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半个月后,妇女居然再次登门。
这一次,奶奶看她脸色发暗、眉心发黑,双眼无光、精神不振,整个人还显得战战兢兢的,看着比之前严重了很多,之前只是身上带了阴气,眼下正儿八经是冲着啥东西了。
奶奶问她:“他家媳妇儿,你这是咋啦,咋半个月不见成这样儿了呢?”
妇女苦下脸说道:“白婶呀,你这回可得再救救我,荒地里那东西天天晚上到我床边闹腾,只要我一闭眼就能看见它在我床头站着,摇着床腿不叫我睡觉呀……”
奶奶一听,不禁蹙起了眉头,说道:“这东西咋这样儿呢,能给的都给它送过去了,头也磕了礼也赔了,它还想咋样儿呀!”
“就是呀白婶!”妇女附和道:“你再给想想法子吧,要不然我可活不下去咧……”说着,妇女眼圈红了。
奶奶问道:“那东西这次闹你几天了?”
妇女回道:“大概有十来天了吧。”
奶奶想了想,又问道:“你除了在它坟头睡过觉,是不是还在别的啥地方得罪它了?”
“没有!”妇女笃定说道:“我没得罪它,咱上次给它烧完纸磕完头以后,我背上就没事了,可过了没几天,这东西就跑到我家里来了,站我床头就是不走了,天天夜里摇着我的床不叫我睡觉。”
闻言,奶奶有些想不明白,又问妇女:“它到底想咋样,它跟你说过啥没有?”
“说啥……说过!”妇女抿了抿嘴唇,显得有些心虚,对奶奶说道:“它说……它说要折磨死我,叫我到那边给它做媳妇儿……”
“啥?”奶奶一听,顿时来了火气,奶奶生平最厌恶这种祸害女人、强行跟活人结亲的鬼,奶奶愤愤说了一句:“这东西真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了!”
奶奶沉吟片刻,又问妇女:“你在你们村里打听那座坟了吗?”
妇女回道:“打听了,问了几个老人,他们都说……那是一座土匪的坟,好多年前从北边山里来过一拨土匪,来村里抢东西,村里人跟他们就打了起来,后来把他们打退了,还打死他们一个,村里人就把死的那个埋在了那片荒草地里。”
“好,我明白了!”
怪不得没人上坟,怪不得坟头那么小,怪不得穴地不讲究任何风水,原来是个打家劫舍的土匪,被随便埋在了那里。
奶奶当机立断不再问啥,收拾了一些物件儿,随妇女很快到了妇女家里,家里没人,奶奶没在妇女家里看见俩孩子。
随后,奶奶在妇女家里转了一圈,没看出哪里有阴气,奶奶问妇女:“你白天在床上睡过觉吗?”
妇女回道:“睡过,我这些天都是白天睡觉的,那东西白天不来,天一黑就过来,天一亮就不见咧,可我白天不能一直睡觉,我得干活呀,你看我把俩孩子都送我娘家了,那东西把俩孩子都吓着了。”
奶奶点了下头,思量了一下,说道:“趁着现在天还没黑,咱再到荒地那里看看吧。”
“啥,去荒地?”妇女顿时显得有些不情愿,妇女对我奶奶说道:“白婶,咱就在我家里成吗,等到晚上,那东西自己就会过来了,荒地那里太邪性,我再也不想去了。”
闻言,奶奶朝妇女看了一眼,就见在妇女满脸不情愿的表情里隐隐有着不可名状的其它情绪,不过,奶奶并没有在意妇女那些无可名状的情绪,认为妇女是因为对那片地方深恶痛绝的缘故。
奶奶没强求往荒地那里去,合计了一下之后,让妇女到我舅舅家里买一男一女两个纸人,再扯上两块六尺长的白布和一块六尺长的红布。
这时候,扎纸人的小常夫妇,也就是我姥姥姥爷,已经把扎纸人的手艺传给了他们儿子,也就是我舅舅兼姑父,我姑姑当时好像已经是他们村附近一家水泥厂的占地工,下班以后偶尔也配合着帮我舅扎纸人打下手。
记得那时候我姥爷好像还在世,我姥爷也就是我外公,他是在我三岁或者四岁的时候去世的,好像也就是在我弟弟出生以后才去世的,按时间算的话,这时候他已经没几天可活了。他是在文革的时候被人打出来的内伤,试想他当年一个穷小子,却娶了一个资本家的漂亮千金大小姐,这让村里那些娶不上媳妇的穷光棍们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不打他打谁?打得轻了都不行!
后来我姥爷一直病怏怏的,听我妈说,经常吐血和便血,家里穷也没钱治,最后就早早去世了……
返回来再说我舅舅,头脑比我姥姥姥爷稍微灵活一点,当时可能也是因为改革开放、经济搞活,国家允许个体户和私营企业出现的缘故吧,所以我舅舅不但扎纸人,还附带卖白事上的一些物件儿,比如,红白黄布就是其中之一。
等到妇女把纸人和红白布买来以后,奶奶给她交代了几句,今夜不管遇上啥事儿,都不能吭声儿。
妇女听了连连点头,对奶奶言听计从。
是夜,早早吃过晚饭之后,奶奶从妇女身上取下头发、指甲和指血,抹在了女纸人身上,将女纸人放在床里,用白布盖上,又将男纸人放在床外,也用白布盖上,然后,让妇女裹上红布,躺在了床底下。
那时候因为我们这里周边厂矿很多,还有一个火电厂,所以我们这里早早就通上了电,只是经常停电,十天能有六天都是停电状态,煤油灯还很盛行。
奶奶那天就是停电状态,点的是妇女家里的煤油灯,还是个老式的,不大的亮光却带着个防风的玻璃罩。
晚上八点的时候,天彻底黑了下来,奶奶故意把房门打开,钻进里屋,坐在油灯跟前,手里捏着一个收魂纸人,就这样静悄悄地等上了。
约莫过了能有半个小时,从外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奶奶立刻扭头朝里屋房门看了一眼,就见门帘微微动了一下,紧跟着,屋里的温度似乎下降了一些,莫名其妙地叫人感觉有些阴冷。
奶奶使劲儿眨了两下眼睛,眯起眼皮朝屋里看了起来。
据奶奶自己说,她这时候眼睛虽然看不见鬼魂,但她的道行已经到了一定程度,能够完全感应到一些东西,哪里的阴气重、哪里的寒气重,她都能准确地感应到。
她这时就感到一股阴气从房门走到了床边,阴气在床边停下,似乎在观察床上的两个纸人。
奶奶等了一会儿,开口对阴气说道:“你不是要和这家的女人结亲嘛,上去吧,男人是我给你准备的身子,我成全你,给你们俩成亲。”
奶奶说罢,阴气却在床边没动,过了一会儿,阴气飘飘忽忽围着奶奶转了一圈,然后又飘回床边,紧跟着,床上的男纸人像抽筋似的抖了一下。
没等奶奶反应过来,男纸人居然诡异地一翻身,压在了床里的女纸人身上。
奶奶一看,这可恶的色鬼,也太着急了吧,霍然从油灯旁站起身,刚要到床边收了男纸人身上的阴气。
就在这时候,奶奶发现这股阴气并不是想欺负女纸人,而是想掐死她,只见男纸人的两只手卡在了女纸人的脖子里。
奶奶顿时大惑不解,因为这鬼要是想跟妇女结阴亲,绝不会掐死女纸人。
这应该是跟妇女有啥深仇大恨呀,也就是说,这妇女很有可能没对自己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