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却没停下,一步步逼近刘小红,同时,奶奶还反威胁道:“你敢动她一根头发,我就叫你死不如生,比银针疼上一百倍!”
刘小红闻言,再次朝后倒退,显然露了怯了:“你你、你别过来,我家没了,身子也没了,我就想找个地方住。”
奶奶说道:“阳间不是你该住的地方,既然不想报仇,就赶紧到那边报道去!”
“谁、谁说我不想报仇了,我我我、我是不敢……”
奶奶一听,越发厌恶,喝道:“你有本事欺负人家姑娘,却不敢给自己报仇,我还没见过你这样欺软怕硬的窝囊鬼!”
刘小红闻言,显得有些急了,磕巴道:“不、不许你说我窝囊!”
奶奶顿时笑了,她隐约摸到了货郎挑子软肋,奶奶说道:“你生前是个胆小鬼,死后是个窝囊鬼,生前走街串巷没少被人欺负吧,遇上强人你就躲,遇上老实人你就骗,对吧?生前活的不像人,死后你活的也不像鬼!”
奶奶这话说的针针带血,刘小红把头低了下去,显然被奶奶说中了。
奶奶趁势又朝刘小红逼近两步,冷冷道:“你走不走,你要是不走,我叫你以后连鬼都做不成!”
刘小红顿时慌了神儿,“你你、你别再过来,我走,我走……”说着,刘小红慢慢坐到了地上,头也跟着慢慢低了下去,看来,货郎挑儿的魂魄要从刘小红身体里出去了。
“等等!”
就在这时,奶奶突然叫住了他,“我有一点还没弄明白。”
刘小红把头抬了起来,怯生生看向奶奶,奶奶问道:“为啥小红掉井以后,井水就发黄发苦不能喝了,是不是你干的?”
刘小红连忙回道:“不是我干的,是有人往井里倒了药了。”
“谁倒的?”
刘小红吞吞吐吐回道:“杀、杀我的那个人……”
奶奶接着问道:“他为什么要往井里倒药?”
刘小红回道:“他撞见小红从井里爬出来了,他怕小红在井里看见了我的尸体,就熬了很多药倒井里了,他不想再有人往井边去,井水变苦以后,就没人再去井里打水了,他就把井口给盖上了,别人就再也发现不了我的尸体了。”
奶奶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儿……那杀你的人,是不是贾乐仁?”
刘小红顿时一激灵,对“贾乐仁”这个名字反应强烈,“就、就是他……”
奶奶又点了点头,其实奶奶早就猜到了。
之前奶奶和刘小红一起到井边查看的时候,就感觉有人在暗处盯着她们俩,当时奶奶就怀疑井里可能有啥,要不然井口不会被人悄悄盖上。
后来,奶奶故意让刘富全家到井边割草,目的就是为了引暗处那个人出来。最有可能出来的人,就是盖井口人,既然他把井口盖上,就是想隐瞒啥,心里有鬼,他就一定会出面问刘富,为啥要割草,甚至是阻止他们接近水井。
当时,先后出现三个人,第一个就是贾乐仁,虽然话不过,但就属他的神色和言辞最可疑。
后来,王家兄弟挪井口石板的时候,也是他出来阻挠的。
再后来,奶奶让王家兄弟把货郎挑儿的尸体抬到乱葬岗烧掉,途中奶奶发现有人跟踪他们,奶奶就躲进了路边的草窝里,结果发现跟踪他们的人,正是贾乐仁。在那一刻,奶奶十拿九稳断定,货郎挑儿就是贾乐仁杀的!
“他是怎么杀的你?”奶奶问道。
刘小红沉默了起来,似乎不想回忆他死亡的情形。
过了好一会儿,刘小红慢吞吞说道:“那天……我挑着货路过他家门口,他问我有洋烟没有,我说有,就给他拿出一盒,结果他嫌贵,叫我给他便宜点儿,我说,小本买卖本来就不挣钱,不能再便宜了……说来说去,他急了,我挑着担子就走,谁知道他从家里拿出一把锄头,从后面敲了我的头,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在井里了,身上还捆了块大石头,我是被他沉进井里淹死的,我死的冤呀……”
刘小红说完,奶奶点了点头,“你死的是挺冤的,可人家姑娘更冤,她招谁惹谁了?”
刘小红说道:“我到死都没娶媳妇儿,我就想讨个媳妇儿……”
奶奶轻蔑地看了刘小红一眼,嗤之以鼻道:“你就这么点儿出息?只想讨媳妇儿,不想报仇吗?”
“想呀,可、可我不敢……”
奶奶问道:“欺负小红的不止你一条鬼魂,我看有五六条,那些都是你找来的吧?”
刘小红回道:“也不算是我找来的,他们都是死后没地方去,见我在井里,就跟我一起躲井里了,小红十六岁那年,我想叫她嫁给我,可她阳寿未尽,我就让那些鬼跟我一起祸害她,想叫她早点死了嫁给我……”
奶奶说道:“你有本事让那些鬼祸害人家姑娘,就没本事让他们帮你一起报仇吗?”
“他们?他们哪儿敢呀,贾乐仁恶的狠,没人敢去他跟前。现在,那几个鬼都跑了,因为王家兄弟更恶,身上的阳气还足,他们下到井里以后,我们都受不了,我也想跑的,可我的身子在井里呢……”
奶奶顿时来了些气:“你们不敢去找贾乐仁,又害怕王家兄弟,你们却敢找刘小红的母亲,让小红的母亲上吊自尽,你们还真是一丘之貉、欺软怕硬!”
“那、那不是我干的,那是一个老鬼,被你扎急了,他干的……”
奶奶闻言,脸上有些不自然了,刘小红的母亲等于间接被自己害死了。奶奶这时想起了屋里的刘富父子,转而对他们说道:“你们两个先出去吧,小红的事儿我马上就能解决了。”
刘富父子俩这时听得都傻眼了,闻听奶奶让他们出去,这才回了神儿,父子俩二话没说,给奶奶点点头,转身离开。奶奶连忙又交代了他们一句:“你们刚才听到的话,出去千万别人任何人说!”
刘富连忙诚惶诚恐回道:“我的姑奶奶呀,俺们哪儿敢说呀,那贾家也不是好惹的,说不出弄不好还会杀俺们呢……”刘富说罢,带着儿子离开了。
奶奶走到房门口,把房门关上,转身看向刘小红说道:“我想到两条路给你走,你看你选哪一条:第一,我送你一个刘小红的替身,让替身和你成亲,从今以后,你不许再来胡闹;第二,我帮你把怨气和阴气加重,你去找杀你的人报仇,不过,你不许要他的命……”
第二天,刘小红彻底好了,气色正常了,身上也不再冰凉了。与此同时,贾乐仁疯了,不知从哪儿弄出一副破旧的担子,挑着担子满村子乱窜,担子里面放着钱和粮食,逢人便送,很多人看见他的担子都说,这不是过去货郎挑儿挑的那副担子么……
几天的功夫,疯疯癫癫的贾乐仁把家里的钱粮散尽,最后不知所踪……
因果循环呀,贾乐仁贪图货郎挑子的货物,杀人越货,最后疯癫。奶奶又因为让贾乐仁家财散尽,几十年后,被贾乐仁的子孙挖出了她埋在墙里的金条……
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因果宿怨,或许只有缺了,才能补成圆的……
无独有偶,王家几兄弟也在同一时间全都突发怪病、纷纷病倒,浑身发冷、怕光,大夏天还穿着厚厚的棉衣,钻在家里不敢出门。
几个月后……
“枝儿,你这事儿做的是不是有点儿过了?”太爷问道。
奶奶没吭声儿,太爷又说道:“不过一个色鬼闹人,你竟扯了这么多人进来。”
奶奶说道:“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您看村子里这些人,个个奸滑蛮横,仗着家里人多,欺负家里人少的,根本没法儿跟咱们三王庄的人相比,您之前非要说这里风水好,非要在这里住下,那我要是不把村里这些歹人惩治一下,将来咱们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的。”
太爷点了下头,“说的也是,爹老了,撑不住场面了,你哥那腿又是那样儿,将来免不了真被人欺负,不过……”太爷转移了话题:“那王家兄弟下井捞尸,你没给他们事先准备辟邪辟阴的物件儿么,我听他们那情况,咋像是给身上冲了阴气了呢?”
奶奶顿时笑道:“我给他们准备了呀。”
太爷忙问:“你准备的啥?”
奶奶回道:“我准备的是坟头土泡白布条……”
太爷顿时把眼睛瞪大了,“这是招阴的……”
奶奶接着说道:“我还怕我也被井里的阴气冲到,每人扎了他们的指血辟邪,抹我自己身上了。”
太爷眼睛珠子瞪的更大了,“你青出于蓝,你胜于蓝了呀……”
这年的大年初一,刘富带着全家来给太爷拜年,跪在太爷跟前就不起来了,非要认我太爷做亲爹、认我爷爷做亲弟弟,言说他们家祖上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没根儿,以后,他们家跟我太爷就是一户刘家了。
太爷拗不过他,也就点头答应了。后来,刘富俩儿子成亲,刘小红嫁人,都是太爷和奶奶帮忙操持的。
直到现在,直到我这一代,两家人还像一家人,他们家里跟我爸同辈的人,用的就是我们家的族谱,到我这一辈也一样,我们家的族谱就是我奶奶那块《贤孝匾》上的字:继承祖先遗志永远校师……这是啥意思?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继承了祖上的手艺和仁德,全村人都向我奶奶看齐效仿吧。
《贤孝匾》,也就是村里人联名送我奶奶的那块匾,末代一里详细写了,然而,带头出面、领着村里人给我奶奶送匾的人,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