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十天前的77公斤的体重降到今天的73公斤，说明了一个什么问题呢：说明很多事儿，不是你不行，而是你不想。
——刘黄河
还没等奶奶把荷包打开，一股香味儿从荷包里飘了出来，奶奶一愣，从没闻过这么好闻的气味儿，但好闻归好闻，这能救命吗？
奶奶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想打开荷包看看里面有什么，就在这时候，施姑娘因暴怒而抬起的脚并没有落下来，她好像也闻到了香味儿，紧跟着缓缓把脚放下，朝奶奶看了看，竟然撇下白守嗣，朝奶奶走了过来。
奶奶这时朝荷包里看了一眼，却因为黑看不到里面有什么，同时，奶奶察觉到施姑娘朝自己这边过来了，感觉应该是荷包起了作用，抬头朝施姑娘一看，就见施姑娘像魔怔了似的，一摇一晃朝自己这边过来了。
奶奶灵机一动，把荷包抬手扔进了路边一座倒塌了半边院墙的宅子里，施姑娘见状，放弃奶奶，转而一摇一晃朝宅子走去。
奶奶顿时长松了口气，自己的娘果然最值得信任！
奶奶趁机跑到白守嗣近前，白守嗣这时还在艰难挣扎着，奶奶托住他的肩膀，白守嗣单手拿着地面，兄妹俩合力，白守嗣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哥，你没事吧！”奶奶扶着白守嗣问道。
“我没事，快走快走……”白守嗣有气无力地催促奶奶道。
奶奶当即搀扶着白守嗣往村外走。
从那座倒塌了半边院墙的宅子前面经过的时候，奶奶朝里面看了一眼，就见施姑娘在残破的院子里双手捧着荷包，一边闻一边笑，一副很陶醉、爱不释手的样子，而且，她身上的阴煞气全都不见了，显得很平和很无害。
奶奶看罢，忍不住停下了脚步，白守嗣着急，低声对奶奶说了一句：“枝儿，快走呀，停下干啥呢！”
奶奶看了白守嗣一眼，发问道：“哥，你自己能站着吗？”
白守嗣没吭声儿，奶奶旋即松开了他，转身再朝院里看看，施姑娘还在闻着荷包，好像一点攻击性都没有了。
奶奶小心翼翼来到倒塌的墙根下面，隔着残墙朝里面的施姑娘喊了一声：“哎，荷包好闻吗？”
施姑娘闻言，从荷包上抬起头，朝奶奶看了一眼，竟然给奶奶露出一个灿烂笑容，使劲儿点了点头。
奶奶见状，松了口气，这是荷包上面发出的香味儿让施姑娘安静了下来，奶奶接着又问了一句：“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施姑娘又看奶奶一眼，眨巴了两下眼睛，嘴一张，吐出两个字：“问吧。”
奶奶一听，心里不免还是一惊，因为从施姑娘嘴里发出来的，还是很多人的合声，众鬼魂还在施姑娘身体里，只是鬼魂们的怨气没了。
奶奶自己稳了稳神儿，问道：“你们见过一个小女孩吗，穿了一件红衣，七八岁大，手里抱着她自己的头，头上梳着俩辫子。”
“嗯？”
奶奶说罢，从施姑娘嘴里发出众鬼魂疑惑地“嗯”声，停了片刻，一个老头儿的声音从施姑娘嘴里发出来了：“你问的是聂家的丫头么？”
奶奶连忙说道：“我不知道她是谁家的丫头，就知道她总是在村外那条路上跟人要香火供品……”
“就是聂家那死丫头！”奶奶话音没落，从施姑娘嘴里发出一个老婆子的声音，老婆子声音里满带怒气：“她把俺们全村人都害死了，你找她干啥！”
奶奶闻言，感觉十分意外，连忙问道：“她做了什么事，为啥说她害死了你们全村的人呢？”
老婆子的声音不再响起，冷不丁又变成了一个年轻妇女的声音，妇女愤愤道：“前几年夜里，有一队日本兵从村外大路经过，她把死孩子扔在一个日本兵的身上，那些日本兵就一直追着她追到我们村里，后来那些日本兵把我们从家里赶出来，让我们把她交出来，我们族长就跟那些日本兵说，她不是村里的孩子，是个鬼魂，经常在村外路上闹人，日本兵不信，就把我们全村的人杀光了，还、还把我和村里好几个姐妹给侮辱了……”
奶奶闻言心里顿时一沉，迟疑道：“你、你说的这些是真的吗？”
“骗你干啥，千真万确！”从施姑娘嘴里再次发出众多鬼魂的声音，直如同仇敌忾、异口同声！
奶奶顿时有些傻眼了，小女孩引日本人进村，杀光了村里所有人，这犯下的可是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怪不得自己几次替她还债受阻，这么多人命债，就算她是无心之失，也没人有能力替她还上，除非大罗金仙下凡……
思量片刻之后，奶奶又问道：“那你们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
“不知道。”众鬼魂异口同声回道，紧接着，一个孩子的声音又从施姑娘嘴里发了出来：“我知道，我村外的长沟里，那里有很有没有父母的小鬼，她跟那些小鬼在一起。”
“长沟在哪儿？”
“就在俺们村外边。”
闻言，奶奶点了下头，知道是哪儿了。
之前白天在大路上来回走动的时候，奶奶三个把路两侧都仔细看过了。在这个村子与大路之间，有一条狭长的土沟，土沟上面植被茂密，导致沟里常年不见阳光、阴森幽暗。孩子声音所说的应该就是这条长沟，并且从长沟一带的风水来看，是一个扔白毛的好地方。
“白毛”就是死孩子，有些讲究人家儿，扔个死孩子也要看一下时辰和风水。当然了，奶奶之前并不知道这些，是施姑娘看到长沟以后跟奶奶讲的。
眼下，所谓的没有父母的小鬼，就是些死孩子的魂魄，小女孩一定和那些孩子们在一起。
奶奶朝施姑娘道了声谢，再次扶上白守嗣，兄妹俩顺着路离开了村子。
来到村外，找到驴车，白守嗣因为受了伤，躺在驴车上很快睡了过去。
奶奶朝村里看看，心绪难平，她倒是不怎么着急施姑娘，着急的是小女孩儿。
小女孩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呢？不过，不管是什么，自己这回恐怕都帮不了她了，造的罪孽太大了。
奶奶想到长沟那里看看，但转念一想，堂兄重伤，施姑娘被附，自己这时候最好别轻举妄动，要不然自己再出点啥事儿，他们俩咋办？
奶奶一夜没睡，就这么熬到了天亮。
红日东升，等第一缕阳光照进村子的时候，奶奶迫不及待地进了村子，顺着路在村子里一找，就见施姑娘竟然没挪地方，还在那座塌了半边院墙的宅子里，手里拿着荷包，身子像婴儿一样蜷缩在地上，好像正在熟睡。
奶奶越过残墙来到她身边，伸手拉过她一只手腕，刚要切脉，施姑娘却突然把眼睛睁开了，奶奶心里一惊，不过紧跟着松了口气，就见施姑娘眼神正常，而且很明亮，好像睡的还不错。
“姐，咱们怎么会在这里呢？”施姑娘从地上坐起了身，朝周围看看，问了奶奶一声。
奶奶朝她看看，似乎没有丝毫被鬼魂附身后的后遗症，奶奶没回答她，连忙搭在她脉搏上一把，脉象平稳正常，看来施姑娘的修道体质果然特殊。
奶奶反问了施姑娘一句：“妹妹，你没事吧？”
“我没事呀。”施姑娘说着，低头朝身下看了一眼，见她自己在脏兮兮的地面上坐着，顿时露出满脸厌恶，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抬手去拍打身上的灰土，不过，施姑娘这时发现她自己手里抓着个物件儿，“哎，这是什么呀？”
奶奶连忙回道：“这是我的荷包，给我吧。”
施姑娘一脸困惑地把荷包交给了奶奶，奶奶把荷包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丁点儿香味儿都没有了。
施姑娘这时拍打起了身上的尘土，奶奶朝她上下打量了一眼，看样子真没事。
奶奶收起荷包，试探性地问了她一句：“妹妹，你还记得昨天夜里的事吗？”
施姑娘一边拍打灰土，一边回道：“昨天夜里你离开房间以后，我好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只是……只是我怎么躺在这里了呢？”
奶奶点了下头，她不想瞒着施姑娘，随即一边领着她去找自己破碎的随身包袱，一边把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儿给她说了一遍。
施姑娘听完，害了怕了，叫道：“难道昨天夜里我被他们全村的人上了身吗？”
奶奶说道：“不知道是不是全村的人，反正男女老少很多人，妹妹，你告诉姐，你师父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的体质特殊？”
施姑娘顿时摇了摇头。
奶奶又问：“没跟你说过你是百怨之体吗？”
施姑娘又摇了摇头，说道：“百怨之体我听师父说过，说那种体质适合修鬼道，不过，师父没说过我就是呀……”说着，施姑娘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了啥，连忙说道：“昨天夜里我好像做梦了，梦见我师父……不对，不是我师父，是个男的，一个老道士，须发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