道,“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五行相生相克,热极之所必有寒物相克。此蛛所结丝网晶莹剔透,坚韧异常,可捕食天下之毒虫,不过中原甚为少见,是极为稀罕之物,所以我们苗疆蛊术中并未有此冰蛛蛊,也是取之不易之故。”
“此物敌得过金蚕么?”易士奇有些不放心的问。
老人不及答话,紧张的目光盯在了院子里。
月光下,冰蛛蓦地发起了进攻,只见它突如其来的一个后滚翻,屁股尾部喷射出亮晶晶半透明的一张网,伴随着一团白气,迎头罩向金蚕……
老人抓紧了易士奇的胳膊。
金光一闪,金蚕向左避开两米来远,冰网扑空了。此时冰蛛回头看准金蚕方位,稍微调整下角度,又疾射出了一张网凭空罩下,接着又是一张,刹那间,冰蛛射出数张冰网,寒雾弥漫,封死了金蚕四周的退路。
此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金光冲天而起,在漫天冰网即将罩下之前,金蚕穿过缝隙,跃出了界外,落在院内一株白果树下垂的树叶上。
冰蛛又扑空了,掉转头来已不见了金蚕的踪影,它连连旋转,寻找金蚕,却唯独没有向上看。
就在这时,房子里传出来怒骂声:“白白养了你这许多年,竟然还是这么笨!”话音未落,只见一个老太婆手持一根竹竿气冲冲的走了出来,未及树下便竹竿横扫,“呼”的打向了金蚕隐伏着的那根树枝……
“老蛊婆!”易士奇轻声惊呼。
就在竹竿击到树枝的瞬间,但见金光闪处,那金蚕竟跃上了竹竿并沿竿而下,直奔老蛊婆。老蛊婆大惊,忙撤手扔竿,但为时已晚,金蚕尖利的喙轻轻的划过并刺破了老蛊婆的手背……
老蛊婆大叫一声,脸色大变。
那金蚕在半空里一个折转,又凌空扑下,落在手足无措的冰蛛背上,同时锋利的尖喙刺入了冰蛛的后颈。
“不可!”伊老爹大叫一声冲了出去,易士奇随后紧紧跟了上去。
老蛊婆见到有人埋伏,一跺脚拔腿就逃,窜到山边钻进了杂木林中。
金蚕的尖喙深陷冰蛛颈中冻住了,白色的寒气已经侵入金蚕体内,金黄色的皮肤染上了一层白霜,浑身瑟瑟发抖。
老人顾不上冻伤,伸手捉住金蚕有力拽下,另一只手递至嘴前,张口咬住手背上突起的静脉血管,用力扯断,鲜血涌将出来,洒在冻僵了的金蚕身上,同时将冰冷的尖尖的喙塞入了自己手背断裂的血管中……
“老爹,你这是做什么?!”易士奇急呼道。
老人苦笑道:“这金蚕是头一回遇到冰蛛,不晓得厉害,这至寒之物岂可吸食?最后只能以我的血来救活它啦,别的都已来不及了。”
“我们赶紧去医院吧。”易士奇急切道。
“那老太婆太过阴毒。”伊老爹怨道。
“这就是我说起的那个老蛊婆,可惜没能逮住她。”易士奇惋惜道。
“她逃不掉了,她已经中了金蚕蛊,而且是蛊毒直接入血,活不到天亮了。”老人冷冷的说道
“我们走吧。”易士奇搀扶着老人向镇上走去。
冰蛛经受不住金蚕那致命的一刺,金蚕喙中注入的蛊毒已经在分解冰蛛的体内脏器组织,随着阵阵白色寒雾的散去,冰蛛渐渐的改变了颜色,由原先的晶莹透明,逐渐变成了灰白色,那对如宝石般的红眼睛也褪变为黄褐色,世间罕见的冰蛛死去了。
易士奇搀扶着老人刚刚转过山脚,就感到老人似有不妥,老人浑身打颤,牙齿咯嘣咯嘣直响,老人示意停下来,易士奇扶他斜躺靠在石壁上。
老人喘着气,看了易士奇一眼,艰难的说道:“
易先生,我的年纪太大啦,经受不起这寒毒了,我想在临死之前拜托你一件事。”
易士奇吃惊道:“马上就到医院了,老爹再坚持一下。”
老人苦笑了一下,道:“我自己就是大夫,我知道时间不多了,务必请你答应一个老人最后的请求。”
“好吧,老爹请说。”易士奇点头道。
老人道:“这只金蚕已经跟了我五十多年了,如同亲生子女一般,我现在将它托付与你,请你收养它。”
“可我不知道怎么饲养啊。”易士奇口中叫道,实际内心却很是喜欢这个金黄色的小东西,尽管是剧毒的。
“你听我说,先不要插话,时间无多。我们苗家可以土葬,所以请你将我和伊古都运回湘西苗寨安葬,今次我们那里的公安派出所有人一同前来的,可以带你到苗寨。我的家在寨后山顶处,是一所独立的高脚楼,你可以在我卧榻席子底下找到一本古医书,书的名字叫《金蚕蛊术方》,里面讲述了收养金蚕方法和放蛊术以及解蛊毒的药方,这可能是唯一的存世孤本了,就送与你吧。
我和伊古都就葬在我家屋子后面即可,世间我无亲无友,家徒四壁,也从来没有存下钱,你看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就随便拿吧,最后一把火烧掉那屋子就行了。”老人说罢长出了一口气,低头颤巍巍的掏出那个青花瓷瓶在手中,流着泪看着已经恢复气色的金蚕慢慢的爬到了瓷瓶里,轻轻的盖上瓶塞,然后郑重地将瓷瓶递与易士奇。
易士奇接过瓷瓶,万分感慨地说道:“老爹,您请放心吧,托付我的事我一定会办到的。”
老人用尽最后的一点气力说道:“孩子,你将是这个世上唯一懂得和拥有金蚕的人了,记住,要有悬壶济世之心,不可贪图富贵和金钱,金蚕可害人也可救人,切记。”
天边飘来黑色的乌云遮住了月亮,夜空暗淡了下来,易士奇抱起来已经断气的伊老爹,心情沉重的向镇内走去。
今后自己的命运可能要有所改变了,他想。
第十章 黑色的尸虫
深夜中的镇医院。易士奇抱着伊老爹的尸体,推开了医院的大门。
值班的护士吃惊的望着他们,一个值班男医生走过来,问道:“病人怎么了?”他看到了老人垂着的手背上的血迹。
“已经过世了。”易士奇冷冷道。
易士奇不待值班医生说话,便将老人的尸体平躺在了走廊中的长条椅上,然后掏出手机拨号。
“王警官么?伊老爹死了,现在镇医院。”易士奇平静的说道。
过了一会儿,王警官和赵局长及侦破组其他专家匆匆赶来了。
王警官来到易士奇跟前,皱着眉头说道:“我说
易老师,怎么回事儿?你到哪儿,死亡就随你到哪儿?”
易士奇想想也是,伊老爹父子都是死在自己身边,总之够晦气的了。
“伊老爹是怎么死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赵局长阴沉着脸道。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回到了客栈后,伊老爹的精神就一直很沉闷,后来他要我陪他去看看伊古都死去的地方,我就陪他去了山阴村的水潭边。在那里,我们发现了老蛊婆和她养的蛊虫:冰蛛。伊老爹身上也带了只金蚕,之后两只蛊虫相互撕咬,伊老爹为救身中寒毒的金蚕,咬破了自己手背上的血管,最后体力不支,我抱他来医院的途中死去了。”易士奇将事情叙述了一遍。
“真的有蛊虫?那么老蛊婆和金蚕、冰蛛这两只蛊虫呢?”赵局长半信半疑道。
“两只蛊虫同归于尽了,它们的尸体还在李西华家的院子里,老蛊婆逃走了。”易士奇隐瞒了金蚕藏在自己身上的事实,他想自己应当完成老人的遗愿。
赵局长转身吩咐两名侦察员去山阴村,取回蛊虫的尸体,那也是本案重要的证物,尽管有些迷信的成分在里面。
法医和其他人送老爹的遗体去太平间检验,易士奇抽起了香烟,缓和一下紧张的情绪。
这时,一个值班护士从走廊尽头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一面惊慌失色的叫道:“中药房里面躺着一个老太婆!”
大家急忙跟着护士来到了中药房的前面,药房窗户的玻璃已经破碎,上面还留有殷红的血迹。
透过窗户望去,药房盛着中药的匣子都被拉出,各种中草药撒了一地。靠墙的一排药柜下面,一个披头散发,面目狰狞的老太婆背靠着木柜坐在了地上,两只深陷的眼睛如困兽般冒着凶光……
“老蛊婆!”易士奇惊奇的叫了起来。
“快!快给我找火刺猬来……”老蛊婆见到有人来,声嘶力竭的喊叫着。
“什么乱七八糟的,她是不是已经疯了?”赵局长嘟囔道。
“听伊古都说过,火刺猬可解金蚕蛊毒。”易士奇向局长解释道。
“见鬼,这里哪儿有什么火刺猬,喂,老……太太,山阴村的七个人是你杀的吗?”赵局长感觉称呼她老蛊婆似有不妥,改口为老太太。
“给我火刺猬!”老蛊婆仿佛听不见别人的说话,仍旧是一味的叫喊着。
值班医生打开了药房门,但无人敢上前。
易士奇推开医生,走进了药房内,他来到老蛊婆面前,拿出皮夹子,从中抽出一张百元大钞在老蛊婆眼前晃动着。
老蛊婆停止了叫喊,一双眼睛盯在了钞票上,似乎在回忆着,突然道:“你是在我家住的那个年轻人。”
“是的,我就是那个晚上借宿的年轻人。你忘了吗,你还放了一个五色蜘蛛来咬我们呢。”易士奇提醒着说道。
“你是说小花么?是它自己要去你们房间的,我一见就知道你们也是养蛊的,而且你们又是前往山阴村,那个村子发生的事谁个不知?我放出小花只是来试探一下,没想到那个苗疆装扮的大个子竟然藏有金蚕,都怪我太大意,要是放出冰蛛就好了,可怜的小花,明知不敌还去送死……”老蛊婆说着竟然落下了几滴眼泪。
“问她和山阴村死人事件之间的关系。”赵局长在窗户外边提醒易士奇。
“你为什么躲藏在李西华家里?”易士奇还是按照自己的思路盘问下去。
“躲藏?那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要躲藏?”老蛊婆冷笑道。
“……你为什么要杀死李西华?”易士奇不想与其纠缠,赶紧切入正题。
“胡说!那是我的儿子啊。”老蛊婆愤怒了。
“你儿子?”易士奇怔住了。
“我那苦命的儿子啊……”老蛊婆嚎啕大哭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以前根本不掌握,赵局长与王警官面面相觑。
这时老蛊婆猛烈的咳嗽起来,腹部激烈的起伏,她的目光中已经没有了戾气,而是呈现出人之将死前的那种绝望与垂怜。
老蛊婆困难的向易士奇伸出手,目光中闪过一丝求生的渴望,易士奇心中陡的生出怜悯之意,也伸出手来握住了老蛊婆的手。
那手柔若无骨,纤瘦光滑细嫩,易士奇感觉这哪里是一个老态龙钟的婆婆,倒浑似少妇之手。
老蛊婆的手紧紧的抓住易士奇,一声怪叫,张开嘴巴,咳出来了一只黑色的如蟑螂般的虫子,落到了易士奇的脖颈上……
“尸虫!”易士奇大惊,忙甩脱老蛊婆的手,回手揿住那长有黑亮硬壳的昆虫,抓起扔出去。
这时从老蛊婆的口中、鼻孔里争先恐后的涌出上百只蟑螂般黑色的虫子……
易士奇已然不及躲避,但奇怪的是那群黑色昆虫竟绕过了他向门口快速冲去。
门外的赵局长等人大惊失色,撒腿就跑,那片黑麻麻的尸虫紧追在身后,无数条腿在走廊的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嘎嘎声。
众人冲到了大门外,那群恐怖的黑色尸虫随即也冲出大门,然后迅速的消失在了大街上。
易士奇明白了,伊古都曾经说过,中金蚕蛊之人临死之际吐最后一口气前,会有上百只黑色的尸虫从口鼻中逃出。回过头来再看老蛊婆,只见她瞪着恐怖的眼睛,嘴巴张的大大的,已经气绝身亡。
易士奇默默地转身离开医院,走到了大街上。山区深夜的空气无比的清新与凉爽,他深深的呼吸着,思绪有些紊乱,看来需要从头好好的想一想了。
老蛊婆是李西华的母亲?这太离奇了,李西华从来没有提到过他还有这样一个母亲在世,他妹妹小华也说自小父母双亡,兄妹俩人相依为靠。
但是老蛊婆临死之前的真情的剖白也不像是说谎啊,如果老蛊婆真的是李西华的母亲,那么李西华和他的妹妹就是说了谎话,他们的家里或许有什么秘密不为外人道。还有,母亲一般是不可能下手毒死自己亲生儿子的,难道凶手另有其人?
这他妈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十一章 千里赶尸
有人从身后拍了拍易士奇的肩膀,易士奇回头望去,是王警官。
“
易老师,刚才太可怕了,那些是什么鬼东西?幸亏跑得快。赵局长请你回侦破组谈一谈,顺便做个笔录。”
易士奇跟随着回到了派出所。
会议室里,部、省厅的专家也在场,气氛郑重。
“
易老师,请你再把伊老爹死亡的前后过程给大家说一次。”赵局长首先发话。
易士奇只得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再重新叙述了一遍,众人听了均感到匪夷所思。
“老蛊婆自称是李西华的母亲,你们知道这个情况吗?”易士奇问道。
王警官道:“这个情况不掌握,从户籍上查看,除李西华当年念大学时迁出户口外,登记的就只得李小华一个人。其父母可能早亡,户口很早以前就已经注销了。”
“这个需要再仔细查一查。”赵局长插话道,随后问易士奇,“伊老爹临死前有没有说什么?”
“有。他临终嘱托我将他和伊古都的遗体运回湘西苗寨安葬,并说政策规定他们可以土葬。”易士奇说道。
“这个么,恐怕不行。”赵局长嗫嚅道。
“伊老爹说遗体直接运回,苗寨里的人就不会跑来山阳镇闹事了。”易士奇见情形不妙,就捡政府的要害处瞎诌了几句。
“啊,我们需要研究一下。”赵局长果然上当了。
这时,负责前往山阴村取证物的侦察员们返回了,灯光下的塑料证物袋里赫然塞着一只硕大的灰白色冰蛛。
“只找到这个灰白蜘蛛,未发现所谓金蚕的尸体。”侦察员汇报说。众人齐上来围观,俱是啧啧称奇。
赵局长眼睛望望易士奇,易士奇耸耸肩,道:“也许被什么动物叼走了或是吃了。”
王警官送易士奇出来时,夜已三更,小镇的居民都已沉入梦乡。
“
易老师,我们调查过了,十月四日的电子邮件是李小华发的,李西华的电脑在她手里。”王警官说道。
“哦,是这样,我明白了。”易士奇松了口气。
回到了客栈,易士奇和衣躺在了床上,将瓷瓶由怀中掏出放在枕边,他明白了,那些黑色的尸虫是由于惧怕自己怀揣的金蚕所以才绕过他而行,这金蚕救了自己。
想想,还是打开自己的背囊,摸出件衬衣包好瓷瓶藏进去,一面从背囊夹层中拿出乾隆指骨和铜钱,指骨微微有些发烫,与在火车上初见伊古都时同样。
我懂了,乾隆爷指骨上的残留的磁场在遇到毒物或危险时会有一定的反映,这可能就是千古帝王的杀气了,易士奇想。
连日来的紧张和劳累使易士奇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方才醒来。来到街上胡乱吃了些早点,然后来到了派出所。
王警官告诉他,领导已经研究同意了伊老爹父子遗体运回湘西苗寨安葬,送老爹来的当地警员负责押送。易士奇可以自行租用两只冰棺盛殓遗体,并根据老人遗愿负责一路护送到家,并做好当地群众的思想工作。
“什么时候启程?”易士奇问。
“越快越好,湘西苗寨那边目前还不知道。”王警官道。
易士奇点点头,接过来由贵州警方开具的伊老爹父子的死亡证明,心中别是一番滋味。
“是你发的第二封邮件?”易士奇盯着小华的眼睛。
小华脸一红,低下了头。易士奇发现女孩的脖颈处也是一抹红晕。
“哥哥说过,如他有不测,易大哥会来照顾我的。”小华有些羞怯的瞄了易士奇一眼,又接着道,“哥哥去世一个月了,见你还没来,大前天晚上我就按照哥哥上一封邮件的地址给你发了邮件。易大哥,你是不是不高兴?”
易士奇望着这个纯真可爱的女孩,心里涌起一阵暖意:“没有哇,我很高兴。放心吧,小华,我要带你离开这里,到广东去,你还没有瞧见过大海吧。”
女孩明亮的眼睛似乎憧憬着未来,她嗫嚅道:“我能工作吗?”
“当然。可是你不想上学么?我可以让你进我们学校读大学,哪一个系都没问题。”易士奇鼓励道。
“不,我想挣钱,挣许多钱,这样才好补贴你的家用。”小华认真的说。
易士奇心中一热,真是个傻丫头。这时,一个念头蓦的涌上来:我今生可以娶她为妻。
“易大哥,你脸怎么这么红?”小华诧异的望着易士奇。
“哦,我明天就要送伊老爹父子遗体返回湘西苗寨,你愿意和我一同走么?”易士奇期望的目光。
“我想等哥哥的遗体火化,我此生要永远带着哥哥的骨灰,我不想他太孤单。”女孩幽幽道,几滴泪水落下。
“好吧,我会速去速回,也就是几天时间,你先收拾好要带走的东西,等着我好么?”易士奇道。
小华含泪点了点头。
次日清晨,易士奇乘坐在一辆东风货车的驾驶舱里,车厢内载着盛有伊老爹父子遗体的两只冰棺,前面由湖南的那辆警车开道,一路沿着崇山峻岭奔湘西而去。
出乌蒙山区后一直东行,进入湖南渡沅水过凤凰古城,傍晚时分终于来到了麻阳苗族自治县境内。汽车穿行于湘西山区的盘山公路,这里山深林密,人烟稀少,道路崎岖,约摸又行走了两个时辰左右,他们来到了一座峡谷之中,远处传来了阵阵的芦笙曲,山间可以望得见有火把的亮光。
前面的警车停了下来,一位警员走过来告知,前面的坝子就是所要到的苗寨了,今晚碰巧赶上苗家的芦笙节,此地的苗家在这个节日祭祀祖先,各村各寨的姑娘们都会盛装,佩戴银花银饰,小伙子和芦笙手们都各自带着芦笙,男女青年各自围成圆圈,在寨内的坝子上吹笙跳舞,大概会持续四五天时间。进入坝子时,村长或族长可能会提出一些问题,因此要有所准备。
易士奇允诺所有问题由他来应付,事已至此,一切都听天由命了。
汽车徐徐驶进了坝子,热闹的人群静默了下来,好奇的山民慢慢围了上来。
易士奇跳下车,与那两名警员向迎上来的村长走去。警员们先向面色黝黑的老村长介绍了情况,众人的目光都射向了易士奇。
“先把伊老爹父子抬下来。”老村长吩咐道。
七八个小伙子跳上车,小心翼翼的抬下那两只冰棺,透过有机玻璃棺盖,看得见伊老爹和伊古都静静的躺在里面,易士奇心中一阵莫名的酸楚。
“听说伊老爹生前留有遗言?”村长盯着易士奇问道。
易士奇点了点头,心情沉重的说道:“老爹是在我的怀里去世的,他嘱托我将他和伊古都的遗体送回苗寨,安葬在他家高脚楼的房后,然后烧掉房子。”
村长面色略微和悦些,道:“嗯,老爹以前是有说过的。”
旁边一个人称做族长的黑瘦老人慢吞吞的说道:“老爹父子是怎么死的?”面现疑色。
“中蛊。”易士奇道。
“老爹是我苗疆第一高手,怎么会轻易中蛊?恐其中必有隐情吧。”族长沉下脸来。
易士奇便将如何与伊古都火车上相识,前往山阴村治蛊毒,伊老爹如何为救金蚕而身中冰蛛寒毒身亡一事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最后加上了老蛊婆如何死于金蚕蛊的情节。
“那么金蚕呢?”族长阴鸷的目光。
“与冰蛛同归于尽了。”易士奇心想伊老爹把金蚕托付与他,而未让其转交族人,必有一定的道理,因此还是隐瞒下来为好。
“无论如何,伊古都父子的死起初都是因我而起,我愿意承担安葬的所有费用,同时,为了向苗寨表示歉意,我愿意为寨子提供五万块钱,帮助那些失学的孩子们。我是一个大学老师,经济上也不十分富裕,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们一定要收下。”易士奇诚恳地表示。
人群中一阵骚动,五万块毕竟不是一个小数目,尤其是在这贫困山区里。
村长脸上露出了笑容,代表全寨表示感谢,并邀请易士奇参加晚上的篝火晚会。
易士奇婉言谢绝了,告诉村长他决定按照自己老家的风俗,今天夜里为伊老爹父子守灵,并请村长派人抬棺上山。
村长痛快地照办,并吩咐叫人备上些酒菜送上山,供易士奇饮用,同时在伊老爹家屋子前生起篝火。山里夜晚天气寒冷,他告诉易士奇。
易士奇松了一口气,接下来按老爹的遗愿就要开始寻找那本旷世奇书《金蚕蛊术方》了。
第十二章 古镜
伊老爹的家位于寨子后山上,屋子后面是一片黑松林,前后没有人家,孤零零的。
冰棺并排停放在了高脚楼下,屋前的空地上燃起了篝火,酒菜摆在了地桌上,族长特意前来陪酒,其他人准备好后就兴冲冲下山参加芦笙晚会去了。
湘西人喜食辣,就连水酒也烈,喝了不多久,老族长已经面色红彤彤了。易士奇本身是山东大汉,酒量自是不凡,但是心中有事,也只能浅酌而止。
“
易老师,你以前对蛊有研究吗?”族长漫不经心的问道。
“没有。”易士奇老老实实的回答。
族长阴沉的笑了笑,抓起了一块滴着汁水的肥厚鳝鱼段塞入口中,一面道:“伊老爹是一个极古怪的人,你瞧他把房子建在这偏僻的山顶就应该看出来了。”
易士奇没有做声,他估摸着族长今晚陪酒一定是有什么用意。
老族长接着说:“老爹父子很孤僻,同寨里人来往很少,大家晓得他家里养蛊,也都尽量有意避开,所以他家的事一般人都不太了解。咦,你怎么不吃鳝鱼?这可是天然的呢。”他边说边夹了块鳝鱼头递了过来。
易士奇尝了尝,果然味道鲜美,内地市场里鳝鱼的味道则差了许多。
“这鱼可是来之不易呢,我们这里还保留着祖先水葬的风俗,人死装殓后,将棺木凿些小洞沉入山后湖中,让小鱼入棺啃食尸身,以尸养鱼。等过三个月再捞起棺木打开,里面全是又肥又大的鳝鱼,煮出来的汤味道异常鲜美。寨里人们把棺材里的鱼捞起来吃掉,人骨则丢回水中。”老族长笑着说。
易士奇胃里突泛一阵恶心,强忍着才没有呕吐出来。
“伊老爹遗言入土安葬,而不愿水葬,这就是他的怪癖之处。”老族长摇着头说。
你们才是怪癖呢,易士奇心中道。
“自古湘西苗家蛊毒为女人所独有,传女不传男,伊老爹年轻时有过奇遇,竟成了我苗疆第一蛊毒高手,可惜父子俩就这么死了,实在令人叹息呀。他临死前,没有再说些别的什么吗?”老族长目光炯炯。
“什么?”易士奇问。
“仆思鬼。”老族长的双眼眸中透出一股寒气。
“什么?”易士奇没有听懂。
“哈哈,没什么,老爹为什么要你烧掉他的房子?”老族长岔开话头。
“大概是想彻底清除蛊这种东西吧。”易士奇猜测着回答。
老族长站起身来,表示山下芦笙篝火晚会他须参加,就此告辞,然后匆匆下山。
夜已深,月如钩,山风料峭,清淡的月光下,两具孤零零的冰棺,远处黑松林里几声枭啼……
易士奇深吸了一口气,拾起根火把走到了冰棺前,透过有机玻璃盖,看到伊老爹安静的面容,心里默默祈祷:老爹,安息吧,我会完成你的意愿的。他静默了片刻,然后毅然的向黑漆漆的高脚楼走去。
苗家的高脚楼底层是十余根圆木柱子,苗疆山深林密,自古多豺狼虎豹,如此建房可防野兽侵袭,通过一窄楼梯登上二楼,那里是苗家生活起居的所在。
易士奇小心翼翼的登上楼梯,来到了楼上,借着火把的亮光,他看到这是间很大的堂屋,中间铺了块大石板,上面凌空吊着一只烧水的铁壶。屋子正中的木柱子上悬挂着一盏油灯,老爹的房子连电都没有,难怪满屋子见不到一台电器。
易士奇点燃了油灯,熄掉火把放在石板上,然后开始寻找老爹的卧榻。屋子里干净异常,抬头望,四壁不见一缕蛛丝灰尘,看来养蛊人家的确是洁净异常。西墙角的地上铺着一张大大的竹席,他走了过去,轻轻掀起来,那里果然搁着一本薄薄的线装书。
这是一本陈旧的古书,纸张的颜色发黄暗淡,手写的字迹古朴阴柔,似出自女人之手。扉页上几个大字:《金蚕蛊术方》。
易士奇翻开封面,见里面开篇是清秀隽丽的小字:
苗之蛊毒,至为可畏,其放蛊也,不必专用食物,凡嘘之以气,视之以目,皆能传其毒于人,用食物者,蛊之下乘者也。金蚕蛊屈如指环,食故绯锦,如蚕之食叶,故称食锦虫。每至金日,则蛊神下粪如白鸟矢,刮取以毒人也。
易士奇先将书揣入怀里,回去后再慢慢研究。然后四处走动,老爹说了无论任何东西物件随他选取,所以看看老爹是否有什么收藏。里里外外看了个遍,除了必须的生活用品外,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之物,唯有入门口上方悬着一面满是灰尘的铜镜,可能还算是件古董,屋子的其它地方整洁之极,唯有此铜镜垢如钱厚,甚是奇怪,于是他摘下那面碗口大小的铜镜揣入怀中,以后回到深圳再找专家鉴定,他想。
吹熄了油灯,走下楼梯,回到了篝火旁,身子顿时暖和起来,山里的秋夜确实有些寒气袭人,抬头仰望夜空,三星西沉,怕是有三更了吧。
他边翻动着篝火,添上几段粗树枝,这也不知是什么木头,燃烧时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脂香。
回想起近来发生在自己身边的这些事情,究竟是人为的呢还是自然现象?山阴村的房屋为什么会排成玄武七煞阵,它到底想困住什么呢?老蛊婆如果真的是李西华的母亲,那么她怎么会毒杀自己的儿子呢?如此说来,山阴村的蛊毒不是老蛊婆所下的。还有一个佐证,伊老爹身中冰蛛寒毒,死时并未露出古怪的笑容,这说明其他的死者不是为冰蛛蛊所杀,或许还有一个至始至终未露面的凶手。而这个隐藏极深的幕后人也许目前还未曾露面,山阴村的玄武七煞阵要困住的也许就是它。
找到当初设计这个玄武七煞阵的人,就会知道他想困住的是什么东西了,看着山阴村的房子不算太旧,找到此人应该不会太难。
还有,李西华的摄制组都是专业的,怎么拍出来的是空的呢?
总之,山阴村死亡事件决不会那么简单,那个幕后黑手不但心狠手辣,而且老谋深算,看来要格外注意防范了,弄不好自己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对了,死者的脑子哪儿去了?这又是一个谜。
鸡叫了三遍,东方已显出晨曦,山下寨子里升起袅袅炊烟,新的一天开始了。
第十三章 苗疆相士
清晨,村长派人送来了早饭,那是苗族传统的食品——黄粑。是用黄糖和糯米做成,然后用竹叶包裹,经一天一夜的微火蒸煮,清香自然、色泽金黄。易士奇吃了两个,果然甜香无比,透着一股田园自然气息,回想起昨夜所食的鳝鱼,不由得脸上一番苦笑。
依照苗家习俗,伊老爹父子须于第三天方得下葬,如此说来,易士奇至少今夜还得守灵,也好,今儿白天先去镇上刷卡取钱,答应村民的赞助费总要说话算数。
村里人用摩托车送易士奇到镇里,这是典型的南方山区小镇,房屋依山就势,白墙灰瓦,屋檐下挂满了红辣椒。街头巷尾的墙脚下蹲着些缠头的苗家老人们,一边抽着水烟一边聊着天,倒也悠闲。
银行柜台前,易士奇用银行卡提了五万元现金,好在这些年在深圳经常帮人相宅看风水,多了一些灰色收入,日子还过得去。
“我们苗家有很灵验的相士,
易老师要不要去瞧瞧?”村里那人道。
“是吗?很灵验,是相面、手相还是四柱六爻?”易士奇饶有兴趣,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苗疆的相士呢。
他俩来到了临街的一所不起眼的老房子里。
那相士原来是个瞎子,听到脚步声知道有生意上门了,他从来都不会先开口问来人话的,这样方显得莫测高深。
“知道‘仆思鬼’么?”来人的第一句话。
易士奇看到瞎子浑身一颤。“知道么?”易士奇又追问了一句。
“先生所说的是蛊鬼,药鬼附身,人鬼难分,也叫草鬼,此鬼煞是凶狠。”瞎子神情紧张的说,他转动着眼白,紧接着问道,“先生可是外乡人?”
“是的。”口音不同嘛,谁都能猜得到,易士奇心中道。
“先生身上可是带有蛊虫?”那人道。
“……”易士奇吃了一惊。
“此蛊甚烈,莫不是金蚕蛊?”那人默然道。
“……”易士奇说不出话来。
“先生是外乡人,不知苗疆毒蛊的厉害,苗蛊是本族自古以来最神秘的黑巫术,向来只是在女人之间流传,解放以后,这种巫术越来越难以见到了。若男人习得此术或收养蛊虫,必遭蛊毒反噬,死于非命,尤甚着,金蚕蛊,死状惨不堪言。”那瞎子解释道。
“请问大师,为何认为我身上带有金蚕蛊呢?我只是昨日才来到苗疆,也并未接触任何女人。”易士奇心中暗自佩服,那伊老爹父子不就正死于非命么,苗疆果然藏龙卧虎啊,倒是不可小觑了,忙改口称大师。
“先生此言谬矣,我看你与金蚕之蛊早有接触,绝非两日,是也不是?若我看错,先生只管走人,分文不取。”相士冷笑道。
易士奇心中一凛,此相士果然非同凡响,实乃高人啊。
“大师所言极是,我于数日前确实曾与金蚕有过数面之缘,而且并非一只,不过它们已经和它们的主人一同死啦。敢问大师,我既未习过蛊术又未养过蛊虫,不过一大学老师而已,只是同金蚕及其主人相处数日,难道也会殃及?”易士奇心下颇有担心。
大师微微冷笑道:“先生可否告诉在下实情,也好为你选择一条消灾避祸之道。”
易士奇正准备和盘托出,脑筋一转,却伸手摸出铜钱来,哈哈一笑,说道:“大师见笑了,本人对六爻略有研究,今天就此一并向大师请教。”话未落音,乾隆钱已出手,叮当清越之音骤响,卦象已成。
艮卦,易经第五十二卦,五爻老阴动。
易士奇心中一动,暗道,六五,艮其辅,言有序,悔亡。意思很明白,抑止于口不随便说,悔恨自然会消失。
我相信谁呢?信大师的就要和盘托出,金蚕之事不能再隐瞒了,只怕有违老爹嘱托。信乾隆雕母钱,那钱毕竟在乾隆爷手心里攥了百多年,前两次卜卦不也都准了,易士奇终下决心,这回还是相信乾隆爷吧。
“大师,此番来到苗疆,见识到大师这样出神入化的相术实乃荣幸,大师双眼虽有残疾,但是料事如神,以我所见,大师若不是当今隐居世上的梅花易术高人,就是人们所传说中的天眼通了。”易士奇诚恳地说道。
大师脸微微一红:“先生过奖了。”
“有一事想请教大师,何种蛊毒可使人死时的表情似笑非笑,双唇紧闭?”易士奇问。
“这个嘛,容我想一想,听说中癫蛊之人死时面露笑容。”大师回答道。
“可是据说中癫蛊而死的人,其面目虽有笑容,但双唇张开露齿,不知是否这样?”
“可能吧。”大师含糊道。
“大师所说的蛊鬼,也就是仆思鬼,能多解释一些吗?”易士奇还是想多了解关于仆思鬼的情况,他对昨晚老族长的提问还是难以释怀,总是感觉怪怪的。
“以前苗蛊极为隐秘,依血缘祖传,母亲传女儿,不传男人的,一般也绝不让外人知道。自古以来,蛊婆如被人们发现,会被处以火刑,那时候,苗疆每年都有几个女巫被活活烧死。苗疆养天下第一毒的金蚕蛊的女巫被称为仆思鬼,巫咒力高深,阴险残暴,寿命极长,喜欢夜间害人。”大师道。
“原来如此,大师,现在苗疆还有女巫么?”易士奇好奇的问。
“文革后期就已经没有了。先生,你还是不想告诉我实情么?我可以帮你,否则你于近日内将有大凶的事情降临。”大师诚恳地最后询问道。
易士奇收好铜钱,卦象还是不说的好,他轻轻坦然一笑,站起来道:“人生由命,无须强求。大师乃世外高人,岂能勘不破?这里是一千块钱,多谢大师指点,在下告辞了。”
大师叹了口气,任由他去了。
易士奇坐上摩托车,一路径自返回苗寨去了。
那相士里间房窗户前,有一个人负手站立着,阴沉着脸,默默地望着远去的易士奇背影……
那是老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