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最深的几件事儿
两年高铁通勤,记忆中深刻的事儿有好几件。
01
妈妈的眼泪
犹记得那是一个周五的下午,我因为外出办事儿,办完事儿就直接去了北京南站。到达北京南站的时候,不算很晚,4点左右。周五的京津城际,快速通道时间是延长了的。四五台快速取票机前,人排得很长。而且,取到手的票,基本上都在一个半小时之后了。我已经逐渐习惯了周末的这个等待时间!
▲图源知乎用户:依然
我取完票,走出来。快速通道口附近,一般周五都是黑压压的人头。走一辆车,就走好一批人,然后新来的人又迅速补充进来,依旧是人满为患的状态!靠墙的边上,一位戴眼镜儿的女性,大概三十多岁,白净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不断地看着手里的小票,瘦长的身子不停走来走去;嘴里还不停念叨着:“这可怎么办?怎么这么晚的车?”看见身边也有拿着小票的女性,便凑过去问,你这几点的票?当然,基本上都是比较晚的,取得早的基本上都走了!
看一眼别人的票,她便又自言自语,周五的票怎么这么紧啊?怎么这么多人?我还答应了孩子,今天要去幼儿园接他的呢!
这位妈妈拿着小票试图去跟进闸口的工作人员交涉什么,但我知道,这种交涉肯定无果!
果然,不到两三分钟,她便又退回来墙边,我仔细一看,她眼圈儿都红了!背对着众人,已然是扶墙而泣了!
身边一众人或是没注意,或是根本不在意!但我却一刹那间便理解了这位妈妈的无助与痛苦!也许是自从搬去天津,她就没有接过孩子幼儿园放学了;或者也是再没有时间去送孩子上幼儿园了,也或者每天陪孩子的时间都特别少,以至于孩子特别期盼妈妈来接自己一次。孩子们单纯的世界,对于妈妈的期盼,对于妈妈的承诺,从来都是看得无比的神圣与庄重的!而且,妈妈也一定特别想满足孩子这个小小的心愿,特意提前下班,却依然是这种结果!也许别人都觉得,矫情,接不上孩子就接不上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但一个妈妈的心,只有做了妈妈的人才能理解,尤其答应了孩子的事情!想到孩子那双期盼的眼睛,估计,没有哪位做了母亲的人能幸免!而且,我觉得,让这位妈妈默默流泪的,一定不仅只是接不了孩子幼儿园放学这么简单。早上走时,天未亮,孩子还在睡梦中;晚上回到家,也许孩子已经睡下了;每天都那么匆匆忙忙,双城生活的紧张与疲惫,在这个提前下班却依然满足不了孩子心愿的周五的下午,成了压垮这位妈妈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然,擦干眼泪,这依然是一位坚强的妈妈!这一瞬间的软弱,也代表不了什么!等时间长了,也许这位妈妈就能找到新的平衡点,和孩子之间能有更好的相处方式。但是,这个周五的傍晚,这位妈妈的眼泪,却一直驻留在了我的心底!它代表着双城生活的女性们,在家庭、孩子和事业之间的辗转腾挪,辛苦自知!即使在办公室叱咤风云,但偶尔一件小小的意外,也能击穿坚强的外表下面,一颗敏感的心!
02
闯闸
还有一件记忆很深的事,与我自己有关!那天周几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一天的前一天晚上我在北京住,孩子爸爸如果不出差,基本周一到周四都得住酒店!我是计划第二天中午回天津的,因为要赶去儿子的小学开家长会,还是特别重要的家长会,核对小升初的一些相关资料。
我提前订好了火车票,上午早早处理完工作,赶到北京南站的候车室,发现人不是一般的多。一问,居然是京津城际出故障了,出现延误,好多趟车都押着没发!本来,我取票的这一趟车,只差20多分钟就开了,依照这个时间,赶下午儿子的家长会, 我的时间还是很充裕的。但现在,我订票的车次,根本还连时间都没排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发!现在发的,都是前面押着没发的车次!
怎么办?我急得六神无主!老师一再强调,这个家长会特别重要,除了需要带户口本等资料,最后还需要家长们都签字的,不可能请假或让别人代签。我第一时间赶紧看能不能抢上发走的那几趟车的票,还发动了孩子爸爸帮我一起看,但显示根本就是无票了,且连候车大厅的退票窗口都排着长长的队伍。
我不停在闸机口转悠,眼见着一趟车排队的人都进了闸机口,我拿出来取的票,跟闸机口的值机员求情,说要去给孩子开很重要的家长会,孩子小升初,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进去,我也不是没买票!但任凭我怎么说,她们都是不为所动,拦着不让进!我眼睁睁地看着列车缓缓启动,开走,却毫无办法!然后,又一趟车开始排队了,依然不是我的那一趟,我的那一趟车根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如果这一趟车我能走,还是能赶上儿子的家长会的。我心一横,决定闯闸了,不然误了儿子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如何自处?等闸机口人流走得差不多的时候,里面有一个工作人员推开旁边的小门出来,我看准时机一冲就过去了!旁边闸机口两位工作人员纷纷嚷了起来,但等她们通知站台的拦住我的时候,我早已经几步就窜上车了。这一段时间练出来的本领还是起了很大的作用的。
我一直紧张兮兮地盯着车外,一直到车关门,缓缓离开北京南站,我才松了一口气儿!车上遇到查票的,我很坦然地把我的车票递过去,列车员只是说:哦,不是这一趟车的吧?我点头,但他却也什么话都没说,把票递给我就走了!
事后,我总结了一下,其实我知道我做得不对,但遇到那种情况,我根本就没有选择,要么一直等着,耽误儿子这么重要的家长会,这于我,是万万不情愿的!但当时我也不应该闯闸,在那个时间里,我应该去找值班站长,跟他说明情况,也许他能让我上车;但如果他也不让呢?那我就不知了。
但那一次,我还是赶上了儿子的家长会!
这是我迄今为止,人生唯一的一次闯闸,完全是被逼出来的!
后来,但凡是儿子和闺女有很重要的这种填报资料、核对信息的家长会,我就干脆提前一天回去,以保证没有这种万一的事情发生!
03
延误
还有一次记忆中的事情,也与京津城际大面积延误有关,而且这一次的延误好像更严重。那天是周五,娃爸出差回来,跟我一起坐高铁回天津,但他与我是不同的车次,我的是很早就订了的,他的是后来出差回了北京后再订的。等我到了北京南站,发现候车室人不是一般的多,简直已是水泄不通了。一问,京津城际出故障了,列车出现大面积的延误。
好吧,又是故障,又是延误。
只能等着,等着等着,娃爸也到了北京南站,我们汇合后,也只能一起再等;人越聚越多,已经是黑压压一片了,每个人都是无奈又焦急……估计车站工作人员也急,看到不少身穿制服的人走来走去,不知是否是在解决问题。
过了一会儿,我买票的那趟车有了开车时间,于是我立马去闸机口排队进站;但娃爸看着自己的票,说要不你一个人先回吧!
我没同意,很坚决地说,一起排队,今天情况特殊,闸机口的值班人员都不一样,看看跟他们说一下能不能进去吧!
轮到我刷票进站时,我拉着娃爸跟闸机口的人说,这是我老公,他的票不是这趟车的,但我的票是,能不能也让他进站,我们一起走。现在这里这么多人,都等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这一次闸机口的人很好说话,而且看出来也不是平常在这儿轮值的人员,很爽快地就让娃爸进站了。娃爸一脸窃喜地赶紧上车,终于能回家了。这一次我们算挺幸运的,没有等多长时间,但看着候车室那黑压压的人头,每个人身后都是一个家庭的等待与期盼,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京津之间,只有120公里,但有时候,感觉却是山与海的距离,难以跨越。
04
风雪没办进京证
第四件事,是发生在一个冬天的周一。
那天是2018年的1月22日,日期记得这么清楚,是我发了一条朋友圈,所以有凭证!那天天津白雪茫茫,北京艳阳高照,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世界!
▲图来源于网络,侵删
那天早起天津就下雪了,但看着外面,地上虽然全白了,雪花还在空中飞舞,但却也不算特别大特别大的雪,还时不时有车开出小区。
我跟老公很纠结,开不开车去北京呢?我们没想到会下雪,所以没有提前订周一的高铁票。周一的早上和周五的晚上,这两个时间段都是最不好买票的。如果开车呢?高速会不会被封了?不走高速的话,什么时候能到北京呢?而且如果高速封了,那说明开车有危险!
但查了查高速的状态,没有显示封了;看着外环上来来往往的车流,觉得还是开车方便吧!
于是我们开车赶往京津高速,一路上,娃爸开车,我不停刷新着高速信息,看看是否有封路的消息。
果然,外环走了一半儿了,终于有新的消息传来,京津高速封路,紧接着,京沪高速也封了。我们便开始纠结了,还走不走呢?把车停路边商量了一下,今天周一,单位都一堆的事儿,去肯定是要去的,那就只剩下怎么去的问题了!继续开车,高速封路,其他的路肯定也不好走,那便只能高铁去了。
赶紧查票,天津西-北京南站9点多的票还好,从天津西走的人相对还是少;而且这一趟车走廊坊,得50多分钟,订的人更少!于是,订票,打道回小区,先把车送回去!我们都没上楼,直接又出发去地铁站。地铁站离家还有段距离,今天这个路况,只能坐公交去,两站地。
和娃爸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公交站,平常5-6分钟的路程,我们走了15分钟。公交车站台前挤满了人,大家都站在大马路上来了。每个人都翘首以盼,神态写满了焦急,基本上都是上班一族,估计是好长时间没有车来了。等车的滋味儿可真不好受,北风还呼呼刮着,羽绒服的帽子时不时地还给吹开,雪花儿便直往脖子里钻,脚底的寒气直往心里钻,于是更盼着车赶紧来!
终于吭哧吭哧地来了一趟车,一大群人蜂拥而上,都堵在车门口,争先恐后地往车上挤。娃爸不习惯这么抢,还想矜持一下,被我一把就拽上了车,都这会儿了,还装啥装!再不走,高铁都赶不上了!
一通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高铁。
列车缓缓驶离天津,近处的树木,远处的房顶,还有更远的空旷的田野,到处都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但离北京越近,感觉雪就越小;等稍不注意,再往外看时,却发现一缕阳光已投射在了窗户上,定睛一看,外面已根本是另外一个世界,路面无雪无痕且艳阳高照!车里不断有人伸长了脖子往外看,都在好奇北京与天津这100多公里的两个不同的天与地。
这是风雪的进京证没办吗?
05
又一位长期高铁的妈妈
某一天,在车上碰到一个女生,大概不到30岁。虽然年轻,但脸色却不是很好,泛着不正常的黄。我注意到她,是因为她没有背包,身上和手里都是干净简洁,只抓着个特别小特别小的手包。
两个人聊了起来,她说她就是天津人,开始在天津上班,后来,一次偶尔的机会,到北京上班了,工资是天津的两三倍还多,刨除高铁的费用,还是很划算。
我问,为啥不考虑在北京买房呢?她却摇头,说北京房价多贵啊!根本买不起,而且,就算买了,孩子上学也麻烦,没有北京户口,最后还是得回天津,而且,家里老人都是天津人,也习惯了住天津,不可能跟着过来在北京带孩子,还不如自己跑高铁方便呢!
她对我笑着说:“你看,我什么都不带,就这个小小的手包,里面放身份证和手机,其他什么都不拿了。安检我便能走快速通道,多省时间!”
“还有”,她接着对我说:“我现在基本都不刷银通卡了,因为这个每次都得至少等一趟车的时间,不划算。我基本上都是提前买票,在开车前10分钟进站上车,很方便!”
这也是一位长期高铁的妈妈,而且,把时间都计算到了极致,但眉宇间,也还是有着睡眠不足的疲惫。我看着她矫健的身姿,一下车,很快就汇入了人群,心里怀着深深的敬意,或许,每个双城生活的人,都有着自己的不得已,但为了家人,选择了让自己去承担更多的责任!
一点期望
通勤两年,中间还碰到过一次京津城际提速。媒体早就做了充分的宣传。那天一上车,便见着好多扛着镜头的媒体工作人员穿梭拍摄,还对一些人进行了采访。
我只坐了十多分钟,便像往常一般,走到列车的一头,以便于快速下车。这儿站的人,当然都长期双城生活的,时间一长,有的人就熟了。大家都说,记者真正应该采访的,是我们这些人,我们才是对这条线路最熟悉、最有迫切需求的人,也只有我们,才能提出最中肯的意见!
比如,周一的早高峰和周五的晚高峰,能不能多增加一些临客?再比如,北京亦庄的火车站,都修成10年了,设备都要放坏了,能不能早点儿协调投入使用。这样很多亦庄和大兴上班的朋友,便可以省了至少半个小时的时间?凡此种种,不一而足。谈笑间,北京南站到了,这帮人便快速汇入各条地铁、公交,散入北京的各个点了。
▲图源知乎匿名用户
其实当时,我特别盼望的是京津之间的火车能一体化得更紧密一些。比如从北京到天津,或者从天津到北京,坐高铁就像是北京的地铁, 我们只需要换乘一下就好。甚至像我们这样每天往返的人,都可以考虑月票的形式。毕竟,虽然天津到北京的车程只有30分钟,但上高铁,需要进到火车站,要安检,要排队,尤其北京南站,因为人多,还设置了隔离栏,弯弯曲曲的,尤为耗时。两边的火车站都得花费15-20分钟的时间。加起来,就得浪费半个小时了。若北京再有个活动,还得进行二次安检,那就更为麻烦与复杂了。
但我觉得我这就是个梦想,一直到我结束双城生活,也没有看到任何希望。再往后,也不知道是否有实现的一天。如果真有,那绝对是双城生活的人们的福音!
别了,天津
在我通勤一段时间后,实在是累得不行了的一天,我也向领导提出来过离职意向。我自从生完儿子,一直就在这家单位工作。当时是考虑离家近,这么多年了,也没有换过,算是单位的老人了。领导特别不舍,跟我说,不计我的考勤了,可以早一点儿走,晚一点儿到!也可以考虑每周天津办公一两天。我看领导这么诚心,加上在北京这么多年的社保,再看看天津的工作机会,确实是少之又少,于是便没再提离职的事情了。
领导却也是算准了我的勤奋,知道我不会太过分。虽然尚方宝剑在手,我也是早上9点半左右就到了单位,晚上4点50左右再走,坐5点49的那班车回天津;碰到儿子和闺女有事儿,或者确实跑累了,便在天津办公一天,这样缓和一下。比每天跑来跑去的,轻松了些许,也正因为如此,我才坚持了两年!
▲▲图源微信群友:泊心湾@花果山
所以,对每天跑高铁的人,我都饱含着深深的敬意,这需要坚韧的毅力,不是常人能忍受的!有时候,更多的,是一种心理压力。我记得特别深刻,那会儿每到下午四点左右,看着时间一点儿一点儿地向5点靠近,我便开始心慌。我担心一会儿能不能顺利赶上高铁,担心能不能正常早点儿走,可千万别临下班来点啥事儿!这种心态,与我后来搬回北京之后的从容恬静,简直有天壤之别。
好在2018年的10月份,终于迎来了转机,看到了希望!2019年初我们办完了积分落户,两个孩子也顺利转学回来。搬回北京之后,第一天,我从单位到家,仅仅只花了14分钟!下车,临近小区,站在那座熟悉的小桥上,那一刻,我热泪横流……
挥一挥衣袖,带不走一片云彩。虽然此刻回归心灵的港湾,午夜的凄惶与惊悸也就此被埋葬,但心水有痕,诗在远方。
▲图源微信群友:暖@花果山
别了,天津!别了,夕阳下静静流淌的海河!别了,我挥汗如雨激情澎湃来去如风的双城生活!!
▌编审:北京积分落户帮编审组
▌图源:未标明出处,均来源于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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