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村民之后,太爷即刻赶到邻村,找到扎纸师傅,这位扎纸师傅的手艺很不错,扎出来的纸人非常逼真、活灵活现,并且还能按照要求扎出各式各样的纸人,但凡太爷家里需要做法事用的纸活都会找他,彼此也都很熟识。
不过,由于太爷这次去的时间有些仓促,当天扎不出来,扎纸师傅便连夜赶工,第二天一大早,把扎好的女纸人送到了太爷家里。
白天没啥事儿,只是照顾这些村民的吃喝,简单准备了一些做法事要用的物品。
到了晚上,刚刚打完三更,按照白天事先商量好的,太爷和奶奶拿着女纸人来到河边,让之前那名妇女带上她自己一件贴身的衣裳,又剪下妇女一缕头发,而后,妇女在几个家人的陪同之下,随太爷和奶奶来到了三王庄村南的一个十字路口。
原本这法事在家里就能做,但太爷家里的仙家太多,这时候又多了个实力强悍的红毛狐狸,太爷担心小鬼孩子惧怕家里的仙家,不敢从收魂纸人里出来,这才选择了村南的十字路。
来到十字路,太爷先让妇女和她的家人在路边等着,奶奶则拿上一根蘸了井水的柳条,在十字路中间画了一个直径大约六尺的圆圈,然后,在圆圈上面每隔一段距离,便放上拳头大小的一捧香灰,总共放了十一捧,又点上十一根香,将香插在香灰上面,这些香的数目没啥数量限定,根据圈子的大小选择数量,只是,只要单数不要双数。
插好香之后,奶奶又从包袱里扯出一根红绳,将红绳首尾相连,分别缠绕在十一根香上面,到这儿,一个简单的困鬼阵就算完成了。
将女纸人放进圈子正中间,奶奶将妇女的头发搭在纸人头上,又将妇女的衣裳穿在纸人身上,最后,招呼不远处的妇女走进圈里,奶奶用银针先后扎破妇女的十根手指,将指血分别抹在了纸人的眉心、胸前、后背、双手和双脚脚面上。有道是母子连心,而十指也连心,妇女的十指血抹在纸人上,更容易让小鬼孩相信女纸人是个活人①。
抹完血之后,就没妇女啥事儿了,太爷让妇女家人陪同妇女一起回渔船。
等妇女和她的家人离开之后,奶奶又在纸人左右两侧点了两根蜡烛,左边为红蜡,右边为白蜡,这个又叫:“天地灯”,也就是,左右为天地,中间为人的意思,一是给小鬼孩子点灯引路,二是让小鬼孩子认为两灯中间的女纸人是个活人。
摆置好纸人之后,奶奶走出圈子,自己站住圈子外面,伸手在圈子里面放了一碗清水,水碗对着女纸人正面,这时,太爷把收着小鬼孩子的纸人递给了奶奶,奶奶接过纸人转手扔进了水碗里。
很快的,纸人被碗里的水浸湿了,纸人上面的黑色印记也在水里化开,过了一小会儿,碗里的水变得浑浊起来,突然,“哗啦”一声水响,碗里的水溅起一尺多高,紧跟着,圈子里的土地面上出现了两个湿漉漉的脚印,这时小鬼孩子从水碗里跳了出来。
见状,太爷给奶奶递了个眼色,这次的法事太爷不想插手,想让奶奶自己独立完成,奶奶连忙对着圈子里的湿脚印说道:“小弟弟,我们找到你娘了,你看,那就是你娘,你快去找她吧。”
奶奶话音一落,湿漉漉的脚印动了起来,很快走到纸人身边,停了停之后,湿脚印围着纸人转起了圈,似乎在观察纸人。
转了几圈之后,脚印再次停在了纸人前面,停了能有一袋烟的功夫,脚印居然离开纸人,朝圈子边缘走去,看样子想要离开,奶奶见状顿时着了急,又说道:“小弟弟,你要去哪儿呀,你娘在就那里,你快去找她呀!”
然而,脚印并没有停下,一直走到圈子近前,不过,圈子上面不但有红绳阻拦,还有柳条蘸水画出来的水痕,整个就像一座冰牢,专门对付这种淹死鬼的。
小鬼孩儿浑身是水,不等他迈脚,就会被圈子上面的寒气逼退,要是强行硬闯,就有可能把他冻住,只是,活人的肉眼凡胎看不到这些情形罢了。
湿脚印围着圈子试了好几试,显然是不行,迈不出圈子,随后,又从圈子边缘退了回来,奶奶见状松了口气,连忙说道:“小弟弟,快去找你娘吧,你娘在等你呢。”
奶奶说罢,湿脚印还真的又朝女纸人走去,不过,刚走到纸人跟前,纸人发出“哗啦”一声,好像被人一脚踹上了似的,紧跟着,仰面朝天向后翻倒在地,与此同时,圈子里刮起一条人腿粗细、八九岁孩子那么高的小旋风,纸人顿时被旋风骨碌碌吹到了圈子上,压倒了上面的香和红绳。
太爷见状,叫一声不好,连忙招呼奶奶:“快拦下他,他要逃走……”太爷话音没有,纸人身子再次被旋风吹动,整个压在了圈子上面,奶奶这时也明白了,抄起蘸了井水的柳条,一个箭步冲进了圈子。
就在这时,纸人身上发出“噗噗”两声,好像被啥东西踩上去了,再看女纸人身上,一前一后出现了两个湿漉漉的脚印,奶奶顿时大急,没想到小鬼孩子居然这么鬼,竟然用纸人压住圈子破掉了阵法,他这是踩着纸人的身子想逃出去,奶奶几步赶过去照着旋风就是一柳条。
旋风里顿时传来一声孩子的痛叫,不过,还是被他踩着纸人跑了出去,紧接着,小旋风顺着路快速钻进了三王庄。
奶奶见状有些傻眼了,太爷也是眉头轻蹙,这小鬼孩子虽然失去了生前的记忆,却比一般的大人鬼还难对付,真是不知者无畏。
奶奶和太爷连忙收拾了一下物件儿,朝三王庄追了过去,等父女俩追到村里,小旋风早已不见了踪迹。这还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没把小鬼孩子送走,却给三王庄的人带来一个祸害。
父女俩一边满村子寻找一边合计,奶奶不解地问太爷,小鬼孩子怎么没上当、不认纸人呢?太爷双眉紧锁,摇了摇头,按说已经将纸人伪装的万无一失,小鬼孩子根本不可能识破的。
父女俩在村子里找了一大圈,也没找到小鬼孩子的踪迹,最后父女俩又一合计,来到了停靠渔船的河边。
大老远的,就听见妇女们所住的那艘渔船上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声,父女俩对视了一眼,感情小鬼孩子又来闹他们村里人了。
等父女俩赶到渔船近前,两条渔船上的几十号村民已经沸腾起来,女人们哭叫、男人喝骂,两艘船上人头攒动,还有人从船上掉进了水里,整个乱成了一锅粥。
太爷提起丹田气,大喝了一声:“别慌,都坐在船上别动,待我父女上去!”
一嗓子下去,两艘渔船上的村民们逐渐安静下来,不过,还没等太爷和奶奶登上渔船,一股小旋风从女人们的船舱里吹了出来,飘飘忽忽落在船下的河面上,紧接着,河面上出现一串水圈,就好像有人用石头在水面打了一串水漂似乎,水圈顺着河水急奔而来,越来越远,这时候,要是有阴阳眼的人,就能看见小鬼孩儿踩着水在河面上奔跑,这小鬼孩子显然已经知道太爷和奶奶不好惹,没等父女俩上船,就从船上跳下去,顺流而下逃走了。
太爷和奶奶望尘莫及,想追都没办法追,只好登上渔船,把两艘船上的村民分别安慰了一番,不过这时候,很多村民对太爷父女俩失去了信心,嘴上却又不敢说,个个露出一脸沮丧。
太爷看着众村民沮丧的脸色,心里也不是太痛快,随即大声对众村民说道:“刘某原本是可怜那小鬼孩儿,想和和气气地把他送走,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不识抬举,各位请放心,等刘某再抓到小鬼孩子,绝不会再对他心慈手软!”众村民闻言,都没吭声,太爷明白,众村民对他的信任度正在下降,心里不由得发了狠。
奶奶在旁边看出来了,也听出太爷话里的意思,自从奶奶记事以来,太爷就没失过手,尤其这次还是栽在一个小孩子手里,一向清高的太爷面子上挂不住,要是再被他抓到小鬼孩子,太爷会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和家里的声誉,要么强行送走小鬼孩子,要么就会打散他的魂魄,奶奶不希望太爷这么做。
①用纸人代替活人:属于一种瞒天过海之法,原理是啥呢,其实就是人的信仰、信念和精气神,这个解释起来比较抽象,好像在以往的末代系列里,我也做过解释。糊纸人是信仰,头发、衣服、指血,就是纸人的精气神,最后,施法者再把自己的信念,注入纸人,纸人在那边,就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