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家神鬼都不帮忙,自家人总会帮忙吧。
从怪胎那里得知我太爷魂魄没散,奶奶着急忙慌回到家,准备了很多纸钱和贡品,满怀希望的来到太爷坟头。
贡品摆上,纸钱烧上,奶奶跪在太爷坟头,一时间委屈和难过涌了上来,忍不住又掉下了眼泪:“爹呀,我听黄河说您的魂没散,太好了,枝儿……枝儿想您呀,枝儿有很多话想跟您说,可是……爹呀,枝儿遇到难事儿了呀,这么多年了,不管遇到啥事儿,枝儿都熬过来了,可眼下……眼下枝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爹呀,您显显灵,帮帮枝儿吧……”
奶奶一边哭一边说,把近年来积压的情绪,一股脑在太爷坟头吐露了出来,但是,并没有得到太爷任何的回应,只有坟头的枯草随风微动。
奶奶哭诉好一阵之后,感觉心里顺畅了许多,最后止住哭声,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对着坟头又说道:“爹呀,您能救黄河好几次,我知道您也一定有办法能救黄山,您救救他吧,他们两个对您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哇……”
太爷的坟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等奶奶从坟地回到家,黄山并没有见好,还是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
等了几天,黄山依旧没有见好。奶奶一合计,或许太爷没听见自己的话,又带上贡品纸钱,再次来到坟地,对着太爷坟头又是一番磕头哭诉,然而,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有坟头荒草微动。
难道爹跟家里那些仙家一样,不想理自己吗?
奶奶遂即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一定要求得太爷帮忙,于是,奶奶每天都带上贡品烧纸,到太爷坟头苦苦哀求。
一转眼,半个多月过去了。
这天夜里,熟睡中的奶奶听到一声呵斥:“枝儿,你打扰我的清净,该当何罪!”
奶奶一个激灵,从熟睡中惊醒,从床上坐起身一看,就见太爷在她床边站着,“爹?”
奶奶顿时又惊又喜。
太爷一身黑衣,面目铁青,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的样子。
“爹,真的是您吗,您来了?您……您快随我去看看黄山吧。”说着,奶奶翻身就要下床。
太爷却冷喝了一声:“看什么看!”
奶奶顿时一愣,“爹,您不是来救黄山的吗?”
太爷毫不客气地说道:“我是来警告你的,别再去坟头打扰我的清净!”
奶奶闻言,心头一紧,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表的苦楚:“爹,连您也不想管黄山的事吗?”
太爷没吭儿,奶奶迅速翻身下床,跪在了太爷脚前,双手抓住太爷的裤腿,摇着太爷哀求道:“爹,他不光是我的孙子,也是您的重孙子呀,别人不救他,连您也不想救他吗,这是咱家的香火呀,爹,我求求您,救救他吧。”
太爷面无表情,依旧一声不吭,奶奶连连哀求,泪流满面,太爷还是无动于衷。
奶奶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仰头看向太爷,问了一句:“您到底是不是我爹,我爹侠肝义胆,可不像您这样铁石心肠。”
“放肆!”
太爷一句“放肆”,让奶奶断定,眼前这个黑衣人,就是自己的爹。
“爹,您咋成这样了呢,自己家里人您都不管了吗?”
奶奶这话一出口,太爷缓缓低下头,看了一眼泪流满面的奶奶,冷漠地说道:“他命该如此,谁也无力回天,你不如从今日起,修身养德,以应对将来的事。”
“将来的事?将来有啥事?”
太爷惜字如金,只说了五个字:“更严重的事!”
奶奶脑子当即“嗡”了一声,“更严重的事?”黄山的事儿已经够严重了,将来竟然还有更严重的事?
“爹,啥事呀?”奶奶颤着身子问道,再来一件更严重的事,奶奶恐怕就要崩溃掉了。
太爷没回答奶奶,答非所问道:“我在那边事物繁忙,今后,你不许再去扰乱我的清净。”说罢,太爷转身要走,奶奶却拉着他的裤腿,不让他走,“爹,到底还有啥更严重的事儿,您告诉枝儿呀!”奶奶这时候害怕听到更严重的事儿,但是,她又必须得知道。
“天机不可泄露,放手!”
“我不放,您来家里一趟,就为了跟我说这些吗,您要么救救黄山,要么您把将来的事告诉我,不然我死也不会放您离开的!”
太爷猛地抬起了脚,想将奶奶一脚踢开,但脚却没落下来。
太爷犹豫一下,收回了脚,说道:“好吧,黄山的事……也就不到一年了,但将来的事,能拖累咱家几十年,我现在给你两条路,一,你我联手救黄山,让将来的事拖累咱家几十年;二,从现在开始,放弃黄山,照顾好你自己,修身养德,以应对将来的事,二者选一,你选一个吧。”
奶奶身子顿时一震,呆住了,“您、您也叫我选?”
“人生就是在不停选择,得一必失一,岂能两全其美?”
奶奶闻言,心就像被刀戳上了似的,颤声问道:“那、那将来到底是啥事呢?”
太爷还是没回答奶奶,“你选不选,你若不选我可要走了,就凭你现在的肉体凡胎是拦不住我的!”
奶奶失声痛哭起来,“为什么你们都叫我选?为什么呀——!”
太爷不耐烦了,一脚蹬开奶奶,转身消失了,奶奶伤心欲绝地大哭起来:“爹——!”
喊声没落,奶奶登即从熟睡中清醒,一个怔愣,原来是一场梦,但奶奶知道,这不是寻常的梦。
擦擦脸上的泪水,奶奶朝窗户外看了看,天色已经蒙蒙亮。
奶奶起床来到黄山房间,只见黄山还在床上睡着,奶奶忍不住又落下了眼泪,长长地叹了口气,对熟睡的黄山低声说道:“孩子,奶奶对不起你,我们全家都对不起你呀……”
奶奶说完,熟睡中的黄山竟然“嘿嘿嘿”笑了起来,好像正在做啥梦,又好像在嘲笑他自己的“弃子”人生……
奶奶不禁捂住了心口:苍天呐——!
自此之后,奶奶把注意力转移了,不再操心黄山,收拢心神、修身养性,并且,再次开始给人看事,越发努力积德行善,以应对将来更严重的事……
一转眼,时间来到了公元2003年,奶奶85岁,怪胎24岁。
大年三十子夜,奶奶跟我妈还没睡,准备熬夜到十二点以后烧香呢。
突然,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奶奶跟我妈都觉得很奇怪,这大半夜的,谁给家里打电话呢?
我妈接了电话,电话那头儿居然传来怪胎的声音:“张丽要生了昂,我们正在医院……”
我妈跟奶奶一听,全都激动起来,尤其奶奶,高兴的不得了,“生了生了,重孙子要生了!”
随即喊起我爸,我爸骑车带着我奶奶,我妈自己骑上一辆自行车,全家人赶去了医院。
大过年的,还是半夜,医院里异常清净,只有怪胎蹲在走廊尽头抽烟。
全家人过去一询问,张丽已经进了产房,不过,从怪胎脸上奶奶没看到任何的喜色,一脸的阴沉。奶奶知道,他不但对自己的婚姻不满意,对即将出世的孩子,也带着极大的排斥。
全家人在产房外面等了好几个小时,终于,产房的门开了,医生从里面走出来,用不带任何感情的职业口吻说了句:女孩!
“啥?”奶奶一听,非常意外,“咋会是女孩呢?”家里几代单传,从没有过女孩,到了怪胎这里,居然生了个女孩。
我妈倒是挺高兴,说女孩好呀,养了俩男孩,没一个省心的,尤其怪胎,养他一个,够得上别人家养三个了。我妈做梦都想要个女孩,这回可遂了心愿。
奶奶并不是重男轻女,只是感觉有些意外,等孩子抱出来的时候,她也高兴的不得了,几代单传,居然意外的有了个女孩,家里一脉单传的规律,看来真的已经被打破了。
因为是顺生,张丽当天中午就出了院。
回到家里,安顿好以后,奶奶和我爸妈这才返回老宅。
重孙女出生,家里又添了个人,兴许黄山能好一点呢。
回到老宅,奶奶第一时间走进黄山的房间,去看黄山,却发现房间里空荡荡的,奶奶连忙走出房间,招呼了我爸妈一声。
三个人在家里一找,黄山又不见了!
重孙女出生,二孙子却又不见了。我爸很快发现,家里的小梯子在墙根放着。当时他们去医院的时候,院门是被反锁的,黄山显然是跳墙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