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清晨，灰蒙蒙的。雾霾，从华夏大地北部一直弥漫到东南部地区。
京
重庆的工作总算是如愿以偿地顺利完成。回到北京，岭岭爸爸就收到了老家同学快递来的无犯罪记录证明。他很快去派出所，在2018年10月的最后一天，岭岭爸爸终于办好了自己和未成年女儿的北京户口。下个月，岭岭中考就要报名了，为此，他基本是最快办理好积分落户最后这个环节的。从上世纪末就来帝都工作，时至今日，就快二十年了。
之前岭岭爸爸设想自己拿到这个小本子后可能得老泪纵横一把，至少也该鼻子酸溜溜那么几秒钟。但，而今手捧着这暗红色的户口簿，他却愣是异常平静，心里连个小涟漪都翻腾不出来！他还是再次把户口簿翻开，心想还是仪式感地再核实下户主和女儿的信息，虽然在所里他已经仔细看了至少两遍了。此时的阳光充足，呼呼的西北风劲头正足，岭岭爸爸竟然感觉有些刺眼，只好把簿子往上递了递，眼睛这才看清楚了。“这是老眼昏花开始的节奏吗？”，岭岭爸爸心里嘀咕着，把看完的户口簿放进文件袋里，又装进背包里。
习惯性地掏出烟盒和火机，看着旁边矮墙上那一片红彤彤的叶子，岭岭爸爸想起了在派出所办户口时，民警办公桌不显眼处的那本《积分落户宝典》，忽觉有些喜感，他觉得这喜感带着些暖洋洋的味道，如同此时北京这穿透西北风的阳光。
办理积分落户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岭岭爸爸在若干个相关的积分落户论坛里或潜水或冒泡，群里有个很热心又比较“专业”的人士，毫无保留地分享自己的各种意见或做法。
那个号称“大师兄”的“阶级弟兄”，自己积分落户成功后，居然还继续搜集了堪称最全的相关信息并整理分类，排版成册，名曰《积分落户宝典》，以供明年办理积分落户的人员使用。在积分落户办理中，岭岭爸爸和别人一样，在群里发红包给“大师兄”表示自己的谢意，红包里的钱自然不多，大家都是图个好运气。若是十万八万块钱甚至几十万的能买个帝都户口，积分落户的人谁愿这么殚精竭虑地辛苦呢！
岭岭姑姑曾八卦地问过他：“你说这个大师兄这么热心帮助你们，他现在也算有名了，他会不会被一堆所谓的记者找寻，然后自此出名，成为一介”功成名就“的草根代表。以后再上几次电视台，代理几个广告啥的。这也算是更上一层楼了吧！”
“人家怎么样，轮得着你瞎操心！”岭岭爸爸觉得妹妹就是吃饱了撑得，敢情她不用操心户口。
这是最后一包烟里的最后一根了。袅袅烟雾瞬时随风散尽，岭岭爸爸将烟头和打火机一起扔掉。他答应过的，户口办好，重庆的项目结束，他便戒烟。另外，今晚回家，他还想给大师兄发个红包，99吧，困境中能有个帮助自己的人真的很幸运，希望这个好运也能陪大伙儿都长久一些。
他有时也突然想约大师兄见个面，看看传说中的大神到底啥样子，万一能聊到一起，交个朋友，那感觉不知会怎样，岭岭爸爸没有过和网友见面的经历，他猜测应该类似于和网友见面的情景。很久很久没交过新朋友了，老朋友见面都很少，大家都很忙，偶尔在微信里聊两句······
津
家人微信群里，小倩妈妈的文字噗噜噜接连跳了出来：
“结婚证里的签字补好了。去了民政局，先说旧证没收，本人来了补新证。旧证没有防伪，章子也不对。”
“然后我之前不是网签存档时复印了旧证的吗？所以坚决不能给他们旧证。然后去档案局调档案，找当年的信息，还好，那人还在岗，是个··，费尽巴拉地说了半天，终于给签字了······”
“竟然又说钢印的章子不对······来回几个单位跑了5，6趟，还找到当时的婚姻登记员。”
“得亏是让自己最可靠的朋友去办了，而且她也找了熟人的·····”
一周前的礼拜一，小倩妈妈特意请假，和丈夫又去天津。这次去是和卖方签购房合同。基本手续算是办完了，但那时才知道或者说才看清楚结婚证上的婚姻登记员没签字。要求下次过户的时候必须补上。于是，这才有了上面的补签过程······
从周末的春天看房子，看过了周末的夏天，看到了周末的冬天，总算是看到头了，房子看到手了，有些问题也跟着看出来了。上次两口子去天津自己没开车，回来打算坐高铁 。从看房的地点到高铁站，就四站的地铁。在北京的话，小倩妈妈说，从高米店到北京南站也足够了。可在天津，这四十分钟愣是就把高铁给错过去了。
天津地铁间隔有7分钟。再加一个换乘站。“这两站就花了13分钟。”小倩爸爸如是说。“节奏比北京慢了很多！不过，天津的物价是便宜，你看我们每次去吃得都挺不错，海鲜也多，还都很便宜。”
小倩爷爷也感慨：半个世纪前，自己从天津的大学毕业，本可以留在天津工作，但响应国家号召，义无反顾地踏上了支援大西北的道路。这一走就是四十年没有回过这个城市。退休后，已是白发苍苍的大学同学们聚会回过天津一次，就以为这辈子不会再去了。不曾想，为了孙女的以后上学，53年后，这下一代又要重回天津落户。自己当年的户口进了大西北，以后又陆续加了妻子和孩子们的。如今，孩子们的都要迁移出来，只有自己和老伴的名字还继续留在工作了一辈子的那个城市的户口簿上。
“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啊！”小倩爷爷在电话里跟女儿用这十个字结束了那次通话。
沪
某IT软件产业园区
场景一
“呵！你是······？是找我吗？你有什么事吗？”
“你好！我叫××。我是你们公司的邢××的妻子。我今天是特意来找你的。”
“哦哦。你好你好！久闻大名，小邢说过你很多次了，今天终于见到你了。他娶了你这样的太太，是他的福气啊！”
“哦。呵呵！可能是吧。不过，我们需要相互扶持的。可现在···他自己都一塌糊涂，我不知道他怎么给我些福气 ·······言总，你能听明白吗？”
“哦，Sorry, I really don't see what you said. Sorry."
"没关系，你是公司的大头儿，邢××就是一个员工而已，你听不懂很正常。”
“Oh no no。小邢可不仅仅就是一个员工而已，他可是我的得力助手啊！”
“哦。是吗？是你的得力助手！？好吧！那也只是助手而已，是为你效力为你赚钱的助手！可他不是你的亲人，所以，很多事情您不会关心，您自然也不会知道。
我问你，您知道你的得力助手喝咖啡吗？抽烟吗？一天抽几盒吗？
您知道他晚上几点下班么？您知道他夜里几点回家吗？您知道他工作有多辛苦吗？有多长时间都这么苦逼不堪了吗？
您知道如此下去，他能再活多久吗？你知道他的孩子多久没和她爸爸说上过话了？”
“哦哦，你太激动了，先平静一下，来，喝口水。”
“我是有些激动，我现在不激动，我丈夫，我孩子的爸爸再这么下去，有一天倒下去起不来了，我再来激动吗？我再来找您吗？·······今天，我是背着他来找你的，过些天估计他也会来的，可我受不了了，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我来找您，两件事。第一，请给他必要的正常的休息时间，不要跟我说项目在关键时刻，没有他不行。第二件事：请尽快为他办理离职手续。请记清楚了。“
场景二
“嗯？你哪位？你找谁？”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是你们公司邢××的妻子。今天特意来找你。“
“哦哦，你好！请坐。有什么事吗？”
“确实有些事。长话短说吧，请你批准我丈夫辞职。“
“什么？他要辞职吗？他似乎没说过嘛。”
“他还没来得及跟您说，因为他想善始善终，完成手头这个项目。我今天就替他说了吧。你别紧张啊！”
“看到了吗？这是我今天过来特意随身带来的，幸亏上海地铁安检没那么严格，否则我还得打车过来。说我威胁你也没错。不过您真要动手，显然我拿着这把刀子也不是你的对手，何况你外面还有那么多员工。我不是想来闹事儿，拿着刀，我就当刀壮怂人胆吧。我就一件事，马上批准邢××的辞职。他没写辞职报告没关系，你现在写个书面说明就好。这也有合同效应。并且邢××和你们公司的劳动合同已经到期了。也不知你们的HR每天都在忙什么·····”
上面的两个场景，已经在美美妈妈脑海里演绎过若干次，只不过还仅仅停留在虚拟事件层面。她压根都不知道美美爸爸公司的大门开在园区的哪疙瘩。
屡屡目睹美美爸爸去阳台吞云吐雾，屡屡看他生气地和猪队友争辩，屡屡饭盛到碗里了他却说把这个程序跑完再吃，······，美美妈妈就会在脑海里上演上述的情景，尤其是带刀拔刀的那一幕，不带刀不足以不宣泄她心中的怨怒，即便这只是虚拟的。
当务之急，她却是恨不得有把锋利的刀片能把丈夫脚底的大片发白的厚皮给削掉。这还是某日不经意间，美美发现的。美美妈妈也终于晓得丈夫脚上那股子酸臭味道，就是从这如碱水长久泡过的苍白厚皮里传出来的。难怪他每次洗完脚，还总是那么大的味儿呢。
这层厚皮根本刮不下来。美美妈妈去药店，人家给了推荐了一瓶药水，让加水泡脚半个小时。付完款，人家还好心地补一句：“不要用质量太次的鞋垫和鞋子，鞋子要勤换啊！” 美美妈妈一阵苦笑, 他的鞋少吗，他的鞋垫次吗？
这些日子，洗晒了美美爸爸的袜子，美美妈妈也不给他收，就在阳台晾着。美美爸爸早晨穿袜子一直从柜子里取，也不管厚的薄的，短腰还是长腰的，似乎毫无察觉柜子里的袜子越来越少。如此持续了半个月，终究是美美妈妈受不了了，那天看了看柜子，还有两双。再数数阳台晾着的，十七双。
“这包烟抽完了。我不再买烟了。从现在开始我戒烟了。”美美爸爸从阳台回到屋里，便拉门边说。
美美和妈妈相对看了一眼，谁也没吭声。
家里的这个男人，臭脚自打用药水泡洗后，确实没有不良味道了。随之是脚上大面积开始蜕皮，只是不知这层皮蜕完后，新公司的offer他是否接受，老公司的职位年底是否辞得掉······
九月买的南瓜，十月吃完了。十月买的百合十一月月吃完了。十一月买的帝柑也吃完了。新买的冰糖橙子也吃了几个了。
“这箱橙子吃完，就快到元旦了吧。你说元旦放假，爸爸能带我们出去玩吗？”临睡前，美美问妈妈。
又是农历的十六，没有风，夜空灰蒙蒙的，没有如水的月光，也没有眨巴眨巴眼睛的星星。
扫描下方二维码，即可阅读更多小哈娘原创文章。
欢迎更多原创投稿，
讲叙您自己的北漂、户籍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