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眉头紧蹙，又问道：“那我把您的尾巴放哪儿了，您知道吗？”
鼠仙又摇了摇头。
奶奶使劲儿想了想，却对前世没有丝毫的记忆，又问道：“我扯掉您的尾巴，您是不是会道行大减？”
鼠仙回道：“无妨的，这些年受您供奉，丢失的道行早已弥补回来了。”
奶奶轻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对不起鼠仙，刚要给鼠仙道歉，鼠仙却给奶奶摆了摆手，“白仙姑，是我有错在先，您不必自责的。”
闻言，奶奶把道歉的话又咽了回去，问道：“红仙姑和他们几个呢，我前世也是这么对他们的吗？”
鼠仙点头，“他们与我遭遇相似，不过，我们都是有错在先，您却网开一面饶过了我们，我们一是感恩，二是……受您胁迫，才守在您身边的。”
“红仙姑也是受我胁迫么？”
“狐大人与您渊源匪浅，至于是不是受您胁迫，我就不知道了。”
“她现在在哪儿，我去找她。”
鼠仙回道：“出了门朝里走，狐大人在最里面的大殿。”
奶奶给鼠仙道了声谢，转身离开，不过，走了没几步，奶奶又停了下来，回头又问了鼠仙一句：“刚才您在地上放的电影里面，那女人和她孩子最后咋样儿了？”
鼠仙连忙说道：“那不是电影，那是今世镜，从镜中能看到每个人今世的所作所为。”
奶奶“哦”了一声，鼠仙继续说道：“女人后来被人勒死，伪造成了自缢的假象，至于那孩子，被人拐卖到别处，如今已有十多岁，受尽养父母的责罚打骂。”
奶奶一听，顿时急道：“你们怎么不帮帮他们，就看着他们被人勒死、被人拐卖吗！”
鼠仙说道：“您只看到他们这一世，又岂知他们上一世做了何孽吗？”
“他们上一世做了什么？”
“女人上一世，是狱中牢头，专以折磨犯人取乐，孩子上一世是拍花子的，诱拐孩童，卖给跑江湖之人，他们将孩子断腿挖眼打至残疾，街边乞讨。”
奶奶一听，顿时瞠目结舌、哑口无言，鼠仙又说道：“若是您将来遇上那恶官的转世，您会可怜他吗？”
奶奶摇了摇头，“我、我不会的！”
鼠仙又说道：“人间受苦之人、必是有罪之魂，皆无须可怜，您不也是因为犯了错，才转世投胎的吗。”
奶奶缓缓点了下头，给鼠仙行了一礼，再没说话，五味杂陈地离开了。
来到外面，看着大厅里来去匆匆、熙熙攘攘的鬼魂，脑子里响起了鼠仙的话：人间受苦之人、必是有罪之魂……
那么多人，这么多魂，却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奶奶给自己稳了稳情绪，朝大厅深处走去。
这里的阴曹地府和之前河边的不太一样，没有几层楼高的建筑，全都是一层高的殿房，光线也不如之前在河边时明亮，有些昏暗，但这样看上去，比河边那里更像阴间了。
走到大厅最深处，奶奶看见一座大殿堂，门口两侧，各有四根大柱子，门前还有俩守门的，像之前判官殿门口一样，也有阴差拖着鬼魂进进出出。
刚才来的时候，奶奶也见到一座类似的，只是比这座大殿小一点，也是进进出出的，好像这些鬼魂要被审三次过三道关。鼠仙判官只是第一关，最终的决定权应该是在阎王殿。三关三审，可能是为了避免审错。当然了，那些没罪的鬼魂，好像只在判官那里挂个名就行了，就像刚才和奶奶一起过来的老太太。
奶奶来到门口，却被守门人拦了下来，并且质问奶奶：“你一活魂，如何闯入的阴司重地？”
奶奶朝俩守门人看看，说道：“我与你们狐大人是故交，来这里已经不止一次了。”
守门人又问：“你是走阴过来的？”
奶奶一合计，要是自己承认是走阴过来的，可能守门人能放她进去，于是，点了下头。
守门人立刻说道：“把你的路牌拿出来。”
“啥？”奶奶一愣。
俩守门人立刻警惕起来，把手里的长矛对准了奶奶，喝道：“拿出路牌！”
奶奶小声问了一句：“走阴还得有路牌么？”
奶奶这话一出口，俩守门人二话不说，将手里的长矛刺向了奶奶，奶奶见状，条件反射般心念一动，两个长矛从奶奶身体里穿了过去，奶奶却毫发未伤。
俩守门人大骇，抽回长矛再次刺来，奶奶站在没动，两根长矛再次从奶奶身体里穿过，依旧毫发无伤。
俩守门人顿时面面相觑，他们显然没见过这个，大声喝道：“何方妖魔，敢擅闯阴司！”
奶奶叫道：“我不是妖魔，我是你们阎王大人的朋友。”
俩守门人却不听，其中一个转身跑进了大殿，另一个再次抄起长矛，分心便刺。
奶奶不想还手，操控着心念，任由他随便乱刺。
这时候，旁边一些官差也看见了，全都二话不说，一窝蜂扑过来，一时间，刀枪剑戟一股脑朝奶奶身上招呼。
奶奶站在原地，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们，刀剑劈在身上，皆一穿而过。
众官差见状，全都惊骇无比，但是，他们都还挺勇敢，并没有被吓退，反而趋之若鹜，越聚人越多，有老鼠脸、狐狸脸、蛇脸、还有传说中的牛头马面、黑白无常。
就在这时候，传来一声轻喝：“都退下吧。”
奶奶顺着声音朝大殿门口一看，红毛狐狸一身红裙从里面走了出来。
众人纷纷避让，红毛狐狸看看他们，又说了句：“你们没听到吗，都退下做你们自己的事去吧。”众人闻言，这才收了兵器各自散去。
奶奶连忙给红毛狐狸行礼，红毛狐狸看了奶奶一眼，似乎拿奶奶无可奈何，问道：“枝儿，你怎么又来了？”
奶奶开门见山回道：“有仙家告诉我，我前世做过对不起你们的事儿，我是来给你们赔罪的。”
红毛狐狸一摆手，“赔罪就不必了，这一世，我们都受了你不少供奉，早已能抵消了。”
奶奶连忙又问道：“那我前世是咋跟您结的仇呢？”
红毛狐狸说道：“你我前世无仇，你初入仙山修行时，我才刚出生没多久，独自一人出洞玩耍，被一条大蛇捕获，是你出手救了我，并且把我养在了身边。后来，你带我一起修行，我能化作人形之后，想叫你娘，你却不让，说你将来会投胎转世，到那时，我再把你养大，悉心教导，还你的养育之恩。从你一出生，我便守在了你身边。”
写到这儿，我都觉得不可思议，奶奶把红毛狐狸养大，红毛狐狸又把奶奶养大，这算不算扯平了呢？神仙的世界真是太复杂诡异了。也不知道我自己是个啥玩意儿投胎。对了，前几天我又梦见自己出去打仗了，飞在天上往地面上打的，地上好像有个土黄色的啥东西，记不大清楚了，反正这回打赢了，醒来以后，发现疼了大半年的手腕终于不疼了。记得好像不止我一个人，还有个女仙，一身白色长裙，就跟画里那些仙女差不多，只是没有画里仙女穿的那么累赘，虽然穿的是裙子，却特别利落干练，飞起来像蝴蝶一样飘逸，不记得长啥样了，就记得身形，那身形完美的，在人间应该找不到。
可能这就是个梦吧，我也不管它那么多，就算是玉皇大帝转世又能怎么样，我不还是个人，还是个整天死去活来病恹恹的人，做好自己的人，爱是个啥是个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