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几天没什么区别,肖林他们几个会偶尔过来看看我,每次都带来成堆的吃的东西,塞得冰箱爆满,导致我想挨一次饿还挺困难。 让我意外的是赵娉婷,她几乎天天都会来,午饭基本都是她做给我吃的,那段时间我真的非常感动,她有男朋友,或许她等不起了,或许知道我是GAY她放弃了,但在我最寥落最寂寞的时候她用她的方式来照顾我陪伴我,很多年后,已经嫁为人qi的凌珑对我说,她和赵娉婷一起,知道了什么是最绝望的爱情,她们一起怀抱着不可能的期待,把心底最柔软的角落给了注定无望的人。那时候的凌珑已经是个一岁多孩子的母亲,但我从她偶尔失落的眼睛里知道,她和我一样,也会思念那个彻底离开我们生活的男人,或许也在默默期盼着,他会回来,会再回到我们身边。 那段时间,我庆幸自己从小练就的双面功,在他们面前我总是可以释怀地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我想不出脸上应该摆什么表情,看着我们曾经一起买过的东西我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头,一会儿又呆滞,我靠琴键上舞动的音符来幻想这是他弹奏的,然后下一秒就唾弃自己没出息的想念。我不该想他,我不能再喜欢他,更不可以继续爱着他,晚上在寂静黑暗的房间里,我倚着墙壁看着指尖燃烧的星星点点的火光,嗅着环绕在身边的烟熏,我告诉自己,我宁可去恨他,我要学会遗忘一些东西,或者,遗忘爱人的能力。 半个多月后,我接到一个电话,刚按下拨通键就听到里面的嚎叫声,“臭小子!你还活着呢?” “呃……小涛涛啊,我或许活着……” “靠,别恶心我……我不给你打你就不能主动打一个?我看你丫儿就是欠抽,”他咬牙切齿,“干吗了一个多月一点声儿都没有?” “哦……”我恍惚了一下,只有他,我身边只有他一个人的记忆还停留在我们快乐的时候,我终于笑笑,“没什么,有点事忙了一段时间……” “切,”他明显对我的理由嗤之以鼻,“小子,”声音里又是带着熟悉的流氓口气,“想大爷没啊?” “想。”我没犹豫地说。 “………………啊??”电话那头有点蒙。 “阿涛,我好像有那么一点想你了。” 真的,很想他了,他是我这段时间最想见到的人,我知道他不会安慰人,看到我知道一切只会臭骂我一顿,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想见见他。 “啊?哦……嘿嘿,那、那当然了,本大爷这么雄姿英发、羽扇伦巾一人儿么~你想我也是应该的~” “……那是纶巾,不念伦……”我黑线。 “啧,管他念什么,你意会就好了,意会!”所谓恼羞成怒就指他这种。 “啊,是是,你表达能力虽然不怎么样我理解能力还是挺不错的……” “靠!你果然很欠抽!” 嘻哈聊了很久,等放下电话,几天里空虚抑郁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很多,或许,我该换个环境出去散散心,真是与世隔绝了太久了点。
<人生若只如初见,我与他的十二年>无水版 本吧震吧搂
或许,我是真的该长大了,曾经听人说过,一个人最强大的时候,是他心里不爱任何人的那刻,那时的我还不以为然,觉得这人想法太偏激,现在想来,还真是真理。我抬头看看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墙壁,坚守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守着这个房子不是让自己更可悲? 如果我理智一点考虑,我一个刚毕业的学生,不用家里的钱还没找到工作,支付这个房租实在是太困难了点,如果我理智一点……实在是,应该把它退了啊…… 我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走过。厨房里,我摸了摸冰箱,我记得小笛每次都会大开着冰箱门,眼睛郁闷地盯着冰箱里的东西纠结晚上做什么吃,我说他这是浪费宝贵的电力资源,他就扬眉喧嚣着老子有钱,我就顺便鄙视他。 客厅里,我把自己凹在沙发里头,看着茶几上摆着几本武侠小说,小笛说他最头疼看小说,看着看着就不知道前面发生过什么,有一次他还自以为很聪明地想到一个绝招,说让我看,然后给他讲,这可让我挺郁闷,好吧,随你,结果这个臭小子在我怀里听着听着睡过去了,我看他睡得超没形象的模样真是哭笑不得……我抬手翻翻小说的封皮,轻声笑笑。 我又来到浴室,他特别纠结我每次拉着他一起洗澡,他说我一超级大色狼洗着洗着就洗到床上去了,我有一次跟他保证绝对不会洗床上去你相信我,他将信将疑被我拐进来,等我在水里抱着他的时候,他红着脸瞪着两个眼睛说我骗他,我从他身后抱紧他吻他后背,感到他在我怀里抖抖抖,我嘿嘿笑着摇摇他说我没骗你呀,保证不是在床上嘛,他就在那儿愣着哀叹追悔莫及……我坐在浴缸沿上,看着身侧独自一人的身影,笑得有点酸涩。 走回到卧室,我看着装满我们衣服的衣橱,看着那台让小笛郁闷不已的电脑,话说他那么聪明一人,就是一游戏白痴,绝对是垫背让人踩着往上走的炮灰,他说那是侮辱他智商的东西坚决不玩儿了,却还是在每次看到我打得昏天暗地称王称霸的时候偷偷摸摸在旁边瞄…… 钢琴……这架让我累得要死不活的一个月的东西,呵,我这辈子买过的最贵的东西呢,小笛,你不要它了么?呵呵,你连我都不要了,一个破琴算什么啊,是吧?我打开琴盖,摸一下琴键,黑色、白色,就像屋子里的家具一样……我按下一个键,“DO……”恍惚间想起他第一次看到琴时开心得不行的笑脸,我叹了口气,坐在琴座上。 “哥哥,好听吗?” “当然啦,这曲子叫什么?” “卡农。” “……这什么名字……” “嘿,很简单的,我教你啊。” “OK~” 我抬起手,卡农很简单,但我真的很喜欢这个旋律。空荡的房间,空荡的旋律,像是一种仪式一样隐约地和谁和某些记忆道着别。高一快乐迷茫的我们,高二高三彼此折磨痛苦的回忆,假期间调皮温柔的他,大学四年一起生活一起放肆一起珍惜对方的记忆,这些,终于该对他们说再见了吧,不对,不应该是再见,他其实很诚实,他最后没有对我说再见,即使说了,或许也是再也不见了吧。 指尖下的琴键跳跃着,是不是连你,也会思念他呢?我笑笑,好像依稀看到他站在身边敲着我的脑袋说这样弹不对,我失笑,眨眨眼睛,不过是幻觉罢了,就像这个七年,只要再眨眨眼,一切也就那么消失了。
门推开的时候我还来不及把照片放回原处,我看到宝宝进来时和门外的人说了什么就笑起来,回头看到我,应该说看到我手上的照片时笑容僵了一下。我朝他笑了笑,把照片放回去,站起身,“回来了?走吧。” “……恩。” 简单收拾了一下,辗转到了火车站,我坐在火车里看着来往的人群,也不知道这次离开了北京,什么时候能再回来,这个城市承载了我太多的悲伤和欢乐,走到哪里都能捕捉到熟悉的气息,即使是快乐也变成了讽刺和无奈,还不如离开的好。 一路沉默,彼此都没有说什么,他不提我也不想揭开他的伤疤,或许彼此糊涂对谁都好。 把宝宝送回家,我提着行李也到了家门口,昨天告诉老爸今天会回来,肯定是准备了一堆丰盛的饭菜等我回去吧。长到了二十二岁,我不再是小时候那种幼稚的心性,我得照顾他,我需要更高的学历来找更好的工作,我要让他过好日子。 平息心中所有的抑郁,我努力让自己显得开心,手按在门铃上,长吁一口气,按下去。 “来了。”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脚步声,我不禁微微笑起来,老爸,我回来了。 门在我眼前打开,我看到那张依旧很帅的脸孔对我微笑,“小飞。” “爸。”我伸臂抱了抱他,他笑着拍拍我的背。 “哟,回来了大少爷?” 我一愣,抬头。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我一时间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是谁,那人扬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一副很欠扁的样子。 “您好。”或许是老爸的客人,我还是礼貌地笑笑。 “呵,这么快就把我忘了?”他站起身,抱着手臂看向我,还真是高,就是笑得相当让我手痒。 “你是?”我看看老爸,老爸有点无措地挠挠头, “那个,他偏要看看你。” “哦,”越看越眼熟,而且,这浑身邪里邪气的气质和那种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踹他的笑脸,我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是你?!” “呵,想起来了?”他一脸玩味地看我,“才三年多不见,小子,记性不怎么样嘛。” “你怎么来了?”我把老爸挡后面,瞪他。 “我想来就来了,”他走过来,往我身后瞄一眼,笑道,“王羽秦,你儿子对我不太友善哪。” 我看他叫那声“王羽秦”怎么听怎么别扭,我回头瞪着老爸,“你长脑子没啊?同一个变态你开两次门,真白痴了啊你!” “我……” “小子,还轮不到你来教训他,”他走过来拉住老爸的胳膊拽过去,“你躲后面干嘛?我还能吃了你?” “……你俩好好说话行不行?”他挪开他的手,抬头看我一脸疑惑恼怒的样子笑了笑,“小飞,他……是我的朋友,恩……想看看你。” “看我?”我哼笑道,“那好啊,看完没?看完给我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不欢迎我?”他扬眉,“呵呵,王羽秦,你儿子赶我走啊。” “…………你真是……”老爸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得我火冒三丈外加云里雾里,“你俩别吵了,小飞,他就是这个样子,你别生气……” “…………”我瞪他,老爸被我瞪得浑身不舒服,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了。 “……呵,你呀,”那人忽然揉乱他头发,笑笑,“真是到哪儿都是挨欺负的命,生个儿子都欺负你,真是够倒霉的。”他抬头看我,收起那算是一点点温柔的笑脸,哼了一声,“小子,有火冲我发,还有,我还偏偏不走了,”他指指厨房,“吃饭去,你老爹忙乎了一上午。” 我看他颐指气使的模样我就平静不了,他奶奶的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回家也不得安生,我气呼呼地瞪瞪瞪,那俩人一个藐视我一个看都不看我就知道低头,我一肚子火都不知道自己气什么,***的郁闷。我把手上东西甩地上,转身往浴室走。 “小飞?” “洗手,吃饭。” “……哦。”然后就听到他挺高兴地跟那个高个子说,“吃饭吧,你也洗手去。” “恩,好。” 我听到有人往浴室走,我关上水龙头,站直,面向门口,果然,门开了进来那个傻大个。 “哟,小子,等我?” “你到底是谁?” “……”他笑笑没理我,自顾自地洗手,我好脾气地等他洗完,拿毛巾擦了擦,他抬头看向我笑道,“萧若,你最好记住了。” “萧若?” “恩。” 他转身要走,我拉住他,“你到底跟我爸怎么回事?” “我们?”他笑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呵呵,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说完他利落地走了,留下我一脑子懵懂。 到底怎么个仇深似海,表面平静,到了我还是不知道才好的境地?我皱眉,想不明白,算了,还是晚上等那人滚蛋了我再问问老爸吧。这么想着,我也走了出去。
吃完饭,箫若又很自然地跟我聊天,好像我们认识了很久似的真是个没什么神经的家伙,不过我看他对我老爸还不错,对他的敌意减轻了很多,虽然那一脸调侃的表情看的我还是无比地想削他。 “王若飞,是吧?” “恩。”我们坐在沙发上聊天,老爸收拾厨房去了。 “等你到大四毕业真是累。” “等?” “呵,没事儿。” 奶奶的,话也不说全,这人果然非常烦人。 “你好像挺讨厌我啊。”他笑着翘着腿,对我扬扬下巴,“王羽秦那么个人怎么教出你这样的小子的。” 我皱眉,这话好像听谁说过,“看不惯你可以走人,我没强求你呆这儿。” “啧,嘴巴真毒,”他摇摇头,叹气,“养不教父之过,看来我得教育教育那小子了,呵呵。” “那小子?我爸?”我再次对他冒火,“你要是敢欺负他,我拆了你喂狗。” “我欺负他?小子,你主语搞错了吧,”他笑笑,“得了,不跟你这个小鬼胡扯,我得走了。”说着他站起身,走向厨房,“王羽秦,我走了。” “啊?”老爸忙走出来,手还是湿的,有没搞错,是那个变态走又不是我走,你急什么,“这么快啊,去公司吗?” “恩,”他笑笑,摸摸他的脑袋,我看着有点发愣,好像两个人不是仇敌……难道我搞错了……“再不走就误机了,”他回头看看我,“小子,照顾好你老子。” “不用你说。” “走了。”说着他转身走向门口,我心里想快走吧快走吧,老爸倒是跟着送到门口, “进去吧,我过几天抽空儿过来。” “恩……” “呵呵,好了进去吧,要不你那个儿子得把我拆了喂他自己了。” 他奶奶的,临走不忘损我一句,这人真的是百分百欠抽啊。 “路上小心……等一下,”老爸进屋拿来什么递给他,“好像要下雨了,你先拿着吧。” “……恩,好,”箫若握紧了伞,抬头微微笑了笑,靠,他还会这么笑呢,真是见鬼了,“我走了,照顾好自己。” 说完他终于转身走了,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人的背影,老爸才关上门。 我飘到他面前,嗯哼了一声,他吓了一跳,“呃……呵,你干嘛?” “老爸,他到底是谁啊?”我郁闷地抓头,“他不是欺负你来着,呃……不过好像不是啊……” “呵呵,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他笑着刮一下我鼻子。 “切,我不是小孩子,”我翻白眼。 “好好,你不是,”他到浴室擦干手,笑道,“不说他了,来,跟爸讲讲你最近怎么样。” “……我……呵呵,我挺好的,毕业了么,挺高兴。” “呵……那找到工作没呢?” “…………”我低头没说话。本来应该没问题的实习公司,因为长时间没去早就对我没期待了,呵,小笛啊,你让我失去的何止是爱情,你差不多扼杀了我规划好的人生,你知道吗? “没有吗……呵呵,没什么啦,再找找看,绝对没问题的……” “……爸,我要考研。” “考研?好啊。”没想到他倒是很支持,“可是晚了一年了没事儿吗?” “应该没问题,我再查查资料。” “那还是考J大吗?” “应该是了吧……” “…………”他低头想了一会儿,“恩,要是研究生能念国外更好吧,毕竟东西方的东西融汇一下对你更有帮助。” “!!”我一惊,没想到老爸会有这么高深的见解,话说学习上的事我很少问他,虽然偶尔问问他倒是总意外地能给我解答,但我总觉得他在单位被人看低肯定也没什么本事,所以很少去跟他一起探讨什么。 “呃……我随便说说的……” “哎,继续随便说。” “哦……恩,你的专业一级学科是传播吧,那……美国的传播学应该是最好的,要是能去美国留学读研就最好了……” “…………老爸…………”我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那啥,原来你是深藏不漏啊,你连一级学科这东西都知道?你连最好的是美国都知道??你果然是我老爸啊!虎子无犬父啊!!” “= =、、你原来就那么看不起老爸……” “没没,我刮目着呢,”我哈哈笑着,“虽然您老的计划可行性为零,但是我为我老爸的智慧而骄傲啊~~” “得了臭小子,”他笑着摸摸我的脑袋,“干嘛计划可行性为零?你要是下定决心学了,去哪儿我都支持你。” “???”我脑子短路,开什么玩笑?出国?我做梦都没想过的事,“你不是开玩笑啊?” “开玩笑干什么,我说认真的,”他收起笑,很认真地看我,“学习这东西我帮不了你,但是至少你想去学的我一定想尽办法支持你,”他微笑起来,“小飞,爸供得起你。” “开……开什么玩笑……我说王羽秦你脑子秀逗了?去美国留学?把我卖了也读不起一年哪……” “唔……对了,好像美国读研究生就一年多的,呵呵,就是把你卖了的价格么……” “喂喂,我不是跟你开玩笑!” “我也不是……” “你疯了?咱家哪来的钱?再说了,那国是能出就出的啊,办个签证就指不定多长时间了。” “…………恩,我可以跟人借么,呵呵,等你以后赚钱了还么。” “得,这想法打住,我看你是真疯了,为了我你要背一身债啊?你犯病也适可而止!好了我就考J大了,J大研究生也挺不错的。” “…………那你想不想去?你自己想不想出国留学?” “我……”如果可以,谁不想,但是……“不想,我英语烂着呢,出去找苦吃啊?” “……小飞,你听话,我真的能供你上的……” “你有完没完了?!” 他被我的吼声吓了一跳,我看到他身子又往后缩了一下,我皱紧眉咬了咬牙,真是……怎么老跟他发脾气,哎…… 我走过去,叹了口气,“对不起……” “……”他低头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又抬头,“你就听我的话好不好?你别担心钱,就好好读你的书……” “哎,老爸……”我对他笑了笑,“那,你相信我么,不出国也没什么的,不就是比出国的多努力几年么,别总委屈你自个儿行不行?” “…………” 后来他不再说什么,我们聊着这半间年发生的事,基本是我在说,他静静地听,一如过去的十几年一样。
第二天起来,我出门四处走走,来到广明广场看到那个依旧促销可乐的柜台,我又想起那天无忧无虑的我们。 “我再也不和你打赌了……”他嘟着嘴的郁闷表情仿佛还在眼前。我走到柜台要了一瓶百事可乐,然后坐在圆桌旁一口口喝着看着广场上走过的欢笑的人们,我想,这样的笑容你们还能保持多久?谁能让它延续到下一秒、下一个钟头、下一年?恍惚间想起程蝶衣激动的脸,他说,我要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傻啊,蝶衣,你和我一样傻,怎么就渴望那遥不可及的一辈子呢,那是自己给自己上的枷锁啊,太沉重了吧,我们中有谁能一直倔强地戴着它?连我都放弃了啊…… 不想去的,脑子里有个声音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不应该去的,只是我的腿,我的身体,知道我最想去的地方。再抬头时,眼前是那个熟悉的小别墅,熟悉的院落。铁门没锁,我轻轻推开,走进去。在这里,我第一次听到你弹琴,我第一次看到你那么爽朗的笑容,也是第一次吻了你,第一次痛苦得站都站不起来,小笛,每次你经过这里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想到这些?我抬头看看熟悉的阳台,没有钢琴声了,小笛,就算看不到你,让我听听你弹的琴也好啊。 我傻傻地坐在庭院里的秋千上,我不会傻到去敲门,除了挨顿骂就是被轰走吧,我还是静静地坐在这里等吧,或许能听到他的琴声呢,运气再好点,或许就能看到他走出来或者走进去,说不定,就真的能再看到他一眼。 我就那么呆坐着,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别墅的门开了,那个男人走出来恶狠狠地瞪着我。 “…………” “你还来干什么!” “……叔叔,小笛他……还好吗?” “好着呢,你离他远点他要多好就有多好了。” “……是么……”我抬头看看空无一人的阳台,“他的留学……没问题吧?” “怎么?呵,想出国再团聚啊?你俩也挺辛苦的啊,躲我们躲到首都去,然后再躲到国外去?行啊,那再不行是不是都到火星去了?” 我看着他讥讽的笑,我真的不生气,面对他,或者面对所有关于小笛的事,我已经丧失了所有的喜怒哀乐,心里麻木得只剩下一片空寂,“叔叔,我不会再打扰他了……”我微微笑笑,“您让他好好出国读书吧,没必要为了我阻挡他的前途……” “…………” “……还有就是,您不要太管着他吧,他不是同性恋,就是不小心……被我带坏了一下,您不用……太担心……” “您说的也对,他不该再见我了,离开我……对他来说是好事儿,呵呵,您放心,我不会再来了……” “他……有些事情爱逞强,难受了不会跟别人讲,麻烦你们……多注意他一下……他、他特别怕热……你们不要把他送太南边儿哈,我估计他受不了……还有就是,他挺能睡的,放假了,就……让他多睡一会儿,别叫醒他哈……” “就、就这些吧……叔叔,他其实很怕你们知道,我求你们,不要总提这件事了,就让它过去吧,不要拿这个说事……他其实,胆子挺小的,呵呵……” 真丢人,眼泪都快掉出来了,我吸了吸鼻子,继续笑,“就这样吧……我不会再来了……我请你们照顾好他,我……我走了……” 至始至终,那个男人一直沉默着听我说话,直到我转身走,我也没听到他说什么,我仰头让眼眶里的眼泪渐渐流回去,阳台上,依旧没有他。小笛,这次我真的走了,你说时间可以慢慢治愈一切,那么你给我心里划的这一刀,什么时候会好? 我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这个庭院里看到的那个融化了一半的模糊雪人,现在它早已经不存在,关于谁堆起它,谁笑着跟它讲过话,那些曾经发生过的回忆早就丢弃在了风里雨里,连个证明他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小笛,我们之间的一切,真是一晌贪欢啊,醒来也不过黄粱一梦,流水落花春去,天上人间也寻不到过去了吧。 只是现在,你会想我吗?就像我想你一样,也会想起我吗?
“…………”能吗?我能吗?我心里回荡着这个声音,我喜不喜欢他?那个一直视若弟弟的人如果变成恋人,能吗?我看着宝宝流泪的脸忽然恍惚间看到很多年前小笛流泪的模样。 “哥……你别这么说好不好,你这么对我我好难受……” 我皱紧眉头甩开耳朵边回荡的幻听,我做不到,我忘不了他,我不能把同情和疼爱当**情,我不能为了填补小笛的空缺而耽误他,我已经耽误了他太久了,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宝宝……对不起,我……我不……” “你不用说了!”他忽然打断我,“你想说回不去了是吧?我们再也不可能回去……是吧?” 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激动痛恨的眼神,“王若飞,我他妈搞不懂你到底是多情还是无情,没意思干吗对别人那么好!”他狠狠盯着我,声音是我从没听过的愤怒和痛苦,“你知不知道,是你自己让我喜欢上你的!是你害了我你知不知道!!” “……”我的胃猛地抽痛起来,是我害了他……是啊,是我害了他……一个爱我的人,一个我爱的人,都是我害了他们啊…… “你要离开我是吧?!那就滚哪!越远越好!我不要再当傻子了,我他妈受够了!”他拿起床头的照片狠狠摔在地上,镜框玻璃碎裂的声音回响在屋子里,我捂紧了胃,沉默。 “你走不走?!” “……宝宝……” “别他妈叫我宝宝!” “…………”我没想过,他会这么生气,王若飞啊王若飞,你其实是认为他不会生气,还会再原谅你,然后继续默默支持你,所以你愧疚却还是肆无忌惮地过来了吧……呵呵,说到底,你已经习惯了他的包容了……只是,人是有极限的,宝宝……我已经伤得你过了底线么?我害了你……是啊,是我害了你…… “……对不起……” “…………”他忽然安静下来,眼泪一滴滴地滴在地上的照片上,他蹲下身,捡起来,声音哽咽,“哥……我到哪儿,都带着它,你信不信?” “……信…………” “呵呵,呵呵呵,”他忽然笑了笑,两手抓住相片中央,“应该不再需要了……”话音刚落,那张有点泛黄了的相片发出绝望的嘶叫,嘶——嘶——嘶——…… 我不知道响了几声,等我回过神的时候,片片碎屑从他指尖滑落,他站起身看着我,呵呵笑,“哥,我是不是该长大了?” “…………” “你走吧……我自己呆一会儿……” “…………”我低头看着那堆碎屑,胃有些颤,宝宝,原来你是这么决绝的人,只是在我面前掩盖了所有锋芒么?傻孩子……如果我离开你,你是不是可以真正为自己活?只是,如果可以,真的希望我们还能做兄弟,你还是那个我宠了十五年的弟弟,难道你真的能忍心,把一切都割断吗? 我终于还是放弃了,转身的时候,我听到身后有些微的响动,我顿了一会儿,身后的人也不再动弹,我叹了口气,终于拉开了门。 宝宝,这辈子,我真的是欠你太多,在文章里回忆你,好像又跟你走过那段时光一样,不知道现在你会不会也时常想起一个你叫了十五年哥的人,他其实还是很珍惜你,珍惜那段童年少年时和你的记忆,只是你把他们丢弃了,让他找不到了,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身边依旧有那么一个人,像六岁时第一次见到你时那样,张着大眼睛甜甜地微笑,那总是温柔安静的笑脸,他其实一直都放在了心里。
到了家,我躺在床上,心想我这二十二年真是混乱,我的性子还真是很欠扁,就像他说的,明明没意思,何必对人好,呵,所有人都说我和老爸一点都不一样,看来,骨子里还是随了他啊,看来我得改改了…… 宝宝……哎,算了,明天再找找他吧。 我郁闷了很久,迷迷糊糊地睡着,再醒来的时候肚子有点饿,随便吃了几口饭。 第二天去找宝宝,家里没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人,他不给我开门我也可以理解,第三天去的时候是双休日,他爸开的门说他不在家,呵呵,宝宝,你要躲我躲到什么时候啊,好吧,既然你想静静,我先不打扰你。之后过了一段时间再去,他爸告诉我他已经回学校了。 我只好打电话了,结果怎么打都没人接,我忽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好像他就要这么离开我,就这么消失了的一样。 宝宝,连你也要走吗?呵呵,今年真是衰年哪,谁都要远离我吗?一个我爱了那么久的人,一个和我一起长大的人,你们都要离开我吗?呵,好啊,走吧,都走吧,我一个人也挺好……好像我没做错什么吧,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么?让你们一个个都干脆利落地说走就走,都走吧,全都离我远远的吧。不错啊,是我害了你们,是我不该对你们太好是吧,好啊,可以啊,既然那是害你们,呵,那我不会再害任何人了,萧若,你说的不错,仁慈和善良是多余的东西,完全多余的东西,我在乎的我珍惜的一夕之间全部成了灰烬,没必要去伤心了,既然你们舍得断,我不就顺了你们的意么,什么争取、什么抗争,凭什么都是我一个人在努力,我他妈不要了,什么也不要了。 关了手机,扔一边,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得为我自己活着,我还要考研呢,哪有功夫管你们那些屁事。恩……先背英语吧,啧,GRE是吧,哈,这么简单哪?呵呵,妈的,我王若飞真是为你们浪费太多时间了,有多少东西要学啊,谁都别再来打扰我了,我他妈忙着呢…… 后来的日子就是在我没日没夜地学习中度过了,萧若会给我讲很多东西,他真是个相当聪明而又果断的人,不管是学业还是做人他都给了我很大帮助。凌珑肖林他们几个会偶尔来电话,而柯俊宝再也没联系过我,我也没再打给他,我心想,这些关心我的朋友我会一直珍惜下去,而那些离开我的人我没必要再去争取什么,要走就都走干净吧,我懒得在那些人身上费力气。 考完了G,又考完了T,英语差不多搞定了,还好英语一直没有落下过,倒是意外帮了我大忙。一天晚上学得累了躺在床上,恍惚间想到半年前学累了的时候桌子上会放好暖暖的粥,我抬头看一眼床头上他微笑的模样,心隐隐有些刺痛,都半年了,怎么还是忘不了,妈的,真没出息,我撇过头,看到枕边的手机,我拿起来长按了下快捷键1,“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耳边一遍遍回荡着这个刺耳的声音,我静静地看着天花板上陈旧的纹路,把手机放在耳边。 “小笛,你还好吗?”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耳边还是无聊又可笑的声音,我懒得理她,继续说, “我累死了,呵呵,你在哪儿呢?……你已经留学了没啊?嗯……快冬天了,有点冷了啊,你别感冒了……呵,很晚了你睡吧,别又睡过点了,晚安……”
后来萧若帮我办了护照之类的东西,老爸陪我到J大办一系列手续,申请递出去的时候心里有点空,隔了半年多罢了,我的人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真不知道他的离开给我带了的变化是好是坏。后来很多事要请教教授我一时离不开北京,老爸偏偏要陪着我怎么轰都不走,我俩只好暂时租了个屋子住着,有时候到原来和小笛一起租的房子周围转转却不敢走上去,我怕听到那熟悉的房间里传出来陌生的声音,提醒我那已经不是属于我们的地方。 一年的时间过的很快,看着桌上的录取通知书再也没有收到J大通知书时复杂却又兴奋的心情,一切理所应当般的平静,小笛,为了不去想你,我这一年真是疯狂的学习啊,或许以后的每一年都是这样了吧,累,却还是想让自己更累,累得想睡觉,脑子却清醒地失眠,然后爬起来继续没日没夜地工作着,明明是你离开我了啊,为什么总是我在折磨自己呢?呵呵,一年过去了,小笛,你有没有想过我呢?哪怕是一点点,有过吗?
到了家又聊了很久,萧若倒是一直安静地坐一边看他的文件,也就偶尔插两句话。 “呵呵……对了小飞,你有没有女朋友啊?我到现在还没见过你女朋友来着。” 我愣了一下,听见他继续说,“你都快二十五了想没想过结婚啥的?呵呵,老爸就是问问……” 我看到萧若忽然从一堆文件里抬起了头,笑容玩味地看我,我脑子一激灵,想到他以前说他调查过我……我靠……不会连这也能查出来吧……不过,哎,真的仔细查的话,说我和小笛是朋友还真说不过去。我朝他那老奸巨猾的笑脸狠狠瞪了一眼,这老头儿真是烦人。 “恩……那个……”我正在措辞,要不要告诉老爸?呃……反正我这辈子绝对不结婚了,早晚的事,长痛不如短痛……恩,还是说吧……反正那个糟老头子已经知道了,我脑子里转了七八个想法,最后决定下来深深吸了口气,“那个……爸,我告诉你件事儿……” “什么事?” 萧若那个臭老头儿抿着唇贼笑,我怒瞪他,“你,出去……” “哦,好啊,”他倒是很配合地拿起文件站起身,走之前朝我竖拇指,“小子,我真是越来越看好你了~” “……你可以走了……” “哈!”他笑了笑,转身晃到了卧室,利索地把门关上了。 老爸被我们弄得有点蒙,“你们说什么呢?” “呃……啊,那个,就是那个什么嘛,呵呵呵……”我有点紧张,哎,我紧张什么,真是没出息…… “你怎么了?” “呼……”长吁口气,得,我怕他啥,切,他打不过,恩,反正他打不过我,说完就溜,唔……我咬咬牙,“老爸,我不结婚。” “哦,呵,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他笑笑挠挠头,“不结就不结么,再过几年也好……” “不、不是……”我抓狂,“我是说……那啥,我不结婚了……” “啊?” “我是说……恩,我这辈子不结婚,呃对,就是这个意思……” “啊?” “呃…………啊,对,你没听错……” “…………你不结婚了??”他木呆呆的,“为、为什么啊?” “…………那个,老爸,”我心脏乱跳,“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千万别……晕过去。” “哦……”他一脸戒备,“你、你说……” 咽了下口水,我豁出去了,“我是同性恋我不喜欢女的我肯定不结婚所以你不用想了对不起!”一气儿说完,我感觉我一脑袋的汗。 “…………………………” “…………………………” 相对无言,他完全呆楞住,眼神空洞,我心脏跳得基本上是要蹦出来了,过了很久,我听到他的声音很小声地反问,“你说什么?” “…………” “你、你没开玩笑吧?” “没……” “…………”他又发了会儿呆,然后晃悠悠站起来,转过身,我看他全身僵硬地迈步,心里很疼,早晚要说的,老爸,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是啊, “爸……” “……我、我知道了……”他声音有点颤,“你早点休息吧……我……我先回屋了……” “爸……” “……小飞,我、我没怪你的意思,你好好……睡觉,我知道了……你不用、再担心……” “老爸!”我走过去,绕到他面前,发现他眼睛有点红,“……你哭什么啊!” “我……我没有……”他忙绕开我,往卧室走,“你睡觉吧,我……我没什么……” “爸,你……” 刚要说什么,卧室门被人拉开,萧若一把把他拽过去,“喂喂王羽秦你哭什么哭?”他皱皱眉,揉揉他脑袋,“行了行了别哭了,”他抬头看我一眼,“你回去睡觉吧。” “我……” 话还没说完萧若就把老爸拉进屋,碰地关上门, “喂!” “你睡觉去,别管了!” “…………”哎,算了,交给那个老头儿还是比较放心,啧……老爸,要哭也是我哭吧,我忏悔来着,您老哭什么啊,是我对不起你又不是你对不起我,真搞不懂你…… 郁闷地回屋躺着,想到刚才他的眼泪我就难受,算了睡觉,明天再说吧,辗转抑郁了一会儿,我好不容易睡着了。
“若飞?!”电话那头的声音立刻激动起来,“臭小子!你死哪儿去了?!” “呵,我现在在北京,你呢?” “我回上海了……哎不是,你留学回来了?!” “恩,一星期前回来的,到北京两三天了吧,呵,你怎么样?” “我挺好啊,哎臭小子,我们都想死你了,***一个电话就蒸发了,你搞什么啊你!” “呵呵……” 和肖林聊了很久,基本聊几句就听他骂一句,看来这失踪一年半让他们很介怀,心里还是挺感动的,“对了,凌珑他们呢?嘿嘿,你俩怎么样?” “…………我告诉你个事儿,”他嘿嘿笑了笑。 “哟,追到手了?” “……不是,”他嗯哼了一声清清嗓子,然后说了一个让我当场雷得外焦里嫩的消息,“我俩结婚了……” “…………”我木了一会儿,等反应过来后立刻咆哮,“WHAT???!!!!!!!” “呃……那个,她快生了……” “…………………………” “喂?喂喂??” “…………小子……”我热泪盈眶,“我他妈真庆幸交了你这个朋友啊!你太有一手了!!” “哈哈,那是!” “哎,你们不会都结婚了吧?隋朗呢?” “他还读研呢,不过好像跟原来女朋友吹了,估计把一切精力投身研究事业去了,哈。” “还好,还好,娉婷呢?” “她啊……”肖林顿了顿,“哎,你跟她联系一下吧。” “怎么了?” “……她跟珑珑都是俩傻丫头……”他叹了口气,“她要等你回来再结婚,都疯了……” “什么?!” “你刚走那会儿……她找疯了,还以为你又想不开随便找个理由搪塞我们,刚开始我们也都是那么想……后来你爸保证你是出国留学了才终于消停了……你们父子俩也真是,给个电话号能死啊……算了我说不明白,她电话你有吧?快点联系她吧……” “……好。” “若飞……” “恩?” “已经没事儿了吧?” “呵呵,早没事儿了,”我笑笑,“小子,你以为我还是小毛孩儿呢,不就一个人么,跟谁不是过啊。” “……呵呵,你想开就好了。” “……那我打给娉婷了。” “好,咱几个聚聚吧。” “好啊,还真想你们,话说凌珑要生了?我怎么接受不了现实啊……” “兄弟,我理解你……”他在电话那头笑了笑,“呵呵,其实我也觉得有点梦幻……” “啧,咋追上的啊?” “……呵,比唐僧取经还困难……”他嘿嘿笑笑,“她跟娉婷一起发疯……真是。” 跟娉婷一起发疯……哎,小丫头,你也跟我一样等过他吗?等他回来,等他回来么…… “……兄弟,祝贺你修成正果哈。” “嘿嘿。”这小子有时候挺可爱的。 放下电话,我平息一下情绪,难以想象凌珑大着肚子什么样儿…… 娉婷……靠在墙上,我叹了口气,把通讯录翻到那三个字,犹豫了一下,终于按下拨通键。
这样的日子,我已经记不清过了多久,十天?二十天?一个月?每天在混乱和堕落中度过,最初的犹豫也麻木了吧,谁知道。我喝着最贵的酒,管不上晚上胃痛得会不会折腾死我,我坐在最好的位置上,不在乎那些曾经一块块省下来的数字如今一千千地流失,我一点都不心疼,没心没肺了,哪里会疼。 “HI。”身边坐过来一个人,我跟往常一样瞥他一眼,没前几天的好看,要花钱当然得花得有点价值,我歪头靠在座椅上,不再理他。 “呵呵,不理我啊?”声音倒是挺好听,我干脆闭上眼睛,身边的人笑了笑,说出的话都带着轻微的笑意,“你姓王,是么?” 我睁眼侧头看看他,他还是笑得很随和,“你挺有名呢。” 我上下打量他,终于也笑了笑,“是么?呵,然后?” “你好像经常来这儿啊,我来几次都看见你了。” 这人笑的时候还真让人讨厌不起来,我看看他,伸手拉了下他的胳膊,他没坐稳跌进我怀里,我抱着他笑了笑,“恩,然后呢?” “呵呵,你对谁都这样?”他没推开我,反倒是找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我胸前,笑意也丝毫没有变化,这让我有点意外,至少这人没那么虚伪装清纯,对他倒是有了一点好感。 “对谁都一样?呵呵,什么样?”我伸手摸他肩膀,他没什么反应。 “真够快的,”他笑笑,“我23了,比你小两岁,”他抬头看我说,“叫你哥行吗?” “随便,”我抱他起来,“走。” 我转身要走,手忽然被他拉住,回头看他微笑着看我, “你来这儿就为这个吗?” “呵,”我好笑地甩开他,“谁来这儿不为这个?” “不一定,”他又拉起我的手,走了一步,回头笑笑,“走吧。” “干什么?” “你说呢?”他眨眨眼睛,这才发现他也是单眼皮。 我心里冷笑,装什么与众不同,也不都是一路货色,我任他拉着我,走出了酒吧。 到了宾馆开了房,他进屋子里看看屋里的设施,回头问我,“你很有钱?” 我抱着胳膊笑笑,“穷得就剩下钱了,”抬下巴指指浴室,“你先去吧。” 他没说什么看了我一会儿,我不耐烦地皱眉头,心想你要是想从我这儿拿钱可就抱歉了,爷我就想把现在唯一剩下的给搞没了罢了,爽不了几天了,正当我打算嘲笑他几句的时候,他忽然笑笑说,“哥,一起洗吧。” “……好啊。” 在浴室里洗了一会儿,他看了一眼我右臂,笑道,“哥,你这两条疤特出名呢,呵呵,”他伸手摸了摸,手中的水滑下来打湿了我的胳膊,我没说什么也没躲开,没必要,那些遮掩那些羞涩早就被丢给了以前还有心的王若飞了,我是谁,我自己都忘了。 “挺疼吧?挨得时候?” “不疼,”我忽然笑笑揽住他光裸的身子,盯着他的眼睛,“你好像挺关注我啊。” “是啊,”他倒是说的挺坦诚,“我说我喜欢上你了,你信不信?” “信啊,”我笑着放开他,“我说我爱上你了,你信不信?”拿过一旁的毛巾擦干身上的水,甩在洗手台上,“我先出去了。” “哥哥。” 我走到门口的身子僵住,回身看他笑得还是很温和,“可以叫你哥哥吗?”他是故意的,从他玩味的笑容里我的感觉告诉我,盯了他一会儿,我笑着点头,“可以啊。” “……呵呵,谢啦。”
一晚上而已,爱叫就叫,无所谓,在床上看着身下的人时不时地唤我一句哥哥的时候我心里冷笑。这小子长得虽然不是很帅,身材还真不错,这么想着,我又压紧了他。 和他做完,我像往常一样起身去浴室冲了个澡打算回家,刚穿好衣服要走,忽然听到身边床上响起一个很好听的声音。 “要走吗?”床上的人睁开眼睛,嘴角边还是那种淡静的微笑,虽然有点勉强了。 “没睡着?”我低头看他,“睡觉吧,我走了。”刚要转身又听到他很轻也很清晰的声音传过来,“哥哥,你挺好的。” “好?”我自己听着都觉得好笑,拜托哥们儿,爷我没多少钱,不用这么恭维我。 “恩……”他笑着的眼睛轻轻眯起来,“开房钱是你付的,这么好的房间你怎么走了?你可以轰我走么。” “……我不喜欢跟别人一起睡,就这样,”答非所问,我冷笑,“你不用把我假想成什么样的人,这和你没关系。” “呵呵,”他笑笑要坐起身,“那我走吧,我家也不是很远。” “有毛病?”我皱皱眉头,除了小笛我从来没怜惜过谁,我知道他肯定不好受,“老实躺着。” 他勉强坐起身,“都大半夜了……外面这时候挺冷的,别出去了,”他看了一眼沙发,“我睡那儿,不打扰你,行吧?” 我看看外面,今天是很冷,我沉默了一会儿,转身走向沙发,“好,我不走,你睡吧。” “我是说我……” “睡觉。”懒得再理他,我面朝里躺下,不再说话,他也没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又听到他的声音,“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说话,闭上眼睛。 “……哥哥,我叫夏辰,夏天的夏,星辰的辰,”他轻声说,话音里带着有点熟悉了的笑意,“可以麻烦你记一下吗?” 我依旧没说话,他也终于安静下来。 那天的天气有点冷,夜色也如同我的心脏一样黑得彻底,只是有了一个人,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像是想要在夜空极力点亮一点点光辉的星辰一般,走进连我自己都已经放弃了的生命里。
哪天可能因为冷睡得不是很沉,睡了一会儿恍惚又醒了,我睁眼看见身上盖了条被子,下意识地看向床,床上人赤luo的身上只盖了几件自己的衣服,我皱了皱眉本不想管他,最后还是起身在衣柜里找出来毯子给他盖上,真是个笨蛋,连衣柜里一般都会有毯子的常识都不知道,心里咒骂了一声,还是给他盖好了,他动了动身子没有醒。我***多管闲事,唾弃自己一下,我又躺回了沙发。 第二天醒来他已经走了,桌上躺着一个字条, “哥哥,谢谢你。” 我脑子恍惚了一下,仿佛回到十年前,那个当初青涩单纯的男孩儿留下的龙飞凤舞的两个字——谢谢。 小笛,快三年了,我还是会想你,呵呵,只可惜已经没有资格了吧,现在的我。 我拿起那张让我似曾相识的字条,耳边响起一个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哥哥,我叫夏辰,夏天的夏,星辰的辰……可以麻烦你记一下吗?” 夏辰……呵,真是抱歉,我脑子一直记不住跟我无关的人。我捏紧手中的纸,攒成了一团,扔进一边的垃圾桶,走出了房间。 之后的几天,我又见到他几次,他一直坐在离我不远不近的地方,不经意和他目光相对的时候,他就微笑着看我点一下头,这个人,和周围的人不太一样,我的直觉告诉我,就像他浅淡的微笑,有安抚人心的作用。几天后,他又坐到我身边来,却没说话,只是点了和我一样的酒在我身边喝。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放下酒杯伸了伸舌头,说,“这酒真难喝,还这么贵死人,真是……”他看看我,笑道,“哥哥,你酒量这么好啊。” 我酒量好?呵呵,这可真是最好笑的笑话,我就是舒服着难受罢了。 我没说话,他笑笑也没在意,“唔……还是喝完好,这么贵……浪费了要遭天谴的,嘿嘿。”他自顾自地说着,又伸手倒了杯酒,犹豫着把酒杯凑到嘴边,一脸献祭的表情,然后皱紧眉头咕嘟一大口喝光,咽下去的时候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我被他逗得不禁笑了笑,“不能喝就别喝,伤身体。”把他剩下的一些倒进我自己的杯子里,喝下去的时候一股辛辣滑进咽喉,然后胃里清晰的疼痛刺激着我,很疼,却是如今身上唯一让我熟悉的感觉,即使是痛也让我怀念。 他看着空空的酒瓶愣了愣,“你真厉害……” “小孩子别学大人喝酒。” “切,装什么大人,就比我大两岁……”他笑笑,忽然又拉住我的手,“哥哥,我有个问题问你。” “恩。”我想把手甩开,他握得倒紧,我懒得再费力气任他握着。 “你为什么要这么糟蹋自己?”我侧头看他,他还是在微笑,“你不该是这样吧,我觉得。” 真是好笑,你以为你是谁,你懂我什么?我甩开他的手,站起身,冷笑看他,“那你觉得我该是什么样的人?” “……”他没说话。 我不再看他,转身要走,手又被他拉住,心里开始恼火,“你放开!” “……哥哥,”他抿了抿唇,像是想措辞,“你别这样了,会……会有危险的。” 有危险?呵,还***委婉,艾滋就艾滋,老子就是找死来了,我回身笑着看他,“那你最好离我远点,别不小心让你也危险了。” 我要甩开他,他还是拉着我不放,我彻底火了,“***放开!我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周围开始有人往这儿看,他还是面不改色,“有关系啊,”他笑了笑,“不是说了么,我喜欢你啊。” 有人开始调笑,起哄,也夹杂些谩骂声,而他的笑容,一直没变。我盯了他一会儿,然后反过来握住他的手,“跟我出去。” “嗯。” 周围人又无聊地乱闹,我拉着他走出酒吧,一片闹哄哄的噪音一下子消失,我找了个稍微安静的地方停下,松开手,“我最后告诉你一遍,别再来烦我!” “呵呵,你刚才怎么不说?在吧里你怎么不说?”他还是笑着看我的眼睛,“哥哥,你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你何必自欺欺人?”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我忽然抱住他腰收紧胳膊,他的胸膛紧紧贴着我,我感觉到他身体温暖的体温传递过来,心脏有力地跳跃在我右边,我忍住莫名的混乱,冷笑,“你就那么想让我干你?” “……”他没说话,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夏辰,我没兴趣陪你玩儿爱情游戏,你找错人了。” “你记得我名字?”他忽然又笑起来,“哥哥,能告诉我你名字吗?” “……”我松开他,转身走。 “哥哥……” “你别再缠着我,”我顿住脚步,没回身,“还有,别叫我哥哥,我跟你没关系。” “……”身后人沉默,我终于迈步走了,他没再追上来,这样最好,我不想跟任何人有其他的什么瓜葛,我只要自己一个就够了。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个多月,一天接到肖林电话,说凌珑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我听到他电话里头兴奋难抑的声音忽然间觉得刺耳,我告诉他公司太忙走不开,他有些失望却还是祝我顺利。挂了电话,我靠在墙上闭着眼睛感受身边的黑暗,他们的幸福仿佛一根针刺激着我提醒着我的肮脏和孤独,几万块被我一个多月挥霍一空,交了这个月的房租,我就真的成穷光蛋了吧,什么都没了,彻底地,什么都没了。我睁眼看看四周,还是一样啊,这双手,还是什么都留不住。机械地起身,我慢慢地收拾东西,其实没什么可带的,还是和来时一样,身无长物,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罢了。摸了摸怀里的石头,笑笑, “只有你陪着我了……不过对不起啊,又要带你流浪了。” 几天后,退了房子,提着小小的行李箱,一时不知道去哪儿好。用余下的钱,恩,应该够喝一晚上酒……这么想着,我又去了那家酒吧,只是到了门口的时候放弃了,提着行李去酒吧,怎么看怎么别扭,无聊地在附近转转,坐在一个地方抽了会儿烟,呵,以后烟都不能随便买了吧……真是,我怎么混到这份儿上。 我的胃和肺早晚得被我亲手毁了,我想着倒是挺可笑,命都快被自己玩儿没了,五脏六腑算个屁。 抬头好像在门口看到夏辰了,我皱眉,这个人,我还是不要招惹的好,掐灭烟,我提上行李转身走了。 一路没什么方向地走了一会儿,看到一个地铁站就晃了进去,抬表看看已经快十点了,地铁站也快关门了吧,我坐在一个座位上百无聊赖地蹭过去四十多分钟,后来走过来一个乘务员看我衣着光鲜地,挺委婉地让我走人,我心里冷笑心想我要是穿的破一点邋遢一点,他就直接轰我走了吧,什么关心什么在乎,全是不值钱的多余东西,名利金钱面前有几个人能真正单纯地维持那份正直,活在这种地方这种人生这种社会,真是累。 我慢慢地走出地铁站,可笑地发现原来自己也有这么软弱的时候,从小到大,一直习惯了做一个保护别人、照顾别人的大哥,习惯了让自己高大让自己坚强,就像周围人一样认为一切理所当然。如今这么落魄这么无助,还真不敢相信这就是我王若飞,呵呵,这样的我,没人看得起吧,谁会想陪着这样的我,谁会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愿意留在我身边,看来小笛,你离开我是对的,你哥哥我其实挺没用的,你应该留学完了吧,应该有个很好的工作了吧,真好,你不在我身边,我不会成为你的累赘。 走到地铁站门口,十一点多了,找隋朗?算了,这个德行,怎么能让他们知道,可是我还能去哪儿。在门口,不会轰我走吧?我就是坐一会儿,就坐一会儿,别赶我走了。
打了车到他家,他一路上一直捂着我的手,我心里复杂又难受,他没有我高,年龄还比我小,却感觉一直在照顾我,心里的感动被我刻意遏制着,我不想再和任何人又太多的关联。 到了他家,屋里忽然的温暖让我的心情放松下来,把行李放一边,我坐在沙发上,抬头看了看房子,不大,很整齐,明显是一片蓝色格调。 “自己一个人住?” “是啊,”他走向厨房,声音传出来,“我在一个律师事务所工作,离这儿不远。” “你是律师?” “嗯,对,”过了一会儿他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大杯子,“哪,拿着热热手,等凉一点再喝。” 我沉默着接过来,不知道说什么。 他又走到浴室打开热水器,“哥哥你先喝着,闷了看会儿电视吧,水温到了洗个澡,暖暖身子。” 他忙活完终于回到客厅,看我一动不动,便笑着两手抵着膝盖弯下腰看我,“想什么呢?” “……”我把杯子放旁边,抬头看他,“夏辰,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他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他绕过来坐在我身旁,又拉起我一只手,他似乎很喜欢握着我的手,“呵呵,暖和多了。”他侧头倚在我肩上,我下意识地沉下肩膀,他轻声笑了笑,“谢谢。” 周围安静了好一会儿,我看着水杯上冒出的热气,沉默。 “刚开始,我只是觉得你很有意思,”过了一会儿他枕着我的肩膀说,声音还是很好听,“我去那儿没几次,这段时间却次次看得到你……你只是坐在那儿喝酒,从来不找人聊天……那,然后一有人坐过去,你十分钟就把人带走了,呵呵,”他笑笑,“真是快啊,一点客套话都没有。” “…………” “后来,零星听到你的消息,开始好奇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你会把他们带到哪里去,”他抬头看向我,“然后就亲自实践了一晚上,呵呵。” “……你的好奇真是够无聊的。” “呵呵,”他又靠在我肩上,声音柔下来,“哥哥,我真的喜欢上你了,没骗你。” “……夏辰,”我尽量冷下声音,“你要是想找男朋友,别找我。” “为什么?” “原因?呵,你不是亲眼看见亲身体验了么。” “…………”他呆了一会儿,“……没关系……谁都有犯错的时候,”他笑了笑,“你应该有原因的,再说了,”我感到握着我的手紧了紧,“你不去我还不认识你了呢。” “……”我偏过头,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莫名的难过。 “哥哥,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行吗?” 他等了一会儿,终于放弃似的笑了笑。 “…………王若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