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随即又招呼施姑娘:“再找找,把那六颗星的位置也找出来。”施姑娘这时看到地上立着的剑柄,也明白是咋回事儿了,毕竟她也懂镇术。
很快的,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施姑娘在大土坡上找到了另外六颗星的位置,并且在这些位置上分别找到一把锈迹斑斑的剑柄。
奶奶将七把剑挨个儿看了看,剑身整个儿插进地面,只有剑柄露在外面,并且每个剑柄末端都有一个已经生了绿锈的铜环,这个叫“雷环”,由此来看,这个确实是道家的雷剑七星困鬼阵。
这个阵法奶奶还是听歆阳子说的,说他师父青石道人能摆这个阵,不但能困鬼还能封妖,又叫雷剑七星封妖阵。不过,这个阵法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摆的,至少要有一甲子以上的道行才行,并且需要花去七天七夜的时间,每过一天一夜,在阵中插上一把剑。
这时,奶奶吩咐施姑娘回到驴车那里,最好把驴车赶的远一些,奶奶要把土坡上的剑拔出来,破掉阵法。阵法一破,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最好躲的远远的。
施姑娘闻言,担心奶奶,却拗不过奶奶,只好留下奶奶离开了,随后将驴车赶进了村子里。
奶奶将土坡上七把剑所在的位置看了看,深吸了一口气,别看摆阵需要六十年以上的道行,还需要做法事七天七夜,可破阵的时候分外容易,将剑拔出来就行了。所以很多法门、法术,只对鬼邪有效、对人无效。
奶奶走到第一把剑跟前,双手握住剑柄,银牙紧咬、双臂发力,“呀”地一声,铁剑被奶奶从地里拔了出来,只见铁剑足有三尺长,整个儿锈迹斑斑,剑身谈不上锋利,反而显得笨拙厚重,很蠢的样子。
奶奶虽然不懂剑,但也看得出来,这不是那种铁匠用锤子一锤锤打造出来的剑,而是将铁块烧成铁水,再倒进剑形模具里铸造出来的,并且剑身完全没有打磨开刃,显得异常粗糙呆蠢。不过,这剑唯一的好处就是厚重耐锈,放置起来能放好多年,用来摆阵最合适不过了。
看罢之后,将剑丢在一边,一口气又将另外六把剑拔了出来。不过,当奶奶拔出最后一把剑的时候,不知从哪儿传来一声闷雷,“轰隆”一声,奶奶就感觉脚下的土坡随之震了一下,身子一趔趄,还没等站稳,一股怪风从土坡上凭空吹了出来。
土坡上的野草当即像波浪一样,风过之处随风匍倒,奶奶眼睁睁看着野草一下下朝村子方向倾斜……
奶奶心头一动:这风……是朝村子方向去的!
没过一会儿,土坡与村子之间飞沙走石,霎时间昏黄的尘霾布满了天空。
这时,从村子方向传来施姑娘拖着长音的喊叫声:“姐——!驴惊了——!”
奶奶眯起眼睛朝村子方向看了看,什么都看不到,全是被风吹起来的黄尘,奶奶单手拢在嘴边,大声回了一句:“快和哥一起离开村子,到大路上去!”奶奶喊罢,村子却没传来施姑娘的任何回应。
只见一时间阴风怒号,黄尘滚滚,遮天蔽日!
此时此刻,置身于狂风与黄尘中的奶奶仿佛听见了无数的哭泣、怒嚎与惨叫声……
奶奶当然不会原地等待,掩住口鼻走下土坡。与此同时,诡异的事情来了,只要奶奶走到哪儿,风就会停下来,奶奶眼前始终无风,就好像风有了生命,在主动给奶奶让路。等奶奶走过去以后,风会继续怒嚎咆哮。
奶奶从土坡一直走到了村口,打眼朝村里一看,就见村里整个儿充斥着一层淡淡的黑雾,阴森森显得是极其诡谲。
奶奶试着往村里迈了一脚,就这一脚迈下去,就感觉整个人的心情瞬间压抑了,接着往前走。每往村里走一步,压抑的情绪就涨一分,并且,由压抑生出,抑郁、悲哀、怨懑、怨怒等等,无数负面情绪在奶奶心里此起彼伏、轮番交织……
“我这是咋了?”奶奶一边走一边忍着心里纷乱的情绪,看向被黑雾笼罩的四周,依旧是残垣断壁,但此时更像置身于一座充满阴气的大坟茔之中。
当奶奶走到村中心的时候,也是黑雾最浓厚的地方,就像墨汁被雾化泼在了空气中,挡住视线、模糊前路。
这时,奶奶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莫名其妙地很想坐在地上大哭一场,心里充满了委屈、无奈、羞愤、不甘心……
不过,奶奶的定力还是可以的,强行忍住了这些情绪,因为奶奶很清楚,这时候自己要是哭了,那就等于自泄气场了,无忧而泣泣必从之,气场一泄,自己便不能再掌控自己的情绪,到时候指定是后果不堪设想。
强忍着情绪穿过村子中心,雾气逐渐变淡,奶奶的心情也慢慢好转起来,加快速度,继续往前走。奶奶眼前突然明亮,心情也豁然开朗,终于走出了村子。
就见驴车停在村外路上,白守嗣在驴车上面坐着,施姑娘站在毛驴旁边站着,还死死拽着驴缰绳。
“姐!你没事吧!”见奶奶从村里走出来,施姑娘似乎松了口气。
“我没事。”奶奶回了她一句,很快的,奶奶来到的驴车近前。
施姑娘担心地对奶奶说道:“本来我想进村里找你的,可守嗣哥不让去,说你没事,还说我进去只会给你添乱。”
奶奶笑了,看看白守嗣,又看向施姑娘,对施姑娘说了一句:“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施姑娘打量奶奶几眼,见奶奶确实没事,旋即问道:“姐,那村里是咋回事儿呀,又是风又是雾的,把毛驴都吓惊了,你看看,它现在还在害怕呢。”说着,施姑娘用手在驴脑袋上敲了敲。
奶奶说道:“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儿,我把土坡上那七把剑拔掉以后肯定出了啥事儿,风和雾就是那时候才起来的。”
这时候,驴车上的白守嗣说了句:“枝儿,现在这里可不是啥好地方,咱还是赶紧离开吧。”
奶奶朝白守嗣看了一眼,就见白守嗣脸色有些难看,好像身上的伤又疼了,奶奶问了他一句:“哥,你的伤怎么样了,今天好点没有?”
白守嗣回道:“好是好了一些,不过,我看着村里的雾气后背的伤就疼,心里也不舒服。”
白守嗣说罢,施姑娘附和了一句:“我看着那些雾心里也不舒服,好奇怪的呀。”
奶奶连忙说道:“那咱们先离开这里,等晚上再把小女孩招来问问,看她父母从木牢里出来没有。”
奶奶三个人这时没地方可去,又不想赶着驴车再来回压马路。于是,他们又去了那位老郎中家里,借着老郎中家的锅灶,给白守嗣熬了副草药。
奶奶趁机还向老郎中打听了一下崔家给聂家办丧事的细节,当时办丧事的时候老郎中也在场。
老郎中说的,跟施姑娘看过土坡之后推测的差不多,一个大坑,除了聂家家主两口子有棺材以外,其他人全部都是在坑里并排摆放的,尸体全是一颗脑袋对着一个身子,但脑袋是不是这个身子上的,那就不知道了,只是把男女和大小分出来了。当时下葬的时候,场面其实是很惨的。
奶奶随后问老郎中,被强暴后又被砍下脑袋的女孩尸体,你看见他们埋进去了吗?
老郎中摇了摇头,说他自己没在意。
奶奶又问,办丧事的时候,崔家有没有请来道士和尚啥的,给聂家人做法事超度亡魂。
老郎中当即一点头,有,听说还是托人从很远的北边山里请来的道士,师徒两个,一个老道士带着一个小徒弟,那小徒弟好像啥都不会,只是给老道士拿东西打下手的,他们在聂家坟头一连做了好几天法事。
奶奶忙问,做了几天?老郎中回道,最少也有七八天。
奶奶点了下头,雷剑困鬼阵一定是老道士摆下的,小女孩口中的坏人,应该就是那个老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