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我睡着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里面，桑停药板着脸鼻孔朝天很拽地对我说“你谁啊我不认识你”。
我由衷觉得这个梦真是太好了。
醒来之后就不太好了——三个惹祸精虽然放出来了，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根据沐道长的复述，我们东方谷主在了解来龙去脉之后语重心长态度和蔼地警告了他们——如果三天内不把三星望月地上的乌龟磨掉，就不给饭吃，把他们活活饿死在万花谷。
——万花谷不管饭。
说这话的时候，谷主老人家面前的案几上小山般堆起了来自各地的零食。
所以我看着沐道长和叶沉锋哭丧着脸蹲在三星望月地上磨乌龟，虽然作为万花人很想把他们从高台上踹下去的，但想想也着实可怜。
不作死就不会死啊，谁让你们画那么深。
谷主下了令不许人帮忙，我不好出手，只能给他们送送水擦擦汗什么的……几趟下来，忽然觉得哪儿不对劲。
……大沙呢？！
我去问叶沉锋。这货深沉地缓缓抬头，举着磨石，表情严肃道：“颜颜，某发现……我们中出了个叛徒！”
我一巴掌拍下他的头，去问磨得哀哀切切的沐道长。沐道长才想起来把弟弟丢了，急急忙忙说：“大沙刚刚从小气爷爷的屋子里出来就跑掉了，往那个方向！颜颜快去抓他！”
小气爷爷……说的不会是我们谷主吧？
我佯装没听见，顺着他指的方向快步赶去。
鉴于大沙的不合作，加上这家伙人高马大还带一身盔甲，我死活拉不起来，相反还被拽倒几次，滚成一团。我一怒之下威胁断他马草，他才老老实实起来了。
我走在前面，大沙瘪瘪地跟在后头。
忽然，他语气惊讶地问我：“颜颜，有只大蝴蝶一直绕着你飞耶？”
咦？
我回头的一瞬间，果然有一只白色的凤尾蝶从我脸侧掠过，落在我左肩上。须臾又蝶翼轻振，绕着我飞了起来。
我愣住了。
大沙玩性大发，低头弯腰，蹑手蹑脚试图去捉那只蝴蝶，谁想扑了个空。那只凤尾蝶也似有灵性，偏偏不让捉住，在最后一瞬摇曳地飞了开去。
它往高处飞，大沙起跳频频；它往山上走，大沙一路紧追不舍……跑着跑着就没了影，喊都喊不回来。
我记得昨夜在仙迹岩见过同样的蝴蝶……
会不会是同一只？
会不会……在更早之前就已经见过？
我竭力友善地对她笑：“昨天的蔬果也是你送来的吗？谢谢你哦。”
小萝莉睁大眼睛看我不怎么像好人的怪叔叔笑容，半天才犹犹豫豫地点头：“嗯，是我爹爹叫我送来的。”她急急又补充说，“红萝卜是爹爹特地放进去的，叔叔你不可以挑食，我都不挑食哦。”
小萝莉说完一脸不赞同地看着我。
作为一个大人，我有点儿尴尬，忍不住腹诽那位不知道存什么心的田螺大哥。我从小就最讨厌红萝卜了，你还特地放进去，人干事？但是又想想，我回谷之后还有人关心我给我送蔬菜水果，还有什么不满足啦。
我问那个小萝莉：“你叫什么？你爹爹是哪个门下的？叫什么？”
“我叫风蔓蔓，我爹爹叫风寂留。”小姑娘脆生生地回答。
笑容瞬间僵在我脸上。
师兄其实一点都没变，尤其是他逼迫我吃最讨厌蔬菜的心态。
每当我脸孔皱皱表情痛苦地吞下一口红萝卜，他的脸上总会露出几分幸灾乐祸的笑意，神采飞扬。
我想如今也一如当年。
我送蔓蔓回去的路上，在河边看见一只白色凤尾蝶的残骸。昨日还起舞翩翩，如今已被马蹄碾落成泥。
我皱了皱眉，忽然风起，又飞来两只一模一样的白色凤尾蝶，绕着我周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