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噩梦工厂》——惊悚系列短故事,持续更新!

  @海的温度 2012-5-22 0:01:00
  钟锅锅,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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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太生猛了,ok
  
  (12)

  冲出车库,我一脚踩下油门,让汽车加速前行,蹭翻了一个垃圾桶。我懒得下车查看车头是否被擦花。行驶出小区走在烂路上,我也没有怎么减速,飞越过路面上的一个个坑洼。

  四野昏暗,依旧阴风恻恻,野狗跟在我车后狂吠。

  我觉察到自己的失控,似乎一心急于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又闻到我的外衣上发出强烈腐臭。这味道如蚁附膻,钻进我的五脏六腑,怎么都甩不脱。
  我想起那个怪异的老乞丐对我说的话:你身上有脏东西,它跟着你。
  我换着左右手握紧方向盘,一边脱下外衣,摇下车窗,把外衣扔了出去。我似乎听到路旁野地上密密麻麻的尸坑发出声响,从地下冒出来一股沉闷的气息,好像无数野鬼在呼号嘶叫。这声音一直尾随着我,响彻我脑海。

  我瞥眼后视镜,什么都看不清,只觉得黑影憧憧,天地间藏匿着无数看不见,摸不到的鬼魂。
  莫非我真的遇鬼了?
  小倩半夜从火车站冒出来的一刻,带来某种莫名邪气?

  汽车终于驶上主干道,路灯明亮,车流来往嘈杂声不断,驱走几分我心底的阴翳。我松了口气,这才感到双手掌心全是汗,方向盘湿滑难握。
  疲倦感袭来,我累极了。
  我的太阳穴又开始鼓起、收缩,一跳,一跳。

  我开车到医院。
  小倩在熟睡。护工告诉我,小倩的病情稳固,下午吃了些点东西睡着,现在情况良好。
  我握着小倩的手,她恢复正常体温,手心还比我温热。她紧闭双眼,头发散落在枕头上,乌黑油润。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嘴唇紧紧抿着,似乎在睡梦中也有几分哀怨。

  她绝对不是鬼,我触摸她的肌肤,光洁、滑顺,她呼吸声轻微起伏……她很真实。

  我哑然失笑,在病床前静坐。
  我想:我和小倩可能不存在爱这种东西,但我觉得,我们之间也绝非交易这么简单,在她身上,有一种我在别处得不到的安宁。我不能舍弃她。

  我手机响了,我老婆打电话给我。
  我出门在外,老婆通常不打扰我,绝少给我电话,除非我想起来,主动拨一个电话给她问问家里的情况,问:你收到我的信用卡通知单?或者问新换的冰箱制冷效果如何?儿子愿意吃猪肝、莴笋了吗……诸如此类。

  老婆说:“儿子今天特牛气了,在幼儿园画画比赛拿了头奖,一直嚷着要让你看,叫你周末陪他去水族馆买鱼。”
  我心里一暖,说:“好小子!你跟他讲,我们拉过勾,老爸会买的,鹦鹉鱼、电光鱼、斗鱼……他想要的我都买。”
  老婆说:“他想你了。”
  我“唔”应了一声。

  老婆问我吃过饭了吗?在外头忙,主意身体。我顺口回答吃了,忽然才想起我这一整天几乎没吃过什么东西,饥肠寡肚,真饿了。老婆大概听出我声音的犹豫,就说有空回家吗?我做饭给你。
  我看了一眼熟睡的小倩,犹豫一下,答应了老婆。

  我交代护工照管好小倩,离开医院回家。
  困倦了一天,我想尽快躺到床上。
  一路上,我心生警兆,似乎总有一种被人跟踪的感觉,脊背发毛,像有人在远处盯着我打量。我几次观察后视镜,却又没发现什么可疑的车辆尾随我。

  我到家打开防盗门。屋里亮堂,客厅内的液晶电视上播放着电视娱乐节目,粗俗而热闹,窗帘开着,凉风吹来,呼啦呼啦的响。厨房里有油烟的味道,发出滋滋声响。我走过去,看到老婆正在炒菜,她系了围巾,远看背影有几分窈窕,看来她长期坚持练瑜伽减肥有一定效果。
  餐桌上摆放着几盘炒好的菜肴。
  儿子在卧室趴在床上翘着屁股,睡得正香。

  “刚睡着,别弄醒他!你洗洗手,菜马上就好了。”老婆招呼我坐下来,倒了杯茶水给我。

  肚子虽然饿,我却没什么胃口,随意扒拉了几口。
  忽然,我看到米饭里杂着什么东西。我用筷子一扯,扯出一根细长的头发。看到毛发,我联想到酒楼事件,喉咙一阵发紧,差点想吐。
  老婆坐在沙发,翻看时尚杂志,问:“味道怎么样……啊!你怎么不吃了?”
  我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摇摇头,搁下碗,说饱了。

  夜晚,我躺在床上,眼皮沉重,但怎么都难于入睡。
  我从后面贴着老婆,手从她的肩膀向下滑动,揽着她的腰。她的腰肢光滑,纤细少许,但肚腩依然微微隆起,我摸到她肚脐下一条疤痕,这是剖腹产后遗症。

  隔着睡衣,我能感到我久违的触摸为她带来愉悦的颤抖。

  我嗅着她的发香,将头埋在了她的脖颈。

  老婆侧了侧脸,任由我慢慢摩挲着。
  她转过头主动亲我,从额头开始,寻找着我的嘴唇。气息炙热,呼吸急促,期待着一场激情。

  “咕唧”
  一声熟悉的怪叫,传到我耳边。
  我放在乳房上的手掌顿时呆滞,全身僵硬。我绝没想到这该死的鬼东西会出现在我家。

  老婆问:“怎么啦?
  我反问:“你……你听到什么叫声了吗?”
  老婆摇摇头,来搂我。我松了口气,心想,恐怕是幻听了。

  忽然,无意中一瞥,我从床边的梳妆台镜子里看到一团黑影。这时,房间里的暗并非伸手不见五指,窗帘缝里露出浅浅的夜光,那团黑墨一样的影子比周围都要黑,像一个站立的人影。
  我一哆嗦,差点失声惊叫。我爬起来四处张望。
  什么也没看见。床边没有人影。卧室里一如既往的平静。

  “咕唧”
  我再次清清楚楚地听到怪叫。老婆也赫然坐起来,问:“什么声音?客厅外面。”我浑身发毛。操!这是真的,那鬼东西竟然尾随我来到我家里。
  我跳下床,去开灯。见鬼了!点不亮灯。我摸黑拉开卧室的门,冲到客厅。我猛地听到一片“窸窸窣窣”的声响,满客厅都是,似乎家里出现无数爬行动物。

  借着窗外路灯的朦胧光影,我赫然看到那鬼东西站在客厅门口的鞋柜上,人头狗身的鬼。在黑暗中,它的眼珠发出幽幽青芒,隔着夜色逼视着我。

  它“咕唧、咕唧……”怪叫,陡然间,客厅地板上的动物爬行声大作,响起一阵骇人的“吱吱”尖叫,几团毛茸茸的东西爬过我赤裸的脚掌,尖锐的爪勾到我的皮肤,一阵酥痒刺痛。

  我低头一看,只见密密麻麻一地的老鼠。
  数不清的老鼠。
  群鼠狂蹿,涌向我,发出悚人的嘶叫声。



  @蜘蛛1 2012-5-22 0:27:00
  这段写的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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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到悬疑惊悚大师,蜘蛛的点头,我动力十足。
  再过一小时,还有最后一更!
  
  (13)

  我大叫着,拼命跺脚,甩开爬在我脚上的老鼠,有几只顺着我的腿快要蹿到我的下体,被我伸手抓住,扔开。老鼠皮毛油滑,捏得我一手软腻腻的脏。
  老婆在身后陡然厉声尖叫,几乎震破我的耳膜

  我急转身,推着老婆往卧室逃。
  她被吓呆,叫喊着,踉踉跄跄被我拖着走。

  我转身要关闭卧室的门,阻止老鼠跑进来,发觉晚了,它们像冲破溃坝的潮水急涌进房间,淹过我们,冲击着整间卧室。顺着墙角乱窜,抓挠着垂地的床单跳上床,撕咬着一切东西。我感到两只脚一阵阵疼痛,肌肤火辣辣。
  惊慌中,我扫眼房间,看到床边半人高的梳妆台,台上还没老鼠。

  “上去!”
  我把老婆拉到梳妆台前,拼命推她,几乎是半架着,我把她抗上去。
  我也爬上梳妆台,和老婆站在上面惊恐地抱成一团。

  “啊!”她痛苦大叫,扭动身体。我看到她赤裸的臀部上挂着一只老鼠,张牙舞爪,咬着她。
  我一把捉住老鼠,从她身上撕下来,重重砸到地板上。
  她流血了。
  我感到脚趾尖锐刺痛,似乎脚指头被老鼠咬掉了。
  老鼠在卧室四处乱窜,发疯一样。

  我瞪大眼睛,紧张到极点,全身发颤。小时候,有一次,我走在稻田土埂上,不小心,跌进一个毒鼠坑。乡村里,村民把下药毒死的老鼠集中扔在土坑里,洒上生石灰,准备掩埋,没来得及盖上泥土,我却掉进去了。
  我陷进密密麻麻的鼠尸堆,劈头盖脸全是腐鼠烂肉的毒臭味。
  我永远忘不掉那毛骨悚然的气味。
  一想起来,我就呕吐。

  这些脏东西是被小鬼驱赶来,它在黑暗里窥视着,知道我内心深藏的恐惧。
  它在报复我。
  妈的!怎么办?

  突然,老婆一直没停止的尖叫声陡然变得更高。她拉住我。“儿……儿子……”

  我心咯噔一下,想到儿子睡在隔壁卧室。

  老鼠肯定在啃噬我儿子,这些杂碎……我得想办法去救儿子。

  我看看满地撕嚎的老鼠,咬咬牙,从梳妆台猛跳到床上,弯腰扯起被单,左右猛扫,抽开老鼠。我迅速跳下床,边往门外跑,边用被单抽打着老鼠开路。似乎有老鼠爬上我的后背,撕咬我的肩膀,但我顾不上了,担忧儿子,心里焦急,让我无畏恐惧。我拼命转动身体,双手挥舞,很快跑到隔壁卧室。

  卧室门关闭着,我拉开门,大声叫着儿子的名字。

  幸亏这间卧室一直关着门,房间里没有脏东西。但房门被我一打开,一堆老鼠反而跟随着我涌进来。我几步跨到床边,从床上拎起惊醒的儿子,单手抱在胸前,转身夺路而逃。
  突然,我撞在一个人身上,差点摔倒,儿子“哇”一下大哭,似乎撞疼了他的脑袋。
  是我老婆,这婆娘爱子心切,竟然也跟随我过来找儿子。我顾不得骂她,抱好儿子,拉着她跑出卧室,越过客厅,打开门往外逃。
  我踩到几只老鼠,踏破了它们的肚肠。

  我跑到别墅外的路上,朝物业管理处的保安室大声呼救。
  有人回应,远处传来“噼噼啪啪”的脚步声。

  我回头看,发现老鼠没尾追着我们出门,心里镇定下来,看见老婆赤裸着身体,我放下儿子,急忙用床单裹住她。
  借着路灯灯光,我抬脚看,只见脚掌边缘血肉模糊,但脚趾头还在。
  儿子忽然问:“老爸!着火了啊?”
  我摸摸儿子的头,安慰他:“没事!没事!我们闹着玩呢!”
  我笑了笑。
  我想笑容一定很难看。
  跑出门前,我在鞋柜上没见那鬼东西。它消失了。

  看着黑沉沉的夜,我有预感,它还会再出现。我从来没感觉到这样累。一只巨大的黑手悬在我头顶,搅得我生活不得安宁。我抬头仰望,却只看到苍茫的天空,没有丝毫黑手的踪影。

  别墅区物业管理人员、保安,出动20多人,用各种工具奋战两个小时清理了我家里的老鼠。共打死53只,其余四处潜逃无踪影。物管负责人神色惊疑,跟我解释,他们会尽力追查缘故,但可能不是小区卫生出了问题。
  我点点头,表示暂不追究责任。
  闹鼠患时,我家的电源被拉了闸。傻子都明白这是人为做的。我一定要找出这幕后缘故。
  我和老婆去医院包扎伤口。她被缝两针,我的脚5针,幸亏儿子安然无恙。我思索,也许,酒楼出现碎尸、家里冒出肮脏的老鼠,仅仅是目前的状况,将来还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我把老婆和儿子送到她姐姐家暂住一段时间。
  老婆问:“你是不是得罪谁了?”
  我摇摇头,叮嘱她注意安全,没跟她用过多解释。假如我实话实说可能要吓坏她——我招惹的也许是鬼。
  就算是鬼,我也该反击了。我可不是案板上的猪杂碎,任人宰割。

  那鬼东西和小倩有没有关系,我不能肯定,似乎感觉一丝联系,至少,它是和小倩同一刻出现。

  天亮了,我昏沉沉开车在城里绕,盘算着下一步怎么办。突然,我接到一个电话,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说:“聂先生!你最近好吗?”
  这人语气阴寒,我不认识他,但他居然知道我的姓。

  我停车,沉声问:“你是谁?想干嘛!直说,我没时间和你磨叽。” 我隐隐预感,这人和我最近遇到的怪事有关。杂种!你终于浮出水面了,我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
  那人说:“聂先生!火气真大。我有生意和你谈……你往左看,路边有一家茶楼。”我从车窗伸出头,果然见到在街边十几米前耸立着茶楼。
  他说:“对!门楼上挂着两个红灯笼的茶楼。在三楼‘沁心’包间,我等你。”说完,他挂断电话。

  我下车走向茶楼,按奈不住愤怒想:他清楚我身处的位置,妈的!预感对了,我果然被人跟踪。


  
  (14)

  茶楼包间里坐着一个男人,悠然品茶,桌上有生煎包、虾饺、鲜汤之类小吃早茶。
  “聂先生!坐!随意坐!”
  男人为我拉开座位,讨好我似的一脸嘻笑。他身材矮胖,小眼睛,软头发略稀疏, 让人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猥琐感。我坐下,一言不发打量这他。我想知道这人在玩什么花样,但我得沉住气。收拾一个人,首先要冷静,才能残酷。
  他点头哈腰,递给我一张名片。他脸上挂着谦卑的笑,倒是让我感到意外。

  名片上写着:刁海 私家侦探

  我一愣,问:“你跟踪我?什么意思?”这家伙的名字同样猥琐,但职业又让我再次感到惊讶。
  “抱歉!抱歉!”刁海搓搓手说:“您夫人委托我们……嗯!不只有我一个人,我们是一个团队,专为客户提供诸多贴心服务,其中,包括婚姻对象行踪调查。喏!这是您夫人签署给我们调查您的委托书。请过目!”
  刁海从公文包里抽出一纸合约放在我目前。

  我心脏猛然紧缩,我没动合约,转念间明白他的目的。我咬牙问:“多少钱?亮出底牌来看看……你们搞到的‘证据’?”我从牙齿缝重重吐出“证据”的发音。妈的!做梦都想不到,家里的那个烂婆娘居然敢找人阴我。
  刁海猥琐一笑:“聂先生是个明白人,好说!好说!”
  他抽出一个资料袋,放在桌子上。我迫不及待抓在手里翻阅。里面是一叠照片,照片上有我和小倩在车站的场景:拥抱、亲吻,挽着手坐上车等等影像。还有十来张我在夜店泡妞的过程;玩车震时候的各个角度,各个侧面……估计这些图像是用高感光度模式、长变焦偷拍,画面昏暗,但也能清晰辨别出人的模样,男女交合姿势……有一张,我扛着女人的大腿,面目狰狞,奋力怒射。
  照片上打印着具体的日期和时间。

  我把资料袋推给他,后仰抱手抽烟,说:“不留底,全部销毁,多少钱?”

  “10万!”刁海点点头说:“希望您能理解,这不是敲诈。我们虽然受尊夫人的委托调查,但也不想给您的家庭带来任何麻烦,我们只是求财,只要……”
  我摆摆手,掏出现金支票,签了10万丢给这个充满“同情心”的杂种。
  刁海眯笑拿了支票,仔细看了看,说:“好的!没有第二次。我们将会对尊夫人证明您的清白。”
  我心里痛楚,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声音,说:“你们记住,无论你们有多少人,只要这件事以后再让我难堪,我发誓一定让你们付出可怕的代价。”
  刁海点点头。“明白!明白!”他站起来收拾东西要走,迟疑一下,又对我说:“不如这样,一次性解决。”他抽出另外一份资料,说:“这一份本来要给您夫人,准备向她收取酬劳金。您如果感兴趣,就交给你了,还是10万。”
  我问:“什么内容?”
  刁海收起笑,小心翼翼回答:“您夫人的行踪记录……她和另外一个男人。”

  我赫然站立。“我老婆?和别的男人?”

  刁海点点头,神色紧张,可能从我脸上发觉我露出要杀人的表情。
  我木然坐下,再次掏出支票写了10万给他。我指着门口,说:“东西放下,你滚!”
  刁海带了两张大额支票,迅速消失,包间里陷入可怕的寂静。

  可以肯定这些跟踪我的杂种只是为了勒索财物,和发生的怪事无关。但因此带给我的打击和惊恐绝不弱于见鬼。

  抽了两只烟,我恢复勇气,慢慢打开资料袋。
  还是一叠照片:我老婆和男人的各种暧昧照、床照、露毛照……我大吼着,把资料袋狠狠砸在地上。
  我定定瞪着散落一地的照片上的男人,一脚跺在他脸上。

  他是老薛,我的朋友。


  
  @风月笑平生1 2012-5-22 18:40:00
  写的真是不错,很长时间没有这种感觉了,加油。然后我想问下计划写多少?因为您写的是短篇,看这架势这篇刚进入正题吧?
  手机上天涯,随时围观热点:3g.tianya.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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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故事大约有1万至5万字,长短不一样,这个是4万字,连载接近一半了。


  @淡淡的思绪T 2012-5-22 20:23:00
  我希望这篇小说是无尽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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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套惊悚系列《噩梦工厂》流水线会出很多不同的、好看的故事。只要我没急事耽误,基本上每天都会更新。
  @景小葵 2012-5-22 22:35:00
  老钟叔,写点短篇的吧。。。长篇太吊胃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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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会还要更新呢。这也是很短了啊,几天就会写完这个故事了
  
  (15)

  我开车在高速公路上狂飙,无目的乱冲,时速180码,一路上,超速自动拍摄装置频频闪光,记录下我的狰狞。有几次,路前方被车流占道,我硬生生从两车夹缝之间挤压钻过去,惊起一片汽车鸣笛声。

  半小时前,我冲进老薛的家。
  老薛坐在庭院老桂树下喝茶,见我大踏步进门,对他塄着眼睛不吭气。他心虚、冒汗,连声问我怎么了?
  我推开他递给我的泡茶,冷冷说:我撞鬼了,帮我算一卦。

  老薛精玩古董,能把200元的烂瓦破石,吹成上古黄龙玉,卖出十几万的高价,靠的是一张附庸风雅的肉嘴,自称通古博今,天文地理、六合八方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他藏有一宝贝疙瘩,据说是张天师遗物,三枚古铜钱,随心一抛,根据古钱落进龟甲的形态,从中看出卦象,为人断命测凶吉。
  老薛见我口气恶煞,来意不善,没敢多问,他立刻更衣洗手,为厅堂上供奉的祖师爷神像上香,然后取出一个破旧的木柜,打开,从里头拿出红布包裹的龟壳铜钱,为我摇了一卦。

  他眯眼揣摩卦象,迟疑说:内卦和外卦相合,总卦为“巽”,上九,大凶。
  我问:怎么解?
  老薛问:要看你求什么?
  我沉声说:保命!
  老薛脸色一变,说:“巽”在床下,丧其资斧,贞凶。 “巽”为风,是飓风覆船之像,要保命,唯有往北快速出逃。

  我点点头,谢了!
  我说:我也为你卜一卦。说着,我抄起木凳,朝他的脑壳猛砸下去。我抬脚“啪啪、啪”踩踏老薛的脸,直到听到他的鼻子爆裂声。
  我吐口痰在老薛脑门上,说:你的总卦为“操”,下流,大凶,有血光之灾。

  冷风倒灌进车内。
  我终于稳住自己的情绪,放慢车速,在高速路服务区停车,摇下车窗抽烟。十几分钟,我连接抽了5、6支烟,口腔舌头发苦,像含了一块擦桌布。
  事业濒临崩盘,家里污秽不堪,前路一片茫茫,我心里堵得慌,塞了一窝子燃烧的火炭。
  说实话,我绝没想到在我面前放屁都不敢用力的婆娘,居然偷偷红杏出墙,放水浪荡?操!操!更没想到,她劈腿的男人是老薛。我们夫妻两人脸对脸这么多年,却有着憧憧隔阂,心里深藏可怕的鬼心思。

  那鸡儿侦探猥琐的杂种,用几张照片轻易剥下蒙在我和老婆脸上的人皮。
  我张口吞了冒火的烟头,用牙齿嚼碎“噗”吐飞车外,忍不住哈哈大笑,不觉得口腔灼痛。

  “老板!苹果、脆梨、菠萝,不香、不甜不要钱。”服务区一个卖水果的妇女对我吆喝。
  我瞪眼盯着她。
  妇女低下头,拍一巴掌坐在木凳上写作业的女儿脏兮兮的脑壳,嘀咕说:“死丫头!看你写的烂逼字,读不好书,往后你去城里卖逼啊?”

  我心里一颤,胸口揪心的痛。


  
  我的手机响了许多遍,我无意接,估计是老婆的呼叫。

  我以后该怎么面对老婆?离婚?儿子怎么办?假如离婚,还是应该多少给她点钱,虽然她背叛我,但我自己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儿子,如果她要,也给,也许我父母绝对不同意,但我明白自己的处境,我长期在外,难管教好儿子,跟了我,肯定被要带废。如果她不要,也只能给父母带着,自己甩手一个人,怎么去拼命就无所谓了,死都不怕……

  想到死,我心里“咯噔”一下,翻腾起一团巨大的阴影。

  儿子还小,以为我总是在忙,没时间陪他耍,也很少去幼儿园接他,殊不知,我在外大部分时间是偷欢享乐。
  我感到一阵难受,厉鬼揪心一样疼,耳朵“嗡嗡”叫,胸闷如铁。
  我这才明白,我对血肉亲情的难于割舍,也知道,假如我真死了,最伤心难过的人是我父母,他们昨天还打电话埋怨我好久都没去家里吃饭。难于想象,如果我死了,爸妈会是怎样的心情……我深吸口气,想止住这疯狂的想法,但不知怎么的,过了一会,又不知不觉沉浸在这种冥想状态。

  人很矛盾,老天给了我们高等感情,却又把灵魂禁锢在动物一样低俗的躯体。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最肮脏的生物。

  电话再次响起来,我心烦抓起来要扔出去,忽然看到屏幕上小倩的短信留言。
  她说:你在哪里?我出院了,回家等着你。
  我紧握手机,心里忐忑揣摩。不到两天时间,紧接着发生了一连串诡异的事,每一件都击中我的要害,让我抓狂,崩溃,推扯着我,就像黑暗中火车脱轨,趋近倾覆,坠入深渊。
  是谁在背地里扬起铁锄为我掘墓?
  小倩?
  为什么?
  我难于猜测,小倩才21岁,是个敏感、脆弱的少女。她恨我改变了她的生活?她和我老婆一样,外表柔顺,但内心涌动着可怕的噩念?
  我百思不得其解,累了,趴在方向盘上打盹,朦朦胧胧,忽然惊醒,我听到手机短信又响。

  小倩说:我等着你回来!

  我抬头,赫然发觉天色黯淡。
  我极度震惊,这一天时间竟然过得这样飞快,我似乎都没做什么,但光阴从清晨居然跳跃到黄昏,时间好似被鬼神吞噬。
  入夜,服务区里的人几乎消失,空荡荡的,前方的加油站飘着几点灯火。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在火车站接小倩的情景,冒出过一个怪念头:小倩纵火烧死了人,自己也身陷火海,化成焦炭。我打了个寒战,越想越觉得这个念头虽然无稽,但又凸现特异的真实,就像我的第六感,这事情真的发生过,被我身体深处的神经触嗅,紧紧攥住,化为可怕的意识。
  我心里盘旋着这事发生的可能性。
  女人尽管娇弱,一旦遭遇那种羞辱、毒打,也许真会失去理智,小倩一冲动,难免杀人。
  她杀了他,然后再来找我。

  我回忆、琢磨自从见到小倩以后,她的神情、言语、举止的种种不寻常,尤其是她脱口而出诉说怎么放火烧死那男人,语气里压制不住一种复仇快感的情绪流露,描述过程细节又那么细腻有质感,不像随口编造。
  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捏着手机,我想电话问问小倩。或者,假装闲聊,套些关于那男人的情况。
  我的手指按到通话键,又停顿,忽然我想到另外一个查证方法。

  我点击手机上网,打开搜索引擎,输入“纵火案”。这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我觉得有些荒唐、古怪,但我不自觉地做了。
  网页上立刻跳出许多有关纵火的新闻,最新一条报道赫然显示:

  本省明溪县发生重大杀人纵火案,致7人死亡。

  我惊骇住了。
  小倩全名叫姚倩倩,明溪县姚家寨是她的老家。

  @西瓜从小就话唠 2012-5-23 3:03:00
  好看好看~加油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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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再继续!
  翻页更新!
  @水仙倒影 2012-5-23 12:40:00
  钟原你都不和我合影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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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肩头挨着肩头,一起举起“剪刀”,啪,一张合照!
  怎么还没翻页?汗!潜水的筒子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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