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其他宿主的雌蛇,则吸引雄蛇集中流言至它们的宿主身上,也就是说,雄蛇所寄宿的人会是流言传播者,而雌蛇所寄宿的人,将是被流言侵袭的对象。
蜚语蛇有极强的传染性,即使只通过宿主的视觉与其他人接触,亦可能被传染。
传染他人十次以上的蜚语蛇就是原体,传染性会由于传染的人越多而越强。因此大多数的时候,只要有一条“原体”,某个公司或者整个集团,都有可能被传染上。
“你刚才跳河的时候,其实不太情愿,对吧?刚跳下去就后悔了?”
想到自己肩膀上居然长有一条蛇,任烟雨全身都僵硬了,她僵直着背部,硬梆梆地微微点头。
“因为你身上是一条雌蛇,它已经吃够流言了,不用再依托你而生存,所以它要离开,首先要做的,就是杀掉你。”
很多人被流言所困,当他们觉得对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留恋的时候,也就是雌性蜚语蛇已经吃饱的时候,它们会为此在那人耳边喋喋不休,告诉他世界已经变得如此丑恶,还不如一死了之来得干净。
只有少数人能抵抗得住它们的诱惑,而大多数人……很可惜,都不能。
“我不知道我的话,你能相信多少……”温乐沣觉得总看那只雌蛇太刺激神经了,在礼貌和自保之间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把眼睛闭上了。
“你的资料,都是那条雌蛇透露的,它会把所有它臆想出来的东西,和真实相互混淆,然后告诉雄蛇,雄蛇再添油加醋地告诉它的宿主,然后,它会和它的宿主一起,不断地重复那些被夸大的事实,或者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再反馈给其他的雄蛇……
“你被流言困扰很久了,对吧?就是因为你身上的雌蛇太有魅力了,追求它的雄蛇很多……”
任烟雨大张着嘴,就好像在看怪物一样地看着温乐沣。
“你是说……流言就是这么产生的?”
温乐沣摊了摊手,“这么说也没错,但是……”
“哈……哈哈哈哈!”任烟雨僵硬地笑了几声,“这真是富有想像力的说法!不过,我没时间继续这个科幻话题了,今天很高兴认识你们,再见。”
她僵硬地转身,同手同脚走出大门,那姿势看起来,就好像她真的看见自己的肩膀上有一条蛇一样……走到门口,她扑通摔倒,爬起来拍拍土,又僵硬地离去。
“她好像不相信你。”温乐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温乐沣的身后,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说。
温乐沣一胳膊肘捅上他的胃,温乐源抱住肚子,滚倒在地。
“活该!让你一到关键时刻就逃哈!”阴老太太掀起里屋的帘子,幸灾乐祸地说。
“你有资格说我吗?死老太婆!”
刚才还在门口拉帘子的阴老太太,瞬间就骑到了温乐源的背上,胳膊挽住他的脖子,用力地往后扳,“骂!再继续骂哈!”
温乐源惨叫:“不要啊!亲爱的姨婆!请你原谅我─”
第八个故事
女王蛇之二
温家兄弟的工作,的确是为人民解除鬼怪问题的,而且,有时也会免费帮别人做些这种事。但是,他们不是以天下兴亡为己任的大智慧者,既然任烟雨不想相信那些事,他们当然也不会纠缠她,双方都乐得轻松。
不过,这都只是温家兄弟的一厢情愿而已。
任烟雨自从那天回家之后,就没有一个晚上睡好过,她终日被噩梦所围绕,总在被蛇缠到窒息的梦境中惊醒。
温家兄弟没有告诉她,那条蛇长在她的哪个肩膀上,她便不敢碰触自己任何一侧的肩膀,甚至连洗脸的时候,也要鼓足很大的勇气,才能把手抬上去。
她不敢照镜子,不敢洗澡,不敢扭头,生怕自己说不定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就看见那条可怕的东西……
不是没想过,也许那对兄弟是骗她的,但他们所说的关于她的一切,都是正确无误的,甚至连那些不负责任的谣言,也说得一字不差。她想不出来,除了那条蛇的理由之外,那两个陌生人能凭什么知道她的事情?这太可怕了!
那段时间是地狱,在她垂垂老矣的时候,同样会这么想。不过,好在老天没让她多过几天这种日子─因为她崩溃了。
她打碎了所有的镜子,撕烂了所有的床单,踢翻了桌子和椅子,把床和立柜都捅了个底朝天。在歇斯底里地发作过之后,她终于决定去找那对兄弟,让他们对她现在这种恐怖的境况负责!
好吧!即使不负责也没关系!也不管肩膀上的东西是真是假,更不去理会那两个人是不是在戏弄她─她都不在乎!
现在她只要个心安!想睡个好觉,好好洗个澡!再这么下去,在她还没有被流言打倒之前,就要被那条看不见、摸不着的蛇打败了!
发泄完歇斯底里的情绪之后,憔悴的她再次来到了那栋老旧的公寓,找到了那个被两兄弟称为姨婆的老太太。
“所以你要来找他们?”
任烟雨点点头。她已经有好几天没睡好了,眼圈发黑,脸色非常不好。
“其实……要我说哈……”阴老太太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距离她很远的地方,想了一下,道:“你不如就忘了肩膀上那点事,过去不也过得挺好莫?”
任烟雨痛苦地捂住了脸。
“别说忘不掉,就算是忘掉又怎么样?它还在我肩膀上!您不知道,我从几年前开始,就一直被流言困扰,我一直装作不在乎的样子……我在乎了又能怎么样?他们还是不停在说!什么难听的话都有,什么肮脏的想法都能说出来!
“如果这一切都是蜚语蛇的缘故的话,我宁愿痛苦几天,让他们帮我把它们从我肩膀上去掉!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你们既然能看得见,又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你们一定不是普通人,对吧?求求你们帮帮我!求你们了!”
看着她痛苦万分的脸庞,阴老太太笑了笑。
“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什么!”她几乎是用喊的了。
“哦。”阴老太太好像忘了自己之前正在说什么,又道:“小沣不在哈,他回家去喽。你要找的话,小源在。”
“小……小沣?小源?”
“那个长得秀秀气气、文质彬彬的是小沣,另外那个长得一脸胡子像强盗样的,是他哥哥小源─他叫温乐源。”
小源……不管怎么想,任烟雨还是想不出那个一脸落腮胡的家伙,居然有这么可爱的小名,不禁有些哑然。
如果让温乐源再选择一次的话,他宁可回家去面对一大家子,关于他和温乐沣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找到工作”的问题,也不想留在这个该死的绿荫公寓里了。
而让他改变主意的原因,就在于─那个肩膀上有东西的女人!
“对不起,又来麻烦你……阴老太太让我到这里来找你的……”
当他打开门的时候,她就站在距离他两米的地方,用一脸委屈得就好像他会一拳把她打出去的表情看着他─虽然,他真的很想……
蜚语蛇盘在她的肩头上,似乎比之前他看到的又大了些。
“我们不是说过……我们不喜欢你肩膀上的东西─吗?”他尽量把语气放温柔─对温乐沣都没这么温柔过,“拜托你忘掉我们说的话,离开这儿好不好?”
“可是,你们不是说它已经长大了,要杀了我吗?我还不想死!求你帮帮忙!你们救人要救到底啊!”面前的这个男人,怎么就这么铁石心肠呢?
她都快哭出来了,他那边还是不为所动。温乐源叹了一口气。
“救人是最麻烦的事,所以我根本不想干……上次我之所以救你,是因为我弟弟在那里,我不想让他看见有人死在他眼前。
“而且,我告诉你一个事实,蜚语蛇不是白菜,拔掉就不再长,它是野草!春风吹又生的意思懂吧?我不想救你,就是因为救你也没用,死了一条还会长出一条,没完没了! ”你要是天天来找我们求助,乐沣愿意,我可不愿意,万一这里有谁被感染到,你想连无辜的人,也一起弄死两个看看吗?“
任烟雨的心都凉了。她来的时候,本以为只要弄掉这东西就没事了,可怎么会想到是这样?如果怎样杀它都是无效的,那她难道就只有等死了?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我知道你们有办法的!求你帮帮忙……”
温乐源不耐烦了,转身想离开,任烟雨本能地想拉住他。温乐源慌忙后退,却没能躲开,她的指尖在他的手心处一划而过。温乐源看看自己的手,气得胡子都一根一根竖了起来。
“你是傻瓜吗?”他怒吼:“不是告诉你了,这东西会传染!你还是非要我也染上才甘休!”
她被他的吼声吓住,他吼一句她退一步,已经快退到窗户上去了,眼圈也忍不住开始发红。
“我……我传染……”
温乐源像是要甩掉什么病毒一样拼命地甩手,后来大概想起来那根本无效,挫败地“唉”了一声。
“所以我讨厌管闲事!”他咬牙切齿地说。
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太恐怖,她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却不敢掉下来。
“对……对不起……我……我忘了……”
“你说一百遍对不起有个屁用!”温乐源吼了一声之后,发现她脸上稀里哗啦地挂下了两行泪,当即慌了手脚,“别……别别别哭!我没打算吼你,只不过刚才稍微有点…… ”嗯,你只是在我身上下了‘雌种’,只要不遇到雄蛇,它就不会发芽的……“
“那就是说……”她眼泪汪汪地说:“只要遇到雄蛇就会发芽?我这不是害了你─”
她声音拉得长长的,看来是打算大哭一场。
温乐源拼命地对她比划“STOP”的手势,“别哭!唉呀……我说了别哭啊!现在你哭也没用不是?反正已经种上了……对了,你打算雇我吗?”
她呆了一下,“咦?”
“帮你去掉蜚语蛇,不是做不到,只是太麻烦我不想干。可是现在,你连我也传染了,我不想传染我弟弟,要解决掉这玩意,首先必须解决你身上的东西。你打算出钱雇我吗?”
原本她已经完全信任了,可是,现在一提到钱的事,她的脑子里却立刻闪过了“合伙欺诈”这个词,她不禁犹豫起来。
要说肩上的东西她从来没见过,甚至以前连听都没听说过,现在就只听了这些人的一面之词,会不会是受骗上当了……
看一眼她的脸,温乐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他和温乐沣“工作”的时候,各种各样的人他们都见过,这种表情也看得太多了,虽然表现出来千奇百怪,但是,归根结底只有两个字─怀疑。
他一言不发,拉住她的胳膊就往房间里拖。他什么解释也没有,任烟雨大惊失色,还以为他想对她干什么,便开始四肢齐上,拼命地挣扎。
“不要呀!救命呀!抢劫呀!来人呀!救救我……”
温乐源气昏了,“说什么呢!你这个女人简直不知好歹!”
任烟雨哪里听得进去他说什么,继续在他手中挣扎,“不要!求求你不要啊!来人哪!有人没有啊……”
“吵死了!”
两人动作停住。
206房间伸出一个女人的大脑袋,对他们两个大声喝斥:“我老公在睡觉呢!别在那里鬼叫鬼叫的!”
看见有人,任烟雨的眼泪又唰唰唰地掉了下来。
“求求你,救救我!拜托……”
“把你拉进去,又怎么样啊!”温乐源吼。
女妖精的全身都从房间里露了出来,她叉着腰,严肃地指着温乐源道:“温乐源,你放手!想对人家弱女子做什么!”
任烟雨的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然而,当她从女妖精的脸部一直看到脚部的时候,她的希望立刻被扔进了冰窖里。
“你懂个屁!”温乐源吼她:“道行不深,还来学人家替天行道,小心总有一天把你拉到黑市上,卖个好价钱!”
任烟雨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依靠谁了,她的脸越来越苍白,挣扎也变得越来越无力,眼中写满了惊惧。
温乐源发现了她的变化,转眼向她眼睛不停偷瞄的地方看过去,当即七窍生烟地大骂起来,“你这个没用的妖精!脚踏实地站那儿不会吗?你吓着人啦!下来!”
女妖精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脚,居然在离地二十公分的地方飘。她尴尬地笑笑,无声地落回地面。
“抱歉,在家里习惯了。”快速地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她以更快的速度跑回了房间,把她刚才还想要见义勇为的事情忘到脑后去了。
温乐源拉起腿脚发软的任烟雨,一边叨叨一边往房里拖,“怕什么!她又不是鬼!我看了你肩头那玩意这么久都没崩溃,你不过看个妖精就腿软……别不动!快点进来!”
任烟雨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她的声音已经近乎苦苦哀求,“你要干嘛……你要钱我给你,求你别……”
温乐源终于明白了。“你以为我拉你进去是干嘛!”他暴跳,“你不是不相信你肩膀上那玩意的存在吗?我现在就让你看看!”
她一愣之下,终究还是被他硬拽进去了。
把她弄进房间后,温乐源冷冷地说了一句“换鞋”,就开始在房间各处翻箱倒柜,不知道在找什么。房间里开着电暖炉,因此比走廊要暖和得多,任烟雨犹豫一下,慢慢脱了鞋,换上门口的一双棉拖。
温乐源把墙角的几个箱子都翻了个底朝天,其中一个还翻过来,把所有东西都倒到了地板上,总算从那些不知是啥的东西里,捡出了一张脏兮兮的破纸。
那是一张普通的白纸,上面用红墨水画着五码六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图案,她怎么想,也想不出它到底是干嘛的。
他把那张纸举到她面前,道:“我们能看见,所以基本上不用这东西,现在只有这一张,你凑合一下。”
任烟雨沉默,“……这是什么?”
温乐源又确认了一下手里的东西,再次举到她面前,“符咒呀!你不会连这个也没听说过吧?”
她看看他手里那张脏兮兮的东西,实在无法同心目中神秘的符咒联系在一起。
“可是,符咒不是都要用黄裱纸做底,以朱砂写就,不能沾一点点污秽……”
温乐源嗤笑,“小姐,你电视看太多了!所谓符咒呢,是用‘心’画的,只要有‘心’,就会用正确的符号表现出来,就算是用树枝在地上画的,也有效啊。
“别啰嗦了,快黏在额头上!”
看看那张所谓的符咒又脏又破的样子,她摇摇头,“好脏……”
温乐源不耐烦地抓住她一只膀子往自己身边拉,任烟雨死命推拒,却怎么也敌不过这个强盗先生的力气,硬是被黏上了那张脏兮兮的纸。
温乐源右手食指和中指点在那张符咒上,口中轻念:“明目借用!去!”
任烟雨只觉眼前一阵白雾蒸腾,周围景物被白雾遮蔽,什么也看不见了。不过,这情景并没有维持很久,几秒钟后,她的眼前便已恢复一片清明。
她眨眨眼睛,觉得周围的样子和之前似乎并无不同。再低头看自己的肩膀,也没有看到什么蛇的影子。
看看那张所谓的符咒又脏又破的样子,她摇摇头,“好脏……”
温乐源不耐烦地抓住她一只膀子往自己身边拉,任烟雨死命推拒,却怎么也敌不过这个强盗先生的力气,硬是被黏上了那张脏兮兮的纸。
温乐源右手食指和中指点在那张符咒上,口中轻念:“明目借用!去!”
任烟雨只觉眼前一阵白雾蒸腾,周围景物被白雾遮蔽,什么也看不见了。不过,这情景并没有维持很久,几秒钟后,她的眼前便已恢复一片清明。
她眨眨眼睛,觉得周围的样子和之前似乎并无不同。再低头看自己的肩膀,也没有看到什么蛇的影子。
温乐源知道她在想什么,伸手撕掉了她前额的破符咒,把她推到了浴室里。
“去镜子里看看。”
她将信将疑地走进去,眼睛缓缓地望向洗漱台上的圆镜……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之后,她─说好听点是跌跌撞撞,说难听点,是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手哆哆嗦嗦地指向浴室。
“那里─那里有……”
温乐源好像很高兴她这种反应,脸上笑得就像开了花一样。
“不是那里有,是这里有。”他一指她的肩膀,“其实,让你直接看到也能做到,不过,我怕你受不了那个刺激,所以你就间接看看行了。
“如果不够的话,咱们再来一次,说不定你可以看得更清楚……”
“这就够了!”她颤抖着喊。
刚才所见,是她这辈子所见过最可怕的情景─一条比她的腰还粗的软体动物盘在她的肩上,浑身覆盖着极其恶心的绿色鳞片,还闪着仿佛带黏液的光,而最可怕的是它的头─那是一颗除了覆盖了鳞片之外,和普通人无异的头,长着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它的嘴里似乎在不停地说着什么,长长的红信吞吞吐吐,她几乎可以听见它喉咙里发出的嘶嘶声……只是在镜子里看到,她就已经快崩溃了,如果直接在自己肩膀上看到……她会立刻自杀的!绝对会的!
“求你……帮我弄死它……出多少钱都行……”她的声音几乎是呻吟了。
温乐源拍拍她的肩膀,算是给了一点安慰。
“你放心,钱绝对给你优惠,事情也肯定会为你负责到底,我打算先这样……”
“这个符咒的效力有多久?”她忽然插口。
“咦?这个……”温乐源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不禁有些讪讪然,“这个嘛……因为我不太常用,所以……好像……大概……可能……我想是……一个星期?”
任烟雨捂着心口,缓缓地,缓缓地,倒了下去。
“喂!我是说,符咒的效力是一个星期!没说会让你看它一个星期!你别昏倒呀……”
你听好,我暂时不想让我肩上的雌种发芽,所以不能立刻就跟你一起去调查,暂时必须靠你自己。
蜚语蛇一般是群居的,母体虽多,但是,女王只有一个,只要找到女王杀掉,那其他人身上的蜚语蛇,就会自动凋谢、消失……当然也有例外,不过,到时候再说吧。
你带上镜子,去好好观察你身边所有的人,有什么情况就记录下来,回来向我报告,当我有了资料之后,再提下一步的事情。
任烟雨僵硬地站在镜子前面,把领结绑上又拆掉,拆掉又绑上,怎么也打不出平时那种完美的结来。
现在,她的肩膀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因为温乐源已经帮她把她那条蛇拔掉了。
在他抓住蛇尾用力一拉的那一瞬间,她感到了身体里什么东西被突然抽走的落空感,忍不住小声叫了起来。
“流言也是人生活的一部分,有那种感觉是正常的。”温乐源笑着对她说。
镜子里,她看到他手中断尾的蜚语蛇无力地挣扎着,从尾端逐渐枯萎,它的嘴里好像在尖叫,不过她听不到。温乐源用一只手塞住了耳朵。
“它在说什么?”
温乐源随意地将它扔到地上,它渐渐化成水,流到下水道里去了。
“它说:”我还会再长出来的。‘“
她看着镜子里,摸摸自己的肩头,仍是心有余悸。虽然现在看起来没什么了,但它终究还是会出来,直到杀了她为止。
“如果,它不是被你拔掉的话,离开我的身体之后,它会变成什么?”
温乐源笑笑,“你说呢?流言最后会变成什么?”
“咦?”
“流言是只要碰到你就会生根的东西,当你还活着的时候,它就没法离开你的身体,只能做一个虚幻的影子,离开你就不能活。但是,一旦你死了,它就会变成‘真实’,真真切切地出现在这个世上,让大家都看到。
“就比如你上次就死了,那现在所有关于你的流言,都会变成‘真实’一样……你想看吗?真想的话,改天我带你去哪里抓一条看看。”
她拼命摇头。领结又绑坏了,她烦躁地把它拽下来,狠狠地扔到梳妆台上。
她知道这种东西,自己终究要面对,但是,一想到蜚语蛇的传染性,她就不寒而栗。 她肩上的蜚语蛇已经很成熟了,那么,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她传染过多少人?她身边的人,又有多少传染与被传染者?
她如果去了公司,发现镜子里的所有人,都长着一条蜚语蛇的话,她又该怎么办?
她拿起电话,想一想,又放下。请假又能如何?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只要她还不想死,就不能不正视这个现实,只不过是时间的早晚罢了。
但理智和感情是两回事,虽然理智在脑袋里,反反覆覆告诉她逃避没有用,但手却像是有自己的意志一般,终究在犹豫几回后拿起听筒,按下了号码。
“喂,经理……”
任烟雨的部门经理是一名女性,人长得漂亮,工作优秀,做事干练,据说很受公司顶层人士赏识,年纪轻轻就升任部门主管,可以想像她以后平步青云的样子。
任烟雨一直很羡慕,也很崇拜她,虽然,她自己也很受上面的人的赏识,但那是有原因的。
“什么?不舒服?生病了吗?什么病?我现在就去……你在哪家医院?有没有事?”
“没事……”任烟雨很感动,经理人很好,有时候,简直好得让她无地自容,“真的没事,只是有点头痛,我想稍微晚一点去,请一个小时的假,可以吗?”
“请假是小事!你头痛吗?现在怎么样?我这里有治疗头痛的药,你要不要吃?不如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头痛不是小事,别太大意了。”
“真的没事,谢谢。”
放下电话,她有点愧疚。就是因为经理对她太好,所以她很少说谎请假,工作的时候也很努力,即使有不舒服,也尽量支撑着做完手头的事,也算回报她的关心。
她拿起领带,仔细地整理好,系在脖子上,开始打结。
比平时晚了一点上班的任烟雨,比平时忙了很多,大堆大堆的工作,陆陆续续都堆到了她的案头,似乎是老天爷想让她今天一天的工作量,与上个星期一星期的相媲美似的。
干完了手头最紧要的工作,她伸了一个懒腰,心里犹豫着,是先把下一件工作整理一下,还是去喝杯咖啡。
坐在她隔壁的女孩敲了敲她们之间的格档,从上方露出的脸一副愁苦的样子,“任姐姐,我的脸上好像又长痘痘了,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很明显啊?”
任烟雨抬眼看看她的脸,刚出社会没多久的小姑娘,脸上平滑得连一个凹坑都没有,可惜下巴上长了一个红红的小青春痘,看起来让人忍不住想笑。
任烟雨一边笑,一边从抽屉里拿出小圆镜递给她,小姑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大声呻吟起来:“呀!怎么会这样!今天早上还不明显呢!我那么努力用粉遮盖─这下完了!”
听到她的呻吟,他们周围的男男女女都围了过来,不怀好意地学着她的口气道:“唉呀,好讨厌哦,人家晚上要约会嘛─”
“不是不是!人家和心上人见面的时候,一定要在最完美状态下哦─”
“你们在说什么!讨厌!”
小姑娘手中的圆镜随着她的手势上下乱晃,任烟雨笑着看他们的闹剧。
忽然,她的表情僵住了。
她分明看到,小圆镜中有某种绿色的东西大片大片地晃来晃去,可是,在这个以淡蓝色为基调的办公室里,根本没有什么很多、很大的东西是绿色的!
小姑娘把圆镜镜面朝上放回她的办公桌,随着镜面中她收回的手指,一张绿色的脸在镜子里闪了一下。
任烟雨觉得自己仿佛被兜头倒了一盆凉水,全身上下到指尖都凉透了。
她几乎都忘了……她怎么会忘了,她是来找蜚语蛇的女王的!
一直被繁忙的工作挤到深处的蛇,又爬了出来,在她的心底邪恶地吐着信子。
她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站起来,不小心向后微微地晃了一下,椅子腿和地板之间,发出了很难听的“吱─”一声。
周围的人都停下了手边的工作,那个小姑娘也有点愕然地回头,和围在她一圈的人一起看着她。
她抱歉地笑了笑,正想说声“我去洗手间”,然而,眼角的余光扫过窗户─虽然那蓝色的玻璃看不清楚,但是,她还是看到了,那上面倒映的无数的人脸与绿色的软体动物!
她捂着嘴冲向洗手间,身后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怀孕了吧?
肯定嘛……
知道吗?她怀孕了!
早知道有这一天!
不检点……
原来大家都知道啊?
装得像圣女似的,也就是这货色!
嘻嘻嘻嘻……
把事不关己的故事流传开,顺便按照自己的口味在里面加点盐和糖,刚出锅只是一盘炒青菜,等绕了一圈回到耳朵里,就变成了鲍翅炖燕窝。
这不能说明人类的伟大,只能让人仰天长叹─核武器算什么东西!咱人类的语言,才是最杀人不见血的伟大武器!
她早上就没有吃饭,所以饿到现在,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吐,只是抱着马桶不停地干呕,有一部分胃酸从鼻子里涌出来,呛得她眼泪直流。
一只手从她身后递过来一张面纸,她一边剧烈咳嗽,一边接过面纸擦脸,稍微好了点之后,才敢开口说了一声“谢谢”,不过,她的声带被胃酸侵蚀了,声音有些嘶哑。
“不是跟你说了,不舒服就在家里休息一下吗?”
是经理的声音!
她扶着隔板站起来,忍住仍然有些目眩的感觉回过头去,好不容易才看清楚身后的人。 经理依然精干漂亮,一身衣裙熨得笔挺,就像她的坐立姿势一样坚定,即使在办公桌后坐很长时间也从不打皱,这一点,让穿着同样制服的她们非常羡慕。
“对不起,我以为已经没事了……”
“这些事可不能大意!”经理严厉地说:“你是我们公司重要的职员,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任烟雨一边含含糊糊地应着,一边从经理和门之间的狭小缝隙里钻出去,低着头,在盥洗台洗手洗脸。
盥洗台上有一面镜子,任烟雨不知道自己会从那里看到什么,所以一直用垂下来的浏海遮住额头,这并不是说,她连自己视为榜样的经理都不相信了,而是她不敢确定,到底这蜚语蛇的传染性,已经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如果真的已经连累到经理的话,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尖叫出来……
经理从后面走过来,轻拍她的胳膊,温柔地道:“回去吧,休息休息,明天就好了。”
她头也不敢抬,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一边无意识地点头,一边往外走,连水龙头都忘了关。
“小任,你忘了东西。”经理说。
任烟雨的手刚刚搭在门把手上,听到经理的声音本能地抬起头来,忽然想起,洗手间的门上也有玻璃!
可是,当她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晚了,经理的轮廓在玻璃上映得清清楚楚,倒映在她的瞳仁中!
没有!任烟雨小心翼翼地回头,经理不解地皱了一下眉。
“你忘了关水龙头。”她指着手边仍然哗哗作响的水龙头说。
盥洗台的镜子上清晰地印着经理的身影,但是,她的肩膀上没有蜚语蛇,什么都没有。
她迟疑地走过去,将水龙头关上。镜子擦得很干净,她的视力没有问题,而经理的肩膀上,真的没有任何东西。
她想起了温乐源说过的话。
“不被蜚语蛇感染的人?有啊!不过,我也只是听说,比如纯洁的心灵、善良的好人、一辈子没做过坏事……哈哈哈哈!连乐沣都不行,咋可能有那种人嘛!哈哈哈哈……”
那人说得不对,原来,这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原来,她并不是完全被蜚语蛇包围着,这一点让她绝望的心,又浮现出一丝快慰。
她向经理笑了笑,虽然脸色仍很苍白,但至少比刚才好得多。
看着任烟雨走出去的背影,经理又打开了另外一个水龙头,开始仔细地清洗她白皙的手。
张大嘴对着一室的黑暗呼哧呼哧猛喘了几口气,下意识用手朝前用力推了一下,却没有碰到那个女孩子鲜艳得让人悚然的身影。
我面前的床铺上是空荡荡的,除了我的被子,什么都没有。而周围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关了,只留一盏小小的床头灯在我上铺里静静亮着,一点点光线罩着对面床铺上那男人一张苍白色的脸,还有他上铺那个老头睡熟了的身影。
那男孩在看着我。
漆黑色的瞳孔在这样的光线里显得很深,深得我看不清楚他青白色脸庞上的任何表情。只知道他极力抬头看着我,而我只当没有看见,迅速爬上上铺取出我的包,往身上一背,在他紧盯着的目光中轻手轻脚拉开门,头也不回朝着走道外跑了出去。
“没有奇怪的人吗?嗯……嗯……好,我知道了。”
温乐源放下电话,回头对站在身后的阴老太太道:“她说没有,你这回肯定猜错了!”
阴老太太把一只想爬到她肩膀上的幼猫抓下来,幼猫张着嘴嗷呜嗷呜地叫,爪子四处乱抓。
她轻柔地把它放到地上,和另外两只正在吃猫粮的幼猫放在一起,它很快地就和它们争抢起来。
“不可能莫怪人噢,她蜚语蛇大得很,以她年岁都莫可能长这大!女王不在旁边不可能。”
就像人类长大需要食物一样,蜚语蛇的大小,也是以它的“食物”决定的,“食物”多则蜚语蛇大,“食物”少则蜚语蛇小。
以前温家兄弟也见过不少蜚语蛇,不过,那些都长得很小,对他们来说没什么传染力。 但任烟雨肩上那条的大小,是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体积大、传染力强、成熟快,除了有“女王”在侧之外,没有其他的原因可以解释了。
“上一次见到的女王,是眼镜蛇吧?”
“你还记得哈?”
“我还记得,老太婆你为了不被传染,还打算跳楼……”
阴老太太用力地清了清嗓子,老脸有点红。
“不过,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温乐源去拨拉碟子里的猫粮,被争抢的小猫们狠狠地抓了几下,他“哎哟”一声缩回手来,“你是怎么对付女王的?”
“噢……”
“你不要给我‘噢’!”温乐源叫。
“哦……”
“……你这个死老太婆,打算把秘诀带到坟墓里去吗?”
阴老太太嗤笑,用一只手指按住一只小猫的脑袋,道:“如果你要杀它,有几种方法哈?”
他无言,疑惑地看着她。
“不给它吃饭、掐住它脖子、摁进水里……容易得很。”
“这个我知道,我是说─”
“蜚语蛇不是猫。你以为杀它恁简单?简单我就不愁喽!”
“那你当初是怎么杀的啊!”
阴老太太冷笑,“怎么杀?嘿嘿……嘿嘿嘿嘿……”
绿色的东西卷在了腿上,那种柔软黏腻的感觉,好像过去有过似的。
心里有种恶心欲呕的感觉,想吐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无法呼吸,身体被那个柔软的东西,拉向了看不见的地方,身体越来越沉,想惨叫却叫不出声……
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梦中窒息的感觉,仍然沉重地压在她的心脏部位,如果不这么用力地呼吸的话,她觉得自己一定会窒息而死。
房间里很暗,只有窗外漏入的灯光,以及偶尔传来的汽车喇叭声,让她能确定,这世界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她过去从来不曾如此恐惧过,即使是那些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流言,她也没有过。 因为她一直坚信,流言一定会澄清,所有人都会相信自己的清白,但是,直到现在,她却没有见过哪怕一点点的曙光。
她挣扎着,为此而不懈努力,但温乐源却让她看见了那些她从来不曾看见的、如果不遇见他的话,或许一辈子也看不见的东西。
当她看见玻璃上密密麻麻、互相纠结的蜚语蛇的时候,她才不得不相信一个早就已经摆在她面前的事实─她的希望,已经很渺茫了。
她摸着黑下床,想倒点水喝。但她赤裸的脚在地板上滑了几次,都没有在平时习惯的地方找到她的拖鞋。
而且,以往她必须稍微用力地将膝盖往下伸,才能让脚构到地板,但今天她的脚都已经碰地了,膝盖却在床的上方悬空着。是床变低了吗?还是地板变高了?
正当她茫然地想着这个问题,并努力地搜寻自己的记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被自己遗漏的时候,有东西滑溜溜地“嗖─”的一声,擦过她的脚心消失了。
她的脚落到地面上,木底的拖鞋被踩得发出“啪嗒”一声。
她呆滞了很长时间,想尖叫,但是,声音就像在梦中一样被挤在嗓子眼中,怎么也叫不出来。她抖抖瑟瑟地收回了脚,把身体蜷缩在被子里。
身上的睡衣,不知在何时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但是,她没有感觉,现在她只能感觉到双脚的冰冷,就好像刚才的滑腻物体,依然贴着她的脚心一样。
手无意识地伸向床头柜,似乎想拧亮灯光,却在碰到开关的时候迟疑了一下,又缩了回去─她不能确定,她打开灯后,是不是会看到什么东西。
所以,在那之前,用黑暗欺骗自己,也是个不错的方法。
她就这么呆坐了一夜,也许中间有睡过,但是,她已经不知道了,她觉得自己一直看着黑暗中看不见,却确实存在于那里的东西,脑子里一片空白。
早上,她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灰暗得吓人的脸,以及右肩上的一只小蜚语蛇。也许是因为刚出生,所以它长得有点细小,似乎是发育不良的样子。
但是,这丝毫不妨碍它扭动着软得恶心的身躯,张嘴乱叫的丑恶。
她摸摸肩膀─这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她的潜意识始终认为,自己还是碰不到它的。
然而,她错了。
她的手指接触到了冰冷黏滑的某种东西,甚至感觉到了那东西上面覆盖的鳞片的硬度……
她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双拳猛地砸向玻璃,玻璃“哗啦”一声碎裂了。
一个和人差不多大小、覆盖着绿色鳞片的软体动物,在她的身后缓缓地爬过,消失在浴室门外。
今天实在是很抱歉~~
和女朋友吵架了~~
心里很烦躁~~
没心情更新故事~~
对不起大家了~~
大家明天见了~~
第八个故事
女王蛇之三
“你确定你不是在做梦吗?”
温乐源端着一碗稀饭,扭头看着任烟雨,他已经维持这个别扭的姿势好几分钟了。一只小猫从他背上爬到了桌子上,伸着鼻子去闻他放在菜盘子上的馒头。
“绝对……绝对不是!”任烟雨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色晦暗无光。
她站在阴老太太的房间门口,双手神经质地抓紧自己的提包,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的颤抖不那么严重。
“我真的碰到了!它是……很凉,很滑……好像没有骨头……”
温乐源的嘴张得很大,恐怕他一辈子,也想不到自己的嘴居然能张这么大─大到要把那只闻他馒头的小猫,整个放进去也绰绰有余。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他反覆地说了好几遍,稀饭倾斜了点,洒到了裤子上也浑然不觉。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任烟雨尖叫,“是不是脱离人身的蜚语蛇?一定是对不对?它想干什么!你不是说它只杀它的宿主吗?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身上那条完全杀死?”
她的尖叫惊扰了小猫,它一脚踏进了盘子里,又带着一爪子的菜汤跳下桌子,和另外两只小猫会合。
温乐源没有发现这边发生的情况,阴老太太好像也有点心不在焉,没有注意到小猫闯的祸事。
“按理说……”温乐源缓缓把碗放下,“不该发生这种事才对……”
“到底怎么回事!”
温乐源起身,把一直僵硬地站在那里的任烟雨,拉到自己的位置上,用力按她的肩膀让她坐。
她缓缓坐下,但手指仍然僵硬地抓着提包。
“我让你去找女王,除了去掉我自己身上的雌种之外,另一个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怕发生这种事。”
温乐源点起一支烟,阴老太太沉着脸用手指敲桌子,他自觉地站到了窗户边,“所以我让你去看看,是不是有谁的蜚语蛇长得很奇怪,这是分辨普通蜚语蛇和女王的办法。你真的没有发现谁的蛇很奇怪吗?”
任烟雨摇头。
“你有没有看见谁的蜚语蛇有好几个头?长着别的颜色?或者形状看起来不太一样?”
任烟雨还是摇头。
温乐源挠挠胡子,一脸困惑:“那就奇怪了,既然发生这种事,那你这几天就应该见过女王,而且和女王的宿主接触过才对。你再好好想想?”
任烟雨想起了经理肩膀上空空的一片,心里一沉。
“一定是很怪异的蜚语蛇吗?如果没有呢?”
“那就说明没感染呀!”温乐源瞪着眼睛说。
任烟雨闭上了眼睛。这几天里,她一直忍着恶心,观察公司里的所有人,连高层的人士都没有放过,可是真的没见到奇怪的蛇体!
现在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全公司上下,除了经理之外,竟没有一个人未受感染!
被如此庞大的蜚语蛇群包围在中间的感觉,让她觉得很绝望,再加上昨晚的事……
她无法把这事给未婚夫说,甚至也不能告诉家里人,因为没人会信。
如果不是还有温乐源,让她感觉到一丁点希望,她可能已经活不下去。
“那我怎么办……”她喃喃自语。
温乐源在窗台的菸灰缸里把菸头按灭了。
“没关系,你不用着急,你既然雇了我,我就一定会帮你把事情办到底。你今天要上班吗?”
“我已经迟到了一个多小时,而且最近上班也不怎么正常……”
温乐源走过去抓起她的胳膊,把她往厕所里推,“那就去洗洗脸,等一会儿我送你去公司,我就不信连我都找不到它!”
稍微梳洗了一下的任烟雨,看起来好多了,温乐源又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任烟雨有点尴尬,但这个看起来很粗鲁的男人,却有一双温柔宽厚的手,他手心的热度让现在已经六神无主的她感到很安心,所以没有反抗。
他们刚一出巷口,就看见王先生和女妖精那对老夫妻,在他们的汽车旁卿卿我我。
王先生的模样再年轻,也看得出来他已年近五十,而女妖精虽然年纪更大,却长着一张娃娃脸,这对男女的组合,让所有路人都对他们侧目而视,各自揣测着一些连当事人自己都编不出来的故事。
任烟雨一看到女妖精就想起那双飘浮的脚,虽然现在天上太阳高挂,女妖精不仅脚踏实地还穿着高跟皮鞋,但她还是有些胆颤心惊。
温乐源没有察觉到她的退缩,相反,王先生的存在,让他想起这世界上还有“搭顺风车”这种事,拉着她就喜不自禁地跑了过去。
王先生很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虽然任烟雨的公司,和他今天要去的地方不在同一个方向,不过他的事不急,倒是温乐源身后的女孩,青白的脸色让他不太放心。
王先生坐在司机旁边的副驾驶位置上,其他三个人坐上了后座。不过由于任烟雨坚决拒绝和女妖精坐在一起,温乐源只好被迫挤在女妖精和任烟雨之间。
“这丫头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汽车开上了川流不息的主干道,王先生转身问道。
“遇到一点麻烦……”温乐源含含糊糊地说。王先生又不给他钱,蜚语蛇这么麻烦的东西他才懒得跟他解释。
“什么麻烦?”女妖精很好奇地问。
“你不会用眼睛看!”温乐源愤怒地说。王先生是怎么看上这个没什么道行的傻妖精啊!
“我看不见呀!”女妖精理直气壮地说。
“你怎么会看不见!”再没道行也是妖精,不会无能到这个地步吧?
“我是看不见呀!”温乐源的态度让女妖精觉得自尊心被伤害了。“从刚才我就没看见你旁边有人,要不是她说话,我还以为你拉着空气过来呢!”
温乐源的心里凉了一下,任烟雨浑身颤抖。
司机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诡异的对话,手里的方向盘照样握得四平八稳。
“你是真的……看不见?”温乐源再次确认。
女妖精用力点头。
“那你那天看见了吧?就是你见义勇为那天?”
女妖精的脸稍微红了一下:“呃……嗯……那天实在是不好意思……”
“我问你是不是看到了!”
女妖精吓了一跳,很生气地大喊:“是呀!我看到了!你和一个没脖子的女孩在那里拉拉扯扯!还想把她拉进去强……”
王先生瞪她一眼,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没……脖子?”任烟雨颤抖地问。
温乐源环住她的背用力按了一下,让她不要担心。
“怎么回事?”王先生问。
温乐源看了女妖精一眼,道:“她是天然生成的纯洁妖精,所以眼睛看不到污秽,看来事情发展得比我想像得还要快,要是不能快点解决的话,说不定会出大事。”
“怎么?”
温乐源叹了口气:“这件事一时半会儿还说不清楚……等有时间再跟您解释。对了,等会儿把她送到公司以后,能不能借您夫人用用?”
王先生道:“没问题!”
女妖精一脸不高兴:“你借我干什么?”
“借你眼睛一用……”
“咦?”
任烟雨公司所在的大厦到了,在温乐源的催促下,她犹豫地下了车。
女妖精从另外一个车门下来,茫然地看着周围。
“怎么样?”王先生在车里看看这间公司的门面,在他眼里,除了不得不为那金碧辉煌的招牌和俗艳的装饰摇头之外,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任烟雨惶惶然地,温乐源发现了这一点,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转头回答道:“这个我可不知道,我是污秽的俗人,所以才请您夫人来不是?”
王先生“嗤”了一声,从车窗里问女妖精:“你看见什么没有?”
女妖精困惑地摇了摇头。
“你没看见?”
女妖精又摇头。
“到底怎么回事?”
女妖精双臂抱胸,眉头皱得很紧,“老公啊,以前我们来过这里对不对?”
王先生说:“是啊。”
“几年前?”
“大概四五年前吧,你不喜欢这里,所以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就没再来过。”
“现在和那时候有变化吗?”
“唔……没有吧。”王先生看看四周。
这附近是较为繁华的商业区,近几年虽然有了很大的发展,建筑物却没有什么变化,唯一变化的是街上的行人,以前只有小猫两三只,现在却是车水马龙。
即使女妖精喜欢这里,他也不会再来的,现在他一看到这么多人就头疼。
“老公……”女妖精的声音有一点发颤,“你知道吗?我什么也看不见……”
温乐源心里一沉。
王先生迅速从汽车前方转到她身边,抓住她颤抖的手,“怎么了?怎么了?你没事吧?”
女妖精的声音仍然微颤着,眼睛盯着任烟雨上班的大厦,瞳仁中却没有焦距。
“我记得……我记得……咱们眼前这里,应该有一个很高的大厦对不对?那时候看得好清晰啊!现在没了!那里是空地!”
温乐源的心,真真正正地沉到了冰窖里。
她虽然是天然的纯洁妖精,但已经和人类的男人结婚,而且生过一个带有人类血统的孩子。
而蜚语蛇虽然是污秽的东西,但还没有污秽到不可原谅的地步,所以她的视觉只被限制在一定范围之内。
就像她说看到任烟雨“没有脖子”,其实是盘在任烟雨肩上的蜚语蛇挡住了她的视线,即使是最严重的情况,也不过是像今天这样,眼睛完全无视于她的存在而已。
可是现在,连整栋大厦都被她“无视”了,就算是“母体”─就算是“女王”─有可能做到这一点吗?
如果真是蜚语蛇“女王”的话,那么这个“女王”的影响力又该多大啊!
“我知道蜚语蛇……但是这么厉害的……”女妖精自说自话地钻进了车里,顺手把她老公也拉了进去,“聪明的话就不要招惹它,再见。”
砰地关上车门,汽车绝尘而去。
还没反应过来的温乐源,呆愣了很长时间,才想起来跳着脚大骂:“你们临阵脱逃……”
任烟雨在他的身后,捂着嘴慢慢蹲了下来。
她不关心刚才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妖精”,也不关心她看为何会看不见大厦,她只知道自己正被恐怖的东西拉进去,可所有的人,却都在有意无意地暗示她“你逃不掉的”。
她没有做错过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为什么好像一切都冲着她来似的?
温乐源转身,看到这个已经近乎崩溃的女人,叹了一口气,过去把已经瘫软的她拉了起来。
“所以说,有时候知道太多也不是好事。如果当时乐沣没跟你说这么多就好了。”
“你们不告诉我……你们不告诉我……蜚语蛇就不会长大了吗?我就不会被杀了吗?” 任烟雨带着浓重的鼻音,眼睛红红地问。
温乐源无言。这种事又不是他能决定的……而且他有一句话始终犹豫着,没有和她说─其实最重要的问题并不是蜚语蛇,而是她本身……
如果他早一点遇到她,说不定还有办法,可现在事情发展得太快了,他过去连看到蜚语蛇就躲着走,现在却忽然让他直面“女王”,这实在有点……
“总之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现在你就带我进去。我怀疑女王就在你身边,所以我们首先从你工作的地方找起,然后再慢慢扩大范围……”
任烟雨走在前面,温乐源走在她的后方,两人以相同的频率缓缓前行。
大堂内的职员客户来来往往,偶尔与他们擦身而过。
每当这时,任烟雨的背部就会蓦地僵硬一下,过很长时间才能放松下来。
温乐源在她身后,看着她的样子都觉得累,最后实在忍不住了,稍微提高了声音说:“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又没有镜子,你看不见吧?”
“看不见它也在呀!”
温乐源翻了一下白眼。
两人走到电梯处,任烟雨犹豫一下,又带着温乐源往楼梯口转过去。
温乐源发现“安全通道”几个字,一把拉住了她。
“喂!你不是吧!想走上去?”
任烟雨烦躁地挣脱他:“难道你喜欢在那么小的地方,和那些东西挤在一起?”
温乐源做了一个昏厥的动作,用力抓住她的手上下摇动,“那个不是重点!姑娘啊!你的公司在几楼?”
“十八楼。”
“……”
两人大眼瞪小眼,任烟雨终于明白他想说什么。
叮咚一声,电梯的门带着金属的摩擦声慢慢滑开,里面的人刚踏出一脚,外面的人已经开始往里面挤了。
温乐源拉着任烟雨努力钻进去,在后面的人的拥挤下,他们被压到了电梯的角落里。
电梯的三面都有镜子,任烟雨进去以后都一直低着头,一有空隙就转过身来背对着它们,不过这样也让她陷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尴尬境地─温乐源正好面对着镜子,她现在这样的姿势正好让他们两人四目相对。
他们对视了几秒钟,有点尴尬地分别将头转向别处。
就在转头的一瞬间,侧面的镜子中,映出了一堆互相绞扭成奇怪形状的绿色软体生物,她一惊,立刻紧紧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闭上眼睛?”
温乐源的声音从头顶降下来,那低沉的声音,让她惊惶的心稍微平静了一些。
“闭上就看不到了……”
“哦─”温乐源的声音拉得比较长,听起来有点怪异。
任烟雨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闭着眼睛说:“对了,你们上次看到我的时候,不是紧张得要命?为什么现在这样……你不怕了吗?”
温乐源笑笑:“所以我不是刚才还问你,你为什么闭上眼睛?”
十八层到了,温乐源拉着她从最里面挤了出来。
“闭上眼睛,就看不到了……”她稍微睁开了眼睛,目光毫无焦距地转动着,喃喃说道。
“对,所以我就‘看不见’了。即使你认为这是自我欺骗那也没关系,但有时候人类没必要知道太多,你以前啥都不知道,不也活得很好吗?”
“不管我知不知道,它都要杀我啊!”她嘶哑地叫出声来。
周围经过的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们,温乐源脸都黑了,把她拉到人较少的地方,很认真地看着她说:“恐怕你稍微有点误会了。蜚语蛇的确会害人,但它们从不杀人─除非有女王的命令,否则它们不会杀人。”
“可是你不是说……”
“我们说过,它会害死你,但是它绝对不会杀你,因为它没有那个能力─它连爪子都没有,怎么杀人?
“那天你想死,不是因为它杀你,而是因为你被它蛊惑了!如果你住在深山老林里面不和别人接触,就算全世界都在传说你的流言,让你身上的蜚语蛇,长成比地球还大的怪物,你照样不会想死!明白吗?”
“那难道是我的错……”
“这不是你的错。但你要搞清楚,蜚语蛇不会直接对你造成伤害,它只会反覆告诉你自杀的绳子在哪里。那么绳子是从哪来的?那可不是它创造的,而是你给它的东西!如果你从来都不知道它的存在,它的尾巴就进不了你的心,没法和你沟通,自然杀不了你!”
任烟雨的表情慌乱而无措,“可是……不是你们告诉我它的存在的吗……”
“是我们告诉你它的存在吗?”
温乐源盯着她的眼睛,一只手放在她的肩上用力按了按,“真的是我们告诉你它的存在吗?那你为什么会有自杀的念头?一时心血来潮想死死看?”
她的眼神无助地四处梭巡,仿佛在寻找一个支撑点,她扫过温乐源的脸,却被他逼视得不得不再次移开。
“它想杀你,没错,但它不可能想杀就杀。你帮它找来了绳子,顺便帮忙把自己的脑袋往绳子里套,然后指责它是杀你的凶手,你觉得这对吗?”
“我怎么知道……”
“我之所以陪你来找‘女王’,不是因为你身上的东西,那玩意我大不了隔几天给你拔一次,十年之后就不会再长。
“我身上的‘雌种’也不是问题,我根本不怕它,就是它一直在我肩膀上很恶心罢了。如果你的神经比电线杆都粗─就跟我家那老太婆似的,再大的蜚语蛇也得在三天内枯萎!”
“……”
“我现在告诉你,是因为目前真正的威胁,不是你肩膀上那个,而是我们一直怎么找都找不到的女王!”
任烟雨的脸色煞白。
温乐源放开她道:“女王要找你可不会是什么好事,我以前就见过一个,虽然还不到你肩膀上的那个一半长,不过也把我家那个死老太婆折腾得够呛。
“我和我弟弟为了逃避它的追击差点摔死,可惜那是挺早以前的事了,我现在早就不记得它为什么追我们……嗯……好像不太对?”
他困惑地托着下巴思考,“对了……它好像不是在追我……也不是在追乐沣……那它是在追谁呢?”
心乱如麻的任烟雨急切地看着他,希望他能从记忆中搜寻到某些有用的东西。
但温乐源却只是在旁一迳思考,好像已经忘了要先解决她的问题了。
走廊深处的工作人员专用电梯开了,经理和几个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过来,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在他们身上一扫而过,其他人的目光也像经理一样,随意地看了他们一眼,又继续汇报着工作上的问题。
当那一行人就快从另一边的拐角处走掉的时候,任烟雨才蓦然想起,自己今早竟忘记请假,慌忙小跑步追上去,拉着经理向她解释。
她结结巴巴地编造着淩乱不堪的措辞,由于无法解释蜚语蛇的事,那些东拼西凑的理由连她自己都觉得前后矛盾,错漏百出。
不过经理没有说什么,她点了一下头,拍拍她的手就离开了。任烟雨转身走回温乐源身边,脸上的表情显然轻松了许多。
温乐源看她走过来的身影,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那是谁?”他问。
“我们经理,人挺好的,我总受她照顾……”
温乐源打断她:“你用镜子看过她没有?”
任烟雨显得非常讶异:“我是看过的……”
“那你为什么说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她身上什么也没有呀!”她低叫。
温乐源按着额头,一副头痛得要死的样子。
“我说你的眼睛有没有毛病啊!她身上长满了‘那种东西’你都没有看见吗?”
他的吼声吓住了任烟雨,也把旁边经过的工作人员吓了一跳,更远一些的几个人一边往他们这边指指点点,一边窃窃私语,不过温乐源才不在乎这个。
任烟雨搓着双手,全身的肌肉都紧张得快要崩断了。
“不可能……那不可能……”
经理身上真的什么都没有,她可以发誓!她的眼睛绝对没有问题─那不是她眼睛的问题!
温乐源的脸板得相当僵硬:“记得我们刚才在说什么吗?‘闭上眼睛就看不到了’。这世上的蜚语蛇可多了,我的神经可脆弱得很,受不了天天和它们瞪眼睛。
“所以大部分时间,我们都把‘视力’控制在某个范围之内,这样就可以把普通能力的蜚语蛇,排除在我们的‘视线’范围之外。
“那天之所以看到你,是因为你身上那条实在太大,想不看都不行。而今天……按理说她身上的蜚语蛇应该非常小,我们应该看不到才对,但是我看到了。
“不过这不算什么,最大的问题是,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身上,可以同时长那么多条蜚语蛇!普通的蜚语蛇,应该只长在双肩的位置才对,可是她肩膀上却什么都没有。”
任烟雨觉得眼前的景物在晃,好像连自己所站立的根基都不稳了似的。
温乐源看了一眼仍未从震惊中苏醒的她,皱眉:“你这种反应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在说谎吗?”
“那……”
“嗯?”
“那不可能!”她低呼,转身往经理消失的地方快步追去。
“你要干什么?”温乐源从后面抓住她的胳膊,被她猛力甩开。
“经理不是那种人!你根本不明白!”
温乐源气得差点闭过气去:“我在说她啊!又没在说你!你反应那么大干什么?”
“你什么都不知道!谁都有可能是我们要找的‘目标’,但只有她不可能!只有她不可能!我证明给你看!”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女王’的伪装能力有多强!连那个死老太婆都能被骗,更何况是你!”
“无论如何我都相信不是她!你又不了解,甚至没和她说过话,怎么就能这么认定结果?不是这个世界上谁都和你们想的一样,不是全世界都是蜚语蛇!
“你们就是因为看多了那东西,才会一口一个不信任,说她一定是伪装!了解一个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就算有几条蜚语蛇又怎么样?它能说明什么问题?”
越往里走人越少,她原本还可以听见身后男人的脚步声,却在闭嘴的同时,发现身后的声音已经在不知何时消失了。
空空的走廊里,只剩下自己的鞋跟和地板清脆的敲击声。
她愕然回头,温乐源正站在距她颇远的地方,表情比之前显得更加怪异。
“有一件事我恐怕得先弄清楚。”
他慢慢地说,“到底你们经理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死心塌地地相信她?”
“这和好处不好处没有关系!”
她断然说:“我只是了解她的为人!”
温乐源笑笑:“你们是朋友?”
“不是。”
“亲戚?”
“不是。”
“她救过你的命?”
“不是!”
“那她为你做过什么?”
“她很关心我……”
“实质性的!”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但是……”
“你从她那里得到特别的关照吗?”
“她对谁都一样……”
“你很喜欢她吗?”
“这……”
“那你为什么接近她?”
问题接二连三地甩过来,任烟雨已经不明白他想问什么了,心中几乎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事,直接问不好吗?你让我很心烦!”
“我再问你一次!”他加重了语气,“你说她是个好人,但你们之间却什么都不是,甚至不是朋友,那你对她的了解从哪里来?
“你和她说话的时候我就在看,你们的交流方式,说是‘熟人’都有点牵强,那你到底是靠什么来信任她的?”
任烟雨觉得眼前有金星在闪,不知是饿得头昏,还是是被他劈头盖脸的问题砸的。
“拜托!她是我的上司,我那么接近她干什么?”
她为什么要在这里回答这么可笑的问题,“拍上司马屁这种事我死也干不出来,你要只是想知道这种事的话,就不要再问了。”
温乐源的眼睛盯着她,那种眼神非常执着,执着得让她忽然心虚起来。
“除了这个之外,你难道不觉得还有其他原因?”
“那还要什么原因?”只有这个不就够了吗?他还想知道什么?
“她刚才拍了你的手。”温乐源道,“你想想看,如果她现在再想拍你,你会是什么反应?”
刚才她拉住经理只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经理拍她手的那一刻也只是很短的时间,没有进入她的脑子里。然而现在一经温乐源的提醒,再将当时的瞬间在记忆中扫过,她忽然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又寒、又冷、又恶心!
温乐源走到她的身边,看见她胳膊上凸起的疙瘩,轻笑:“发现了吧?问题根本就不在于你们上下级的关系,而在别的事上。”
“是什么?”她傻傻地问。
经理从办公室送了几个人出来,正想进去时忽然转头,发现他们两人站在那里,便开口叫了一声。
“任烟雨。”
任烟雨吓了一跳,回头时惊惶失措的表情仍带在脸上,看起来就好像做了什么坏事被抓住了一样。
温乐源笑笑,从后面推了她一把,她微微踉跄一步,缓缓向她走去。
“经理,实在对不起,我应该早一点请假才对,那个昨晚……不,今天早上……”
经理稍微举了一下手,示意她不必再讲下去,道:“你解释过了,不用再说。我知道你有苦衷,而且你来的时候上面就已经和我打过招呼,所以这些小事我也没理由向你追究。
“可是我希望你明白,不管你是来做什么,都是在我手底下工作。在这段时间里,不管你出了什么事,我都必须负责,你这样不和我联系,电话又打不通,实在让我非常担心。”
任烟雨好像想起了什么,忙在提包中翻找起来,片刻后拿出了一支小巧的手机,手指在电源键上按了半天,却没得到它半点反应。
“呀……怎么又没电……”
经理漂亮的眼睛垂了一下,无声地叹一口气,转身回办公室拿了一颗电池出来递给她。
“借给你,下次别再忘了。”
任烟雨一边道歉,一边在接过电池的同时,又将自己手机中的那一颗交给了经理。
等她的手机成功开机之后,经理又嘱咐了几句便想离开。
任烟雨想起有一件很急的工作没有做,慌忙又拉住了她。
“经理,关于那个……”
她们的谈话很简短,前后只有半分钟左右─直到这时候,还没有什么异常,而温乐源对她们的工作不感兴趣,却又发现墙上很大的“严禁吸烟”标志牌,只好张着大嘴对着窗外猛打呵欠。
就在他分神之际,忽然听见极响亮的“啪”一声脆响,温乐源的下巴本来就没收回,这下子张得更大了。
他看到任烟雨捂着右手退了半步,而经理则是维持着巴掌停留在半空的模样,两人的脸上都充满惊愕的表情,那姿势维持了足有十秒钟。
最后还是经理先反应过来,她用复杂的表情,看了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温乐源一眼,匆匆走回办公室,将门在身后不轻不重地甩上。
“怎么了?”温乐源莫名其妙地问。
那经理虽然长了一身的蜚语蛇,不过人却非常漂亮干练,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我也不知道……”任烟雨呆呆地说,“我刚才拉住她─我没觉得我拉住她……等我发现的时候,我……我……”
“又起鸡皮疙瘩了?你反应还真强烈……”
“我连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反应比他想像得要厉害多了……不过……“刚才是她把你打开的吧?”
任烟雨苦笑,把刚才抓住经理的那只手给他看:“如果她反应慢一点的话,就该是我打她了。
“我根本没注意到我在抓她,她好像也一样。所以当她注意到我碰到她的时候,她立马起了一身的疙瘩,我都能看得到她脖子上寒毛竖起来的样子,所以我们应该是一样的。”
温乐源怔了几秒钟,忽然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头,语气极度懊恼:“诶!原来是这样!我怎么会把这个给忘了,真是该死!”
“咦?什么?”任烟雨不解他又忘了什么了?
温乐源走过去,伸手挽住她的肩膀往外走。
“总之怎么样都没关系了,今天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回去吧!”
任烟雨被他抱得脚步歪斜,全身都倾到一边去了。
“可是我们不是还没找到‘女王’……”
温乐源脸上笑着,脚下却没有丝毫放缓。
“你想一想我之前的问题吧。告诉你‘蜚语蛇’存在的人是我们,但你知道‘流言’的存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知道的?有人告诉你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谢谢叔叔!”一张央求的脸,在瞬间绽开得像一朵艳丽的小花,这之中的情感落差,让林哲在一瞬间几乎喘不过气来。
如果……只是如果,他有一个女儿,是不是也会长得像她这么任性,这么可爱?
不过,他的技术实在很糟糕,所以现在,就连超级玛丽都没搞清楚过关程式,玩魂斗罗,连七十七条命的都捱不过五分钟,小姑娘气得甩下游戏机,在那儿跳着脚发一会儿脾气,又拿起控制器和他玩,然后再发脾气……循环往复。
楚红坐在落地灯前的沙发上,手中拿着要考律师资格证的资料,眼睛却不断地滑向电视前大战正酣的大、小二人。
在橘黄灯光的笼罩中,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来,这都是一个无比幸福的画面,温馨,和美,就像其他千千万万个普通家庭,没有什么不一样─似乎,没有什么不一样。
在多久以前的梦里呢?她的世界总是粉红色的,和他在一起,未来的世界总有无数幸福的可能。
“谢谢叔叔!”一张央求的脸,在瞬间绽开得像一朵艳丽的小花,这之中的情感落差,让林哲在一瞬间几乎喘不过气来。
如果……只是如果,他有一个女儿,是不是也会长得像她这么任性,这么可爱?
不过,他的技术实在很糟糕,所以现在,就连超级玛丽都没搞清楚过关程式,玩魂斗罗,连七十七条命的都捱不过五分钟,小姑娘气得甩下游戏机,在那儿跳着脚发一会儿脾气,又拿起控制器和他玩,然后再发脾气……循环往复。
楚红坐在落地灯前的沙发上,手中拿着要考律师资格证的资料,眼睛却不断地滑向电视前大战正酣的大、小二人。
在橘黄灯光的笼罩中,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来,这都是一个无比幸福的画面,温馨,和美,就像其他千千万万个普通家庭,没有什么不一样─似乎,没有什么不一样。
在多久以前的梦里呢?她的世界总是粉红色的,和他在一起,未来的世界总有无数幸福的可能。
林哲的角色第七十七条命又死了,小姑娘气得又想向林哲发泄她的不满,但是,房间中的气氛很怪异,让她无法像之前那样任性地撒泼。
她悄悄关掉了游戏机,把电视调回了TV状态。
……抱着你 啊
总想哭 啊
你不 说话
只是 跳舞
还有一句话没说
我把它埋在山谷
沉默开满的旅途
它却陪着我说了一路
不许哭
I LOVE YOU……
“换台,我很烦这首歌。”林哲说。
林哲的角色第七十七条命又死了,小姑娘气得又想向林哲发泄她的不满,但是,房间中的气氛很怪异,让她无法像之前那样任xing地撒泼。
她悄悄关掉了游戏机,把电视调回了TV状态。
……抱着你 啊
总想哭 啊
你不 说话
只是 跳舞
还有一句话没说
我把它埋在山谷
沉默开满的旅途
它却陪着我说了一路
不许哭
I LOVE YOU……
“换台,我很烦这首歌。”林哲说。
感谢:Castiello
帮我把今天要发的第8个故事的后面发完~~
呵呵~~
今天偷懒了~~
大家明天见了~~
和父母一起到了女朋友的老家去拜年~~
女朋友的老家在大山的寨子里面~~
这里的网络信号非常滴不好~~
手机党表示鸭梨好大~~
我12号才能回家~~
有那位好心的大大能帮帮我~~
每天发一个故事~~
发到11号的故事就好~~
为避免大家的口水~~
我淹面泪奔~~
对不起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