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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暗劲打穴的本事可是越来越厉害了,那家伙八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中招,那双手三天之内都使不上劲。”听着钱渝摔倒的声音,司徒颖扑哧一笑,偏过头冲老头说道:“干爹,你的演技真是炉火纯青了,今晚这群人居然没有一个发现驼爷是你假扮的。”
司徒颖所说的是江相派中的不传之秘暗劲打穴,别说是钱渝这样的小老千,就是真正习武之人对此也知之甚少。
“是啊,师父你那忧郁的眼神,还有发自内心的苦闷,简直就是深得斯坦尼表演体系的精髓。”偏瘦的男子就是单子凯,他也跟着说。
“你这是拍马屁嘛,怎么一点屁味都没有呢。”偏胖的男子当然是梁融了,他笑道。
“我老了,都快忘记南平话怎么说了,如果不是梁融的化妆手艺好,差点露出马脚。”老韩吐出一口烟,摇了摇头。
“托干爹的福,我又赢了,这老表还是回来了。愿赌服输啊,每人两百。”司徒颖站了起来,打算向三个男人收取打赌的赢来的钱。
“这局是你赢了,但我就不用给钱了吧。”梁融坐在那儿动也不动地说:“陆钟那个局里,我是赌他肯定能把车钥匙拿到。”
“大小姐,我也不用给钱了吧,我也是赌那个陆钟拿得到车钥匙的。”单子凯嘻嘻笑道。
“明明我坐庄赢了的,难道一分钱都收不到?”司徒颖有些气恼。
“不是一分钱都收不到,是你还得给我两百块,因为第二局是我做的庄,第一局我没下注。”陆钟手里把玩着一把崭新的车钥匙,钥匙扣上的LOGO正是猎豹,钥匙串上还有一根极细的透明鱼线。显然,他就是用这个小道具成功地把车钥匙弄到手的,不过也得手法超快才不会被人发现。而刚才,他不过是撕掉了假胡子,钱老九居然认不出他了。
“喂,你太霸道了,居然要我给钱。”司徒颖向老头撒起娇来,“干爹,我不管啦,他欺负我。”
“大小姐也要愿赌服输。”陆钟虽然仍是笑嘻嘻的,却丝毫不为对方的娇柔所动。
“干爹,你看嘛。他这是说我赌品不好。”司徒颖继续撒娇,娇滴滴的声音像足十多岁的少女,但她成熟丰腴的身材却显然不止十多岁了。同样的话从别的女人嘴里说出来只有做作和恶心,这番话被她说出来却天经地义,再甜腻些也无妨。
“回头让你表弟替陆钟给钱嘛,你把车还他,当然要好好谢你。”单子凯出来打圆场。
“嗯,这还差不多,本小姐从来不打赚不到钱的赌。”司徒颖仍有些不满,却知道已经拿不到钱了。
“哈哈哈,师叔,咱们有十年没见了。”从大厅远处走廊的尽头里走来一位鸡皮鹤发的驼背老人,老人右手拄着拐杖,左边还有位十多岁的小姑娘搀扶着,才得以缓慢前行。笑声虽然爽朗,笑过之后他说话的气力似乎都已经不足了,不认真听还听不清。
“老驼子,你真的病了?”老韩放下手里的雪茄,走上前去搀起驼背老人的双手,细细端详起对方。虽然两人相差不到十岁,但看起来老韩却比那位驼背老人年轻许多。
“不病你就不来看我了。”驼背老人笑笑,其实最近发生的事让他心力交瘁,不强撑着精神出来接见几位远客,此刻早已躺在床上吃药了。
老人身边的小姑娘帮老人整理好圈椅上的垫子后,又端来一盏古色古香的烛台,细心地为在座的各位斟满茶,跟大家道了声晚安,关好茶馆的大门悄然离去。盈盈一豆的烛光渐渐旺盛起来,光明重新回到这个大厅,众人的面目也清晰起来。
“老友重聚,秉烛夜谈,这是我近十年来梦寐以求的事,今天终于实现了。”驼背老人颤巍巍地端起茶杯,对大家举了举杯。
老韩精神矍铄,虽头发花白,但举手投足间老派贵族作风十足,加上从头到脚的大牌行头,相当招惹眼球。在他身边的司徒颖也令人惊艳,美女很多,但美到令人过目难忘的却少之又少,脂粉不施更显清雅丽质,且天生带着一丝不羁的傲气。他们以干爹和干女儿相称,倒也搭衬,即便对外人说是亲生父女也会有大把人相信。
另外坐着老韩的三位弟子,梁融面目和蔼可亲,一看就是个好脾气,说话的腔调有点蔡康永。单子凯帅得一塌糊涂,活像从时尚杂志上走出来的模特,一米八三的个头,衣架子体型。坐在二人中间的陆钟,一米七七左右的标准身高,浓眉下却有双弯弯的眼睛。跟单子凯比起来他不算最英俊,但所有见过他的人都忘不了他的笑脸,不论是浅笑还是大笑那笑眼都像两汪温泉,能让陌生人倍感亲切,也能让阅人无数的高手看出那种骨子里的自信。这笑就像与生俱来,自然而然地挂在这张脸上,只一眼就让人觉得稳妥。只是没人能看出这张笑脸的后面,有着怎样的智慧与深沉。
驼背老人看在眼里,似乎对几人的身份已经了然于心。
老韩看着小姑娘离去的背影说道:“怎么不早告诉我你有孙女了,刚才小的们打赌让我假扮你,要是不知道有这么个孙女,会露馅的。”
“我可没有孙女命,那只是请来做事的乡下妹子,还是你有福气,无妻无子,徒弟却一大把,走到哪都热热闹闹。”驼背老人无奈地笑笑,脸上如刀刻般的皱纹彰显着岁月留下的沧桑,叹道:“说不定哪天我就翘辫子了,连个捧牌位的人都没有。”
“胡说,你才大我几岁而已,还有很多福要享,想早死老天爷也不会收你。”说了句玩笑话,老韩正式向徒弟们介绍:“这位就是二十年前跟我在福建设局赚钱时合作过的老前辈:驼爷。他的千术可是出神入化,连我也自愧不如。”
“前辈好。”几位弟子一同鞠躬,正打算各自介绍一下自己,没想到驼爷却摆了摆手。
“长江后浪推前浪,你这几位徒弟早已名满天下了,让我这老眼昏花的来看看,能不能认出他们谁是谁。”驼爷眯起了眼,一一打量着眼前的几位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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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漂亮得让人嫉妒的女娃娃就是司徒老爷子的孙女吧,你爷爷可是咱们江相派当年在北方最著名的大师爸,就连当年国民党的将军都跟他是莫逆之交。你辈分高啊,我都不知道该称呼什么才好。”驼爷捋了捋白胡子,欣赏地打量着司徒颖。
“现在也不讲那些老规矩了,我也不管什么辈分不辈分的,您是干爹的好朋友,我也叫您干爹吧,今后我要是来福建玩,您可得罩着我呀。”司徒颖落落大方,小嘴也甜。
“我可不敢当你干爹,要乱套的。你干爹是我师叔,我最多当你的大哥,老大哥罢。大小姐肯屈尊来我们这小地方,不嫌弃的话就把我这当自己的家吧,想住多久都可以。”驼爷笑得眼睛眯成了两条缝,高兴地看了看老韩:“你这个女儿收得好啊,像你,能说会道。”
“那当然,我这好女儿比亲女儿还亲呢。我第一次见到她时才十六岁,一个人手无寸铁地就收拾了十多个抢加油站的小混混。当时十多个打劫的小混混冲进了她家的加油站,每个混混手里都有刀。她临危不乱指挥工人们抵挡,自己却爬上了油箱,打开高压油枪对准下面的人一阵猛喷,然后高举着点燃的打火机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年纪虽轻却有勇有谋,我打心眼里喜欢。”老韩绘声绘色地说完,又凑近驼爷身边压低声音说道:“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大了点。”
“干爹,我脾气大不是随你嘛。”司徒颖又撒起娇来,“驼爷,以后要是我胡说八道,您老还得多多包涵。”
“是你干爹胡说嘛,这么好的闺女哪里脾气大了。”驼爷笑道,目光转向了三个年轻人中偏瘦的那位,“这位是你的二弟子单子凯吧,好标致的小伙子,能被你看上,肯定也是个实力派。”
“你说的不错,他出手还没有搞不定的女人。我们的审美观倒是最接近的,跟他出去玩也最开心。”老韩跟单子凯最接近的是欣赏女人的审美观,去风月所寻欢总是结伴而行。
“这位就是大徒弟多面手梁融吧。早就听说,他的易容术很了不得。”驼爷赞赏地看着那个体型偏胖的男子。
“梁融跟我最久,手艺没得说。今晚就是他把我化妆成了你,一屋子的人都没认出来。”老韩满意地看了梁融一眼,最省心的徒弟非他莫属。
驼爷最后把目光定在了那位笑咪咪的年轻人身上,久久不愿移开,“这位一定是声名在外的六哥了,听说你从没失过手。”
“前辈您太客气了,叫我小六就行,我姓陆,单名一个钟字。外面传的那些都夸张了,是师父赏碗饭吃,今后还请驼爷多多关照。”陆钟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对驼爷作了个揖。一个完美的老千团队,不仅需要高素质的演员,更需要高素质的编剧和导演,陆钟虽然入行时间最短,却已是这个团队的灵魂人物。
“好,好,好,难得你这么谦虚,本门有望啊。”驼爷竟然激动地连说了三个好字,“要是能找到段七,我一定把那本书讨来送你,我们这些老骨头不中用了,今后,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原来那本书在段七手里。”老韩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师爸是临终前把那本书传给他的,你也知道按照本门规矩,其他弟子是不能看也不能谈论的,更不能把这秘密说出去。”驼爷抑制不住激动,拄着拐杖的手也在颤抖。
“当年你死都不告诉我,现在怎么肯说?”老韩有些责备的意味。
“我知道这二十年来你始终放不下那本书,这次请你来,我是打算用这本书的下落向你讨个人情。我只剩下半条命,就算进了地府面对师爸指责也不怕了,这么做也是为的振兴本门,等我们这些老骨头全死光,世上便再没有江相派存在了,数百年的传承,绝不能断送在我们这一辈手里。”驼爷眼中浊泪翻滚,却生生忍住不让那泪流出来,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实话跟你说吧,我这次请你来是有事相求。”
“先不说那书,你可遇到了什么难事?”老韩只觉得面前的驼爷比他印象中更苍老。当年的驼爷,虽然身有残疾却是条流血不流泪的硬汉子,究竟是怎样的事能让他落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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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事关五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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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老韩还不叫老韩,道上的人都叫他韩老大,跟他关系够铁的人也会直呼他的本名韩枫。当年的驼爷也不叫驼爷,道上的人都叫他驼三,他师爸门下有七名弟子,他排行老三。
福建算得上富裕地方,不仅有农田土产,也有丰富的矿产和旅游资源,另外还有一种人力资源是很占优势的,华侨。据说福建省的华侨人数多达千万,所以经济一直都不错,生活水平也不错。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人民的日子越过越好,衣食无忧后,总会有人想到赌,麻将、牌九、扑克,这些解放前就充斥民间的金钱游戏卷土重来。老韩和驼三出道都早,又都师承江相派正宗大师爸名下,均为千术高手,文革那些年都给憋坏了。那几年老韩和驼三,还有几个要好的兄弟团队合作,在福建开牌设局赚到了不少钱,一时风光无限,老韩的名声也是从那时开始响亮起来的。
按江湖上的称呼,做赌局的是千门八将。八将又分为上八将和下八将,上八将是:正提反脱,风火除谣。下八将是:撞流天风,种马掩昆。
正将是技术含量最高的工种,通常做设局的主持大佬,利用千术或牌技做假.不但要求技术精湛,战无不胜,靠技术吃饭,而且要有过人的气质,必须能在第一面可以做到以貌服人,能让一起玩牌的人相信其经济实力和江湖实力。
提将是搞公关的,专拉人入局,在内地某些地方也称之为带笼子。
反将通常在旁怂恿或用激将法诱人入局,多为美女,但也不限性别,能者而为之。
万一出千败露,负责制造混乱便于大家跑路的人就是脱将,算得上后援机动部队。
风将则是专门望风的人,需要了解所有赌徒的底细,摸清对手一切资料,最好能掌握一切不为人知的秘密,除了监视警察动向,还能预防和阻止对方出千。
火将是唯一非智力型成员,也是打手兼杀手,万一局面到了难以收拾的地步,负责以武力解决问题。
除将则负责谈判交涉,以及赌局散场的善后,相当于香港皇家警察的谈判专家。
谣将,专门散布假消息蛊惑人心。计划的顺利实施需要具备有利的条件,可东风不一定天天有,经常需要借,总之煽风点火,闹得动静越大越好。
上八将以高明的手段和团队的配合设局引人入局,与黑白两道常来常往,在江湖上地位颇高。也有些不学无术之辈,只求骗财绝不顾及其他,不惜动用暴力威逼利诱甚至毒品药物之类禁忌手段,江湖中称这些不入流的老千为下八将。
彼时老韩的队伍能人众多,四五个人就能很好地完成上八将各自的任务。
老韩和驼三当年都轮流做过老正,老韩的演技好,总能不动声色地以气势压倒对方,除了做老正,还能兼当除将和提将。驼三的千术则更胜一筹,人送外号“福建千王”,因其千术出神入化,甚至有人怀疑他的驼背里暗藏机关。他是本地人士,常担当谣将和风将。
老韩和驼三一直合作愉快,两人同样嗜赌又性情相投。但做赌局这种事不能长久,在福建各地混了一两年后这支临时队伍就散了,大家也赚够了钱,各奔东西。
驼三回到老家南平定居,他天性好赌,瘾头比老韩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没结婚,也没找女人,把钱都用在赌博上,还是合理合法的赌博——彩票。如果国内也像香港那样允许赛马的话,他还会把更多的钱用在赛马上。
其实他当年赚到的钱不算少,省着点用的话,足够一个小康型的三口之家过上一辈子。但再多的钱也顶不住他每期必买,不论是福彩、体彩、足彩、七星彩,驼三每期都花上三位数,除去吃饭睡觉,所有的时间都花在研究彩票走势上。没过几年,他的积蓄就全都为国家的福利事业和体育事业做贡献了。再加上年纪大了,手脚越来越不利索,曾经熟练的千术也渐渐力不从心,在牌桌上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收放自如,渐渐地从有输有赢变成了多输少赢。赌徒最怕手气不好,心一急手气就更不好。如果不是他还有这家小茶馆,如果不是多年来积攒下良好的人脉,怕是连吃饭也要成问题。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两个月前他居然奇迹般地中了个头奖。五百万的奖金,除去百分之二十的“偶然所得税”还能拿到四百万,他高兴得三天三夜没睡着,打算用这笔钱买套好房子,安心养老。
事情就出在这个头奖上,他给福彩中心打电话确认的当天,接到了一个神秘人打来的电话。那人称愿意承担所有税金,以五百万的现金购买那张彩票。
这种好事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心动,平白无故多得一百万,换谁都高兴。但老江湖驼三当然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餐,追问这张彩票的用途,如果对方不说,他就不卖。
对方最后摊牌,这张彩票是用来行贿的,用来送给省里某位高官。天底下还有什么比一张可以兑现五百万的彩票来得更合情合理又合法的正当意外收入呢?那已经不是一张彩票了,而是一张不记名无密码还零风险的现金支票。
驼三很满意这个答案,既然与他无关,而且是用在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们之间的交易就算正常,不会有危险。就这样,他把彩票卖了五百万。但好事才刚刚开始,坏事就紧跟着来了。
几天后,家里进贼了,所幸家里没放多少现金。那恶贼简直把家都给抄了,不仅把现金一洗而空,还留下一张字条,声称驼三的五百万是非法所得,如果不赶快还给失主就要去报警。而他一个从没工作过的老驼子,没有正当职业,根本不能解释这笔巨额存款的来源,如果被调查,这就叫巨额财产来历不明罪,足以送他去坐牢。
多年的道行毁于一旦,驼三这才意识到跟自己打交道的人绝非善类,对方肯定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既得彩票去送礼,又不用真的给钱,黑吃黑一箭双雕。但现在知道这一切为时已晚,那人背景复杂,不仅在福彩中心有人,还跟黑社会有瓜葛,不论他逃到哪里,都会有人追杀。他一把年纪行动不便,没有子嗣,又能往哪里逃。
为保老命,驼三不得不求助于多年前合作过的老韩,老韩的义气是最出名的,老友有难他不会袖手旁观。
从下面开始,会有介绍江相派的内容,这个古老的组织的确存在过,并非本人杜撰。
我是很用心很用心地写这个故事,查阅了大量资料和老书,务必保证此文的可现实性和真实性。虽然本书的大部分骗局我都没有亲身体验过,但谁能保证这个世界上没有真的发生过呢?也许就是现在,同样的骗局正在某人的身上出现过。
欢迎大家多提意见,多交流骗术。
回米尼米,真的有这个罪,我是查过书的。
如果大家发现某位当官的用自己的名字或者家人的名字买豪宅,开豪车,或者银行里有大额存款,大可以以这个罪名举报给纪委。建议最好不要再当地纪委举报,可以越过两级往上报。
就算真的查不出什么来,至少也能把那贪官吓一阵子猛的,一年半载不敢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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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江相派,马上就有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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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要是这个月内再不给钱就要把我的驼背掀开。”说完这番经历,驼爷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广东人呢有句话:不赌不知时运高,不玩不知身体好。我身体不好,也只有这么点爱好,唉,让你们见笑了。”
“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认识的人里还真有能中头奖的,这可是咱们赌鬼了不得的运气,连老天都帮你,我又怎能不帮你。”老韩为驼爷递上一杯茶。
“都怪我,当年那笔钱如果不花掉也不比五百万少,到头来,又活回去了。”驼爷缓了缓,精神好了些:“你已经想到了点子?”
“没有,我跟你一样,也老了。”老韩摇摇头。
“那你又说帮我。”驼爷有些失望。
“我想不出点子,不代表我的徒弟想不出点子,陆钟,你说是不是?”老韩话锋一转就把问题抛了出去。
陆钟不说是也不说否,只道:“驼爷,那些人威胁说要以巨额财产来历不明罪告您?可据我所知,巨额财产来历不明罪只能用在国家干部身上,这条罪状在您身上派不上用场。”
“那只是欲加之罪,如果我不给钱他们就要我的命,动手的可能是白道也可能是黑道,他们上头有人,吃定我老驼子了。”驼爷有些激动,一口喝干了剩下的茶水。
“驼爷,我想问你个问题。”陆钟正色道。
“尽管问。”驼爷也正色道。
“您那笔钱还剩下多少?”陆钟倒是毫不顾忌,直奔主题。
“我在市郊买了栋联排别墅,还预付了一些装修款,现在只剩下两百万,全存了银行,但存单却被他们偷走了。好在我有密码,他们拿不到钱却不许我挂失,说是一挂失就要我的命。他们还逼我把房子卖掉,这阵子逼得很紧。好在傍身的二三十万被我藏在马桶水箱里,没被他们发现,现在手头只剩下这么点了,你们需要的话可以全部拿去,我知道,办事需要资金。”驼爷无奈地看着老韩,他是唯一的希望了。
“钱您留着傍身吧,我只是想知道损失究竟有多少。经费我们可以自己解决的,不用您操心。”陆钟沉着地说道。
“这就算是……答应帮我了?”驼爷激动不已。
“是那些人不地道,我们帮您是天经地义。”陆钟坦然道。
“这么大的事,你在电话里怎么都不说,要是我晚来几天没准会发生什么。”老韩有些责怪的口气。
“咱们不说这些了,回头我帮你去打听段七的下落,那本书,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驼爷的话说到这份上意思也挑明了,他会提供那本书的下落作为报答。
陆钟把这话也听在耳里,不免有些好奇,究竟是本怎样的书,会让师父如此梦寐以求。这一夜,驼爷和老韩直聊到东方泛白。那些陈年往事司徒颖不感兴趣,挑明了自己的任性,相信干爹和驼爷也不会怪她,早就蜷着身体在沙发上睡着了。单子凯和梁融强打起精神陪老韩坐着,为了不让自己睡着,喝掉了驼爷珍藏的所有上品茶叶,不过两位老人的话却没听进多少。唯独陆钟始终正襟危坐,认真听着老韩和驼爷口中讲述的那些传奇往事,以及江相派的各位前辈。
陆钟对江相派的事很感兴趣。
江相派,江是江湖的江,相是宰相的相,江湖上的宰相就是这个帮派名称的隐喻。此派自清朝伊始,至今已有数百年历史。门中有人拜刘伯温为嫡祖,也有人拜洪门五祖之一的方照舆。洪门势力在解放前盛极一时,曾有传说孙中山领导的同盟会许多经费都是洪门人士提供的,洪门中相当一部分都是江相派的人,所以,后来在孙中山和蒋介石成立的政府中,曾有过不少江相派人士担任要职。
所谓的江湖十二相:京、皮、朵、目、柴、马、离、降、风、火、随、谣,除“皮相”有些确能以真实技术替人治病,“离相”以杂技谋生外,其余都是骗人勾当,也就全都是骗子。虽说是骗子,但江相派却有几本秘传数百年的秘籍,且流传有序,每一位得到秘籍的门人日后都是成就一方的大师爸,名动江湖。但归根结底,江相派只是些不入流的社会底层人士,说白了,也就是乌合之众,并不体面。所以年轻一辈的新人们全都对这个名声不佳的门派不感冒。
司徒颖是货真价实的大小姐,当老千并不是为了钱,玩的是心跳。
单子凯觉得赚钱最要紧,反正也不用评什么职称,什么秘籍他才不关心。
梁融对秘籍的态度倒是比较含蓄,只是委婉地表示过古人的东西不一定适合如今这时代,老把戏大概不太实用了。
起初老韩对每个徒弟都抱有希望,希望他们中能有人继承衣钵,助他重振江相派。可弟子们对此全都不感兴趣,直到他遇上陆钟。陆钟虽年纪不大却老成持重,这一点他格外欣赏,其过人的天资让老韩把他视为最理想的人选。不过陆钟入门时间短,此事又责任重大,老韩须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保证自己所托非人,于是一直都在观察他,考验他。最近半年来,他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陆钟已经超越了自己,便放手让他统筹全局,而陆钟也没让他失望,策划了一个又一个漂亮的骗局。
动身来南平之前,老韩不是没想过向驼三打听那本秘籍的下落,两人本系同门。老韩师从上海滩上最著名的大师爸傅吉臣,他是师爸收下的最后一个关门弟子,天资聪颖,自打会走路起在街上混,十岁入门拜师,辈分极高,几十年来走遍了五湖四海,学得各地方言,积累了丰富的人脉。
当年名动省港的大相士玄机子张雪庵是江相派鼎盛时期的掌门,人称通天教主,张雪庵死后,何立庭接任掌门,大弟子李星南则是驼三的师爷,傅吉臣就是何立庭的二弟子。同为名门嫡系,何立庭临终时传给两名弟子各自一本秘籍。傅吉臣的那本秘籍最后传给了老韩,这事一直是个秘密,就连老韩的师兄们也无人知晓。而李星南的那本却众说纷纭,老韩寻访多年才听说,秘籍可能在驼三手里。当年跟驼三的合作,不能说跟那本秘籍没有关系,可驼三守得紧,从不肯露半点口风。足足等了二十多年,老韩才终确认了秘籍的下落。
“小子,这事你怎么打算的?”回酒店的路上,老韩试探着问道。
“您放心,我一定会给驼爷一个满意的交代。”陆钟成竹在胸。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老韩心内一松。
“驼爷的钱,还有您想要的那本书,都会搞定。”陆钟自信的笑容像秋收时节的阳光让人放心。
老韩没再说话,陆钟这小子简直能看透他的心,他要什么想什么,全都不用点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开始习惯由陆钟来打理所有的大事,是自己老了吗?
虽然已经六十多了,可老韩还从没服过老。少年时倒是轰轰烈烈过,到了该成就一番事业的时候偏偏赶上了政治运动,一耽搁就是几十年,重出江湖头发已经白了,虽说这些年过得倒也潇洒,但他还远远没有玩够。这个世界有太多精彩,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像徒弟们一样好好享受生活,可视力越来越模糊,手脚也不如前两年利索了。这才熬了个通宵,居然开始头疼,一切都力不从心了,老韩轻轻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此刻,早晨七点,太阳刚刚升起,小小的城市也开始苏醒,新的一天,一切都会从新开始。
自己沙个发,话说这江相派里面的人物,每一位都是真的存在过的,只是大陆这边知道的人少,解放前江相派在两广地区和香港,甚至南洋那都是赫赫有名的。每一位都是了不起的大老千,各有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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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
福州市区到处挤满了趁着黄金周最后一天逛街购物的人们,城内大大小小的酒店也生意兴隆。傍晚六点,正是吃饭的时间,香格里拉的停车场里车满为患,新来的车只能停到酒店门前的大街上,一辆很不起眼的国产标致也身在其中。车窗上贴着深色的镀膜,没人注意到车内有两个男人正在摆弄一个类似卫星电视接收器的小型仪器。
观鸟仪,又名远距离声音捕捉放大器,半只篮球大小,只要把这个高科技玩意对准方向,调整频率,使用专业耳机就能听到距离一百米到两百米范围内的声音,其功能相当于迷你雷达。
这东西是梁融找来的,也由他操作,只要把数据线连接在电脑上,就可以储存需要的音频。梁融三十出头,广东人,人称多面手当然有他的一套。他是美工出身,干过的工种多得不可思议:插画师、电视台舞美师、专业发型师、剧组化妆师、游戏设计师、广告设计师、网站工程师……他的理想是赚够钱后去巴黎开家顶级服装店,打造一个可以被全世界都认可的高级服装品牌,平时最大的消遣就是挂在网上,还担当着国内一个相当有影响的时尚论坛版主。他不太抛头露面,偶尔客串小角色但演技很不错,一脸的忠厚,欺骗程度相当高,最多接触的还是幕后各类技术性工作。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除了观鸟仪外,梁融还为陆钟准备了一台很专业的单反照相机,即便从车里,也能拍摄到酒店里的动静。
今天他们的对象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此人的大名早就从驼爷的嘴里听过了:邹天明。
邹天明是声名在外的大牌律师,当初用五百万从驼爷手里买下那张彩票的人就是他,如今以死相逼要驼爷退钱的人也是他。此时此刻,大律师正在酒店大堂的咖啡座里和一位油头粉面的非主流男士在密谈着什么。
之所以说非主流,是因为此人的打扮根本不像会跟律师打交道的人,脖子上挂着狗链粗的金链子,手指上的翡翠戒指也大得不像话,短袖的花衬衣下更是露出胳臂上颜色夸张的刺青,凶相毕露,光是看一眼都能把小孩吓哭。这种人在港片里出现的最多,不是卧底警察就是混黑社会的。邹天明之流当然不会跟卧底警察打交道,此人很可能就是跟他勾结的黑道人士。
邹天明认为自己的做法很安全,因为他已经压低了声音,并注意到身边没有其他熟人。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对话竟然会被远在几十米外的两个陌生人听得清清楚楚,并且录了音。
“要不我明天再去催催那个老鬼,听说他以前也是道上混的,我怕……”
“怕什么,这点小钱还不值得浪费我的时间。不是让你跟那老不死的说了嘛,一个月的期限。这个月我得盯紧老爷子,招标必须拿到。”
“是那条路的招标吗?不是说年底才动工嘛,怎么这么快?”
“我哪知道,兴许老爷子想捞最后一票就上岸了。”
“所以咱们也要好好赚这最后一票。”
“放屁!他拍拍屁股出国了,我可还没赚够。”
……
听到这里,陆钟和梁融对望了一眼,这番对话已透露了不少秘密:邹天明眼下有桩大生意要做,暂时顾不上驼爷,这一个月的期限,看来是比较安全的。
“你说多大的生意,才能让几百万也变成小钱。”陆钟已经嗅到了钱的气味,而且是浓郁的气味。
“不知道老不死老爷子还有老鬼,有什么区别。”梁融冷笑道。
不用说,老鬼和老不死肯定都是指的驼爷,老爷子可是带着尊敬的意味,八成是当初让邹天明费尽心机花五百万买下彩票上贡的那位大人。
这些对话被梁融全都录在了电脑里,陆钟也拍下不少照片。直到半小时后,邹天明跟那个黑社会在酒店前分了手,他们才发动汽车,远远地跟在邹天明的黑色凌志车后面,像是甩不掉的影子。
与此同时,老韩坐在香格里拉顶层的豪华套房里考虑晚上该先去哪家酒店,司徒颖和单子凯则在梳洗打扮,商量着晚上去哪家酒吧。
更了哈,俺睡得晚起得晚啊,不好意思,每天都是睡到自然醒滴。
真是太开心了,飘红了,感谢斑竹大人!!一脸眼泪鼻涕地鞠躬!!
BANGny 童鞋,为庆祝今天飘红,偶决定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