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何老爷在床下躺好之后,奶奶把纸人靠着床边放下了,随后,出门找到王喜凤,让她给自己找几个可靠的人,再准备一个大点儿的空包袱。
王喜凤不知道奶奶要干啥,奶奶也没给她解释那么多,很快的,王喜凤把何老爷的两个弟弟找来了,两个弟弟每人又分别带了一个家丁,总共四个人,同时,还给奶奶捎来一个空包袱。
奶奶在屋外交代他们,呆会儿进屋不管看见啥,谁都不能出声儿,四个人连连点头。
进屋之后,四个人看见床边的纸人,全都吓了一跳,两个弟弟看向奶奶,张嘴要问啥,奶奶连忙一摆手,没让他们说话,示意他们找地方坐下等着。
随后,奶奶拿上空包袱出门,在何家宅子里鼓捣一阵子,最后,拎着包袱又返回了屋里。这时候,包袱里已经不是空的了,鼓鼓囊囊、看着还沉甸甸的,少说也有二十来斤重。
四个人看看包袱,又看看奶奶,不知道奶奶在里面装了啥,何老爷的三弟才三十来岁,好奇心重,又想开口问啥,却被奶奶瞪了回去。
几个人一直到屋里等到三更天,窗外的打更声刚刚落去,只听屋里传来“呼沓”一声轻响,除了奶奶以外,其他四个人顺着声音一看,顿时汗毛全都竖了起来,就见床边纸人的胳膊动了一下。
四个人战战兢兢,全都看向了奶奶,奶奶淡定自若地给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别怕,紧跟着,“哗啦”一声,纸人抬脚朝前迈出一步,四个人顿时大惊失色,差点儿没张嘴叫出来。
哗啦、哗啦、哗啦……
纸人甩着胳膊,一步一步在房间里走动起来,四个人顿时面如土灰,纷纷朝奶奶这边躲了过来,就见纸人在屋里走了一会儿,开始满屋子寻找起来。
这是何老爷的书房,里面不但放着文房四宝,还摆着很多花瓶古董之类的好玩意儿,不过,纸人并不去碰那些,直奔屋里的箱子和柜子而去。
纸人的手是用竹篾子编成的,外面糊了一层纸,没那么大的筋骨和力道,不但没打开箱子盖和柜子门,反而把它自己的手和胳膊都拉扯坏了,但纸人并没有停下,抄着烂掉的胳膊,继续翻箱倒柜。
等了一会儿,眼看纸人的胳膊手全都扯烂掉了,奶奶转身打开房门,拎上包袱,示意几个人跟她一起出去,几个人这时已经快被吓傻了,巴不得出去呢,一窝蜂跟着奶奶出来了。
很快的,奶奶领着他们来到墙根底下,将包袱塞给了何老爷的三弟,给他比划了一下,让他把包袱扔出墙外。
何老爷三弟眨巴了几下眼睛,他似乎想问奶奶,包袱里装的啥,他可不想把自己哥哥的财物扔到外面去。
奶奶却没给他解释,示意他赶紧扔出去,何老爷的三弟却犹豫起来,这时,何老爷的二弟从老三手里夺过包袱,双手拎住,铆足劲儿抡起来,“呼”地扔出了墙外,就听“噗通”一声,包袱重重落在了墙外的地面上。
奶奶连忙指指自己的耳朵,又指指外面,示意他们用耳朵仔细听墙外的动静儿。
没一会儿,外面传来了拖拽声,好像有东西将包袱拖动了,四个人顿时都来了精神,肯定是白狗又来了,想开门出去,却被奶奶给阻止了。
几个人在院门前等了一会儿,听着拖拽声远了一些,奶奶这才轻轻打开房门,探头朝外面看了一眼,就见外面的路上,一条通身雪白的白狗,正吃力地叼动着包袱,连拖带叼。
又等了一会儿,等白狗走远了一些,奶奶回头压低声音对几个人说道:“都别出声儿,悄悄跟上去。”
何老爷三弟这时忍不住问奶奶:“小仙姑,那包袱里到底装的啥?”
奶奶回道:“没啥,就是我在花园里捡的碎石头,包袱又沉又大,白狗叼着跑不快,咱们只要从后面悄悄跟上就行了。”
何老爷的二弟脑子比老三转的快,一听,连忙赞道:“小仙姑你人不大,却是聪慧过人呀,咱们只要跟上白狗,顺藤摸瓜,就能找到它的主子了!”
奶奶点了下头,“是的,白狗叼那么重的东西,走不快的。” 几个人迅速打开院门,来到了街上。
这时候,白狗已经连拖带叼,拖着大包袱走出去一段距离,几个人依稀还能看见它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随后跟了上去。
跟着白狗一直来到村外,村外十分空旷,奶奶猫身钻进了路边的草窝里,几个人见状,跟着也钻了进去。
伏下身子,继续跟着前面的白狗,走了能有半里地,路边出现了一片小树林,这时,从树林里传来一声呼哨,白狗立刻将包袱放在地上,扭头朝树林里看了看,随后,又传来一声呼哨,白狗似乎来了精神,艰难地叼起包袱,踉踉跄跄钻进了树林里。
呼哨声应该就是狗的主子发出来的,他应该就躲在树林子里,几个人这时离树林不远,不等奶奶招呼,全都从草窝里站起身,撒腿冲向了树林子。
奶奶没有几个大男人跑的快,被落在了最后面,等奶奶钻进树林子的时候,就见何老爷的二弟在一棵小树下面站着,其他几个人分散在了树林各处,在四下寻找。
奶奶走过去问了何老爷二弟一句:“何二爷,你们看到人了吗?”
何老爷的二弟居然摇了摇头,说道:“别说人了,连条人影子都没看到。”说着,何老爷二弟抬手朝小树上指了指,奶奶打眼一看,就见包袱居然在小树的树杈上挂着,这让奶奶十分意外。
何老爷的二弟问奶奶:“小仙姑,你看狗主子把这包袱挂树杈上是啥意思,难不成他打开看了之后,知道里面不是财物,挂在树杈上了么?”
奶奶也十分困惑,说道:“包袱上我打的是死扣,等他打开,你们已经冲进树林抓住他了。”
“那就是说,他根本打开没看?”随即,何老爷二弟点了下头,又说道:“也难怪,石头和财物不一样,用手摸摸也能摸出来,狗主子摸出里面不是财物,就把包袱挂……”何老爷二弟话没说完,转而又说道:“狗主子发现里面不是财物,丢掉不就完了么,何苦还要挂树上呢?”
奶奶这时沉思起来,嘴里说了一句:“故意挂给咱们看的。”
“啥?”
奶奶沉思着说道:“白狗主人可能已经知道包袱里面不是财物,故意挂在树上给咱们看的,就是想告诉咱们,他已经识破了咱们的伎俩,戏弄咱们呢。”
何老爷二弟一听,顿时来了气,骂道:“好个毛贼,等抓住他,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包袱被挂的并不是太高,小树也不是太高,奶奶攀住枝杈,将包袱从树杈上取下,扔到了地上,随后一看包袱上面的结扣,还是奶奶之前系的,狗主人确实没打开过包袱。
这时候,四下寻找的其他三个人相继返回了,全都一无所获,别说人影子,连那条狗影子都没找见。
几个人像吃了败仗似的,离开树林,垂头丧气原路返回。
路上,奶奶一边走一边琢磨,自己用的纸人替代之法,应该没出问题,问题可能就出在那包石头上面,自己把石头放的太多了。狗主人之所以三番五次控制何老爷,让他夜里起来往外扔东西,主要是狗主人不想被人看见,而狗的力量有限,每次也叼不了多少东西。这次白狗叼回那么大一包东西,狗主人当然会怀疑,他可能大老远发现不对劲儿,就故意把狗引到树林里,用最快速度将包袱挂在树枝上,带着狗逃离了树林。
回到何家,刚一进院门,就见王喜凤和二房,都在院里站着,在她们脚下,还有一堆灰烬,像是刚刚烧过啥东西。
王喜凤见奶奶返回,立刻对奶奶大呼小叫起来:“妹子,你今天到底都折腾了些啥?你们几个刚出去没一会儿,我们家老爷就抱着个纸人从屋里出来了,走到墙根底下,又往墙外扔了包东西,还把纸人在院里点着了。”
“啥?”奶奶一听,顿时震惊不已,连忙问道:“何老爷呢?”
王喜凤没好气地回道:“在书房里躺着呢!”
奶奶闻言,直奔书房,众人跟着奶奶一起冲进了书房,就见何老爷在书房床上躺着,鼾声如雷,奶奶连忙吩咐王喜凤,“快把何老爷喊醒问问,看是不是又丢啥东西了。”
“我说你不成,你爹还非要叫我找你,你还是赶紧回去把你爹找来吧!”王喜凤一边埋怨着,一边把何老爷从床上揪了起来。
等何老爷彻底清醒以后,奶奶满脸歉意地对他说道:“何老爷,您看……您看今夜,您屋里是不是又丢东西了?”
何老爷没吭声,让众人先出去,奶奶跟着众人全都出去了,包括王喜凤和二房在内,全都到了屋外。何老爷把房门关上,自己一个人在屋里翻腾起来,没一会儿,突然从屋里传来何老爷的哭嚎声:“这回可要了我的命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