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村民一听,再次纷纷议论起来,太爷朝众村民扫了一眼,本以为凭他多年的江湖经验,能从这些村民脸上的表情里找出杀人凶手,谁知道这些村民个个脸色茫然还略带猜疑,并不是杀人者该有的表情。
太爷眉头微蹙,认为杀人者的应该是个老手,杀了人也能做到心平气和、面不改色。
太爷再次大声说道:“列位乡亲,你们也别再左右猜疑了,等我做过法事之后,自然知晓真凶是谁,到时候……我会让小鬼孩子找上他们家报仇雪恨,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可不像我爹那么仁义,我不会出手救助杀人之人,等到小鬼孩子给他自己报了仇、消了怨气,自然会离开你们村子,到那时候,我们父女也不用再多费手脚惩治小鬼孩子,两全其美。”
众村民闻言,面面相觑,这位“刘师傅”的作风和传说中的“宣义师傅”果然不一样。
太爷又一扫众村民,说道:“我要说的话说完了,列位都散了吧,老老实实回家里等着,别影响我们父女做法事找凶手。”
众村民再次议论起来,一边议论一边陆续散去,这时,太爷忽然想起了屋里的寡妇,连忙叫住了那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几位老先生且留步,你们找几个人将屋里的寡妇抬走吧,好好安置,过一会儿她就能醒过来了,她被小鬼孩子吓得不轻,最好今夜有人陪着她。”几个老人答应一声,在人群里喊了四个妇女,四个妇女到屋里把寡妇抬了出来。
等院里众村民全都离开之后,奶奶疑惑地问太爷:“爹,您真有找出杀人凶手的法事吗?”
太爷看了奶奶一眼,笑道:“没有,爹要是有这本事,县衙里还能有那么多无头冤案吗?”
奶奶越发疑惑,又问:“那您刚才那番话……”
“吓唬他们的。”太爷呵呵笑着说道:“爹刚才自报家门,又说要做法事找到真凶,都是为了吓唬他们,有道是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杀人真凶听了爹年轻时候的事儿,便会对我忌惮几分,又听说我要做法事想找到他、要把小鬼孩子放到他家里找他报仇,他一定会做贼心虚,会连夜逃离村子。”太爷随即交代奶奶:“咱也别闲着了,事不宜迟,你到他们村东路口守着,我到村西路口守着,今夜谁离开村子,谁就是杀死小鬼孩子的凶手,你若在村东撞见了那人,千万别和他照面,赶来村西找我。”
奶奶听太爷这么说,顿时恍然大悟了,感情太爷是在打草惊蛇,想引出凶手。
他们这个村子,虽然不小,但只有东西两条出村的路,南北两侧都是防水用的大堤,顺着大堤也不是不能离开村子,但是,凶手要想用以最快速度离开村子,走村东和村西是最方便快捷的,太爷断定,凶手一定会从村东或者村西离开。
随后,父女俩分头行动,奶奶来到村东头,躲进了村外的一丛草窝里,太爷则来到村西头,躲在了一棵大树后面。
单说太爷,躲在树后等了能有半个时辰,果然从村里出来四条人影,其中有一个步履蹒跚,像是老头儿,另外三个步伐健壮,并且身上都背着个大包袱,像是三个壮年男子。
四个人鬼鬼祟祟探头缩脑,离开村子,一会儿的功夫,来到了太爷藏身的大树近前,太爷冷不丁猛喝一声“站住!”随即从树后绕了出来,拦下了四个人的去路。
四个人猝不及防,全是一惊,等他们稳住神儿之后,把太爷看清楚了。
四个人里,老人反应挺快,连忙说道:“这……这不是刘师傅么,你、你在这里做啥呢?”
太爷不答反问:“这深更半夜的,你们四个要去干啥呢?”
老头儿回道:“家里没吃的咧,我带儿子们投奔亲戚去。”
“投奔亲戚?”太爷冷笑了一声,“只怕是杀了人做贼心虚,想要连夜逃走吧。”
“刘师傅,您这话从何说起呀?”
太爷浑身厉害一声:“少他妈在我跟前装糊涂,说,你们谁杀了人?”没等老头儿答话,其中一个壮汉大喝道:“你别诬赖好人,俺们没有杀人!”
太爷喝道:“没杀人你们跑什么!”
另一个壮汉说道:“俺们没跑,俺们就是不想在村里呆着咧。”
“强词夺理!”太爷从腰里缓缓抽出了短剑,“你们早不离开晚不离开,为什么非要今夜离开,说,到底是你们谁杀了孩子!”
三个壮汉相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俺们谁也没杀人!”
太爷扫了他们三个一眼,冷冷说道:“最好说实话,别看你们三个年轻力壮,我收拾你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三个壮汉闻言,顿时暴怒,“老东西,你想讨打么!”
老头儿闻言,连忙拦阻三个壮汉,老头儿似乎不想三个儿子惹事,但是,老头儿却没能拉住他们,三个人一起朝太爷扑了过来。
太爷一看他们的步伐,只是三个普通庄稼汉,没练过功夫,随即收起手里的短剑,赤手空拳朝三个人迎了上去。
太爷这时虽然已经六十多岁,但功夫一点都没扔下,每天早晚都要练功,拳脚的速度和力道,虽然没办法和他自己年轻时候相比,但对付普通人还真像他自己说的,绰绰有余。
几个照面过后,三个壮汉先后被太爷打倒在地,其中一个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站起,太爷一个箭步上去,一脚踩住了他的腿弯,壮汉试了几次,没能从地上站起来,太爷随即揪住他的头发,从腰里抽出短剑,放在了他的咽喉上,“说,谁杀的孩子?”
“我们没杀人!”壮汉大叫道,老头儿见状,“噗通”一声给太爷跪下了,哀求道:“刘师傅,刘师傅饶命呀,俺们真没杀那孩子的命,真没有啊……”
太爷把目光转向了跪地的老头儿,冷冷问道:“没杀人那你们为什么要跑?”
老头儿犹豫了一下,随即磕巴道:“俺们跑……是,是因为俺们害怕呀!”
“你们怕什么?”
老头儿再次犹豫了一下,太爷见状,把短剑在壮汉脖子里抵的更紧了,“说!你若不说实话,我现在就叫你儿子血溅五步!”
“别、别,刘师傅,我说我说……”老头儿叹了口气,长篇大论说了起来:“前些日子……从南边过来一群逃荒要饭的人,经过我们村子的时候,有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挨家挨户问,有没有人想用粮食换女人的,他家里的孩子快饿死了,想用媳妇换些粮食吃。问到我家门口的时候,我一寻思,家里三个儿子都还没娶媳妇呢,又见那妇人长的标致,我就用家里的存粮,把那妇人换了过来,打算给我大儿子做媳妇儿。”
“谁知道换来没几天,家里就不太平了,总能听见孩子的哭闹声,在家里又找不到哪里有孩子,我就去请来个师傅到家里看了看,师傅说,这妇人身边不干净,是她带来的孩子,师傅就在我们家里做了场法事,不过,却没把孩子赶走。师傅就说,孩子是冲妇人来的,太凶了,他制不住,倒是还有一个法子,只要做一场法事封住妇人,孩子就找不到她了,等孩子找不到妇人,他自己就会离开了。”
“我就让那师傅做了一场法事,可是……也不知道是咋弄的,法事做完以后,那孩子倒是不来家里闹了,可是……他满村子闹了起来,谁家有生养过孩子的妇人,他就去谁家闹,我看这事儿越闹越大,想找妇人的男人,把粮食要回来,把妇人还给他,可怎么也找不着了,我大儿子嫌妇人晦气,就经常打她,经常打得妇人满脸是血,满村子乱跑,我一看这日子,还不如没媳妇儿的时候呢,就把妇人给赶走了。”
“那妇人往哪里走了?”太爷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咧,赶走妇人以后,村里这个鬼孩子却一直不走,还在村子里闹腾,俺们家的人也不敢给别人说,直到您今天说要做法事找杀孩子的凶手,我怕您找上俺们家,就、就想带着孩子们连夜离开。”说到这儿,老头儿给太爷磕起了一头,一边磕头一边哀求:“刘师傅,俺们真没杀人呀,真的没杀人,俺们就怕村里人知道是俺们家招惹来的鬼孩子,找俺们家的麻烦。”
太爷朝老头儿看了几眼,感觉他说的不像假话,将短剑从壮汉脖子里拿开了,“你起来吧!”老头儿闻言,连忙从地上站起身,去扶他三个儿子。
太爷说道:“既然人不是你们杀的,你们也不必离开,放心,今日之事,我不会对你们村里任何人讲,不过,你们若是再偷偷离开,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到时候,你们全村人都知道了你们的事,你们有家也不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