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4 白奶奶传》第259章 夜半绿光



公元1987年,这一年,奶奶69岁,怪胎8岁。
同年秋,国庆节前夕,中秋节前后,这时候正是我们这里秋收农忙的时刻。
在我们这一带,基本上都是五月端午收麦子、八月中秋收玉米。
这个我过去好像已经说过很多次,要是不闰月的话,这俩节日每年都是在农忙中度过的。
所以,长大以后,我挺害怕过这两个节日的,顶个大太阳在地里收庄稼,滋味儿特别难受,就算在工厂里加班都没那么辛苦。
前半辈子,农活真的把我干怕了,现在地几乎都没了,我看将来的后半辈子,想干农活也找不到地了。
过去我们家好像是六亩地,五口人,平均每人一亩多一点,总共加一块儿就是六亩地,等到我十来岁的时候,我爸从队里又承包了两亩地,后来就成了八亩地,不过当时还是六亩。
六亩地,因为家里人少,收麦子好像得十来天,因为麦子需要碾壳脱粒,特别费时费工,收玉米好一点,但也需要四五天。
这一天,是个星期天,奶奶和我父母都下地收玉米了。刚从一年级毕业升上二年级的怪胎留在家里写作业、附带看管五岁大的弟弟。
快到中午的时候,奶奶提前从地里回来,准备给全家做午饭,不过,奶奶惊讶地发现,面条居然已经被人压好了,菜也炒好了!
过去我们这里都是手擀的面条,每户人家里都有一根很长的擀面杖,可能是在我上育红班的时候,市面上出现了一个叫“压面条机”的家用机器,和点面放在上面,单手摇动,反复压几次之后,面条就压出来了,比手擀的省事,技术含量也比手擀的相对低一点。
(这个是后天改良版的电带面条机,过去没改的时候是个手摇的。)
这时,怪胎正领着弟弟在院子里玩耍,奶奶就问怪胎,谁压的面条?
怪胎居然说,是他压的。
奶奶又问,谁炒的菜?
怪胎又说,是他炒的……
炒的是鸡蛋,还有半锅水,虽然鸡蛋炒的都有些发黑了,但是,怪胎无疑给了奶奶一个惊喜。
这个从小无恶不作的怪胎,居然这么懂事了,还知道给家里压面条炒菜了?不说他压的面条有多差劲,也不说鸡蛋炒的味道怎么样,一个八岁的孩子,能有这份心、能主动做这些事,在同龄孩子里面已经算是优秀的了。
在奶奶看来,这个曾经作起来不是个人,现在好起来还真像个人的怪胎,正在往好的方面一点点靠近,没白费奶奶追到天边把他找回来……
不过,自那天以后,每天的晚饭都归怪胎做了。
晚饭做起来也简单,就是煮玉米面粥。等水开了以后,拿瓢舀点玉米面,一手抓面撒锅里一手用筷子不停搅动,这个其实也需要一定的技术含量,不然玉米面撒到开水里以后,会形成很多面疙瘩,搅动的速度和撒面的速度还必须同步,并且要达到一个微妙的协调默契度,要不然不是撒出的疙瘩多,就是熬出来的玉米面粥太稠。疙瘩不能吃,捞出来喂猪或者喂鸡,疙瘩太多就是浪费,粥还会特别稀。
不过,对于做玉米面粥这个活儿,怪胎从小就练习的炉火纯青,不用放碱,熬出来的粥也有股玉米面粥特有的香味儿。
晚上不需要炒菜,咸菜馒头、玉米粥,这是过去河南北部农村人的标配。
咸菜就是腌好的萝卜捞出来切成丝,然后再晒成干咸菜萝卜丝,晒好的萝卜丝又干又硬,上面还有一层白白的盐疙疤,年头越久的干咸菜就越是又黑又硬。
也有用芥菜疙瘩腌制的,后来因为芥菜疙瘩用处太小,只能腌咸菜用,好像再没别的吃法儿,村里就没人再种了。
吃干咸菜的时候,需要先用开水泡一下,干咸菜丝吸水以后,会膨胀起来变的松软,条件好的话,可以放一些香油、五香粉、味精等调和一下,不过,那时候我们家里没有这条件,只是泡软了就直接吃了。
干硬馒头泡进玉米粥里,再配上咸菜,每天晚上怪胎都要吃上两碗……
同年冬,这天深夜,怪胎因为晚饭喝的玉米粥太多,被尿憋醒了,半夜起床到外面厕所里撒尿。
农村的厕所都在院子里,多数都在院子西南的五鬼位,我们家的厕所也不例外。
在我们家厕所旁边,还堆着一个柴禾堆,柴禾堆上有麦秸秆也有干树枝啥的,这些是用来烧地锅蒸馒头的。这时家里做饭早就不用地锅了,用的都是煤火,只有蒸馒头的时候才用地锅,因为地锅蒸出来的馒头最好吃也最有味道。
当怪胎从屋里出来,走到厕所门口的时候,还没等他钻进厕所,就感觉旁边的柴禾堆里有动静儿,扭头一看,就见柴禾堆里有俩绿幽幽冒光的“小灯泡”,在这幽静的深夜,俩绿灯泡显得非常诡异。
这也就是怪胎了,要是换做别的孩子,直接就吓尿裤子了。
怪胎却把头一歪,居然好奇地跟俩“灯泡”对视起来,怪胎可不是因为“二”,是因为怪胎从一年级开始,就被我奶奶扔进村南乱葬岗里练胆,胆子大的异乎寻常。再说怪胎早就见过这个,他明白,这是啥动物的眼睛在冒光,自己家的柴禾堆里应该是躲了一只啥动物。
怪胎跟这双眼睛对视了一会儿之后,绿光“忽”一下灭了,眼睛消失在了柴禾堆的黑暗里。
怪胎兀自眨巴几下眼睛,想凑近柴禾堆看看,看看到底是啥东西躲在里面,不过,这时候尿憋的太急,真的快尿裤子里了,怪胎只好先钻进了厕所。
等怪胎撒完尿从厕所里出来,到柴禾堆跟前找了找,却啥也没找到,不过他只是个孩子,再加上深更半夜,怪胎困劲儿大、心思少,也没多想,回屋睡觉去了。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全家人围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妈很奇怪的说了句:今天我烧火蒸馒头的时候,看见柴禾堆里有个坑,像是有啥东西在柴禾里卧过。
怪胎听我妈这么说,他顿时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儿,怪胎就把他自己在柴禾堆里看见眼睛的事儿说了一遍,最后,怪胎还说了他自己的看法,他觉得柴禾堆里卧的是一只猫。
我妈却说道:卧的那片地方很大,不像是猫,个头肯定比猫大。
奶奶闻言,没有吭声儿,却记在了心里,因为家里仙家多,不会平白无故来动物,只要是能来的,都是有原因或者有因果的。
等到吃过午饭,奶奶专门到院子柴禾那里看了看,柴禾里面确实有一片被啥东西趴卧过的痕迹,从痕迹的面积大小来看,确实比猫大,很像是一条狗,而且,柴火堆里被趴卧过的地方有很多新鲜的黄土沫子,像是从地里刚刨出来的。
奶奶推断,这些黄土沫子应该是被卧在这里的那东西从别的地方带过来的。
一连好几天,奶奶每天都要去柴禾堆那里看一眼,奶奶发现,这东西每天夜里都会过来,并且每天都会留下一些黄土沫子。
又过了几天,这天傍晚,怪胎和强顺领着弟弟正在院里玩耍,突然,院门口“哧溜”一下,一条黑影从门外钻了进来,怪胎和强顺都没看见,弟弟却看见了,朝柴禾堆那里指了指,嘴里说了一个字:狗。
怪胎一听,朝柴禾堆看了一眼,还没等他看见啥,就在这时候,院门外吵吵嚷嚷,门口出现了几个人,几个人手里都拿着长长的木头杆子,杆子上绑着麻袋、绳套等等。
几个人朝院里探头缩脑看了几眼,发现了怪胎三个,其中一个人朝怪胎三个问道:“哎,小孩儿,看见一条狗跑进你家院里了吗?”
怪胎三个谁也没吭声,尤其怪胎的弟弟,把嘴绷的紧紧的,这人见状,朝屋里喊了一嗓子,“家里有人吗?”
这时候,我父母我奶奶都在家里,我爸从屋里出来了,我爸认识这些人,村里打狗队的。
我爸问他们有啥事儿,他们却反问我爸,看见一条狗跑进你家里没有?
我爸当然没看见狗,立刻说道,没有狗跑进来,你们到别处找找吧。
几个人闻言,也没停留,跟我爸说了一声,他们正在追一条疯狗(狂犬病狗),看见以后,务必到村里打狗队说一声,或者直接打死,不过,打死了肉千万不能吃,吃了会得病的,几个人说完就离开了。
当时,狂犬病流行,每个村里都成立了打狗队,只要看见在街上乱窜的狗,不管有没有病,一律用麻袋套住,活埋或者打死。
那时候可能没有“马赛克”这东西,电视上播的那些被狂犬病狗咬伤的人,没有马赛克,样子特别的恐怖,被感染以后,还会出现人咬人的情况。
尤其叫我记忆犹新的是个小女孩,整个脸上都被咬烂了,医生给她脸上打针,针扎进脸蛋里,小女孩疼的直咧嘴嘿嘿,年龄看着只有三四岁大,比我小的多,不过,恐怕她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吧,别说那时候的医疗条件,就搁现在咬要成那样儿,恐怕也是回天乏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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