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rst___Dall┓______完全者/盛宴系列/上校夫人的撩汉日常/渣

一整个上午，萝铃都忙着签着各种合同——关于细胞摧毁仪的使用事项。这项发明的出现瞬间轰动了整个萧龙学园乃至军事界，萝铃签完最后一张合同的时候，收到了一枚由军事部颁发的徽章。
徽章的标志属于上尉。
也就是她走出实验楼的一瞬，她看见自己的名字在信息楼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滚动播放。
细胞摧毁仪的核心发明者——萧龙学园机甲学院，萝铃上尉。
壹索，你看见了吗。我的成功，你看见了吗。
也许对你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小上尉。但你也一定很高兴吧，为我的成功很高兴吧。
我的一切成就，来自于你。因为我是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你并肩而立，我是那么渴望能够被世人认可，然后以最荣耀的身份，和你在一起。
恰在此刻，身后传来他沉稳的声音：“萝铃。”
萝铃连忙转过头去，却看见他眼里的阴霾一层又一层，怒气凝结在睫毛上，似乎下一刻就会滴水成冰。透彻的蓝色深处有冷焰在跳动，他一步步走近她，锋芒毕露。
尚在喜悦里的萝铃感觉到了他的异样，只是微微一愣，笑着开口：“壹索。”
“这个，就是你的惊喜吗？”
他说得用力，似乎是咬牙切齿。
“怎么了？”萝铃怔住，定定地看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告诉你的那些，全部都忘了吗？”
“你在说什么——是细胞摧毁仪吗？”
“你这么努力考进机甲学院，挑灯到三更半夜，就是为了造出这样的杀人机器吗？”壹索蹙眉，锐利地看着她。
似乎是被人恶狠狠扇了一耳光，充斥在感官里的情绪只有错愕。很快地，一股怒意从萝铃的大脑深处蔓延伸长，如同紫色的藤蔓缠住了整个天空，紧紧包裹，透不过气。
你看啊，你引以为豪的，正是他厌恶至深的。
“杀人机器？细胞摧毁仪只是用来处理死刑犯，要杀，也是杀犯了滔天大错的人！”
“虽有过错，不至于让人灰飞烟灭，尸骨无存，再无生还的机会。更何况细胞摧毁仪不可能止步于军事部，有朝一日开战，细胞摧毁仪必将派上战场。如果是萧龙一致对外那么尚且不谈，但要是萧龙内战，你有没有想过会有多少的士兵死在细胞摧毁仪下而永远不能救治？”
萝铃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可能。我有终止使用的权利，细胞摧毁仪只能用于刑法而不是军事。”
“人心可畏，一纸文书不会成为你的权利。”他漠然道。
“壹索，你就这么，这么不相信你的国家吗？”气极反笑，萝铃觉得自己就像是跳梁小丑，倾尽一切想要博他一笑，最终反而被泼了一头的冷水。
“我相信我的国家，但我不相信国家的领导者。”壹索淡淡道。
“可是我相信！”忽的激动起来，萝铃紧紧握着手里的上尉军徽，颤颤快要站不稳，已经带了歇斯底里的哭腔，“壹索，你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一下别人呢？”

她顿了顿，眼泪在眶里回旋，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似乎是心甘情愿地收回了那枚上尉徽章：“不相信别人，只相信自己。我怎么能忘了这一点呢。”
萝铃干干地苦笑了几声，吸吸鼻子，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怎么办。
就算他弃我的生命于不顾，就算他厌恶我所骄傲的种种，就算他不相信我，就算我把我的所有期待装进酒杯却被他无情打碎。
我还是恨不了他。
手腕被冰凉扣住，力道很大，似乎只要微微懈力她就会逃走。也就是一瞬间，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是安心地掉下来。萝铃别过头低着脑袋，硬是忍住回头看他的冲动，不挣脱，也不开口。
好矫情啊。萝铃在心里笑话自己，贪恋着这一时的放肆。
“萝铃，看着我的眼睛，听我说——”
“你的眼睛有什么好看的，我不看。”萝铃顶回去，扭着脑袋滴滴答答掉眼泪，却扬起了嘴角。
沉默。
良久的沉默。
“嗯，也好。”
也好，什么也好？你是磕了药吗？萝铃又气又笑，更加偏了脑袋。
“因为过去的一些事情，我不愿意轻易相信别人——有些时候，在战场上我不得不只相信自己。但在生活里，我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但是，萝铃，我愿意相信你。”
嘭。
嘭嘭。
嘭嘭嘭。
太犯规了。萝铃在心里暗暗想着，这说情话的外挂太犯规了。
萝铃收了收精彩的表情，转头用壹索脸——也就是面无表情，问他：“为什么？我可是制造出杀人机器的人。”
那双海蓝色眼睛里终于晕出一层浅浅的笑意，就像是初春消融的十里寒冰，在柳絮飘飞之时，将一切的落寞和孤独轻轻拂去，留下恰到好处的甜蜜一吻。
“因为你是我的爱人，你很重要。”

这场持续了两三分钟的争吵最终以壹索的妥协和萝铃的保证结束。萝铃还有庆功宴要参加，壹索也就先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纪伦正抱着胳膊站在落地窗前，凝视着高高低低的商业大厦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夜色渐渐浓烈起来，华光万里，映照出少年清秀的面庞，却不再是阳光的模样。
壹索就站在玄关处，没有开口。纪伦走神得投入，也没有发现。
这种沉默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纪伦的手机铃声打断，纪伦剥离出意识掏出手机看了看。似乎是愣了一两秒就清醒了过来，接起。
“喂，金格？我在家呢。没有，我没有去庆功宴。”
“晓晓——她这个时候，应该想和萝铃再待久一点吧。我和她之间本来就是有始无终，更何况，那是她自己的选择。”
“我不是消极。壹索说得对，她想要自由，就让她走，让她去追求她想要的。我，没什么可以给她的。”
少年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壹索很快也听不到金格的声音了。一室的静谧包裹住黑暗，纪伦一只手死死按在落地窗上，颤抖着肩膀，对着窗外的繁华用尽全力露出一个阳光的微笑。
壹索以为他们挂了电话，只是轻轻转过身上楼。正要走过拐角，却听到窗边的那个声音终于是嘶哑着哭了出来。
“金格，我好想见她。我好想见她最后一面，好想把她留在身边。我不是非她不活，只是，只是不能想象没有她的日子。”
电话那端的金格站在计算机研究室的窗边，没有开灯，辨不出表情，只是握着手机。对面就是萧龙学园的咖啡馆，他隔着很远的距离，似乎都能看见晓晓和萝铃手牵着手说悄悄话的样子。
“纪伦，哭过这一场，就会过去了。”他一时想不出来可以用什么来安慰他，毕竟他也是感情的失败者。
比纪伦还失败。

萝铃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凌晨，由于喝了些带酒精的果汁饮料，她昏沉着脑袋去冲了个澡，大致是摸到了自己的床，倒了上去。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有人来了。但是实在是困得不行，连抬起眼皮子的力气都没有。她在潜意识知道是他，所以入睡得很安心。翻身的时候微微踹了被子，一丝凉意从后颈上传来。
而壹索只是站在床边。他这个人本来就静，没有开灯，站在她的床边，更是一点声响都没有。
可是他竟然微微有些喘息。
萝铃下意识觉得不对，酒意散了不少，但还是困得不行。努力地翻了个身，向着有着海洋味道的地方挪去，向他伸出手。
果然抓住了一只指间发凉的手。
这下困意也没有了，她睁开眼睛，努力辨别出他的轮廓：“怎么了？你还好吗？”
他顿了顿，伸出手替她掖好被子，淡淡说：“没事，一切都好，睡吧。”
萝铃总觉得还是不大放心，但瞌睡虫又缠上了自己，感觉到他的味道消失在门外，沉着眼皮又要睡去，却被一阵刺耳的防空警报和灼人眼睛的亮光惊醒。
她猛地直起身子，翻身下床按下床头灯，却感觉不到熟悉的光芒。而窗外的血红色亮光越来越刺眼，就像是——被绑架的那一次。
壹索在推开她的卧室门那一瞬间，萝铃也正好拉开了阳台的门。夜间大量的寒风夹杂着冰粒冲进温暖的卧室，萝铃只穿着薄薄的睡衣，却不觉得冷。
无数的探照灯扫射在城市上方，一张张血红色的防护网包裹住整个夜空，而那些刺眼光芒的中心，是晓晓的飞行器。
也就是那一刻，壹索终于明白了纪伦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