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转载】 春风少年兄 (瓶邪/中篇HE/半架空) By 遍行天下

(二)
事情大条了。
那天回家以后整理书包,发现我的课堂笔记居然不翼而飞。那是我英语补习的全部精华,如果丢了就意味着这一个多月的罪白遭了。想来想去,没有第二种可能,肯定是落在那座老宅里没拿回来,我的心情顿时跌入谷底,只有“如丧考批”四个字可以形容。
这事儿和我爹妈说了也是白说,只能再去求三叔。
那老小子正在一边吃西瓜一边看电视剧,听了我的话差点没把手里的西瓜皮摔我脸上。
“你说说你,这么大个人了还是丢三落四。不就是个笔记本吗,大不了我再买给你,这个就不要了算了。”
我一听就急了:“那怎么行?本子是不值什么,关键那里面记的可都是考试要点,要是找不回来,明年我中考失利就跟我妈说是您害的。”
三叔把眼一瞪,跳起来照脑门给我一锅贴:“臭小子,还学会威胁你老子了。”
“我老子是您大哥。”
…… ……
三叔给我说得没了词儿,一直以来他都是嘴巴凶,其实心里还是很疼我的。最后他答应再带我走一趟,不过这几天有事要忙抽不出空,叫他一个会开车的伙计送我去。又再三叮嘱我说张家不是一般的人家,千万不能惹麻烦,找着东西就早点回家。
对于上次的事情我还心有余悸,就是让我敞开了参观我还怕再遇上什么怪物,自然是满口答应。
第二天下了课,我在太阳底下等了能有十分钟,这才看到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开着三叔的车姗姗来迟。
这人以前我见过几次,是三叔新收的伙计,姓潘,据说当过兵,满身都是坑坑洼洼的伤疤。他下了车绕过来帮我开车门,张嘴就是一句:“小三爷,对不住啊,让你久等了。”
我筋了一下,把抗议的话默默咽回肚子里。
这种类似黑社会小开的叫法我实在难以接受,但这位潘子大哥是个一根筋,对三叔又忠心得要死,跟他说过好几次别这么叫他就是不听。
一路无话,潘子本来就不是多话的人,我和他也没啥共同语言,又不太熟,能聊得起来才叫奇怪。这次我学聪明了,偷偷带了本漫画出来,就坐在车后座上安安静静地看。正看到青铜五小强合战海皇波塞冬,因为实力悬殊被打得满地找牙,危机关头射手座黄金圣衣从天而降,奄奄一息的星矢爆发了小宇宙重新披挂上阵,黄金箭搭在弓上就要离弦而出……
忽然车子停了,潘子从驾驶座上扭过头来看我,特客气地对我笑:“小三爷,到地方了。”
要开车的是三叔我绝对会赖在车上先看完再说,但对象换成潘子,这么做就有损我身为“小三爷”的光辉形象。只好恋恋不舍地把书收回书包,打开车门下车。
潘子摇下车窗看我:“三爷说这家规矩大,我就不去了,就在这儿等着。”
我应了一声,心里有苦说不出。这下好,连个壮胆的人都没有,只能祈祷别再遇到什么怪物吧。
门房老大爷还是捧着一张《浙江日报》看得津津有味,见到我也只是点了点头。我舔着脸跟他说我是吴三省的侄子,昨天有东西落院子里了,找着了就走。老头从眼镜框上面端详了我片刻,有说了同样一句话:“别跑太远,内院不许进去。”
我忙不迭地答应了,一步跨进了大门。
循着记忆里的路线一路找过去,在那个月洞门口翻了半天,灌木丛里干干净净连张纸都没有。我心说这是天要亡我,别是给人家当废纸扫了扔了吧?那就真真回天乏术了。
斑驳的木门仍旧虚掩着,天知道后面还藏着什么妖魔鬼怪。我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跟着兔子误闯仙境的爱丽丝,只要推开这扇门就能进入一个匪夷所思的世界,迎接我的可能是亲切可人的白仙女,也可能是心狠手辣的红皇后。
怀着最后一线不算希望的希望,我小心翼翼推开了那扇门。
没有头发挂下来,很好。
午后白晃晃的阳光照得人浑身发烫,我看见那个闷油瓶站在小院正中央举一个石锁,不是那种直上直下好像举哑铃一样的举法,而是像马戏团里的小丑抛橘子那样折腾得花样百出。一会儿来个苏秦背剑,一会儿来个张飞骗马,直看得我眼花缭乱。
我不知道那石锁有多重,但看他摆弄得虎虎生风就知道分量一定不轻。他穿着一件白色亚麻布短褂,对襟盘扣,此情此景下看起来颇有种武侠小说里的少侠风范。
我在门口站了足有五分多钟,闷油瓶始终目不斜视,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他游刃有余地连大气也不喘,这要等他举累了自己停下来估计黄花菜都凉了,没奈何,我只得清了清喉咙,开口叫他:“小哥。”
闷油瓶停下动作,顺手把石锁一丢,“砰”地一声扬起一片灰尘。他撩起衣摆擦了擦脸上的汗,黑漆漆的眼睛看过来,没有说话。衣摆下的腰身劲瘦结实,线条纤细地不盈一握,上面还包着一圈绷带。这人昨天才受了那么重的伤,今天就敢进行剧烈运动,都不怕伤口裂开么?而且院子里明明就有树荫,为什么他偏偏要选在太阳底下暴晒?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正想得出神,闷油瓶已经几步走了过来,站在我面前定定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你还能再闷一点吗?
“小哥,实在不好意思啊,打搅你练功了。那啥,昨天我把一个笔记本落在门外了,请问你看见没有?”
他点了点头,从屋里拿出一个硬面抄默默递给我。
我向他道了谢,接过来一看,顿时松了一口气。本子确实是我丢掉的那一本,而且明显是整理过了,因为开胶掉落的几页纸被仔细地粘了回去,装订处更是缝上了一圈细密的棉线,使这个原本有些土气的本子多了些许线装古书的味道。
我心头一热,对他的好感又多了几分:“谢谢你啊,还帮我重新装订了,真不好意思。”
他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我手里的本子,说道:“字写得不错。”
“……过奖。”
打四岁起我就被我爸逼着练瘦金书,十几年下来,铁杵也能磨成绣花针。
我把本子往书包里塞,闷油瓶好像有点舍不得,眼睛眨也不眨地一直盯着。我心下疑惑,也低头看了一眼,本子的封面上贴着几张圣斗士的贴纸,难道他在看这个?
“呃,小哥,你也喜欢这个?”我指着那几张贴纸问他。
闷油瓶似乎被吓了一跳,眼神闪烁了一下,轻声问道:“这个……是什么?”
“这是日本漫画啊,《女神的圣斗士》,可好看了,你没看过?。”
他的神色有一丝茫然,偏过头去脸色微微泛红,无措的小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在害羞。
我强忍住笑意,从书包里翻出自己还没看完的那本漫画,献宝一样递到他眼前,示意他翻翻看。
闷油瓶犹豫了片刻接了过去,一脸严肃地开始翻阅。
我忍笑忍得肠子快要打结。这人虽然年纪和我差不多,但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沉默的缘故,总觉得他过于少年老成,连跟他说个话都得字斟句酌,生怕一个不察冒犯了他。可是现在他正捧着一本漫画看得认真,那样子和我学校里的同学毫无区别。顿时我心里一阵轻松,感觉跟他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不少。
大约翻了十几页,闷油瓶把书还给我,又问:“还有吗?”
“有有有,不过今天没带着,要不……下次再给你带来?”
闷油瓶抿了一下嘴唇,闷闷地“嗯”了一声,黑漆漆的眼睛里有细碎的光芒一闪而过。
他的心情似乎比昨天好些,至少这几句话还是有问有答,也没有再把我当透明人。我寻思着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是好朋友,等下次见面是不是就能多问他几个问题。说实在话,无论是这个宅子还是昨天的怪物,甚至包括他这个人,在我心里都充斥着满满的神秘色彩,不问个清楚实在难以满足我那无法抑制的好奇。
我把书本整理好,又往他身上扫了一眼。他穿的短褂是个短袖,手臂上的绷带清晰可见。我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他一下:“小哥,你身上还带着伤呢,运动不宜太剧烈,伤口裂开可就不好了。”
闷油瓶明显愣住了,大概是没想到我会突然说出这么句话来,好一会儿才有了反应,还是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
我笑着挥手,对他说:“再见。”
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想太多,只是单纯地希望和一个同龄人分享一部有趣的漫画,并没有仔细去探究他的内心。一直到很久之后我才明白,自己无意中的一言一行,对于他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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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喜欢的姑娘支持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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