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赵家父子过来,奶奶心里有些不踏实,等到第四天上午,奶奶骑上三轮车,赶来了大坑这里。
就见大坑紧临路边的地方,从路边到坑里被黄土垫出一条两米多宽的斜坡路,这样上下大坑就方便了很多,斜坡上还有很多板车碾压出的车辙。
父子俩这时就在坑底,正在忙着往板车上抬树桩,看样子是想把树桩从坑底拉出来,干的是满头大汗。
奶奶顺着斜坡下去,父子俩看见了奶奶,但却都没停下,老赵只给奶奶打了声招呼。
奶奶走到他们近前问道:“你们跟附近的人打听了没有,是谁把那根树桩刨出来的?”
老赵闻言,这才停下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对奶奶说道:“我都问过咧,他们都说不知道,没看见是谁刨的。”
奶奶说道:“那你们咋也不到家里跟我说一声,咋又来这里干起活了呢?”
老赵回答道:“本来不想动工的,后来听人说过几天水泥跟砖头啥的都要涨价,趁着这几天还没涨,我想把这片地方赶紧腾出来,先囤些盖房用的材料。”
奶奶眉头微蹙,说道:“你就不怕再出事吗?”
老赵回道:“树桩没了,俺们也没那么怕了,他们附近的人也说了,这里从没闹过啥邪事儿,说是有些树砍了以后,是会流出一些东西,不奇怪,刨了就没事咧,我也寻思着盖房子要紧,争取今年夏天把房子盖好,冬天让儿子把婚结了。”
奶奶闻言,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很多人都是这样儿,只顾着眼前,只要眼前没啥事儿了,那就算没事了,根本不想将来。虽然树桩没了,坑里的阴气也减轻了,可保不齐将来还会出啥事儿呀。
不过,奶奶此刻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阻止赵家父子,树桩被人刨出来弄走以后,坑里确实没那股子阴森气息了,奶奶也不敢百分百确定还会不会出事儿,万一不再出事儿,自己岂不是给他们泼冷水、耽误他们盖房子了?
奶奶只好跟他们父子俩说,盖房子的时候多留点心,要是感觉有啥不对的,就赶紧到家里找我。
父子俩闻言,满口答应。
奶奶离开大坑,回到家里以后,心里虽然不太踏实,却自己安慰自己,不会再出事儿了,别再想那么多了……
一转眼,又过去了三天。
这天一大早,父子俩居然又来了,而且父子俩全都是一脸惶恐的样子,似乎发生了更加严重的事儿。
奶奶忙问他们俩,又出了啥事儿么?
老赵就对奶奶说,那根冒血的树桩不知道怎么又出现了,很像是被谁又放回了大坑里,头天傍晚还没有,第二天一早,树桩就在坑里了,还在之前埋它的那个位置。他们父子俩一开始都没在意,就把树桩用板车拉回了家,和其它几根树桩一起放到了过道里,准备当柴禾用,可谁知道当天夜里,从过道里传来嗷嗷的哭声,哭得可吓人了。
后来,父子俩仗着胆子到院里去看,院里和过道里却啥都没有,可等他们回到屋里以后,哭声就又传来了,听着很像是从那几根树桩里传出来的。
父子俩就怀疑会不会和那根冒血的树桩有关系,于是,就把树桩找了个地方扔掉了,可是,扔掉树桩以后,过道那里还是有哭声,吓得他们一家三口夜里都不敢再合眼了。
奶奶听老赵这么说,心说,得,怕啥来啥,事情果然不会就这么简单结束。
奶奶随父子俩赶到了他们家里,先到过道里看了看,之前大坑里的几根树桩,都被他们堆放在进门的过道里,过道西侧是树桩,东侧是个土灶台,做饭的时候,来西侧拿些柴禾,到东边灶台上烧火做饭。
在这里顺带说一句,以前的老式房屋,很像个四合院,进门的过道修的也跟房屋的模式一样,上面有扣书式的顶棚,铺着瓦片,院门就像把整座房屋打穿,在墙上打出的两道门一样,对,这个好像叫门楼。我的文笔有限,形容不出来,像这种模式的院落,在过去都是大户人家居住的。老赵他们家这个院子,保不齐是在土改的时候,从他们村地主家里分到的。
奶奶在过道里看罢以后,感觉也没啥异常,就问父子俩,那根冒血的树桩被你们扔哪儿去了?
父子俩异口同声回道,北边村外。
奶奶一摆手,带我过去看看。
前面说过,父子俩的家就在他们村子西北边,所以离他们村北很近。
来到村北,在一片草窝里,三个人找到了树桩,在一片乱草窝里躺着。
这根树桩和其它几根相比起来,显得细小了很多,因为其它树桩都是杨树,只有它是一棵槐树,槐树长的很慢,几十年才能长到人腰粗细,杨树却只需要十年就能长成。
眼下这根冒血的槐树树桩,上面的切面只比大腿粗了一点,底下的根部加上辐射开来的旁根,也只有水缸那么大,力气稍微大点儿的人,一个人就能把它扛走。
奶奶走进乱草窝,把树桩看了看,就发现上面有被斧头劈过的痕迹,于是问旁边的老赵,“这上面的斧头印儿是你们劈的吗?”
老赵连忙摇头回道:“不是俺们劈的,它又出现在大坑里的时候才有的。”
奶奶示意父子俩把树桩从草窝里抬出来,抬到路上去。
父子俩过来把树桩抬了出来。
奶奶又围着树桩看了两圈,上面不但有斧头劈砍的痕迹,居然还有火烧烟熏的痕迹,从这些痕迹来看,好像有人想把它烧掉,却因为树桩太大不好烧,然后又想用斧头把它破开,接着再烧,但是,肯定是出了啥事儿,最后放弃了。保不齐就是因为烧不掉、破不开,才又扔回大坑里的。
奶奶随后在心里合计了一下,吩咐父子俩,回家拉上板车,把树桩放回大坑里试试。
父子俩连忙照做,将树桩拉回大坑,又放到了之前埋它的树坑里。
而后,奶奶交代父子俩,坑里先别再动工,明天我再过来,你们今天夜里留意一下,看家里还有没有哭声。
第二天,奶奶早早赶去老赵家,这时,他们家里人居然还没起床,奶奶喊了好一会儿门,老赵老婆这才睡眼惺忪地把门打开了。
进屋之后,老赵老婆把老赵喊了起来,老赵脸上带着睡意地跟奶奶说,昨天夜里没有哭声了,总算睡了个踏实觉,这才起晚了。
闻言,奶奶点了下头,这时候,证明了一件事,那东西就在树桩上,之前有人把它刨出来,可能因为那人家里也出现了哭声,树桩破不开又烧不掉,所以才又把树桩扔回了大坑里。弄走树桩的这个人,肯定知道些啥,也或者跟树桩上这位有啥关系。
于是,奶奶就问老赵:“你们之前看见树桩冒血以后,都是谁到大坑里看过?”
老赵回道:“除了村里的干部,坑边上那几户人家都看过。”
奶奶又问:“他们看罢都说啥了吗?”
老赵想了想回道:“都说这树桩邪性,不叫俺们再挖了,叫去找人过来看看。”
“后来呢?”
“后来,他们都不敢再往坑里来了,怕沾上邪气儿,就没人再去看了。”
奶奶一听,感觉前后有些矛盾,又问道:“之前他们说邪性,咋后来……又是谁告诉你们,有些树桩就是会冒出点东西,刨了就没事了呢?”
老赵愣了一下,回道:“还是坑边上的一户人,他们家里都不信邪,我到他们家里打听谁刨了树桩的时候,他们就告诉我没事,还说啥……他们亲戚过去也刨过这样一棵树,最后把树桩刨出来了,邪事也就没有了,我听了他们的话,才又动工的。”
奶奶点了点头,不再问啥,但是,从以往的那些邪事来看,奶奶凭经验推断,树桩冒血这件事,等自己真正查出来以后,恐怕又不是件啥好事……
奶奶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邪事多有人造成,鬼神何时有罪错?
奶奶对老赵说道:“这样吧,既然树桩又被人送了回来,那咱们今晚就再去大坑那里试试,看你能不能把树桩上这位请到你身上,让它开口跟我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