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爷问道:“当年你带家人从山里逃出来之后,就没再回去看过吧?”
小老头儿说道:“村里都没人了,留下的也活不成,我还回去看啥呀。”
太爷说道:“你爹娘活了下来,你们离开之后,你爹到三王庄找上我,我随他到你们村里去了一趟,将你们村里的邪事全都处理了,不过,福根被邪物迷惑,失身跌下山崖摔死了,当时福根媳妇赶上临产,生下女婴以后也死了,你爹白月山就将白福根的闺女交于我,我收她为义女,抚养至今……”
小老头儿听太爷这么说,半信半疑,“是你说的……是真的么?”
“我骗你作甚?”太爷说道:“我带着白福根的闺女离开之后,你爹娘便一直住在村里,你娘应该是在前两年去世的,你爹直到去年冬天才去世,如今他的尸身躺在床上,无人收尸、更无人掩埋,你若不信,随我回村,一来可救我闺女,二来可为你爹收尸下葬,让他入土为安。”
小老头儿闻言,脸上顿时阴晴不定,最后,小老头儿居然很绝情地说道:“我才不回去呢,谁叫他当年非要为了福根两口子留下呢,要是跟我们一起逃出来,如今还能没人给他收尸么!”
太爷没想到小老头儿会这么说,微微蹙了蹙眉,心说,这老小子,真是白月山亲生的吗,典型的不孝子呀!
就听老头儿又说道:“我爹当年对白福根比对我还要好,现在你找上了门,跟我要血救他闺女,凭啥呀,就算救了他闺女,俺们家能得到啥好处?”
“好处?”太爷不禁冷笑起来,果然是龙生九子、子子不同,白月山那么善良宽厚的一个人,居然生出这么一个混蛋儿子。
“你想要什么好处?”太爷问道。
“你能给啥?”小老头儿问道。
太爷一咬牙,把身上的钱袋子拿了出来,在小老头儿面前掂了掂,说道:“这里面有十几块大洋,我只要几滴血,大洋全是你的!”
小老头儿看着鼓鼓的钱袋子,也听见了里面哗啦哗啦清脆的撞击声,眼里顿时冒出了贪婪的光芒,“真的给我么?”
太爷二话没说,抬手将钱袋子扔给了小老头儿,小老头儿连忙接在手里,打开钱袋子朝里面一看,顿时乐开了花,“行行行行,这位爷,您赶紧进来吧,不就几滴血嘛,我有四个儿子呢……”太爷一听,这老小子,还舍不得放他自己的血呢!
小老头儿将太爷引进院里,很快地,把四个儿子全叫到了院里,太爷打眼朝他四个儿子一看,在他这四个儿子里面,只有小儿子看着与众不同,年龄大概在十五六岁,灵台清澈、双眼明亮,颇有灵气。
太爷抬手朝小儿子一指,“就他吧,跟我进山一趟,救了枝儿以后,我再把他送回来。”
“啥?”小老头儿一听有些不乐意了,问道:“您不是光取血么,咋还要把人带走咧?”太爷朝小老头儿看了一眼,小老头儿立刻又说道:“带走也行,您再给十块大洋!”
太爷顿时把眼睛瞪了起来,说道:“你这是在卖儿子吗,我身上的大洋已经全给你了,要么人跟我走,要么大洋还回来,老子他妈还不用你们家里人了!”
小老头儿一听,慌了神儿,显得舍不得袋子里的十几块大洋,连忙说道:“这位爷您别生气呀,我把儿子养这么大不容易,您看您能不能再加点儿……”
太爷当即大怒,“你还真想卖儿子,老子现在就给你保证,等救了我闺女,你儿子一根汗毛不少我亲自给你送回来!”
小老头儿被太爷的气势给压住了,主要还是那十几块大洋起的作用,小老头儿朝小儿子瞅了一眼,说道:“守四,你跟这位爷走吧,以后,他叫你干啥你就干啥,听他的话,知道不?”太爷一听,怎么小老头儿的口气还像是在卖儿子呢,忍着没发作。小老头儿随后又把小儿子拉到一边,在他耳旁嘀咕了几句。
小老头儿嘀咕完以后,小儿子过来给太爷规规矩矩打了个拱,太爷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孩子不但听话,还懂礼数。
小老头儿一直把太爷和小儿子送到街上,而后,小老头儿拉住太爷的袖子,悄悄对太爷说了句:“我这个儿子,你不送来也成……”太爷冷冷看了他一眼,没理会他。
离开村子,太爷领着小儿子进山,走在路上,一边走,太爷一边打量小儿子,挺老实本分的一个孩子,面带善良之色,像他爷爷,比他爹强的多,太爷忍不住问了一句:“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儿子连忙回道:“我叫白守四。”
太爷听了就是一愣,心说,不会这么巧吧,枝儿被红毛狐狸取名“白守枝”,这孩子居然叫“白守四”?
太爷又问:“难道白家族谱到了你们这一代,是“守”字辈儿的?”
小儿子连忙点头,太爷顿时释然,感情红毛狐狸给奶奶取名“白守枝”,也是依据了白家的族谱。
太爷看看白守四,又问道:“白守四,是一二三四的四吗?”
白守四又连忙点头,太爷又问道:“谁给你取的这么省事的名字?”
白守四回道:“我爹取的,我叫白守四,我大哥叫白守一,二哥叫白守二,三哥白守三……”
太爷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那个贪财不孝的老小子,心里恐怕只有他自己,连给孩子取名字都他妈这么不上心。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太爷带着白守四回到了狐狸冢。
这时,奶奶和王草鱼还在狐狸冢旁边的草窝里躺着,太爷给他们看了看,两个人呼吸均匀、面色红润,没有丝毫异样,王草鱼嘴角还挂着笑意,一定正在做美梦。
夜风微动,红毛狐狸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狐狸冢洞口,白守四眼尖,首先看到,连忙问太爷:“刘爷,土堆上有个大狐狸,还是红色的……是您在路上跟我说的那位狐仙吗?”
“不错。”太爷闻言,抬头朝狐狸冢洞口的红毛狐狸看了一眼,又说道:“你别怕,这是位好狐仙,只有她能救你堂妹。”
红毛狐狸走下狐狸冢,穿过草丛,来到了太爷两个人近前,首先朝白守四看了一眼,满意地点了下头,转而又看向太爷,太爷脑子里顿时响起了少女的声音:“这孩子不错,你找对人了,取他十指,每指要三滴,右手血滴入枝儿左手的珠子里,左手血滴入枝儿右手的珠子里,千万别弄错了。”
太爷点了点头,从腰里抽出了短剑,对白守四说道:“我现在要取你的血救枝儿,你把双手伸出来。”
白守四闻言,看看太爷手里锋利的短剑,竟然面无惧色,直接把双手伸给了太爷。
“好孩子,有胆色!”太爷对白守四的表现非常满意,扭头看向红毛狐狸,在脑子对红毛狐狸说了句:“这孩子确实不错!”太爷随即又把短剑收回了身上,从怀里掏出银针,拉着白守四蹲在了奶奶跟前。
掰开奶奶双手,两颗珠子从奶奶手心露了出来,不过,太爷这时发现奶奶手里的两颗珠子竟然变成了黑色,记得之前两颗珠子一颗是红色的,一颗是土黄色的,这时候怎么全成了黑色的呢,而且之前的珠子晶莹剔透,看着很有灵气,这时候两颗珠子漆黑如深渊,上面充满了邪恶暴戾之气。
太爷没着急扎白守四,想把珠子拿起一颗看看,不过还没等伸手,脑子里传来少女的厉喝声:“不许碰珠子,碰了枝儿便救不过来了!”
太爷闻言,顿时打消了念头,与此同时,太爷想起之前大白狐狸也极力阻止过自己,看来这两颗珠子大有玄机,不过,眼下并不是探究珠子的时候。
太爷给自己稳了稳神儿,拉过白守四的右手,先将他的右手大拇指用银针刺破,在奶奶左手里的珠子上滴了三滴血,接着,刺破食指、中指……太爷小心翼翼,操作无误,只是,两颗珠子很奇怪,血滴在上面立刻就消失不见了,就好像钻进了珠子里面似的。
滴完血之后,少女的声音又在太爷脑子里响起:“好了,枝儿明日一早便能醒来,刘将军,你此刻只怕是又累又饿,不如我请你们吃顿便饭,再好好睡一觉吧。”
太爷到这时已经两天两夜没怎么休息了,确实又累又饿,太爷朝红毛狐狸抱了抱拳,在心里说道:“多谢红仙姑美意,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饭菜里别再有山韭菜①。”
少女顿时咯咯咯笑了起来,“不会不会……”
突然,太爷闻到一股浓烈的花香,不过,太爷这次并没有反抗,紧跟着,太爷和白守四同时翻进了草窝里……
①山韭菜,奶奶的父亲白福根就因为山韭菜才摔下山崖的,详情请看末代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