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死村!”
这时候,白守嗣冷不丁对奶奶和施姑娘说道:“我看咱还别进去了,当年我在部队跟日本人打仗的时候,这种村子没少见,一个村一个村的人都被日本人屠光了。”
奶奶闻言,忍不住想起了惨死的太爷,又气又恨,奶奶说道:“必须进去看看,我感觉小女孩应该就是这个村里的人……”
施姑娘闻言问道:“难道小女孩是被日本人杀死的?”
奶奶说道:“应该不是被日本人杀死的,她已经死了三十多年,那时还是大清国,还没跟日本人打仗呢。”说罢,奶奶招呼了白守嗣一声:“走吧哥,进去看看。”
白守嗣却瞬间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奶奶一眼,欲言又止,不过,他最后还是抄起鞭子在驴屁股上抽了一鞭子。
毛驴吃疼,拉着奶奶三个进了村,奶奶和施姑娘这时同时听到白守嗣长松了口气,他刚才好像在紧张着啥。
只见残垣断壁的小村子,满目疮痍,应该已经被人荒废掉好几年了,有些坍塌的房屋黑乎乎的,整个都是被火烧过的痕迹,有些墙面上还有零散的、鸽卵大小的窟窿。
白守嗣对奶奶两个人说,这些窟窿都是弹洞,应该是日本人在墙壁前面枪毙过人,近距离射击,子弹穿透人体又打进了墙里。
奶奶听白守嗣这么说,朝墙根下仔细看了看,就见墙根下面有很多斑斑点点的暗黑色干痂,像是被风干的血迹。通过这些血迹,可以想象当时的惨状。
小村子不大,没一会儿的功夫,毛驴车拉着奶奶三个在里面转了一圈。
整个村子不但残垣断壁,还死寂沉沉,别说活人,连一只老鼠麻雀都没见到,真就是个死村,没有丁点儿生命迹象,安静的怕人,好像时间都在村里停止了。
这时候,白守嗣抬头看了看天色,对奶奶说道:“枝儿,你看完了,看完咱就离开村子吧。”
奶奶闻言不解,因为白守嗣这时显得既紧张又忌惮,不知道他在紧张忌惮啥,奶奶说道:“你把车停一下,我想到那些没塌的房子里面看一看。”
白守嗣闻言,顿时显得有些着急了,叫道:“你去里面看啥呀,里面啥都没有,不能进去!”
奶奶说道:“不可能啥都没有,我觉得那些房子里有我想要找的东西。”
“你……你想要找啥呀!”白守嗣听奶奶这么说,更加着急了,提高声音说道:“枝儿,我实话告诉你吧,这些空村一到晚上都会变成鬼村,满村子都是冤鬼枉魂!”说罢,白守嗣顿了顿,似乎把他恐惧的心灵安抚了一下。
接着,白守嗣又说道:“过去我们一个部队几百号人,晚上宁愿驻扎在村外,都不会进这种空村,更不会走进那些空房子里!”说着,白守嗣脸色有些发白了,他抬头又看了看天色,说道:“天这就要黑了,咱还是赶紧出去吧,要是再迟上一会儿,想出去都难了!”
奶奶闻言,却“噗嗤”一声笑了,对白守嗣说道:“哥,你忘了我是干啥的了吧?”
白守嗣却郑重其事道:“我没忘,可这些村子不一样,一个村子里的人都被杀光了,怨气极大,就算你是干这行的,凭你一个人根本不行!”说罢,白守嗣不管奶奶同不同意,赶着驴车朝村外走去。
奶奶见状也没拦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行呢?”
白守嗣说道:“我们几百号扛枪的兄弟都镇不住,凭你一个女人能行吗。过去我们部队行军,路过几个空村,日本人杀完人不埋尸体,路上、墙根、屋里到处都是,我们把尸体掩埋之后,晚上住在村里就出事,一些弟兄半夜正在睡觉不知道怎么就发疯了,起来就拿刀枪朝身边的人乱砍乱射,最后没办法,我们只能把他们击毙……”说到这里,白守嗣脸色变得很难看,似乎不愿意回忆当时的情形,也或许他就亲手击毙过这样的战友,所以他才不愿意回忆。
奶奶听罢点了下头,说道:“这个我知道,那些发疯的士兵白天在尸体掩埋尸体的时候,吸了死者没吐干净的怨气,所以半夜才会发疯的。”
“啥?”奶奶这话,让白守嗣把眼睛睁圆了,奶奶似乎给他开启了一片新的认知领域。
奶奶继续说道:“这些惨死的人,往往都有执念,执念生出怨气,怨气又闷在胸口没吐出去,这时若是有人挪动他们的尸体,尤其是低下头脸对脸搬抬尸体的时候,尸体胸口的怨气会从口中吐出,搬抬它的人就会吸进身体里,白天没事,等到晚上子时,阴盛阳衰,怨气就会在这些人身体里散开,控制这些人的心智,复仇杀戮。搬抬这种尸体的时候,必须先憋住气在尸体胸口踩上一脚,把怨气踩散之后再抬就不会有事了。”
奶奶说完,白守嗣错愕地看了看奶奶,问道:“你咋知道这些的?”似乎觉得奶奶没上过战场,却比他知道的还多。
奶奶说道:“别忘了你师父当年跟八国联军打过仗,他也遇到过……”
白守嗣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时,驴车已经载着奶奶三个走出了村子,奶奶回头朝死寂沉沉地村里看了一眼,兀自说道:“这村里要真是有鬼,等我找到小女孩之后,一定来把他们送走。”
白守嗣闻听,连忙对奶奶说道:“我看你还是别管这闲事了,当年我们营长也找人处理过这种空村,也是想做件好事,超度那些亡魂野鬼……我记得,那次我们营长请来师兄弟六个,听说是龙虎山的道士,他们当天夜里进村,第二天早上,师兄弟六个死了两个、疯了三个,还有一个下落不明。我们全营的人趁着白天,在村里找了一整天也没找到那个下落不明的……”
停了一会儿,白守嗣接着说道:“我们这些扛枪打仗的人都不信邪,我们营长更不信,觉得是他们师兄弟六个不合,自相残杀所致。后来,又遇上这种空村,部队驻进去以后,一到夜里,村里到处都是哭喊声,还有兄弟听见有人在屋里来回走动,有的还能看见黑影在屋子外面走来走去,一夜都别想安生,几百号人每个人都会做噩梦,梦里有人来扯你被子、抢你刀枪,要不就是怀里抱着颗人头站在你跟前,人头对着你又哭又叫……”
“抱着人头?”奶奶忍不住打断了白守嗣,因为奶奶想起了抱着自己脑袋的小女孩。
“对呀。”白守嗣说道:“都是被日本人砍了头的,我们埋的时候,随便挖坑埋掉的,不可能把人头挨个儿找到他们的身体,再给他们放回腔子上。”
奶奶点了下头,由白守嗣的话来推断,小女孩的的人头和身子应该也没在一起,所以她的魂魄是抱着自己的人头的。
在古时候,很多被砍了头的人,家里人都会把人头和身子用针线给他缝上,找不到或者拿不到人头的话,会弄个木头石头雕刻一个假头。所以,肢体完整对鬼魂来说也是很重要的。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施姑娘听闻白守嗣所说的,脸色变了变,问白守嗣道:“守嗣哥,你说的是真的吗,咋这么吓人呢。”
白守嗣笃定道:“千真万确,这都是我亲身经历过的!”白守嗣说道,三个人全都沉默了下来。
没一会儿,驴车顺着村头的路,又回到了之前的大路上,奶奶朝大路前后看了看,问白守嗣,“哥,你还记得之前压到死孩子的地方吗?”
白守嗣回道:“记得,路边有片野草,我把那死孩子扔草窝里的了,就在前面不远。”
奶奶说道:“这天也快黑了,咱就去那里找小女孩吧。”
很快的,白守嗣把驴车赶到了之前压到死孩子的地方。
奶奶下车看了看,好像是这里,这里的路面不是太宽,一边是草窝,一边是深沟。之前奶奶发现马车压到死孩子之后,吓坏了,没留意具体地方,这时候一看,死孩子应该是被人扔进旁边深沟里的,小女孩可能用了什么搬运术,把死孩子搬运到路上,以死孩子为借口,吓唬走夜里的人,向他们讹供品。
这时,白守嗣把草窝里找了找,却并没有找到之前的死孩子。
奶奶点了下头,看来,小女孩确实回来了,她应该把死孩子搬运到了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