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追道:“微臣不敢。陛下和王后情比金坚,楼兰谁人不知。只是,这么多年了,王后至今无嗣,未免遗憾。倘若能有人为陛下诞下龙脉,岂不是楼兰之福?”
尉梨阇沉声道:“图追,本王已将楼兰军政大事交予你处理了。但我与伊尔莎之间的私事,还轮不到你来插嘴。休密驮是我王兄血脉,从小在王宫长大,伊尔莎将其视为己出,如今他已长大成人,德才兼备,并且早已立为王储。前一阵,楼兰城发生瘟疫,休密驮就处理得很好,这难道不是楼兰之福?”
图追狡辩道:“陛下误解微臣的意思了。微臣这是替陛下排忧呀!”
伊尔莎见二人刚上了,轻声解围道:“当下乃是夏游节开幕式,贵宾云集,还请陛下和辅国侯自重,好好欣赏节目吧。”她故意把辅国侯几个字说得很慢,显然是对图追严重不满。
图追向四周扫了一眼,发现有人正在朝 台观望。他也清楚,此时此刻不适宜闹得太大,于是轻轻退了开去。
萨伊趁机说道:“陛下,您瞧,乔汉把塔布拉鼓敲响了,考儿要展示精彩舞技了。”
尉梨阇低声道:“正好欣赏马瓦笈多人的爱和热情。”
尉梨阇话音刚落,广场上的塔布拉鼓节奏逐渐变得欢快起来。考儿一边踏地,一边开始扭动和旋转。悦动的脚铃声相和着塔布拉鼓声,就像是马瓦旋律上两道交相辉映的音符。
乔汉优雅地敲着塔布拉鼓,并用悦耳的声音吟唱着天竺古老的歌谣,他的目光始终深情地注视着考儿。考儿时而一只手臂在头顶舞动变化,另一只手臂则向前半伸直或轻轻弯曲成圈;时而美目流波,玉颈左右晃动;时而将双手放在腰间,仿佛天鹅展翅;时而以身体为轴,一只脚作为圆心保持不动,而另一只脚则像圆规臂一样在舞台上迅速地画圆……
楼楼插花:考儿身材窈窕婀娜,舞姿轻盈柔美,让人总想起掌上轻舞的汉宫飞燕。
台上,伊尔莎凝视着舞场上的考儿,满眼都是二十年前的自己。尉梨阇则是面带微笑,轻哼相和。萨伊则不停用手打着节拍,满眼赞许。而辅国侯图追,虽然缺乏艺术细胞,此刻也在附庸风雅,轻轻鼓掌。
广场上的观众们也被考儿和乔汉的歌舞所吸引,对他们来说,能够欣赏到天竺笈多王朝的金牌舞者的精湛技艺,不啻一场视听享受。
不知不觉之间,乔汉将塔布拉鼓的节奏做了改变,由先前的舒缓变成了快慢交替。与此相呼应,考儿的舞蹈也变得多姿多彩,时而柔曼如水心红莲,时而刚疾似荒野狂风,时而凝眉顾盼,时而跳跃飞腿……
尉梨阇回望妻子,但见此时的伊尔莎,全神贯注在考儿身上。他知道,伊尔莎欣赏的不只是卡塔克舞,更多是回望自己的青春。
尉梨阇轻轻握住妻子的手,陪着她一起享受着这段美妙的时刻。
塔布拉鼓声突然停了下来,乔汉出现在考儿身边。二人深情对视片刻后,考儿红着脸,低声在乔汉耳边说了一句:“达瓦恩卡玛亚米”,然后举起右手放在头上,左手环腰,飞速旋转起来。乔汉则用低沉的喉唱,为考儿伴奏。
不知何时,喉唱声戛然而止。但见考儿连续数个大旋转之后,飞身踢腿跃起,停留在半空。在那一刹那,时间仿佛停滞了,她头上飞舞的红巾与身上的红裙一齐飘洒开来,从 台俯瞰,恰似一朵怒放的鲜花。
“太美了!”伊尔莎终于忍不住轻轻发出一声赞叹。
待她回望时,只见王夫尉梨阇冲着乔汉考儿热烈地鼓掌。“达瓦恩卡玛亚米。”伊尔莎在夫君耳边柔声道。
“伊尔莎,你刚才说什么?”尉梨阇回头微笑道。
伊尔莎柔柔笑道:“达瓦恩卡玛亚米。”
“达瓦恩卡玛亚米。”尉梨阇揽住妻子的腰,深情回道。
楼楼插花:达瓦恩卡玛亚米,就是梵语的我爱你。
就在楼兰王尉梨阇夫妇秀恩爱的时候,我们楼兰五子正快速穿行在米兰垭口的秘密山道里。
米兰垭口的秘密山道,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完全不存在。因为垭口坐落在昆仑山的余脉之上,往南,是苍茫无垠的巍巍昆仑,往北,则是一望无际的大沙海,垭口四周荒无人烟。平时,除了垭口守军,便只有野狼和雪豹等野兽出没。但对我来说,这是一片熟悉的地方。
五六年前,我流落此地,被一大群饥饿的野狼追赶。那时候我的天师剑法已经略有小成,仗着手中的木棍,在付出左腿被咬的代价之后,我成功击杀了十余只野狼,然后趁着夜色逃入了苍茫的昆仑山。由于天黑路险,我又腿脚不便,不小心磕绊到石头,掉入了一个无名山谷,昏迷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面。对面坐着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老者是昆仑山的散修道人,经常来秘密山道打坐修炼,结果发现了昏迷的我,于是将我救下。当他发现我会天师剑法之后,眼神大亮。原来,他和我的祖师范天师是故交。经过他的指点,我的天师剑法和内力都大有精进。盘桓数日之后,我的腿脚回复了正常,老道也有事要办,于是我们挥手辞别。临别时,我终于知道了老道的名号:昆仑闲鹤。
路过当年的山洞之时,我向无盐等人讲起了这个多年前的往事。
“子衿,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丰富的阅历。”依莲道。
无盐笑道:“我也有很多趣事呢,大家想不想听?”
卡姆兰大笑道:“你那陈年破事,谁稀罕呀。”
正午的阳光洒满四周,将雄伟的昆仑山衬托得更加壮美。
娜莎一直沉默不语,只是默默注视着巍巍昆仑。
“娜莎,你在想什么?”卡姆兰轻拍她的肩膀问道。
娜莎出神道:“我在寻觅昆仑老仙师的踪影。”
“娜莎,闲鹤道长和你们玉虚宫颇有渊源吧?”我朗声问道。
娜莎回复了正常,柔声道:“岂止与玉虚宫有渊源?天下修道之人,大多听过老仙师的故事,但见过他老人家真面目的,寥寥无几。子衿,你能够得到仙师当面指点,真是有福之人。”
丝路长歌052 人在旅途
依莲问道:“娜莎姐姐,那你见过老仙师没有?”
娜莎轻轻摇头道:“老仙师人如其名,真的好似闲云野鹤。据说他时常行走在六合八荒,行踪飘忽,神龙见首不见尾。家师在昆仑山修道百年,和老仙师见面依旧屈指可数。似我这般愚钝后生,根本无缘得见仙师尊容。”
卡姆兰问道:“娜莎,此刻的闲鹤老仙师,有没有可能就在前方某个峰顶修炼呢?”
娜莎缓缓说道:“眼前的昆仑山,延绵数千里,巍峨险峻,许多山峰终年冰封,不见人烟。我在昆仑修道多年,除了对出入玉虚宫的道路比较熟悉,昆仑山的其他地方,我是陌生得很。譬如当下这条神秘山道,若非子衿带路,我是断然不会知道的。”
无盐指着山洞道:“子衿,既然你就是在这里遇到老仙师的,那你快告诉我,闲鹤老先生当年坐在哪个位置?”
卡姆兰道:“无盐,你这捣蛋鬼又想干嘛?”
无盐回头道:“我想过去老仙师的宝座看看,沾沾仙气。”
依莲大笑道:“无盐,就算有仙气,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被昆仑山的风吹走了。”
我轻抚发髻笑道:“当年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你们谁想沾仙气或者想长生不老的,可以过来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