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就对小寡妇说道,过去他们村西荒地那里有座老庙,求婚姻特别灵验,可惜文革的时候被人给拆了,不过,庙虽然没了,可灵气儿还在,只要到庙的遗址那里烧自己一身衣裳,再磕头许愿,自己中意的人就会不离不弃、疼自己一辈子。
小寡妇听了半信半疑,妇女就又对她说道,你可别不信,你看看我,我就是因为听说了以后不信,才被喇叭张给甩了的,你别看喇叭张现在对你好,那是因为你现在年轻,等再过几年,等你人老了试试,他一准儿会去找别的年轻女人,之前他老婆就是这么被他给甩了的!
小寡妇一听妇女这话,惊讶地问道,他老婆不是病死了么?
妇女回答说,哪是病死了呀,我跟他这么多年的邻居,我能不知道么,是他把他老婆赶走的,就因为嫌他老婆比他大两岁,看着比他老相了,后来,他怕被人说离婚,对他名声不好,就到外面跟人说他老婆病死了,妹子,你可得做好准备,等你上了点年纪,小心他也跟你离……
妇女的一番话,让小寡妇动摇了、信以为真,不过,妇女虽然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小寡妇却没打算放弃喇叭张。
于是,由妇女领着,两个女人瞒着喇叭张,在一天夜里悄悄跑到村西荒地,小寡妇按照妇女的指点,在荒地里烧了一身衣裳,不过,等到第二天,小寡妇就卧床不起、昏迷不醒了,一直到现在,始终都没能醒过来,吃喝拉撒全在床上需要人日夜照顾。
喇叭张说到这儿,脸上露出少许焦虑之色。奶奶见状,随即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就见他除了脸上有少许焦虑之色以外,身上却没有因照顾病人而出现的疲惫与颓废之色,不但没有,整个人还显得挺精神。
奶奶看罢,很想问他一句,现在是你一直在照顾你未婚妻吗?但是,这话奶奶没问出口,因为我们家有个传统,向来不问与眼前事情无关的题外话,只问自己需要知道的、并且有用的。
奶奶转而问喇叭张:“你说的这些都是她们两个女人之间的事儿,你咋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呢?你又咋知道是妇女让你未婚妻烧的衣裳呢?”
喇叭张立刻愤愤怒道:“是她亲口告诉我的!”
奶奶顿时眉头微蹙,又问道:“她这么做的目的,是在故意报复你,不让你跟你未婚妻成亲吗?”
“不是的,她不是想故意报复我……”喇叭张随即又继续说了起来:
喇叭张未婚妻昏迷不醒以后,妇女就经常往他家里跑,给喇叭张洗衣裳做饭,还帮他一起照顾床上的小寡妇。
一来二去,喇叭张和妇女的关系又死灰复燃了,不过,喇叭张一直觉得他未婚妻昏迷的蹊跷,没病没灾的,咋说昏迷不醒就昏迷不醒了呢?后来又听说,像是被人下了咒,他思来想去,忍不住就怀疑上了妇女。小寡妇昏迷不醒,最开心的就是妇女,给小寡妇下咒,最有可能的也是妇女!
直到有一天,妇女对喇叭张说,这小寡妇也不知道啥时候能醒过来,她要是一辈子不醒,咱总不能照顾她一辈子吧。
喇叭张就问妇女:那你说咋办?
妇女说:趁着天黑,给她扔到她娘家门口,她爹娘生下来的闺女,就该她爹娘来照顾。
于是,喇叭张依了妇女的话,借了辆驴车,连夜把小寡妇拉到她娘家门口,敲了两下门,见有人从屋里出来,连忙赶上驴车跑掉了。
用喇叭张自己的话说,他这么做不是不想照顾自己的未婚妻,而是为了取得妇女的信任,他要弄清楚是不是妇女给他未婚妻下的咒,等弄清楚以后,他还会把小寡妇接回去的。
不过,在奶奶看来,喇叭张这是久病床前无孝子,他是真心不想再照顾昏迷的小寡妇了。妇女跟他一说,正中下怀,立刻顺坡下驴,把小寡妇扔回了她娘家。试想,像他这种朝三暮四、无情无信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安心照顾一个卧床不醒的女人呢。
一转眼,三个月过去了,天冷了,下雪了,就在怪胎看着院子里雪花零落、无比惆怅地说“又来事儿捏”那天,喇叭张和妇女弄了几个可口的下酒菜,在屋檐下一起看下雪、喝酒取乐。
这时候,妇女以为事情全都过去了,小寡妇昏迷不醒被送回了娘家,喇叭张又回到了她自己身边,妇女心情愉悦,没做任何防备。
而喇叭张这时候,却处心积虑,蓄谋已久,一时间频频哄妇女喝酒,把妇女给灌醉了。
正所谓,酒后吐真言。
妇女大醉之下,喇叭张趁机套问她的话,妇女毫无意识地就说出了她让小寡妇到村西荒地烧衣裳的事儿……
第二天,喇叭张等妇女酒醒之后,逼问妇女,妇女搪塞不过,只好给喇叭张交了底,并且,妇女还说“烧衣裳”的主意是奶奶告诉她的……
到这里,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了。
喇叭张今天赶来奶奶家找奶奶,一是要给他未婚妻讨个说法;二是要奶奶给他一个救醒他未婚妻的法子。
奶奶听完,在心里暗暗叹气,面对前来讨要说法的喇叭张很是无奈,这件事前前后后总得说下来,怪谁?怪他们自己,他们自己做出的龌龊事,现在反倒要让别人去给他们擦屁股吗?
不过,奶奶转而又想到了她自己那个挨千刀的倒霉孙子,打他一出生,就没让人消停过!!!
奶奶内心波澜激荡,表面却古井无波,对喇叭张说道:“我没啥好法子救你未婚妻,只能按照先前救你的法子,到荒地里给她招下魂试试,不过,魂能不能招来,我可不敢保证,还是那句话,尽人事听天命、听天由命!”
喇叭张一听,略显激动,问道:“白婶,你这是答应帮忙咯?”
奶奶无奈地点了点头,要不是为了自己那个挨千刀的倒霉孙子,她才不会再管这事儿了呢,再者,那小寡妇相较妇女和喇叭张两个来说,她算是无辜的,属于被人陷害和殃及的。
不过,这世上,没有真正无辜的人!
喇叭张见奶奶点头,登即说道:“看来那娘们儿的话真不能信,她说你心肠硬、不通情理、不好说话,跟别人嘴里说的,救苦救难的白大善人白仙姑扯不上一点儿边儿。”
奶奶闻言,不作解释,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随后,奶奶写了一张单子,交给喇叭张,交代他单子上面写的都是招魂要用的物件儿,回家以后照单子上面去准备,只能多不能少,今天要是能把单子上面的东西准备齐全了,那咱们晚上就能给你未婚妻招魂。
一转眼,来到了晚上,刚刚吃过晚饭,喇叭张就赶着驴车过来了,说是招魂的物件儿全都准备齐全了,专门来接奶奶过去做法事的。
奶奶坐上了驴车,先到喇叭张家里拉上做法事要用的所有物件,然后由喇叭张赶着驴车,两个人来到了村西荒地。
这次招魂的法事跟上次给喇叭张招魂的法事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这次奶奶让喇叭张准备了数量庞大的烧纸元宝和供品,就连当时供品最大限量的十八大碗,也被奶奶改成了三十六碗,九荤九素九果九味。
九味:又叫九茶,其实是九种汤,不过,如果不是很隆重的法事,很少有人供汤水的,奶奶这么做,只是想难为一下喇叭张,因为前前后后这些事儿,责任几乎都在他一个人身上。
除了物品以外,其它地方跟之前做的都一模一样,就连在荒地里所站的位置都一样,奶奶还是站在之前的位置上,而妇女所站的位置,只是换上了喇叭张,喇叭张手里还撑着一件小寡妇的衣裳。
喇叭张将小寡妇送回娘家的时候,并没有把小寡妇的行李收拾干净,这件衣裳就是被他漏掉,留在他家里的。
书归正题。法事做了能有半个小时之后,奶奶问喇叭张,有啥感觉没有?喇叭张没说话,摇了摇头,奶奶见状,只好继续往下做。
又做了能有半个小时,这时前后加起来都一个小时了,奶奶又招呼喇叭张:有感觉没有?衣裳上面有没有风、有没有发沉的情况?
喇叭张还是摇头,奶奶只好又继续做了下去。
一口气又做了一个小时,这时已经两个小时了,奶奶累了,毕竟年纪大了,岁月不饶人。
奶奶把法事停下来喘了口气儿,而后招呼喇叭张,今天就到这里,收拾东西回去。
喇叭张却问奶奶:魂魄招回来了吗?
奶奶一脸无奈地给他摇了摇头。
喇叭张顿时不乐意了,对奶奶说,我准备了这么多东西,又大晚上的折腾这么久,结果啥都没折腾出来,这就回去了么?
奶奶这时也很无奈,为啥之前喇叭张的魂魄能招来,而现在小寡妇的魂魄怎么就招不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