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潜入
教育家应该是个怎样的人?就是我们将所有社会的未来托付给他的人,也是我们将自己六岁孩子的未来托付给他的人。
当我们为六岁的孩子着想时,我们的思索就不再局限于四年或八年这一个小方格里了。我们会深思:
这四年或八年直接造成怎样的十二年和十八年?十六年后,六岁的孩子才刚刚大学毕业——他会变成一个具备怎样素质的人?他会以什么样的教育储备去面对全世界?
我认为六岁孩子的未来,是最根本的教育标竿,因为他的未来,就是这个社会的未来。
一个完整的教育家,他不必是圣人,他只要在孩子面前不闯红灯就好,他只要做到所有的小学老师都会教孩子的基本道德就已足够!
我不是个政治家,我只是教育家,这所学校也不是个培养人才的机构。
我们,旨在教会你的儿子,你的女儿,如何做人。
——华苑不良行为教育中心
校长周华苑
一进学校的大门,就看到门前一张两层楼高的牌子,牌子上密密麻麻用很大的楷体写着以上的文章。
我笑了笑。
这是台湾著名女作家龙应台在她的书《给我们一个政治家》中的一段话,被这位周华苑校长直接修改后抄袭了过来。恐怕一进门就看到如此高深莫测的文字,家长们也会很放心的将自己的子女交给这所学校吧。
华苑不良行为教育中心座落在一片深山中,与世隔绝,学校门前只有一条很弯曲破旧的小路,这条小路只能容纳一辆小汽车以每小时三十公里的速度向前走,一旦有其它车迎面过来想要错行,那是绝对错不开的。所以要进来,也是件麻烦的事情。
而要出去,那就更麻烦了。这里离最近的小镇也有六十多公里的距离,沿途都是山路,开车两个半小时,走路要多久?我没试过,恐怕也没人试过。
要出去只有两个办法。一,毕业的时间到了,家长来接了。二,坐校车出游。
据校长说,这样与世隔绝的地方,杜绝了城市的喧嚣,风景优美、空气清新,更容易矫正坏孩子的行为。
于是大量坏孩子的家长心甘情愿的将孩子送了过来,希望接回去的是一个好孩子。很幼稚的想法,幼稚的就像我以上写的那段文字一般。
下了车,我被老女人林芷颜带进这所华苑不良行为教育中心的时候,和我一同进来的,还有四个人。
这四个人分别被他们的父母带着,三个男孩一个女孩。基本上都是十七岁左右。他们的打扮前卫时髦的像是火星人,桀骜不驯的眼神,有一个还把头发染成了炫目的紫色,让我差一点以为自己穿越到日本漫画中去了。
那满头紫发的像是高中生的男孩看了我一眼,张开嘴冲我笑了笑:“兄弟,混哪里的?以后跟老子混,老子罩你。”
他这一笑,露出了三个泛着金属光芒的舌环,又把我给吓了一跳。这就是代沟啊,虽然我本帅哥才二十岁,可比自己小三岁的高中生已经火星人到瞠目结舌的程度,时代的进步也实在快了点吧!
“臭小子!”站在他身后的一个男人劈头就一巴掌打在了他脑袋上:“对人礼貌点!”
我苦着脸,默默摇了摇头。老女人林芷颜却在我背后捂着嘴偷笑,幸灾乐祸的笑。
在停车场等候的老师带领下,我们一行人走进学校的教学大楼,直接上二楼到了校长室。
这所教育中心的校长正等着我们,他埋头看着手中的数据,见我们进来了才抬起头。
他就是周华苑,全国知名的教育家,号称全国不良少年的救星。才三十五岁的年龄便创办了这所远近闻名的学校。
我打量了他一番,据数据上看来,他现在应该有四十岁了,可样貌极为年轻,依稀比我大不了太多,满脸慈祥真诚的笑容。
周华苑向家长们点点头,然后才看向我们五人。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被送到这里来?”他首先问最后边的那个男孩。
这男孩满头金黄的长发,卷曲爆炸的比例十分夸张,他看也没看校长,慢吞吞的才回答:“喜欢抽烟,经常偷家里的钱进网吧玩游戏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周华苑没说什么,又看向下一个学生:“你呢?”
第二个男孩一头漆黑的飞机头,也是慢吞吞的抽出一根烟点燃,吐出几个烟圈才道:“没什么大毛病,吸毒。烟瘾很大。喜欢上网。”
周华苑看向第三个孩子:“那你呢?”
这就是那满头紫发的男生,他吊儿郎当的说:“吸毒嘛,喜欢打架,喜欢泡妞上床。我说老不死的,快点问,等下我还要跑去砍个人。”
不得不说周华苑的修养很好,这男孩父母的脸色都变绿了,他神色丝毫没有变化,只是点了点头,望着五人中唯一的那个女孩,“你又是犯了什么错误?”
这个女孩的头发也很叛逆,耳朵上密密麻麻全是耳环,化着很浓的烟熏妆,实在看不出真面目。
她一边用指甲刀修剪着自己的指甲,一边心不在焉的回答:“吸毒而已。我那个老头说我不检点,喜欢带男人回家过夜。我可从来没有带回来过,我只去他们家过夜。
这都什么时代了,女人嘛,就应该趁着年轻用自己的青春换点物质享受。我家那老不死的给的零用钱就那么一点,够屁啊。我不出去交流哪来的钱买化妆品和CD的包包。”
看来这绝对是个有毒瘾,爱玩援助交际的不良少女。时代果然在进步啊,一件本应该羞于启齿的事情,居然在这个女孩口中那么轻松便说了出来。对我的冲击实在是有些大。
“那你呢?”周华苑看向我。
我在想心事,没有听到。老女人林芷颜急忙在我背上用力的掐了一下。
“我?我!”我结结巴巴的反应过来,一时间脑袋里开始飞速转动,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才好。怎么决定来的时候,就没有找个好借口呢?!
“他喜欢偷窥,爱偷我的内衣内裤。”林芷颜满带沉重的替我回答起来,“我是这孩子的姐姐,每天都为他的恶趣味头痛。不管洗澡换衣服都在怕他偷窥。”
我险些被气的没有缓过气来,隐晦的狠狠瞪了这死女人一眼,这才吊儿郎当的说:“不错,我就是有这么点小毛病。”
“何止才这点,”老女人又发话了,“爱偷窥和偷内衣也就罢了,他最近学会手脚不干净了,乱偷钱。还约了几个同班同学去酒店开房间想要3P,被我给逮了个正着。
我一个女孩子家,父母又死的早,一把鼻涕一把尿的将这孩子拉扯大容易嘛我!实在是管教不过来了。”
“对,不过我这不是未遂吗?你学过法律没有,未遂的就不算罪。干嘛要把我送进来。”我气的肺都快要炸掉了。
“哼,偷窥、偷内衣、偷钱、玩3P也就算了。最近这孩子又被我发现染上了毒瘾,还嗜酒、爱打架,前些天才把一个同学的尾椎骨打断。还好那同学的家长没有计较,不然早就被关进少管所了。”林芷颜心里发笑到都快要笑疯了。
“最可怕的是,他昨天晚上溜进我的房间想要强奸我,幸好我醒了过来。”
校长室里所有人都被这番话深深震撼住了。
周华苑校长万年不变千年不改的脸色也终于变了,他看着我,面色严峻。
“我开办这所教育中心已经有六年多了,还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恶劣的学生。幸好你把他送了过来,不然再过几年进了社会,肯定会成为危害社会的垃圾蛀虫!”
我身旁的四个不良少年一副高山仰止的表情,那眼神完全是在看偶像。
还好我脸皮够厚,忍住了没有发作。心底深处早已经将那死女人的祖宗从类人猿骂到了单细胞动物。
校长周华苑问清楚了我们的行为,然后将合约发到了每个家长的手上:“这个学校的规定相信各位已经看过了。再重申一次,本学校采取全封闭教育,教育时间为半年。
在这半年途中,学生不会回家,家长也不允许来探望学生,但是可以透过写信的方式了解学生的情况。为了更好的改良学生,这里没有网络,也不允许使用手机。半年的教育时间,不允许中途退学。”
他笑了笑:“如果坚持完这半年,我们的学校一定会还各位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如果各位都同意的话,就在这份合约上签字。”
所有的家长看都没有看合约,就将名字签了上去。那时候没有人知道,恐怕将来也不会有人知道,只是简简单单的签了一个名字,就将自己的儿子女儿送入了死地。
“那好,欢迎这五位新同学加入我们的大家庭中,为成为国家与社会的栋梁而努力。”周华苑拍了拍手,大笑起来。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是过关了!
跟着走一块儿的那紫发男孩屁颠屁颠的走过来,递了一根烟给我:“兄弟!哥们!老大!你看刚才我这张臭嘴。听了您那么多英雄事迹,我对兄弟您的崇拜犹如滔滔江水络绎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您简直就是我的人生榜样和楷模,许多我都只敢想不敢做的事情,您都帮我树立了标准和准则。我……”
听到这话,我耳朵和心脏都快受不了了!什么玩意儿啊!一听就知道是周星驰与古惑仔电影中毒的小屁孩。我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抽烟,皱眉问:“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是说,嘿嘿,我是说,”紫发男孩搓了搓手,“大哥,以后我就跟您混了。当您小弟,只要您一句话,风里来雨里去老子不在乎。您要一声命令,就算要我把头摘下来当碗,咱也没一句怨言。大不了脖子上碗口一个疤,二十年后又是条好汉!”
这家伙在绕口令吧?神经病!我理也没理会他,抬腿就走。
“别啊,大哥,小弟我叫张国风,就比张国荣差一个字,样子可不比张国荣差。江湖上给小弟一个外号,斧头。小弟我别的不怎么样,就打架厉害。”
这自称张国风的紫发火星人追着我毛遂自荐:“当然,像大哥如此唏嘘的一位敢作敢当的好男儿是看不上小弟的。不过小弟……”
“闭嘴!”我实在被烦的受不了了,忍不住大吼一声。
张国风被吓得缩了缩脖子,还不死心的小声嘀咕道:“大哥,您就收了小弟吧!”
背后的死女人林芷颜已经快要笑得抽了过去。
我有些无奈的问:“你真要当我的小弟?”
“当然了大哥!小弟我好兄弟讲信誉,说过的话从来就不收回。最近我和别个学校的老鼠帮抢地盘,今天还准备去砍人的。居然被老头子给骗到了这个鬼地方来!”张国风很不服气。
“那好吧,我就收了你。以后你要不听我的话,哼哼。”
我说话的模样有些咬牙切齿,不是装的,而是被他的啰嗦给活生生逼出来的。
“是!大哥,您以后就看小弟我的表现吧!”张国风立刻活宝一般的做了个古惑仔的标准姿势。
校长周华苑面带笑容的看着我们耍宝,然后才领着所有人到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面前。
“这是你们的训导主任,他会带你们到班上和住宿的地方。现在有什么话就和家里人说个痛快,以后半年时间就再也看不到了。”
我们五人没有谁主动和家长说话,四位火星人甚至连看也没看自己的家长一眼。我跟老女人隐晦的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她便走了。
四位家长本来是想说什么的,但一开口却发现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的孩子交流,苦笑了一番,也走掉了。
只有女孩的父亲走到门口的时候,回过头来说了一句:“给我和你妈写信。”
女孩依然玩着手里的指甲刀,头也没有抬。
我的注意力在周围的环境以及面前的训导主任身上,见训导主任将我们带进一个房间里后就知道,下马威要来了!
果然,一场让我惊愕的下马威真的来了!
第二章 下马威?
知不知道前一刻还笑容可掬、满面和蔼的人可以将变脸的把戏快到几秒?我告诉你,一点三秒。
训导主任只用了一点三秒就将满脸的和蔼清扫的干干净净,脸色甚至有些狰狞。
他皱着眉头望着我们五人,“从现在起到未来的六个月,你们就要和这个学校生活在一起了。学校有很多校规,这些校规是必须遵守的。否则后果很严重,严重到你们无法承受。”
我有些在意训导主任的第一句话。
奇怪,为什么他的措辞会是“你们就要和这个学校生活在一起”?一般而言,应该是说“你们就要和我们,和团体在一起”才对。
嘿,这句我一时间没想明白的话,没想到在几天后才发现了其中的恐怖之处。
“校规全部张贴在学校的各处地方,只要看到了就不能违背。好了,给你们一分半钟的时间,将你们自己收拾一下吧。”训导主任说完就拉开不远处的一个柜子,然后看向了自己的手表。
我们五人没有一个理会他的,特别是那四个火星人,满脸不在乎,自己在玩自己的东西。而我一边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一边偷偷瞥了柜子里边一眼。
只见里边琳琅满目的盛放着各种工具,有剪刀,有钳子,还有一些瓶子罐子的东西里盛放着某种透明的液体。
难道那位主任是准备让我们用这里边的东西,清理自己身上的火星因素?
既然没有人动,我也没去当出头鸟。不知为何总有一种危险的预感,于是我悄悄的以很难令人发现的速度,挪到了远离训导主任的位置。
一分半钟并不算长,不过是平常眨十次眼睛的间隔时间。
主任见所有人都没当他是一回事儿,不禁冷哼了一声。
他冰冷的视线一个一个的扫过我们五人,然后慢慢走到了离他最近的那女孩身旁,一把抓住了她的满头金黄的爆炸式头发,右手猛地一用力,将她耳朵上的耳环硬生生给一个个扯了下来。
女孩痛的使劲儿哭喊挣扎着,鲜红的血液不断从扯裂的伤口流了出来。我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这学校,果然是有问题。
训导主任扯完了她的耳环,丝毫不顾她的哭闹,又顺手从抽屉里拿了一把剪刀,歪歪扭扭的将她的满头爆染的金发全部剪掉。
火星女被他抓住了后脑勺,不管怎么动、怎么叫骂、怎么打,始终都摆脱不了那只魔爪。直到被剪成光头后,训导主任才满意的点点头,将她甩开了。
女孩摔倒在地上,哭到声音都有些沙哑,嘴里还在不停的咒骂着:“你们这是什么垃圾学校,你们什么素质!我要到教育局去告你,告到你们全破产,告到这鬼学校关门。我爸权力大的很,你们等着……”
没等她话说完,训导主任恐怕是烦了,一脚就踹了过去,正好踢中女孩的腹部。
女孩受到重击,“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黄黄白白的吐了满身,整个人也瘫软的躺在地上,痛的没力气叫嚷,也没办法支撑身体了。
剩余的三个男孩见状,同时倒吸了口凉气,很自觉的自个儿将耳环唇环给取了下来。机灵点的还在抽屉里找了一把剪刀,几下子将头发给剪好了。
这个世界果然是欺好人怕恶人的世道啊。
我稍微有些感叹。还好自己装扮的并不彻底,舍不得弄上耳环和唇环啥的,只把头发给弄了弄。这时候将漂染的地方剪掉了也没太影响美观。
训导主任的视线首先从我的身上扫过。他的眼神冰冷的不似人类,带着一种暴虐的气息,再加上手上满手都是鲜血,浑身上下蔓延开令人厌恶的气息。
我在他的视线下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装出害怕的样子,其实内心真的有些胆战心惊。这个人恐怕杀过人吧,只有杀过人的人,身上才会带着那种令人从心底渗出寒意的冰冷。
但自己来的时候也调查过这训导主任,他出生在一个很平凡的农村家庭,父母很早就双亡了,毕业于二流大学,现在有一个长相很平凡的妻子,一个算得上丑的女儿。他没有杀过人的备案记录,但,身上沾染的那种凉意又是怎么回事?
主人的视线没有在我身上停留多久便满意的移开了,他看了看忙的不亦乐乎的第二个人,对他勾了勾手指。那男孩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显然有些害怕,脚步更是一动也不同,犹如石化了一般。
训导主任便自己走了过去,他一皱眉,用力扯下了男孩的上衣。这男孩的手臂上有一条不大的纹身,纹的很奇怪,看不出到底是啥玩意儿。
“这个刺青是绣上去的,我、我擦不掉。”男孩的声音有些发颤,完全看不出刚进校门时的趾高气扬的模样。
“没关系,我帮你抹。”主任嘿嘿一笑,矮小的身体,猥亵的模样,说这句话的时候透着一种彻骨的寒冷。
他拿起柜子里的一个玻璃瓶,将里边的液体毫不犹豫的泼到了刺青的地方。
男孩顿时撕心裂肺的惨叫起来,只见他手臂上的皮肤顿时出现一圈红斑,不久后犹如被火烧到了一般,生出黑色的结疤,触目惊心。当然,手臂上的刺青也被吞噬在了黑色犹如烧焦的痕迹中,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影子。
男孩痛苦的捂着手臂在地上打滚,只是捂着手臂的手没多久也出现了红斑,显然也有被腐蚀的迹象。
我浑身一颤。那混蛋倒上去的绝对是硫酸,而且稀释程度不高。他就不怕出人命吗?急急慌慌的我完全忘了自己卧底的身份,到处去找水龙头想要找水给眼前的男孩稀释身上的硫酸。
不过已经有人先我一步将这男孩抬了出去,应该是去急救了吧。希望是如此。
训导主任视线有停留在了我身上,皮笑肉不笑的用那双老鼠眼睛盯着我道:“看不出来这位同学还挺热心嘛。”
我尴尬笑笑,将手里的水管扔到地上正气凛然的说:“虽然我这个人有些龌龊,不过做人的基本道理还是懂的。主任,你看我如此高级的良材美玉,是不是该放出去呢?我一进这里就受到贵学校的熏陶,早已经洗心革面,不会危害社会了!”
训导主任嘿嘿的笑了两声,没有再管我,估计将我判断为纯粹一个油嘴滑舌的人物。
突然发现刚刚拜我为大哥的小弟张国风浑身都在打摆子,颤抖的厉害。
我心里一动,悄悄走过去问:“你小子怎么了?”
“大哥,小弟我死定了。”就算在害怕状态,这家伙依然很啰嗦,“小弟我上有老下有小,帮里还有一大群小弟还要养活。最近和附近帮派打的厉害,没有我这个大哥,他们肯定会死伤惨重啊。出去后就求大哥你帮着照应一下你的小小弟们了。”
“究竟是怎么了?”我皱眉,差点忍不住一脚给踹过去。
他犹豫了一下,示意自己的背后。
我凑过头,拉开他的衣服看了一眼,不由得又倒吸了口深深的凉气。
只见他背上赫然有一条横贯整个脊背的青龙。这要按照训导主任的做法,估计张国风被折腾下来,这条命也就剩不下多少了。
“你这刺青有多久了?”我不动声色的问。张国风背上的皮肤还有结疤的痕迹,应该不久才对。
果然,他一边心惊胆寒的看着训导主任检查最右边的男孩,一边颤抖着悄声回答我:“没多久,才七天而已。本来今天想要给兄弟们显摆的,现在看来恐怕要把命给搭上。妈的,横竖都是死,干脆老子跟他拼了!”
我低头想了想。一般而言,从古至今,纹身的方式有三种。
第一种是毛利人流传下来的,用鲨鱼牙齿及动物骨刺捆上木棒蘸上墨水,用小锤敲击入肤。第二种是用数根针绑在一起捆在木棒上,手工点刺入肤。第三种是用电机带动针刺入皮肤,此种方法是当今纹身师常用的方法。
不管哪一种都很难去除,而且花的时间都很久,例如擦皮法、皮肤移植、雷射手术等等。
目前全球最先进的一种全新Q开关脉冲激光,由计算机控制进行治疗,所发射的激光能极为顺利地穿透病损部位以上的皮肤,进入到病损部位,并对病损部位的纹刺颜料进行治疗,治疗时颜料在强大的激光下被气化、粉碎,使纹刺的颜色消退。
由于张国风背上的纹身使用的纹刺颜料是普通的墨水,不但颗粒粗,而且杂质很多,故治疗难度较纹眉和纹眼线要大些,通常要完全清除,也需要五到六次,显然不适合现在的情况。
该怎么办呢?难道眼睁睁的看着这啰嗦的小弟被训导主任折磨死?不对,有办法,应该还有办法的!
我的视线在房间里四处游弋打量着,最后停留在了抽屉中的一瓶药水上,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不要冲动,听我的,我有办法把你的纹身稍微处理一下,让那混蛋不会找你麻烦。”我小声说。
张国风全身一颤,惊喜的险些叫出声来:“真的?”
“嗯。”我点头,缓缓的移动到柜子边,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将早就瞧清楚的那瓶药握在了手里。
和自己想的一样,这果然是一瓶紫药水,学名甲紫溶液,主要成分为氯化四甲基副玫瑰苯胺、氯化五甲基副玫瑰苯胺与氯化六甲基副玫瑰苯胺的混合物。甲紫溶液为其乙醇、水的1%溶液。
我示意张国风将后背小心的全部露出来,然后将紫药水一古脑的倒在了他背上,还用手像是搅动水泥一般,在他的背上一圈一圈的搅拌。
很快他背上的纹身就开始消褪,原本鲜丽的颜色变得黯淡,图案也变得逐渐看不清楚了原样。我将那条青龙抹到像是调色板的参与物质一般的存在后,这才将手缩了回来。
由于张国风的纹身并不久,墨水的分子结构还没有完全渗透入皮肤中,这才能和紫药水产生化学反应,破坏掉纹身的颜色。不过做到现在的程度也是我的极限了。
这时候训导主任刚好收拾完最右边的男孩,眼睛一眨不眨的盯向了张国风。他的老鼠眼睛一瞪,声音低沉的命令:“你,脱掉衣服。”
张国风胆战心惊的将背心脱了下来。
“转个身。”训导主任又吩咐。
他只得乖乖的转了过去。
训导主任看着张国风背上那团青一块绿一块,看不出模样图案,貌似调色板的背部,并没有说什么,便吩咐他将衣服穿了上来。
这时候张国风忐忑不安的心才放了下来,看我的眼神也变了。
“很好,现在你们稍微有点像人样了。”训导主任训话道。
“接着拿着自己的行李跟周老师去你们的宿舍。听着,以后周老师就是你们的责任老师,他说什么话就要立刻执行。还有,只要有张贴校规的地方,就一定不能冒犯,否则,很难说你们能不能等到自己的父母来接你们。”说完后他就径直走掉了。
不久后进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这男人大概三十二岁左右,也是很丑的模样,他冰冷的瞥了我们四个一眼,这才道:“我姓周,现在,拿着东西跟我走。”
张国风走在我身后,突然冲我咕哝道:“老大,你觉不觉得奇怪?”
“奇怪什么?”我问。
“就是很奇怪。平时小弟我也不是胆小的人,砍人勒索收保护费的事情干多了,就算上次手被仇家砍断的时候也没哼一声,可那训导主任的眼神就像毒蛇一般,我看了一眼什么脾气都没了,仿佛遇到了天敌似的。”
我不置可否,只是道:“这所学校整治所谓的顽劣学生已经出名了,恐怕对我们有一整套的应对方法。你怕是应该的,不然以后他们又怎么让我们乖乖听话?厉害,一来就给了个不得了的下马威,看来今天一整天我们都不会好过。”
“对啊!”张国风恍然大悟,明白了过来,“我就说我不是个胆小的人嘛。奶奶的,结果是他们使的手段。还好大哥提醒的及时,小弟我险些就中招了。”
我笑了笑,心底深处却隐隐有一丝寒意。
这所学校,绝对不像外界传的那么简单。特别是训导主任走前说的那句话。
他说:“只要有张贴校规的地方,就一定不能冒犯,否则,很难说你们能不能等到自己的父母来接你们。”这句话有些深意,像是在恐吓,但又绝对不止恐吓那么简单。
他言下之意究竟是在表达什么呢?
大多数人都是种奇怪的生物,不管是充满善意还是充斥恶意,往往会以隐喻的方式提示你。训导主任的气势和模样,老是让我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连带这所学校,也沾染上了些许诡异。
看来,空穴来风的道理,果然是有科学依据的。
没多久便来到了宿舍前,只见这里不过是个很大的平房,里边摆放着几十张床。
周老师冷淡的吩咐道:“你们睡在最后一排的左起四张床上,每个小时学校都会有广播通知你们接下来会干什么。注意,张贴的校规千万不要违反。”说完便丢下我们走掉了。
又提到了那个还未曾谋面的校规,难道这里边真的有某些忌讳?
我们四人中唯一的女孩脸色有些怪异,冲着周老师大声喊:“我可是女孩子,怎么和他们住在一起?”
周老师头也没有回的消失在了拐角处。
“妈的,折腾死我了。”满头金发,唯一一个没怎么受到折磨的男孩一屁股躺在了床上,掏出一根烟点燃抽了几口,“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憋都要憋死,等下要想办法逃出去才行。你们跟不跟我一起逃?”
“废话!”除了我,剩下的两个异口同声的点头:“当然要逃,这哪是人待的地方。”
此刻,我的注意力完全停留在了正对门的一块墙壁上。
那块墙壁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只是有一张小纸条,如果不注意的话,完全会忽略它的存在。
我走过去,打量了一会儿才看清楚上边的文字:
校规第五十四条:集体宿舍中禁止吸烟,违者断头。
这排字迹很不工整,就像是小孩子的涂鸦,但却带给我一种凛冽的寒意。
我猛地回过头急促的冲那抽烟的男孩吼道:“快,把你的烟熄灭掉!”
那男孩斜着眼睛看了我一下,根本没搭理,自顾自的又吸了一口。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巨响,一个东西以极快的速度打破窗户的玻璃,疯快的飞了进来,准确而且快速的恰好撞到了那个抽烟的男孩脖子上。
男孩的身体僵硬的凝固住了,他的手上依然夹着香烟,眼睛圆瞪,一丝丝血迹缓缓从鼻子、嘴巴、耳朵、眼睛中冒了出来。脖子处也开始流血,越来越多,仿佛瀑布一般飞溅到地上。
他的身体因为失去了力气的支撑,而随着地心引力作用向下倒去,头颅在半空中从脖子上分离下来,掉在地上如同皮球一般弹跳着滚到了女孩的脚旁。
本来已经目瞪口呆的女孩终于反应了过来,吓得惊叫一声,就那么晕了过去。
我也在震惊中缓过了神,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打中男孩的物体是一片吊扇的叶片。失去了头颅的男孩,当然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第三章 削发
周老师皱眉走过去,看了一眼地上,突然问:“你说死人了,那,尸体在哪里?”
经济学家贝克尔,曾经采纳了个体理性这一传统经济学概念,浅释过所谓的坏孩子,理性的行为者被假定为在有限的资源约束下最大化其效用函数。但是在贝克尔的分析中,“效用函数”与“有效资源”都是在非传统的意义上给出的。
对利己主义者i实施帮助的利他主义者b的效用,被假定为不但是b自己消费的函数,而且也是i消费的函数。
而且,类似的,b的有限资源,即“基本的”预算约束,被贝克尔称为社会收入。社会收入不仅由b自己的收入组成,而且也由i的收入对b的价值组成。
在这一假设下,如果b能向i转移货币而没有任何货币损失,那么当b向i转移足够的货币,从而使b自己消费的一个小的改变正好与i的消费改变有相同的边际效用时,就达到了一个均衡。
贝克尔从这个分析推断出来的理论结果,就是著名的“坏小孩定理”。
该定理说,事实上,利己主义的“坏小孩”(i)可能被“大父亲”(b)的利他主义所诱导,仿佛i也是利他主义的。因为从i自己(利己)的利益出发,可以预期到b倾向于以这样的方式转移(给定b的利他主义),以至于b的处境也得到改善。
这就不仅增加了b的“主观效用”,而且也通过i的行为改善了b的“客观”收入。
坏小孩定理可被认为是包含两个相关的结果。第一个结果与坏小孩(i)在预期到父亲(b)的利他行为时的表现有关。第二个结果与利他者父亲获得的“客观”利益有关。
人类啊,总是喜欢给一切归类。甚至于不可测的人类行为,也试图用数学公式来诠释。真是有些让同样身为人类的我难以理解。
照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夜不语,是个IQ很高,但很多时候都理智的让人感到乏味的人。
从小到大,我的身旁发生过许许多多诡异莫名的事情。有感于此,我开始用笔将它们一个接着一个记载了下来,写成了小说。不错,就是你们正捧着的这本。
阅读以上数据的时候,我正在喝着咖啡,思考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数据是老男人杨俊飞Mail给我的,同时邮寄给了我一堆莫名其妙的报纸。
这些报纸剪贴上的新闻统统发生在我国的各个大城市,如果非要理出相同点的话,恐怕也有四个:
一,是谋杀案;二,凶手的年龄都很小;三,都是品学兼优的学生;四,这些孩子杀的要么是父母,要么是老师,要么是同学,几乎都是身旁熟悉的人。而且所有的手法都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刚把资料看完,老女人林芷颜已经推门走了进来。她难得的没有跟我调笑,只是递给我一个数据夹。
“里边是你的新身份,以及今天下午的飞机票。这次你可是要当回你的老本行了。”
“老本行?”我皱眉。
“不良学生,而且是十恶不赦,社会垃圾的那种。怎么样,可以恢复本性,高兴吧?”
这个死女人,刚没正经多久便露出了本性。
“而我嘛,扮演你的老姐,一个可怜的被迫害者。”
她做出十足的受害者模样,楚楚可怜。
我一脚就踢了过去:“恶心。这个Case,究竟有什么问题?要到哪里卧底?”
“资料里边都有提及,是一所叫做‘华苑不良行为教育中心’的私人学校。我们查过,所有报纸上刊登的杀人案件里,凶手只有两个共同点:都曾经是不良学生,而且都曾经在那所学校里接受过性格矫正。”
我抽出数据看了看,稍微想一想就觉得不对劲,“这么简单的关联,当地警方不可能会没有察觉到?这么大的案子,警方也没插手?”
“不得不说人类的思维是很奇怪的。警方当然有过怀疑,但是对学校调查了一番,并抽查了几个孩子的精神状况后,就将其排除掉了。据说那个校长在政坛也是个很有分量的人,警方也不敢过分得罪。”
林芷颜笑嘻嘻的说:“好久没搭档了,姐姐我兴奋啊!”
“我看是好久没公费旅行,憋坏了才对。”我一边说着一边收拾行李,和老女人踏上了飞往目的地城市的飞机。
不得不说老男人杨俊飞的身份证明做的很谨慎,让我没有引起太大怀疑便安稳的进了这所学校。
可一进学校没多久,便看到一个刚刚还活蹦乱跳、满脸桀骜臭屁的臭小孩死在了眼前,心里的复杂情绪却是怎么样也遮盖不住的。
巧合?哪有这种巧合?自己刚刚读完贴在墙上的校规,那抽烟的臭小孩便按照校规的惩罚断脖子死掉了,这实在令人不寒而悚。
旁边的两个孩子,女孩晕倒了,张国风稍微还好一点,只是全身吓得颤抖,一个劲儿的打摆子。
我镇定的走到宿舍门口大喊了几声,周老师才走了过来:“怎么了?”
“有人死了!”我慌忙拉着他的胳膊道:“刚刚有一个吊扇的叶片飞了进来,把我们其中一个男孩的脖子给割开,脑袋都掉了下来。”
周老师皱眉走过去,看了一眼地上,突然问:“你说死人了,那,尸体在哪里?”
“在……”我指着宿舍最后排左数第三张床的位置正想开口,猛地又闭上了嘴巴。那合嘴的速度险些将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
果然,床边的地上干干净净的,哪有那男孩的尸体?不,不要说尸体,就连喷洒得到处都是的鲜红血迹也没有了踪影。
“刚才明明有看到的。”我惊惶的说道,又指着不远处的墙:“刚刚我刚看完校规,就听到‘啪’的一声响……”
话还没说完,我再次闭上了嘴巴。我所指的那面墙上,写着校规的那张纸条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只是个春季迷幻的梦境而已,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看我瞠目结舌的模样,周老师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僵硬的仿佛脸部肌肉已经石化了似的,只是道:“新生入学的时候因为不适应环境,都会产生错觉。习惯了就好了。”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随后走出了宿舍门。
他刚一出门,我满脸惊恐的表情便已经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是迷惑。
怎么回事?怎么在眼皮子底下,不但尸体不见了,血迹没有了,就连校规也消失掉了?难道真的是幻觉?
转头看着晕倒在地上的女孩,以及吓得瑟瑟发抖、现在还没有缓过神经来的张国风,我冷哼了一声。绝对不是幻觉,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被自己给忽略掉了!
这间学校,看来比我想象的更加麻烦。
我走到尸体消失的地方仔细打量着,用手叩了叩地面。
声音很扎实,没有空洞的感觉,是实心的混拟土。被褥毯子上的血迹果然一丝也没有找到,仿佛魔术一般的消失手法,却让懂得魔术原理的我一丝头绪也没有摸到。
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了。
校长、训导主任、周老师口中的校规确实存在,而且不能违背。否则,就会受到校规上注明的惩罚。
人类是一种奇怪的生物。老人们常常告诫你,千万不要过分自信,很多时候当你以为可以操控它的时候,其实已经深陷其中了。
比如毒品,很多人在刚开始尝试的时候,只是以为好奇,觉得自己一定不会上瘾,等到想全身而退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
我默默的坐在床边,等着张国风和躺在地上的那女孩子醒过来。
张国风不愧是当过小混混,他抱着床脚,颤抖的支撑起身体,语气结巴的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死,真的死人了?”
“不知道,或许是我们产生了集体幻觉。”我的笑容有些苦涩。
“集体什么?”他听不懂这个词汇。
“就是我们三个看到了同样的幻觉,在某种特定的时候,确实有真实的案例发生过。”我解释道。
“不可能,哪有那么真实的幻觉!”张国风毫不犹豫的摆头。
“那好,你去找找他的尸体,就算哪怕找到一丁点血迹,都能证明我们看到的不是幻觉。”我没有再理会他,等得也不耐烦了,几步走到晕倒的女孩前,用力掐了掐她的人中。
这女孩“呜”的一声,总算是醒了过来。
她一醒,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用力抱着我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还畏畏缩缩的问:“死了!死人了!”
有没有搞错,怎么一个二个都是这种反应。本来就烦的要命的我实在受不了了,一个手刀砍在她的脖子上,将她劈得再次晕了过去。
世界总算清净了。
张国风目瞪口呆的看着我那行云流水的动作,我耸了耸肩膀,“这女人,太吵。”说完就自顾自的打量起周围来。
由于刚刚事件发生的突然,还真的没有观察过四周的环境,这一下我才发现自己今后要住的宿舍是个怎样的地方。
这个所谓的宿舍很大,约有七十多平方米,混凝土地面有许多排列整齐的小孔。在我的印象中,只有化学教室因为常常做实验的原因,才会在地上打孔接入自来水管和电源线。看来,这曾经是一问化学教室了!
宿舍密密麻麻的排放着四十九张床,横七张,竖七张,正好是个四方形。
前边六排床铺上都有私人物品,是住了人的。只有最后的第七排还全部空着。
那些住了人的床上,私人物品有女性的内衣,也有男性的衣物。
刚刚周老师叫那女生睡我旁边的时候,我还以为那只是下马威的一种。没想到这个学校真的是男女混合住在一起,简直不可思议。
这样做难道就不怕出些严重的男女问题?
想了想,我又苦笑的摇头。刚才就有一个人死在了我面前,既然人都能随便死掉,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宿舍的窗户上贴着老旧的日历,完全看不到窗外的景象。
我走到窗前想要将窗子推开,可任我怎么推,窗户都一动也不动。我轻轻的敲了敲窗户的表面,并没有听到玻璃清脆的响声,而是“砰砰”的闷音,像是用木板钉死了。
这学校究竟是想要干嘛?莫名其妙的校规、男女合宿就不说了,连窗户也钉死了不准里边的人往外看,乱七八糟的地方还真不是一般的少。
我将房间里边的景象牢牢的记在了心里,慢慢的向宿舍大门走去,正想推门向外走,突然看到门背后隐约贴着一张纸条,定睛一看,果然是所谓的校规。
校规第九十二条:新生没有通知不得出宿舍,违者断发。
伸出去推门的手立刻就缩了回来,低头想了想,等抬起头的时候,我已经在脸上堆积出了满面的笑容:“国风小弟。”
“在!”这小混混估计是小弟当习惯了,立马条件反射的大声应道。
“外面貌似有人在叫你。”我和蔼的撒谎。
他侧耳听了听:“没有啊?”
“明明就有。”我将耳朵贴到门上,“是个男人的声音,会不会是你老爸舍不得你,回来接你了?”
“真的?”估计他被吓得不轻,实在不想在这鬼地方待了,也不去细想真假,屁颠屁颠的推门就跑了出去,粗大的嗓门直喊道:“老头子?”
宿舍的门大打开,一股彻骨的凉风顿时迎面扑了上来。
我打了个寒颤。只见外面是个走廊,雪白的走廊,墙壁的四面都被抹上了厚厚的石灰。描述的没错,确实是四面,就连地面也没有例外。
走廊上同样没有窗户,那刺眼的白色看得人很压抑,仿佛进入了疯人院中。奇怪,刚才来的时候明明也是从这道门进来的,虽然当时自己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观察那姓周的老师身上,可也稍微注意了下环境。
来的时候根本就不是这条路。
来的时候路都还很正常,有窗户能看到外边,地面是带花纹的地板砖。
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死人的时候打开宿舍门叫人,依稀走廊还是正常的。可怎么才过十来分钟,一切都变了?
张国风满脸茫然的站在雪白的有些诡异的走廊上,显然是因为没有看到他老爸而迷惑。
正在我奇怪校规的惩罚怎么还没有出现的时候,猛地,一个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那东西贴着张国风的后脑勺一直向下落,砸在地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碎裂成无数块洒在了地上。
张国风被吓了一大跳,连滚带爬的跑回了宿舍,这才魂不守舍的望了过去。我也才看清楚地下的东西。
居然是一块镜子,一块极为尖锐的镜子。在镜子碎片的不远处,还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仔细一看,居然是头发。
哪里来的头发?我皱了下眉头看向张国风的后脑勺,只见他在教务室自己剪出来的歪歪扭扭的平头显得很怪异,头皮上竟然有一块光秃秃的,一根头发也看不到了。
看来掉在地上的,不正是张国风的头发还有谁的?还好那突然掉下来的镜子恰好路线在张国风的脑袋后边,看形势,如果多出一厘米来,他整个人就肯定死翘翘了。
张国风显然也明白了这一点,摸着自己光秃秃的后脑勺,害怕的险些大小便失禁。
难道又是巧合?不可能,哪有那么多巧合。
我仔细的打量着掉落镜子的地方。墙面干干净净的,石灰刷的雪白,根本看不出有放镜子的痕迹。按理说如果那处地方真的有贴着一面镜子,应该要比周围的墙面更干净,一眼就能看出才对。可,我实在不能在那个地方找出任何异样的印记。
心里微微一动,突然想起了自己看到的第一个校规时的状况。我急忙拉开宿舍的门,看向原本贴着校规的位置。
果不其然,原本那张写着所谓的“第九十二条校规”的地方,已经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了。
二十七秒,这是从违反校规到报应出现,我记录的时间。虽然不久前死人的时候,因为慌乱而记忆有所模糊,但现在仔细回忆了一下,时间大概也基本相同。
再一次证明,触犯神秘校规受到恐怖惩罚确实非空穴来风。难道这学校本身就是个大魔术机关?可来之前从收集到的所有数据看,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这所学校有过死亡或者人员失踪的报告。可刚才,明明就有一个人死在了自己面前。
虽然死前死后的情形都很诡异,但直觉告诉我,那绝对不可能是幻觉。那个人,是真的死了!退一万步讲,就算那人没死,可人又到哪里去了?
目睹了两次校规惩罚,我对这所谓的诡异校规稍微有了些模糊的概念。心底深处也稍微有了些底。
看来还要试探一下另一个猜测。
我看着宿舍的门,一咬牙走了出去。来到雪白的走廊上,顿时生出一种怪异的不协调感觉,恐怕是四周都是白色带来的烦躁吧。
白色这种唯一的色调在四面八方延伸,我跟前的走廊很长,就目测的距离,居然一眼看不到尽头。
而我来的时候,明明只是进了一座平凡普通的平房。那平房不过才二十多米长罢了,怎么里边的乾坤如此之深,简直就像是穿越到了异界!
我压抑住内心的惊讶,一点一点的数着秒。很快二十七秒就过去了,校规的报应并没有到。一种狂喜的感觉顿时充斥了整个大脑。
我哈哈大笑着,忍不住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原来如此,和刚才的猜测一模一样。校规的报应只有一次,当然,也不排除在某个时间长度上只有一次。只要前一个人已经受到了惩罚,那神秘的校规就会自动消失,报应也随之不会降临在下一个触犯者身上。
张国风十分不理解我那歇斯底里的笑,小心翼翼的问:“大哥,你不会脑袋秀逗了吧?”
“你小子才秀逗了。”我站起身正想告诉他我的发现,突然又闭上了嘴巴。
只听到走廊的天花板上猛地传出了广播声:“注意,请新来的三位同学十分钟内赶到302号教室上课。”
三位?看来宿舍中死掉后尸体也消失的那个火星人,校方是清清楚楚的了。
第四章 302教室
我很有些头痛,这个白色的不知道尽头有多远的诡异走廊,究竟要怎么找才能找到出口呢?
张国风显然也听到了广播的内容,他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到处打量了一番。突然指着不远处的墙面,惊讶道:“大哥,你看,那里有个指向牌。”
“哪里?”
我急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赫然看到了一个指示牌挂在不远处的墙上。
那个指向牌通体蓝色,在雪白的墙面上特别的显眼。上边写着两个白色的宋体:“出口”,以及一个向左拐弯的箭头符号。
佛祖证明,前一刻走廊中所有的影像都还在脑袋里回荡,四面雪白的墙壁上根本还没有这个牌子。怎么毫无预兆的在广播出声后便出现了?
我心底有无数个思绪闪动,身子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考虑了好一会儿才冲着张国风召唤道:“小弟,你给我过来,畏畏缩缩的躲在宿舍里干嘛!”
张国风显然还在为后脑勺上被削掉的头发心有余悸,坚决的摇头,“这里貌似安全点。”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当小弟的觉悟到哪里去了?一个多小时以前某个人还大义凛然坚定不移的像个男子汉,怎么还没多久,男子汉没了?看你那副贪生怕死的模样!以后怎么带领你那帮小弟到别的学校抢生意?”
被我无情的激将了一番,张国风脑袋一热就走了出来,“谁说我不是男子汉。老子怕啥,大不了脑袋掉了碗口的一个疤,十七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这就对了。”我满意的点点头,指了指不远处的指向牌,“去,给我把那块牌子给掰下来。”
他被吓了一大跳,“为什么要摘那块牌子啊?”
“叫你去你就去。”我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究竟你是小弟还是我是小弟了,快点。”
张国风郁闷的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十分不情愿的走到牌子前,双手抓住牌子用力拉了拉。
没动!
使劲儿用力,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将牌子给掰了下来。
牌子是纯木头的,死死的钉在了墙上。由于是用蛮力破坏,所以半截留在了墙上,张国风手里拿着大半部分。
我的视线在他行动的时候就四处打量起来,并没有发现有类似破坏公物收到惩罚的校规。很好,看来这个学校对破坏公物的惩罚不重视。
张国风见自己没有受到报应,笑嘻嘻的将牌子递给了我。
这个牌子入手轻飘飘的,确实是木质的。打量再三也没找出奇异的地方。木牌顶端用手一抹,还积了灰尘,看来并不是临时钉在墙上的。
可在这种一目了然的地方,自己居然没有注意到这个牌子,确实是个难以理解的异常现象。
我仔细想了想依然没有答案,再走到墙边敲了敲墙壁,同样是实心的,没有任何机关。怪了!看来这牌子恐怕和神秘的校规一个性质,都有突然出现的特质。
既然想不通,我也没打算继续钻牛角尖。
张国风搞不清楚我的那一连串的动作究竟在干嘛,忍不住问:“老大,你在搞什么鬼?”
“没什么,好奇而已。”我没解释,只是向宿舍走去,“叫醒那个女孩,我们准备走人。”
至于为何非要叫醒那女孩,我也有我的考虑。既然不遵守校规便有恐怖的惩罚,那广播里咬定要“新来的三人”一起去302号教室上课,如果只是两个人去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有报应。
这个学校太诡异了,一不留神就会把命给丢掉。还是小心一点为好,自己,赌不起。
蹲下身又掐住那女孩的人中,她很快便醒了过来。一清醒,又想找个结实安全的地方哭一场,顺着就朝我的怀里扑过来。
我双手握住她的肩膀,粗鲁的吼了一声,“打住,再哭当心我让你再睡一觉。”
女孩被吓到了,含在眼眶的眼泪硬生生的憋住,抽抽泣泣的模样配上不伦不类的短发,实在有些搞笑。
“好了,冷静一点。”心稍微有些软了,毕竟是女孩子,不论怎么叛逆,胆子始终还是小的。我递给她一张纸巾,语气也温柔了一点,“现在我们三个恐怕要在同一战线应付这所古怪的学校,大家同舟共济,彼此合作一点。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夏雨。”女孩擦干眼泪轻轻回答。
很正常的名字,可惜小小年纪,行为也太劲霸了点。叛逆性格始终是掩盖在表面的那一层外衣,在这种可怕的环境里,外衣剥落了,留下了她最真实无助的一面。
我微微点头:“我叫夜不语,那个小混混叫张国风。现在我们要去302教室上课,你……”
“我不去。”夏雨还没听完,立刻就将头摇成了波浪鼓:“不去,死都不去,刚才就死了个人,老娘我要乱跑,不死掉才怪。”
这个混帐家伙,亏自己刚刚还在赞扬她,老子的眼睛简直是被雾蒙住了。收回!她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讨厌死小孩而已。
突然,一个惊叫声从身后传了过来。我急忙转头看,是张国风,他满脸惊讶的指着不远处的墙面:“这、这什么东西啊。刚才都还没有的!”
是一张不显眼的小纸条!我心里一凛,仔细看了看,果然是校规,上边写道:
校规第七十一条,新生不按照广播行动者,断腿。
果然是这样,刚才的担心全部都应验了。这所学校还真不会让人轻松一点,它到底是建立来促使人改过向善的,还是如同美国电影《异次元杀阵》一般,专用作杀人的坟场?
张国风愣愣的看着校规,显然是有些怀疑,“这上边写的东西,不会是真的吧?”
“你说呢?”我不置可否,拉着夏雨的手就想将她拉起来。广播里限定的时间为十分钟,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分钟了!
“不去,打死老娘我也不去。”夏雨死死的抱着床脚,丝毫没有配合的打算。
我叹了一口气:“真不去?”
“不去!”她毫不迟疑的晃脑袋。
“好吧,我也不勉强你了。”我松手耸了耸肩膀,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一个手刀又砍在了她的脖子上。夏雨下一刻又软软的晕了过去。
我打了个响指,“张国风,把她给我背上。”
总之广播里边又没说三个人非得要清醒着去,打晕了省得麻烦。
“为什么要我背?”张国风愕然指着自己的脸问。
我狠狠看了他一眼,“究竟你是我小弟还是我是你小弟,叫你背上,你就给我背。”
他小声咕哝着,还是将夏雨背在了背上。
※※※※
我们照着牌子指引的方向,顺着雪白笔直的走廊往前走了一阵子,突然,左边一个完全意外的地方,有个拐弯出现了。
这个拐弯不仔细看,很难注意到。毕竟雪白这种颜色本来就带着强烈的蛊惑性,让人产生疲倦感的同时,注意力的点也会分散到无法触及的远处。
我仔细辨认了一下这个拐角的走廊,确认是路牌指出的地方,便带着张国风拐弯向前走。没走多久,眼前豁然开朗,我们竟然已经走出了那个雪白的走廊,来到了可以看得到天空以及绿色草地的空旷地带。
看着地面的绿色植物以及清新的空气,我的心情不由得一松,脑袋也清晰多了。回头一看,自己走出的不过是个平房而已,和走进去的时候一模一样,根本看不出里边居然有那么深的乾坤。
张国风明显也有些疑惑:“刚才我们真的在这个小平房里边转悠吗?”
“谁知道呢,或许吧。”我模棱两可,视线快速的捕捉到了一个牌子,又是个指向牌,上边有指着去教学楼的方向。
看看表,距离广播规定的时间还有六分钟。
“跟着我,快一点!”我示意张国风加快脚步,顺着左后方的小路一路小跑起来。
这条小路很幽静,一个人也看不到。在远离城市的深山里,路旁的一草一木都透着神秘。我们跑了差不多三分钟,才看到教学楼的影子。
这是一栋不怎么高的二层洋楼,通体粉刷成了蓝色,虽然是蓝色,却不是天空蓝那么舒服。它也如同刚才走廊上的雪白一般辐射出压抑,看起来十分的不舒服。
还有三分钟。我默不作声的就窜进了教学楼中。
302教室在哪?
教学楼不大,不知为何,每个教室都没人。一、二层很快就找遍了,但却始终也没有找到302教室的踪影。
我、张国风,一言不发的就坐到最后一排,顺便将夏雨整个人都丢在了第一个座位上。
等坐了下来才发现,语文书已经翻好了页数,和所有人的页数都一样。是高一语文中很出名的一篇,鲁迅先生的文章,《看社戏》。
今天看来是要学习这篇文章了。桌子右上角同样也贴着一张纸条,不知道贴了有多久了,字面都开始泛黄。不过上边同样没有任何字迹。
突然感觉左侧的张国风全身都在颤抖,冷汗也不停的流了出来。
有些奇怪的我不懂为什么,可当自己再一次将视线投射到桌面上时,整个身体不由得一颤。只见刚才还空无一字的纸条上,赫然浮现出了一行宋体字:
校规第五十八条:在三节课内背诵完当前文章,允许错一千字。超过一千字,每错一百个字斩断一根手指。
这时候我才明白为什么张国风会发抖、为什么所有的学生都全身心的投入到桌面上的课本中。谁愿意平白无故的掉手指头呢?
我记得这篇文章通篇五千八百一十七字,在高中时代其中有一千字,大约六个段落是必须要背诵出来的。
没想到这个那么恐怖,不仅需要背诵完全文,还要你只能错一千个字。每堂课四十五分钟,要在一百三十五分钟内,将至少四千八百一十七字死记硬背住,确实是很难完成的任务。
突然有些庆幸起自己的记忆。还好老爸老妈将我的脑袋生的过目不忘,自己的手指肯定是能保住了,就是不知道张国风那个榆木脑袋小弟的手指,到最后还能留下几根。
我恶趣味的想象着,悠哉悠哉的打量着写着校规的纸条。这一次是亲眼看到有字迹在纸条上浮现出来的,很是诡异。看它年代久远的模样,难道只是表面掩饰?这东西,不会根本就是个LED显示器,被学校做出来装神弄鬼的吧?
在手指上涂了一点唾液,我毫不犹豫的将纸条染湿,妄图将其揭开来。这纸张看起来雪白,但却像上好的宣纸一般吸水,自己的唾液很快就被吸收的一干二净,而我才刚刚将那张纸条掀开了一个角。
嗯!看来有门!
又吐了一点唾沫在手指上,我注意打量了一下四周,并没有看到撕掉校规会被惩罚的校规出现,于是心安理得的继续撕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张纸条贴的很紧密,而我又不敢用太大的力气扯,生怕破坏了它的完整性。一点一点的,花了许多工夫,大量的力气,还是只扯开了一小半而已。
我开始不耐烦起来,这一次直接将一大口唾液吐在了纸张上,顾不得恶心,正准备再接再厉。没想到眼前的纸条居然将那一大口唾液全部吸收掉了,真不知道它那张小小的躯体,用什么地方来容纳那些大量的水分。
用手摸了摸,居然只是有些湿润而已。
古怪,实在是很古怪,这纸条究竟是什么构造,完全是出乎我的理解之外了!
估计是水分足够了,纸条与桌面的黏性降低了不少,再次撕的时候,我很轻易的就将整张校规给撕了下来。
定睛一看被纸掩盖住的桌面,和其余任何地方并没有出奇之处,只是稍微干净了一点点而已。我用钢笔用力的敲了敲,是木头的声音。
如果这下边真的有小型LED显示器,肯定是玻璃的。难道所有的古怪,完全都出在这条写着校规的纸张上?
我的视线全部集中到了这张纸上来,可眼神一触及,便完全呆住了。
只见我手中的那张纸依然是泛黄的颜色,老旧的模样,可上边的字迹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一点踪迹也找不到了。
我将它放在手心里反反复覆的看了又看,只不过是普通的白纸而已,像是一张作业本上随便裁剪下来的,并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
有些迷惑了。难道,这是我不知道的新型材料,上边能达到LED显示的效果,而且能无线接收从学校里传来的信号,从而改变纸张上的显示结果?
不可能吧,我从没听过这种新型材料的传闻。何况就算是真的有,也属于国家顶级高端产品,绝不可能出现在这种鸟不拉屎、私立性质、资金也不算雄厚的个体学校中。
既然想不通,我也没再想下去,不动声色的将纸条贴身收藏好,我随意的将课文看了一遍,然后便小心翼翼的四处打量着。
这个所谓的302教室处在教学楼楼顶,从外边看根本看不出来这还有一层。和宿舍一样,依然没有半个窗户。
时间缓缓流动着,一百多分钟在无聊的时候特别难度过。何况我更想快一点看校规究竟是不是会有它的惩罚效果,以及惩罚的方式会如何。
突然,有个东西从不远处被谁扔了过来,正好打在我的脑袋上。
是一张纸条!
第五章 邀请
看过一则故事,说的是两个旅行中的天使到一个富有的家庭借宿。
这家人对他们并不友好,并且拒绝让他们在舒适的客人卧室过夜,而是在冰冷的地下室给他们找了一个角落。
当他们铺床时,较老的天使发现墙上有一个洞,就顺手把它修补好了。年轻的天使问为什么,老天使答道:“有些事并不像它看上去那样。”
第二晚,两人又到了一个非常贫穷的农家借宿。主人夫妇俩对他们非常热情,把仅有的一点点食物拿出来款待客人,然后又让出自己的床铺给两个天使。第二天一早,两个天使发现农夫和他的妻子在哭泣,他们唯一的生活来源——一头奶牛死了。
年轻的天使非常愤怒,他质问老天使为什么会这样,第一个家庭什么都有,老天使还帮助他们修补墙洞,第二个家庭尽管如此贫穷还是热情款待客人,而老天使却没有阻止奶牛的死亡。
“有些事并不像它看上去那样。”
老天使答道:“当我们在地下室过夜时,我从墙洞看到墙里面堆满了金块。因为主人被贪欲所迷惑,不愿意分享他的财富,所以我把墙洞填上了。昨天晚上,死亡之神来召唤农夫的妻子,我让奶牛代替了她。所以有些事并不像它看上去那样。”
所以说,有些时候事情的表面并不是它实际应该的样子。如果你有信念,你只需要坚信付出总会得到回报。你可能不会发现,直到后来才在某一天幡然醒悟。
我现在的迷惑,正是觉得这个学校并不像它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所以那张纸条打在我的脑袋上时,花了好长的时间才反应过来。
纸条从我的头发上滑落,掉在地上,滚到了桌子底下。我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将它捡起来,而是抬头,仔细的想要找出用它来打我的人。根据纸条飞来的方向,那人应该是在右前方位置,可等我真要找的时候,却发现困难重重。
眼前的每一个同学的背影都是认真看书的模样,就仿佛没有谁无聊到理会我,更没有谁有空搭理我。
压下心中的疑惑,我这才用隐晦的动作,尽量不引起人注目的将纸条给捡了起来。
很小的一张纸条,像是扯下了语文课本的一个空白角落。打开后,只见里边露出了一行小字:“你这人动来动去的,对自己的记忆很有信心吗?不用试图找我,请用点头或者摇头回答。我看得到。”
这行字很清秀,应该是个女孩子写的。我不信邪,再次打量过去,默默地判断着右前方的人究竟谁会有机会丢纸条给我。女孩子的力气不大,纸条又很小,不可能是离我太远的人。
而我附近有可能丢纸条的范围,大概只有四米左右。也就是说,是右前方三排,一共七个人都有机会。而那七个人中,只有两个女孩。
我又打量了一下手中的字条。字中规中矩,看得出这女孩练过钢笔字。
奇怪了,一个会让自己的女儿练习钢笔字的家庭,至少也是书香门第,这种家庭出叛逆性孩子的可能最低了。就算叛逆,估计也比这个地方大多数小孩正常吧。
很快,我就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右前方第二排,一个身材姣好的背影上。
从这女孩的坐姿就能看出,她肯定有过练习钢笔字的行为。她就算坐着,背部也比较挺直,这样可以减少脊梁的负荷,更利于长时间写字。
确定了目标,我也有样学样的从语文课本上找到一块空白的地方,“唰”的一声扯下来一小块,然后写上了一行字:“找到你了。看来,你也对自己的记忆很有信心嘛!我叫夜不语,你叫什么名字?”
随后便用力向那漂亮的背影扔了过去。
纸条越过女孩的手臂,轻轻的落到了她的眼皮子底下。
女孩的双肩显然猛地一颤,她似乎在强忍住想要回头的欲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用左手将纸条挡住,右手慢慢的理开。
很快,又一张纸条便朝我飞了过来。我小心的接住。
“我叫依依。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自信自己做的很隐秘。”
我笑了笑,在她纸条的背面写道:“秘密。不过,和我搭讪并不是为了这些无聊事情吧,说说你或者你们的目的,或许我们能各取所需。”然后扔回去。
女孩明显又是一颤,显得极为惊讶。她不动声色的丢给我纸条。
“崇拜!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不说了,太啰嗦会很危险。
再过九十三分钟,下课后便是吃午饭时间,其后有三十分钟的自由休息,到食堂后边的花园第八棵树下等。毁掉纸条。”
我将和她聊天的纸条小心翼翼的撕成粉末状,然后放进了兜里,脑中却思绪万千。
看来有压迫就绝对有反抗,这条真理是永恒不变的。在高压以及诡异的校规威胁下,这些学生有的人自发组织了起来,组成了或一个、或者几个的团体。
当然,考虑到这些孩子在从前都是桀骜不驯、散漫不羁的人物,要他们组成一个大群体是根本不可能的。那么,就我判断,现在这个不良行为教育中心内,原本的四十二个学生,至少形成了三个以上的组织。现在各个组织开始拉我们这三个新人入伙了。
而那个扔纸条的女孩,就是某一个组织派来接触我们的。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几十分钟里,又有几个组织给我扔来了纸条,纷纷邀请我去花园中聊一聊。我数了一下,所有四十二个学生一共被瓜分为了四个组织,根据纸条聊天的结果,我大体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例如其中一个组织就直言,新人必须要加入某一个组织才能存活下去。
既然他们说的那么有自信,恐怕是每个组织都对校规的形成以及规避有所心得了吧。
很有趣的是,所有的组织约我聊天的地方都是千篇一律,统统是食堂后的花园,只是树不同罢了。看来,这个学校相对安全的地方,肯定是那个花园!
※※※※
很快,早晨的三节课便结束了。我本以为周老师会一个挨着一个的检验学习结果,但没想到他说了一句令我完全瞠目结舌的话:
“各位同学,请在各自的座位上将课文背诵一遍。”
看他冷冰冰的脸孔,似乎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样子。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所有人已经张嘴开始背诵了。看来他们应该是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检测方式。
我刻意打量了一下那个自称依依的女孩,在杂乱无章的背诵声中,她的声音十分清脆好听,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我闭上眼睛微微回忆了一下课文,也随即背诵了起来。
对于背诵,我还是很有自信的。几乎是一字不差的将课文以极快的语速背完,这才睁开了双眼。
这时候大多数人才刚背诵完一半而已,开始的时候还不明显,越到后边差距就出来了。
突然听到前边有个男孩撕心裂肺的惨叫了一声。
我定睛看过去,顿时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那男孩的小手指像是被什么狠狠地割了一刀,从手上割落,掉在了地上。鲜血不断从断口处流出来,可周围的人仿佛每个都没有看到这景象似的,依然自顾自的背诵着课文。
男孩满头大汗,他顾不得捡起自己的手指,也是继续背诵着。
像是他这样的情况,在后边的几分钟里此起彼伏,不知道上演了多少幕。张国风这个小混混看起来很笨拙迟钝的模样,居然出乎我意料没有掉一根手指便将课文给背诵出来了。我暗地里数了数,好险,再错上十个字,他就会被斩断一根手指头。
不好!突然,我想到了一个人,那个被我敲晕过去的夏雨。
我的视线落到了她的身上,只见她依然好好的昏迷着,上半身趴在课桌上,而十根手指头完好无损。
我顿时疑惑了起来。奇怪,难道校规不但有次数限制而且还对没有看到的人无效?
不对!我清清楚楚的记得,就在不久之前,在宿舍中,那个被风扇叶片割断脑袋的男孩也并没有看到过校规,可他确确实实的死了。
而张国风也没有看到校规,但他违反后,依然受到了削头发的惩罚。
这校规里边,肯定还有许多我并不清楚的执行准则。
背诵声夹杂着尖叫、痛苦的呻吟、以及鲜红的血在继续着,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可奇怪的是,不论地上流了多少血,地面居然都干干净净的。就仿佛写着校规的纸张对我的唾液有着超乎平凡的吸收一般,这地面,也在吸收着血液!
终于,炼狱般的世界结束了。最后一个背诵声也停了下来,留下的只有哀叫和呻吟。
周老师满意的点点头,我猛地发现,他冰块一般雪白冰冷的脸孔上,似乎有了一丝血色:“很好,各位同学的功课完成的不错,虽然有些同学还是爱偷懒,不过只是少数而已。下课,去吃午饭吧。”
所有人都长长松了口气,就像在鬼门关前溜达了一遍,把命给捡了回来。
同学们陆陆续续的站起身,脸上依然带着麻木。我跟着他们向食堂走去。
食堂又是在教学楼的正后方,我数了一下,大约三十五米远的距离。
在去的路上,我有意无意的想要靠近那个名叫依依的女孩,可身旁总是有人有意无意的将我和她隔开。这些人应该是不怎么想我和她接触。
张国风背上背着夏雨,凑到我身旁,小心翼翼的说:“老大,这个学校貌似越来越诡异了。”
“我也这么觉得。”我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注意到无处不在的校规没有?”
“有。这些校规也是诡异的要命,而且你看教室里的情形,可能不遵守校规真的会受到惩罚!”张国风打了个冷颤,仿佛在害怕。
“不是可能,是肯定会受到惩罚。你没见到教室地上掉了一地的手指头!”我冷哼了一声。
张国风向左右看了看,小声道:“要不,我们晚上就逃出去。再待下去,迟早会被玩的没命的。”
“你以为这个想法就只有你会有?”我指了指周围的人,“你数数,这附近哪个人在外边是个便宜角色?要是能跑得掉,他们早就开跑了。还用等着留在这鬼地方受罪!”
张国风没有再多说什么,眼神却暴露了他的心思。
我暗自叹了口气,人类,总是以为自己会是所有人中的例外,总以为自己的运气会比任何人都好,但事实却很残忍。张国风是!或许,我也是!
※※※※
很快,我们就来到了食堂。
这个食堂很大,只有一层。看外表,似乎能同时容纳几百人就餐。
在食堂的右边写着金黄的两个大字:“谷园”。而正中央却密密麻麻如同校门口一般刻满了楷体字,像是一篇文章。
我仔细看了一下,居然是著名教育家尹国雄的《论校规的意义》。全文如下:
有很多人认为校规是一种束缚,但由另一个角度看,如果没有校规,学校就会大乱,没有规则,学生就会无法无天,所以我觉得校规是学校拿来保证上课顺利的一些规则,如果你不犯,校规根本就是没用的。
其实我觉得有校规有很多好处,因为如果没有校规,有些人在上课时,喜欢吃零食就食,想谈天就谈,想换位子就换位子,这样不但影响上课,还会影响到一些认真学习的同学和令老师没有心情教书。
在休息午饭时,有人买食物插队、吸烟、打架、在教室吃东西、随地抛垃圾。这些行为不但会弄脏学校的环境,还会影响到学校对外的名声。
虽然校规有很多好处,但也有坏处:有些学生会觉得受到束缚,而更加反叛;校规样样有限制,使学生没有空间去发挥等等。
如果现在有所中学,个个学生都守校规,那是一个美好的校园;而另一所是人人都不守校规,像一个流氓集中地,你会进入哪一所中学呢?当然会选择前者啦!难道你会选择入一所被人打死都没人理会的中学吗?
曾经有人说过:“一所好的学校要有好的校规做基础。”我觉得他说得对。
根据普查,有超过一半的学生都认为校规的存在可以警告他们不要行歪路。根据以上那么多的论点,我认为校规是不可缺少的,因为校规不单可以警告我们不要走歪路,还可保障个人的品格和学业。
最后我觉得有校规当然好,但有而你不遵守,就和没有校规一样,所以最重要是学生自己自律啊!
看完后,我猛地浑身一颤,霎间想到了许多东西。这所行为学校的许多校规,貌似都是根据这篇文章的宗旨所订立的,可许多方面,却做的更加严密,处罚的力度也更加的可怕。从这篇文章中,能够揣测出许许多多的校规准则。
或许,自己甚至能够通过紧密的分析,从而找出校规的处罚规律来!
暗自将那篇文章牢牢的记在心底深处,我这才走进了食堂。午饭很简单,两菜一汤,一大碗米饭。分量很足,甚至可以说足的有些过分,而且可以无限量的添加。
张国风饭量比较大,吃完一份后又去打了一份来。在回来的路上,所有人都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这时候我才发现,每个人都将自己碗里的东西吃的干干净净,就连碗筷盘子也舔了一次,一粒米饭也没有剩下。
“都是些神经病。”张国风见那些人看着自己,小声骂了一句。
我心里一凛,虽然不清楚原因,但还是学着他们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将东西吃完,将碗筷舔了一遍。在这个学校中,做任何事情都要注意力集中,并且注意观察旁人,否则很可能便死在某个不引人注目的小细节上。
本人还正值大好年华,女朋友都没有,胡乱死掉就太可惜了!
张国风这一次只将添加的饭菜吃完了一半,扔下碗筷就想走人。我一把将他给拉住了。
“老大,你这是干嘛?”他迷惑的问。
我指了指四周,“你看。”
周围的人吃完饭后没有一个离开,他们用长着深深黑眼圈的双眼,死死盯着张国风吃剩的饭碗,整个食堂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流露任何表情。
张国风迟疑的坐了下来,“这些神经病想做什么?难道想吃我的剩饭?”
“你才神经病,恐怕,你这个饭碗里触犯了某一条我们不知道的校规。”
我不动声色的将视线投向那个自称依依的女孩。女孩也是面无表情,但眼睛的焦点却不在我附近,而是直接穿透了我,落到了我身后的墙壁上。
我心里一动,眼神随即也瞟了过去。没多久,居然在那块墙隐秘的位置上找到了一张纸条:
校规第五十三条:浪费食物者,死!
张国风顺着我的眼神,也看到了校规,顿时吓了一大跳。他默不作声的将筷子又拿了起来,皱了皱眉头,大口大口的将饭菜塞入口中,用力的咀嚼。
他本来就已经很饱了,剩下来的饭菜却很多,没多久便痛苦的捂着胃部,手上的动作也缓慢了下来。张国风脸部越吃越扭曲,眉头几乎皱到了一起。
食堂的每个人都在看着他,视线中不带着任何的感情色彩。偌大的食堂里静悄悄的,只剩下了他的咀嚼声回荡着。
终于,他咽下了最后一口饭,忍住呕吐的欲望以及胃部几乎要撑破的痛,将饭碗舔了一遍后,整个人都虚脱似的完全趴倒在了餐桌上。
这个张国风,看来也没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蠢。至少为了活下去,那股狠劲儿就连我都有些心惊肉跳。
当他吃完的时候,仿佛暂停的时间也开始恢复了流逝。这个空间中的学生三三两两的站起来开始向外走,只是没有人说话,从头到尾都辐射着压抑。
我走过去拍了拍张国风的肩膀:“还活着吗?”
“死不了!”他打了个嗝,然后飞快的将嘴巴捂住,努力把一说话就冒出喉咙的饭菜又挤回了胃里。
眼神向依然软软的瘫倒在桌子上的夏雨看了一眼,我用力踢了过去,“好了,你也别装昏迷了。就算装再久,你也没办法一直装到半年后家长来接你。”
那个夏雨开始没搭理我,继续装的很投入,可等我直接一脚踹到她屁股上时,她实在忍不住了,歇斯底里的吼道:“老娘有什么办法,老娘怕的要死。老娘真的想就这样晕到半年后才好。”
“所以我才说要同舟共济,活着离开这里。”我叹了口气。
“怎么逃?你没看到那些人的眼神,仿佛我们就现在死在他们面前,他们都不会看一眼似的。你刚才不是也说过,要逃那些人早就逃了,还用等到现在?”夏雨这火星女的思维很清晰,说完这番话就站了起来,自顾自的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我皱眉问。
“要你管。老娘要去找校长!刚才那欧吉桑色迷迷的看着我,哼,只要我陪他上床,他一定肯放我走。”夏雨骂骂咧咧的走了出去。
我和张国风对视一眼,实在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可怜的孩子,已经被直接吓唬成脑残了。
或许,在外界的时候,她对于强者的态度也是如此吧,典型的百万年未进化生物。
“大哥,今天早晨有人跟你接触过了吧?”张国风小声问。
我很有些意外,这个小弟,自己竟然有些看不透了:“不错,你也被接触了?”
“这倒没有。不过偶然看到有人向你扔纸条。”
他大大咧咧的说:“我没进来前混了十多年的帮派,一个学校谁跟谁拉帮结派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学校,至少有四个帮会。”
这家伙也不过才十八岁罢了,居然混了十多年帮派,这小子幼儿园就开始入帮会了?不过,他的眼神实在很犀利,确实是有四个组织联络了我。
“凭你的直觉,那四个帮派里,哪一个比较值得信任?”我微一沉吟,问道。
“不知道,我只是看出有四个,只有具体接触了才知道他们有没有诚意。”他倒是很坦然。
“不可能一个一个接触的,我们只能选择一个,否则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这是我的直觉。”我仔细想了想,心里下了个决定,“走,也是时间去会一会这里成功存活下来的前辈了!”
第六章 引子
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谎言和真实在河边洗澡,谎言先洗好,穿了真实的衣服离开,真实却不肯穿谎言的衣服。后来,在人们的眼里,只有穿着真实衣服的谎言,却很难接受赤裸裸的真实。
其实生在和平年代的我们,从一出生便是幸福的。因为和平让我们不用体会战争的痛苦,迁徙的恐惧。
我们只是在这个忙碌的社会中真实的感受生活,然后疲惫,审美疲劳。
于是年轻人开始分为了两种,一种因为学习而忙碌着,正常的享受学校和家庭的幸福。
另一部分人因为家庭或者自己的原因,开始变得空虚,他们觉得自己的生活本来就应该是多姿多彩的,于是他们就朝多姿多彩的方向做了。
他们比平常人做的多了一些,于是,他们成了家长、老师以及外人眼中品行不良的少年。再然后,有的人便被送进了各种各样的戒毒所、戒网瘾公司,以及不良行为教育中心。
很有趣对不对,家长们几乎全是在为自己的儿女着想,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或许是将儿女们送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中。在这个地方,有着许许多多的戒条,触犯任何一个,或许都会死掉。
我带着张国风快步向食堂的后花园走,心里已经决定了加入哪个小团体中。不久前,当我的小弟就要犯校规时,只有依依给出了提示,其余人像是在看热闹一般幸灾乐祸。现在想一想,那么没有诚意的组织,就算进去了,估计也是被当作弃子用。
自从进了花园,就能看到许多大榆树,相隔一棵榆树便有一群人围拢坐在树下相互的嘀咕着什么。那些人见我们进来,视线也随着我们的移动而移动,当我俩走过时,脸上微微流露出一丝失望。
不难猜测,同一棵榆树下的人,应当是同一组织的。
果然是有四个。其中第四棵榆树的那组织人数最多,随便数了一下都有十多人,并且陆续有人还在向树下走。
公园里的第八棵树,不用多找,很快便找到了。我愣了一愣,那树下只有四个人,三男一女,看背影,那女孩就是依依。
没有愣多久,我便走到了树下。
“欢迎你,夜不语同学,我就是依依。”那女孩微笑着。
虽然想过许多次她的样貌,可这一刻我还是有些发呆。没想到她是那么恬静的一个女孩,声音清脆温柔,脸颊上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睫毛长长的,衬托的黑色大眼睛非常精神。
这样的女孩子,怎么也跑进不良行为教育中心里来了?她明显应该属于贵族学校中校花级别的人物,身材好,成绩好,漂亮,身旁围绕着无数的追求者,享受鲜花与红酒的奉承才对。
依依似乎看惯了我这种表情,轻轻笑道:“是不是很惊讶我这样的女孩子也会出现在这所学校中。”
我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也笑起来,“对啊,看到你我都有一刹那的失神,几乎以为你是来无间道的。”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她的神色有些黯然,但脸上的笑容丝毫没有削减一分:“嘿嘿,不说这些有的没有的,我们这社团小,没太多繁琐的细节,大家还是先认识一下。”
她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三个男孩,“这都是我的社员,不多,和其它社团比,少的可怜,不过他们都很厉害喔。最左边那个叫李康,中间的是胥陆,右边的帅哥叫宋茅。”
我一个一个看了过去,客气的和他们打招呼。这三个男孩都有十八、九岁的模样,李康冷冰冰的冲我点点头算是招呼过了;胥陆好一点,和我握握手,说了几句屁话;宋茅这人话就多了,一个劲儿的问我是不是今天来的,有没有带大麻,他很久没吸过了。
我冷汗都被他唠叨出来了,完全想一脚将他给踹晕过去。
还好张国风这活宝出场了,他和宋茅说了几句话,突然两人惺惺相惜的拿着对方的手,眼泪汪汪的,勾肩搭背的跑去大榆树的一角,不知道鬼鬼祟祟的想要干什么。
依依和我对视一眼,相互苦笑起来。
“我们社员都这样,请不要放在心上。”她好奇的看着我,“说起来,夜不语同学也是一副正常的模样,怎么会被家长送进这里来?”
“对啊,我也觉得自己正常,没犯什么大错误,可我老姐就是迫不及待的想将我朝这里边送。”我挠了挠脑袋,一副无辜的样子。
“那你究竟犯了什么错啊?”依依饶有兴致的问。
“也没怎么的。不过就是偷窥,偷内衣,偷钱,玩3P未遂,吸毒未遂,强奸老姐未遂罢了。”我淡淡道。
“啊!”她的脸部表情瞬间变得十分精彩,下意识的退后几步,跟我拉开了距离,“这个、这个,夜不语同学还真是富有博爱精神啊,居然有那么多良好嗜好。”
“就是,我也觉得自己很博爱。”我大言不惭,脸皮都没有红一下。
“算吧。”也许是很久没见过如此厚脸皮的人,依依也没话了,她的语气稍微有点冷,“既然你们两位来到了这棵树下,按照规矩,就是加入我们社团了。我们这社团的名字叫做”逃避“,顾名思义,就是逃避校规的惩罚,成功的活下去。”
“等一下。”我举起手,“根据开诚布公的原则,似乎你也应该告诉我,依依大美女是怎么进来的吧?”
她富含深意的看了我一眼:“你想知道?”
“很感兴趣。”我是真的很感兴趣,虽然和她聊天不多,但一个人的文字是骗不了人的,她绝对是大家闺秀,生长在书香门第中。这样的女孩,应该很难误入歧途才对。
依依狡猾的笑了笑,“等人家有空了再告诉你。”
“不公平,我都说了。”我郁闷。
“哪有,在你说之前,我又没有求过你。而你也没说过要开诚布公的一问一答,你说出来只是证明你想说罢了,跟我无关。我听了都觉得有负担了,还没找你要精神损失费呢。”她冲我吐了吐可爱的粉红色小舌头,一副奸计得逞的得意模样。
我恨的牙痒痒的。这女孩,没想到脸皮不比我薄,实在是太狡猾了,难怪能活到现在。
张国风和宋茅依然在“卿卿我我”。李康与胥陆对我和依依那番没营养的话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反应。
曾经我还以为这个组织完全是依靠依依的美貌建立起来的,现在看来又不像了。
如果社团中的三个男孩是她的追求者的话,现在我该感受到强烈的怨恨目光才对。
就在这时,突然背上真的传来了一阵怨恨的炽热。
我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很高大魁梧的男孩站在第四棵榆树下,目光阴沉的看着我。他满脸愤恨,就仿佛我杀死了他全家,外带又上山去挖了他祖坟一般不共戴天。
“那家伙,喜欢你!”我带着肯定的语气。
依依叹了口气,嘴角荡漾出一丝苦笑,“我知道,他叫袁柳,和我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吧。从小就很喜欢我,可是我并不喜欢他。”
“为什么?这人其实还是有点帅的。”我很是八卦的问。
“没有为什么,喜欢一个人,或者不喜欢一个人,其实根本就没有理由。或许是因为太熟悉,又或许因为太不熟悉吧。”
她的话语很轻巧,仿佛在说猫猫狗狗或者路人甲乙丙丁,“总之结果就是,我因为某些原因被送进了这所不良行为教育中心,而原本品学兼优的他也开始装出堕落的样子,跟着我进来了。”
女人绝情起来,往往比男人更可怕。她们对爱的人可以丢掉性命甚至毁掉世界,但对不爱的人,却能残忍的丢弃对方的生命。
对于袁柳,从依依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感情。
我托着下巴,将袁柳足以杀人的视线给屏蔽掉,又问:“既然他喜欢你,干嘛还要组建另一个社团?看得出来他是第四棵树那个最大的社团的老大吧。”
依依白了我一眼:“夜不语同学,恐怕你从来没有认真的谈过一次恋爱吧。或者就算恋爱过,也是对方付出的多,自己付出的少。”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从前的种种感情顿时涌入了脑海中,一幕又一幕的女孩面孔从眼前飘过,纷杂的记忆几乎要将脑袋给撑爆掉。双手的拳头紧握,我一低头,躲过了她明亮的双眼,轻声问:“从哪方面看得出来?”
“呵呵,看来我猜对了。”依依捂嘴轻笑:“夜不语同学可不像表面那么简单,看来刚才的话也不全是真话喔。”
面对这女孩,我突然感觉有种无法掌握谈话步调的无力感,于是整理了下思维,声音稍微大了点:“好了,没营养的话就进行到这里。聊聊吧,你的计划?”
“我?怎么可能有计划!”依依眼皮猛地一跳。
“说谎话的女孩会变丑的,”我富有深意的看着她:“如果你没有什么计划,就不会那么急迫的来联络我。我推测过,虽然不清楚你的计划具体是什么,但有两点可以肯定。一,是关于逃离这个学校的;二,就是必须有六个人。”
她脸上的笑容不减,但眼皮又是微微一跳,“你在说什么啊!我都听不懂。本姑娘只是照例来抢新人罢了。”
“是吗?那是我想太多了。”我挠了挠脑袋,心里却更加肯定了她绝对有什么计划,而且行动时间颇为紧迫。
“不过你这人,真的有些奇怪。”
依依见我眼珠子不停骨碌的转着,显然也很清楚我的想法。她一步一步的走过来,直到鼻尖都快要接触到了我的下巴。
她的身体上有着一股淡淡的馨香,像她的人一般幽静,令人十分舒服。这股香味并不是处女香,在其它女孩身上也从来没有闻到过。
“我身上是不是有一股奇怪的香味?”她见我满脸疑惑,轻声问。
“嗯,很好闻。”我嬉皮笑脸的回答,见到那张近在咫尺的精致脸孔,心脏不由得加快了一些。
“嘻嘻,这是人家出生后就自带的香味,从前好奇,还查了一查。这才知道,原来有些女孩天生就是香的。不是我自夸,人家可是属于那种百万分之一机率的香人哦,和古代的香妃是一种生物!”她一边解释,一边轻轻的握住了我的手。
触手处一股温暖柔软的感觉,我不知道她这番怪异的举动究竟想要干嘛,于是任她耍着我的右手。
依依将我的手上下摆弄,然后举起来,把自己的右手和我的右手合拢在一起,突然高兴的说:“你的手好大,像我老爸一样!”
郁闷,我哪有那么老的。
“我知道你没那么老。”她像是猜到了我在想什么,左手拉着我的右手,用自己的右手在我的手掌上轻轻划着什么:“不过,真的很像我老爸的手。”
美女柔柔的指尖在手掌上不断划过,痒痒的,很舒服,再加上鼻子里不断传来幽幽的馨香。一直都很紧张的身心稍微松弛了一些,一种轻松的感觉洋溢在心中。
我眯着眼睛,突然身体一颤。这女孩的指尖,似乎在遵循着一种轨迹,像是不断向我传递着某种信息。我静静地感觉着,不久后反握住了她的下手,轻轻点点头。
依依笑了,笑得很开心。她看着眼前那嘴角永远荡漾着不屈与自信的男孩,原本忐忑不安的神经不知为何也平静下来,信心不由得增加了许多。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男声带着愤怒传了过来:“够了,你这混蛋,把脏手给我松开。”
不用看就知道是暗恋依依的袁柳。
我微笑着转过头,礼貌的问:“请问,这位帅哥怎么称呼?”
看来每个社团之间还是有规矩的,袁柳站在第八棵榆树的树荫外,眼神阴狠的看着我。他没有回答,只是用视线在我与依依之间跳动,好一会儿才看着依依,问:“你喜欢他?”
依依一愣,学着我的样子挠了挠乌黑的长发:“小柳,喜欢一个人不是那么简单的。”
“那你不喜欢他?”袁柳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点。
“那要看是用谁来当参照物了。”依依的声音依然很温柔:“比喜欢你多一点,比喜欢老爸少一点。”
看来袁柳很清楚依依的老爸在她心中是什么位置,脸色顿时变得比墨还黑。
他撕心裂肺的吼着:“他有什么好?样子比我丑,个子没我高。据说他不但偷窃、变态、吸毒、还试图强奸自己的姐姐。这家伙,根本就是禽兽。依依,你真的喜欢他?这种人不是你平常最深恶痛绝的吗?他不会是你的挡箭牌吧!”
依依冷哼了一声:“我依依是怎样的一个人,你袁柳应该很清楚。喜欢就是喜欢,反感就是反感。你是什么,凭什么为了拒绝你,我要找个讨厌的人当挡箭牌?”
这句话十分恶毒,几乎能当选为年度杀伤力最强奖。完全看不出是出自这么恬静的一个女孩之口。
不过这袁柳居然说我长的比他丑,实在是没天理,他眼睛究竟是黏在了哪里?
我咳嗽了一声,冲着面如死灰的袁柳道:“这位兄弟,你知道依依为什么不喜欢你吗?”
受到巨大打击的袁柳精神状态明显不好,下意识的问自己的情敌:“为什么?”
“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我笑嘻嘻的,说出的话更加恶毒,“便当知道吧?你就像是便当,人人可以吃。但即使便当再好吃,还是有人喜欢上馆子。但是你却拿着个便当问我,为啥便当这么好,那人却不吃咧?那我可以说什么?
”依依究竟选择你还是选择我,就像是吃便当和去餐厅。喜欢便当的,只会偶尔上馆子。但习惯了高级餐馆的人,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吃便当吧。
“我知道你智商比较低,如果实在听不懂的话,不妨这样想想,劳斯莱斯和小排量廉价汽车同属四个轮子,本应该是一模一样的吧。但其中相差在哪里,只要是个精神正常的人,恐怕都清楚的很!”
依依听完这番话,笑得腰肢都弯了下去。
“你、你说我是便当!”袁柳也反应了过来,满脸的愤怒:“你说我是小排量廉价汽车!”
“怎么,难道把你比喻高级了?不用谢我,大家好歹同学一场,互相吹捧也是应该的。”我耸了耸肩膀。
“你!”袁柳恨的满眼通红,像是发怒的公牛。
但他却始终没有走进大榆树的树荫中,更没有冲动的跑过来打我。怨恨的盯着我许久,突然深吸一口气:“你给我记住,哼,就算校规弄不死你这个杂种,老子也要你走不出这所学校!”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你的嘴巴很恶毒哦!”依依脸上带笑的看着我。
“彼此彼此。”我满脸无所谓,“你嘴巴比我香不到哪里去,不觉得对自己的爱慕者太残忍了吗?”
“女孩子原本就是这样的生物,充满矛盾,但是在不喜欢的人身上,从来不投注时间,也没有必要浪费时间。”依依笑的很开心,但那开心的笑容中,似乎如有若无的隐藏着什么。
我们俩只见有些冷场,她看了看手表,轻声道:“准时到。”
我点了点头,她便领着自己的老社员走了。
张国风和宋茅惺惺相惜,临走的时候还一副舍不得的模样,就像我们生生分割开了一对热恋情人似的,看得人恶心到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你们在聊些什么?”我好奇的问。
“切,不过就是男人的那些事情罢了。”张国风回答的很臭屁,“老大,你在和大姐大聊啥啊?”
我皱眉:“怎么你叫她大姐大?”
“老大的女人不叫大姐大叫啥?”
我大叫冤枉:“什么时候她变我女人了。”
“别以为我这人只会打架吸毒,怎么说也是白道黑道都混过,看人也是一个准。”张国风很是嗤之以鼻,“你和那女人明明就是一见钟情嘛,不然她握你手干嘛。刚才你还替她出头呢。老大,人不能这么不厚道哦,什么时候把嫂子正式引荐一下!”
晕了,完全晕了。和这家伙说话才真的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得了,自己也懒得解释。
我轻轻的握着依依抚摸过的右手,手掌上依稀还残留着她细腻柔滑的触感。脑中却牢牢记着一行字:晚上十一点半,这棵树下集合。
这是依依传递给我的信息。
我大概能够猜测,她的计划究竟是什么了。
第七章 夜逃
又是一个小故事,一天动物园管理员发现袋鼠从笼子里跑出来了,于是开会讨论,一致认为是笼子的高度过低。所以他们决定将笼子的高度由原来的十米加高到二十米。结果第二天他们发现袋鼠还是跑到外面来,所以他们又决定再将高度加高到三十米。
没想到隔天居然又看到袋鼠全跑到外面,于是管理员们大为紧张,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将笼子的高度加高到一百米。
一天,长颈鹿和几只袋鼠们在闲聊。
“你们看,这些人会不会再继续加高你们的笼子?”长颈鹿问。
“很难说。”袋鼠说:“如果他们再继续忘记关门的话!”
这个故事告诉了世人,事有“本末”、“轻重”、“缓急”,关门是本,加高笼子是末,舍本而逐末,当然就不得要领了。
所以做一件事情,首先要分析事情的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认清事情的“本末”、“轻重”、“缓急”,然后从重要的方面下手。
这是我一直以来的行为准则。诚然,自己一辈子的准则有无数个,但就现在这个诡异的学校而言,认清楚“本末”是最重要的,否则计划再好,也犹如不断加高的笼子,不管增到多高,如果笼子门忘关的话,袋鼠依然还是会跑出来。
有人说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可在这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地方,只要错了一步,就会全军覆没,永无翻身的可能了!
下午的课是在教学楼103教室上的,一个班级只有二十来人,上的是数学课。不过这次校规并没有出现,老师也是上完课就匆匆走人了。
下午六点整吃晚饭,休息三十分钟后便是晚自习。一直到九点半才自由回到卧室睡觉。
总的来说似乎是很宽松的环境,可每个人都阴沉着脸孔,不像一般的学校那么有生气。课间休息的十分钟也并没有人嬉笑打闹,所有人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仿佛脑袋中那根因为死亡而紧张的早已经绷紧的弦,稍微禁受任何一点刺激都会断掉。
相信在这里待久了,就算神经超级强悍的我,也是受不了的吧。
寝室中,果然是四十多个人住在同一个房间,刚开始我还有些拘谨,但看到每个人都一副麻木的样子,也释然了。
每个人在宿舍的床位,和早晨考语文的座位一模一样。依依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脸上带着笑容的冲我挥挥手,甜甜的笑着。
袁柳也离我很近,他的床位就在依依的右边。这个感情受伤者用如同野兽一般的眼神狠狠瞪我,视线凝练而恶毒。
我礼貌的冲他点点头,回了一个胜利的笑容。
对于讨厌的人,本人一贯的原则就是雪上加霜,落井下石,根本不吝啬在某人伤口上洒盐巴。
九点五十分,宿舍灯熄灭了。
在压抑的环境中,晚上十一点二十分终于来到。
其实我一直都没有睡着,估计今晚有所行动的依依等人也是同样。我感觉有人陆续走了出去,等人走远了,我这才从床上坐起身来。
果然,依依、李康、胥陆和宋茅的床位上,已经没有了人。我随即也叫醒了张国风,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的向外走去。
“我们要干嘛去?”张国风睡眼朦胧的,很佩服这家伙的粗神经。
我小声道:“依依邀请我们参加晚上的社团聚会。”
“这么晚?”
“嘘,小声点,跟我走,别说话。”我冲他摆摆手,这家伙立刻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巴,悄悄地跟我走人。
走到宿舍门前的时候,我刻意观察了一下有没有校规的阻拦。并没有看到写着校规的小纸条,这才安心的走了出去。
※※※※
宿舍里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外边的走廊依然雪白,从天花板上挥洒下暗淡的橘色灯光,显得四周格外妖异。
刚一出门,张国风就被吓得险些叫出声来。他捂着嘴,支支吾吾的指着不远处的地面。
我定睛一看,地上躺着一个人,一个穿戴整齐的女人。
这个女人的四肢已经被残忍的砍断了,手脚朝着四个方向散落着。
突然心里一凉,果然,晚上出宿舍是有校规惩罚的。估计这个惩罚,就是砍断双手双脚。可,既然这个女孩手脚已经断掉了,怎么却没有一丝血迹流出来呢?
我疑惑的走上前,就近拿起一根断手。手指刚一接触这女孩的皮肤,顿时有一股想发笑的冲动。
这哪里是什么女孩子,根本就是塑料人偶而已。
看这人偶身上的衣物,貌似是依依的东西。这套衣服,今天下午的时候就穿在依依的身上,所以自己还算是有印象。
很好,很强大!居然能想到将人偶扔出宿舍,骗过校规的惩罚。不得不说,他们的这个计划估计也是筹划了很久,很细密了!
“走。”我没有多话,判断没有危险后,就朝着记忆中走出宿舍的那个拐角小跑过去。
张国风脑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者啥都没想,冲着拐角处埋头就拐,只听到“砰”的一声闷响,他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我停住脚步,神色却凝重起来。张国风居然撞到了墙上,而原本的出口位置,却是白色的墙壁,那个拐角完全没了踪迹。
难道是记忆出了问题?
不可能,不只是他,就连我也清清楚楚的记得,上午的时候那出口明明还在。与其怀疑自己的记忆,还不如认为出口自己跑掉了。
张国风手捂着额头,痛的脸发白,鼻子里不住的小声哼哼着。他不是个不知好歹的家伙,硬是忍着没有叫出声。
我将他拉了起来,“没事吧?”
“额头上流了点血而已,没问题。老子脑袋掉了也不会哼一声!”他嘴硬道。
“有个性,佩服。”我一边心不在焉的和他小声哈啦,一边用眼睛打量着四周。
张国风也向被撞的地方瞅了瞅,用手拍了拍,果然是实心的。不由得人就结巴了起来,“老大,出口不见了!”
“看到了。”我有些不耐烦:“这个地方很有些门道,估计没有窗户,也是为了掩饰某种手法吧。”
“什么手法?”他好奇的问。
“魔术手法。”我指了指墙壁,“通道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消失,肯定是人为的。”
“不懂。”张国风挠了挠头发,头皮屑满天飞:“这个宿舍里有魔术手法?”
我不置可否,淡然问道:“听过艾诺斯德原理吗?”
“不知道。”他茫然。
“废话,你当然不可能知道。”
我笑了笑,“这是一个经典的迷宫阐述原理,可以达到一种无限回廊的效果。例如一个地方,如果运用了艾诺斯德原理,就能让那个地方像是迷宫一般,只是一条简单的道路,也能永远的令你走下去,一辈子都走不到尽头。”
张国风脑袋秀逗了:“恍如什么?”
“恍如这里。”我敲了敲雪白的墙壁,“你看这鬼地方,外表明明只是个小平房而已,实际上也只是个小平房。直径不过二十多米长,可我们现在出了宿舍后已经跑了多久了?”
“大概有两百多米了吧?”他回答。
“不错。二十多米的直径究竟要怎样才能让我们跑出两百多米后都跑不到尽头?”我又问。
“知道了!”他高兴的答道:“是圆形,只有圆形才能让我们绕着圈子的跑,而且绝对没有尽头。”
没过多久,他又懊恼起来,“不对,虽然老子数学不好,但也知道有两百多米的圆形边长的容积,绝对能容纳下好几栋这种宿舍了。而且我一路上也没看到拐弯过!”
我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其实和圆形很接近。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个宿舍根本是个不规则的螺旋形。
根据艾诺斯德原理制造的迷宫,必须要达到几个条件。一,环境单一,让视觉产生疲惫,无法判断周围的环境。所以这个宿舍的走廊四面都被刷成了白色。二,要没有参照物。所以宿舍以及走廊上就没了窗户。”
“那就没办法透气了!”张国风的思维果然不同凡响。
我差些没被这句话给哽住,“在这个动不动就会出人命的地方,校方哪会去考虑建筑的透气性。白痴!”
他白痴的笑了笑,“老子脑袋本来就不好。老大,砍人我上,动脑子,你上。咱们分工明确好不好,你就直接告诉我怎么出去好了!”
我沉吟了片刻,在心里不断的计算着,“我并不清楚这个建筑的螺旋形扭曲规律是怎样的,不过从早晨的出口位置判断,现在的出口应该就在附近才对。既然依依他们能够出去,我们肯定也能。”
“那小妮子也真是奇怪,既然是她要我们去聚会,怎么都不把出去的路顺便告诉我们。”张国风有些气恼。
我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恐怕,她在考验我们有没有帮助她的能力。别被她的柔弱面貌给欺骗了,这女孩很现实,如果我们连大门都找不到,只能证明我俩根本没有加入她的社团的能力,让我们去聚会,也就多此一举了。”
“什么聚会那么重要,而且,我们不是已经加入他们了吗?”他被我的话给弄晕了。
我又是一笑,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摸着墙壁,向前走了一段,指着不远处道:“现在的出口就移动到了那里。”
“在哪?”张国风瞪大了眼睛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却只是看到白茫茫的一片墙壁,出口什么的那是统统没有发现。
我在他背后用力推了一把,“就在那里。”
他被我推的跌跌撞撞的冲进了那片白色的墙壁中,他的头接触到墙壁,本能的闭上眼睛。但意料中的撞击却并没有出现,整个人悄无声息的就融进了墙壁里。
看着他整个人都消失了,我才吁了口气,欠揍的想,原来出口真的在那里啊。刚才也只是试试而已,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还好计算对了!
随即我也走了进去。
※※※※
这一次是条蓝色的通道,没走几步就到了宿舍外边。
张国风满脸的佩服,“老大,您简直就是神人。您是怎么知道出口就在那里的,我直到过来了也没发现原来那墙壁居然是虚的。”
“废话,你是老大还是我是老大。做老大的当然要聪明一点。”
我看了看天空,山里的空气没有受到过污染,天空干净的不可思议。在城市里只有稀稀落落几颗星星的天幕上挂满了璀璨的星斗,一闪一闪的,美丽的犹如黑布上的钻石,刺眼夺目。
有十多年没有见过如此壮观的星空,银河清晰可见。我入迷一般的看着,鼻子里闻着一丝丝从山里传来的清新草香味,有点迷醉了。可内心深处,依然紧张无比。
在这漫天银辉的星空下,这所学校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多少杀机?我完全就猜测不到,而老女人林芷颜也完全没有办法联络。只能判断,这学校绝对有问题。
虽然有大量学生死在了这个鬼地方,但半年后,所有家长却都能领回自己的儿女。这个谜,也是我现在最需要寻找的谜团。
看来必须要找个机会,和林芷颜联络了。
“走,尽快去花园集合。”我看了看手表,表盘绿幽幽的发出荧光,数字跳到了11:27。还有三分钟就到了聚会的时间。
虽然和依依接触不多,可从晚上的一系列策划来看,这个女孩的心机很深沉。不知道迟到会不会被她扣分。
说完脚步不停,带着张国风一路小跑着穿过食堂进入了花园里。
第八棵榆树下,有一女三男,四个人正无聊的看着入口。依依看着我们大汗淋漓跑进门的模样,微微笑着,看着手表,“合格。”
我们走进榆树枝叶的笼罩范围,指标刚好指到十一点半的位置。
“欢迎加入我们这个小小的社团。”依依冲我伸出手,将我的手紧紧握住:“重新介绍一下,我叫依依,这个社团的团长,我们这个社团的宗旨,就是活下去。”
“很好,我还知道你们今晚的计划。”我看着她干净的如同头顶星空的眼睛,微微一笑,“那就是,逃出去。”
李康、胥陆、宋茅甚至张国风顿时都愣住了,只是愣住的理由各不相同而已。
依依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柔柔的道:“你跟我想象的一样聪明,我就知道你能从宿舍里出来,也早就猜测到了你猜到了我们的计划。”说着就转身喊着:“你们几个都输了,拿钱来。”
她背后的三个男孩咕哝着将几张百元大钞放在了依依手心里,抬起头看我的眼神也和以前不同了。外表冷酷的胥陆定睛仔细打量着我,许久才吐出几个字:“你,很不错。”
“我们的胥陆很少说话,更很少夸奖人。”依依露出调皮的神色,“他说你很不错,意思就是老子把命交给你了。”
“谢谢夸奖。”我学着他们的样子坐到地上,“既然正式入伙了,那是不是该告诉我关于这学校所有的一切和你们的计划了呢?”
依依和其余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我是五个多月前进来的。”首先说话的是依依,“本来还有十多天就能出去了,可,我没有自信自己真的能够出去。”
张国风和我对视一眼,有些不解的问:“为什么,不是只有十多天嘛,忍一忍就行了。”
我闷着没有出声,心里却稍微有了些概念。
果然,依依苦笑道:“如果真的能出去,我也就不会费力气参加什么社团,花费心血的想要逃了。我怀疑,其实进入这个学校的,没有一个人能够出去。”
“什么!”张国风大吃一惊,脸色煞白,结结巴巴的道:“不可能,这鬼地方没听说有谁家的孩子没有领到的。”
我打断了他,“你也没听说过出去的人断了手脚的吧,可早晨语文课的时候,有多少人没了指头?跟我们一起来的那个男孩,不也是死在了你面前吗?”
“可是,可是……”他可是了好一会儿,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依依微微笑着,接着道:“其实在这个社团中的其它人,也是只剩下十多天就能回去了。但没有一个人有自信能够活到那天。”
李康点点头:“我还有十二天,只是出现在我面前的校规越来越苛刻,也越来越难以完成。比如今天,居然限定了我上洗手间的次数,而上课的时候,不断有老师叫我喝水,难受的要死。
不过这还算简单的,最难的还是早晨的语文课了,明明其它人背诵鲁迅的《社戏》,只是掉掉手指头,而我,是要掉脑袋的!”
张国风瞪大了眼睛,“那不是很险?”
“只差一个字老子就死翘翘了。”李康郁闷道:“而且,今天足足喝了两升多的水,直到现在我都还不敢上洗手间。校规规定我一天只能上一次!不然就死。”
“太变态了!”张国风缩了缩脖子。
“不错,所以只能逃了。剩下十多天时间都变得如此苛刻,真不知道剩下一天的时候,会怎样!”他的脸色黯然道。
依依的神色也不太好,强作笑颜说:“我完全没有办法确定,达到回家的时间是不是也会触犯校规。毕竟这里太诡异了,只能靠自己逃出去。”
“那,你需要我们两个新来的做什么?”我问出了早已经想了无数遍的问题。
这女孩筹划能力很强,从宿舍门前的人偶就能看出来。既然能将那么大的人偶悄无声息的从生物教室偷出来,还没有触犯校规。她,肯定不简单。
“逃出去的某一步,必须要六个人。”她模糊的回答,似乎不愿意说的太详细,“总之相信我就好,按照我的计划,一定能逃掉。你们留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何不拼一拼?”
我看了她一眼,“既然来这里,肯定是想出去的。可,你似乎不怎么开诚布公吧。”
“该说的我都说了,有些东西说出来,就不灵了。”依依眯着眼睛,很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虽然说榆树下是最安全的地方,但谁又知道会不会隔墙有耳呢?”
“妈的,说起来为什么这棵榆树你们都说很安全?”张国风挠了挠脑袋,说出了这句我也想问的话。
“关于这一点,我们也不太清楚。”依依似乎有些迷惑。
“前辈们都说这里安全,我亲身体验过,只要是触犯了校规,在还没有受到惩罚的时候跑到花园里的榆树下,惩罚便会不了了之。这里的榆树一共有八棵,曾经分属于不同的社团,可最近死的人越来越多,社团也只剩下了四个而已。”
“难道,你们的社团也不是你创建的?”我好奇的问。
“当然不是,社团的历史还是很久的,可以追溯到这个行为矫正学校开业之初。只是我参加的社团社员死的只剩下我一个了,所以就顺理成章的成了社长,他们也是我陆续邀请进来的。”她指了指身后的三人。
“原来如此。”我轻轻的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张国风用手拍了拍大树的树干,“据说榆树有驱鬼的功能,老大,你说这家学校是不是鬼怪开的,专门吃人肉和人血,所以才弄出那么多古怪的校规来将你弄死,把你给吃掉?而榆树克制住了它们,让它们不敢过来,所以这里才变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宋茅嗤之以鼻,“白痴,我怎么听说榆树是最容易招鬼的树木,柳树才驱鬼吧。而且,如果学校真的是鬼怪开的,它们怎么可能容得下这些克制它们的榆树,早就砍掉了。”
“你才白痴。既然是能克制它们的东西,你说它们用什么东西砍?”张国风反驳道。
宋茅不屑的说:“笨蛋,笨的要死的笨蛋。它们完全可以利用校规,让我们去砍掉这些榆树,可它们没有,而是让榆树保留了下来,成了一种合理的存在。”
我和依依同时全身一颤,对啊,如果榆树真的是最最安全的地方,对这个学校有不利的方面,校方肯定是不容大榆树生长在校园里的。但榆树却长久的保留了下来,难道?
依依咬了咬嘴唇,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
我一声不吭的走到榆树跟前,用手将一块树皮抠了下来。
只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全变了。
依依和其余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我是五个多月前进来的。”首先说话的是依依,“本来还有十多天就能出去了,可,我没有自信自己真的能够出去。”
张国风和我对视一眼,有些不解的问:“为什么,不是只有十多天嘛,忍一忍就行了。”
我闷着没有出声,心里却稍微有了些概念。
果然,依依苦笑道:“如果真的能出去,我也就不会费力气参加什么社团,花费心血的想要逃了。我怀疑,其实进入这个学校的,没有一个人能够出去。”
“什么!”张国风大吃一惊,脸色煞白,结结巴巴的道:“不可能,这鬼地方没听说有谁家的孩子没有领到的。”
我打断了他,“你也没听说过出去的人断了手脚的吧,可早晨语文课的时候,有多少人没了指头?跟我们一起来的那个男孩,不也是死在了你面前吗?”
“可是,可是……”他可是了好一会儿,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依依微微笑着,接着道:“其实在这个社团中的其它人,也是只剩下十多天就能回去了。但没有一个人有自信能够活到那天。”
李康点点头:“我还有十二天,只是出现在我面前的校规越来越苛刻,也越来越难以完成。比如今天,居然限定了我上洗手间的次数,而上课的时候,不断有老师叫我喝水,难受的要死。
不过这还算简单的,最难的还是早晨的语文课了,明明其它人背诵鲁迅的《社戏》,只是掉掉手指头,而我,是要掉脑袋的!”
张国风瞪大了眼睛,“那不是很险?”
“只差一个字老子就死翘翘了。”李康郁闷道:“而且,今天足足喝了两升多的水,直到现在我都还不敢上洗手间。校规规定我一天只能上一次!不然就死。”
“太变态了!”张国风缩了缩脖子。
“不错,所以只能逃了。剩下十多天时间都变得如此苛刻,真不知道剩下一天的时候,会怎样!”他的脸色黯然道。
依依的神色也不太好,强作笑颜说:“我完全没有办法确定,达到回家的时间是不是也会触犯校规。毕竟这里太诡异了,只能靠自己逃出去。”
“那,你需要我们两个新来的做什么?”我问出了早已经想了无数遍的问题。
这女孩筹划能力很强,从宿舍门前的人偶就能看出来。既然能将那么大的人偶悄无声息的从生物教室偷出来,还没有触犯校规。她,肯定不简单。
“逃出去的某一步,必须要六个人。”她模糊的回答,似乎不愿意说的太详细,“总之相信我就好,按照我的计划,一定能逃掉。你们留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何不拼一拼?”
我看了她一眼,“既然来这里,肯定是想出去的。可,你似乎不怎么开诚布公吧。”
“该说的我都说了,有些东西说出来,就不灵了。”依依眯着眼睛,很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虽然说榆树下是最安全的地方,但谁又知道会不会隔墙有耳呢?”
“妈的,说起来为什么这棵榆树你们都说很安全?”张国风挠了挠脑袋,说出了这句我也想问的话。
“关于这一点,我们也不太清楚。”依依似乎有些迷惑。
“前辈们都说这里安全,我亲身体验过,只要是触犯了校规,在还没有受到惩罚的时候跑到花园里的榆树下,惩罚便会不了了之。这里的榆树一共有八棵,曾经分属于不同的社团,可最近死的人越来越多,社团也只剩下了四个而已。”
“难道,你们的社团也不是你创建的?”我好奇的问。
“当然不是,社团的历史还是很久的,可以追溯到这个行为矫正学校开业之初。只是我参加的社团社员死的只剩下我一个了,所以就顺理成章的成了社长,他们也是我陆续邀请进来的。”她指了指身后的三人。
“原来如此。”我轻轻的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张国风用手拍了拍大树的树干,“据说榆树有驱鬼的功能,老大,你说这家学校是不是鬼怪开的,专门吃人肉和人血,所以才弄出那么多古怪的校规来将你弄死,把你给吃掉?而榆树克制住了它们,让它们不敢过来,所以这里才变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宋茅嗤之以鼻,“白痴,我怎么听说榆树是最容易招鬼的树木,柳树才驱鬼吧。而且,如果学校真的是鬼怪开的,它们怎么可能容得下这些克制它们的榆树,早就砍掉了。”
“你才白痴。既然是能克制它们的东西,你说它们用什么东西砍?”张国风反驳道。
宋茅不屑的说:“笨蛋,笨的要死的笨蛋。它们完全可以利用校规,让我们去砍掉这些榆树,可它们没有,而是让榆树保留了下来,成了一种合理的存在。”
我和依依同时全身一颤,对啊,如果榆树真的是最最安全的地方,对这个学校有不利的方面,校方肯定是不容大榆树生长在校园里的。但榆树却长久的保留了下来,难道?
依依咬了咬嘴唇,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
我一声不吭的走到榆树跟前,用手将一块树皮抠了下来。
只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全变了。
第八章 嗜血
榆木,素有“榆木疙瘩”之称,言其不开窍,难解难伐之谓。
而眼前的这棵榆树高达二十五米。树干直立,枝多开展,树冠近球形或卵圆形。
我抠下的树皮呈现深灰色,粗糙,不规则纵裂。本来应该是典型的榆树树皮特征的,可仔细一看,却又觉得有些不像。
想了许久,我才奇道:“这棵树,似乎是采用分蘖嫁接生长成的。”
“分蘖?那是什么?”依依等人不懂这个专业术语。
我解释道:“所谓分蘖,就是禾本科等植物在地面以下或近地面处所发生的分枝,产生于比较膨大而贮有丰富养料的分蘖节上。直接从主茎基部分蘖节上发出的称一级分蘖,在一级分蘖基部又可产生新的分蘖芽和不定根,形成次一级分蘖。
在条件良好的情况下,可以形成第三级、第四级分蘖,结果一株植物形成了许多丛生在一起的分枝。早期生出的能抽穗结实的分蘖称为有效分蘖,晚期生出的不能抽穗或抽穗而不结实的称为无效分蘖,有效分蘖与单位面积的穗数直接有关。
如小麦的分蘖数要受水、肥、光照、温度、农业措施等多种条件的影响,条件适当,分蘖就多。从理论上讲,分蘖是无限的,目前,有人用一粒小麦种子,培育出上百个分蘖,并抽出一百多个麦穗。”
“你说的是禾本植物,我记得榆树应该属于榆科吧。这也能分蘖?”依依很是怀疑。
“能,只是成活率不高,而且手法很苛刻。”我思索了片刻:“一般而言必须将榆树的分蘖节嫁接在高大的树木上才行。”
“那这棵榆树有什么问题。”依依看着我的脸,眸子中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刚才你看完树皮后,脸色可不太好。”
我随手将手中的树皮扔掉,并没有打算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有点冷而已。讲解一下行动吧!”
“恐怕没时间了。”依依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站起身来:“如果十二点半之前不能逃出去,我们就会很麻烦。”
“那讲解。”我一动也没动。
“都说没时间了。”依依带着狡猾的笑:“除非你告诉我刚才发现了什么。”
“那走吧。”我立刻也站了起来,一副什么都不会说的模样。
依依用力跺了跺脚,气的牙痒痒的,却拿我丝毫没办法。一行六人小心翼翼的朝花园外走去。一路上我光顾了所有的榆树,在每棵榆树上都抠下了一点树皮,脸色却是越看越阴沉,心中渐渐的生出了某个模糊的想法,某个对这个学校的想法。
依依耐心的等着我,虽然好奇的要命,但再也没问过关于树皮的问题。
※※※※
花了五分钟才走出这不大的花园,夜色越渐浓重,逼近午夜的黑暗在许多人看来,是很神秘的,特别是缺乏照明的深山中。
华苑不良行为教育中心里灯光很少,一路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几盏路灯泛出暗淡的白色光芒。晚上十点以后本来就不准学生出宿舍,路灯似乎也就变成了多余的东西。
天幕上的星星依然璀璨非常,就着星辉的光芒,附近的景象也并非难以看清楚。
依依等人似乎对路比较熟悉,看来是一有空就到处踩点,对逃亡计划已经策划了很久。我俩跟着他们一直走了三百多米,前边的人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我小声问。
“嘘!”依依将手指比在嘴边做出噤声的模样,她用视线示意着不远处。
就着周围昏暗的光线,我还是能看到不远处的柳树上贴着一张小纸条,但却实在看不清楚上边的内容。
“是校规?”我问。
依依点头,“上边的是校规第一百零二条,凡是夜间游荡者,都会被树杀死。”
“被树杀死?”张国风怪异的问:“怎么杀?树又没有手的。”
“我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依依回答:“从前也有人试图晚上逃出去,可许多人在白天的时候就被发现吊死在了那棵写着校规的树上。死时的模样特别可怕,舌头吊的长长的,全身干枯,身上的血液一滴不剩,就仿佛被树吸干净了似的。
那干瘪的尸体会挂在树上一整天,直到第二天早晨才会消失不见,估计是校工抬下去随便找个地方埋掉了。”
这个学校并不隐瞒学生的死亡情况,似乎还刻意在杀鸡做猴。我稍微一思索,“你有不触犯校规的方法吗?”
“当然有,”依依得意的一笑:“为了这个,我们早就准备很久了。虽然不清楚校规具体的惩罚方式是什么,但只要是打个擦边球绕过去,肯定会没问题。胥陆!”
“收到。”胥陆随意的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头扔了过去。石子划过一道弧线,轻轻的穿过那棵树,掉到了不远处。
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他这才从背上的背包中掏出了一样东西。我一看差点笑出来。居然是一只兔子。那只兔子表皮是灰褐色,体型较小,双腿在空中胡乱踢蹬着,看毛皮就知道是一只野兔。
“厉害吧,是胥陆用陷阱在花园里逮到的。”依依解释着:“这里的校规说起来很神秘,其实透过我大量的观察,发现它们还是有漏洞可钻。”
“关于这个,我也知道一些。”我接嘴道:“校规在某一时段只对一个人进行处罚对吧,也就是说,一个校规对应一个人,处罚完就消失,而处罚时间,是在触犯后的第二十七秒。”
“很正确,没想到你才来一天,居然能发现那么多。我都是花了半个多月时间才偶然知道的。”
依依等人很是惊讶,“不过其余几点你一定不知道。校规只对两种东西产生反应,一是没有生命的人形物体。扔在宿舍门口那个人偶你看到了吧,校规将它五马分尸,我们便趁机逃了出来。而第二个,就是哺乳类动物。”
她顿了一顿:“昆虫、禽类,校规都不理睬。只有哺乳类生物它会反应,例如老鼠、人类,和胥陆手中的兔子。”
话音刚落,胥陆已经将手中的野兔放在了地上。
野兔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惶恐的就飞快向前窜,一边窜一边变化方向。胥陆手里握着长长的绳子,只要野兔一改变方向,就使劲儿的拉着它向校规的位置跑。
没多久,野兔便穿过了那棵树,并继续向前跑着。
树这边的我们默默在心里数着秒。
很快,二十六秒就过去了。刚一到二十七秒的时间,四处蹦跳的野兔猛地停在了原地。它一动也不动,像是被什么力量禁锢住了,只剩下头颅惶恐的向四周看着。
我皱了皱眉头,看来是校规的处罚起作用了。可那是什么力量,居然看不到是什么令兔子停了下来。其余人也是大为震惊,脸色凝重的看着远处。
在星辉下,光线还算不暗,肉眼能够清楚的看到野兔全身抽搐了一下,仿佛很痛的模样。可它没有声带,发不出任何声音,然后,它的身体缓缓的升了起来。
我们这时候才看清楚,原来有东西将野兔的四肢给紧紧地绑住了。
就着昏沉沉的光线,我好不容易才看清楚。居然是树枝,柳树的树枝。
那棵柳树有许多长长的树枝,柔顺的如同头发一般垂到地上,就是那些树枝将野兔缠住,然后如同无数根手臂般的卷向空中。
野兔用力的挣扎着,但越挣扎被捆绑的越紧,枝条更是用力到陷入了兔子的肉中。很快,野兔就失去了气力,脑袋软软的偏到一边,眼看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
我们六人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其它人眼中的震惊。
“这是什么回事,明明是树,却能动,还能将兔子卷起来。”张国风喃喃道,估计是吓得不轻。
依依等四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虽然眼前的景象惊世骇俗,但对于在生死在线挣扎了快半年的人来说,对异常现象已经几近麻木了。
我密切的关注着身旁的响动,突然用力将所有人全拉到附近的一棵树下躲着,眼神却死死盯着右边的远处。
不太明白我这一连串举动的五人顺着我的视线看去,顿时吓得死死低下头,将身体用力凑向树干。
只见有一个人影缓慢的走了过来。他的脚步缓,而且丝毫没有节奏,僵硬,不似人类。
走近了,我能模糊的看到他的样子。居然是周老师!
他的脸依然没有表情,如同僵尸一般。他缓缓的走到柳树前,死鱼般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被倒吊在空中的兔子,看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将兔子抓住。
接着,一个令人完全想象不到的场景出现了。
周老师用手将野兔的皮毛剥开,一口咬在了兔脖子上。顿时,兔子的身体如同被风干一般干瘪了下去,鲜红的血液一滴不剩的被吸进了他的肚子里。
没多久,兔子便只剩下了骨肉,血液全部被吸走了。
周老师这才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脸上终于有了丝表情,一丝兔血很难喝的表情。突然,他看到了兔子腿上绑着的绳子,眼睛猛地变得凶恶起来。
他用眼睛到处扫视着,双手抓住绳子用力的拉着。
我们一行人几乎吓得心脏都麻痹了。
还好,不似人类的周老师将绳子拉完,找了找四周,并没有发现异常的地方,这才缓缓的走掉了。
等他走后许久,我们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他发现我们了?”宋茅不确定的问。
“不知道,或许他是欲擒故纵,故意走掉,其实是在附近监视。”李康判断。
我看了看依依,缓缓道:“不管是哪种情况,我们原来的计划也不能执行了。虽然不知道那计划的具体情况怎样,但,我们赌不起,更输不起。”
依依也点了点头,“不错。还好我们有第二个方案。”
这女孩果然心思细密,早已经计算到了可能失败的状况,计划也有两套。他们想要逃出去的决心,果然是十分强烈!(`文`心`手`打`组`手`打`整`理`)
“你那第二个方案,要不要说出来开诚布公一下?”我淡淡的问。
依依又是狡猾的一笑:“所谓第二套方案,当然是没有第一套好的备用方案啰。既然第一套都没有讲解,第二套就更没有讲解的价值了。”
我一脸“随便你”的表情,没有再啰嗦什么。
张国风却有些抱不平,气愤道:“不公平,你这个死婆娘,刚才究竟有没有看到有多危险。我们是提着脖子在和你们掺和,你居然啥都不说就想要人卖命。究竟你这婆娘脑袋瓜里是怎么生长的!”
依依没搭理他,一副爱理不理的欠揍模样。
我拍了拍张国风的肩膀,“我们六个人已经在一条船上了,我相信她不会害我俩。其余的,不用多问,问多了确实也不好。”
“老大,你性格怎么能这么好。世界上总有些人是欺软怕硬的角色,你太讲道理了,被人以为你好欺负呢!”张国风委屈的说着。
“她有她的秘密,我们也有我们的打算。”我微微笑了笑,“彼此依存的合作关系,或许是现在最好的情况。”
“不语哥哥果然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依依笑的很灿烂,“虽然名字有些拗口。”
“总比你的好,至少我的名字是真的,你的一听就是假名。”我撇了撇嘴巴。
“哪有,我的可是百分之百纯天然绿色无污染的真实名字。”她看着我的脸,神色却丝毫看不出诚意,“至少除了你以外的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好了,不用和我哈啦了,再不走可就要错过时间了。”我看了看手表,十一点五十六分。
“这边走。”依依果然没有废话,直接朝右方小心翼翼的摸索着走掉了。
我和张国风掉在最后边的位置,小声的说着悄悄话。
“老大,看到周老师吸血的模样没有。他们似乎都不怎么惊讶的样子,难道是知道这回事?”他问。
“你这家伙,总算是有点脑袋了。”我赞赏的说:“看情况,他们也不清楚,只是诡异的事情遇到太多,已经麻木了。”
“但,老大,你也不太害怕的样子,而且特理智的在观察周围环境。难道也是看到过许多不可思议的东西,麻木了?”
张国风这小子的直觉还真敏锐。
我耸了耸肩膀,张口就吹起死牛来,“诡异神秘的事情没见过,不过偷鸡摸狗、偷窥、盗窃、打架、吸毒等等事情没少做过。
局子里也去过,倒是听关在一起的兄弟讲了一个故事。说是一个医生,他的老婆跟那个医生以前的同学有私情,被他发现了,他在家把他老婆杀了,带着他老婆的头去找他的同学。
那医生事先给他同学喝了一点带麻醉剂的饮料,麻醉剂的量他放得很准,是那种被麻醉以后还有知觉,但是身体却完全动不了的。然后那个人就活生生的看着自己被医生用小刀一点一点的把头给割下来了。
可最后,那医生在逃离现场时,不小心掉进那朋友后院的井里,身子卡在井底上不去了。他为了能呼吸,就踩在他老婆的头上。
结果到了第二天有个小偷去那个人家偷东西,一看屋子里面有死人很害怕,就放了一把火把整个屋子给烧的一干二净。
靠近后院的那堵墙倒下来正好压在井口上面,把井口盖住了。井里面的那些昆虫就把医生的身体当作了家,都往他的耳朵、鼻子里面爬……”
“不要讲了,很恶心!”张国风做出想吐的模样。
依依等人侧着耳朵听我讲故事,听完了也纷纷做出恶心的样子。突然,依依停下了脚步,奇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似乎有某种臭味?”
张国风立刻骂道:“臭婆娘,你有完没完,你可吓不到我。老大的故事……”
他的话音刚落,就被我打断了:“确实是有种臭味,很恶臭,像是肉类腐烂了。”
“是尸臭。”胥陆言简意赅,说的斩钉截铁。
依依也随即点头,神色凝重,“不错,是尸臭,记得刚才我有提到过吊死在柳树下的学长吗。那些尸体挂了一天后散发出的味道虽然没
有现在这么浓重,但却极其相似。”
我用手轻轻的在空中挥舞,想要将周围浓烈的腐臭气息扇除一些。心底深处却早已经确定了是尸臭无疑,而且必定是人类尸体腐烂的味
道。
只有人类的尸身,才会发出这种特定的恶臭。
“过去看看。”我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
“等等,太危险了。”依依立刻摇头,“传出臭味的方向并不是我计划中的位置,我们没有办法判断有没有危险。”
“不去才更危险,”我看向她的眼睛:“既然是有尸臭味,就肯定有人死在了那里。不搞清楚那人是怎么死的,前边的路就根本没办法
走下去,其实,你也并不知道校规的全部规律吧。”
“我有个想法。”我缓缓道:“其实在我们的父母签名将我们留下的时候,已经有一个校规无形中形成了,那就是在六个月之内不能出
校门一步。
而其余可见的校规,是根据每个人在校时间的长短以及行为作为评判标准的,每个人都不一样。就如同你们知道的,离校时间越接近,
校规就越严苛。”
“这跟我们去不去看尸体有什么关系。”依依还是没松口,“我要对自己的社员负责,没必要满足你自私的好奇心。”
“这和好奇没有丝毫关系,但却和我们能不能出去有密切的联系。如果不相信我的话,那我们现在就分道扬镳。张国风,我们走!”说
完,我也不再理会她,叫上自己的小弟就朝着臭味的源头走去。
胥陆看着我离去的背影,吐出几个字:“他对。”说完就抬起脚步要跟我离开。
依依咬了下嘴唇,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望着我的方向,眼神里划过一丝迷茫,没多久,她才用力跺了跺脚,朝我追了过来。
“混蛋!大混蛋!”她冲我骂着:“你这个独裁者。”
我挠了挠头。女人果然是个无法理喻的生物,至少脑子和男人不是一个结构的,所以我没有理会她莫名其妙的咒骂,小心的朝着散发尸
臭的地方走。
还好一路上都没有发现校规。这段路说实话并不好走,全都是低矮的灌木,但就因为这些灌木的存在,反而颇为安全。
山风刮的很大,本来就很阴冷的春季在这股阴风中显得格外寒冷。灌木丛中视线范围不广,我们也走的格外注意。
“这地方在校园的什么位置?”我偏过头问身后。
依依哼了一声没回答,估计还在呕气中。
胥陆声音低沉的说:“学校西北面,离外部围墙大约还有两百多米。”
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大概有了初步的印象。学校的大门在北面,那也是学校唯一的出口,而围墙有接近四米高,一米宽,如同坚固的
碉堡。
墙上没有任何可供攀爬的地方,人是很难翻出去的。而学校西北角,在我来之前调查过的数据显示,应该是操场右边的荒地。
而尸臭偏偏就直接从那块所谓的荒地传来,难道其中有某些猫腻?
一想到这里,我顿时更加的心动。说不定所有谜团的关键,正是在那块荒地中。
一行六人走的很慢,渐渐,荒地中的灌木林已经被我们甩到了身后。
不远处是稀稀落落的小树林,就着星光,我能看到树林中大多都是梧桐。那些梧桐每一棵都长的非常畸形,树枝以怪异的姿势向四周伸
展着,仿佛一个个狰狞的怪兽。
在暗淡的光线下,那些光秃秃,没有一片树叶的梧桐竟然泛出一丝血红色。
我用力擦了擦眼睛,那丝血红依然没有消失。那是树干的颜色!
我们很是惊讶,走近一看,果然梧桐的树皮真的是暗红色,凑到鼻子前一闻,有一种淡淡的臭味。不过这并不是尸臭的来源。
我们又向前走了一段,大概是荒地正中央的位置。猛然间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大坑,越是靠近那坑,恶臭味越是恶心。
我们被臭的几乎不敢再往前一步。我强忍住恶心,走过去朝坑洞里看了一眼。
顿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第九章 怪物
据说有一个考古学家的老婆有了外遇,被发现后她当即提出离婚。
考古学家同意了,但条件是两个人来顿最后的晚餐。一般而言,识相的都知道准没好事,但是他老婆投奔自由心切,欣然点头。
结果是喝了含安眠药的酒死睡去了。
于是她伟大的老公把她绑在地下室,每天按三餐灌给她香油,数星期后,一具新的木乃伊标本就这样诞生了!而那位考古学家将这个木
乃伊捐赠给了博物馆,直到他老死后十多年才被发现。
我不清楚那具每天灌香油灌出来的木乃伊会是什么样子,但大概能够想象出来。
香油不能被人体直接吸收,在没有任何营养输入的情况下,人类会一点一点逐渐消瘦,变得干瘪,但却绝对不会很快的死去。而内脏由
于充斥满香油,倒是起到了防腐的作用,于是人在痛苦中存活者、煎熬着,直到失去最后的意识。
眼前的坑洞里也有木乃伊,不,应该说只有木乃伊。密密麻麻的残肢断臂、头颅、身躯胡乱的扔在坑里,全是人类的,完全不知道究竟
有多少。
这些东西无一例外,全都缺乏血色,只剩下干瘪的皮肉和骨头,其中的血液早就不翼而飞。像是被吸血鬼吸了个干净似的。
其它人见我愣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脸色很难看的模样,也走了过来。只是看一眼而已,那惨不忍睹的场面就令他们忍受不了,转过身
去。
宋茅和李康满脸苍白,只觉得胃部在抽搐。而依依更是不堪,毕竟是女孩,虽然在这诡异的学校待的很久,见过的血腥也多,可如此直
观的恐怖效果还真没有遇到过。她刚一转身就捂嘴吐了出来。
我看了她一眼,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递给她。
“谢谢。”依依用力抚摸了下胸口,那高耸的双峰很是诱人,“这是什么?”
“木乃伊的残骸。”我敷衍的回答。
“看起来倒是真的很像木乃伊,一样的干枯,一样的缺乏水分。”她不敢再看坑下的景象,“不语同学,你说这些会不会是学校专门用
来丢尸体的万人坑。”
“确实是万人坑,但丢的我想可能不是同学的尸体。”我一直观察着坑里的东西。
“不是同学的,那还能是谁的?老师的?”她睁大了眼睛。
“那怎么可能。”我摇头,这些残肢断臂都是自然割裂开,而这个学校死掉的学生全是非正常死亡,死相千奇百怪、各有不同,也和坑
洞中尸体的死法没有雷同之处
就我看来,虽然坑里的人类同样被割的乱七八糟,可死亡的途径却是不一样的。
想着我就小心翼翼的来到坑边,准备下去看看。
“你要干嘛?”依依急忙拉住我。
“当然是下去找具尸体看清楚。”我用轻松的语气答。
“那么恶心的地方你也要下去?”她用力摇头,“我不准。”
我转过头,神情严肃的看着她,“这底下,或许有我们逃出去的关键。我必须下去。”
不只是逃出去的关键,说不定还能找到这个学校成立的原因,以及他们究竟是怎么让本已经死去的孩子出现在家长面前的。
依依还是摇头,我皱了下眉,“放开。”说着就挣脱她爬了下去。
依依又是一跺脚,嘴唇使劲的一咬,也跟着爬了下来。
“你干嘛!”我死死的盯着她,“这可不是去玩。”
“哼,我才是社长,我有义务保障每个社员的安全。”依依被臭味熏的又快要吐了出来,“你这个小小社员居然敢老是一副臭屁的样子
挑战我的权威,实在太可恶了。”
“就算这样,你也没必要跟我下来啊!”我有些无奈,果然,女孩的心思我实在难以理解。
“要你管,作为社长,以身作则是应该的!”她努力做出欠揍的表情,不过配上文静的脸,却显得极为可爱。只是四周实在太臭了,她
的眉头立刻又低了下来。
我暗自叹了口气,心里一软,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她,“拿去,喷一点在鼻子上。”
她瞪了我一眼:“这是什么?”
“经过深度加工的含香草,可以抑制臭味。味道鲜美,适用范围广,是居家旅行必备的物品。”我打着哈哈。
依依又瞪了我一眼,这才接过来,喷了一点在鼻子周围,顿时一股清新的味道将附近的恶臭给掩盖了起来。她的表情舒服了一些,看我
的眼神却变了,变得很古怪。
“你,很奇怪,还很神秘。”她说出了结论,然后咬紧嘴唇跟着我向下爬去。
这个尸坑并不高,只有三米多而已,明显是粗制滥造的东西,坑周围有挖掘的痕迹,而这些痕迹现在却成为了可供我们攀爬的地方。
三米高度很快就下去了,我瞅到一块可以落脚的平台,示意依依站上去。我也随即站到了她身旁。
周围满满的全是尸体,那些干枯的四肢如同树的枝干一般随意扔在地上,根本就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只知道密密麻麻的,视线范围中只
有尸体。
我从兜里掏出一双解剖手套,就近将一根断手捡在手中仔细打量着。
依依恶心的皱了皱眉头,心底深处涌上一丝好奇,“你的兜里究竟装了多少东西啊,怎么什么都有?”
“个人爱好而已,例如有人喜欢相机,有人喜欢美女,也有人喜欢计算机,而我就是对解剖物品感兴趣,所以就适当的收集了一些随身
带着。就只有这两样,其它的便没了。”我敷衍的解释着,眼睛丝毫没有离开过手中的那条断臂。
这断臂的切口是用锋利的刀切开的,而又换了几个躯干来看看,正如同我的猜测一样,这些人的死亡原因完全相同。
所以,就让我更迷惑起来。
“不语同学,你觉不觉得,这些尸体有些奇怪?”依依强忍着反胃看着四周的尸体,“这些尸体就像是百货商店废弃掉的塑料模特儿,
换下来后就乱七八糟的扔在了垃圾场里。”
我心里猛地一跳。对!这句话确实说到了点子上。这里的尸体可不正是像某种实验失败后的情景吗?
我声音低沉,为自己的猜测而震惊,“依依,你有没有听说过复制技术?”
“当然!”依依一惊:“你是说这所学校在暗地里进行人类复制?对啊,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死掉的人依然能出现在家长的面前了。”
吃惊了一会儿,她又随即摇头:“也不对啊,人类的科技哪有成长到那么高的地步,虽然我对科学不太感兴趣,可也知道思想和记忆是
不能复制的。而且,也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科技能够将人在短短的半年之内,从胚胎催长到十多二十岁的地步。”
“这点我也清楚。”我点头承认,“我也觉得不像是复制,复制技术我稍微懂一些,至少从手法上看,这些尸体上丝毫没有复制的技术
痕迹。”
突然,一个微微的呻吟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我和依依顿时被吓了一大跳!
和她对视一眼,我们顺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只见层层尸堆中,有一个畸形的东西在尸体里颤抖着。看不清楚那东西究竟长什么模样
,可就是不像人类。
我们侧耳倾听着它的呻吟,听了许久,居然听懂了。
“救我。好痛啊,救我!”那东西发出的声音断断续续结结巴巴,但却真真实实是人类的语言。
去救,还是不去救?这是一个问题。不过那玩意儿会说人话,说不定能告诉我们事情的真相。
“不要去。”依依见我犹豫的眼神,立刻出声制止道:“说不定那是个陷阱。你看看它,根本就不像人类。”
我缓缓摇了摇头,“不是陷阱,而且,会说人话的不是人类是什么?”
“可!可!”依依解释不出来,于是泼辣的用力拉着我,“总之它不可能是人类,人类再畸形,也不可能长成那副模样。”
“那,赌一赌,输家要给赢家两百块。等我把它抬过来,谜底就揭晓了!”我狡猾的一笑,挣脱她的双手就向声音的来源处走过去。
坑底没有路,不过一层一层的尸体累积的很结实,踩上去并不会往下掉,只是走起来有些恶心和费力。那长相怪异的生物离我大概有十
多米的距离,就着昏暗的星光,只能看到具体位置和模糊的形状。
等走近了,我才将它的全貌看清楚。这一看顿时让我大惊失色!
乍一看,这生物长得像是一只背着重壳的蜗牛,整个躯干都扭曲在壳下。靠近了一瞧,才发现那所谓的壳,有些像是人的背脊,只是弯
曲的幅度很大。
“哇,哇,夜不语,你是夜不语!”那个怪物语气兴奋了起来,“快救救我啊!痛苦的要死!你一定要救我!”
这个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我强忍住恶心,蹲下身去找怪物发声的器官,可怎么找都没有找到。
“我的头在下边,快帮我翻一个身。”那声音急道。
我挠了挠头,看起来这东西还真认识我。奇怪了,如此有个性有造型的生物,只要看上一眼都觉得恶心,如果我真看到过,怎么可能会
不记得呢?但自己,是真的挖空心思也想不起它怎么认识我的。
“你怎么会认识我?”没有忙着替它翻身,我谨慎的问。
“你把我翻过来就知道我是谁了!”它声音开始歇斯底里起来。
我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居然和一个非人类生物交流,那东西不但说认识自己,还斩钉截铁的说自己也认识它。那好吧,我倒要看看自己
究竟是不是真的认识它。
于是我抓住那像是蜗牛壳的背脊,用力的一翻,好沉重,这一翻居然动也没动。
“啧啧,好恶心的东西。”一个声音从身旁传了过来,我回头一看,居然是张国风等人。
依依指着那怪物评价道:“远看都觉得丑,现在靠近一看,更丑陋了。越看越恶心!”
“你们怎么都来了?”我责备道:“就没留一个人在上边放风吗?”
“老大,胥陆在上面。”张国风嬉皮笑脸的向上指了指,“我们等了很久都不见你们上来,有些担心,就都下来看看。”
“算了,来的正好,帮我把这东西翻个身。”我吩咐着。 我们四个男人立刻动起手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那怪物给翻了过来。当
所有人看到蜗牛壳下边的东西时,全部都惊呆了。
那是一个怎样的玩意儿,没有词汇能形容的出来。
大概的看得出是人类的外形,只是这个人的身体似乎没有骨头,像蛇一般被拉升扭曲,它的背脊高高隆起,貌似驼背者的脊梁骨,只是
这脊梁骨膨胀了数倍,如同蜗牛壳一般呈旋转状。
它的脖子也很长,脖子根部正好抵住大腿根。而它的大腿就像刚从搅拌机中出来,已经被紧紧的搅成了一团,只能隐约的看出左右腿的
分布,而完全看不出腿的形状了。现在的腿部,更像一只乌龟的尾巴。
在它的脖子根部还有两团柔软雪白的东西,仔细一看,居然是雌性生物的哺乳器官,上边没有一丝毛,完全就是人类的胸部。只不过原
本应该形状姣好,迷倒千万雄性的胸部长在这生物的两侧,却令人感觉更加的恶心非常。
“哇,你是张国风。哇哇,你们快救救我啊!”怪物又叫了起来。
我们终于确定了,这东西原本肯定是个人类,而且是女性。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它的发声器官,是在长长的脖子上挂着的一个像足球般的
东西。
那是个头颅,人类的头颅。在它的头颅上还有一张清晰的脸孔。
张国风和我一看清那张脸,都吃惊的脸色大变,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它究竟是什么,貌似认识你们两个的样子?”依依狐疑的问。
“她叫夏雨,在今天中午的时候还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而已,和我们俩一起进学校的。”我苦笑着,偏过头不忍再看那怪物的脸:“只
是不知道她为什么搞成了这样。”
“什么!”依依等人大吃一惊,“它真的是人类。”
我轻轻点头,走到怪物的头颅前问:“夏雨,你身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F
没想到它破口便大骂了起来:“我怎么知道!我中午的时候找到了校长周华苑那老不死的,他开始还装作周五正王的龟孙子模样,满脸
严肃。可一等我开始脱衣服的时候,他就把脸上的面具给扔掉了,走过来一把抱住我,将我拉进了办公室旁边的房间里。
不过,实在看不出来那家伙年龄不小,功夫还真不错。”变成怪物的夏雨“啧啧”的发出一连串儿童不宜的怪叫,继续讲道:“没多久
我就被他弄得晕了过去。
可在晕前的一刹那,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刺进了脖子里,然后全身便是一片冰冷。仿佛身体中的血液统统顺着脖子上刺入的地方流出。等
我一觉醒来,已经被扔在了这个鬼地方。”
它努力的抬起头,“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很不舒服,而且完全不听指挥。你们帮我看看,我的身体究竟怎么了,是不是骨头断掉了?”
这可怜的女孩,看来完全都不知道在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它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怪物,或许,这样更好。如果在它面前有一面
镜子,论谁都会第一时间自杀吧!
我假装将它检查了一番,然后做出肯定的样子:“不错,你的身上有几根脊梁骨断掉了,要送到医院紧急治疗。”
“那,快点送我去。我老爸老妈很有钱的,他们一定会给你们很多感谢费。”
夏雨喘着气,像是说话也会费很大力气似的,“打电话叫他们来接我,该死的,我一定要找律师告那个周华苑强奸。哼,不放我出去,
老娘一直要告到这所学校倒闭。” !
我们五人无奈的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一种深深的沉重。
“夏雨,你仔细想想,你晕过去后究竟还发生过什么?”直觉告诉我,她变成现在的模样,肯定和万人坑中这些残破的尸体有很大关联
。
“不太记得了。”它不怎么合作:“叫你们快去打电话叫救护车,你们快去,你们怎么还不去?”
没有人移动脚步,只是看向它的眼神里带着悲哀。
“你们怎么这么看我?”女人是很敏感的生物,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在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真的只是脊梁断掉那么简单?”
“你先回答我,你睡着后有没有察觉到什么?”依依也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 “不,是你们先告诉老娘。老娘究竟怎么了?”夏雨
怒瞪着她,“而且,你这个臭婆娘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凭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夏雨,回答我们。我们马上就去叫救护车。你要知道,我们和你并没有太多交情,这个世界,有所给予,才会有所得到。”我用低沉
的声音说。
怪物眨了眨眼睛,似乎在考虑,顿了好一会儿才道:“听你们这么一问,我好像记起了些东西。其间我确实是有小小的清醒了一会儿,
看到周华苑和几个老师抬着我走进了一个很大的地下室,那个地下室很原始,天花板上垂下了许多树根一样的玩意儿。
那个地下室的正中央有一口棺材,他们那些混蛋面无表情的就将我塞进了棺材中,然后我又晕了过去。”
棺材?一个长满树根的地下室?
我敏锐的感觉,这或许就是整个学校最重点的地方。更有可能就是事情的关键。
“好了,该告诉的都告诉你们了。你们这些家伙还不去叫救护车?”夏雨再次歇斯底里起来。
“你等着,我们这就去叫。”我满脸苦笑,示意大家从坑里爬上去。
张国风故意落到了最后边,等我们全都爬上去的时候,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夜空。许久后,他才满脸黯淡的上来。
“你杀了她?”我淡淡的问。
“我杀的是它,不是她。”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衣服皱巴巴的,却没有一丝血迹,只是双手不断颤抖着。
我面无表情,“第一次杀人的感觉怎样?”
“我杀的是它,不是她。它只是个怪物而已,杀了它,也让它解脱了。不像我们,还要承受痛苦 张国风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这个
自称男子汉的男孩全身都在颤抖,哇哇的哭得像个小孩子,一个脆弱的在害怕的小孩子。
他满脸都是泪水的抬起头,突然问:“老大,我们真的逃得出去吗?我们能活下来吗?” “能!”我斩钉截铁的点头,“只要跟着
我就能。”
“好,我跟你到底。”张国风用力抹掉眼泪,从地上站了起来。
再次看了一眼万人坑,那层层迭迭的尸体中,早已找不到变成了怪物的夏雨。不过这样的结果也好,至少它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究竟变
成了什么样,更不知道它临死前丑陋恶心的模样。
只是活着的人,却要承受更多的痛苦。
似乎所有人都想到了这些,我们默不作声的休息了一下,这才离开了万人坑,向依依预定的第二条逃跑路线走去。 人生充满了无数
的变量,我们一行人,真的能活着逃出去吗?这所学校的秘密越是挖掘,越是觉得深沉的要命,究竟谜底,到底是什么!
第十章 诡森
人为什么会喜极而泣?
专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们认为,欢笑和哭泣是两个类似的心理反应。马里兰大学巴尔的摩县分校心理学家,《笑:一项
科学调查》一书的作者罗伯特•普罗文说:“在高度情绪唤起状态下,两种情况都会发生,不管你是否处于兴奋状态。”
我们总认为哭泣是悲伤的表现,但事实上流泪是一种非常复杂的人类反应。迈阿密大学巴斯康帕默眼科医学院的牙科教授李•达夫内说:
“痛苦、悲伤,一些情况下的极度高兴等多种情绪都能引发哭泣。它只是我们的一种进化方式。”
情绪可以爆发出来是件好事,因为不管是欢笑还是哭泣,都能抵消皮质醇和肾上腺素的影响,缓解压力。因此如果你发现自己喜极而泣
,没必要大惊小怪。
而我们一行六人,现在却是有喜极而泣的情绪。根据依依的路线,不能避免的是一定要越过那个三米多高的围墙。 这也是依依为什
么需要六个人的原因,因为她需要足够的人来搭建人梯。假设每个人的平均高度是一点七米,腿长一米左右,如果要搭建三米的高度,一共
需要三个人。
毕竟只有第一个人的身高是完整的,其余人只能坐在下边一人的肩膀上,可用高度只剩下了七十厘米。除开搭建人梯的三人,剩下的三
人爬上墙后,可以将人梯给拉上来。
这个人梯的度是经过了紧密的考虑和计算,就连我也不得不承认她的聪明。
有人或许会奇怪,如果只是三米的围墙,或许用不了六人,四个人就足够了。
人梯三个,剩下一个上了墙就能拉人。可实际情况远远不是这样。
最关键的是依依。她毕竟是女孩,没有力气当人梯,更没有力气将其余人拉上来。
如果只是四人或者五人,就必定要在围墙下舍弃最底下搭建人梯的那一个。
可是,参加这个行动的都是拼命想要活下去的,有谁会愿意被舍弃?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排列组合问题。其实如果要有绳子的话,一切 都很好解决。可依依等人在学校混迹了半年,也没能找到足够牢固的绳索。
万人坑离围墙一共有五百多米远,一路上遇到了许多的校规,依依等人准备的很充足,全部都顺利破解掉了,破解的手法很是有点新意
,在这里不一一表述。
来到那高耸的围墙前时,正好十二点十一分。
“快,按计划行动。”依依吩咐着。
经历了万人坑的事件,她对我的态度怀柔了很多,路上也将自己的计划开诚布公的讲了出来。在她的行动里,跨越围墙是计划的最后一
步,也是最关键的。
我听完后,适当的提出了一些自己的意见,她虚心的听着,觉得似乎比较好,便采纳了。
围墙的高度和周围的环境完全出于她半年来空闲时间的目测,天知道有多少的变量。之所以选择这一处,也是出于远离校门的考虑。
校门口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校警每隔不久就会轮流绕着围墙走一圈。
而十二点半,正好是换班期间,之前的半个小时便是校警最漫不经心的时间段,十二点正,校警甲会从办公室出来,开始绕着墙走,由
于交接班的缘故,他会走的很快。
十多分钟后经过我们要翻越的那段围墙,再过十多分钟回到办公室交班。然后别一个人继续绕圈子巡查。
所以对我们而言,现在这个地方是时间最充裕的,足足有半个小时能够逃亡。
来到墙下后,很快每个人都各就各位,开始以最快的速度搭建人梯。胥陆长的最强壮,身高也是最高的,自然在人梯的最下层,其次是
张国风和李康。
最爱叽歪的宋茅第一个爬了上去,我用手托着依依纤细的腰肢用力一送,将她稳稳的托上了胥陆的肩膀上。女孩子的身体果然不适合做
体力运动,特别是只会读书不爱运动的她。依依吃力的靠着自己的力量往上爬了一米多,这才拉到了宋茅的手。
那家伙一用力便将她给拉上了墙头。
其后我也很顺利的爬了上去。
然后便是拉人了。 我们三个人先将李康拉了上来,当作人梯的胥陆这时候起了大作用,他用力将中间的张国风举起来向上送,令我
们能紧紧的抓住他的手。
终于到了最关键的地方。张国风的整个人都被当作了延长的绳索,站在墙头的四人用力抓住他的双手扯住不放。而胥陆轻轻向上一跳,
抓住了他的腿,顺着他的身体吃力的向上爬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我们所有人都感觉手变得麻木的时候,胥陆终于也爬了上来。
“呼。”轻轻的松了口气,只剩下张国风一个了。
突然,就在这时异变突生。原本负担着一个人,还显得比较轻松的手臂又猛地沉重起来,那突然的重量差点将我们全部拉下去。
“怎么回事?”我轻声向下叫唤着,只听见张国风用力踢腿的声音和压低的叫骂。
过了好几秒后,才从下方传来讯息:“奶奶的,哪个混蛋抓住了我的腿?”
“是我!”一个低沉的男声响了起来,“不想我和他一起摔下去,就把我拉上来。”
站在我身旁的依依浑身一颤,吃惊的说:“是袁柳!”
我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你这个青梅竹马还真是像随意贴一样,走到哪都贴在你周围。”
依依气得咬牙切齿,“估计是看到我们起床后偷偷溜在后边跟着来的,这家伙,以前真看不出来他还有那么深沉的忍耐力和心机。”
“都说青梅竹马是最了解对方的一对,我看未必,就因为太熟悉了,反而陌生了。”我耸了耸肩膀,“这件事你看怎么处理?”
没等回答,张国风已经怒骂道:“老大,松手。把我放下去,老子要跟他单挑。”
袁柳冷哼了一声,“就算你愿意,恐怕有些人也不愿意吧。”
我又看了依依一眼,“上句话我收回,看来有些青梅竹马还是很单方面了解对方的。”
“你才认识我一天,真就能了解我?”依依瞪了我一眼,吩咐周围,“将他们拉上来,再不快点巡逻的就要发现这里了!”
两个人的重量沉得就像铅块,虽然两者没有可比性,但手上的疲劳却令人十分不爽。他俩一被拉上墙头就做出要打架的模样,张国风捏
紧了拳头想要冲过去,被我一把给拉住了。 “老大,别拉我。老子弄死他!”他一边大骂一边挣扎。
袁柳斜着眼睛,根本一眼都没看他,只是悠闲的站在一旁,冷冷的打量着围墙上的人。
“冷静一点,你没看到他那副有恃无恐的讨厌模样吗?我们真想弄死他,估计他会在第一时间大叫,让校警注意到这里。到时候我们都
逃不掉!”我用淡然的语气道。
袁柳的脸上这才闪过一丝惊讶,不过那惊讶掩盖的很好,“夜不语,你这混蛋果然有些小聪明。很好,谢谢你替我解释,口水都不用浪
费了。”
“不用去理会他,这种人就算回到社会上,迟早也会被别人打死。”我转过身,满脸苦笑的指了指下方:“关键是,我们现在应该怎么
下去。”
“这一点我也有计划。”依依也没去理会袁柳,也许是看到了逃出去的希望,她用轻松的语气道:“和上来的原理一样,既然外墙是三
米,那内墙应该不会高到哪里去。
就算摔了下去,那点高度也死不了人。计划所有关键的地方都顺利达成了,只要逃出校方控制的范围,不被他们找到,我们就会活着回
家。” 这番话令所有人都振奋了起来。
“真的是这样就好了。”我嘴里全是苦涩,“你们自己看看。”
全体人员好奇的伸出脖子看向墙外,顿时也都呆住了。
只见外墙白雾漫漫,璀璨的星光下,能够清楚的看到远处的森林以及起伏的山峦。这道墙仿佛像是屏障一般,将雾气隔开,翻腾的雾气
不断在我们脚下不远处流动着,白色,反射着星光,浓的如同雪糕一般化不开。
墙下的深浅高度完全无法判断。下边,有可能只有几米,也有可能就是万丈深渊。
这番奇景放在旅游景点,会是一番令游人止步赞赏的绝妙景象,可出现在我们逃生的路线上,却带着一丝一丝的绝望。
“怎么会这样!”依依满脸呆滞,嘴里不断喃喃道:“怎么能这样,真的就不给我们一丝一毫的生路吗?这个学校,这个该死的学校!
”
“并不是没有生路。”我从身上掏出几个硬币丢了下去,反射着星辉的金属划过一丝弧线掉入白雾中,被吞没不见了,完全没有发出任
何声响。
“你的意思是想办法测量脚下的高度?”依依轻轻的摇了摇头,“可怎么测量!我们能拿什么测量!这里一点工具都没有。”
从逃生的喜悦到绝望,距离不过几秒钟。在极短的时间内尝到喜和哀,任谁也会歇斯底里的。依依现在的大脑,已经开始在绝望中崩溃
了。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看着她黑白分明的双眸,一字一句、非常肯定的说:“有办法,我说有,就一定有。来的时候我观察过四周的环境
,学校周围并没有落差太高的地方,所以说,我们不要被下方的云雾给欺骗了。”
“可我看过数据,这种浓烈的白雾只会产生在高低落差大的山涧和悬崖,我们根本就没有一丝机会,逃下去,也只不过是死而已。”依
依还是摇头,眼泪就这样流了出来。
“傻瓜。”我挠了挠头,“你这笨蛋,只会死学死用,怪不得会被父母送进这个鬼地方来。你忘了这里是半山腰,它的海拔可不低。”
依依顿时眼前一亮,脸上的绝望也随之一扫而空,像疯了似的又哭又笑,“对啊,我怎么忘了海拔的问题。笨,我真的笨,这所学校修
建在半山腰,海拔足足有三千多米。脚下的哪是白雾,根本就是云嘛!”
“这就对了。”我欣赏的点点头,伸手去擦干挂在她脸颊上的泪水,“遇到事情考虑周到一点。哭可不符合你的淑女摸样喔!”
依依少有的脸上一红,露出一丝羞涩的模样。她看着脚下翻腾的云,轻声道:“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找个重一点的东西测量下我们
下边究竟有多高。”
“不用那么麻烦。”一个冰冷的声音冒了出来,是袁柳,他用阴沉的表情看着我们,然后一脚将宋茅给踢了下去。
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我们被他的突然行动给搞愣住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宋茅已经掉下了墙头,尖叫着落入了云中。
只是一霎间,就听到重物落地的声响和他痛苦的呻吟从不远处清晰的传了过来。
每个人都呆在原地,只见袁柳用轻松的语气说道:“看来果然不高。”说着便跳了下去。
留在墙头的人纷纷对视一眼,按下对宋茅的担心,也跳了下去。
穿过云层还是云层,虽然脚下不高,三米多的高度也只是让腿部很不舒服,但由于周围全是雾气,可视面积实在不大。
“宋茅,你怎么样?”左边不远处传来了依依焦急的叫唤。
宋茅痛苦的呻吟着,声带里带着哭腔,“我的腿断了。呜呜,腿断了!”
“混蛋!”莫名其妙和宋茅很要好的张国风冲上去逮住袁柳就想狠狠揍他一顿。没想到袁柳双手一翻,一推,直接将他给打翻在地上。
“我可是空手道黑带三段。”袁柳再次用力,一脚踹在了张国风的肚子上,“所以,不要惹我。”
依依冷然的看着他,气恼道:“你干嘛要将他推下来。”
“不推下来,难道要在墙上干耗着。再拖我们没有人能逃掉。”
袁柳哼了一声:“不要装出很关心的样子,恐怕你们每个人都在内心深处松了口气呢。不牺牲别人,不用脏了自己的手,就能下来,这
种好事可不是年年都有。”
“别和他浪费口水。”李康恨恨的说:“叫他把宋茅背上。”
袁柳又是一声冷哼:“优胜劣汰是大自然的生存法则,一个断了腿的人是没有生存下去的权利的,只会拖累我。我才不会将体力耗在他
身上,要背,你们自己背。”
一时间所有人都哑然了,只剩下宋茅痛苦的呻吟声。
依依看着剩下的人,轻轻叹了口气,蹲下身冲他说:“小茅,你先在这里等我们,我们逃出去了就叫救护车来。”
宋茅浑身一颤:“不要丢下我,我还可以走的!”说完就努力用双手想要将身体撑起来,可腿部痛的实在厉害,他刚撑到一半就狠狠摔
到了地上。
依依用求救的眼神看着我,我却只能苦笑。其实从优胜劣汰的观点来看,宋茅确实已经成了累赘,可从人性上讲,舍弃了他只会让自己
负罪,负罪一辈子。
叹了口气,我决定了,“张国风,我们几个轮流背上他。”说完走过去将他背到了背上。
感受着背脊传来的重量,我一阵阵的又是苦笑。这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蠢的决定,希望不要成为拖累所有人死掉的理由。
袁柳看着我一步一步往前走的吃力模样,嘴角流露出讽刺,“看不出来,你这家伙为了泡妞还真花本钱。别期望我会帮你背,我才没那
么傻。要出去足足还要走三十多公里的山路,背着个累赘,你们都会死掉!”
张国风狠狠的看着他,这一次没有冲动的打过去。只是用力咬着嘴唇,咬得血都流了出来。
我们一行七人离开了学校的围墙,成功的逃脱了那该死的诡异学校,走进了翻滚的浓雾中。
有人说,人性在生死存亡面前其实是不值一提的。我一直以来都深以为然,人性天生都带着劣根性和自私性,只是在文明社会被层层的
法律以及道德给束缚掩盖住了。一旦陷入生死险境中,一切隐藏的外衣都会被硬生生的剥开,露出人性最直接的一面。
例如袁柳,例如我们。
风很大,春天的山风凉飕飕的,冻彻心扉。可周围的浓雾丝毫没有因为风大而消减多少,视线只能看到三十米外的景象,再远就无能为
力了。
背上的宋茅死沉死沉的,他一边呻吟,一边叽哩呱啦的小声抱怨着,明显精神状况已经出现了问题。
那抱怨就在耳边上,不论再小声,也会很清晰。听久了人也开始浮躁不耐烦起来。
就这样向前摸索着走了一公里左右,张国风将宋茅接过去背起来,我终于松了口气。
依依的脸上始终有一种黯然的神色,仿佛有解不开的心结。我走过去,轻声问:“怎么了?”
“不语同学,你说人性是不是都很恶劣?”她突然看着我。
我不肯定也不否定,“怎么会想这个?”
她摇了摇头,“一直都在想这个。其实,我也只是个内心龌龊的坏女人而已,就像袁柳说的那样,他将宋茅踢下去探明了围墙下的高度
时,我心底深处真的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而且刚才我还想把宋茅一个人丢在这里,像累赘一样的舍弃掉。
虽然嘴上说的好听,会叫救护车来,可谁都知道,那句话根本就是敷衍而已。前方的路长又漫漫,谁知道有多少变量。真等我们逃出去
了,都不知道他已经死多久了!”
“别想太多了。”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利,但这种权利都在于优先让自己生存下去。达尔文的《进化论》也这么
写到过。
人体内部有一种基因,在遇到危险的时候,那段基因就会启动,让人萌生求生欲望,令自己想方设法都要活下去。所以你不需要自责,
站在你的位置,已经做得很好了,要是我,恐怕会在第一时间将累赘丢掉。”
“但你并没有这么做。”依依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笑得很欣慰。
我挠了挠鼻子,“鬼才知道刚才脑袋被什么给撞到了。”
“不。”依依伸出手摸在我的脸上:“是你的正义感。你总是能给我一种能够依靠、能够信任、能够安心的感觉,好可靠,好温暖。”
正义感吗?我苦笑。未必吧,我想的恐怕比袁柳还要龌龊。
前路谁都知道危险,不过累赘,说不定能够成为救命的稻草。要让老女人林芷颜听到了依依这番话,或许死了都会笑活回来,还真是第
一次听到有人说我富有正义感。
耳旁有传过来一丝冷哼,袁柳双眼嫉妒的冒火,“不要在那里演言情戏了,你们看看前边。”
我俩抬头望过去,只见不远处是黑压压的一片森林。由于是晚上,只能依靠星光照亮,所以我们都沿着森林边缘在走。 ",
虽然有点绕远路,可一旦进了森林内部,就会陷入完全的黑暗中,星光穿透不过浓密的树叶,进去只会像是瞎子一般迷失方向,一步也
走不了。
可离我们十多米远的地方,森林的边缘已经消失了,左边右边和前边全被森林包围的死死的,想要逃出学校的范围,就只能穿够这片不
知道有多大的森林。
现在的问题很严重,不过归结出来也不过两点而已。
我观察了下四周,压低声音阐述道:“现在我们面临两个问题,第一,就是缺乏进入森林后的照明工具。第二,有照明工具后,怎么隐
藏自己的位置不暴露。”
李康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激动的掏出一盒火柴来:“你们看,这是我几个月前在化学教室偷来的,拿的时候直觉认为会有用,现在真
的能用上。只要我们做几个火把,照明问题就解决了。”
我和依依同时摇头,我解释道:“刚才提到的第二点,就是针对明火照明的。你看看,这里的树枝很少有干燥的,勉强做出来的火把效
果也不好,而且会发出大量的白烟。这种烟和周围的雾气完全不同,老远就能看到。”
“那怎么办!”李康顿时颓然的骂道:“难道要坐着等天亮吗?”
我沉吟着,思考着,考虑是不是应该把工具包里的手电筒拿出来。可这么一来,实在不太好解释自己为什么有那么多逃生用具。
想了许久,再看着周围的人一筹莫展的模样,罢了,他们不过是些比我小好几岁的孩子,干嘛要让他们承受那么多折磨。
正准备从衣服的夹层中掏手电筒,张国风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对了,这个不知道能不能用。”说完就掏出了一个半根手指头大小
的东西来。
我接过来一看,顿时高兴道:“这应该是战术手电筒吧,哪里弄来的?” 张国风嘿嘿一笑,“前段时间买了把匕首,上边就有这么
个东西,我觉得很难看就拆了下来揣在兜里。没想到现在居然用上了。”
这个小巧的战术手电筒一般安装在多功能军用匕首上,使用锂电池充电,亮度一般,但可以连续使用八个小时,很不错的东西。我轻轻
一扭动开关,一道白色凝练的光线立刻射了出来,刺破了眼前浓浓的白雾和漆黑的夜幕。
大家精神顿时振奋起来。袁柳阴沉着脸孔,伸出手就要抢,“这东西我来保管!”
我敏捷的躲开了,“保管的事情,还是我来的好。”
他冷哼一声,挽着袖子就追过来,“给我。”
看着他逼近,我一动也不动,只是淡淡道:“你要想逃出去,就得听我的,我承认你可以使用武力,不过我们一拥而上,你也不见得能
赢。放聪明点,最好想清楚自己的优点是什么,缺点是什么,有没有能力一个人逃出去!”
袁柳伸过来抓我的手顿了顿。
我看也没看他一眼,又道:“在森林里,我有很多办法可以弄死你。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第一,听话,和我们配合好,一起逃掉;第
二,现在杀了我,或者我们一起将你杀掉。自己选一个吧。”
他的眼神不住的变幻着,手终于垂了下来,嘴里不住的哼哼:“要让我知道你在耍花招,当心我让你生不如死。”
“随便。”我耸了耸肩膀,“看来你是选择第一个选项了,很好,现在给我去把宋茅背上。”
“你!”他怒瞪着我。
“怎么,想重新选择?兄弟们!”我喊了一声,其余四个人立刻站到了我身后。 “好,很好。”袁柳嘴角冷笑,没再多话,不声不
响的将靠在树下的宋茅背了起来。
我们没再看他,稍微休息了几分钟,便走进了那一片不知道范围,充满未知的森林中。 内心深处,丝毫没有逃出学校的多余兴奋。
不知为何,我总是觉得事情太过于简单了。或许可怕的事情,才刚刚开始而己……
第十一章 死人谷
世事往往有不尽人意的时候,人们常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但这种实力,放在现在我们一行人身上,却显得太差了。
眼前的世界很陌生,十分的陌生。我们在一霎间一度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因为在黑暗中待的太久,已经出了问题。
我一边走一边暗地里丢下发射器,这是留给老女人林芷颜的联络信息。没走不远便是一道瀑布,大量的水流从山崖上流泻下去,水浪咆哮着,翻滚着,落入了脚下落差接近一百米高度的巨大水潭。
站得高当然望得远,眼前少有的没有树林的遮掩,就着星光,我看到远处连绵不绝葱葱郁郁的森林。
说是森林,其实我自己也没办法相信眼皮底下的东西就是一种植物。那些树木静止不动,只有枝叶轻轻摇摆着,但是品种我却一个都不认识。
不但不认识,就连看都没有看过,听更是没有听说过。
而我们,才不过在进入森林摸爬了半个小时而已,几乎差点认为到了异界。
你看过紫色的树叶吗?或许地球上确实有,不过,也只是在某些特定的时段才会有树木将这种特殊的颜色生长出来。
但树叶长成一团一团的,我却从来都是闻所未闻。那些树叶如同绵羊身上的卷毛一般,紫色,极长,一丝一缕的垂吊向地上,有的甚至还发出妖异的光芒。
没有叶绿素,究竟它们是怎么生长的?它们靠什么光合作用?
视线很模糊,我用右手遮盖在眼睛上,然后抬头向天空看去。
顿时,我吃惊的险些晕倒在地上。刚才还漫天的星斗,现在却一颗也看不到了。天幕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剩下。可四周,并没有见得黑暗多少。
这一切的一切,都泄露出深深的诡异。
依依也感觉大脑开始混乱起来,眼神凌乱,浑身无力的靠着树坐了下来。
张国风更是嘀咕道:“老大,我们不会是遇到了传说中的穿越,已经不在地球了吧?”
我骂道:“白痴,以前你当宅男的时候穿越小说看多了是不是,哪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穿越方式,哪有可能那么简单就穿越的。在那些作家的笔下,时空乱流也太容易形成了吧。”
“可、可是其它人都可以因踢到石头、吃撑着了,在街头乱走迷路穿越,我们就不能因为走进森林穿越吗?怎么想怎么都觉得那层白雾很有问题。”这家伙已经完全陷入了幻想中。
其余人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我敢肯定,绝对不是什么穿越,看到这种情况,我倒是有一种猜想。听说过一个地方没有,一个叫做巴洛莫角的地方。”我低声问。
依依偏着头想了想,说道:“知道一点,据说那个地方离‘上帝的圣潭’仅四十公里,是个锥形半岛,被人们称为‘死亡之角’。该岛的锥形底部连接着湖岸,大约有三公里长,人迹罕至。
直到二十世纪初,因纽特人亚科逊父子前往帕尔斯奇湖西北部捕捉北极熊,当时那里已经天寒地冻,小亚科逊首先看见巴洛莫角,又看见一头北极熊沉笨的从冰上爬到岛上,小亚科逊高兴极了,抢先向小岛跑去,父亲见儿子跑了,紧紧跟在后面也向小岛跑去。
哪知小亚科逊刚一上岛便大声叫喊,叫父亲不要上岛。亚科逊感到很纳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从儿子语气中听到了恐惧和危险。他以为岛上有凶猛的野兽或者土著居民,所以不敢贸然上岛。
他等了许久,仍不见儿子出来,便跑回去搬救兵,一会就找来了六个身强力壮的中青年人,只有一个叫巴洛莫的没有上岛,其余人全部上岛去寻找小亚科逊了,只是上岛找人的人全找的没了影儿,从此消失了。”
“不错。”
我点了点头:“其实在巴洛莫独自一人回去后,他遭到了包括死者家属在内的所有人的指责和唾骂。从此人们将这个死亡之角称为了‘巴洛莫角’,再也没有谁敢去那岛了。
几十年过去了,在一九三四年七月的一天,有几个手拿枪枝的法裔加拿大人,立志要勇闯夺命岛,他们又一次登上了巴洛莫角,准备探寻个究竟。他们在因纽特人们的注目下上了岛,随之听到几声惨叫,这几个法裔加拿大人像变戏法一样被蒸发掉了。
这一场悲剧,引起了帕尔斯奇湖地区土著移民的极度恐慌,有人干脆迁往他乡去了。没有搬走的居民发现,只要不进入巴洛莫角,就不会有危险。”
袁柳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这个故事,和我们现在遇到的状况有什么关联吗?没有的话就少放点屁话!”
我看也没看他,继续道:“当然有,还很大,关键的地方是在后边。一九七二年,美国职业拳击家特雷霍特、探险家诺克斯维尔以及默里迪恩拉夫妇共四人前往巴洛莫角,诺克斯维尔坚信,没有他不敢去的地方,没有解不开的谜。
于是在这年四月四日,他们来到了死亡角的陆地边缘地带,并且在此驻扎了十天,目的是为观察岛上的动静。
默里迪恩拉夫人是爱达华州有名的电视台节目主持人。她拍摄了许多岛上的照片,从上面可以看到许多不知名的动物,而且岛上树木丛生,郁郁葱葱,丝毫看不出它的凶险之处。
因此,诺克斯维尔认为死亡角一定是当地居民杜撰出来,或是他们的图腾与禁忌而已。直到四月十四日,他们开始小心向死亡角接近,以免遭受不必要的威胁。
拳击手特雷霍特第一个走进巴洛莫角,诺克斯维尔走在第二,默里迪恩拉夫人走在第三,他们呈纵队每人间隔一点五米左右,慢慢深入腹地。一路上他们小心翼翼,走了不久,就看见了路上的一架白骨。
默里迪恩拉夫人后来回忆起,当时诺克斯维尔叫了一声:‘这里有白骨,’她一听,就站住了,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二步,她看见他蹲下去观察白骨。
走在最前面的特雷霍特转身想返回看个究竟,却莫名其妙的站着不动了,并且惊慌的叫道:‘快拉我一把。’而诺克斯维尔也大叫起来:‘你们快离开这里,我站不起来了,好像这地方有个磁铁。’
默里迪恩拉回忆说那里就像幻片中的黑洞一样,将特雷霍特紧紧吸住了,无法挣脱,甚至丝毫也不能动弹。
后来他就看见特雷霍特已经变了一个人,他的面部肌肉在萎缩,他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后来默里迪恩拉才发现他的面部肌肉不是在萎缩,而是在消失。不到十分钟,他就仅剩下一张皮蒙在骷髅上了,那情景令人毛骨悚然。
没多久,特雷霍特的皮肤也随之消失了。奇怪的是,他的脸上骨骼上不能看见红色的东西,就像被传说中的吸血鬼吸尽了血肉一样,然而他还是站立着的。诺克斯维尔也遭到了同样的命运。
默里迪恩拉觉得这是一种移动的引力,也许会消失,也许会延伸,因此,他拉着妻子逃出来。
一九八〇年四月,美国著名的探险家组织詹姆斯·亚森探险队,前往巴洛莫角,在这十六人中,有地质学家、地球物理学家、生物学家,他们对磁场进行了鉴定,还对周围附近的地质结构进行分析,没有在巴洛莫角找到地磁证明。
科学家认为,巴洛莫角与世界上其它几个死人谷极为相似。在这个长二二五千米,宽六点二六千米的地带,生活着各种食肉植物,而一旦人一进入,就必死无疑。”
依依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处在的地方,就是个类似巴洛莫角的存在?”
“应该是如此,不然就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解释现在的状况了。”我沉重的点头,“其实世界上有许多类似巴洛莫角的地方,它们归纳下来,总是有几个相同点。第一,容易带来死亡;第二,易入难出;第三,植被和动物异于普通地方。”
“啊!”李康突然惊叫起来:“对啊,我老家以前就是这山脚下的。以前确实有听到过死人谷的传说,据说这座山上有一个山谷是不能进入的,进来的人就会死掉。
而山谷周围便是无尽森林,里边的树木也是长相奇怪,充满危险。老一辈的人世世代代都流传,那死人谷周围几十公里绝对不能去。现在想来,死人谷的位置应该就在这附近。”
李康全身一颤:“说起来,我们现在应该就在无尽森林中。那,死人谷,死人谷在……”
他完全说不下去了,只感觉一股股寒意冒了上来。
剩下的人也脸色煞白,我的声带颤抖着,许久才说道:“如果死人谷是一个山谷的话,那毋庸置疑,附近几十公里唯一有山谷模样的地方只有一个。”
我的视线缓缓扫过了众人的脸,“就是那个华苑不良行为教育中心!”
“如果李康说的是真的,那他们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在死人谷中将学校建起来的?”依依嘴唇发白,怕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我摇了摇头,“不管那么多了,现在我们首先要做的是怎么逃出去!”
人类本来也就是这种生物,害怕孤独,害怕庸碌无为,害怕没有前进的动力,人一旦失去了目标,没有了方向,也就完全失去了求生下去的勇气。
现在,首先要想办法从这块一百多米高的山崖上下去。
我们看了看脚下瀑布边崎岖不平的崖壁,一咬牙,脚踩在一颗突出的石头上开始攀爬起来。心中总是觉得把什么给遗忘了,我刚准备爬,突然抬起头,准备说些什么。
可已经晚了。只见袁柳毫不犹豫的将背上的宋茅丢下了深深的悬崖,宋茅发出刺耳的尖叫声,身体受到地心引力,以每秒九米的速度向下掉落,没过几秒钟已经摔到了地上,发出一声空洞的声响。
“你!”张国风愤怒的双眼冒火。
而袁柳只是看着我,说道:“他是个累赘,背着他没有办法攀爬。既然都知道这个地方很危险,那累赘少一个,就多一丝生存的把握。你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
我默然,而依依满脸震惊,仿佛依然不敢相信的望向深谷深处。
人性,在生存面前,果然显得越来越脆弱了,特别是在那所怪异的学校中禁受了半年折磨的五个人,死亡,似乎在他们眼中越来越淡然。至少李康和胥陆,并没有表现出太强烈的感情冲动,只要能自己活下去,其它人的死活,他们是不怎么爱管的。
用力拍了拍依依的肩膀,我才看向袁柳,苦笑,“你杀了人,逃出去后我会押你去警局自首。”
袁柳无所谓的道:“随便你,只要能逃出去。我蹲监狱也愿意。”
带着沉重的心情,我吩咐众人向下爬,自己也跟在依依身后爬起来。
还好这种悬崖并不陡峭,就连体能最差的依依也能不太费力的在我的帮助下不断下爬。很快,一百多米的直线高度不过二十分钟就到了底。
当鞋底踩在挤满一丝一丝的落叶的松软土壤上时,我用力吐出一口气,悬吊的心脏也松了下来。
在上边的时候还不觉得,但一到了地面,这才发现原来森林中的树木实在是不是一般的高大。这里如同热带雨林一样闷热、潮湿,许多不知名的昆虫在不远处飞来飞去,发出“嗡嗡”的、如同巨大蚊虫群飞动般的响声。
我们紧张的吞了一口唾沫。自己以前去非洲热带雨林旅游的时候,看到的景物也没有眼前这个地方来的有震撼力了。更不要说背后的五个小屁孩了。
宋茅的被摔得脖子偏向一边,血从七孔中流了出来,模样很是吓人。他瞪着大大的眼睛,眼眶里泛白,似乎在恶狠狠的盯着所有人。
我叹了口气,走上前将他的眼睛合上,这才道:“走吧。”
每个人心中都笼罩着传说中无尽森林的恐怖阴影,虽然逃离学校的距离越来越远,可心里还是丝毫没有活下去的底。
在内心中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好不容易,我们才迈出了第一步,接着是第二步,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向前走着,身影逐渐隐入了密林中。
周围的光线莫名其妙的很好,光源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总之比黄昏更暗淡一点,可足够我们看清楚四周的景色。
不知道走了多久,除了树木和到处乱飞的昆虫以外,我们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其它生物。这所谓的无尽森林里的树木在我一路仔细观察后,发现了好几十个品种,全都属于完全未知的。
有些树上甚至长满了五颜六色的果实。我叫张国风收集了一些,掰开,却实在没有勇气吃下去。
走累了,就地坐在地上。依依拿出为这一天准备了很久的食物吃了起来。都是些膨化食品,因为只有这种东西才易于保存,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搞来的。
我一边吃,一边仔细观察着环境。每次看到那些绕着我飞来飞去的不知名昆虫,我就冷汗直冒,这些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袭击自己。就算没想过要袭击我,但每当昆虫有意无意的停留在我的皮肤上时,自己的皮肤就会起一层鸡皮疙瘩,那种感觉实在不好受。
依依显然也是如此,一有虫子靠近,就下意识的朝我挤,几乎要挤进了我怀里。
吃饱喝足,就在众人准备继续向前走的时候,突然前方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大吼声,一个庞大的黑色影子猛地向我们一行扑了过来。
“老虎?”听着那吼声,我谨慎的将手塞进衣兜里,把隐藏着的小手枪紧紧握住。这把枪小是小,不过威力却很大,杀只老虎还是没问题的。
其余人也被吓了一大跳,迅速的靠近在一起,警戒的看向影子扑来的位置。可那怪兽吼叫了半晌,依然只闻其声,看不到身影出现。
我皱了下眉头,低声道:“我过去看看。”
“不要去。”依依紧紧的拉住了我的袖子。
看着不远处晃动的黑影,我摇头,“总觉得前边有问题,一定要有人去看看才行。”
张国风吞下口唾液:“老大,我去。这个鬼地方想要走出去,需要你的大脑。”
说起来,不知不觉依依的领导地位已经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不行。”我顿时摇头,“我比较有自保能力。”
胥陆实在忍不住了,一声不吭的向前走。
“你给我回来!”我立刻大吼。
他没有搭理我,脚步很快的便走到了前方的树林。不过又更快的回来了,他满脸奇怪的表情,仿佛有些不解。
“看到了什么?”众人问道。
胥陆阴沉着脸摇头,许久才说:“你们自己去看看。”
我有些诧异,这个胥陆虽然接触不多,不过确实是惜字如金的角色,现在居然说了七个字,估计前方的东西的确很难用语言来形容。
稍微一犹豫,我按捺不住好奇,便过去了。眼前哪里有什么怪兽,依然是千篇一律的怪异森林,一根奇形怪状的树枝投影在地上,被风一吹,就变成了怪兽的模样。
而所谓的吼声,也完全是因为树林分布的位置很是奇怪,风穿过树的缝隙,便形成了一股震耳欲聋的风漏。
原来不过是虚惊一场而已。
我笑着示意大家过来看,可一转身,突然发现所有人都呆在原地。他们满脸惊恐,张大嘴巴,冷汗就那么冒了出来。
“怎么了?”我轻轻的一推身旁的依依。
她全身都在发抖,像是吓得不轻。好半天才感觉到我在说话,但并没有回答,只是恐惧的抬起手指向前方的某个地方。
顺着她的手指方向,我的视线扫了过去,顿时也惊骇的心脏狂跳,险些坐倒在地上。
只见那个地方有一棵柳树,一棵很普通的柳树。在这样怪异的树林深处,看到熟悉的树木,本来应该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可那棵柳树却令我全身散发出丝丝寒意。
因为那棵柳树,实在太熟悉了。
它的树梢上,还挂着一只干瘪的被吸去了全部血液的兔子尸体。而它的躯干上,赫然贴着一张老旧的小纸条,上边写道:“校规第四条,没有人能逃出学校。”
这棵树,不正是学校中庭我们跨越第一个障碍的地方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骇然的站在原地,一边不解的思索,一边不停的打量周围。
自己一行人明明已经逃了出去,怎么会在前路上看到了熟悉的柳树,难道这是个障眼法,一个圈套。让逃出去的人绝望的圈套?
在这种沉默的诡异气氛中,终于有人忍受不住了。
李康心中的弦半年来一直紧绷着,在今晚又承受了连续的打击和心绪大起大落的压迫,终于不堪重负,精神彻底崩溃掉。他抱着自己的脑袋,大吼着向柳树冲了过去。
“开什么玩笑,放我出去,让我出去!”他用拳头使劲儿的捶打在柳树树干上,那棵并不高大,树干也并不粗壮的柳树在那么大力气的摧残下,居然一动也不动。
等他将校规硬生生的扯下来撕碎时,树终于有了反应。
柳树无数根柔软的树枝,犹如人类的头发一般无风舞动,它们在空中飘舞,然后像是找到了目标似的停滞下来。万千根枝条猛地射向了李康。
“危险!”我大叫了一声,却对这超自然的现象完全无力阻止。
而李康也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依然大声叫骂,用力的捶打树干。
树枝像一千一万把利剑,毫无阻碍的刺穿了李康全身。他的神色呆滞,嘴张的大大的。身体上被刺穿的无数个伤口,却诡异的没有一丝血流出来。
李康的眼神黯淡了下来,身躯也以肉眼能够看到的速度在干瘪,面部肌肉开始崩塌,身体开始萎缩。没多久后变成了个活脱脱的木乃伊。
所有人都惊呆了,不知所措的看着他死去,默然的不知道该表现怎样的感情色彩。这一刻,流露在脸上的表情,只剩下了恐惧和麻木。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喃喃的道。
视网膜上,周围的环境仿佛有些模糊起来,似乎有无数的光线在闪烁,在移动。四周的景物变得暗淡,开始看不清楚了。
依依惊叫一声,用力的抓住了我的手。我向附近扫了一眼,发觉所有人身上都出现了和我一样的状况。
第十二章 回旋
有人说生命的本质是机体内同化、异化过程这一对矛盾的不断运动;而死亡则是这一对矛盾的终止。
我不知道自己这一次会不会死掉,只知道周围景物像疯了似的不停地在眼中旋转着,我捕捉不到哪怕任何一个视觉点。
只有正中央的柳树还清晰如昔。我的脑袋在这样的旋转中晕眩,仿佛要爆了似的。
身旁的人也是一模一样,他们表现的比我更不堪,抱着脑袋使劲儿的嚎叫着。而依依抓住我的那只手越来越用力,指甲几乎陷入了我的皮肉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秒,或许是一年。终于又有光线刺入了眼帘。不太强的光线,银色,是星光。
我睁开眼睛,却不由得呆住了。
四周横七竖八的躺着依依等人,每个人都因为刚才的不适应而有一阵短暂的昏厥。现在开始陆续清醒了过来。
依依的手始终紧紧的抓住我,那用力的程度仿佛是抓到了最可靠的东西。
最先醒过来的是胥陆,他眯着眼睛看着四周,始终一副惜字如金的模样,没有开口评价,只是满脸惊骇。
袁柳和张国风也陆续清醒过来。袁柳以最快的速度向后退了几步,就像我们会趁机杀他似的。而张国风却带着询问的眼神看我。
最后醒来的是依依。她睁开那双好看的眼睛,看到我后,心仿佛安定了许多,这才打量周围环境。
我嘴角的苦笑越发浓烈起来。附近的景物完全变了,哪里还有长相怪异的紫色树木,哪里还有森林?只有不远处那棵熟悉的诡异柳树树枝,如梳理过的长发一般迎风飘舞着。
四周的一切都很熟悉,如同那棵柳树一般熟悉。
这地方,根本就是在校园内,在我们放野兔探路的地方。
柳树的树枝上紧紧的缠绕着两具尸体,一具是野兔的,仿佛被风干了一样。
第二具,是李康的,已经成了木乃伊的尸身显得很狰狞,干涩的双眼盲目的望着天空。树枝穿透了他的心脏,他的鼻孔,甚至他的眼睛,显得极为恶心。
“啊!”依依猛地惊叫了一声,拼命朝我怀里钻,像是看到了很恐怖的事物。
我看了过去,也顿时一愣。
只见离柳树不远的地方,本应该掉落悬崖而死的宋茅尸体正坐在离我们只有十多米的树下。尸体一样不见了全身血液,整个人都干枯的散发出诡异。
他那双被我合上的双眼又睁开来,正死死的瞪着我们,带着强烈的怨恨。
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们一直都在柳树周围打转,从来没有逃出去过。而所谓逃出去,不过看到的全是幻象而已?
我迷惑起来,几步走上去检查宋茅的尸身。不对,尸体上颅骨有裂痕,脖子因为巨大撞击而碎裂,明明就是呈现了高处跌落死亡的状态。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不明白,恐怕也难以想明白。我深深吸了口气,低声道:“看来,我们又回来了。”
其余人满脸死沉,袁柳和胥陆更是带着强烈的绝望。
只有依依还是颇为冷静,她学着我的模样,吸气,吐气,然后笑了笑:“这个学校,果然逃不出去。我们先回宿舍冷静一下,至于以后的行动,明天再做商议。”说完隐晦的拉了拉我的手臂。
我点点头,“依依说的不错,在这里发愣没任何用处。颓废也好,绝望也罢,回去再说,只要还活着,就剩下一丝希望。”
语气顿了顿,我的视线扫过宋茅和李康的尸体,叹了口气,“不知道到了明天,他们会怎样。”说完率先走掉了。
张国风一声不哼的跟在我身后。而依依也紧挨着我,小声问:“我们刚才,真的没有逃出去,一直都在幻觉里原地绕圈吗?”
“不是,”我说的斩钉截铁:“不是幻觉,我们肯定逃出了学校的范围。宋茅身上的死亡痕迹就是证据。一个人就算遇到怎样的幻觉,也只可能是被吓死,而宋茅却真的是因为高空坠落身亡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确实逃脱了,只是因为校规的原因才被送了回来。”依依思索着。
“很有可能。正如同我们以前的猜测那样,我们的家长签字后,在我们身上与学校之间就达成了某个隐性的契约,而这个契约是受到校规约束的。”
我措着辞,“我猜测,那个隐性校规一定有着这样的规定,一,要在学校里存活六个月;二,六个月期间无法逃离。所以在这中间,不论我们怎么逃,也逃不出无尽森林。触犯到校规定下的距离底线时,就会被强制送回。”
“恐怕,你的猜测是真的!”依依苦笑,“喂,你这个人一直都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丝毫不害怕。难道是有逃出去的办法?”
“这倒是暂时没有。”我轻轻摇头。
“暂时?”依依顿时眼前一亮,“意思是,将来会有办法?”
“或许吧。”我耸了耸肩膀:“还记得那个叫做谷园的食堂吗,上边有引用某个教育学家对校规的阐述,我觉得可以好好研究一下,说不定能找到这所学校的漏洞。
当然,最好的逃生办法,还是主动出击,想方设法将这个学校的秘密挖掘出来。例如校规为什么会带着超自然力量,例如这个学校究竟是建造来达到什么目的,又例如死而复生被家长接走的学生,究竟是怎样活过来的。”
依依脑袋发昏,“好复杂,真想知道你的脑袋是什么构造。我以前总是觉得自己很聪明,可逻辑思维能力和你一比,怎么觉得像是丑小鸭似的。奇怪了!”
我微微一笑,内心的阴霾被她恭维到一扫而空。
※※※※
一行人小心翼翼的回到了宿舍楼中,看看手表,已经凌晨三点十五分了。出去的时候还有七个人,现在只回来了五个,生死之间也不过短短的时间罢了,越想越觉得唏嘘。
我躺在硬邦邦的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于是悄悄地掀开外套,从夹层中掏出了一个手指粗细的小圆筒。在那个古怪的森林中,我曾经放下过三个发射器。
而手中的这个,是一张追踪仪,可以用来追踪发射器的位置。同样的东西我有一个,老女人林芷颜也有一个。拉开卷缩的LED屏幕,一道暗淡的光芒立刻亮了起来。
我拉过被子遮住屏幕光芒,仔细的研究着。
看了一会儿,我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情。
果然,自己一行人是真的有逃出去过,那一切都不是错觉。
根据发射器的卫星信号,三个发射器都相隔足足有数公里的距离。当时我每隔半个小时就悄悄丢下一个发射器,按照人类的行走能力,一个小时五公里已经是极限了。
如果我们真的只是在柳树旁绕圈子的话,发射器应该全都在离宿舍不足六百米的中庭里,相隔的距离更不可能远。
果然,我们是被一种超自然的力量所束缚,硬生生的拉回学校的。
又研究了一会儿,我惊诧的发现,追踪仪上的GPS居然无法定位自己现在的位置。表示我的光点始终飘忽不定,最远的一次居然距离第一个抛下的发射器足足有一千多公里。这所学校,越来越神秘了!
我叹口气,合上了追踪仪,心里默默祈祷着林芷颜能够将发射器回收过去。里边有我的一些录音,讲述的全是学校中收集到的资料和怪异现象。
心里又回忆了一下李康所讲述的关于死人谷的故事,很有些不安。校长周华苑究竟是为什么一定要在当地人恐惧的死人谷中修建这所学校的呢?
而周围那称为无尽森林的地方,植被和环境犹如异界,如此迥异的状况千百年来居然没有被人发现。我甚至怀疑今晚看到的一切是不是真实的。
毕竟要修建一所学校不可能是件简单的工程。修东西,就要涉及到工人,建筑材料的运输,这些东西山区里统统没有,只能从几十公里以外的山脚下运送来。
可也没听说有哪个建筑工人说过学校的址地有诡异和离奇的地方。
实在是太麻烦了,想不通,怎么想也想不通。我摸了摸昨天才被迫修剪成的短发,实在有些窝火。自己眼前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却连简单的一个谜题也没有揭开。而积累在心中的疑惑却越积越多,几乎快要将思维给掩埋了起来。
明天,能够挖掘出学校的诡异所在吗?这,是个很急迫,却很难回答的问题。
第二天不以人为因素的影响不期而至,早晨五点半,起床的号角便响了起来。周老师的脸依然苍白没有血色,他拿着棍子用力的敲打宿舍的门。
我们全都醒了过来,由于没有睡好,只有不到两个小时的睡眠,依依等人眼睑下全都挂着个大大的黑眼圈。
“全部起床,早操时间到了!”周老师有气无力的吼着,配上干瘦的身体,完全像个吸毒人员。
这学校果然怪异,就连早操都比其它学校早一个小时。
所有人都见怪不怪的从床上爬起,麻木的穿衣服、洗漱,脸上丝毫没有年轻人血气方刚的模样。我们随着人流做着同样的事情。
到了操场,做了一套莫名其妙的体操后,便是到食堂吃早餐。休息十分钟后又是去302号教室上课。
如同流水帐一般的生活,正犹如枯燥的人生似的,令人在高压中迅速麻木不仁,变得像是圈养的牲畜。
坐在302教室中,我的脑袋开始飞速运转起来。
通过三次饮食,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食堂里的饭菜以含有铁质的胡萝卜素为主菜,配有黑木耳、紫菜、发菜、荠菜……等等炒菜,汤也是有大量胡萝卜的白水汤。
而这些东西全是用来补血的食物。最奇怪的是早饭也如此,没有稀饭馒头,只有治疗贫血的芹菜炒猪肝,和一碗胡萝卜饭,吃的让人恶心。
这学校如此殷勤的给学生补血,究竟是为了什么?联想到昨晚被周老师吸光全身血液的野兔,以及被柳树吸走血的李康。心中不由得一寒。
学校对人类的血有着一种殷切的渴望,或许,这就是诡异学校的目的之一。
早晨第一、二堂是数学,上课的依然是周老师。他丝毫没有想过要讲解数学公式,只是要我们把书翻到第七页,然后跟着他像是念语文课本一般的念着公式和上边的文字。其后要求我们将第七页、第八页、第九页课本全部背诵一遍。
我桌子上被扯掉的校规又出现了一张新的。上边浮现出一排文字:校规第八十三条:背诵三篇文字公式,允许错一百个字,超过一百,每错十个掉一根手指。
心底深处隐隐一动,突然想起了昨天语文课时,夏雨昏迷,没有背诵课文,却也没遭到校规的惩罚。心中又默默咀嚼了几遍食堂前的文章,稍微有了些眉目。
我微微一笑,看来这校规并非无迹可寻。
是时候做个小小的实验了。
在书上空白的地方扯下三个小纸条,我写上一行同样的字然后依次丢给了依依、张国风、胥陆等人。
依依理开纸条,顿时全身一顿。
只见纸条上只写了九个字:“考试的时候不要出声。”
她不解的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微微点头,依依的脸上划过一丝坚决,算是同意了。张国风那家伙同意的也是飞快,总之也不一定背的完,还不如听我的。
胥陆却是摇头,示意自己不敢赌。
很快两节课就过去了,周老师一如昨天那样要求所有人一起背诵。朗朗背书声以及周围不断的惨叫与飞溅的血液,再次考验起每个人的神经坚强度。
只有我、依依、张国风三人将嘴巴闭得紧紧的,一声也不哼。
我看着四周的凄惨状况,微微有一丝不忍。地上的血液汇集成一条小河,逐渐被地面吸收的一干二净,没多久地板又如同崭新似的,看不出任何血迹了。
难怪有惩罚性的课都选择在这个302教室上,恐怕这地板有问题,专门用来收集人类血液的。
考背结束后,如同我猜测的那样,我们三人并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张国风秀逗的不停摸着自己的手,一脸喜色。依依看我的眼神也是大为震惊。
“不语同学,喂,你是怎么发现的?”课间,她将我拖到个隐秘的地方问。
“其实是个很简单的道理,”我嘿嘿一笑,“所谓校规,只要不触犯它,就不会受到惩罚,这也就说明,每个校规都有个触发点。比如每天早晨在302的背诵考试。
我想校规的结构是这样的,周老师要求背诵的时候,就打开了校规的监视,而其后只要你发出一丝声音,校规便会默认你开始背诵了,校规的惩罚模式自然开启。
其实其中还是有许多漏洞可钻。例如我就想,如果一直不发出声音会怎样?校规自然不会触发,既然没有触发,当然也不会有所谓的惩罚了。”
“就这么简单?”依依瞪大了眼睛。
“确实就如此简单。”我摊开手。
她完全无语了,想到半年来一次又一次挖空心思,费尽脑袋的在早晨记住一篇又一篇稀奇古怪的课文,每天都生活在死亡的阴影中,恐惧的要死。现在居然有人告诉她只要不背诵就不会有问题,一时间依依实在接受不了。从前自己那么费脑筋究竟是在干嘛!
※※※※
其后的几天,我们三人完全生活在了同样的循环中。早晨五点半起床做早操,吃饭,上课,睡觉。
期间我不断的尝试着寻找校规的漏洞,虽然也找到了一些,但成果却不是太大。
枯燥的生活以及萦绕在依依等人头顶的死亡阴影,压力其实还是很大的。可依依显得并不太焦急,似乎认定了相信我能带她逃出去。
可对于这一点,我却越来越没有自信。这个学校,谜一般的力量,谜一般的存在,简直就是匪夷所思,越是在里边生活的越久,越难以理解。
每晚我都会检查发射器的位置,可几天过去,东西依然静静的躺在原来的地方,林芷颜并没有将其取回去。等待是一件会考验耐心的事情,而我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了。
直到有一天,一件更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那是我进入这所学校的第八天,而距离依依和胥陆出校日也分别只有七天和五天。我每天都能察觉到校规对这两人的苛刻,还好,依靠最近发现的漏洞,有惊无险的令他们躲了过去。
每天都有人死去,而每天也有新的学生被送进来。新人们从刚开始的飞扬桀骜到变得麻木,基本上只用一天时间。死去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尸体也不见了踪迹。
第八天一早,课间的时候,训导主任突然领了十个学生走出了行政楼。我留意的看着,突然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死死盯着那几个人,完全惊呆了。
“你怎么了?”依依用力的拉了拉我的胳膊。
“你自己看。”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张国风、胥陆等人好奇的看过去,顿时也是全身呆滞。那十个学生中有几个人我们居然都认识,赫然是早就应该死掉的宋茅、李康、夏雨,剩下的七个,也全是最近死掉的学生。
这些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死掉的男男女女,正不苟言笑的整齐排着队,鱼贯着走向校门。
真是极有震撼力的一幕,虽然明明知道学校肯定有着令人死而复生的神秘能力,不然早就没有家长敢送学生来这里。可当自己切实的用肉眼观察完这一过程,还是难以置信。
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人类的科学,根本就还没有达到这一步,那校方,又是用怎样的超前技术完成的呢。他们究竟要干嘛?
“这个学校,会不会是外星人基地?”张国风很有想象力,“专门诱骗小孩来达到不可告人的试验目的?”
我也大惑不解,意志开始不坚强起来。难道,真的有外星人?自己这辈子遇到了无数莫名其妙、诡异非常的故事,还真没有碰到过外星生物。难道这一次行了大运,真给撞见了?
但,哪有那种可能,与其相信有外星人,还不如觉得自己撞鬼了!
我在心里盘算着,思绪万千,最后一咬牙就要走过去。
依依又将我拉住了,这女孩最近拉我拉的越来越频繁,我一行动她就能直接用女人的第六感来否决我的行为,“不要去,你过去又有什么用。”
“总能得到一些信息。”我看着那行人向外走,心脏像是被毛毛虫爬来爬去似的,痒的厉害。好奇心在不断膨胀,总觉得,肯定能在那些人身上发现点东西。
“我跟你一起去。”她见拦不住我,执意道:“我才是社长,我绝对不允许社员单独行动。”
“我,我也去。”张国风立刻举手:“老大,我挺你。”
这群家伙。我轻轻摇头,快步向前走。
那群人离我们只有一百多米的距离,刚走近就看到训导主任转过头来,用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色彩的眼神看着我。他的视线扫过我的身体,让我顿时一股寒意冒了上来,只感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过来干嘛,还不快去上课。”他阴恻恻的呵斥道。
我嬉皮笑脸,完全没有在乎他的语气,“主任,里边有几个我的朋友,不知道他们犯了什么错,需要您老来亲自教育呢?”
十个人目不斜视,站着标准的姿势,停住的时候也没有丝毫动弹,仿佛如同一人似的。如果不是有风在不断吹动衣裳,我几乎会以为面前站了十座雕像。
“他们没犯错。不但没有错,而且改造的特别好,行为也非常优良。我已经通知了他们的家长,决定要让他们提前回家。”训导主任顿了顿,“希望你们这些顽劣的家伙也勤奋点,好好向他们学习!”
“他们就要回家了?”我装出惊讶的表情,眼神里流露出刻意的羡慕,“真是太强了。主任,我能不能和朋友最后说几句话?”
训导主任猛地用直勾勾的眼神盯着我,盯了许久,这才阴森的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可以,不过要快。他们的家长就快要到了。”
“谢谢。”我大喜,几步走到宋茅跟前,客气的道:“小茅,恭喜你。”
宋茅眼睛也没眨一下,听到我的声音后才缓慢的转过头来,脸部表情僵硬,“你好,谢谢。”
我又握住了夏雨的手,“回去后帮我替你家人问好,我挺想他们的,以后再到你家吃饭哦。”
夏雨面无表情的点头。
就这样陆续将十个人都问候了一遍,我脸上的笑容丝毫没有减少,堆积的笑让脸部都隐隐作痛起来。不过这十人每一个都是一样冷淡的反应,不论认识我还是不认识我的,都做出了淡淡的回答,非常公式化的回答。就像那些不认识我的人,也和我很熟悉似的。
看着他们渐渐走远,我脸上的笑容逐渐淡了下来,许久才评价道:“果然,他们不过是些傀儡而已。真正的人,早就已经死掉了。”
远处的校门口,十人的家长陆续赶来。
顿时夏雨等人的面部表情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一个个声泪俱下,言明痛改前非,痛斥自己从前的不是,整个就是反省大会,和对我的态度像是变成了两个人。
家长们自然开心不已,每个人都激动不已,连连冲着训导主任鞠躬道谢,幸福的将自己的儿子和女儿给接走了。
我们三人看的实在很感慨。这些家长,谁能知道,自己的子女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
而自己真正的儿女,已经死在了那个被他们感激万分的校园中,成为了脚下这片土地的肥料!
或许就算他们知道了,也不会相信吧。哪个家长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好,望子成龙的心态,本身就是一种畸形罢了。
就这样,来到不良行为教育中心的第八天过去。我的耐心也到了极限。
而依依等人,恐怕也撑不了太长的时间。
八天的日日夜夜,发生了许多的事情。
就我们的判断,每一个从校园走出去的学生绝对都是傀儡。没有人能活着离开,因为学校的秘密太可怖,这股超自然的力量不可能允许有人活着出去,将秘密带走。
只有死人,才能不说真话。只有傀儡,才会替自己讲话,为自己做事。
那些离开的傀儡,在不久后将会杀死自己的父母,学校为什么会让它们这么做,现在还不得而知。不过,谜底终究会被解开的。
我很烦躁,是时候做点事情了。
第十三章 挖掘
曾经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过这么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位母亲,因为她的丈夫不再爱她了,有了婚外情,这位母亲便迁怒于他们的独子。她学的专业是化学,一个夜晚,这位母亲在她小儿的被子下撒满了白磷,不久她儿子自燃至死,最后这位母亲也自杀了。
我决定效仿一次,当然不是自杀,也不是杀害他人,而是想创造一次事故。
秘密的将袁柳约了出来,他最近也被校规折磨的焦头烂额,心底很清楚活不活得过明天都是个问题。在我的保证下,他没有选择,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我的计划。
于是第九天来到了。
清晨像往常一般的被号角声吵醒,做了早操后便是化学课。同样在302教室,周老师千篇一律的让我们翻开化学课本,选择了几页领读,然后要求我们背诵。
就在这时,我举手站了起来,“老师,我有几个符号不认识。”
我随便找了个借口,然后拿著书就朝周老师走去。他僵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到我靠近,不说话,也不做任何表示。
我微笑着将书摊开在他的眼皮下,问道:“就是这几个符号。”
他的视线迟疑了一下,这才落到了书上。只见那页书根本是一片空白,什么字都没有,顿时一愣,仿佛像计算机当机了似的,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我暗自一喜,迅速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玻璃瓶,揭开盖子,将满满的一瓶液体全都泼到了那个周老师的脸上和身上。周老师顿时惨叫一声,捂住脸发出了可怕的嚎叫。那嚎叫实在不似人类,刺耳,尖锐,响的耳膜都“嗡嗡”不住颤抖。
瓶子里的液体是我们昨晚从化学室中偷来的浓硫酸,袭击老师是制造混乱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他的脸孔在硫酸腐蚀下融化变形,顿时又一脚踢在了他的腹部,将他踢倒在地,然后跳到讲桌高声大叫:
“同学们,每天活在死亡里,你们就不害怕吗?这个学校绝对不会让你活着逃出去的,既然横竖也是死,不如跟他们拼了。说不定还有机会走出去!”
全班四十多个人用麻木的眼神盯着我,他们的视线中只剩下木然,没有人动弹。
按照计划,第二步来了。
袁柳突然站了起来,狠狠的将身前的桌子踢开,用力的大吼:“妈的,这位同学说的不错。学校不让我们活下去,我们就自己杀出一条路来。老子跟你!”
依依等人立刻也站了起来:“我们也跟你。”
袁柳的社团成员昨晚就通过气,随后也站了起来,“老子跟他们拼了。”
一时间有半数的人都加入了反抗运动。人类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动物,具有强烈的跟风性。一般而言,不论在怎样压抑的状态,就算面临死亡,也少有人去主动反抗。
但一旦有人站了出来,还有人跟进,剩下的人便会心动,行为重心也会跟着偏移。
很快所有人都加入了反抗的行动中,他们砸坏桌椅,将桌脚尖锐的部分当作武器武装了起来,然后浩浩荡荡的走向教室出口。
死掉的人顿时变得干枯,失去了全部水分的瘫软在地上,最后只剩下小小的一团。
我走过去仔细观察了一番,却得不到任何结果。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依依等人大为吃惊,虽然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看到后还是吓了一大跳。眼前的教员尸体像是枯萎的树枝,又像某种植物的果实。实在是极为诡异。
暴乱在学校内部蔓延后,逐渐向校门转移,学生们杀掉了校警,有人开始试图冲出去。可一走出校门,那些人就立刻七孔流血的倒在了地上。
鲜红的血液流淌着,迅速被地面吸进去,就如同地底深处有个无底洞似的。
张国风瞪着眼睛看过去,浑身一颤:“老大,你看那个。”
我抬头,也望到了校门正中央的墙上贴着的那张小纸条,上边写道:“校规第四条,没有人能离开学校,否则,死!”
脑中突然冒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那纸条如此之小,自己居然能隔着老远,清晰的看明白上边的字,实在很令人寒意直冒。疯狂的人在群体行动中会完全失去理智不计后果。仿佛入了魔似的,不断有人前仆后继的跑出大门,不断有人倒下,而后边的人却仿佛没看到似的,一个接着一个的向外冲。
“是你叫手下第一时间往外冲的吧,你根本就是要他们送死?”我冷哼了一声。
袁柳满脸阴沉:“不错,如果不让他们冲,又怎么能看出前边危不危险。你不是说能够逃出去吗?我信了你,也按照你的计划做了。希望你不会令我失望。”
他的手轻轻动了动,做了个折断脖子的动作,“我的手要杀一个人,并不是很难。”
我又是一声冷哼,没理会他的威胁,对依依等人说道:“看来走大门是行不通了。校门口的校规优先级别很高,而且恐怕是没有次数限制的。”
“现在怎办?”胥陆永远都是惜字如金。
“第二套计划,擒贼先擒王,我们冲进校长室看看。”我斩钉截铁,“说不定在那里不但能够找到所有谜题的答案,还能找出逃生的办法。” 所有人点点头,开始了行动。这,也是我们最后一个办法,唯一的生存机会了。
转身朝着行政大楼走,一进入门内,外边的喧闹立刻被隔绝了开来。行政楼中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根据九天来的观察以及依依等人的证实,我确定了这个行为中心一共有二十五个人。其中警卫两个,二十个教员,两个训导主任,还有校长周华苑。
暴动的时候,警卫两个全死掉了,教员也死了个七七八八。可怎么也找不到校长和两个训导主任的影子。
在行政楼里乱窜着,我们将一个又一个的门踢开,翻箱倒柜的搜寻线索。可找了好一会儿,心却是越来越沉重。
普通学校中,不管是什么学校,老师的抽屉里也应该有许多的教学备案。可这些办公室中,我们却什么都找不到,不要说线索数据,就连教师的私人杂物都不见一点。
全部的办公桌几乎都崭新,像只是用来摆个样子的,里边没有盛放任何东西。
※※※※
学校不大,行政楼只有一层,最深的地方便是校长周华苑的办公室。
很快就来到了校长室门前。两开门的房间大门紧闭,漆黑的门板就像是棺材木,带着一种令人心惊胆寒的邪气。几个男人用力将门踹开,那房中,依然不见剩余人的身影。
整个校长室都空旷的要命,陈设简单,如其它房间一般没有窗户,很是压抑。
偌大的房间正中央摆放着一张极大的黑色老板桌,桌子后边是转椅。
撬开抽屉,还是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物品。甚至看不出桌椅有使用过的痕迹。
袁柳的脸就快要黑穿了,怒斥道:“夜不语,这算怎么回事?你的计划就这么简单?那现在该如何走,怎么逃!” 我冷哼了一声:“信得过我就留下来,信不过我就趁早滚。我还怕你是个累赘拖我的后腿呢。”
“你说什么!”他最近的压力很大,早已经到了爆发的阶段,我的那番话如同炸弹一般将他悬着的心狠狠的炸了一下,袁柳终于动了杀心,“你以为我不敢杀你!”说着便提起拳头逼近过来。
依依尖叫一声:“袁柳,你想干什么!你要敢动他一下,我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滚开,死女人!”袁柳一把将她掀翻在地上。
我冷眼看着他越靠越近,心里盘算着,最后也不愿意顾忌太多,猛地将枪掏了出来。
袁柳身上的杀意越发强烈,绝望折磨得他就快要疯掉了,他嘿嘿笑着,“你以为拿出一把假枪我会被吓到,别傻了,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屁娃。”
依依和张国风扑了上去,用力的拽着他的腿。
“不语同学,他是真的想要杀你,快跑,我抓着他,快跑!”依依撕心裂肺的叫着。
我微微有一丝感动,“放心,他不敢把我怎么样。”
“他怎么不敢,他还有什么不敢!处女座的人什么都做的出来,所以就算是青梅竹马,我也最讨厌他这个混蛋!”
依依冲着我吼叫,原本甜美的声音焦急到变了音调。女人啊,怎么就算到生死关头,都不会忘记星座和算命,她们的思维方式果然不是我能够揣测的!
“他不敢。”我动也没动,轻轻摇头。
袁柳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一脚一个将依依和张国风踢到角落中,“你这个臭婊子,等我杀了他们,我再强奸你。
总之都要死,死前得不到你的心,得到你的人也行。臭婊子,我来这里是被你害的,我就算死也是你害的,老子要你付出代价。”说完就冲我扑了过来。
我微微一撇嘴,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巨响,子弹打在了他前进的位置,坚硬的大理石地板顿时分崩离析,溅射出大量的碎块。
所有人都惊呆了,表情呆滞的看着我,看着我手中那把还冒着青烟的手枪。
“下一枪,我会打中你的脑袋。”我的语气很淡然,不带一丝感情色彩。
袁柳的脸色顿时惨白,吓得连滚带爬的蜷缩到房间角落里瑟瑟发抖,我向他走过去,他大叫了一声,摸爬滚打的乱窜。
“不要杀我,我不想死,不要杀我!”他大喊大叫着,想要离我越远越好,刚才的煞气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果然是个欺软怕硬的角色。
“砰!”我用嘴大叫一声。袁柳立刻惊叫,十分配合的摸着脑袋,倒在了地上。
他的裤子上湿了一大片,居然被吓得尿了裤子。
从兜里掏出不久前找来的绳子,我牢牢的将这危险的胆小鬼捆了个结实,抬头,这才发现剩下的人还处于呆滞状态,于是害羞的笑了笑,指着枪张口就撒谎,“这玩意儿是我老爸留下的遗物,我总是随身携带,没想到今天居然能派上用场。” 胥陆最先反应过来,他聪明的没有在乎我手上枪的来历,似乎也不在乎,只是脸上多了点信心,“下一步?”
依依等人也恢复了,众人一致的没有追究我的身份。
张国风道:“老大就是老大,跟着你果然没错,就连欺负个人也欺负的不同凡响。” 依依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她走到我身边,用力掐着我的胳膊:“你这个混蛋,既然有办法制服他,还在一旁看了那么久的热闹。我们出丑很好看吗?白痴!傻瓜!笨蛋!” 一连串的国骂从嘴中吐了出来,她的眼角甚至挂上了晶莹的泪珠,终于忍不住,依依扑到我怀里痛哭了起来。她的精神状况,也到了崩溃的前夕,再加上刚才对我的担心,压抑过了极限,终于找到泄洪口,爆发了出来。
女孩子,哭了以后就会好起来,这种基因特点永远比男孩优良,至少男孩,不会哭,只会将一切都压抑在内心深处,直到崩溃。
我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脊,视线扫过对面的两人:“刚才枪响的时候,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
张国风和胥陆迟疑了一下,轻轻摇头。
钻在我怀中的依依动了动脑袋,闷声闷气的说:“闷响声,在大理石清脆的破裂声中有一种闷响。”
“不错!”我点头:“有闷响,也就意味着脚下应该是空心的。仔细再想想,这里是底楼,如果脚底下会空心,那究竟代表着什么呢?”
“地下室!”两人同时浑身一颤,惊讶的叫道。
“绝对是。”我肯定的说。
胥陆皱了下眉头:“如果真有地下室,那究竟该怎么进去?行政楼中每一块地方我们都查过,并没有秘门。难道入口在外边某处?”
“不,出口就在这个房间中。”我环顾四周。
“还记得夏雨生前说过的话吗?她说他勾引了周华苑,那个道貌岸然的校长将她带入了校长室的里间。可这里一目了然,哪里有里间?所以,这个房间中一定有暗门。”
“在哪里?”张国风下意识的问。
“在那!”我指着不远处的角落:“你们仔细看,房间里的大理石很新,只有那一块地方有些陈旧,那就意味着经常有人走动。可那地方明明是个死角,谁会故意去那个角落?答案呼之欲出。”
说完我便一枪打了过去,子弹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硬生生的将墙壁的一块掀开。钻入墙中的声音并不刺耳,仿佛打进了木头里。
果然,那处地方确实有道暗门,一道没有上锁的暗门。
没费太大的力气就将暗门移开,我们鱼贯着走进相对窄小的门,进入校长室的里间。
※※※※
这个所谓的里间并不大,大概只有十多平方米。摆设同样简单的一目了然,只有一张沙发而已。我观察了一下四周,沉吟片刻,开始在四处走动。将房间绕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在又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找到了向下的信道。刚要钻进去,突然被人一把拉住了。
只见胥陆指了指不远处,沉声道:“你看那边。”
我抬头,看到前方地板上贴着一张小纸条,上边赫然写着:校规第三条,不准进入地下,否则死。
四个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是该进去,还是该退出。
这条校规的规格同样很高,估计不是用牺牲法便能消除的。可都走到了这一步,不进去,恐怕是丝毫生存下来的希望也会没有的。
去,还是不去?该怎么进去?这个选择,很难决定。
我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挖空心思的思索着,突然想到了第一天到学校时,偶然扯下的那个校规。既然校规能够被扯下来,字迹也能想办法消除,那校规附带的惩罚会不会也会随着字迹的消失而失去效力呢?这值得一试,毕竟再也没有其它办法了。
“快,冲着那张纸吐口水。”我向所有人下令。
每个人都愣住了,看到我疯了似的向写着校规的纸喷唾沫,不知道该不该执行那傻到脑残的指令。依依轻轻皱了下眉头,首先不顾形象的跟我吐起口水来。
一有人带头,其它人也顾不上太多,跟着做了。四个人的唾沫量不少,那老旧的纸张如同长鲸吸水般把吐到上边的口水全都吸收了进去,还发出一种恶心的声音。
逐渐效果出现了,纸上的字迹开始变淡,越来越淡,最后只剩下了一张干燥的泛黄纸条。字迹连同我们的唾液全都不见了踪影。
所有人都惊奇了一番,看着我将校规从地板上揭下来撕掉。看着黑洞洞,貌似深不可测的阶梯,我咬了下嘴唇,一步接着一步,小心翼翼的向下走。
一秒,两秒,足足二十七秒过去了,校规的惩罚依然没来。我们顿时大为欢呼雀跃,这一次,又是赌对了。
※※※※
阶梯很长,不知道有多深。四周有柔柔的光线飘忽在空中,虽然看不清楚远处的景物,可也不至于睁眼瞎。校长室的地板只有一米多厚,底下全是镂空的存在。
这地方与其说是地下室,还不如称为地下洞穴更为妥当。偌大的空间一眼望不到尽头,而脚下的阶梯也是无休无止的模样。走了十多分钟还没有踩到实地。
光是肉眼能观察到的地方,就令我深深的怀疑,或许整个学校都是镂空的,建立在这个空穴之上。这个地底洞穴明显是天然形成,就是不知道是因为哪种地质运动造成的,空荡而且充满了压抑的气氛,光是闻着附近腐臭的空气,都会令心脏不舒服。
又走了十多分钟才走到底。脚下的土质很松软,就着空气里散发的光线,可以看到一层雾气萦绕在三十厘米的高度上,小腿消失在雾气中,让人很是担心其中会冒出点东西来,一口将我们给吞掉。
“大家靠近一点,遇到事情相互照顾。”我眯着眼睛,努力想要将周围给看清楚。
这种努力终究是徒然的。四周的范围实在太大了,视线看不到尽头。再抬头看向头顶,顶部高的可怕,同样是看不到尽头。只是偶尔能看到一些粗壮的植物根系垂了下来。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植物的根部都能茁壮延伸到如此的地步!
我暗自咒骂,视线敏感的捕捉到了某些东西,于是指着右手边道:“我们朝那个方向走,虽然周围的光线是飘浮在空气里的,不过显然是出于乱折射原理。光线不会凭空出现,那边位置比较利于光线折射,恐怕就是光源的出处。”
一行人没主见也没异议,完全采纳了我的意见。于是我们向那鬼地方走去。光源处遥远的似乎没尽头,就在我们都快要走到绝望的时候,一股恶臭猛地窜入了鼻子中。
那是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味,就像三伏天被暴晒的婴儿尸体身上发出似的,臭的惊天动地惨绝人寰。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捂住了鼻子。
“这是什么味道?”依依快要窒息了。
“尸臭?”胥陆问。
“不像。”我摇摇头:“很像一种挥发性的毒气,就是不知道对人体有没有害处。”
张国风迟疑道:“那我们还往前走不走?”
“走,当然走。”我斩钉截铁:“退回去也没有活路,还不如拼一拼。”
于是我们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没多久,一个让人惊心动魄的硕大物体出现在了我们面前。我们四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庞然大物,实在有些不知所措。
眼前是一棵树,很大的树,通体血红,如同人类血液一般的鲜红。巨大无比的树干上没有一片树叶,只有八根树枝如同修长的手臂一般诡异的向上伸展,一直伸展到视线看不到的尽头。
我们就仿佛蚂蚁站在大象的脚底下仰望着大树,石化了许久才稍微回过神来。
“那股恶臭味,似乎是从树上传出来的。”依依惊讶的说。
我丝毫没有验证的打算,点头道:“绝对是。”
“这棵树究竟是什么品种,地球上还从来没见过,恐怕就连世界上最大的树,澳洲的桉树,和它也根本没法比!”依依惊恐不定,“学校地下居然有这么大的树,没有阳光,没有树叶,它肯定不能光合作用。那它到底是靠什么生存的?”
我的视线死死的盯着那棵树,总觉得它有些熟悉。
“你们看,那里也有校规。”张国风惊呼。
只见不远处确实有个牌子,上边贴着的纸条写着:“校规第二条,不准接近死亡树,否则死。”
没有太多的迟疑,依法将纸条上的字迹用口水弄掉,把校规撕碎。我们走了过去。
那棵树越是走近,越是觉得它的庞大。一股压抑的气氛也随之如同大气压一般紧迫起来,心口沉甸甸的,身上的毛孔就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压力,浑身都很不舒服。
周围的恶臭更是浓烈,尸臭似的味道有如实质一般流溢到鼻子里,呛的人喘不过气。
大树的底部有无数根粗壮的树根纠缠盘结在一起,每个树根都足足有数人高,几米粗。我们绕着大树走,终于看到根部开始细起来。
又走了许久,才来到了树根最集中的地方。这一处的根部有着大量的肿块,肿块呈梭状,每个都有一人高,应该是大树用来积累养分的地方。
而根部最细处,紧紧的缠绕着一口棺材。那口棺材是用石头制成,不像是古旧的东西,可树根却将它牢牢的缠住,仿佛那就是最核心的部位。
我们四人对视一眼,缓缓的走上前去。
棺材盖子上贴着一张校规:“校规第一条,不准打扰亡灵的安详,否则将受到生不如死的诅咒。”
终于到了揭开最后谜底的时刻,再次将校规的字迹抹掉,撕碎,我沉声道:“打开。”
沉重的棺木被四个人移开,露出了里边的模样。我们紧紧屏住呼吸向里边看去,顿时如同被雷电击中了一般,全身麻木,惊讶的几乎要晕了过去。
棺材里躺着一具尸体,一个全身都被树根刺穿的人类尸体。那个人,赫然是校长周华苑。他的尸骨看样子已经不知道在这口棺材里待了多少年,既然他的尸体还在棺材中,那上边的那个他究竟又是谁呢?
恶臭猛地更加浓烈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庞大的根系似乎抽搐了一下。
一阵又一阵尖锐的嚎叫从树身上传了过来。那疑似积累养分的梭形肿块一个接着一个没来由的裂开,居然从里边走出了一个又一个的人类来。
那些人全是最近死掉的学生,他们从黏稠的脓液中爬出,全身赤裸。嘴里也不断发出和树同样的刺耳嚎叫。
那些人睁开了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早已惊呆的我们一行,然后扑了上来。
“夜不语,你们朝我这边逃!”一连串枪声响起,将我们附近的人形怪物打倒在地上。那些怪物有的立刻便枯萎掉,有的叫嚣着从地上爬起,继续向我们攻击。
我定睛一看,居然看到老女人林芷颜满脸焦急,端着冲锋枪不断射击。见我还在发呆,不禁怒骂道:“没见过美女啊,都叫你快滚过来,老娘在附近安装了定时炸弹,不想死就给我使劲儿逃。”
我大笑,劫后余生的大笑,“死女人,你从小是不是看香港警匪片长大的,做人不会,倒是把片子里警察的角色学到十成的地步。居然每次都是最后拉风的出场,抢本帅哥的风头!”
说完便什么也顾不上了,一把拉住依依的手转身便拼了死命的跑。
身后一群一群的怪物如同打不死的疆尸一般追着,不断的追赶我们。
我们在林芷颜的掩护下,有惊无险的逃出了地底洞穴,逃到了地面上。
然后看到林芷颜面无表情的按下了引爆键,于是灰尘满天,响声隆隆,巨大的爆炸席卷了整个视线……
学校不存在了,崩塌了,恐怖的校规也再不会出现了。这一次,是真的逃出去了。
尾声
一个月后,加拿大蒙特霍布,老男人杨俊飞的侦探社中,我将调查报告整理了一番,然后丢在了他的脸上。
“这是什么?”他笑哈哈的问。
“明知故问。”我冷哼一声:“这次事件,我差点死掉。”
“哪次事件结束后你不是这么说。”老男人打哈哈。
我又是一声冷哼:“这一次,是真的差点死掉。对了,那个周华苑的资料调查清楚了没?你这混蛋,居然连数据都没有凑齐就叫我去当卧底,员工保险都没一个,我要真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
杨俊飞挠了挠头:“误会,误会哈,其实数据本来是很齐整的,可是一不小心少给了林芷颜一迭。”
“你故意的。”我怒道。
“真不是故意!”他眼见我怒气汹汹的模样,连忙溜掉了。
老女人林芷颜笑嘻嘻的递给我一份资料:“给,这是你要的东西。”
我立刻接过来翻看,那上边详详细细的记载了校长周华苑的生平。
他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费了无数的努力,吃了大量的苦才考取了地方师范大学。可就在就职的第一年,满怀抱负热心工作的他,却被一个吸过毒的坏学生一刀给刺死了,其后,他的未婚妻毫不犹豫的改嫁,就连葬礼也没有来参加。 至于刺死他的那个学生,据说家里的关系颇为深厚,最后蓄意谋杀变成了精神病发作,被无罪释放了。周华苑的双亲因为这件事悲痛欲绝,活活的气死在了葬礼上。
仔细将数据看了几遍,许久才合上,我叹了一口气,“这么说,其实那个周华苑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而他的尸体,是被村民埋在附近的山林里的。可是因为某种原因,却移动到了死人谷中的某棵大树下?”
“不错。”林芷颜点点头:“缠绕着他棺材的大树也是很有名堂的东西,要不要姐姐我告诉你?”
“不用,这个我也知道。”我不屑的道:“那棵树应该是死婴树,学名垂死卫矛,因为它在五、六月份开花后,会散发出像是婴儿尸体的恶臭而得名的。
全世界原本应该仅存两棵,其中一棵在山西农大中。可这种树不管怎么长都不可能长到那么高大粗壮,所以我认为,那棵树,肯定是因为某种原因而变异了。”
林芷颜有些惊诧:“看来你确实知道的比我多。”
“当然,我是谁。”我坐在椅子上,尽量将身体舒展开。
“我有个想法,一个关于那个学院和当地死人谷的猜测,只是不知道对错。首先假设在某种地质活动中,一片死婴树被埋葬在了深深的洞穴中。大量的树都因为没有阳光而死掉了,只有一棵顽强的活了下来。
它因为某种原因而长高长大,分出八根枝桠碰触到了顶部的八棵榆树上。死婴树将榆树的树根扼杀掉,然后替代了它们根部的作用,让榆树产生光合作用而令自己产生养分。这也是为什么我会觉得,那些榆树上会有分蘖的迹象。
再然后,周华苑的尸体被同样的地质运动移到了死人谷中,恰好落到死婴树的根部。树木将石棺中的尸体判定为养分,分出一部分树根缠绕住了它。就在这时,一个人惨死后强烈的怨气与不甘,和死婴树求生的本能产生了共鸣,树与尸体之间开始合作。”
我笑了笑,“很诡异是吧,每种生物都有求生的欲望。死婴树想要得到充足的养分活下去,而周华苑却想报仇,他的怨气让一切都扭曲了。
于是他透过死婴树的开花结果而活了过来,创办了华苑不良行为教育中心。这样一来可以为树提供养分;二来,也可以报复天下所有的坏学生。其实那所学校,所有的管理层和教学层都是傀儡而已。”
林芷颜疑惑道:“一个人的怨恨真的能大到那种程度?可为什么他又要让离开学校的孩子杀掉自己的父母?”
“关于这个,我也有个猜测。”我顿了顿,轻声道:“一棵树,在满足了养分的需求后,恐怕要求就会和人类一样。”
“什么意思?”她不解道。
“那就是繁殖。”我站了起来:“杀掉父母,或许是以某一种方法播种。那棵死人树已经完全习惯了人血的营养,它的种子,恐怕也需要人血渗泡才能发芽吧。”
林芷颜猛地打了个寒颤,从椅子上飞快的跳了起来:“奶奶的,我必须要去查一查。”
她刚走到大门口,突然回过头来,冲我诡异的一笑:“对了,你这次的女朋友很有些意思。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她会被送进那个死亡学校里?”
“不想知道。”我端着酒杯的手一愣。
可这死女人却自顾自的说道:“她的真名叫做黎诺依,确实是书香门第出生。父母做香水生意,做的还很大,不过因为一次车祸而双双去世了。
她某个无良的亲戚为了抢夺这女孩的遗产,干脆以她品德有问题将她送进了那学校。嘿嘿,不过这件事我插了一手,那无良的亲戚就进了监狱里。怎样,还不谢谢我。”
我冷哼道:“你这个人真会那么好心?”
“切,没意思。”
林芷颜搔首弄姿的道:“其实那女孩资质不错,是个接班人的材料,我稍微透露了点你的身份和工作地址,嘿嘿,看来这一次有好戏看啰。”说完便逃也似的快步溜掉。
我无奈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将手中的高脚杯举到和眼睛平齐的地方。视线透过杯中的红酒,投射向高高的天空之上。
※※※※
同一片蔚蓝的天空下,大陆的彼端。
一个总是带着恬静笑容的女孩,正抱着一大堆的参考数据走出图书馆。她旁边的女孩呱噪的不断在说着什么:“诺依,为什么你突然决定要考到加拿大去?”
黎诺依微微一笑:“没什么,那里有一个我必须要去的地方,有一个人我放心不下。”
“谁,你的男朋友?”
“不,只是个不听话的社员而已。”
她抬起头,望着蓝的令人心痛的天空,眼角突然有一丝泪水流了下来。太平洋的彼岸,有他,有这辈子永远都丢不弃的决心。
他,是我这辈子的幸福。
——《夺命校舍》全文完
呼~~~这章终于发完了~
转载的地方发的很乱~我重新排对顺序后再发的
所以慢了点哈~
sorry sorry 嘿嘿
夜不语诡秘档案302、303 书刚在台湾上市 现在网上暂时没有
sorry啊
哇~好感动,没想到还有人看呀~
多谢你们的支持哇~
夜不语诡秘档案 302 致命美人水
人物介绍
袁小雯:我的一个读者,因为患有严重而且诡异的幻肢现象,发邮件来联络到了我,寻求我的帮助。
楚芸:一个据说能够见到鬼的女孩。
张素群:一个疯狂的拿着菜刀砍人的欧巴桑。
怡薇:一个怀有单恋情绪的思春期女孩,为了表白而卷入了某个匪夷所思的事件里。
夜不语:就是我。主角。是个IQ很高,但很多时候都理智的让人感到乏味的人。从小到大,我的身旁发生过许许多多诡异莫名的事情。有感于此,我开始用笔将它们一个接着一个记载了下来,写成了小说。不错,就是你们正捧着的这本。
引子一
十四日玉马河中发现一具无名尸体,尸体已经被泡浮肿。
自从十二日朱玉的父母到警局报案自己的女儿失踪以来,案情有了突破。相关部门认为十四日发现的年轻女尸,极有可能就是失踪的十六岁女孩朱玉。
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昨日早上玉石乡警方通知朱玉家属赶往玉石乡殡仪馆,说是日前一具被淹死的无名尸体等待确认,朱玉父母认尸后得到了一个无法面对的噩耗:这具尸体正是自己的女儿朱玉!
昨日下午,接受记者采访时,朱玉母亲痛不欲生,她表示不相信朱玉会自杀。
事情开始倒带,倒带到十四日下午二时许。
那一天风和日丽、阳光明媚,是个出外郊游的好天气。玉石乡的刘大爷像往常一样骑着自行车,拿着自己的渔具赶往离乡大约有两公里左右的马家沱钓鱼。
刘大爷放下渔具,将鱼线放到平常的位置,那天他的运气特别好,一放鱼钩立刻就有鱼咬住了。一拉钩就钓上一只一斤多的土鲢鱼,继续放钩没多久又勾上来一条,刘大爷开心的止不住偷乐。
再一次放钩的时候,又有东西上钩了。这一次不论刘大爷怎么拉,都没有将鱼钩拉上来。
「恐怕是鱼钩勾住了河底下的什么东西。」刘大爷害怕将鱼线扯断,于是就自己下水游了过去。
他顺着鱼线一直向下摸,突然摸到了一个软软的物体,很大,满是肉质的触感。
「怕是哪家又乱丢死猪了。」刘大爷一边想一边继续往下摸。
可这一摸差点没有将他给吓死。他居然摸到了一件衣服,死猪怎么可能会穿衣服的?刘大爷吓得急忙游上了岸来,拿出手机报警。
附近的警方派了蛙人将鱼钩勾住的东西打捞了上来,果然是一具尸体。
那具女尸大约十多岁年纪,穿着黑白色的玉石中学校服,全身都已经被河水泡的浮肿,身上的皮肤和肉被河中的鱼吃掉了不少。整个尸体惨不忍睹。
怪异的是,刘大爷丢下去的鱼线一直穿进了女尸的嘴巴里。最后法医从尸体的胃里找到了那个鱼钩。
简直就像是已经死去很久的女尸自己将鱼钩给吞了下去。
※※※※
报案与无名尸体特征吻合
本月十二日晚十一点,玉石乡朱玉的母亲匆忙来到乡警局报案,说自己的女儿从昨天一大早离家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朱玉的母亲报案时回忆道:「朱玉一开始穿的是平常的休闲服,之后回到家吃完饭准备上学,又穿上了校服,并拿着一个购物袋。」
因为朱玉在学校是寄宿,所以没有背书包,但这一切的举动都十分正常,如果非要说奇怪的地方,就是她在走之前稍微化了下淡妆。
「我了解女儿的性格,她不会自杀的,如果是自杀,她为什么会那么正常准备去上学,还要穿着校服去?」朱玉的母亲说道。
一天后,当玉石中学,朱玉的班导师打来电话询问,为什么朱玉迟到了一天还没有去上课。她才知道自己的女儿失踪了。
两宗似乎毫不关联的新闻,悲剧性地连成了一起:十四日玉马河发现一具无名尸体,昨日朱玉失踪的新闻刊登后,相关单位结合两件事情,让朱玉父母去玉石乡殡仪馆认尸,结果发现这具尸体极有可能就是朱玉!
「尸体已经被泡浮肿,脸孔也不知为何像是稀泥一般,肉都化开了,只剩下腐烂的肉牵连在骨头上。但自己的女儿,做母亲的怎么可能会不认识。我可怜的女儿,她才只有十六岁,平时成绩极好,从来都是班上第一名!」
朱玉的母亲泣不成声。由于其他细节不可确认,朱玉的父母已按警方要求,提取了DNA进行验证,不过两个被悲痛击溃的父母已经不抱太大的希望:「我们知道,九成的可能就是她。」
但更加诡异的地方还在后边。
※※※※
十四日MSN诡异登录成谜
朱玉的母亲告诉记者:「警方告诉我,朱玉被发现时,身体没有任何受到侵害的痕迹,初步判断为自杀,时间为十二日到十三日左右。」
如果朱玉的死亡时间真是这一段,那么十四日曾短暂登录朱玉MSN,并留下一句「我在这」,又是何人所为?
事情是这样的。
据朱玉的母亲说,前一天她报案后并没有上班,一直都和丈夫在家里等待警方的消息。她忍不住对女儿的思念,来到了女儿的房间想要找一张女儿的照片看看。
进房间的时候女儿的计算机还好好的关着,可等她转过身来的时候。计算机的主机已经开了,屏幕也亮了。
女儿的MSN自动弹出了一个信息框,上边只写了三个字:「我在这。」
一心想要知道女儿下落的母亲没有多想,当时也没有觉得奇怪,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者,立刻跑过去,用键盘打字询问:「女儿,是你吗?」
那边依然只回了三个字。
「我在这。」
朱玉的母亲又问:「你在哪里?」
这一次那边的信息来的很缓慢,许久后才发过来两个字:「水里。」
然后房间里的计算机突然一闪,自动关闭了。
「朱玉对自己的MSN密码十分保密,没有人可以知道。而且她的MSN空间很多部分也锁了密码。」朱玉母亲说道。
当然不排除有计算机黑客或者其他知情人破解了朱玉的MSN密码,但为什么要在十四日登录,而且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我在这」呢?
这件事确实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记者来到朱玉的家中,请求将计算机中的聊天记录调出来看看,这位悲伤中的母亲还是答应了我们的请求。
她带我们来到了朱玉的寝室里,看得出这是个很有朝气的女孩,照片上的她健康、开朗、总是带着笑容。
就在要按下开机键,我们准备打开计算机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记者不论按下几次开机键都没有办法将计算机打开,随后检查了电源等等都并没有问题。摄影师大哥将计算机拆开后才发现,这台电脑的主板、硬盘和CPU已经全部因为短路而损坏了。
朱玉母亲所说的一切都没有办法再证实。
※※※※
新闻连结一:玉马河中惊现女尸,钓鱼者的鱼钩吞入女尸胃中。
新闻连结二:玉石乡一家专业美容院中,被人发现所有人都死于店内。
死者包括三个职员以及男女老板,共五人。死者死亡时的样子极为诡异,眉毛被人剔去,脑袋被人割掉。尸体十天后因为路过的人闻到里边的恶臭,报警后才被发现。
据闻这家化妆店主营化妆业务,是当地最有名气的老字号店铺,大部分新人婚庆当天都会来这家店预约化妆。
凶手在当天就已经有了眉目。根据警方调查得知,凶手是预约了清晨五点化妆的一位二十二岁女子。她在当天准备举办盛大的婚礼。
至于凶手为什么会在一个女人一生中最幸福的那天杀死那家化妆店中的所有人,恐怕会成为一个再也解不开的谜团。
因为凶手在杀死所有人后,自己也在厕所上吊身亡了。诡异的是,凶手死前似乎曾经在自己脸上洒了浓硫酸,脸部肌肉如同稀泥一般,死相恐怖。
引子二
玉马河很宽广,从岸的这边望过去,远远的看不到边际。说它是大河,不如说是江更显得贴切。
玉马河的河水浑浊无比,由于上游全都是山地,河流从山中带来了大量的泥土,所以河水的颜色在当地人的记忆里永远都是褐色。
黑褐色的水养育了河岸千千万万的居民。也由于河水带来的富含营养的泥土,河岸周围的土质特别丰沃,当地有句土话曾经说,就是把一口袋稻子丢到土上,秋天也能长出稻谷累累的丰收。
不过,这和故事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民国十六年,初秋。
一队穿着老旧衣裳的人正沿着玉马河的河岸走着。他们这队人马大概有十五人,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十个,富有经验的老人五个,看样子是准备顺着河流向上游走。
当先做向导的就是这队人中最老的那个。他满脸是被岁月磨砺出的风霜,双手手心茧老厚,应该是个做惯了繁重体力活的人。
这行人每个背上都背着不大的包裹,腰间挂着砍刀,默默地在大太阳下跟着那位老人走。
仔细看不难发现,他们都是本地人,看身形和手上的伤痕茧疤,或许是开山工,或许是采石工,却不知他们为什么跑到了这里来,又为什么要沿着河岸向上游走。
不过看老向导走一步便会捡起一颗石头端详的模样,应该是在寻找某样东西。
「停,休息一下。」向导挥了挥手,吩咐所有人原地休息。
于是一行十五个人全都停住了,他们从身后的包裹中拿出硬的如屁股下坐着的石头一般的干粮,就着身边河里的褐色肮脏河水简单的吃了午饭。
老向导也吃了一点,又忍不住在河岸边捡起几颗石头仔细打量,最后还不死心的将石头敲碎看内胆,可是看他的神情,恐怕又是一无所获。这位老人不禁叹了口气,脸色更加死沉起来。
「村长,还是找不到吗?」一个脸上带着机灵的十九岁出头的小伙子走了上来问。
村长缓缓的摇了摇头,「鸭蛋,难道是天要亡了我们玉石村吗?玉石矿都消失了快三年,如果再找不到新的矿脉,恐怕村子里的人也会走的走散的散,祖辈们生活了几百年的风水宝地就没了!
「我们村人几百年来都在采矿加工玉石,早就不会务农。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真的不知道会有几个人能活下来。」
这个叫鸭蛋的年轻人摸了一把肮脏的脸,又将脸上摸下来的油脂灰尘擦在了裤腿上,笑了笑道:「村长,村里的那位教书先生不是常说天无绝人之路吗?既然玉石矿几百年来都是从玉马河的上游冲积下来的,那上游的某个地方就肯定有矿脉。
「只要找到了,村子也就不会灭亡了,村里的人生活又会好起来的。」
「希望如此吧,唉。」村长又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望向了玉马河奔腾咆哮的河水。
玉马河的河水仿佛一头凶猛的怪兽,这只怪兽在千百年来都保护着玉石村,为村子带来了无尽的玉石矿,让村子里的人不论在哪个年代都过着还不错的日子。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河水没有再带来一丝一毫的玉石矿呢?
休息了片刻后,这行人又开始继续向上游搜寻,漫无目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所收获的寻找起来。
※※※※
沿着河岸的搜索进行了十多天,平原渐渐消失,一行人开始走进了起伏不定的丘陵地带。由于为了轻便,每个人都没有带太多的干粮,十多天时间早就已经让每个人背后的干粮袋越来越干瘪,最后只剩下了两天的口粮。
可是,依然一无所获。
鸭蛋看着愁眉不展的村长,用力抖了抖自己空空的干粮袋,将最后一个硬邦邦的咸菜馒头递给村长道:「村长,我一直都觉得奇怪。同样是上游冲积下来的石头,为什么偏偏就只有我们玉石村能够找到玉石矿呢?」
村长收回不知道穿越到哪里去的视线,慈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所以祖辈们才说咱们玉石村是风水宝地。」
「那为什么玉石矿会突然消失的?」
村长的脸上顿时阴暗了下来,沉吟了许久也没有开口,只是自言自语道:「干粮已经快没有了。我婆娘还在等着我们回去呢,要是空手回去的话,恐怕她也没办法活了。
「家里最后的粮食已经全部拿来做了干粮,没有玉石矿,不能开工,村里也没有几户人家能拿钱出来买粮食。大家不离开村子的话,恐怕真的都会饿死,唉。」
「不会的,我们一定能找到玉石矿消失的原因,这一次出来的都是村里最好的探矿工和经验最丰富的玉工,只要坚持下去肯定没有问题。」鸭蛋满脸坚定。
村长看到他这副模样,不禁笑了起来,「哈哈,看来我是真的老了,还是你们年轻人有胆量,有冲劲。这一次能挺过去,我这个村长也该让位了。」
说完,他将手中的石头扔掉,拍了拍手,喊道:「走,继续找。」
※※※※
寻找玉石矿的第十五天,干粮早已经耗尽,一行人只能透过采集野菜和打猎捕鱼维持生存。每个人都提着一口气在向前走,没有人有退路。
如果找不到玉石矿,村子,就会灭亡,他们的家人,在这个军阀割据、兵荒马乱的世道里,也没有几个人能在迁徙途中生存下来。
他们从丘陵走进了山区,周围全都是险峻的高山。还好玉马河依然是宽广无比,河岸因为河水千万年来的冲积而形成了一条小路,所以走得并不算艰难。
第十七天,带来的盐巴已经用完了,寻找玉石脉矿的人只能捕捉小动物,靠着喝动物的血保持营养以及摄入盐分。长途跋涉,身体缺盐造成的体力下降是很可怕的,动辄就会丢掉性命。
十七天来,每个人都从以前的乐观逐渐变成了绝望,如果不是村长催促着他们前进,恐怕他们早就放弃了。就连开朗的鸭蛋也阴沉起了脸孔,第一次感觉,恐怕这次的任务没有办法完成了。
一个充满绝望的队伍里,通常会从某个人的嘴里冒出杂音。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疑起村长的决策,甚至怀疑起他对于这次寻找决议的正确性。
就在这个时候,终于一个峰回路转的事情发生了。
分配去打猎的人从小溪中抓住了一条蛇,那条蛇很长,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但足足有十多公斤重,有足够的食物能够饱餐一顿的时刻,一般饥肠辘辘的人都是能够放下一切的。
于是人们将这条长相怪异的蛇的肚子剖开,挖出内脏,准备做一个烧烤大餐,可没想到却从这条蛇的胃中掏出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这个东西像是一团肉,又像是一团石头,总之就连见多识广的老村长都认不出来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抛开这玩意儿不谈,接着掏出来的一样东西却让所有人都沸腾起来。
是一团玉石矿,不论是形状还是翠绿的颜色都很极品的玉石矿。
老村长立刻激动起来,他猛地抓住打猎那行人的其中一个,急声问:「这蛇是从哪里抓来的?」
「从山涧的小河那里。」打猎的人被吓了一跳。
「走!」村长大手一挥,就要向那个地方走去。
看着他手中那块蒙着粗糙外表的玉石矿,原本的杂音顿时消失殆尽,所有人都很有默契的跟着他走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这一去,就再也没能回来……
第一章 鸡皮疙瘩
人为什么会起鸡皮疙瘩?
有科学研究说是因为人感到冷或者害怕的时候,身体上自然而然会生出鸡皮疙瘩。鸡皮疙瘩的学名叫毛发直立。
每个体毛根部的微小肌肉结合在一起,看起来就像人体上生出的一个个小疙瘩。
在很久很久以前,人类还拥有天然「皮大衣」的时候,鸡皮疙瘩就具有实际意义。毛发变蓬松后,毛发之间的空气相当于一层绝缘体,给身体保温。
竖起毛发对食肉动物或敌人来说是一种威胁,猫咪面对一只狗就会弓身竖毛。
进化使人类的毛发变得越来越稀疏。当然,现在鸡皮疙瘩并不是一种医学问题。
如果你不喜欢炫耀器官退化的外形,起一身鸡皮疙瘩,你可以穿得暖暖和和,待在安静的环境中,避免受惊吓。
可楚芸最近老是爱起鸡皮疙瘩,不论她穿得有多厚,不论她是不是待在室内,鸡皮疙瘩都冒个不停。
渐渐的,她发现或许自己起鸡皮疙瘩的原因并不是冷。猫咪看到狗狗,全身的毛都会竖起来,它是怕得起了鸡皮疙瘩。而自己呢?会不会也是因为害怕?
那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
她不知道。附近并没有可以令她害怕的东西。
没有狗、没有可疑的怪叔叔、也没有上天桥遇到劫匪。
所以楚芸很困扰,人类身体上实在带着太多的奥秘了,或许这也是其中之一吧。
不过世事往往不会如想象的发展。事出有因,必定不会空穴来风,楚芸慢慢的发现,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起得有一定的规律性。
她想既然事物表面所陈述的因果关系不成立,那么还是不要被表面虚假的因果关系所迷惑的好,要从表面现象中寻找隐藏在背后的真正原因。
于是楚芸准备花一个礼拜天的时间,找一找自己鸡皮疙瘩的起因和规律。
二月二十二日这天,刚刚过了大年没多久,一大早楚芸就从床上起来了。
她穿好衣服,简单的设定了一下明天工作的流程。
楚芸在念大学时因为受到某些原因的影响辍学,提前开始上班了,可也正是因为没有毕业证书的原因,工作实在不好找。而且再加上她要供自己的妹妹上学,养活她,所以楚芸更加珍惜自己现在的工作。
早餐也很简单,一块土司面包,一杯用微波炉弄热的牛奶。看了看表,清晨六点正,清晨的太阳只是朦朦胧胧的从窗外映入,外界稍微远一些的距离便再也看不清楚了。
走出门以后,才发现早晨下了不太浓厚的薄雾。
玉石乡虽然只是一个小乡村,但由于出产加工玉石的原因,远近闻名,全国各地都涌来了大量购买玉石的人。经济状况好了,所以即便是小乡村,发展的也犹如一个中等城市般的繁华。
楚芸裹紧外套,轻轻吸了一口气。很冷,今年的天气有些反常,这个地方属于亚热带气候,往年的二月气温早就应该回暖了,可今年依然是如深冬一般的寒冷。
她赶紧回屋里又加了一条围巾,这才走出门去。
薄雾在身旁翻滚着,在这个冰冷的早晨,日光浅淡、阴暗,楚芸感觉自己置身在了异界似的。她一步一步的顺着平常上班的路走,慢慢的,像是在散步。
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这种感觉很好。再过两个小时,等人们都起床出门以后,这条空旷的大街上恐怕就会充斥满拥挤的车辆和行人了。
平常坐在车上还不觉得,等真的空无一人的时候,大街居然显得那么宽广。
楚芸将双手凑到嘴前哈了一口气,真的很冷!
就这样走了大概有十多分钟,突然,她感觉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她低下头拉开衣袖,清晰的看到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冒出,毫无预兆,就那么莫名其妙的出现了。
难道是自己身体的状况有问题?并没有任何情况刺激到她啊!没有受到惊吓,身体也没感觉到冷。
楚芸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发现自己正站在玉石乡中心医院门口。
医院那鲜红的招牌在雾中清晰可见,在此刻显得那么的阴寒,令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奇怪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楚芸开始觉得医院变得阴冷可怕,只要没事情,宁愿绕路也不愿从它门前路过。
不清楚了,应该没多久吧。毕竟一个多月前自己感冒才在这所医院里打过点滴,那时候都没有现在这种异常的感觉。
甩开心中的疑惑,楚芸继续向前走去。怪的是离开医院的范围后,身上的鸡皮疙瘩渐渐也松了下去。
又走了大概八分钟的样子,没来由的,她全身的鸡皮疙瘩又冒了出来。
这一次,是在玉石乡小学门口。
奇怪,真的是很奇怪。网上有人说医院和学校是阴气最重的地方,最容易吸引鬼和秽气,难道自己突然变成了能够感觉到鬼的体质?说起来这间学校听说十年前还是个乱坟岗,阴森森的,很可怕。
楚芸开玩笑的想着。
继续向前走,来到了一条大街的路口。这是玉石乡的闹市区,也是中心交易区,这个小乡村最热闹的地方,所有的玉石买卖都是在这里进行。
只要走过这条街,再拐弯五十米左右就到了她往常上班的办公楼。
这条大路没有人行横道,要过街就只能走人行天桥。
说实话,楚芸并不喜欢这座天桥。就因为它横在车行道的天空上,将街道两边的居民路线压缩在了这一条小小的十五米长三米宽的通道中,所以这也是小摊小贩寸土必争的地方。
白天,那些小贩在天桥上卖着各种各样的伪造品、淫秽光盘,还有许多骗子借着各种各样的借口想要将你口袋里、存折中的钱骗进他的裤兜中。
晚上,这里又是各种色情交易的最好场所。卖淫 女稀稀落落的站在桥上等生意,有些没道德的同性恋者也在这里寻找一夜情传播艾滋病。
而深夜,许多单身女子和妓女在这座桥上被抢劫、强奸、然后被杀死。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楚芸讨厌这座天桥的原因。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只要一上这种天桥,她就会莫名的害怕。
站在天桥的楼梯前,楚芸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慢悠悠的走上去。
「啊!」她刚一上桥,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涌上了心头,总感觉,这座走了无数次的天桥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桥依然是那座桥,白雾在她的附近继续翻滚着,将不远处的景色全部遮盖住。四周静悄悄的一片死寂,没有声音,只残留着她自己的高跟鞋践踏地面的空洞声响在这个空间中回荡着。
哪里不一样了?
楚芸的视线在四周搜索着,怪了,并没有任何的不同嘛。难道,很久没有这么早起床了,对清晨的天桥产生了模糊的陌生感?
她正想向前走,猛地,一股恶寒突然向她袭来。就在那一瞬间,全身的鸡皮疙瘩犹如发疯了似的冒了出来,比任何一次都来的剧烈。
楚芸没来由的感觉到内心深处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感,就仿佛不远处有着某种令她害怕万分的事物。
但天桥上的东西一目了然,地面上也干净的一清二楚。附近,没有任何能够威胁到她的东西。
不,不对。
在天桥的中央,在翻腾的雾气中似乎有一个黑色的影子。
楚芸揉了揉眼睛,没有看错,确实有一个黑色的影子。那个影子飘忽在空气中,随着雾气的翻滚而浮动着。
仿佛是感觉到了楚芸的视线,那个黑影缓缓的转了过来。
天哪!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东西!
楚芸惊恐的发现,她看到了一张脸,一张飘浮在空中的女人的脸。
那张脸已经扭曲变形了,带着令人颤悚的怨气,两个眼眶中漆黑一片,没有任何的东西。她咧着凶厉的大嘴,苍白的舌头长长的挂下来,几乎要垂在了地上。
楚芸使劲儿揉了揉眼睛,不对,并不是眼花了。不论怎么看,眼前那女人的头颅还是真实存在的,不是主观意识里的幻觉。
不行,绝对不能让它发觉自己看到了它。
下意识的,楚芸的心底深处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她很想转头就跑,但,那样就暴露了自己看到了它的事实。
镇定!镇定!自己不知道撞到了什么邪,居然突然能看到鬼了。根据那么多恐怖小说上的经验,据说这种客观存在的东西只要你不注意它,让它不知道你看得到它,就会屁事都没有的。
那个恐怖的女性人头缓缓向她飘了过来,随着它的靠近,楚芸身上的鸡皮疙瘩越发快的往外冒。她这时候才清楚,搞了半天,自己莫名其妙没来由的冒鸡皮疙瘩的原因居然是这个。
难道每一次冒鸡皮疙瘩就意味着有一只鬼从身边经过的信号?
楚芸一想到最近这段时间无数次冒鸡皮疙瘩的经历,浑身上下就不寒而颤。
人头离她越来越近了,虽然明知道眼前那东西不会带着味道,可鼻孔里依然还是窜入了一丝丝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楚芸的心跳加快,还要保持着平静的心态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这完全是一种非人的折磨。女鬼的人头似乎对她很感兴趣,它飘到她的眼前,用空洞、带着丝丝阴寒的眼睛和楚芸的眼睛对视。
看不见!就当看不见!
楚芸在心里默默念叨着。
女鬼「叽叽」的惨笑着,一米多长的苍白舌头如同蛇一般迅速卷了起来,在她脸上用力舔了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楚芸心脏几乎要跳出了胸口,她的心狂跳,只感觉一种像是海带一样黏糊糊、湿答答的东西扫过了脸庞,在女鬼的舌头和自己的脸间,还连着长长的富有弹性的恶心黄色黏液。
一刹那,鼻孔中恶臭的味道更加浓烈了。
平常心!平常心!看不见!看不见!
楚芸强忍住心底的不适和恶心,努力让自己的脸上浮现出平静的色调。她走到天桥的中端,突然用右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吐着舌头努力装出自责的样子自言自语道:「糟糕,看我这记性,公文包居然给忘记了!」
她叹了口气,一边转身往回走,一边又道:「倒霉,只有回去一趟拿过来。老板也真是的,这么早居然叫人家去上班,拿他那么一点薪水,我容易嘛我!」
说着,就慢悠悠的走到天桥的楼梯口,向下缓缓走去。
大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楚芸才走到视线再也看不到天桥的位置。
她左右仔细打量了一番,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捶着狂跳的胸口轻声道:「还好没有追过来,呼,本小姐明天就辞职,太可怕了,再也不走那座天桥了。今天去找个香火好的庙宇求一个佛戴在身上先!」
事实,往往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易懂。
就在她刚以为安全的时候,突然一缕长发从天空上垂了下来,那个女鬼的头咧着狰狞的大口,空洞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楚芸被吓得险些死掉,正准备装平静。那头颅凄厉的笑起来,刺耳的声音充斥满了这个空旷无人的街道。
「你看得到我!」女鬼尖锐的惨叫着。「你看得到我!」
惨叫的分贝越发的高起来,女鬼张开大得不能再大的巨口,仿佛想要将她整个人都活生生的吞下去。
楚芸再也装不下去了,她尖叫一声,手在空中胡乱的挥舞着,转身就朝着头颅相反的方向逃去。
就这样不知道逃了多久,楚芸累得气喘吁吁的再也跑不动了。她捂着腰部,用右手撑在墙上使劲儿的喘气。
「跟上来没有?应该没有吧?」她心惊的四处张望着。还好,并没有看到那个头颅的影子。
街上的雾气已经消散许多了,白色的雾变得淡薄起来,就像城市的丝质衣裳一般朦朦胧胧的,带着些许的神秘。可现在的楚芸眼中,无人的街道、城市以及雾气都充斥满强烈的诡异以及危险。
楚芸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最近不但爱乱起鸡皮疙瘩,今天还真正意义上的活见鬼了!再这样下去,她脆弱的神经不被摧残的疯掉才怪。
还好,要天亮了,书上说太阳出来以后,鬼啊幽灵啊什么的都会躲起来的!
楚芸深吸一口气,她直起身子,准备先走到人流会比较多的主干道。
可这究竟是哪里啊?
等她真的准备走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身在一个极为陌生的地方。
玉石乡虽然经济比较发达,城市发展程度很快,但街道毕竟是以乡一级为基础建造的,规划的并不复杂。主要的干道来来去去的就那么几条。
对于她这个已经在这鬼地方待了好几年的人而言,乡中区的路谈不上熟门熟道,至少也算得上是知根知底了,不管怎样都不会不晓得的,然而,现在的地方,楚芸还真没有来过。
乡中区真的有这条小巷子吗?
这是一条很深很深的巷子,两边的街道很古老,巷子是用青色石板铺成的,很像是电视里的千年古镇。
楚芸有些害怕了,她紧了紧外衣,向后看了看,身后的街道四通八达,根本不知道究竟哪一条是回去的路。看来,还是只得往前走。
于是她吞了口口水,一咬牙,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起来。
小巷很深,不知道走了多久,光线越来越低沉了,不知从哪里照射进来的光亮,将小巷两边的影子拖得很长。
整条巷子就只有楚芸一个人在走,空荡荡的,很可怕。
雾不知道从何时起消散的,楚芸的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的声音空荡荡的,几乎每一下都能刺痛她自己的心跳和神经。
巷子在眼前不断的延伸着,笔直,不知道哪里才是尽头。
楚芸感觉自己几乎就要疯掉了,这条路的长度恐怕要比乡中区还要长几倍,如果乡中区附近真要有这种小巷,早就被开放商挖掘出来开发成玉石长廊了,何必还要费尽心思的拆迁天桥对面的老街。
就凭楚芸在玉石乡干了那么久的玉石交易的经验,用膝盖想也明白这个地方更适合某些开放商理想中的玉石长廊计划。何况走了那么久,也没看到一扇窗户一扇门,有的只是墙,和地面青石板同样材质的青石砖墙。
就凭这一点,也该明白,事情绝对不简单。恐怕,这条小巷真的是在地图上不存在的!
楚芸转身看了看身后,只见身后的远处,路面笔直的穿入黑暗中,笔直的黑暗,像噩梦般的漆黑,只看一眼都会令人不寒而栗。
果然是丝毫没有退路了,依然只能往前走。
楚芸回过头,猛地被吓了一大跳。刚才还看似没有尽头的小巷,在一回头的时间居然已经到了尽头。
不远处是一条死路,高耸的青石砖头砌得老高。她抬头向上看,居然看不到天空,只有一条小巷的空隙向上延伸,再向上,就是翻滚的白色雾气。
她苦笑了一下,内心已经开始麻木。从一大早开始就尽遇到怪事,自己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突然,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耳朵旁划过。楚芸偏过头去看,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可满身的鸡皮疙瘩又像是遭遇极度深寒似的,疯了一般的向外冒了出来。
头发,一丝一缕的黑色长发,如墨一般漆黑油亮的头发,从头顶垂下……
第二章 活见鬼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样的经历?
你盯一个常用的字看得时间久了,会发现突然不认识它了。同样,自己照镜子时间长了,会发现镜子里面的自己很陌生。
据说那是因为世界上有两个「你」存在。
当然,用科学一点的说法,是既视感在作怪,是大脑对自己开的一个玩笑。
可楚芸却真真实实的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从天空垂下的长发是那么熟悉,同样的,如瀑布般黑发中的脸庞也是出奇的熟悉。
那张脸很漂亮,没有化过浓妆,清淡素颜,不正是自己在镜子里看了二十年的脸孔吗?
她感觉到一股寒意冒了上来,二月的空气很冷,却没有自己身体内血管中的恐惧冻彻心扉。
另一个她用苍白的眸子死死盯着她,嘴上露出一丝阴森的笑容:「你看得到我!」
那个只剩头颅的自己似乎吃了激素似的,兴奋异常,她狰狞的尖叫着,不断的挣扎,像是想要从某种束缚中解脱出来。
楚芸被吓得一动也没法动弹,身体像是被夺走了所有的行动能力,她只剩恐惧的看着眼前的别一个她刺耳的尖叫,头发如蛇一般纠缠。
没多久,那个自己不知从什么地方挣扎出了一只手爪,尖叫声更大了,仿佛电台的噪音,不经过耳朵,直接穿透入脑髓。嘴巴突然大大咧开,张开尖锐的牙齿,伸出爪子使劲儿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看到我了。」
「你看到我了。」
「吃了你。」
「我要吃了你的身体。」
另一个自己嘴巴大大的张开,用力的向楚芸的头咬了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左手突然被人拉了一把,楚芸一个踉跄坐倒在地上。她感觉到屁股接触地面的冰冷以及撞击后的疼痛,身体的控制权不知何时恢复了。
原本只剩下刺耳尖叫声的耳朵,现在也开始陆续接收到了其他的声源,例如汽车的喇叭、叫卖的声音,以及附近行人的吵闹。
她的视网膜开始映出许许多多的东西。
楚芸脑袋一片混乱,恐惧似乎还残留在脑海深处无法自拔,现在,究竟是怎样的情况?
她逐渐看清楚了周围的事物,这里哪里是那条空荡无人的陌生小巷?明明就是天桥下的街道,不知从什么时候已经有人开始行走了,很多的人。
一个长相十分帅气的二十岁年轻男子正用力握着自己的左手,脸上带着好奇打量着她。楚芸眼神迷茫的看着他,一眨不眨的,却始终反应不过来。
「那个,这位小姐。」面前的男子好看的笑着,摸着鼻子:「我看你突然就晕倒在了地上,所以上来看看。你没事了吧,要不要我叫救护车?」
「不用了,谢谢。」楚芸摇摇头,这才恢复了一点正常的意识。年轻男子的手很温暖,让她的恐惧冲淡了许多。
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那么多人的?难道自己晕倒了那么久?
「请问,我晕倒了多久?」楚芸问。
面容好看的男子放开了她的手,笑笑的看了看表:「三分钟左右。准确的说,是两分五十一秒。你一晕倒我就跑过来查看情况了!」
「我才晕倒两分多钟?」楚芸有些诧异。
算一算时间,自己六点整起床,到天桥的时间不过六点半多一点,她在那个陌生的小巷中究竟待了多久,又是怎么出来的?楚芸问道:「那,现在几点了?」
男子看她的眼神越发好奇:「六点四十分。」
「什么!不可能!」
楚芸感觉自己的思维又混乱了起来,六点四十,也就是说自己一下天桥就昏迷了过去。难道那小巷中的一切都是幻觉?可哪有那么真实的幻觉。何况,现在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明显就是九点以后的玉石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从地上站了起来:「请问,你确定是六点四十分?那这满街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什么活动?」
可也没听说今天有活动啊,由于富足,本地人比较没有生活压力,人也懒惰,平常礼拜天的六点四十,不可能有那么多人的!
帅气男子听到她的话,明显愣了愣,然后转头四处打量了一番,奇怪道:「这个大街上,除了你跟我,哪里还有其他人?」
这句话一传入楚芸的脑中,她突然感觉脑袋一阵刺痛,视网膜上那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全都停下了脚步,每一个人都用阴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然后猛地从视线中消失得一干二净,随之消失的还有耳中那喧闹的声音。
楚芸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无法负荷大型程序的CPU,几乎要爆炸了。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她的眼前重新露出了空无一人的大街,街道上弥漫着薄雾。只有不远处的好看男子是真实存在的,他正满脸紧张的看着自己。
随后,眼睛里的一切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
据说其实每个人都有看不见的第三只手,也就是俗称的幻肢。
去年有个很出名的案例,瑞士的一位六十四岁中风女士出现了幻肢现象。在她的眼里会多出一只右手,并能够产生部分感觉,甚至能给她脸挠痒痒。
通过对该女士进行核磁共振成像实验之后,神经学家发现:当她移动幻肢时,大脑皮层相应区域也会产生活动,而这跟真正右手移动时的现象完全一致。当她使用幻肢给自己面颊挠痒痒时,相应大脑区域,面颊,也会被启动。
该事情发生在去年三月,瑞士日内瓦大学医院。目前医生已经确诊了幻肢,正等待进一步研究。
其实早在十六世纪,法国的外科医生巴雷已经注意到幻肢的存在。
这是某些失去四肢的人类所产生的一种幻觉,这些人感觉失去的四肢仍旧附着在躯干上、并和身体的其他部分一起移动。不过它产生的原因至今仍旧是个谜。
最开始,我就是被幻肢现象吸引到这个名为玉石乡的小地方的。消息的来源,是读过我小说的一个读者的来信。
这个读者很费心思的弄来我的电邮地址,然后用诡异的暗红色做了个大大的标题,于是我一好奇便点了进去。这一看之下,还真的被吸引住了好奇心。
说起来,自己现在的身分还真是莫名其妙的多。平凡的在德国读书的大学生,在老男人杨俊飞侦探社里打工的探员,以及在网络上写恐怖小说的作家。
每天的读者来信都很多,少有找我聊天的,全是讲述一些稀奇古怪的、发生在自己身旁的怪异事情。不过这些事情,很少是真的因为超自然力量。
可这一封信不一样。
幻肢现象可以看做生物脑域的一种对残疾缺失的不适应,不只是人类会产生。但是读者来信上讲述的、发生在她身上的故事却极为离奇万分。
刚好我这段时间无聊,所以便乘飞机去了。
说到这里,可能会有人很好奇,究竟信件里对我讲述了什么。也好,我就简单的解释一下。
信中提及的模式和瑞士那位六十四岁中风女士几乎一样,可是她的身体并没有任何的残缺,也没有生过任何的大病,只是在某一天突然发现自己拥有了超能力。这所谓的超能力,就是幻肢现象,因为她感觉自己的身上多出了一只手。
她的幻肢症状很强大,以上案例提及的瑞士老太太,能够通过幻肢对自己的大脑皮层予以刺激,来做到抑制痒的行为,这可以算得上是一种自我催眠。但给我来信的这位美女,她的幻肢甚至能为她带来触觉以及接触,甚至拿起极轻的物体。
这在科学上是不可能的,我有些半信半疑。毕竟所谓的幻肢,是截肢或残废的患者感到自己有该肢体的存在,或无肢体残缺的患者发现自己存在第三只手、第三条腿。
在医学上,这种病有两个分类,一是脑器质性精神病。患者在肢体切除后仍感觉肢体的存在,偶见于乳腺、鼻子、阴 茎切除后,继续感觉为原有的形状或是变了形的缩小了的形状,不以意志为转移的,此种幻肢存在的感觉可自行消失。
二是,丘脑顶叶损害。患者可出现幻象性的第三臂或第三腿。
来信的读者应该是属于第二种,可她说的也太玄乎其玄了,说什么幻肢能够移动物体,这简直难以想象。虽然一边觉得这封信是恶作剧,但另一边,却止不住的好奇,脑子里总是想着这封信的真实性。最后,我便投降了。
自己的好奇心果然非比寻常,或许我总有一天会死在自己的好奇之中。
这个来信的女孩叫做袁小雯,玉石乡人,今年十七岁,刚好读高二。
打定主意的我便来到了玉石乡,打算见见这位袁小雯,如果事情属实的话就调查一番。如果被耍了,就立马转身走人。
没想到登机的时候航班延迟,上了飞机又被误点。明明应该昨晚十一点抵达目的地的,可到了玉石乡郊外的机场时,竟然拖延到了凌晨四点过。
偌大的飞机场里除了服务人员,其他一个人也没有,原本答应来接我的袁小雯也没有踪影。也对,毕竟还是个正正经经的学生,明天也要早早的上课,如果凌晨四点都还能在机场等人,这才是一件诡异事件。
玉石乡的郊区机场很不正常,出了大门我居然找不到一辆出租车,想要找家租车行也没有找到,而且附近甚至找不到一家旅店。
这个鬼地方真的很不人性化,我有些无奈。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实在不想待在大厅里发霉,何况大厅中也没有凳子,只能干站着。
于是我问清楚玉石乡的具体位置和距离,心里暗自盘算了一下。
机场与城市只有十公里的距离,不算远,慢慢走两个小时就到了。到了城里再租一辆车,找家酒店住住。
头向窗外看了看,机场外浓烈的黑色是唯一的主色调。离开了机场,周围便全是黑灯瞎火,一丝路灯都没有。
一咬牙,我便走了出去。
说实话,去玉石乡的路只有一条,路况很好,但用徒步却很不好走。
一路上完全没有灯光,只靠着一个手电筒照明。好不容易才进了城。
进城的时候天蒙蒙亮,可城里依然找不到一辆出租车。四周不知什么时候下起的薄雾,我在空荡荡的大街上走着,看了看手表,六点三十五分。
有时候在空无一人,雾气弥漫的街道上走,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我的心情因为天亮而愉悦了起来。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一个女孩,正想上前去问问路,没想到还没等我靠近,她居然就一动不动的停住了脚步。
她的身体抖动了几下,然后晕倒在了地上。
我走过去将她一把拉住,这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却迷迷糊糊的,貌似精神状况很不好,过了三分钟才稍微清醒过来。
女孩眨巴着长长的睫毛,眼神丝毫没有焦点。我这时候才看清楚,她居然还长的有些小漂亮,就是脸色十分不对劲儿,像是遇到了极为恐怖的事情,脸上的表情很是扭曲。
发愣了很久,她仿佛才注意到我的存在,莫名其妙的问了几句更加莫名其妙的问题,然后又是一阵恐惧,竟然就这么彻底晕了过去。
我一阵郁闷,怎么刚来玉石乡,早饭没有吃,牙齿都没来得及刷,麻烦事就找上门来了。看着女孩的身体,应该还算健康的,怎么说晕倒就晕倒?现代人,果然是亚健康(注)严重啊!在心底大肆感叹了一番,我拨通了当地的救护车专线。
没多久,救护车便来了。
将这女孩送进医院,认命的交了急诊费,才有医生过来对她进行检查。这所玉石医院也真是势利眼,不见钱就不愿抢救人,整个医院都要钱不要命的德行。
「营养不良,晕过去了而已,叫她醒来后多吃点补充营养的食物。」医生面无表情的说:「跟我去取药,要输三天的葡萄糖。」
晕,收了钱态度还不好,幸好本帅哥不是这鬼地方的人,要不生病了看医院医生护士的脸色都能活活给气死。
还好程序不多,我坐在女孩的病床边,看了看手表,才七点十三分。
郁闷,袁小雯这小妮子没来接机也就算了,等不到我也就得了,怎么说发条手机简讯给我也应该啊,又费不了多少钱。
不过说起来,我跟她素未谋面,就连联络也是通过电邮,只是给过她我的电话,自己还真不知道她的手机号码。
很好,很强大。这一下如果她不主动联络我,本帅哥也就只能去警局查人口档案了。
就在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胡思乱想的时候,病床上的女孩开始清醒过来。她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了几下,眼睛缓缓的张开,视线迷茫丝毫没有焦点,只是静静的扫视着这个白色的房间。
这女孩的侧面其实还很有美女的轮廓嘛。我用手托着下巴,没心没肺的评价道。
没多久,这位侧脸有美女轮廓的女孩视线转移到了我身上,她的身体微微向上倾斜了一点,出乎意料的没有太大的反应:「你是刚刚那位扶我起来的先生?」
她再次打量起周围:「是您送我进医院的吗?」
「很遗憾,是我把你送到这家服务态度超级恶劣的医院里的。」我撇撇嘴。
女孩笑了起来,「谢谢你。先生恐怕是第一天来玉石乡吧,这个小地方也就这一家医院,垄断行业带来的往往都是服务恶劣。」
这女孩说话,还是有点内涵的。
她说完,就撑起身体想要站起来,「不过,还是早点离开这里的好。」
「你要干嘛?」我急忙拦住她,「虽然说这个地方服务恶劣,不过也没那么让你讨厌到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吧,何况你身体似乎还很虚弱。」
「我最近不喜欢医院这种地方的氛围!」女孩拔掉了点滴管,一副坚决的表情想要离开,「先生帮我垫付的医疗费我回家后就还给你。」
「可是……」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眼前的女孩像是发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眼神一眨不眨的看着不远处的墙角。
我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白花花的墙壁,那边什么也没有。
突然感觉一双柔软滑嫩的小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胳膊,我转头一看,顿时也呆住了。只见这女孩全身都在颤抖,裸露在外的皮肤更是冒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看得人触目惊心。
要怎样的恐惧,才能让一个正常的人怕成这样?
可一个看到什么也没有的白墙也能怕成这样的女孩,怎么想也觉得不正常吧!
「不好意思,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很讨厌,我有些过敏。」女孩的声音在颤抖,明显是怕得牙齿打架,视线依然一眨不眨的停留在那面白墙上。
这明显不是简单一句「对消毒水的味道过敏」就能解释得了的状态。
注:世界卫生组织认为:健康是一种身体、精神和交往上的完美状态,而不只是身体无病。
根据这一定义,经过严格的统计学统计,人群中真正健康(第一状态)和患病者(第二状态)不足三分之二,有三分之一以上的人群处在健康和患病之间的过度状态,世界卫生组织称其为「第三状态」,国内常常称之为「亚健康状态」。
第三章 屠杀
知道为什么一些人总感觉冷吗?
据有些专家说,体温受大脑中的下丘脑调节,当天气暖和时,下丘脑会命令人体释放热量。
当天气寒冷时,它会命令人体收集热量。例如通过打哆嗦产生热量,在这个过程中,铁扮演着重要角色,因此贫血(经常是由缺铁引起)的人经常会感觉冷。
由于高血压、药物治疗和其他原因引起血液循环不正常,也能引发手足冰凉。甲状腺机能减退也能导致人体新陈代谢速度变慢,使人体产热不足。
最近的一项研究指出,遗传易感性或许也与耐寒能力有关。
如果你在夏天需要穿厚运动衫和羊毛短袜,你应该多吃瘦肉、豆类和绿叶蔬菜等富含铁的食品,因为它们可治疗贫血。除此以外,你还应该尽量避免烟碱,因为这种东西会导致血管变细,使血液循环出现问题。
不过,我自然不是属于亚健康的人,自认为也没有贫血或者缺铁。但当我的视线久久跟随着那女孩的视线,停留在那面雪白墙壁上的时候,我不由自主的打了好几个哆嗦,甚至身子感觉一阵阵的阴寒气息袭击过来。
我用力紧了紧衣服,轻声问:「你看到了什么?」
女孩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本来就已经十分紧张的神经更是险些断掉。她恐惧得嘴唇都发青了,可嘴里犹自嘴硬道:「那面墙壁,仔细看很像是梵高的名画《鹫尾花》,不小心就看入迷了。」
我眯着眼睛,心底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女孩,实在是太强韧了,她究竟是真看到了什么人眼看不到的东西,还是精神状态有问题?
女孩用力抓住我的手更加使劲儿了,眼神也丝毫没有想要移动的迹象。
算了,不管她是有神经病还是有幻视,总之先将她拉走再说。待在医院里对这女孩的精神没有丝毫益处。
于是我反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开始用力将她向病房外拉。女孩这时候的脸孔已经变成了乌青色,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呼吸十分的困难,喉咙里甚至发出了「咯咯」的怪异响声。
更加奇怪的是,一开始拉她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身体很沉重,可这女孩明明也就四十多公斤的模样。我几乎是用上了吃奶的力气,才将她拉动了一小步。
这重量,完全已经超过了两人份,就像是有一个多余的人抱着,或者坐在她的身上,拼命的掐着她的脖子。
一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的又打了个冷颤。
大清早的,不会那么倒霉到撞邪了吧?
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好不容易才将女孩拖出病房。这女孩后脚一踏出房门,仿佛禁锢在喉咙上的枷锁便解开了似的,大口大口呼吸起医院走廊上浑浊的、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空气。
我的脸色十分不好看,心中的好奇却不由得茂盛了起来。
「看来你果然对医院的味道过敏。」我轻轻的说道:「那,这样,你先到医院外边等我一下,我现在就帮你办理出院手续,然后送你回家。」
「嗯。」女孩点点头,逃也似的向医院大门外跑,就像身后有某个看不到的东西在追赶。
我轻轻摇了摇头,迅速的到柜台办理手续。手续并不复杂,医院甚至没有过问出院的理由,只是要求缴纳后续费用和所谓的误工费便搞定了。
什么叫误工费?我到现在也没有搞懂,不过也大体清楚了,这医院不但态度不好,而且还根本不管你死活。果然只认钱。
跟着我也走出了这间令人厌恶的医院大门,清晨的薄雾早已散尽,一丝阳光温柔的洒在地面上,照在身上很是舒服。可一出医院的大门,来不及沐浴阳光,我的脸上却尽是愕然。
医院大门前空空荡荡的,哪里还有那个女孩的影子。
这个见鬼的玉石乡,不但医院垃圾,就连人的人格也垃圾。明明叫她等我的,居然治疗费不还我,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这么甩了我的死耗子,走掉了!
果然是当好人没好报,以后见好人好事就躲远点。
※※※※
十分郁闷的走上了大街,看看手表,差十五分就八点,面前的街道已经开始热闹了起来。礼拜天的玉石乡除了有一丝城镇的气息外,似乎也和其他的乡下地方没有太多不同,至少从细节上看来,很是小家子气。不论是人也好,还是城镇建设也好。
坐在街边地摊上随意的吃了点豆浆油条当作早餐,看着不远处熙熙攘攘不断流动的人群,我却有些迷茫起来。
有些搞不清楚下一步该干什么。袁小雯的联络方式我不知道,她的家在哪里我同样也不知道。现在能做的,除了去警局查,便是耐心等待她的联络。
可这究竟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百无聊赖的喝完最后一口豆浆,付了钱,坐在板凳上散漫的思索着。但不管怎么想,都不知道究竟该干嘛去。大脑已经有很久没这么空白过了,其实,没有目的的感觉也没想象中那么坏,干脆,自己给自己放一点假,今天就找个地方玩一玩?
心里打着这番主意,我站了起来。正想要买一份地图看看周边有啥好玩的旅游景点时,猛地,一声尖叫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顿时,接二连三的尖叫声响了起来。大街上的人仿佛沸腾的开水似的,纷纷逃窜起来。
我微微叹了口气,视线向喧嚣的地方移动过去,心底深处却在叹息,看来休闲的时光果然和我八竿子打不着。麻烦事情,又来了。
事情果然很麻烦,只见离我不远的地方,一个瘦弱的女人手拿着一把尖锐锋利的菜刀,逮着最近的一些路人疯狂的乱砍着。那女人双眼赤红,脸色苍白,面无表情。
她将菜刀刺入一个路人背上,抽出来后又胡乱的寻找起下一个受害者。
周围的人疯了似的逃离现场,人群像是搅动的浑水,没有丝毫的规律性。每个人都在朝自己的反方向跑,有人被推倒,倒下的人被践踏,一切都混乱的无法形容。
我理智的没有移动一步,这时候混入疯掉的人群中,恐怕远比那个拿刀乱砍的女人更危险。
理论上,这一想法应该是没问题的。可没想到周围的人都远离女疯子的时候,女疯子那双赤红的双眼却死死盯住了一动不动的我。
那一霎,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蛇盯住的猎物,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那女人手里倒提着刀,也没动弹,只是看我。
我也直视着她的眼睛,脑袋中不断的在判断安全距离。
自己和她相隔了有三十多米,按理说本来应该看不清楚她的容貌的。确实,她的样子我看不到,但她眼中那对充满血丝,赤红的瞳孔却仿佛穿越了空间,近在咫尺似的,让我看得清清楚楚。
那双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红眼病?不可能,就算是红眼病患者,眼睛也没有那么红的。
女人的视线仿佛锁定住了我,她缓缓的,紧握着刀,开始走动。沿路还顺手将来不及逃跑的路人砍翻在地上。
她的路线确定而且明显,根本就是一条直线朝着我的方向。
这位老美女,玩我也不是这样玩的嘛。我又没招谁惹谁,就一动不动的站着,怎么也碍着您了?
周围人太多,根本就不可能有效的反抗,而且看那女人砍人的时候,双手稳定行云流水的模样,我也很怀疑自己有没有反抗的能力。
虽然那女人怎么看怎么都像普通的家庭主妇而已。
于是我转身拔腿就逃。
提刀的家庭主妇见我逃,立刻也尾随着我跑了起来。一边胡乱砍着周围的人,一边逮着我的背后使劲儿的追赶。
这一刻的我犹如短跑冠军阿萨法·鲍威尔附身,只感觉身旁的风景飞速向后退,可以说是吃奶的力气也用上了。过了好几分钟后转头一看,难以置信的是,那家庭主妇依然不离不弃的跟在我身后,后边一地都是被她砍翻的群众。
这女人究竟是吃什么鬼东西长大的,体力居然那么充沛。抛开男女身体素质不谈,光论她瘦弱的身体以及快要四十多的年龄,根本不可能一直坚持跑那么远。何况一边跑一边还能不断挥刀,精准的将身旁来不及逃避的人砍倒。
她,还是个人类吗?
我的妈呀,说起来非人类欧巴桑究竟一根筋的追我干嘛,虽然我确实是比较帅,骗骗十多二十岁的小女生迷倒一大片是没问题,可你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女人干嘛还一直追着本帅哥不放。难道不砍倒我就是不甘心?
就这样跑了好几分钟,这欧巴桑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她终于停了下来。
女人的脚步开始变得缓慢而步履蹒跚,仿佛用尽了所有生命能量,就连支撑平衡的力气也没有了似的。
她双眼中的赤红越发明显起来,这女人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眼睛依然一眨不眨的死死盯着我。然后,她举起了手中的菜刀。
我远远的看着,不知道她究竟要干什么。正在这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这欧巴桑将手中的刀狠狠刺入了自己的脖子,霎时间血水飞溅,她就像被放了气的充气娃娃似的,本来便很瘦弱的身体猛然间干瘪了下去。
血溅落在地上,染红了一大片水泥地。那些血暗红,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那气味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的活人应该有的血液味道。恐怕就连三伏天的尸体,也臭不到这种程度。
这个小乡镇,究竟是怎么了?眼前的女人,又是怎么回事?我一时间感觉自己的脑袋都不够用了。
周围的人几乎都逃掉了,没有逃掉的基本上都死的死伤的伤的躺在地上。死人安安静静的保持着死亡时候的恐惧以及姿势,活人呻吟着,痛苦而且凄惨。
整个街道都空旷了起来,能够用双腿站立的只剩下了我。肉眼所能见到的范围,只有我孤零零的站着,清晨的阳光将我的影子扯得很长,很暗淡。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血腥味道,还有一丝淡淡的诡异气息。
我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向那具疯狂欧巴桑的尸体走过去,右手插进衣兜里,死死的握住了里边的小手枪。
果然,自己的反应能力还差得远,如果是老男人杨俊飞,甚至是老女人林芷颜的话,恐怕第一时间已经掏出枪将这疯子给杀掉了吧。而自己老是顾虑这顾虑那,等到想起自己还有枪的时候,那疯子已经杀了许多人了。
微微叹息着,心底深处却没有太多的负罪感。一直以来都看惯了生死,神经麻木了,思维的考虑似乎也变得没有太多的善恶。
不过这鬼地方的警局反应还真不是一般的慢,这么久了都还没一个人过来看情况。还是说,那些逃掉的民众中没有一个报警的?
三十多米的距离很快便跨越了过去。我来到了那具自杀而亡的疯子尸体前,先是小心翼翼的用脚尖踢了踢她,没反应,这才眯着眼睛蹲了下去。
靠近后我终于看清楚了这位杀人狂的真实面容。死后的她表情舒缓了下来,仿佛解脱了似的。
她四十出头的年龄,保养的还算好,眼角的鱼尾纹控制的也不错,应该是有经常化妆。仔细看的话,甚至会感觉有一丝风韵犹存的味道,有些漂亮。
女人在自杀后,如同干瘪下去的气球,软软的塌在地上。
我用手捏了捏她的手部肌肉,肌肉松弛,充满了脂肪,并不像经常锻炼的样子。但那种精准的杀人方法她是怎么做到,就算是一般的杀手,也没有她的手那么稳。
而且怎么看,这女人都只是个普通的欧巴桑。就如同你母亲,或者我母亲一样,家庭主妇一个,没有任何奇异的地方。女人的面容很慈祥,死后依然如此。
我拨开她已经闭合的双眼,眸子里的赤红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就在这时,一个诡异的事情愕然发生。
在我的手离开女人的眼睛后,尸体被拨动过的眼皮整个都掉了下来,就如同那不是肉质,而是纯粹由泥巴捏成的。
牵一发而动全身,女人的整个脸部都起了变化,原本白皙的脸孔开始转变成酱色,续而又成了灰褐色。面容上的一切都像是和了水的稀泥似的往下流。
先是鼻子,再是耳朵,掉落在地上便融化成了一堆烂泥,真真正正的烂泥。
尸体的嘴巴被嘴皮化成的烂泥给堵住了,苍白的眼珠子顺着烂泥流出了眼眶,眼珠子后边还连着一根细细的神经。
这一幕看的我险些吐出来。
只不过一分钟的工夫,女人的脸孔已经完完全全的烂泥化,皮肉全部融化掉,流到地上,散发着恶心至极的臭味。尸体的头部留下的,只剩下雪白的颅骨。
我强忍住恶心和内心的惊诧,戴上手套仔仔细细的将尸体再次检查了一番。不久后便确定了,尸体变异的位置只是头部而已,其他地方完好无损,肉质和皮肤没有丝毫会变化的痕迹。
毫不停滞的取出一个瓶子,将地上由人肉变成的烂泥装了一点在瓶子里,我将它放入兜中。视线不由自主的又停留在了那具尸体上。
虽然从前遇到过许多恶心的尸体以及怪异莫名的事件,可这一次却是最让我受不了的。不管是尸体面容的状态,还是散发的恶臭,都在不断冲击着我脑部神经的粗壮性。
来这个小乡镇一天都没有,居然就能碰到那么多的事情。不论是早晨那个仿佛能看到空气中不存在的东西的女孩,还是面前这疯狂的欧巴桑,都令我十分在意。
玉石乡的气息中,隐约透漏着一种不寻常,就像是山雨欲来前的平静。
这里的人态度恶劣、冷漠。这里的欧巴桑在疯了似的杀人,这所有的一切,都和我在来之前读到的数据不同。
这个小村,已经得病了,而且病的不轻。只是不知道这所谓的病,究竟根源是什么,对每个人的影响又会是什么。
等做好了一切,将所有能够收集到的东西都收集一空后,耳朵里才好不容易听到了警笛急促的声音。我向四周望了望,考虑了一下,最后朝着一个隐蔽的地方走去。
现在还不是和警方接触的时候,不知为何,心底总有一丝隐隐的不安感觉。仿佛这里的警0察,带给我的绝对不会是帮助。
第四章 强悍的幻肢现象
疯狂欧巴桑的身上有个钱包,里边装着几百块钱以及一张身分证。身分证上有地址:玉石乡白马小区四栋一楼二号。她的名字叫张素群。
我拿着这张身分证考虑了许久,终于还是决定去她的家里看看。如果想要搞清楚那家庭主妇为什么会发疯,为什么脸部会变成烂泥,就只能从她日常最容易接触到的东西入手。
一个欧巴桑能在哪里经常性的接触到某种东西呢?第一是家中,第二便是超市。
超市先不用管,最主要就是她家里是否有某种东西,促使了她举动的疯狂以及脸部肉质的变异。
我绝对不相信那些状况是一种病造成的。究竟要得怎样的病才会令脸部肌肉变成烂泥呢?至今为止人类没有发现过,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
人生地不熟的,找了许久才找到一家租车行,顺便买了个GPS。定位好这才缓缓的向着白马小区开去。脑袋中,刚才惊悚的一幕始终挥之不去。
那恶心的感觉实在太富有视觉冲击力了。
白马小区并不难找,那是修建玉石长廊的时候,为拆迁下来的居民修建的安置房。里边的楼房很多,规模也颇大,初步估计至少也有好几百家住户住在里边。
门口有个警卫,见我开车,就连问都没有问一句便将门打开放我进去了。
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地方便是如此奇怪,开车的陌生人不管你怎样,总之给了停车费,就随便你出入。而走路的陌生人,除非你穿得人五人六的模样,否则要么拦着你不准进,要么就是又盘问又登记。
就仿佛人类默定了一个行为准则公式:有钱人便是绝对的好人似的。
轻轻摇了摇头,迅速将车停好。我看了看欧巴桑的身分证,确认了一下楼号,这才悠哉的往目标位置走去。
四栋一楼二号这串数字似乎很干净明快,可真的找起来的时候却麻烦重重。花了老大的精神才在一个隐秘的拐角处找到了楼牌号,走进楼中,我站在疯狂欧巴桑家门前,却有了一丝的犹豫。
对这家人,我该找什么借口呢?
不知道,算了,懒得管那么多,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算一步得了。
用力的按下门铃,并没有人来应门,再次按下,也没有人。门铃被我按了十多次,里边都安安静静的,似乎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我微微眯着眼睛,犹豫了一下,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没人更好,这样搜查起来就更方便了。
从兜里掏出开锁的一套工具,轻轻的拨弄几下,防盗门便轻松的被打开了。我抓住门的一角,悄无声息的走了进去,然后关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即使里边有人恐怕也注意不到。
我背部靠着大门,视线在里边扫视了一圈,这是个二室二厅的房子,算是小产型,大门正对着客厅,门边是一张暗红色的大沙发。窗帘紧紧的拉着,没有开灯,所以整个房间都显得特别黑暗,我瞪大了眼睛才算勉强看得清周围的环境。
欧巴桑的家布置得很普通。白色的地板砖,房屋没有吊顶,家居摆设融洽度很一般,应该不是统一装修过,而是有点钱便添置点家具,一点一滴凑满屋的。从家具摆设以及质量上看,不是个富裕的人家。
我小心翼翼的向前走了一小步,从兜里掏出手电筒到处打量着。这就是那个疯狂欧巴桑的家,可不论怎样也看不出奇怪的地方,处处透露出的只是普通而已。
沙发对面有一个电视,很老,并不是液晶的。电视上摆放着一张照片,照片里那个欧巴桑身材还没有今天那么发福,静静的站在右边,嘴角带着幸福的笑。
照片中还有别外两个人,一男一女。女儿站在中间,恬静而且漂亮。老公最左边,西装革挺,满脸严肃,是个最普通不过的上班族。
果然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家庭,如同世界上千万个家庭之一,并没有怪异的方面。是什么导致那欧巴桑神经错乱的呢?难道,这个家里存在有害物质,长期潜移默化下,让那欧巴桑的精神出了问题,而且DNA也发生了变异?
脑袋里想着莫名其妙的科幻剧情,我轻轻摇了摇头。
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东西在移动。我立刻警觉的蹲下,整个人躲在了沙发侧面,和声源处形成视觉死角。
从屋子的布局判断,这家人只有一个盥洗室,而声音正是从盥洗室里发出来的。我瞪大眼睛,仔细的观察着动静,可等了许久,也没有再次听到刚才的响动。
又等了一会儿,实在不耐烦了。我握了握手中的枪,一步一步的向盥洗室走去。
整个屋子静悄悄的,弥漫着一种异样的气氛。我的神经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好不容易才走到盥洗室门口。门紧闭着,低头看了看,这个推拉门并没有锁这种东西,于是我一咬牙,用力将门拉开了。
在拉开的一霎间,枪口微微的指向门内。我的视线紧跟着射了进去,等视网膜适应了里边的光线时,我顿时一呆。
由于遇到过欧巴桑的变异,自己本来就很警觉,开门时也想过许多恐怖的可能性。可当真的看清楚里边的东西时,我却有极大的不适应。
不是因为里边东西的诡异,而是,太出人意外了。
里边居然站着一个女孩子,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她身材高大,浑身散发着一股青春的活力。这女孩裹着一张薄薄的粉红色浴巾,可爱的脸孔上满脸的惊骇。她的头发湿润,还在不停的滴水,白皙的皮肤大部分都暴露在空气中,一阵阵女生特有的香味弥漫在整个盥洗室中,让人神魂颠倒。
女孩吓的尖叫一声,本能的闭上眼睛,将手上的毛巾朝我扔了过来。
我顿时从发呆中清醒,脑袋里瞬间判断出现在的形势。不论怎样,都要阻止她的尖声乱叫,否则事态真的会不可收拾,至于其后,等控制了她以后再说吧。
这女孩明显是照片上这家人的女儿,只是更成熟漂亮了一点,大概十九岁模样。闭着眼睛的她仿佛猜到了我的想法,咬着嘴唇拼命睁开了眼睛,不断抓着身旁的东西向我扔来。
自己完全被当作了入室抢劫加强奸犯了,倒霉。
我飞快的逼近她,手腕绕过她的脖子想要将她的嘴巴给捂住。可还没等手接触到她,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重重打在了自己的后脑勺上,空气里回荡着一声钝器碰撞的闷响。
我感觉头重脚轻,整个人都朝地上倒去,就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视线扫向了身后。背后只有雪白的瓷砖贴成的墙壁,然后便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了。
不远处一个金属的化妆盒掉落下去,在地上弹起然后滚到了女孩的脚边。
那女孩惊魂未定的蜷缩在盥洗室的一角,她看到我缓缓的闭眼,视线也在打量着我的脸孔。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边叫着一边朝我扑了过来。
该死,那个金属化妆盒明明在进去时还在我身后,那女孩究竟是用什么手段砸到我后脑勺上的?
百思不得其解的我终于闭上眼睛,彻底昏迷了过去。
※※※※
说起来,最近的运气实在不好,不论遇到什么事情,不论遇到怪物还是美女,都总是会被莫名其妙鬼使神差的打晕过去。难道是因为不信神佛的原因,被天罚了?
突然想起了一个寓言故事,说的是有个渔人有着一流的捕鱼技术,被人们尊称为「渔王」。然而「渔王」年老的时候非常苦恼,因为他的三个儿子的渔技都很平庸。
于是他经常向人诉说心中的苦恼:「我真不明白,我捕鱼的技术这么好,我的儿子们为什么这么差?
「我从他们懂事起就传授捕鱼技术给他们,从最基本的东西教起,告诉他们怎样织网最容易捕捉到鱼,怎样划船最不会惊动鱼,怎样下网最容易请鱼入瓮。
「他们长大了,我又教他们怎样识潮汐,辨鱼汛。凡是我长年辛辛苦苦总结出来的经验,我都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他们,可他们的捕鱼技术竟然赶不上技术比我差的渔民的儿子!」
一位路人听了他的诉说后,问:「你一直手把手地教他们吗?」
「是的,为了让他们得到一流的捕鱼技术,我教得很仔细很耐心。」
「他们一直跟随着你吗?」
「是的,为了让他们少走弯路,我一直让他们跟着我学。」
路人说:「这样说来,你的错误就很明显了。你只传授给了他们技术,却没传授给他们教训,对于才能来说,没有教训与没有经验一样,都不能使人成大器!」
或许,很长一段时间的顺境让我开始变得疏忽了,不太警觉了,已经忘记了这个世界的危险,甚至自己的世界以及自己所经历的事件的变态。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我安安静静的躺在一个柔软的地方,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被紧紧的捆着,也没有被拳打脚踢的虐待过,甚至后脑勺上有一种紧绷的感觉,还有一种清凉,像是被上过药。
我轻轻的张开眼睛,视线在周围扫视了一下,却百思不得其解。
这是个很小的房间,墙壁被刷成可爱的淡粉色。我正躺在一张软软的单人床上,床很舒服,而且满溢着一种女孩子的体香。
床对面有一张小书桌,很女性化,桌子上摆放着教科书和一些化妆品。
我的脑袋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就算脑袋再秀逗的女孩,也不会将擅自闯入自己家里的陌生男人抬到自己的闺房床上躺着,而且还好心的替他包扎好。这女孩,脑袋究竟是啥构造啊,太粗心大意、古怪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我实在搞不懂为什么,正在猜测的时候,那女孩已经推门走了进来。她看见我睁开双眼到处打量的模样,顿时惊喜交加的叫了起来:「您醒了?」
这一下,我更弄不清楚状况了!
主动的将擅自入室调查的事情抛到脑后,见女孩如此热情,我撑起了身体,摸了摸后脑勺。
「还疼吗?实在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您来了,不过我有帮您包扎过!」女孩害羞的红着脸,弱弱的说。
「你认识我?」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的我问道。
一霎间,从女孩的眼神里划过一丝警觉:「你不是夜不语先生?」
她这句话一出口,一切都清楚起来。我眯着眼睛轻声道:「你就是袁小雯?不好意思,刚才你那下太狠了点,把我脑袋给打得有点秀逗了!」
「果然是夜不语先生!」
见我能叫出她的名字,女孩松了口气,脸上又是一红,不好意思的道:「我哪知道您就像您书中一样翻墙入室的,一个小女孩家好好在家里洗澡,看到一个陌生的大男人闯了进来,肯定会吓坏的。要不是您给过我照片,我早打电话报警了!」
这个世界的巧合还真多啊,还是说,本帅哥的运气够好!我摸着被包扎得乱七八糟的后脑勺,嘿嘿笑了一声:「我也只是想吓唬你一下。谁叫你没去接机,也没联系我,害得我在街头到处找线索,花了老大的功夫才找到你家的。」
真没想到那个死掉的疯狂欧巴桑竟然是袁小雯的老妈,这巧合玩笑也开得实在太大了一点。我根本没办法跟她说她老妈已经死掉的事情,而且还死的那么诡异。
唉,算了,还是等警0察来处理吧。
「不是人家不想来接机,最近家里出了点事情,很讨厌。弄得整个家都不和谐。」袁小雯有一丝黯然,随即摇头道:「不说这些了,没去接机您很困扰吧?」
脑袋里划过今天发生的怪事,我轻轻摇头,「也不算,总之我来的比较晚,让你一个女孩子等那么晚也不恰当就是了。对了,刚才你是怎么拿到那化妆盒打我的?」
提到那化妆盒,后脑勺就一阵隐痛。
「嘻嘻。」袁小雯露出一丝狡猾的笑,「还记得我在E-mail里提到过自己身上最近出现的幻肢现象吗?」
她的双手在空中似乎握住了什么,轻轻的抚摸着。那神情专注的摸着空气的模样,看得我头皮发麻。
「最近我发现自己的第三只手居然能拿起重物了,厉害吧。」
「不可能!」我立刻摇头,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虽然她给我的信里曾经提到过她的幻肢有些与众不同,能够移动十分轻微的,例如纸张等重量的物体。
但,我还是觉得是无稽之谈,因为世上没有任何案例有过和她同样的经历存在。
「人家刚开始的时候也觉得不可能,惶恐了一阵子,以为得了什么不得了的精神病。可过了段时间,发现并没有其他症状出现,也就无所谓了。
「其实多了一只手也满好的,很方便。你看!」袁小雯满不在乎的说着。
她将双手放开,然后把下巴往前移动,似乎要做出手撑住下巴的姿势。那姿势也确实做了出来,不过怎么看怎么别扭,因为她弧线很优美的下巴下,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的支撑。
「你看,我可以用第三只手支撑下巴,然后另外两只手去干其他麻烦的事情。」袁小雯兴高采烈的道:「还有,我还能这样!」
猛地,桌子不远处上的书本被一只无形的手拿了起来,厚厚的语文书在空中飘浮着,划了一道曲线,然后又画了一个圆形。书本在空中的状态很稳定,真的就像有一只手握着,在空气里移动似的。
这一幕看得我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意念移动?虽然很不想承认这种玄乎的有些科幻的东西,可事实摆在眼前,却又不得我不相信了!
看着我惊骇的表情,袁小雯笑得更开心了,似乎为自己的小恶作剧得意非常。
「这可不是意念移动啥的,是多出来的这只手做出来的事情。不过很奇怪,这只手只有人家一个人能看到,其他人谁也看不见。也好,嘻嘻,以后考试作弊也方便多了。」
真不知道这女孩的性格究竟是乐天还是马虎,遇到了如此诡异的事情,而且那事情还是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居然还能如此平常心,甚至乐在其中的模样。要一般人遇到了,恐怕都自己把自个儿给吓死了!
「你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多了一只手?」我小心翼翼的问。
「挺好的,你不觉得吗?」袁小雯反问我。
我哑然,郁闷的道:「那你大老远的叫我来干嘛?看热闹?还是炫耀?」
「当然不是。」她轻轻摇了摇头,「您的小说很精彩,很多地方都像真的似的,所以我觉得,恐怕以您的见识,能够相信我,也能理解我。
「我想找找看自己会出现第三只手的原因。说不定这是人类进化的起点呢!毕竟人家切身体会过拥有三只手的优点,实在太方便了。」
汗!这女孩平时一定喜欢看玄幻小说,都科幻到中毒了。为什么一提到进化,人类就一定要多出些什么呢!
没等我说话,袁小雯又道:「这不是最主要的,更重要的是,我发现最近我老妈也开始有幻肢现象,而且发展速度比我的更快。可老爸却没有什么反应。
「人家上过生物课,所以就想,是不是老妈那边的DNA原本就带着第三只手的基因,只不过是隐性了,由于某种因素的刺激就会触发出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一定要弄个科学研究小组,把这个刺激点和DNA 片段研究出来。到时候本美女就发财了,而且还会在新人类的历史上写上浓厚的一笔。」
袁小雯满眼小星星的无限幻想中。
中毒了,果然是科幻到中毒了。我的感觉头大起来,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女生有幻想是好的,可也没必要把《X战警》中的剧情引申到现实中来吧,什么新人类、旧人类的,像我想象力那么丰富的人听起来都觉得搞笑。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响了起来!
我猛地抬头,眯着眼睛,心里却十分清楚,究竟是谁来了。
第五章 死之谜团
有没有人有过这样的经历?在寂静无声的时候,你把石英手表放在耳朵旁边听。秒针的「嚓嚓」声令你体会到了时间的流逝。
但是,有时候你会突然听不到「嚓嚓」声了,仿佛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似的。而过了一小会又能重新听到,如同失聪的耳朵恢复了听觉。
那是为什么呢?据说那并不是什么手表停了或者你的听力出了问题,而是在你听不到秒针走动的时候,出现了看不见听不到摸不着的第四维空间——时间维。
就灵异学者看来,所谓的时间维,便是灵异世界。而所谓的灵异世界,非科学的可以称呼为鬼界。
当然,对于幻肢现象,有的玄学学者也认为,那多出的一只手其实便是鬼手。又或者那手来自于自己的前世,是前世的自己和现世自己的一种错位。
管他玄学或者灵异学这么瞎说,可我确实是被袁小雯的幻肢给唬住了。
门铃很急促,响了一声又一声。袁小雯穿着睡衣,嘴里咕哝着嘱咐我不准在她的房间里乱翻,更不准看不适合看的东西,当然,必要的时候必须要忽略掉绝对应该忽略的玩意儿。这才慢悠悠的走出自己的卧室门,打开了位于客厅的正大门。
门铃声顿时停止了,门外有几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像是在询问什么。袁小雯一一作答后,男人的声音便小声的说着什么。
其后,便是一片死寂。
我静悄悄的从床上撑起身体,整理了下身上皱巴巴的休闲服,这才走了出去。
袁小雯呆愣在原地,面无表情。而她对面果不其然的站着几个警 察。虽然明明很清楚那些警 察来的目的,但我还是装作一副无知的面容,走到她身旁轻声问:「怎么了?」
女孩目光呆滞,缓缓将视线从漫无焦点的前方转到了我的身上,终于悲伤像是决堤似的席卷过来,将她的全部神经都淹没了。
她猛地扑入了我的怀里,眼泪骤雨般落下,全身都不住的瑟瑟发抖。
「老妈死了!他们说老妈死了!」袁小雯在我怀里哭着,发泄着撕心裂肺的悲哀。
我轻轻的拥着她,突然感觉自己实在很残忍。明明知道了她母亲的死讯,不但隐瞒了不说,还带着目的的接近她。这样做,是不是太不人道主义,太混帐了?
「冷静一点,先把事情搞清楚,究竟伯母是怎么死的?」我用手拍着她背脊,心里满带着负罪感,可思维偏偏却理智的要死,一步步清晰明确的带领着自己的行为走向更混帐的地方。
「不知道,我不知道!」袁小雯抽泣着,「他们一来就问我妈从前有没有过精神病史,最近的精神状况怎么样。我怎么知道!老妈就是老妈,我的老妈,她比谁都健康,怎么可能有精神病……」
女孩一边胡言乱语一边痛哭,门内一些小件的东西被她的幻肢丟得乱七八糟的在屋中飞舞着,明显有失控的趋势。
好家伙,她的第三只手到底有多长?相隔两米多远的沙发垫子都被甩了出去。还好,因为门很小,前方那两个警 察的注意力又完全集中在我们两人的身上,没有一个看到了屋中的情况。
我抱歉的笑了笑,「对不起,你看现在的状况就是这样了。请问,小雯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那两个警 察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为难,也是,在自己的辖区遇到了那种屠杀,不论是谁都会头痛。至少,面对公众,解释与不解释都很麻烦,恐怕只有先保密,以免引起大众的恐慌再说。
果然,警 察并没有对我们解释太多,只要一涉及具体的东西便是含糊其辞。最后我一摊手问:「小雯的精神状态现在很不好,估计回答不了你们任何的问题。你们看,是不是晚点再来询问一下,做笔录?」
两个警 察一商量,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客气的和我打了个招呼走人了。大概那件事的善后工作也很需要人手,他们没时间耗在这里。
袁小雯一直哭着,我松了一口气,将门用力关上。这才将她扶到沙发上坐好,又把窗帘死死的拉了起来挡住外界的光线。
房间里不断有东西在胡乱飞舞,一切人手可以稍微抬动的东西都被扔到了地上。客厅的地板乱七八糟的,就仿佛台风刮过般狼狈。
我静静的坐在她身旁,等她哭,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看着她,一张接着一张的给她递纸巾。不知道究竟过了半个小时还是一个小时,终于,她平静了下来。
「要不要我陪你去警局看看?」我问。
袁小雯摇了摇头:「听警 察的口气,老妈的死很不单纯!」
「那你是想怎样?」我又问。
「我不知道。」她似乎又要哭了出来。
「打住,快打住。」我立刻用手拍着她的后背,「这样哭哭啼啼的完全不是办法,就算要浪费时间,也要找点有意义的事情浪费吧。」
袁小雯咬着嘴唇,听话的没有再哭。只是脸色越发的惨白,显然是痛苦的不轻。
「说起来,在警 察来之前你究竟想跟我说什么?」我不动声色的问。
她并没有回答,只是猛地站起身,抽了抽鼻子,拉住我的手朝大门口走去,「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里?」我急忙问。
「一个可以有效的浪费时间和痛苦的地方。」她说完便无头苍蝇似的拉我走出了小区。
※※※※
同一时间,玉石乡中学,如同从前千百个礼拜天一样,应届毕业生没有休息,紧锣密鼓的补着课。一切都如寻常的某一天,可身下却是涌动的暗流。
或许事情的发展便是如此,在一个拐点出现的时候,并不是匀速推进的,而是以某个加速度飞速的变化着。等到人们惊觉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再也回不去了。
昨天睡眠并不好,导致现在还头晕脑胀的怡薇走进了课室里。
「喂,怡薇!」刚想坐下,一个女孩子突然急匆匆的走了过来,神神秘秘的凑到怡薇的身旁。
怡薇被吓了一大跳,有些气恼的说:「蓓蓓,你想吓死我啊!」
这是她的两大损友之一的蓓蓓,家世很好,是个富家奢侈女,不过成绩比她这个半吊子还差,而且超级没有神经的一个人。
「怡薇,怡薇。」今天的蓓蓓有些激动,全身都散发着八卦的味道,「你拿到志宏的钮扣了没?」
「钮扣?我为什么要拿志宏的钮扣?」怡薇不明白自己的损友姐妹在说什么。
「当然是志宏校服上的第二颗钮扣啊!」蓓蓓昂起头,「我说你啊,都暗恋他那么多年了,怎么一点实际表现也没有。」
「我,我……」
怡薇顿时被这句话给梗的发不出声音来。她虽然是真的暗恋志宏,但真要付出行动,心底深处的某根弦就会被拨动。或许,她还是在怕被拒绝吧。
「你啊,真是没用,要不,我去帮你把志宏那家伙的钮扣给抢过来。哼,我家和他家是世家,这点小东西还是拿得过来的。」蓓蓓气势激昂,一副为了姐妹赴汤蹈火的邪恶模样,身上的八卦气息更浓烈了,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不!不用了!」怡薇急忙摆手,这段单恋让蓓蓓这家伙掺和进来,就算有希望也会变得无疾而终。
蓓蓓家垄断着这个城市的家电卖场,而志宏家就是制造家电的,据说两家已经有几十年的合作友谊了。说是世家完全不过分。据说两家本来是有意让蓓蓓和志宏联姻的,可惜这两个人实在看对方没感觉,只好不了了之。
「那你要我怎么帮你?」蓓蓓问。
「别,大小姐,你只要什么都不说不问,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怡薇一个头两个大,自己这个损友可不是一般的损,她有一种传说级别的可以将好事变成坏事,开心事变成丧事的天赋。
蓓蓓有些伤心,「这怎么可以,我们是朋友!」
「对啊,可我不能老是让蓓蓓帮我,感情的事情,还是要自己来争取的。」怡薇做出高深莫测的表情望向窗外,志宏提着书包慢悠悠的从校门口向教学楼走过来。
就连走路的姿势也是那么完美,果然不愧是所有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实在是太帅了!
想着想着,不禁呆住了。
蓓蓓用手在她眼睛前晃了晃,大声喊道:「怡薇!」
怡薇立刻惊醒过来,用手揉了揉耳朵,「好痛,你想吓死我啊!」
她可爱的模样看得蓓蓓两眼冒光,脸孔用力在怡薇的脸上蹭着,「哇,好可爱。我家怡薇可爱死了!」
郁闷,又发花痴了,自己又不是宠物。
怡薇急忙躲开,「蓓蓓,你这么早来找我,就是专程来问我和志宏的发展吗?就没点别的?」
顺便介绍一下,蓓蓓大小姐可不是和怡薇一个班级的。
两人是国中时的同学,一直都很要好。她自己的教室在怡薇的隔壁三班。
蓓蓓这才挠了挠自己乌黑的长发,「怡薇,你拿到了志宏的钮扣了没有?」
气死了,怎么绕来绕去又绕回了这个问题上。
在怡薇可以杀死人的目光中,蓓蓓尴尬的笑笑,八卦的气势又升级了。她凑到怡薇的耳朵边上,神秘的道:「小唯可是拿到了钮扣了哦!」
「怎么可能!」怡薇如同被一百万伏的闪电击中了一般,整个人都呆住了。
小唯是她的另一个损友,典型的学习狂一个,考试成绩永远都占据着学校的第一名位置,是个所有人都无法逾越的神人。不论是老师或者同学,对她的印象永远只有两个,文静,优秀。
就连怡薇和蓓蓓,也是同样的看法。
「看不出来啊,小唯居然!」怡薇更晕乎乎了,「是和那个周阳?」
「不是。」
「篮球队的高云?」
「也不是。」
「学习成绩第二的杨桥峰?」
「怎么可能,当然不是。」蓓蓓摇头。
「那我猜不到了。」怡薇败下阵来。小唯居然不显山露水的就向心仪的人告了白,而且还成功拿到了钮扣,想起来心里就有些酸酸的不舒服。
「你肯定猜不到,是赵玉音。」蓓蓓的样子十分得意。
怡薇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什么,居然是人气略逊志宏的赵玉音,小唯居然喜欢的是他?她从来也没对我们提起过!而且,那个赵玉音据说眼高于顶,我们学校的女孩没有一个他看得起的。」
「有什么不可能的,或许是小唯的诚意感动了他吧。」
蓓蓓道:「这个消息千真万确,是我亲眼看到的。小唯这家伙保密工作做得真不是一般的好,今天下午放学后一定要宰她一顿好的。」
她看了表情复杂的怡薇一眼,「要不,我去帮你探探志宏那混蛋的口风?作为我的好姐妹,居然好几年了都没把那白痴搞定,简直是太丢本小姐的脸了。我都觉得不好意思。」
「志宏才不是白痴。」怡薇脸微微一红,「不用你操心,我的大小姐,我的事情自己知道。倒是小唯,不好好的宰她一顿好的实在不甘心,作为她的姐妹淘,居然口风那么紧,什么消息都没有透露就自己屁颠颠的跑去告白了。」
「对。」蓓蓓连忙附和。
志宏穿过走廊,打开教室门走了进来。怡薇的视线跟随着他的动作而移动,看着他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到了座位,坐下。
蓓蓓叹了口气,「我回教室了,放学再来找你。」说着便走了,走过志宏身旁时,狠狠的在他头上敲了一下。
志宏摸着脑袋无辜的看着她走出去,心里怎么想也想不出来自己又怎么得罪这个煞星了。
上课铃声不疾不缓的响了起来。
怡薇用手撑着下巴望向窗外。
天空一片蔚蓝,蓝的很美,但心,却怎么也不能像蓝天一般愉悦明亮。
钮扣啊。
是从什么时候起,这所高中开始流传起这样的一个传说的呢?
传说,如果得到心爱的人校服上的第二个扣子,两个人就会得到神的祝福,从而一辈子不离不弃的在一起。
小唯这个害羞腼腆,只懂得读书的女孩子也告白成功了,还得到了她喜欢的人的钮扣。而她呢?是不是该鼓起勇气告白了?
不论成功还是失败,或许最重要的,还是书里说的那样,尽情享受爱他的过程!
怡薇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
今天的怡薇,内心的颜色是灰色。
今天的怡薇,内心的味道是苦涩。
※※※※
别一方面,蓓蓓刚走出教室,就碰到了兴高采烈的小唯。
「哟,我们的情圣出现了。」蓓蓓阴阳怪气的招呼着。
小唯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脸上的笑容丝毫没有减少,「你知道了?」
「知道你表白成功,拿到钮扣了。」蓓蓓耸了耸眉毛,「怡薇可被你打击的够呛。」
「呵呵。」小唯笑得很开心,她看了看四周,神秘兮兮的凑到蓓蓓耳边说:「没关系,我知道一个方法可以帮助她哦。百试百灵的!」
「真的?到底什么方法啊,就连我这个智慧贯彻寰宇的超级大美女也想不出来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开怡薇这丫鬟的死结。」蓓蓓顿时好奇起来。
「放学后告诉你们,我就是用那个方法得到玉音的爱的。」小唯嘻嘻笑着,蹦蹦跳跳的走开了。
蓓蓓挠了挠头发:「奇怪了,怎么老是感觉小唯的笑有些古怪。是我多心了吧?」
这三个女孩,没有一个发觉,危险,正缓缓的朝她们靠近。
钮扣的告白,神的祝福,或许,还有另外一个故事……
第六章 钮扣的传说
人类是一种奇怪的生物。老人们常常告诫你,千万不要过分自信,很多时候当你以为可以操控他的时候,其实已经深陷其中了。
比如毒品,很多人在刚开始尝试的时候,只是以为好奇,觉得自己一定不会上瘾,等到想全身而退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
感情是这样。
陷入感情单恋的人更是这样。
单恋的人为了自己的爱情往往什么都敢做,愿意做。
于是,校园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第二颗钮扣的传说。
起因现在想来,似乎也并不遥远,就是一个多礼拜前。一个高三的女生因为某种原因拿到了心仪的男孩校服上第二颗钮扣,于是彼此落差太多,看似不可能,所有人都以为根本不可能走到一起的两人,居然真的开始交往了。
故事很模糊,但是却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如同森林火灾一般蔓延,在极短暂的时间传遍了整个学校。
对于这个传说,怡薇一直抱着怀疑态度。她是个唯物主义论者,虽然也有小女孩的情怀,但大多数时间都是理智的。
这些校园传说,根本就像是碟仙或者镜仙似的召灵游戏,假的,不值得参考。
可是自己的好朋友小唯,她居然也跟完全不可能会爱上她的赵玉音开始了交往。这个世界到底是怎样了?都疯掉了吗?
所以在补习完毕后,当蓓蓓拖着她向操场走去的时候,虽然怡薇嘴里不停的臭屁着,行动却没有太多的抵抗。
穿过操场,怡薇皱了皱自己好看的眉头,「蓓蓓,你是要带我去哪里?」
「旧校舍,小唯说要在那里告诉我们,她是怎么搞定赵玉音的。而且,她说那个方法每个人都有效!」蓓蓓的八卦情怀膨胀。
怡薇顿时被吓了一跳,「旧校舍!听说那里闹鬼呢!」
「别傻了,怡薇,这个世界有旧校舍的学校都风传自己学校的旧校舍在闹鬼,可又有几个人看到鬼的?」蓓蓓立刻嗤之以鼻,「姐姐我这辈子都还没见过鬼的说,要真见到了才带劲儿。」
「要见你自个儿见去,可别拉上我垫背。本美女还年轻着,考上大学还想找个白马王子嫁了。」怡薇嘟着嘴巴笑骂道。
「喔,嘻嘻,恐怕你那个白马王子最好名字叫做志宏吧!」
怡薇的脸色顿时黯淡了下去。
蓓蓓轻轻的叹了口气,「怡薇不是你好好姐妹淘我说你,犹豫到现在有什么意思吗?还不如早点告白早点解脱,憋在心里迟早会憋出问题。再说,志宏每天都有一堆死女人围在周围告白,说不定他就被别的死女人给抢走了。」
「那样也好,我,我就死心了。」怡薇犹自嘴硬道。
「看看,就是这种性格,嘴硬,胆子小,活该他注意不到你。」说完,蓓蓓心又软了下来,「算了,指望你自己跳出去告白是不可能了。还是看看小唯的办法吧,说不定真能解决你的心事。那女人居然能把赵玉音给搞定,肯定有秘诀!」
哈拉打屁的时间过得很快,没多久她俩已经走到了旧校舍前。
玉石中学的旧校舍不像其他全国各地的校舍,这旧校舍是清代的当地戏台子改造成的,全木结构,据说有好几百年历史了。早在二十多年前便被学校废弃,可不知道出于哪种原因一直没有拆掉。
这间校舍于是一直都阴森森的耸立在操场的一隅,作为危房,危险而且恐怖,很少有人敢进去的。
听说里边曾经还死过人。死的那几个是高二的学生,据说是五年前的事情。当时有几个学生违反学校的规定,晚上十二点跑进了旧校舍举办试胆大会,最后有三个人活生生的给吓死了。
听说死后的模样特别恐怖,满脸融化像是烂泥似的,眼珠子都从眼眶中掉了出来。整个学校那段时间都处于戒严状态,警方说是杀人魔干的案子,用浓硫酸洒在了死者的脸上。
最后案子还是不了了之了,所有学生人心惶惶了一段时间,然后便没心没肺的该干嘛干嘛,把这件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虽然怡薇很唯物主义,可是真要等进入这个风传十分不好的旧校舍时,却犹豫了。旧校舍残破的模样就像一只静静趴在地上的怪兽,让人看得全身起鸡皮疙瘩。
「真的要进去?」她拉了拉蓓蓓的胳膊,小声的问。
「当然,你看,小唯都在里边等着我们了。」
顺着蓓蓓手指的方向,怡薇真的看到了一个女孩。
那个女孩静静站在旧校舍的门内,穿着校服,就在楼梯下边。说起来,旧校舍的门是什么时候打开的?刚才自己打量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关着。
那短发女孩戴着眼镜,不漂亮,却很文静,不正是小唯是谁?
「哟,来的比我们还快。」蓓蓓拉着怡薇就朝里边走。
跨过大门的时候,怡薇稍微犹豫了一下。
蓓蓓回头问:「你怎么了?」
「老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觉得心里边寒气逼人,似乎没好事情。」怡薇轻声道:「而且,这旧校舍真的很可怕。」
「怕什么,有姐姐我在,天大的事情本美女给顶着。」蓓蓓依然一副马虎的模样,「走啦,走啦。真如小唯说的那样,说不定明天志宏就要主动向你表白了!」
一想到志宏,怡薇愣住了。是啊,这样的单恋实在太痛苦,或许,是做决定的时候了。一咬牙,她跟着蓓蓓走了进去。
呆呆站在木质楼梯下的小唯见她们都进来后,这才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干巴巴的道:「我们走快点,仪式要开始了!」
「什么仪式?」怡薇疑惑的问。
「去了就知道了,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难道还会害你不成。」小唯明显很不耐烦。
怡薇皱了皱眉头,「你真的用那个方法得到了赵玉音的承认?」
「什么承认不承认的,我如此优秀的一个人,不需要任何人来承认。总之现在他爱我爱的要死,我现在叫他去死,他就会立刻割掉自己的头。」小唯用鼻腔哼了一声,「怡薇,如果你能完成那个仪式,明天的你,也能让志宏那样。」
「真的可以吗?」想到了志宏爽朗阳光的样子,怡薇就一阵自卑。不怎么漂亮的自己,真的能够被志宏接受?自己竟然真的怀着通过某种仪式来实现这样的心愿,自己,是不是疯了!
「不要怀疑自己,你能够做到的。」小唯突然朝前方的角落叫了一声:「玉音,给我滚出来。」
「怎么,他也在?」蓓蓓和怡薇被吓了一跳。
随着小唯声音的落下,不远处的角落里站起了一个人。
这个人面容帅气冷傲,身材瘦长,确实是赵玉音本人。可那是怎么回事?赵玉音蹲着的角落是旧校舍摆放垃圾的地方,至今还有大量的垃圾留在原地,也正是这些垃圾阻碍了她俩的视线,没有注意到多了一个人。
那么冷傲,看什么都瞧不起的赵玉音,现在居然蹲在垃圾堆中,难道真的是因为爱情的力量?
「过来,蹲下。」小唯清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刚从垃圾堆中站起的赵玉音立刻走过来,顺从听话的蹲在小唯的腿前,轻轻的用脸蹭着她的大腿,一副乖狗狗的模样。
这一幕顿时看得怡薇目瞪口呆。原本孤芳自赏过度的学校第二帅哥赵玉音,居然能不惜形象的讨好小唯到如此程度,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事情,太诡异了!
「手撑着地,蹲好,很好。背对着我。」小唯一边命令赵玉音摆好姿势,让他背对自己蹲在楼梯中央,然后用力一脚踢在了他的屁股上。
没有悬念的,赵玉音像个球似的滚下了楼梯,他瘫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似乎受伤不轻。
「别待地上装死,给我站起来。」小唯喝道。
那声音仿佛拥有魔力一般,赵玉音顿时又站了起来,双脚巍巍颤颤的,鼻子和嘴角不断的流着鲜血。但他似乎没事人似的,明明身体受了伤,却如同痛的人不是他,只是直直的站着。
「你看,听话吧!」小唯带着一丝得意,「从前那么臭屁的赵玉音,现在活在我的手掌心里,我要他怎样就怎样,要他吃就吃,要他死就死。很有意思吧?」
怡薇和蓓蓓对视一眼,彼此都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一丝害怕。
「那个,小唯,我家里还有点事,今天恐怕不能和你们玩了,先Bye一个。」蓓蓓毫不犹豫的如绕口令一般说完那番话,脚底抹油就想溜。
「我也是,嘻嘻,明天再找你玩。」怡薇也感觉情况不怎么对劲,转身也准备落跑。
小唯冷哼了一声:「要玩就今天玩。玉音,给我拦住她们两个。」
笔直站立着的赵玉音听到了女王圣旨,迅速的伸手,一边一个死死的抓住了蓓蓓和怡薇的胳膊。男人的力气哪里是两个弱小的女孩能够挣脱的,很快两人就被制伏了。
「小唯,你是要怎样,哎呦,你的男人弄疼人家了!」蓓蓓痛得呼天喊地。
「怡薇,蓓蓓,我们以前曾经发过誓,一辈子都做最好的姐妹淘。我当然不会害你们,那个仪式真的很好玩,可以让你们得到很多好处。作为好姐妹,好东西就一定要大家分享。」
小唯轻笑着,但那笑容却带着一丝丝恻恻的阴风,看得两人心里寒意直冒。
「可我们不想玩了,老娘要回家!」蓓蓓抗议道。
「玉音,拉着她们俩跟我走。」不容分说,小唯已经走上了木质阶梯,一步一步的向旧校舍的深处走去。
赵玉音的脸孔上丝毫没有表情,简直像一尊傀儡。他拖着两人慢慢的跟在小唯的身后,没有丝毫悬念,两人根本挣脱不了他的手,渐渐也放弃了。
「你觉不觉得今天的小唯有些小奇怪?」蓓蓓小声说。
怡薇觉得自己这位姐妹淘的脑袋一定是被足球给撞到,都秀逗了。小唯的行为哪里能算是小奇怪,根本就是太奇怪了,极端奇怪,极限奇怪。
小唯,究竟怎么了?她在赵玉音身上做过什么?而那仪式,又是啥玩意儿?怡薇心底深处,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烈。
旧校舍中一片寂静,唯一的声音只剩下四人的脚步。年久失修的地板在践踏下发出难听的「吱嘎」声,十分刺耳。小唯径直的向前走着,上了三楼,转右,向301号教室走去。
黄昏的屋内看不到太多的光线,窗户玻璃污浊,透光性不强。从外界射入的光芒昏黄暗淡,仅仅能稍微看到几米远的脚下。
怡薇很害怕,她不知道事情会朝哪种方面发展。唯物主义思想早就不翼而飞了,剩下的只有恐慌。
小唯站在了301号教室前,停了一会儿,似乎在聆听什么,怡薇和蓓蓓侧着耳朵却什么都听不到,只见自己强势的姐妹淘对着空气点头,然后一脚将教室门踢开,她俩郁闷的要死。
环境本来就已经够诡异了,再加上个神经错乱的姐妹淘,实在够要人命的。
「让她们进去。」
听话的赵玉音用力一推,将两人粗鲁的赶进了教室中。
301教室有着一股腐败的味道,不过并不像封闭的密室那样密不透气,周围的空气除了有些臭以外,还好没有更多的异味。
小唯看了她们一眼,悠哉的也走了进来。她来到怡薇的面前,伸出左手,「你看看,这是什么?」
怡薇向她摊开的手心看去,只见她手掌心赫然放着一颗钮扣,本校校服的钮扣。
「赵玉音的?」怡薇诧异的问,根本不明白自己的好姐妹为什么要拿赵玉音的钮扣给自己看。
「当然不是。」小唯轻笑着,一字一句的说:「是志宏的。」
「什么!」怡薇不可思议的看着小唯,「你怎么会有他的钮扣?」
「为什么我不能有。通过那个仪式,没有什么是不能实现的。」
小唯笑的更开心了,她用力的拍了拍手。
拍掌声落下,门外又走进了一个人。是个男生。
就着黯淡的光芒,怡薇好不容易才看清楚那个男孩的脸孔。顿时,她整个人都呆住了,那张俊朗的脸十分熟悉,竟然是志宏。
不!不对。那人不是志宏,至少他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爽朗,更没有了活力,只是像个傀儡一般站着,站在赵玉音的身旁,一动也不动,眼睛空洞没有焦点,面无表情,似乎所有的感情色彩都被夺走了。
「你把志宏怎么样了?」怡薇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眼中闪烁着愤怒。
「其实没把他怎样,只是给他一点处罚罢了。居然让我的好姐妹苦恋了三年,他活该!」小唯站起来,用力一巴掌打在了志宏的脸上。
志宏帅气的脸孔上浮现出清晰的掌印,他的脑袋偏了一偏,依然站立得好好的,仿佛被打的人并不是他。
「你在干什么,不要打他!」怡薇愤怒的将小唯拉开。
「呵呵,你果然很喜欢他。」小唯的眼神很奇怪,她一边笑,一边轻轻的伸手摸着怡薇的脸孔,「就是这种心情,只要有这种心情,那个仪式就一定能成功。」
「什么见鬼的仪式?小唯,说实话,你究竟把志宏怎么了?」怡薇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蓓蓓早已经吓傻了,蹲在废弃教室的一个角落中自我石化。
「你想要的果然是志宏吗?」小唯问。
「你把志宏给我恢复成原来的模样,现在,马上!否则以后朋友都没得做!」怡薇咬牙切齿的喊道。
「行,我可以把志宏还给你,甚至能让他永远爱你,只是,你必须要完成那个仪式。」小唯视线中带着一丝疯狂,「只有完成了那个仪式,你的志宏才会属于你。」
事情演变成了这样,就算是白痴也会明白那个仪式不简单。但眼看着不远处没有任何人类气息,似乎灵魂都被夺走了的志宏,怡薇的心猛然坚强了。
她咬住嘴唇问:「你要我怎样做?」
「化妆。」小唯走到教室的讲台位置,将一罐东西小心翼翼的捧了出来:「幽灵妆!」
第七章 化妆
老人们常常说,岁月就像一条河,左岸是无法忘却的回忆,右岸是值得把握的青春年华,中间飞快流淌的,是年轻隐隐的伤感。
世间有许多美好的东西,但真正属于自己的却并不多,在这个纷扰的世俗世界里,能够学会用一颗平常的心去对待周围的一切,也是一种境界。
可世间上的人,生活有太多无奈,我们无法改变,也无力去改变,更糟的是,我们失去了改变的想法。所以等到悲伤的时候,人们会做什么?一味的悲伤,还是找个方法来淡化?
袁小雯,或许属于后者。
「请问,你要我陪你来的那个『可以有效的浪费时间和痛苦的地方』就是这里?」我看着喧哗的游乐场,脑袋上一片乌鸦飞过。
「嗯啦,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爱到这里来。」袁小雯看也没看我一眼,努力拼搏在大型游戏中。
可是你刚刚才死了老妈耶,这只是叫「不开心」吗?这句话我当然没有笨的说出来,只是无语的站在她身旁当保镖。
疯玩了一会儿,她走到了一个NAMCO的那种屏幕很多的大富翁推币机前,小心翼翼的向四周看了一眼,然后叮嘱我:「喂,你帮我注意看周围。」
「你要干嘛?」我皱了下眉头,难道这小妮子想要推机器,把机子里的游戏币给晃出来?不对啊,眼前的推币机大的像小山似的,她这样的小身板来十个,估计也拿这台机子没办法吧!
「哼,人家刚才可是死了老妈的人,你都不顺着我。」说着她就做出要哭的模样。
「行,姑奶奶,我帮你看着还不成嘛,你可别哭。」郁闷,我招谁惹谁了我,好心好意的来这鬼地方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一哭倒是轻松,周围的人胡思乱想起来就麻烦了。这个世界还是有绝大部分人拥有强悍的想象力,虽然那种想象力通常都很八卦。
见我答应了,袁小雯立刻破涕为笑,转变之快简直是没心没肺。接着,一幕让我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她丢了一个游戏币进推币机中,硬币大小的游戏币顺着滑道划入了推口。没有意外的,因为准头很差,游戏币落地后一弹,就这么弹到了一个金色的道具上。
「可惜了……」
话还没有说完,惊人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刚才还稳稳当当的静止在落币口上方,似乎一碰就会掉下来的大量游戏币居然真的掉了下来,落币的声音哗啦啦的响个不停。不断有游戏币从退币口掉出来,将退币槽装得满满当当,甚至溢到了外边,落到了地上。
仔细看不难发现,游戏币并不是无缘无故掉落的。根本就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币和道具揽了过来。
顿时,一大堆人的视线都望了过来,全是羡慕的目光,还以为眼前的女孩撞大运中了大奖。
我傻眼的呆立原地,脑袋半晌才反应过来,「是你用幻肢干的?」
「嗯啦,第三只手很有用吧?」袁小雯用力点头,笑逐颜开的拿来一个盘子装游戏币。等将币全部退掉,居然赚了一千多块。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她,「用超能力赚外快,这种方式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的手法可以算古今中外第一人了!」
「本美女是新人类,和《X战警》里的金刚狼可是一类人。夜不语先生虽然你聪明,不过还是无法理解我的。」
她心安理得的将一千块揣入了自己粉红色的草莓钱包中。
好嘛,我和她瞬间都有种族代沟了。
※※※※
从游乐场走出来,在街头上缓慢的散步。许久,袁小雯脸上造作的笑容才消散,眼神里闪过一丝泪光,「今天,谢谢你陪我疯。」
我暗自叹了口气,果然,亲人离逝的悲伤不是那么容易消褪的。她内心明明很痛苦,却千方百计的想要挺住,这个女孩,比我想象的更加懂事,更要坚强。
「没什么,做帅哥,本来就有义务陪美女约会嘛。你以为帅哥好当啊!」我淡然笑起来,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递给她。
袁小雯低头将眼中又要流下的泪水擦干,声音稍微恢复了正常,只不过依然微微发颤:「其实我叫夜不语先生来,是想查我老妈的事情。可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我的眉头低了下来,心底深处迅速闪过了那疯狂欧巴桑杀人后自杀的诡异场景,「哦,究竟是怎么回事?」
「现在虽然不清楚老妈是怎么死的,但恐怕事情闹得有些大。我不是傻瓜,看那几个警0察的表情就明白了。」袁小雯很聪明,她抬头看我,「夜不语先生恐怕已经有些猜测了吧?」
「怎么说?」我不动声色。
袁小雯闭上眼睛,似乎在感觉街头风的吹拂,深吸一口气,这才道:「刚才在游乐场的时候有插播一条新闻。说是玉石大道上,离玉石医院不远的地方有个女疯子手拿菜刀杀了一大堆人后自杀了。我怀疑,那就是我老妈!」
我的脸上没泛起波澜,但心里却波涛汹涌,这女孩是怎么猜测到的?难道在家里的时候,她母亲已经表现出了一些迹象了?
「找家咖啡厅坐坐吧,如果夜不语先生不嫌我啰嗦的话。小女子就慢慢的把事情讲给先生听,虽然,已经晚了。」袁小雯抹了一把眼泪,强忍着不哭出声,径直向着附近的一家咖啡厅走去。
我跟在她身后,点了两杯卡布奇诺和一个水果色拉,慢慢的听她讲述起来。发生在她家的怪异事情,开始渐渐浮现在了我面前。
如从前一样,袁小雯口中的我,指代她本人。
※※※※
讲述我的事情前,还是先讲一个我从网络上看来的恐怖故事吧。说起来,一切都是从看了那篇故事后才发生的。
那故事在网上流传很广,说的是一个叫做林诗的很漂亮的女孩子,白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还有在风中飘舞的秀发。
大家都很喜欢她,当然林诗从小就知道自己很美,外婆在的时候常拿着一把精致的镜子给林诗看,说她很漂亮。后来外婆死了,镜子就留给了林诗,那就成了林诗的宝贝,每天都要照个两、三次。
林诗慢慢长大了,她一直都是班里最讨人喜欢的女孩。
有一天,班上转来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这让林诗不高兴了好久。从此林诗的心思就花在了打扮上,而那个女孩也有意无意的和她比起来。
林诗的成绩一落千丈,脾气也越来越坏。她几乎每个小时都要把镜子拿出来照照,她看到电视上的明星都那么耀眼,觉得自己也应该如此的。
于是她把每天午餐的钱都存起来买化妆品,晚饭也不吃了,说是要减肥。没多久,一米六的个子减成了三十五公斤,整个人好像一副骷髅。
家里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每次说她的时候,她总是以绝食来抗议,这样家里人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怕她连早饭也不吃了。
而林诗的情况越来越古怪,每天都很晚睡觉,一个人在房子里不知道干什么。不过突然有一天,她竟然恢复了正常,成绩也慢慢好了起来,人也没从前那么瘦了,大家这才都放了下心。
没过几天,林诗的表姐因为有事情住了过来,和林诗睡一个房间。那晚,表姐看林诗睡得很香甜,自己也就睡了,可不知为何,老是睡不着,就躺在床上想心事。这时忽然看见林诗坐了起来,借着月光居然看见她慢慢拿出一些东西,在脸上画着。
表姐睁大眼睛看着妹妹化的妆,很奇怪,红色的眼影,红色的眉毛,红色嘴唇,可是脸色却白的可怕。化好后林诗拿着镜子开始梳头,可头发却一根一根一撮一撮的往下掉,表姐最终吓得叫了出来。
林诗转过头看着表姐,嘿嘿一笑,说:「看见了吧,我的头发都掉了,怎么办呢,你是姐姐,就帮帮我吧。」
「什么,要我帮你什么?」表姐这时早吓得说不出话来。
林诗又是怪怪的笑:「我最近都是用黑猫的毛接在头上的,可还是不好看。姐姐,你的头发给我吧。」
说完就幽幽的走了过来,黑暗的房间里只听见表姐一声惨叫。
大家顿时都从睡梦中惊醒,来到林诗的房间,看见表姐用力抠抓着自己的头,地上都是被抓下来的乌黑长发。她满脸是血的看到家人来,忽然笑笑说:「我的头发全给了妹妹,你们看她多漂亮啊。」
可任凭屋里有多吵闹,床上的林诗都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熟睡着。有人觉得不对劲儿了,走过去一看,惊讶的发现林诗早已经死了,尸体的模样还特别的难看。
瘦瘦的脸上画满了红色的妆,头发因为没有营养全都掉落在了床上,稀稀拉拉的。林诗手上拿着外婆给她的镜子,原来她每天晚上都要照镜子打扮。
林诗最后还是被送去了医院,医生说,这女孩死了有两三天了。可家里人全都不知道林诗怎么死的。
从此以后,只是听神经失常的表姐常一个人在夜晚对别人说:「晚上不要化妆,不要打扮,鬼才在晚上化妆呢。」
据说当地有个传说,说是晚上化妆打扮的全是鬼,而因为林诗总是在晚上化妆,被鬼当作是同类给带走了魂魄。
呵呵,是不是很有趣的一个恐怖故事呢?其实在看这个故事之前,我是不怎么化妆的,只用过一点护肤品,毕竟年轻就是本钱,虽然我不是十分的漂亮,但,在学校里还算中等偏上。
学校里,我有一个暗恋了许久的男生,很帅、很有才华的男生。本来我打算在一个月前向他告白的,可如同上边的故事一般,班上突然转校来了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孩子。那个女孩真的很漂亮,在她面前所有人都会自叹不如,自惭形秽。
所有男生都眼露色狼光芒的看着她,我暗恋的那个男孩也没例外,他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时,就再也没有转移过眼神。
那一刻我清清楚楚的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自己告白的打算落空了,那女孩的美貌,我一辈子都赢不了。
转校生的名字叫王秋雨,人如其名,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秋雨般的郁郁寡欢。她不喜欢笑,也不怎么合群,喜欢一个人坐在自己的位置默默的看着窗外。
她几乎从不搭理任何向她说话的人,我暗恋的男孩,她也是不予理会的。这样的冷漠让她在学校里流传开「冷美人」的绰号。
可她的容貌实在太美了,不但吸引男性,还能令女孩痴迷。没有人指责她的冷淡,只是觉得她身上散发的冷淡是一种更加吸引人的特质。
不得不说,美女,真的能让世界上的大多数人变得宽容。(袁小雯说到这里,轻轻的用手抚摸着自己漂亮的脸蛋,喃喃道。)这个世界,还真是不公平啊!
看到这样的情况,本来绝望的我暗自吁了口气,以为那男孩在碰壁后应该会醒悟过来。可没想到,男孩对王秋雨的迷恋越渐的难以自拔,他开始跟踪她,视线从来没有从她身上转移过。
这样的他,我从来没见过。我好想让他也那样看我一眼,哪怕一眼也好。
只需要他看我一眼,我就满足了,就连命都可以不要了。
可他终究没有注意过我,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王秋雨身上。他不再玩自己喜欢的足球,成绩也是一落千丈。
这一切,都让我本已经碎掉的心被践踏得惨不忍睹。我开始想,如果自己漂亮一点就好了,那样,他就会看我一眼了。
仿佛是察觉到了我的心思,转校生王秋雨在一个月前的某天下午,突然走到了我的桌子旁,轻声问:「你想要变漂亮吗?」
「什么?」我当时愣了愣。
就从这句话开始,我们之间的话便开始多了起来。
学校里的男男女女都很羡慕我,因为王秋雨只跟我说话,对于其他人,就算是老师,也是根本不予理睬的。可笑的是,当时的我还觉得很荣幸,以为我对她而言是特别的。
虽然她抢走了我的暗恋对象,毁掉了我的初恋,可我并不记恨她,因为她毕竟是无心的。那段时间,我甚至把她当作了朋友。
(袁小雯轻轻的叹了口气,仿佛在释放内心的压抑。)
暗恋男孩的视线终于第一次投射到了我身上,可是我宁愿不要。他找到我,跪在地上求我帮他追求王秋雨。
很可笑对不对,那男孩根本不知道他跪地哀求的对象其实一直都暗恋着他,暗恋得很苦。我的心充满了苦涩,苦的要命。
那天,我的心一直都在流血,可是泪水却一滴都流不出来。
要是能变漂亮就好了。当时我这样想,能变得和王秋雨一样漂亮就好了。
坐在我后排不远地方的王秋雨在课间的时候找我去买零食,路上死死的盯着我的脸孔看,她的眼神带着一丝妖异的神采。那一霎,我内心深处甚至生出一种恐惧感,仿佛自己变成了被猫盯住的老鼠。
突然,她笑了起来,我第一次看到她笑。王秋雨的笑容美的一塌糊涂,就算同是女生,都看的我心跳不止。
「你想变漂亮吗?」她又问出了第一次跟我说话时的问题,这一次她轻轻的用手捧着我的脸,用蛊惑的语气说道:「其实你的脸部轮廓很有绝色美女的线条,只要稍微化一些淡妆就会变得很漂亮。」
「学校不是不准学生化妆嘛,会请家长来的。」玉石中学的民风其实还很保守,学校认为学生的职责就是读书,中学女生化妆根本是不可饶恕的事情。
「你看我,我就是化过妆的。」王秋雨将她吹弹可破、粉嫩到令人绝望的脸凑了过来。
「哪有,根本就看不出你有化妆的痕迹。」我很是打量了几番,根本看不出她是不是真化了妆,还以为她是怕我自卑,故意贴心的安慰我。
现在想来,我根本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
王秋雨笑容灿烂,微微闭合如同星子的皓目,轻声道:「因为我化的是一种特殊的妆。那种妆根本看不出来。想不想要试一试?」
或许是想要得到暗恋的人的注意,又或许出于女孩爱美的心态,更出于对她美貌的嫉妒。我稀里胡涂的跟着她走了。
王秋雨带我来到了学校的旧校舍,一个据说曾经闹鬼的地方。她说是为了保守那个特殊妆的秘密,只跟我一个人分享。
我信了,跟她走进了旧校舍的三楼某一个房间里。在那个地方,她小心翼翼的捧出一个陶瓷罐子。罐子里全是一种散发着腐烂恶臭的东西,像极了河里的淤泥。我恶心的要命,说什么也不愿意让她把那玩意儿朝我脸上涂抹。
王秋雨没理睬我的抗议,也完全没有了学校中的温柔和典雅。她一耳光抽在了我的脸上,把我打懵了过去,趁着这时候,她迅速的将那些烂泥涂在了我的脸部。
说实话,那流质物体冰冷刺骨,软软腻腻,仿佛是某种动物身上抽出的油脂。
皮肤对那些油脂物体吸收很快,就像久逢春雨的干枯大地一般,迅速的被毛孔吸收殆尽。我虽然内心觉得很恶心,不过脸部肌肉和皮肤却很舒服,甚至有种上瘾的感觉。
王秋雨将一些淤泥状的油脂物质装了一些丢给我,干巴巴的道:「从明天起,每天凌晨十二点左右,准时将这些化妆品取适量涂抹到脸上,你就会变得很漂亮,甚至比我更漂亮。」
然后,我真的开始变漂亮起来。这种变化不是长久积累后的量变,而是飞一般的质变,变化之快让我措手不及。
第二天一起床,我原本中等偏上的容貌就开始高人一等了。
我的皮肤变得细嫩光滑,眼睛下边的雀斑也消失不见了。
女孩子爱美是天性,就像一个社会学家说的那样,社会导致男人死于烟酒过量,女人死于化妆品中毒。
我明明心里就觉得有问题,但偏偏因为它确实功效奇特,而难以自拔了。
恐怕这心态就和吸毒者一模一样,爱美上瘾。只要是能变美的东西,就算它有多恶心,有天大的副作用,也是会有大量女孩子蜂拥使用的。
王秋雨在交给我那些诡异的化妆品后,就再也没有在学校出现过。
我暗恋的那个男孩很是颓废了一段时间。突然有一天,我发现他的视线开始注意到我,而且眼神扫到我身上的频率越来越快。
终于,他向我告白了。
可真等到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我却觉得特别没有意思。男孩子怎么都这样,只要是漂亮女孩就好,不论她是谁,可以随意的更改自己喜欢的目标。
他是这样子,其他男生同样是这样子。真的很没意思。
虽然不久前的我,就连想被没意思都做不到。
但现在的我漂亮,自信,周围随时都围着一大群的男男女女。
没有悬念的,我爽快的拒绝了他。我的初恋就这样彻底结束了。
但故事,却远远没有结束。可怕的事情才刚刚开始而已。
(袁小雯端起卡布奇诺喝了一口,眼神透过面前的木质桌子,不知投射到了地面以下多少公里。看得出,她虽然表现出对幻肢的不在乎,但内心确是惊悸的。)
用了那淤泥一般的东西十多天后,我干了一件蠢事。我把这玩意儿介绍给了老妈
啊~接下来的两章网上只有截图
我只好手打了~
不过会慢一点哈
啊啊啊
该死的遨游,打了一大半,结果自动关闭了!!
第八章 化妆品中毒
为什么要把这玩意儿介绍给老妈,还要从我老爸说起。
很讽刺,因为老爸最近对老妈很冷淡。外边的邻居也在
闲言闲语说有第三者。确实,父母前段时间甚至在闹离
婚。
我认为是老妈当了几十年的家庭主妇,已经跟不上潮流
了。而且,样子也开始变得苍老,对老爸失去了吸引力
,或许事情也正是如此。
于是我把那玩意儿给了老妈用。那东西没有让人失望,
母亲的脸孔在第二天就起了变化,她脸部因为生育而长
的斑点消失了,皮肤也白嫩起来,很有点小漂亮。
老妈欣喜若狂,那天早晨她不停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开心的要命。
也许涂抹那些淤泥样的东西,不但能改变样貌,在无形
中还能增加吸引力吧。老爸的注意力随着老妈用那东西
的时间而呈正比。老妈确实越来越漂亮了,原本常常不
回家的老爸也回来得越来越频繁,甚至一下班就迫不及
待的回来待在了老妈身旁。
家里终于和睦了,可我的化妆品却怎么样也要不回来。
老妈像是护食的狗一般,把那东西保护的严严实实的,
平时看不出来,可一旦我问她要,她就双眼赤红,呼吸
急促,脾气暴躁,似乎恨不得将我砍死。
我很害怕,于是退缩了。
可老妈的狂躁症却一发不可收拾。她觉得家里任何地方
都不保险,她每时每刻都将那些神奇的化妆品抱在怀里
。老妈不做饭了,也不爱出门了。
她似乎认为每个人都有想要抢自己怀里东西的嫌疑,看
谁都带着敌意。
老妈每天都在变漂亮,而好几天没有涂抹那淤泥的我,
皮肤骤然间变得不好起来。原本十分美丽的脸孔渐渐失
去了亮丽和光彩,似乎有变回从前模样的预兆。
一个变得很美丽的女性,恐怕没有谁能够忍受猛然间失
去那份美,我也不例外。随着美丽容颜的逝去,看着镜
中的自己越来越平庸,我也开始焦躁不安起来。
我想要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抢回来。
于是有一天,趁着老妈不注意,我将那罐子抢了回来。
飞快的逃回自己的房间,将房门反锁好。
我看着那罐油腻的淤泥,迫不及待的将其涂抹在了脸上
。
那一刻我感觉到了久违的舒爽,脸部皮肤仿佛在呼吸一
般,兴奋的吸收着那些神秘物质。一阵阵吸毒的刺激快
感冲击了所有的脑部神经。
没想到老妈却发狂起来。她疯了似的踢着我的房门,声
音尖锐,歇斯底里的吼叫着,骂嚣着,要我滚出来把东
西还给她,不然就砍死我。
我根本就不相信,虽然感觉老妈越来越陌生,越来越神
经质,可老妈毕竟是老妈,她不可能伤害我的。
(袁小雯又喝了一口咖啡,望着天花板发神,许久才继
续讲述道。)
可惜我错了,大错特错,在我涂抹那玩意儿的时候,老
妈居然冲进厨房拿了一把菜刀,用力的砍着我的房间门
。她将房门的锁砸碎后,一脚将门踹开。
老妈的眼睛充满了血丝,愤怒的盯着我,像是在看一个
不共戴天的仇人。我被吓坏了,怕得一动不动的坐在书
桌前。没想到母亲的菜刀更没有迟疑,就那么朝着我砍
了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我认为必死无疑的一刻,菜刀居然停
在了半空中。别不相信,刀确实劈了下来,发疯的母亲
也没有丝毫留手的打算。
我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大脑里似乎多了一些东西
。
自己多了一只手,也就是夜不语先生口中所谓的幻肢现
象。那只幻肢只有我能清楚的看到,或许它真的值存在
于我的意识中吧。可我能够感受到它确实存在,能够指
挥它,就像指挥我另外的那两只手一般。
老妈并没有在乎我的死活,她的视线接触到摆在书桌上
的罐子时,眼神顿时变了。暴躁变得温柔,狰狞的神色
也变得平静下来,她理也没理我,抱着罐子走了出去。
从那以后,家里开始变得乱七八糟起来。
老妈的狂躁症越来越严重,对所有人都抱着更强烈的猜
疑与敌视。而老爸却仿佛中了降头似的,白痴的要命,
对老妈言听计从,班也不去上了,就守在老妈身旁,像
狗似的蹲地上,视线也从来不离开老妈的脸。
而我的幻肢在大脑里和眼睛中越来越清晰,我每天都能
更加熟练的指挥自己那只多出来的手,而那只手也日渐
能举起更重的东西。
没有再涂抹那玩意儿,我的情绪和思维似乎好了很多,
想法也变得正常了,虽然容貌一天比一天普通。我想,
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可家里发生的事情,告诉谁恐怕
都不会相信吧。
我也曾经试着想要将王秋雨找出来问清楚她给我的东西
究竟是什么。可她真的如同消失了一般,什么痕迹都找
不到,甚至许多人都忘记了她的存在。
于是越发绝望的我偶然间接触到了您的小说,于是抱着
试一试的心态给了夜不语先生您发了一封信。您是我能
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我想请您过来将这件事调查清楚,请您挽救我的家庭。
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袁小雯的故事讲完了,我和她同时陷入了一种沉默中。
我的思绪纷飞,许多猜测一时间充斥了大脑。从表面上
看,这是一件典型的化妆品引起的事故,这样的事件在
世界上并不算罕见。
几乎所有适龄女性都在使用各种各样的化妆以及护肤品
来保持自己的年轻、健康。这就像我们吃东西一样平常
。
可也有突然出现对事物质量的质疑让很多人惊醒,很多
报纸都有针对化妆品质量不合格及使用不当、造成严重
后果的报导,层出不穷。
因为没有人确切的知道,那些透过皮肤细小毛孔“吃”进去的所谓化妆品,到底都是些什么?又究竟是好是坏?
不良化妆品损害的不仅仅是皮肤,还有整个身体。
就我看来,从前在调查其他案件的时候,也有过针对此的调查。
特别是《枯萎》事件结束以后,在皮肤科门诊室的大门外,我常常看到皮肤上出现红斑、丘疹、水疱、色素沉着等症状的人排起了长队,她们中间有很多人就是由于长期使用某种化妆品而使皮肤出现异常情况的。
当时很多专家告诉我,目前在皮肤科门诊,他们遇到亮了越来越多因使用化妆品不当而引起红斑、丘疹、水疱、色素沉着等皮肤病变的病例,其中最多的是变态反应接触性皮炎和刺激性皮炎。
而门诊室多是在咨询有关化妆品中毒的情况。病患们为自己曾经使用过的一些化妆品而表示出深深的焦虑。
其实化妆品引起的中毒,主要体现在化妆品中汞、铅含量的超标。只是不知道袁小雯用的那种淤泥一般的物质中,是否也如此。
毕竟我听到了,那淤泥也能起到祛斑和美白的效果,虽然效果更加的神乎其神。
真正具有美白、祛斑作用的成分如熊果苷、维生素C等,只能缓慢地起作用。而“汞超标”产品的美白或祛斑作用却很快,因为这些成分能将人的皮肤“生吞活剥”,造成脱皮而使皮肤看上去很白皙。
殊不知“汞超标”产品可破坏皮肤的正常生理结构,最终产生异常的皮肤色素沉着,出现“黑皮症”,甚至进而损害神经、消化和内分泌系统,导致内脏受损。因此许多专家都曾多次告诫,对于标榜“快速祛斑”的产品必须引起足够的重视。
当照镜子看到或感觉到肌肤出现皮肤灰暗,角质层增多,皮肤上有斑点且色泽灰黑;容易长深层暗疮;被阳光照晒时有热胀感,且色斑加深,经年反复;搽任何药物都无明显效果,且久治不愈。
患汞斑者有时会出现腰酸症状,长斑部位以两颊及下巴、额头居多,尤以颧骨处最深且最严重时,你也许就是长期使用铅、汞含量超标化妆品的人。
如果皮肤上出现皮肤表皮变薄;出现毛细血管扩张(红血丝)及反复发作的小丘疹;颜面失去原有的肤色,形成红色斑片;出现皮损灼热、干燥发痒、皮肤粗糙伴随细薄、有鳞屑及色素沉着等;形成激素依赖,甚至变成激素性皮炎时,你有可能为长期使用含激素化妆品的人。
可袁小雯的母亲变得狂躁,袁小雯自己甚至出现了疑似超能力的幻肢现象,肯定是大脑皮层的某些地方受到了影响。这,又是怎么回事呢?会不会还是化妆品中毒引起的?
我思维很是凌乱。化妆品这种玩意儿,毕竟我是男性,了解的不多。
喝完咖啡,袁小雯表示自己想要静一静,于是辞别我,一个人走了。我又在咖啡厅坐了一会儿,这才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开车好不容易在一个偏僻的地方找到一家小旅馆,住宿条件不好,但也只能勉强了。毕竟这鬼地方实在有点排外,竟然大型酒店都没一个。
真不知道它的玉石外贸交易究竟是怎么形成规模的。
夜晚来的很晚,用笔电上网,联络到了老女人林芷颜。讲事情的进展报告了一下,随便问了问关于化妆品的一些情况,林芷颜不久后便给我发来了一封邮件。
里边的附件中居然是一份关于化妆品中毒的问诊记录。
(然后就是写这份记录的,我就没打了,觉得跳过也可以,嘿嘿,原谅我偷点小懒哈)
对于袁小雯一家,我确实有点怀疑她们是汞中毒的受害者。
她母亲先烦躁后暴躁,她自己因为化妆物质引起了精神层面的问题。幻肢确实属于精神层面,可汞就算再怎么超标,也达不到手中照片的美容效果。
在袁小雯离开的时候,给了我三张照片。分别是她从前的、一个多礼拜前的,以及最近几天的生活照。
从照片上,我惊奇的发现,这三个时段的袁小雯基本上像三个不同的人。第一张的她样貌很平凡,脸蛋圆圆的,带着纯纯的笑,很有青春活力。
第二张的她正是漂亮到顶点的时候,美的令人窒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而脸色也煞白,缺乏血色。
第三张,袁小雯变成我看到的样子,还是很美,只是美得不那么惊心动魄了,属于正常的范围。但至少比第一张的她漂亮了太多。
这样的美容效果简直是太神奇了,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就连最高档的化妆品都根本达不到这种功效,像袁小雯的气质以及模样的改变,已经属于了整容的范畴。
不,就算美容也达不到如此美,如此大的改变,何况她的变化十分自然,看不出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迹。
事情,绝对不像化妆品中毒那么简单。
撑着脑袋坐在床对面的小沙发上,努力理清线索。现在的种种事迹以及发展,让我不止一次想起了不久前的《枯萎》事件。
在那件事中,女孩们通过某种游戏,改变了自己的形象,得到了令人窒息的美。而这个小镇发生的事情呢?会不会又是别一种“枯萎”状况?
通常要得到一种东西,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譬如买东西就一定要给钱,在袁小雯一家得到美丽的同时,肯定是通过付出某种东西为管道的。
那,她们究竟付出了什么呢?她老妈疯了,在大街上到处杀人,然后自杀。就她目前而言,只是患了一种古怪的幻肢病而已,看似无关痛痒。但以我的经验判断,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恐怕可怖的事情,才刚刚开始而已!
说起来,她口中所谓的油腻的,像是淤泥一般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突然心底一动,我将兜里的一个小玻璃瓶拿了出来。这个玻璃瓶里装的正好是淤泥一般的物体。那是从她老妈死后,腐烂泥化的脸上采集出来的。
我轻轻的摇晃着瓶子里的东西,那淤泥物质确实很黏稠,但却不像一般湿透的泥土似的那么缺乏流动性。究竟这玩意儿,是不是袁小雯口中的恶心化妆品?如果真是,那确实是太恐怖了。
看来,应该尽快将那玩意儿拿去化验一番。
叹口气讲瓶子小心翼翼的收到,我用力躺在了床上。事件的发展实在没太多的头绪,今天才是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而已,却遇到了太多离奇事情。
早晨那个仿佛能看到鬼的女孩。袁小雯母亲发狂后拿菜刀到处屠杀,最后脸部诡异的泥化。而袁小雯自己身上也出现了特异功能般的幻肢现象。
一个地方出现其中的一例都是见棘手的麻烦事情,现在凑到了一起,实在令人头痛啊。
猛地,一道灵光闪过了脑海,我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不对,在袁小雯的故事里,曾经提到过一个关键位置。
旧校舍!她们学校的旧校舍!这一点在整个故事里很不符合逻辑。首先,王秋雨为什么要带袁小雯进旧校舍里化妆?
一般新转校来的人肯定是不会很快便清楚整个学校的情况的,何况是一所废弃的旧校舍,那种旧生才可能接触、才会无聊的去了解的偏僻地方。
如果单纯认为王秋雨只是想找一个隐秘地方藏自己那种怪异的化妆品,这也不成立。一般闹鬼的地方大都会吸引很多无聊的学生去探究,所谓隐秘的地方,探索的人多了,就成了公开的秘密场所,没有保密性质了。
故事中的王秋雨不笨,否则也不会渐渐引诱袁小雯进入自己的套子了。既然不是个笨人,那她必然能找到更好的场地保存自己的物品,既然她一定要将那玩意儿放在旧校舍中,肯定是有她的考虑,甚至是她计划中的重要一环。
这个王秋雨绝对不简单,虽然转学时间不长,但她肯定花了不少时间调查过玉石中学的一起,对环境有很大的了解度。
最后令我疑惑的地方是,王秋雨为什么要一步一步引诱袁小雯用那淤泥一般的东西。既然是能变美的玩意儿,就许多女孩而言,大多数都是不愿意拿出来给不相关人分享的。
一个人变美多好,如果全世界的人都和她一样美,那美的概念也就不同了。
所以,那个王秋雨,一定有她的目的。虽然那目的,现在的我还难以猜测到。
不过从她将袁小雯骗入旧校舍后态度大变的情况看,她的目的很可能攸关很重要的东西。所以她才会见袁小雯不合作,不耐烦的一巴掌打了过去。
既然目的都要达到了,态度自然不会好,心情当然会急迫。
我迅速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物品,从行李箱中拣出一套黑色的衣裤穿上,轻轻的走出了客房门。
看来,首先应该干的,就是先到玉石中学,探索一番所谓的旧校舍。
或许,能找到些许线索吧!
第九章 旧校舍疑云
有个哲学家曾经问过一个问题,他问:为什么人会怕高,而鸟却不会?
其实想来想去也很简单,人知道掉下来是什么滋味,鸟不知道。鸟在飞翔的时候,从来没有顾虑,它不会惦记自己的翅膀,而人总是想得太多,负重太大。
很多时候,我都是个瞻前顾后的人,考虑的很多。或许这样的状态并不是很好,可毕竟已经成为了自己身体无法分割的本能,没办法改变了。
来到玉石中学大门口,我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六点一十三分。由于是礼拜天,本来就只有高三生在补课,下午四点半放学,现在学生应该都走的差不多了。
看了一眼警卫室老态龙钟的警卫,我绕着学校的围墙,找了个低矮的地方爬了进去。
这个学校并不大,毕竟玉石乡虽然发展不错,但人口基数很少,学生总量不多,也不需要太大的教学场所了。所以玉石中学只有一栋教学楼,一个直径一百米的小型操场。
看了看刚刚从网上找来的资料,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原来关于这所学校的旧校舍还真有很多传说。
旧校舍建造于三百多年前,民国十六年冬季又翻修一次,修到了三层。建成后成为了当地最高的建筑物。
本来一直都是当作戏台用的,五十多年前因为教育需要改建为学校。
学校由当地的名儒创办,取名为冯瑜学堂,学堂维持了十多年,很是教育出一大批人才。最后那位叫做冯瑜的儒士将学校捐献给了国家,由此学校才更名为玉石乡第一中学。
旧校舍是在二十三年前废弃的,废弃的原因明面上说是危房。但听当地人讲,那房子全部用上好的木料搭建而成,质量极好。
谁知道呢,其中的内情,确实有值得商榷的地方。
我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周围,完全看不到人的影子。学校里的保全状况差的令人发笑。慢悠悠的走过操场,没多久便看到了旧校舍的模样。
这个旧校舍确实很有历史的味道,古典味道十足。虽然经过几次改建,甚至后边的二十多年一直都缺乏必要的修缮,可依然能看得出它从前的大气。
来到旧校舍侧面,我用手敲了敲墙壁。确实是用上好的硬木搭建的,非常结实。
如果里边的材质也和外墙一样的话,倒是应该调查一番这栋楼废弃的原因了。
我绕了个圈,这才走到了大门前。不由得有些发愣。
只见大门被打开了,痕迹还很新。
仔细检查了一番,居然发现门轴上近期有频繁开合的摩擦痕迹。而且,从周围蜘蛛网的结网状态,不难发现,不久前还曾有人进出过。
稍微犹豫了一下,我站在门口不知道是进还是退。里边恐怕还有人在,碰到了毕竟不好。是现在进去,还是回旅馆,等到了晚上再行动呢?
这是个问题。
“哇啊”就在这时,一声女孩恐惧的尖叫猛地响了起来,是从旧校舍内传出的。巨大的叫声和窗户都引起了共鸣。
我一愣,立刻窜入了大门,我朝着那个叫声的方向跑了过去。
顺着不远处的木制楼梯向上爬,没多久便上了三楼。我毫不犹豫的朝着右手边的方向转。这个偌大的旧校舍中,所有的一切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几个礼拜以前有人走过的地方灰尘少一点,而最近一、两天走动过的痕迹上,基本上看不到灰尘,只有泥饼。那些脚步的痕迹十分整齐,有明确的目的地。
我跑的很快,没多久便来到了三楼右手最后一个教室前。还没进门,迎面便传来一股腐臭的味道。
这还是教室门紧闭着溢出的气味,若要是门大打开着,岂不是要把人给臭死?
房内又传入一声尖叫。
我没有多余的犹豫,用力的撞门。大门也是硬木做的,民国的时候这鬼地方还真不是一般的有钱,居然能花那么大的力气修个戏台子供村里人娱乐。
本地方圆三百里根本就不产硬木,好点的木头全都是从五、六百里远的地方运送过来的。那时的运输基本只能靠牛车和马车,要把足够修建这庞大戏台的木材运过来,已经算是一项不小的工程了。
至少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兵荒马乱、军阀割据的时代,是非常不容易的。
硬木门反锁着,撞得我肩膀发痛也没撞动丝毫。我喘着粗气停了下来。也许里边的女孩感觉到外界有人进来了,正在想办法营救,她叫的更用力了!
不知为何,隐约觉得那已经失真的声音,我居然有些熟悉。
我的视线四处打量着,昏暗光芒从污浊的看不清楚外边景象的窗户玻璃照射进来,仅仅能让人勉强的看到身旁的景象。
这时候我才发现,走廊上除了灰尘,还满地丢着许多的东西,场面很是凌乱,课本胡乱的扔在地上,到处都透着一种慌乱的感觉。捡起来看了看书的封面,是本高中三年级的语文,但印制时间却在二十三年前,刚好和旧校舍废弃的时间相同。
那时候由于资源稀缺,课本也是个稀罕玩意儿,一个学校总共也就那么多本。一般要一桌子四个人才能共同拥有一本书,上课时一起学习——就连玉石乡这么富有的地方也没有例外。
那就是这种当时环境下显得特别宝贵的东西,旧校舍里扔得满地都是。
究竟在二十三年前,这地方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全楼的学生都匆忙的离开,不,甚至可以说是逃离,就连宝贵的课本也可以不要了。
旧校舍的废弃,其中果然事有蹊跷啊!
看到浑浊的玻璃窗户,我不由得暗骂自己笨,教室旁边的墙上也有几扇窗户,早注意到就不用拼命撞门了。现在我手臂都还不住的发麻。
在地上捡了一块坚硬的东西,用力将窗户玻璃砸开。偌大的空间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玻璃应声而碎,教室里的景象立刻就显露了出来。
只见不大的教室里有至少六个人。两男四女,其中有五个都穿着本校的校服,而没有穿校服的女孩正蜷缩在离我不远处的角落中,背对着我,尖叫声就是从她声带中发出的。
教室的讲台位置,静静的燃烧着六根蜡烛,像是正在进行某种仪式。讲台后边有一个相貌平凡的女孩,戴着眼镜,满脸的雀斑,她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我。
在她的对面,也有一个女孩端端正正的坐着,背对我。
剩下的一个短发女孩,被夹在两个男孩中间,右边一个男生用力的掐住她的脖子。她眼镜翻白,却没有挣扎,根本判断不出死活。
“放手,你们在干嘛!”我大喝一声,从窗户上翻身进了教室中。
戴眼镜的女孩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死人。她的双手没有停滞,不断的从罐子里掏出一些乌黑的、散发着强烈恶臭的东西,均匀的涂抹在对面女孩的脸上。
那女孩没有丝毫的动弹,浑身僵硬,任由她摆布。
“我在叫你们放手。”
那两个男生似乎没听到我的话,依然用力掐着短发女孩的脖子。我上前去想要将其中一个男生拉开,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可这并不肥胖、身体甚至有些薄弱的男生却一动不动,毫不在乎我施加在他身上的力气。
这个狗家伙,小时候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力量那么大?
“快逃,去把警察叫来。你不是他们的对手!”蜷缩在墙角的女孩大声冲我喊着。那声音除开嘶哑过度的反面效果,果然是十分的熟悉。
“是你!”
我转头看向那女生。
对照着记忆中的声音,我总算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对那声音感到熟悉的原因。这声音的主人,根本就是早晨那个貌似能看到鬼的可疑女孩,我好心好意的送她进医院,她医疗费没还我不说,甩了我死耗子,出医院就溜掉了。
声音的主人明显一愣,显然是看清了我的模样,她的声音更大了,“是您!啊,快逃!这些人都是疯子,他们会杀了你!”
“会杀了我?”我眉头一皱,心底却在冷笑。自己倒要看看他们究竟要怎么杀掉我!虽然本人只会点三脚猫功夫,还是最近临时学的,但对付眼前那木呆呆的两个人应该问题不大才对。
没想到,我又一次大错特错了。世间上看起来就很诡异的事情,大多数绝对不能用常理来衡量。
戴眼镜的女孩觉得很吵闹,开始不悦起来,她淡淡的冷哼一声。
原本用力掐着短发女孩的两个男孩仿佛听到了圣旨,立刻抛开手中的人,转身向我扑了过来。这两个人动作十分僵硬,如同傀儡,但力气偏偏大的惊人。
我都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人类了。
那两个男孩一左一右的向我袭击,手指僵尸般伸得直直的,张开爪子想要抓住我。我十分机警的躲开了,他们的动作缓慢,脑袋也不怎么灵敏,见我向后退,摇晃着头慢慢的转身追过来。
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绝对不正常,看样子眉清目秀的,可惜就是面无表情,眼神麻木,仿佛失去了灵魂。
“他们两人的灵魂在身躯外边,进不去。在他们身体里的东西不是人类!”
全身蜷缩的女孩大声叫着,说出的话我不太听得懂。
什么灵魂不在体内?人类真的有灵魂吗?
老是躲避着也不是办法,我试着运足力气,飞起一条腿踢了过去。脚落到右边男孩的背上就像踢中了石头一般硬,痛得我险些没有骨折。
趁着我行动不便的时候,左边那男孩顺势抱住了我的腰部。我只感觉身体被非常硬的东西固定住了,他的双手像是铁烙成的,不论我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
右边男孩转过身来,我看着那木头一般的脸部,以及渐渐逼近的拳头,暗暗的叹了口气。这一拳要打实在了腹部上,肯定是大半条命会没的。只有用下策了!
右手迅速伸进外套隐蔽的兜里将枪掏了出来,微微停顿,这才朝着前方男孩的腿开了一枪。男孩应声而倒。我倒转枪头,再次冲着抱住我男孩的腿也是一枪。男孩全身都顿了顿,但抱住我的手依然紧紧合拢着,没有丝毫放开的模样,也没有恐惧。
但戴着眼镜女孩却猛地抬起了头,她原本在化妆的手停在了空中,眼镜死死盯着我手中的枪,眼中明显有着恐惧。
我眯着眼镜,毫不犹豫的下了一个判断,举起枪向她指去。没想到刚才还傲气十足的女孩“哇呜”的大叫一声,顿时吓得脸色煞白,连滚带爬的扑倒在地上。
她手忙脚乱的在课桌某个地方按了一下,顿时有个暗门在黑板下露了出来。入口不大,只能容一个娇小的人出入。
没有丝毫的犹豫,女孩什么都顾不上了,立刻窜入了隧道中。入口随即合上,再也看不出有过暗门的模样。
我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幸好她跑了。要我开枪打了一个正常人,我实在做不到。
男孩在主子都逃掉后,还是不屈不饶的抱着我。没办法,无奈之下,我只好冲着他的手开了几枪,子弹射穿了他的手,打断了他的手指。
我将他紧紧合拢的手指掰开,这才逃脱出来。
一离开我的支撑,男孩立刻倒在了地上。他们似乎没有任何的痛觉神经,断掉的腿拖在地板上犹自摆动着,像是努力想要站起来。断了手的男孩用两只折断了大部分手指的手支撑着身体,他的手指软趴趴的搭在手掌上,看的人头皮发麻。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见没有了危险,我走到了倒地的女孩身旁。
和我认识的女生用力喘息着,答道:“我也不知道,我接到妹妹的简讯便过来看了看。结果遇到这种事情!太可怕了。我妹妹的同学的情况怎样?!
我用手试探了一下倒地女孩的鼻息,又摸了摸颈部脉搏,轻轻的摇了摇头,“很遗憾,已经死了”
“怎么这样!”那女孩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从在不远处爬动的男孩身上扯下一件外衣,我将死掉的女孩泛白、死不瞑目的冰冷双眼盖住,将枪收了起来,“一直都没介绍,我叫夜不语。谁是你妹妹?”
“啊,我叫楚芸。”她指了指呆坐在讲桌前的女孩,“那是我妹妹楚怡薇”
楚怡薇直到现在都还像石头一般安静的坐着,不管周围发生了什么事情,有多大的响动,也是完全没有丝毫的反应。我掏出手电照射过去,只见她脸上涂抹的那层漆黑、如同烂泥一般的物质非常眼熟。
走上前,用卫生纸沾了一点抽到眼皮子底下打量了一番。我闻着那股刺鼻的腐臭味,终于确定了这玩意儿的身份。这东西根本就是我早晨在袁小雯老妈死后,从她脸部采集到的一种腐烂化的肉质变异物,形成原因不明。
那个戴眼镜的女孩为什么要散播这种东西?我走到讲桌前用力敲击着,想要将暗门找出来,但那暗门的开关实在太隐秘,不花费大量的时间估计是没戏的。
楚芸好不容易才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她的腿部似乎骨折了,走路十分艰难。
楚芸缓慢移动到自己妹妹的身旁,用力推了推她。楚怡薇没有任何反应。
她用手试探了下她的鼻息,很正常,又将手在妹妹睁大的眼睛前晃了晃,她的眼珠子并没有跟着自己的手掌移动,似乎视线的焦点不在正面,甚至不在这个世界。
“我妹妹怎么了?”楚芸惊恐的喊着。
“我怎么知道,我比你还晚来,偶然路过听到了你的求救呼喊才跑来看看的。你既然能来,应该是知道些内情的人。”
我继续敲击着刚才出现暗道的地方,墙面很结实,实在探测不出有多厚。
“可,可我也不太清楚。”楚芸可怜的摇了摇头,“我刚才接到妹妹的简讯,说有人逼迫她到旧校舍化幽灵妆,而且情况很不对劲,要我找多点人来救她。
“我看到短讯,也没来得及多想便匆匆赶来了,进了旧校舍,刚找到我妹妹,就被地下那两个孩子打翻了,丢到了教室的角落里。太可怕了,实在太可怕了,比见到鬼还可怕。”
突然想到两次见到她的时候,楚芸的一连串古怪举动,我心中一动,突然反问:“你能见到鬼?”
楚芸顿时支吾起来:“哪、哪有可能。鬼这东西怎么可能存在嘛,我、我才看不到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我富含深意的微微一笑:“不一定哦,有时候看不到的东西不代表它不存在。看得到的,也不表明它就存在,这不是哲学范围的思考,而是更客观的东西。每一件事情,都有它存在的起因和结果。”
“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楚芸顾左右而言他,似乎不想再在那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她的视线总算注意到了妹妹脸部的那层淤泥上,“究竟什么玩意儿啊,那么臭,黑黑的。”
她掏出卫生纸用力将那层物质擦掉,“油腻的很,那臭。”
突然,她的手顿了顿,“咦,奇怪,这东西怎么有点熟悉的感觉?”
“你见过?”我顿时来了精神。
“嗯,似乎真见过。”楚芸偏着脑袋想了想,“前段时间公司有个完全没能力的讨厌的人升职了,那对我的冲击特别大。那女人不靠能力,完全靠自己姣好的面容去讨好上司,升职的速度也如同坐火箭一般。”
“而我们这种累死累活,苦命干的小职员,不管干了多久也是个小职员而已。”
她微微叹了口气,“说起来,这个世界不论怎么提倡公平,其实也永远都不可能公平的了。男女体力与体质注定了会在找工作的时候,女孩受到歧视。”
“而人的容貌,更是大多数用人公司决定雇佣与否的客观条件。不论他们嘴上怎么说,但心里的想法每个人都一致。
“仔细想想,如果两个来应聘的人能力差不多,或者长得漂亮的能力稍微弱一点,长的丑的能力要强一些。用膝盖想,漂亮的肯定能得到这份工作。
“前段时间,受到这些乱七八糟的刺激,我特别想要变漂亮一点。每天紧衣缩食的存钱买化妆品,可效果却不是很明显。直到有一天……”
楚芸顿了顿,“那天我照常下班,在路上突然有一个女孩子拦住了我,她长得很漂亮,年龄比我还小,说我自己是一种知名品牌的化妆品推销员。
“她的笑容甜美,让我难以拒绝她。这也能看出长得漂亮的女人,就连在同性中也是占便宜的。
“一般路上的推销员我从来不理会,毕竟你不知道他下一刻拿给你试用的东西究竟是啥玩意儿。如果是麻药,一下子把你麻晕了,拉到巷子里去劫财劫色才可怕。
“可那女孩天生就有一种亲和力,让你不由自主的会对她产生信任感。我屈服在了那种感觉中,任凭她拿出一罐随身携带的东西涂抹在了自己的脸上。
“那东西冰冰凉凉的,贴在脸上的感觉很痒,而且臭味刺鼻难闻,完全是怡薇现在脸上的玩意儿。那时候我只感觉脑袋晕乎乎的,等整个人清醒过来的时候,那美丽的女孩子早已经不见了。
“我看了看手表,顿时大惊失色,自己足足在大街中央傻站了一个半小时。”
楚芸苦笑,“现在想来,心里还有些害怕,如果真遇到了坏人,我不知道死的有多惨。估计会被砍断双手双脚,卖到泰国去当作畸形人类秀展出吧。
“而且,不久后我就感觉自己老爱冒鸡皮疙瘩,而且……”她的话嘎然而止,硬生生的停住了。
我皱了皱眉头:“继续说啊,而且什么?”
“没了。”她回答道。
“没了?”我眯起眼睛:“怎么可能!”
“真的没了。总之那东西确实有效,我比从前漂亮多了,脸上困扰了很久,什么化妆品都弄不掉的斑纹也消失了。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那么神奇的化妆品,可从那以后,我不管怎么打听都找不到关于那种化妆品的信息。”
楚芸颇有些遗憾,望向妹妹的脸很是温柔,“她朋友还真奇怪,那么好的东西干嘛不好好的说,要用那么强硬的方法涂在怡薇的脸上呢?”
她居然说那淤泥物质是好东西?我有些哭笑不得,却没有开口反驳。
如果没看到张素群的诡异死亡,如果不是听了袁小雯的故事,如果不是看出楚芸身体上另有内情,甚至连她都不清楚那问题极可能出在那恶臭的神秘物质上,恐怕我也会觉得它是很好的美容化妆品,是个划时代的,能够拯救全人类女性的好东西吧。
“不管怎样,先叫救护车来,再报警好了。”楚芸掏出了手机。
“不要:我立刻拦住了她。不知为何,一提到当地警察,我就有一种不安的感觉。那种感觉从来没有过。
自从看到了来到袁小雯家的两个警察时,那不安感越发的强烈了。
”啊,对了,确实不妥。你有枪,怕被抓到!”楚芸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道:“对了,你怎么会有枪的?难道是黑社会!”
“对啊,我就是黑社会,怎么,怕不怕?”我顿时笑了起来。
从前有一次失忆的时候被当作过杀手,这次居然又被别的女孩误会成黑帮分子。实在是有些讽刺,难道我聚那么不像正常人吗?
不知道,那个女孩现在怎么样了,还是把自己当作我的妻子,以为我早已死亡,过着寡淡的人生吗?
唉,这个世界有些失去是注定的,有些缘分是永远不会有结果的。爱一个人不一定会拥有。希望,她能幸福吧!
第十章 逃
有人说,有的人与人之间的相遇就像是流星,瞬间迸发出令人羡慕的火花,却注定只是匆匆而过。大多数人对我而言,其实都是如此。
和我交集的人大多数死了,少部分活了下来,却也只剩下了擦身而过的缘分。不,就算真的擦身而过时,恐怕我也会故意侧过脸去,装作不认识的模样。
离我越远,越会更安全。我这招惹诡异事件的体质一直都是很强悍的。
楚芸从自己白色的小包里掏出OK绷贴在了受伤的位置,她吃力的扶起自己的妹妹想要站起来,「喂,夜不语先生。现在该怎么办?」
「还是先送你妹妹去医院检查一下。」我淡然道。
「她应该没大碍,涂了这种化妆品确实会失神一段时间,过了便清醒了。」
楚芸显然没有意识到那淤泥物质会带来副作用,只是又问:「可这里死了人啊,还有两个男生在地上爬。如果不处理好的话,恐怕明天记者就会将旧校舍围得水泄不通。要不……」
突然,她的话戛然而止,声音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掐断了似的。她漂亮的眼睛圆睁,惶恐的看着我身后。
「怎么了?」我机警的转身望过去,只一眼,也吓得呆在了原地。
只见身后不远处,刚才还不断在地上爬着的两个男生,他们的皮肤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变化。
先是从内部爆裂开,全身皮肉像破布般残破。表层的毛细血管扩张的速度极快,血管像是老树的根部一样鼓起来,将整个人吹得如同圆滚滚的气球。
暗红色的,带着强烈腥味的血液从男孩的七窍中不断涌出,恐怖非常。
男孩的衣服在他们的体积增大中被撑破了,他们两人似乎恢复了痛觉,不断哀嚎着,断掉的四肢拼命挣扎。他们捂着脖子,气管在颈项中鼓出,像青蛙的喉咙般一鼓一胀。
「当心!」看到这诡异的一幕,我好不容易才从吃惊中醒过来,迅速拉着楚芸躲到了讲桌后方,视线一眨不眨的看着不远处的事态发展。
终于,两个男生都不再动弹。他们的脸部早已经看不出原貌,本来清秀帅气的脸孔也肿胀发泡,像是在水里泡了很久。但痛苦的神情凝固在恶心的脸上更显得狰狞,他们俩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珠泛白,身上的恶臭味越发浓烈。
看来他们是活不成了。
在他们死后不久,鼓胀的身躯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开始瘪了下来。
鲜血淋漓的皮肤变得如同石头一般粗糙。两个男生的尸体不断的萎缩着,干瘪,而且体内还不断的发出一种结晶碰撞的声音。
不久后,两人已经萎缩到了只有正常人体积的一半大小,躯体也像是脱了水的木乃伊。看不出来几分钟前还曾经是个活生生的人的模样。
这两具木乃伊通体粗糙的灰褐色,就算仔细看,都会觉得不是真人。根本是菜鸟雕塑师用两块廉价石头雕刻出来的模糊人像,除了具有人形以外,只剩下隐约能够判断的五官了。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楚芸被吓得目瞪口呆,结结巴巴的指着那两具死人雕塑问。
「不清楚。」我紧皱眉头,走了过去,戴着手套摸了摸身下的尸体,那两具尸体冰冷刺骨,用脚踢了踢,竟然真的像石头一般硬。
我掏出一把匕首在尸体上一敲,居然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这两具尸体,竟然在两、三分钟内,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整个石化了。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死心的用匕首使劲儿的敲下了一根尸体的手指。石质的手指应声折断,落到地上,撞击出一连串的清脆声响。
楚芸也大着胆子走了过来,她蹲在我身旁好奇的朝着手指的断面看去。这一看之下,我俩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手指的剖面竟然隐隐能透入光线,甚至泛出一片翠绿色彩。那,竟然是玉!
还没等我们从再一次的震惊中清醒,一串刺耳欲聋的警笛声猛地响了起来。
一连串穿着防暴服的警 察,荷枪实弹从各个位置冲破校舍肮脏发黑的窗户玻璃跳进来。他们穿着防弹衣,手中提着冲锋枪,枪口死死的瞄准我们。
旧校舍外,一串经典的警 察式扩音器声响起:「里边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双手抱头跪在地上,否则会视为拘捕,我们将立刻开枪。」
我环顾了一眼周围,双手抱着头,缓缓的蹲了下去。而楚芸哪里见过这种大场面,早已经又一次吓呆住。
我不断的用眼神示意她立刻蹲下,终于,在当前那个警 察不耐烦的准备一枪杆向她敲过去时,她终于读懂了我眼中的意思,紧紧抱着怀中的妹妹,蹲了下来。
「谁报警的?那些警 察想干嘛?他们不会以为人是我们杀的吧?」一连串的问题从楚芸的嘴里吐出,声音很小,只有我才能听清楚。
我能说什么,只有苦笑。
这些警 察出现的太蹊跷了,我内心中不安的预感蠢蠢欲动。这些穿着防暴队警服的警 察脸上凶恶的表情十分明显,看来绝对不会请我们回去喝茶那么简单。
警 察并没有多问,也没有走过场说一些电影里经典的「你被捕了,你有权乱说话,也有权请律师,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将成为什么什么」诸如此类的白痴对话。
他们粗鲁的给我们拷上手铐,还使劲一脚踢到我屁股上,要求我站起来向前走。
很快就被押解着向旧校舍大门走去。不知为何,这些警 察并没有搜我的身,也刻意和我们拉开了一段距离。
我示意楚芸靠近,然后悄声说:「你感觉到没有,这些警 察很古怪。」
「古怪吗?」她白痴的摇摇头,「我和警 察没接触过,小女子清白身分一个,从来都遵纪守法,十足的良好市民。」
「那你就仔细听我说。」我再次压低声音,「他们出现的时机太准确了,而我们根本就没有报警过,那只可能是第三方报警的。」
「但也有可能是怡薇或者她同学报的警。他们回去只要稍微调查一下,做个尸体检查报告什么的,肯定会弄清楚我们是冤枉的。就算他们搞不清楚,等怡薇清醒过来也会跟他们说个明白。」
楚芸显然搞不清楚现在状况的严峻程度,丝毫没有危机感。
「不可能,你太天真了。要真的是你妹妹或她同学报的警,你认为你都能赶到,警 察还拖了那么久,并姗姗来迟到恰好等我把你们救出来了以后才出现?别傻了,又不是在看香港的英雄主义动作片。」
我嗤之以鼻,「依我判断,十有八九是逃掉的那个眼镜女孩弄出来的。」
「这才真的不可能,她明明干了违法的事情,怎么会傻的报警呢?」楚芸顿时摇头。
「说你傻你还真傻,小时候肯定鱼吃少了!」
见她脑袋老是不开窍,我奚落道:「你说她干了违法的事情,证据呢?别说你妹妹醒了就能证明,那只不过是一面之词罢了,别忘了,警 察冲进来的时候,地上可是死了三个人。还有两个死亡的状况极为诡异。你是警 察,你会相信谁?」
楚芸缺乏营养的大脑总算运转起来,她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你是说,这欲加之罪很有可能坐实到我们头上。」
「百分之三十的机率。」我回答。
「幸好还有百分之七十的希望。」楚芸不由得松了口气。
「很遗憾,还有百分之四十的机率,这些警 察压根就是和那眼镜女孩蛇鼠一窝的。」我瞟了一眼周围的警 察,「还有百分之三十的机率,我们根本到不了警局,而是直接被拉到某个偏僻的地方杀人灭口。」
「不会那么可怕吧,你在吓我?」楚芸苍白的脸顿时惨白起来,她吓得全身都在哆嗦。
这时候,我们走出了旧校舍。不大的操场上没有任何警车,只是停放着一辆没有牌照的破旧货车。我眯着眼睛,声音却有些发冷,「看来蛇鼠一窝,杀人灭口的机率是百分之百了。」
「怎么会?」她声音颤抖的问。
「看看那辆破车,一帮警 察出任务连警车都不敢开,你说他们是想要干嘛,真跑来当卧底的?有卧底真枪实弹、制服穿那么笔挺的吗?」我冷笑,「还是辆没牌车,就算开出去了也没地方查。做事情神不知鬼不觉,高明啊。」
「我、我们真会死?」楚芸怕得用力向我身上靠。
「也不一定,就看我们怎么搏一搏了。」
我凑到她耳朵旁叽哩咕噜了一阵子,她先是脸色大变,内心很是挣扎了一番,这才下定了决心。想活下去的欲望膨胀,连带楚芸的眼神也坚定了起来。
横竖也是死,只能搏一搏了。不知为何那些警 察粗心大意的没有搜查我的身体,既然他们和那个眼镜女孩是一家的,肯定已经接到了通报,会知道我身上带着一支威力不小的手枪。
可他们却偏偏没有搜身,很好。外套不被收走,增加了至少八成的逃脱胜算。
我们一步一步的向那辆无牌货车走去,心里却在默默的数秒。
十秒。
离货车还有九米远。
八秒。
身旁的警 察开始收枪,将昏迷不醒的怡薇抬进了货车的密封车厢中。
六秒。
楚芸突然大叫一声,她用力的捂住自己的脑袋,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所有警 察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三秒。
花了三秒钟时间,我迅速利用外套中的小工具将手上手铐打开,顺手抢过最近的一名警 察的冲锋枪,打开保险,先是朝着地面麻利的扫射了十多发子弹。然后枪口对准了那一大堆的警 察。
一秒。
「统统举起手,靠边站成一排,快,枪都放地下。」我大喊一声。
警 察被变故惊呆了,呆滞的举起手站在原地。
「你在干嘛,枪放下,我们不会伤害你的。」队长模样的警 察一边举手一边警告,但眼神却射出一丝凶光。
我一枪打在了他的靴子旁,吓得他差些腿软的没坐倒在地上。我笑道:「可我恐怕会不小心伤害你们,所以,请好好配合。」
一行警 察被下马威吓的够呛,意识到我是真的会开枪,纷纷解开枪丢在了地上,远远的离开货车,配合的站成一排。他们每个人都被气得脸色发青,估计是从来就没有享受过如此高档的待遇,一个个恨不得把我给生剥了。
我毫不在乎,从他们身上收集了一大堆手铐,一个连着一个的将这些警 察全部成串的拷了起来,还特意拷成了九连环的模样,增加解开的难度。
「美女,过来,上车。」将钥匙丢到裤兜里,我喊了一声。见楚芸坐上副驾后,这才机警的一步一步向后退,上了驾驶座,打燃火,一脚油门便冲了出去。
后视镜里,那些防暴队员骂骂咧咧的见车开走,迅速的想要去捡远在二十多米远的冲锋枪。可没走两米,九连环的作用便显现了出来。
他们被复合式的手铐铐法给绊倒,全都倒在了地上,再也难以爬起来。
货车明显经过改装,引擎的声音很欢快,马力强劲,绝对不是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破旧。
看着窗外的景象不断的向后闪过,楚芸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刚才我们是不是成了逃犯?」
「恐怕是。」我头也不转的回答。
「我们还用枪挟持过警 察是不是?」
「嗯,有成就感吧?」
「那,我们会不会被通缉?」她打了个哆嗦。
「相信我,肯定不会,至少外界不会知道我们被通缉的消息,也不会知道我们是通缉犯。」我淡淡的说:「我们会被警 察内部系统通缉,被本地的政 府部门追捕。」
「这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大了。」我冷笑一声,「被外界知道的通缉,警方不会派出太多人手,最多成立一个几人的小组来完成,通缉犯逃脱的可能性很大。
「而政 府部门的内部通缉就麻烦多了,一般出于政 府抹除丑闻的缘由,肯定会不遗余力的加大排查力度。只要我们在玉石乡多待一天,他们就能通过全乡的监控系统掌握我们的去向,进而抓捕住我俩。」
「那我们岂不是逃不掉了?」楚芸全身瘫软的用力靠在座椅上,「亏我刚才还拼命逃,居然还是逃不掉。只不过是逃出个死刑延后罢了,没意思!」
「哼,谁说我们逃不掉了,我夜不语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我脚上用力,加了一点油门,整个车轰鸣着,不断闯红灯,发出了巨大的声音,在已经泛黑的道路上疾驰。车厢里是我充满自信的话语,「本帅哥这就带你逃出去!」
车在限速四十公里的车道上以一百公里的时速行驶,我不断的变道转弯,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反侦察手段发挥的淋漓尽致。
最后车被我们扔在了野外,我将楚怡薇背到背上,示意楚芸跟我走。
脑袋里思绪万千,很多疑惑不断困扰着自己。黑色淤泥的美容物质似乎在以不同的方式散播在这个小镇上。楚怡薇和袁小雯是同学介绍逼迫涂抹上的,而楚芸却是因为路边的推销。这些人,究竟是因为什么目的而散播那种黑色淤泥呢?
从所有使用者的效果来看,人类本身确实能够受这些淤泥物质的影响从而改变形象。但袁小雯的老妈却在事后诡异的脸部淤泥化,这究竟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类似淤泥的物质不但能改变人的面貌,还有着很严重的副作用,而且每个使用者繁衍出的副作用都完全不同,并且非常的主观性质。这也是我最想不明白的一点。
既然袁小雯患有实体化的幻肢现象,袁小雯的老妈变得神经质、暴躁、攻击欲强烈,那楚芸的副作用又是什么?而刚涂抹过淤泥物的楚怡薇将会产生怎样的怪异能力呢?
那群散播淤泥物的人绝对不止一个,从旧校舍的密道看来,很有可能是个严密的组织。当地的政 府部门有百分之八十的机率是和那个组织穿着同一条裤子。究竟这样做,政 府部门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那些淤泥物质究竟是什么玩意儿?涂抹过这些东西的人最后将会怎样?会不会变得和袁小雯的老妈一般,最后走上自我毁灭的道路?
一连串的疑问,没有一个是现在的我能够解答出来的。只不过到这小乡村一天而已,没想到发生的事情目不暇接,还成了通缉犯。实在是太累心了!
可笑,自己早晨还以为将会成为一趟轻松休假的旅程呢。唉,我的人生果然没时间休息。
就这样胡思乱想的向前走着,楚芸紧紧跟在我身后,什么话也没有说。不知过了多久,在我背上的楚怡薇轻轻动了一动,她的嘴里发出了一声无意义的呻吟,终于清醒了过来!
第十一章 又见鬼
几年前,在全国流传着一个十分著名的故事,说的是有个大学生认识了几个社会上的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朋友。某一天,这几个朋友请他出去喝酒,社会经验很少的大学生不疑有他,那晚他玩得很尽兴,后来喝的不省人事。
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盛满冰水的浴缸里,什么衣服也没穿,有人在浴室镜子上给他留话:“报警,不然你会死”
当时他还迷迷糊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报警了,警察来了之后在他背后腰上发现两条对称的伤口,大约九寸长,他的一对肾都不见了。
淤泥的传播就给我一种这样的感觉,先是给你一点甜头下套,然后就夺取你身上的某一部分。至少除了这个理由外,我想不出其他获取利益的方式了。
一个组织既然能够生存,就必然有资金的来源管道。
但如果真的是想要套取这些人身体的某一部分,那玉石乡政府部门干嘛会掺和进来?政府部门有这样的需求吗?
我不得其解。
楚怡薇清醒了过来,她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人的背上,顿时吓得想要尖叫,一双手立刻抚摸在了她的脸上。
“不要怕,现在事情很复杂,我等下再跟你解释。”楚芸一边安抚她,一边轻声道。
见到姐姐就在身旁,她总算安静了下来。我也把她放在了地上。
“休息一会儿吧。”我停下脚步,示意她们躲开主要道路。
花了好半天楚芸才将楚怡薇昏迷后的事情讲述清楚。楚怡薇满脸呆滞,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怡薇,我很抱歉,没有能帮到他们。”
楚芸低下了头,她很明白自己妹妹的痛苦。换作是她,恐怕也难以接受。
“不可能!怎么可能!”楚怡薇捂着嘴大哭起来,悲伤的感觉弥漫在四周,令人很不舒服。
我自不远处警戒,心中也稍微有些黯然。这些花季男女本来应该是在妈妈怀里撒娇的年龄,竟然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经历了生死离别,这样的经历,真的会令人伤心欲绝。
静静的等她哭了好一阵子,我才走了过去,淡然道:“该走了,待在原地太久会给追捕我们的人留下线索。”
“我们要去哪?”楚芸问。
“进城去。”
:进城?你是不是疯了,警察那么多,我们简直就是自投罗网。”她大惊失色。
我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你侦探小说看太少了,不过,一般人就是和你一样的想法。当地警察在这里发现他们的车,恐怕第一时间就会猜测我们离开了玉石乡,甚至逃向了附近的山上。我们偏偏不,反其道行之,进城躲起来。”
“就像你所说的那样,世界上的事情又不像侦探小说那么完美。”楚芸哼了一声“如此蹩脚的反侦查手段你也敢用,电视剧里都演烂了,警察肯定能发觉。”
“不错,他们确实会发觉。但至少都是明天的事了,我们有充足的时间躲起来。就凭他们,还抓不住我!”我站起身,用力神了个懒腰,“这件事先放在一边,现在你该告诉我了吧。”
“告诉你什么?”楚芸不明白我这个问号的意思。
“告诉我,自从涂抹过那些淤泥物后,你脸上除了变漂亮,还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我紧紧的盯着她的双眼。
她愣了愣,却依然摇头,“没有了,什么都没有。”
我冷哼了一声,“其实对那种怪异的化妆品,你心里也没有底,对吧。
“大凡得到什么,就绝对会失去同等的东西。你得到了美丽,身体肯定也附带了某些特殊的怪癖或者能力。其实,这样的案例我已经看到许多个了。”
话语顿了顿,我加重了筹码,“其中有几个案例已经死了。你看看刚才的两个玉石化的男生,恐怕也是受到了那些黑色淤泥物质的影响。你还不想死吧?”
楚芸的身体微一摇晃。
“好吧,你无所谓也可以。那你妹妹呢,她也接触到了那些淤泥,恐怕会步上你的后尘。你连这也无所谓吗?”
楚怡薇惊讶的看向自己的姐姐,“芸姐姐,那个男人究竟在讲什么,难道那些黑色的恶心东西是有毒物质?我们都会有危险?”
“我,不知道。”楚芸脸色很难看,显然这个问题果然已经让她担心了很久。
“那就相信我好了。你看着我,不觉得我很值得信任吗?”我指着自己的脸。
楚芸毫不犹豫的摇头,“不觉得,你的脸帅了点,更像是被富婆包养的类型。完全没有说服力。”
我一个踉跄,完全被她的话给击倒了。
“好嘛,你也见我开枪了。一个随身带枪的人绝对不是普通人,这点你承认吧?”这条路说服不通,我只好换了别一条路。心里却在暗骂,这女人怎么那么死脑筋。
“嗯,都说你是黑社会了。”她点头。
“怎么还咬住黑社会这三个字不放,你有见过像我这么帅的黑社会吗?”我气不打一处来。
见我有些生气,楚芸小声咕哝道:“本来就是嘛,不是黑社会干嘛带枪。”
“我懒得理你。”我是真的生气了,语气强硬起来,“总之以后你们不想后遗症发作,死的很惨的话,就快告诉我!”
她缩了缩脖子,“你真的见过其他涂过那些淤泥的人,他们中真有人翘了?”
“当然。中午的新闻看到没,那个疯狂杀人的欧巴桑就是你们的一份子。”我没好气的回答。
楚芸很是迟疑,犹豫了许久,这才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我用过那玩意儿之后,第八天,开始容易产生鸡皮疙瘩。”
“就这些?”我皱了皱眉头,就这么简单的副作用?怎么跟袁小雯她们家两个人差远了!
“当然不止这一点,如果只是这样就真是好极了。”楚芸继续吞吞吐吐,将声带中的声音酝酿了很久,这才说出了一句细若蚊呐的话:“每当我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时候,就能见到、见到鬼。”
“见到什么?”我问道。
“鬼。”声音越发的小了。
“什么?”
“鬼!见到鬼!能够见到鬼又怎样,你想笑就笑出来嘛!认为我脑袋秀逗了也行,我就是能够见到!妈的,老娘宁愿眼睛瞎了,什么都看不到!”
被我盘问烦了,楚芸恼羞成怒的大声喊了出来。
“你能见到,鬼?”我迟疑了许久,这才从嘴里吐出那个字。
“嗯,鸡皮疙瘩的范围似乎能侦测鬼的远近。”她索性豁了出去,开始解释起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倒霉能力。
楚怡薇瞪大眼睛,像是在听不可思议的夜间鬼故事,许久才惊疑不定的问:“芸芸姐,难道以后我也会和你一样见到鬼?我也接触到了那些恶心淤泥。”
楚芸沉默不语,她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也没有再说话,大脑飞速运转着。她能见到鬼,她的副作用居然是能见到鬼!这简直就像具象化的幻肢一样匪夷所思,令人难以置信。
如果是放在以前,恐怕我绝对会笑得人仰马翻,可具象化的幻肢已经有个袁小雯的案例了,眼前再出现个能见鬼的楚芸,似乎也不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我理了理头绪,刚想具体的问问楚芸见到的鬼究竟是什么样子。突然看到她大惊失色,视线呆滞而且恐惧的死死盯着我身后的空间。
我连忙转身望去,身后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你怎么了?”我伸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就在这一霎,只感觉一种阴寒冰冷的感觉从她身上不断的涌了过来。
楚芸的皮肤上不断的冒起一个又一个的颗粒,全身的鸡皮疙瘩犹如发疯了似的向外冒出。
“你看到了什么,究竟看到了什么?”我用力摇晃着她的肩膀。
楚怡薇也是吓得不轻,她看着自己的姐姐精神恍惚,眼睛里甚至开始冒出血丝,立刻也扑了上来,用力将姐姐抱住。
楚芸的身体使劲儿的发抖,她的视线丝毫没有转移,只是看着前方那不远处的空白空间。然后,用力摆脱开我的手以及自己妹妹的拥抱,向反方向拼命的逃去。
她的力气异常的大,完全没有防备的我被推倒在地上,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疑惑的和楚怡薇对视一眼,我微微一点头,示意她跟在我身后,朝着楚芸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记得那两个已经玉石化的男孩攻击我时,楚芸也曾尖叫着,说那两个男孩身上没有灵魂,身体里有的是其他的东西。看来她不但能看到鬼,还能看到灵魂。
“姐姐到底是怎么了?”楚怡薇气喘吁吁的用力跑着。
我思索片刻,判断道:“现在的状况,显然是楚芸又见到了鬼,而且那只鬼还追着她跑。不过,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鬼的话,恐怕她采取了最不恰当的方式。”
“为什么?”楚怡薇纳闷的问:“见到鬼后不能逃吗?”
“不能。”我摇头:“古代有个据说同样能够见到鬼的神棍曾经写了一本《山海经》,上边有记载说,见到鬼跟见到狗一样,千万不要向后逃,一逃狗就会追上来咬你,而鬼却会吞掉你。
“真能看到鬼的人,要做的是安静、沉稳、无视鬼,如果被鬼发现了你能见到它,也要做出比它凶狠的样子。狗和鬼一样,都是欺软怕硬的存在。”
楚怡薇的脑袋上划过一堆黑线,“这个理论蛮好笑的,貌似很假的样子。”
“专家的理论,仅供参考,我又见不到鬼。注意,好像能看到你姐的背影了。”
我顿了顿,“等下我跑到她面前去将她拦截下来,你从身后用力将她抱住,一定要死死的抱住。不能再让她一个人无头苍蝇似的乱跑了,迟早会留下把柄被警察发现的。”
楚怡薇很是担心,“如果被追姐姐的那只鬼伤害到她怎么办?我们又看不到,也没办法攻击它。”
“我有办法,鬼就交给我好了。”我眯了眯眼睛,“现在,预备,跑!”
声音刚落,我的整个身体仿佛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楚芸闷着头在前方不远处疯跑,她跑得虽然快的不可思议,但一个女孩的身体素质已经决定了她速度的不可思议依然在一个女性的最大范畴之内。
我用上了吃奶的力气,花了半分钟才超过她,伸开双手站在了她前进的路线上。
她如同子弹头似的向我冲过来,和我结实的撞在了一起。我整个人都被撞击抛开,身体如同被火车撞了般飞起来,然后掉落在地上,全身骨头都在发痛。
这女人的力气实在太大了,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如果在她那么慢的速度下要造成如此大的冲击力,质量至少要比她现在的体重大上十倍。
也就是说,刚才,我至少和一吨左右的楚芸撞在了一起?这怎么可能,她明明只是一个身体单薄的普通女孩子而已!
所幸撞开我后,楚芸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她纯粹靠着惯性在前进,最后被自己的妹妹一把给使劲儿的抱住,两个人都翻倒在了地上。
我用力喘息着,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检查了下身体,还好,并没有骨折。吃力的一步一步走过去,我大声问:“你们怎么样?”
“还好,我把姐姐抱住了。”楚怡薇喘着粗气。
只见楚芸依然看着不远处的空间,充满血丝的眼珠子乱转。
在这个城郊的树林中,她恐惧着,颤抖着,全身的鸡皮疙瘩越发多的冒出,整个能够看到的皮肤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仿佛是蟾蜍的表皮一般恐怖。
我默默地蹲下身体,轻声道:“不要怕,我们都在你身旁,有什么事情大家一起解决。”
“它过来了,它从早晨就一直跟踪我,它带着十多只鬼一直围着我,那十多只鬼用手抱着我的身体,我被抱的喘不过气。”楚芸似乎理智了一点,用颤抖的声音道。
“它是谁?”我沉声问。
有十多只鬼抱着她?联想到刚才自己被重达一吨左右的楚芸撞了个人仰马翻,自己不由的开始有些相信了。难道鬼也有重量?不然为何她会重的那么离谱!
“它是一只可怕的,只有头颅的女鬼。它想吃掉我,附进我的身体里。”
突然,楚芸睁大了眼睛,撕心裂肺的尖叫起来,“它在你身后!它就在你身后!它在看着你,伸出了舌头想要舔你!夜不语先生,快躲开!”
还没灯她的声音落下,我只感觉一股冰冷的、湿滑的、柔软无骨的东西搭在自己的脖子上,像是一条蟒蛇。
猛然间,那条看不见的蛇已经缩了回去。可没等我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腰部一紧,整个人都被一种柔韧的物体卷到了半空中。
那一刻,心中的惊骇是难以用言语描述的,我尽量压抑住内心的恐惧,头用力的向后偏,想要看清楚将我卷起来的东西的模样。可惜的是,依然什么也没看到。
我身后,空荡荡的一片,自己仿佛是失去了地心的引力。
我没有办法解释自己是被怎样的力量卷起来的,因为我的眼睛什么都看不到。难道真如楚芸所说,是被女鬼的舌头给卷了起来?这,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思绪万千,很多猜测在脑中闪过。我在空中停留了没多久,便觉得身体被使劲儿的一甩,整个人狠狠地像垃圾一般飞了出去。
背脊碰到树干上,所幸位置很偏,否则绝对会造成骨折或者内出血的惨烈伤害。
脑袋被摔的晕乎乎的,我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好景不长,自己又一次的被卷到了空中去,然后再次抛掉。
面对看不见的神秘力量,我生出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自己被玩具一般的抛飞,那力量柔软却霸道,每一次都恰到好处的令我不受伤,却能刚好痛苦万分。
不知道是第几次被抛上天空,我却越来越冷静了。
楚芸哭喊着,恐怖的抱着自己的妹妹,她的视线停留在我身后一米外的空白处。她的声音嘶哑并且愤恨,“有种来玩老娘,玩一个看不到你的弱者有意思吗?来玩我啊,我就在这里!”
我苦笑起来,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变成了弱者。不过,这力量并不是想要我命的样子。真的只是把我当玩具,或者,是想要摧残楚芸的意志。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弄就算没被它搞死,也会丢脸死。
它就在那个位置吗?
又一次抛飞的时候,我猛地掏出枪,一枪朝着楚芸视线凝视的位置打出。子弹飞出枪膛、穿过消声器,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闷响。
子弹迅速的打在了目标位置,将地上打出一个深深的细小坑洞。
趁着这机会,我大喊了一声:“楚芸,它在哪里就看向哪里,给我指明它的方向!”
“可是子弹对它根本没有用处。”楚芸紧张的说道。
“这不用你管,我需要知道它的位置。”我顺势在地上打了个滚,“其他的交给我。”
“好,我知道了!”
她撑起了身体,眼睛突然看向我身后。我立刻向前冲,脑袋不断的判断着一些东西,并以细微的动作从衣兜里拿出了一些东西。
那无形的力量在空中胡乱的飞舞,不断的追捕着我的身影。我拼命的逃窜,在楚芸视线的帮助下,竭尽全力的逃避。
就这样对抗了许久,猛地,我停住了身影,嘴角带着微笑,静静地看着前方。
楚芸心惊胆战的大叫了一声:“夜不语先生你究竟在干嘛,怎么不逃了?那只鬼就在你前边两米的地方!”
“楚芸小姐,最近有一季热播的美国影集,叫做《Supernatural》(LZ推荐,PS:好看,Dean好帅!)的,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我丝毫没有慌张,只是原地站着,转身看向楚芸的眼睛,慢悠悠的问。
她迟疑的点了点头,不知我为何会在如此危险的时刻问这种脑残问题。
“那你应该知道,剧集中有一种对付鬼和恶魔的东西,就是盐。”
我继续道:“其实那确有其事。根据研究,盐一直都是能够克制肮脏的东西。雪白的盐巴能够将鬼困在原地不能动弹,就像现在这样!”
我的视线低了下去,看着自己的腿边。楚芸和楚怡薇顿时惊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只见离我腿部只有三十厘米远的地面上,用一种白色的粉末洒上了个直径有五、六米的不规则圆圈。明亮的月光下,那圈白色特别显眼,而我恰好站在了圈外。
“你什么时候洒上的?”楚怡薇很是震惊。
“你们以为我刚才只是简单的逃吗?我哪有那么笨。在躲避的时候,我一边引诱那只鬼,一边用随身携带的盐在地上画圈。”我问道:“楚芸小姐,那只鬼应该在圈里边吧?”
楚芸满脸呆滞,许久才点了点头,“它在。盐巴真的有效,那只没身体的鬼真的在那个圆圈里撞来撞去,就是出不来。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简单的方法!”
我笑道:“那就行了,等它困在盐圈中,只要盐圈不被风吹散,又不被小动物弄出缺口,它肯定是出不来的。就算以后侥幸出来了,我们早就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它哪里还追得上来。”
“这就好,本小姐总算是摆脱这该死的吊死鬼了!”楚芸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她用力的拍着胸口,显然是舒心了许多。
“就这样,我们快点走吧。”我示意她们从地上起来,然后率先在前方探路,一离开她俩的视线范围,满脸的笑容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对于刚才的事情,自己终于有了个准确的判断,果然,楚芸看到的根本就不是鬼。或者,她依然是压根看不到鬼,而那所谓的鬼,根本是她臆想出来,并且具现化的,如同袁小雯具象出的幻肢一般。
这个疑惑在我面对所谓的鬼的时候,便已经产生了。如果世界真有鬼,也只是意识的存在,意识又称作思维体。一个思维体究竟需要多大的能量才能将六十多公斤的我举起来丢来扔去?
用膝盖想,花费的能量都该很大才对。如果真有如此强大的鬼,早就在这个小乡镇中惹出许多离奇的鬼故事了。怎么可能在发现楚芸能见到自己后才会发飙?
所以我设下了一个局,我故意问楚芸看过《Supernatural》没有,就是为了给她心理暗示。字啊那部剧集里,大部分都有利用到盐巴来克制鬼和恶魔,如果她看过就会觉得盐恐怕有效果,这就是自我心理暗示。
如果她没看过,没关系,我会说其他耳熟能详的剧集,直到有她知道的东西为止。
其实,洒在地上的根本不是盐,而是一种白色的药粉。
叹了口气,我实在是有些恼火。自己居然被她的臆想物弄得全身疼痛,而且还不敢向当事人发火,甚至不敢清楚的说出来。这种郁闷无奈简直是难以形容的。
看着渐渐升起来的硕大月亮,我停住脚步,看了看位置。玉石乡能够容纳我们立足的地方不多,恐怕,也只有去那里了!
啊
终于把手打部分发完了
两眼发花啊
接下来就轻松多了
第十二章 疑惑
有些事情,有些际遇,有些人,并不是三言两语能够描述清楚的。
我们一行三人花了老大的力气,好不容易才来到了白马小区附近。小心翼翼的避开遍布城市的天眼装置,从小区后的一座低矮墙壁翻了进去。
四栋一楼二号开着灯,我轻轻敲了敲房门。
「谁啊?」一个悦耳的女孩声音传了出来。
「是我,夜不语。」我压低声音,很像是特务的模样。
袁小雯打开了房门,她诧异的看了看我们三个神神秘秘的样子,挠了挠头:「请问,你们在干嘛?」
「没干嘛,只不过是遭到当地警方的通缉罢了。」我的语气很是轻描淡写。
「哦,不过是被当地警方通缉……」她无意识的念着,突然吓了一跳,大声道:「你们被通缉——呜呜!」
我一把将她的嘴给捂住,示意身后的两个女孩先进去,「声音小点。关于那淤泥物质的事情,我有了点新发现,等下告诉你。」
袁小雯乖巧的点点头,自己紧紧的闭嘴,蹑手蹑脚的关门,语气和行动都很不自然。完全一副「我家里藏通缉犯,我要小心保密的模样」,秀丽的小脸上隐约还有一丝刺激和兴奋。
走进她家的客厅里,我大马金刀、毫不客气的坐在大红沙发上,指着三人道:「简单的跟你们介绍一下对方,顺便也正式介绍下我自己。我基本上算是个作家,喜欢到处探险、旅游。」
指了指袁小雯又道:「是她邀请我来这个鬼地方的。原因,很简单,是因为她身上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她的意识中出现了一个幻肢,甚至,那幻肢能够移动物体。」
袁小雯笑了笑,狡黠的眨巴着眼睛。突然,远在五米外的冰箱门毫无征兆的打开了,三瓶果汁自己飞出了冰箱,稳稳当当的被一双无形的手放在了我们三人面前:「来的都是客,请喝水。」
这小妮子倒是完全不避嫌,根本不介意自己的特异功能暴露,甚至还觉得颇为有趣。不过明显令她失望了,对面的两个女孩根本没有做出太多震惊的表情,只是轻轻一笑,露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见她失望,我很有种想笑的冲动。这女孩性格真的很有意思。
指了指她对面的楚芸姐妹两个,我道:「她们一个叫楚芸,一个叫楚怡薇,是姐妹。姐姐能够见到鬼。」
「见到什么?」袁小雯觉得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有问题,听错了。
「可以见到鬼。」我重复了一次,「而且刚刚不久前还有鬼袭击她,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搞定。」
「这个世界真的有鬼?」她被吓得缩了缩脖子。
「说说你们的共同之处吧。」我耸了耸肩膀,没再理会她,「你们都是用过黑色淤泥物质的人,恐怕,幻肢和见鬼现象,全都是因为那种物质的副作用。」
顿了顿,我将自己的猜测,以及曾经见到过的张素群死亡时的情况毫无保留的说了一遍。三人脸色顿时煞白。
「夜不语先生的意思是,那淤泥状的东西很有可能致命?」楚芸不愧是年龄最大,也在社会上经历了许久的打拼,她的情绪最先稳定下来。
我点了点头,「这仅仅是依靠一些现在收集到的数据做的判断,或许事情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我还需要更多的数据来做进一步的分析。」
说完,我转过头看着袁小雯,「你家的计算机可不可以借给我用一下,我要收些邮件。」
袁小雯还陷在全身呆滞状态,她麻木的指了指自己的房间,我立刻走进去接通了网络。为了不被当地警方追踪,我在USB上插入了加密器,通过代理服务器,这才登上邮箱。
早在中午联络老女人林芷颜的时候,我就曾经要求她帮我收集大量有关玉石乡这地方的资料,失踪人口、经济状况,以及一切关于经济来源和走向的信息。
不得不承认,挂靠个侦探社就是非常方便,林芷颜早就将资料搜集整理了出来,并发到了我的邮箱里。
一项接着一项的将这些资料全部看完,原本脑袋中那些模糊的概念和想法渐渐清晰了。我心中却如同翻起千丈的巨浪,非常的惊骇。
过了许久,我长长的叹了口气,有些无力的走出袁小雯的闺房。瘫软在沙发上,大脑依然被塞的满满当当,思绪混乱,不断的将许多无序的线索总结在一起。
楚芸、楚怡薇、袁小雯三个女孩子依然七嘴八舌的在谈论着自己是如何接触到那些淤泥物的,也在讲自己的超能力。
楚怡薇很是担心自己的未来会怎样!她从姐姐等人身上知道了明天一觉醒来,身上会发生变化。会变得漂亮。
变漂亮是件好事,但对未来的担忧却压抑得她喘不过气来。
这三个女孩害怕自己像袁小雯的妈妈一样变得神经失常,甚至走向自毁的末路。
我用手不断敲击着沙发的扶手,内心挣扎着,不知该不该将信息中表现出来的东西都说清楚,让她们明白自己真实的处境。事情,如果真的如同自己猜测的那样,恐怕就变得大条了!
许久,我才决定。用力咳嗽了一声,我抬起头,唐突的说:「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一个叫做苏格拉底的希腊古哲学家?」
没有人明白我想要诉说什么,只是茫然的摇头。
我淡然的自顾自讲述起来,「那就给你们讲讲他的一个故事好了。一天,他带领几个弟子来到一块麦地边。
「那正是成熟的季节,地里满是沉甸甸的麦穗。苏格拉底对弟子们说:「你们去麦地里摘一个最大的麦穗,只许进不许退。我在麦地的尽头等你们。」
「弟子们听懂了老师的要求后,就陆续走进了麦地。
「地里到处都是大麦穗,哪一个才是最大的呢?弟子们埋头向前走。看看这一株,摇了摇头;看看那一株,又摇了摇头。
「他们总以为最大的麦穗还在前面等着。虽然弟子们也试着摘了几穗,但并不满意,便随手扔掉了。他们总以为机会还很多,完全没有必要过早地定夺。
「弟子们一边低着头往前走,一边用心地挑挑拣拣,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突然,大家听到苏格拉底苍老的、如同洪钟一般的声音:『你们已经到头了。』这时两手空空的弟子们才如梦初醒。
「苏格拉底对弟子们说:『这块麦地里肯定有一穗是最大的,但你们未必能碰见它;即使碰见了,也未必能作出准确的判断。因此最大的一穗就是你们刚刚摘下的。』
「在这个故事里,你们能听出什么吗?」
三个女孩又是一阵摇头。
我顿了顿,才道:「这故事讲述了一个道理。就是,人的一生仿佛也是在麦地中行走,也在寻找那最大的一穗。有的人见了那颗粒饱满的『麦穗』,就不失时机地摘下它;有的人则东张西望,一再错失良机。
「当然,追求应该是最大的,但把眼前的麦穗拿在手中,才是实实在在的。」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楚芸有些不耐烦起来:「你这个人最讨厌的地方,就是喜欢打哑谜!」
我险些被她这句话给梗住,郁闷道:「好吧,我说的直白一点,等一下你就会明白为什么我会先把这个故事讲出来了。
「刚才我收集了一些资料,也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看了她们一眼,我缓缓讲述着。
「第一个,是关于失踪案件的。每一年这个小小的玉石乡都会失踪至少三百人以上。我稍微算了一下,大概是从八十一年前,也就是民国十七年左右,这附近就开始有大量的失踪人口。
「平均一年三百六十五个,基本上是一天失踪一个了。这是个很可怕的数字,八十一年加起来,小小的玉石乡居然一共失踪了二万九千五百六十五人。而且失踪的全部都是外乡人,一个本村人口也没有。」
「不可能!」袁小雯惊讶的捂着嘴巴,「我们都在这里待那么久了,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种事。而且真有其事,那如此庞大的数据早就已经被周围的媒体曝光了!」
「我来的时候也不知道,不过我的同伴统计了历年来的玉石乡流动人口,查了查失踪率。还利用了某种管道才得到这个数据,可信度非常之高。」
我喝了一口饮料,继续道:「而且历年来,不管历史和时代如何改变,失踪率一直保持着惊人的一致。不多一人,不少一人,仿佛被诅咒了似的。
「八十一年来,历任地方政 府和媒体部门都对失踪案进行封锁处理,平常人生存在这小乡下,根本就对此信息闭塞,完全察觉不到。
「不过周围的媒体,倒是不乏有过报导玉石乡这鬼地方的失踪以及神秘死亡的案子,我有看到过几份报纸都有刊登新闻,说是玉石乡哪个地方的某某某,因为某种原因,杀了化妆师,或者杀了婚纱店老板等事情,她们的死亡都有几点共同性。一,全是爱美的女性;二,都有提到化妆;三,死时脸部都如同烂泥一般诡异。」
我用手指轻点扶手,「很有趣的是,每一次这种新闻出现。玉石乡政 府就会对邻居政 府施压抗议,并且严重警告外地媒体,让他们不准危言耸听,其后便会给一笔钱当作赞助,条件是让媒体配合政 府收回当日的报纸,以免谣言扩散。
「玉石乡所处的位置本来就很偏内陆,周围兄弟乡镇的经济很贫穷,只有它一家非常富有,通常用钱办事都是十分凑效的。
「不过也有反作用,许多穷媒体和穷政 府为了得到他们的所谓『赞助』,经常派记者来查找这方面的新闻,找到后便厚颜无耻的用来要挟玉石乡政 府,令人惊奇的是,每一次居然都奏效了!」
我微一停顿,「这种现象不得不说是种反常。」
楚怡薇三人听得很仔细,楚芸皱眉道:「政 府确实很有问题,既然要挟能够每次有用,也就是说它肯定有理亏或者潜规则的地方,甚至暗箱操作严重,害怕被爆出来影响到地方的声誉。
「毕竟玉石乡原本就是大的玉石集散地,如果负面传闻多了,恐怕就没太多人敢来了,来的人少,地方的经济就会跌下去。到时候就算玉的质量再好,没有二级经销商过来批发,最后也只能卖成萝卜的价格。」
「你的这番分析很有道理,不过,我猜最深层次的原因可能远远不止这一点!」我赞赏的看了她一眼。「我叫同伴调查的第二件事,便是玉石乡中,玉石的来源问题。」
楚芸有些惊讶,「这个还需要查吗?住在乡里的每个人都很清楚啊。」
「就是,就连我都知道。」楚怡薇连连点头,「据说玉石矿是附近的玉马河从上游不断冲积下来,经过千万年的积累形成的矿床。
「由于河水在玉石乡前形成了一个独特的U形结构,并且河里的石头大多含铁丰富质量比重大,在河里经过不断的滚动撞击,玉石矿由于比重相对较小,便被铁石矿撞进了这个U字形状的弯道中。
「基于这种得天独厚的缘由,造就了玉石乡。最厉害的是,这些玉石矿藏分布非常不均匀,离开那U形河床,便再也找不到了。」
「不错,确实是最官方的解释。」我点头,却笑不起来。
「难道不对吗?」楚怡薇偏着头,天真的看着我。
「当然不对,这个解释,就是当地政 府历年用来骗骗外人的。」
我吞了口唾液,「我得到了一个确切的消息,是当地人流传出来的。据说早在民国十六年,也就是八十二年以前,玉石乡的脉矿已经断了。也就是意味着,上游再也没冲积玉石矿下来,而U字河床中,也再找不到任何一块玉石矿。」
「怎么可能!」
这番话再次引起三人的惊讶,楚芸甚至连声道:「我一直都在这里做玉石交易,虽然只是个小公司的小职员,但平时接触的玉石制品非常的多。那些都是优良的玉石,比普通地方更优良,绿色多而且翠,白色带晶莹透明,质量非常的稳定。」
「那,你在这里工作有多久了?」我问。
「快要四年了。」她回答的很快。
我又问:「那这么多年来,你有没有在玉石乡的玉石交易中,看到任何一块质量下等的玉石?」
楚芸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艰难的说道:「确实没有,但、但这又能代表什么?」
「代表的东西很多。如果是天然的玉石矿,肯定是有优有劣。有句俗语说过,人生就像是赌玉,赌对了天堂,赌错了地狱,可见玉石剖开的风险有多大。好玉毕竟是少数,你纵观全世界其他出名的玉市场,哪一个不是优劣比重相差极大的。」
我看着她大大的漂亮双眼,「可玉石乡的玉从来没有劣质的,质量八十一年来一直处于一模一样的状态。来淘玉的人都忽略了这一点,世人似乎也很少有人注意到的。
「不过仔细想一想,这却是最为怪异的地方。除非是人造的玩意儿,否则怎么可能保证质量的平衡,几十年始终如一呢?何况还是最不能保证平衡的大自然的产物。」
「你的意思是说,玉石乡产的玉全都是假的?」
楚芸毫不犹豫的摇头,「这根本就不可能,所有的玉石都经过专家鉴定,国内外的鉴定师都有出具鉴定书。而且这里的玉销往全世界各地,全是赞扬的多,还没听说过抱怨的。所以这小地方才能肥的流油,发展的像大城市似的。」
「或许,是当地有一种特殊的造玉技术,那种技术造出的玉石和天然玉一模一样,没有人能判断出来。」我说道。
楚芸还是摇头,「总之不可能,天然的玉,人工根本制造不出来。否则怎能如此以假乱真,不能分辨的话,天然玉也就不值钱了,没人敢买,也没有人再敢收藏。」
「所以玉石乡政 府才竭力隐瞒的就是这一点,不遗余力。」我也坚持着自己的观点,「民国十六年,玉石乡曾经组织过一次去玉马河上游探矿源的行动。据说那次寻找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人。当然,这也是官方传言,我倒是很不相信。
「那时候玉石村将所有的粮食都交给了探矿的男人们,如果那些男人真的一个都没有回来,而且什么都没有带回来。恐怕在那兵荒马乱的年代,剩下的老弱病残早就死的一干二净了。」
我舔了舔嘴唇,「可当地人在民国十六年一个都没有死亡,第二年就开始大量出售质量相当高的玉石。同时,也是第二年,周围乡村开始出现神秘的失踪现象,这种现象一直延续到了现在,你们都不觉得奇怪吗?」
语气稍微一停顿,我又道:「很有可能,在民国十六年,那些出去寻矿的男人有一个并没有死掉,他找到了一样东西或者一种方法,能够持续的以某种手段制造质量优良的玉。你们想想,其实整个玉石乡都是很排外的。
「这个小乡村,当地人口直到现在也只有不到一千人,却占据了全部的政 府职能以及媒体部门,还有最重要的玉石矿加工厂。这些重要单位中,一个外地人都没有。虽然看起来像个小城市,可充斥在城市中的,百分之九十都是外地人。
「本地人对外地人很警觉,他们不爱和外地人说话,也看不起外地人。这点从玉石乡的公共设施便能看出来。机场附近没有宾馆,城市中一样酒店泛泛,意思很清楚:你们这些外地人少来点,我们不欢迎你们长住。」
看了眼前的三个女孩一眼,我问道:「你们,都是外地人对吧?」
袁小雯、楚芸和楚怡薇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我眨了眨眼睛,「根据我的估计,那些推销淤泥物的组织都是本地人,她们全是本地的女性,以各种各样的手段挑选出符合的对象来扩散那肮脏恶心的东西,虽然不明白具体目的,但却能推断出来,恐怕,就是制造玉石的其中一环。
「而用了那些淤泥物化过妆的女孩,极有可能是每年消失的三百六十五个女孩。」
三人被我的判断吓得不轻,脸色瞬间苍白。
「怎么可能!」楚芸今晚恐怕将一辈子「不可能」的分量都用光了,她深呼吸,似乎在强迫自己冷静:「你有证据吗?」
「今天中午,关于袁小雯老妈张素群的新闻,不是当地电视台报导的,播放了一半便停播了,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你们联系一下自己的经历,自己想一想。」我淡然说。
楚怡薇确认道:「要我化幽灵妆的小唯确实是本地人没错。」
「那个王秋雨据说也是本地人。」袁小雯思索着。
她们三人慢慢在记忆中对照着我的判断,越想脸色越白,身体不由自主,怕得瑟瑟发抖。
就在我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猛地,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屋里的四个人顿时全身一颤,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不轻。
我用眼神示意袁小雯,这女孩子也不笨,镇静的走到大门前,透过猫眼向外看去。只见她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里却向外喊道:「四位警官,这么晚了过来,是不是想要找我调查妈妈的事情?」
警 察来了?我和楚芸对视一眼,同样都很难以置信。一路上我都将踪迹隐藏的非常之好,避开了监视摄影机和一切监控设备。路上也有洒刺激性的味道用来混淆猎狗的跟踪,我很有信心那些警 察根本不可能顺藤摸瓜的找到这里来。
既然不是对付我们,难道,是想要对付袁小雯?
我眉头深锁,蹑手蹑脚的走上前,对着袁小雯耳语道:「他们,恐怕是来收网的。」
「收网!」袁小雯呆愣住了,完全不知所措。
我立刻用手示意,提示她卧室的窗户开着,毕竟只是二楼,就算跳下去也摔不死。她迟疑了一下,一边和外边的四个警 察对答,一边跟着我向自己的卧房退去,准备开溜。
门外的警 察似乎因为她老是不愿意开门而产生了警觉,其中一个人呼喝着要其余人退开,他也向后退了几步,随着爆发的冲击力,一脚踹在了大门上。防盗门猛烈的摇晃了几下,幸好质量不错,并没有坏掉,但离被暴力打开也不远了,最多再禁受得起两次摧残。
「跑!」我低喝一声,赶着她们向楼下跳。
女孩子都胆小,看着三米高的距离,就算知道死到临头,都没有一个人敢于跳下去的。每个都看着下方,大腿小腿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警 察已经撞开大门,鱼贯着冲了进来。
该死!
只有拼了!
第十三章 钻出
我没有杀过人,准确的说,我从来没有杀过活人。非人类的东西倒是杀过不少。
可自己第一次举枪瞄准人类的时候,瞄准的却是用以维持法律的警 察,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飞快的掏出枪正想朝着第一个警 察无关紧要的部位射击,袁小雯突然冲了出来,挡在了我身前。
「你要干嘛?」我皱眉。
「我的家,我自己来保护。你们先逃!」她怕得满脸发白,嘴巴却倔强的翘起,话语不容怀疑。
「你果然是三流英雄电影看多了,现在的状况根本不是逞能的时候。」我一把拉开她,将她塞到我身后,「只要我还剩一口气,就不会让女人站我面前挡子弹。」
「你还说我英雄电影看过剩,你还不是英雄主义情结严重!」袁小雯哼哼着往外挤,不知道在赌哪门子的气。明明很危急的状态,结果被她弄得反应时间都没有了。
「你们……」楚芸头上冒出大滴大滴的汗水,指着前方呆呆的说:「那些警 察都已经进来了!」
果然,那四个警 察已经发现了我们,还看清楚了我手中握着的枪。微一迟疑,队长模样的男子大叫起来:「对方有枪,分散开找掩护。」
所有的警 察立刻跳到沙发后躲避,掏枪的掏枪,拿对讲机的拿对讲机,场面一阵混乱。真不知道他们受的是哪种教育。
但也难怪,本来抓的应该是孤独一人在家、手无寸铁的柔弱女子的,没想到那房间里多了三个人,其中一人还拿着枪,不慌忙才怪。
我们一行动作也不慢,拉开床躲到了后边,窗户就在对面,可由于对方有枪,却是变成了咫尺天涯的格局。
双方对峙着,彼此没有说话。也许警 察队长估量着他们四个人的子弹怎么算都比我多,干脆开始试探性的打了几枪。
本来便是过来干见不得人的事情,枪口上都安装的消音器。一声声低哑的闷响肆虐过,子弹带着强烈的冲击以及压迫感打在了床沿上,木屑飞溅。
我们一行将头压得低低的,苦苦思索着逃出去的方法。比子弹我是真的比不过对方。比狠毒,我也没胆子真的将他们给杀掉,最多打在令他们丧失活动能力的地方。
不论从哪方面看,都是我们这方落下方。
这次是真的糟糕了!
「我抓得住,我能用自己的幻肢抓住子弹。」袁小雯突然喊道,她眼睛圆睁,猛然间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警 察打过来的子弹有几颗居然硬生生的被一只无形的手挡住,就那么停在了半空中。
她兴奋的转过头来,「你们看,本姑娘厉害吧。我这就去收拾掉他们。」
说着她仿佛吃了兴奋剂一般,一边用自己的幻肢挡子弹,一边向前走。
四个警 察看见这一幕并不是很吃惊,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队长叫道:「注意,目标中有一人因为玉蕴水出现变异能力,四号准备母液。」
玉蕴水?母液?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听都没有听说过。
我和楚芸等人对视一眼,心中更是确定了刚才的猜测。果然,那个散播淤泥物的人果然有和当地政 府部门勾结,不,甚至就是当地政 府的其中一个隐性部门。
这个部门分为两个部分,第一个为女性,散播他们口中成为玉蕴水的黑色散发恶臭的淤泥状流质物。
而第二个部门穿着警 察的服饰,负责收网,将被玉蕴水感染的女孩子抓捕起来,用来以某种手段制造玉石,促进这个没有任何地方特色与特产的玉石乡的经济发展。
恐怕,玉石乡的高速发展,全是八十一年来用无数女孩子的血肉堆积而成的。这是何等的罪恶,又是何等的罪孽,简直令人无法饶恕。
只是那些警 察口中的母液又是什么?不知为何,一听到那个名字,我心里就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管那么多,既然不清楚那东西的功能,就阻止他们使用好了。
我举起枪分别向他们射击,那些个人显然是非常的贪生怕死,立刻将头深深的埋入了沙发后。袁小雯甜甜的笑着,那甜美的笑容仿佛是小恶魔一般,就差身后一根黑色的小尾巴摇啊摇了。
她走过去,距离那些人只有五米的时候,只听到沙发后一阵痛苦的呼声。四个警 察纷纷被那只无形的手举起来扔到了客厅中央。
「想办法把他们弄晕过去。」我喊了一声。
「好咧。」袁小雯开心的冲我眨眨眼睛。
于是那四个人立刻享受到了飞一般的待遇,他们的身体在空中上窜下跳,从天花板掉到地上,又从地板撞到了天花板。
就这么来回折腾了好几次,终于全都幸福的晕倒了过去。
直到这时侯,所有人才松了口气。袁小雯意犹未尽的说:「太不禁摔了,本美女都还没玩够呢。」
楚芸看着晕过去的四个警 察,轻声问:「夜不语先生,他们口中的母液是什么?」
「不清楚,但是稍微能做一些判断。」
我走上前将警 察的枪械踢开,又在他们身上搜查了一番,把看起来有用的东西全都一古脑的塞进了兜里,这才道:「你们想想,如果每一个女孩都因为那些所谓的玉蕴水而产生了超能力,保不准就有比袁小雯更强的能力。
「可一直以来都没有爆出内幕,也没听说失踪的女孩有逃脱的。那就证明,每一个人他们都顺利抓住了。」
「但他们明明这么弱小,怎么抓得住能力比我更强的人呢?」袁小雯不太相信。
「这是我没有给他们机会用母液。」我判断着:「刚才那个队长发现小雯有超能力,第一时间就要求四号准备母液,那就是说,母液具有克制你们身上超能力的用处。」
「你的意思是,那些母液能够令人复原?」楚芸眼睛一亮,她饱受鸡皮疙瘩和见鬼能力的折磨,早就痛苦的要命。
我缓缓的摇头,「没有那么简单。如果母液能令人恢复,那他们还处心积虑的散播玉蕴水干嘛。总之,先看看那母液是什么玩意儿再说。」
说完便掏出了一瓶从他们身上找到的药水。
瓶子很小,是用翠绿的玉石打造的。里边装着一种很黏稠的五色无味液体。
楚芸奇怪的看着我手中的瓶子,不解道:「奇怪,这瓶子居然使用最劣质的玉石矿打磨成的。」
「那制造瓶子的素材,肯定是天然玉石了,这母液必须要天然玉石来盛放,里边绝对有古怪。」我观察着里边的液体,犹豫着要不要倒出一点来试探功能。
就在这时,警 察队长的身体猛地动了一下。他抬起头,满脸的血水顺着脸颊不停地流。队长的三角眼中闪烁着凶光,用力的向我们这边扔出了一个瓶子。
「当心!」我大喊一声。
「我来用幻肢接住。」袁小雯自信心膨胀,当仁不让的一动不动。
没想到那瓶子并没有停在空中,甚至不被她的幻肢阻拦。那是一个和我手中同样材质的玉石瓶子,它划过一道曲线,毫无阻力的穿过袁小雯的幻肢,掉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瓶装的母液顿时四溅,由于是在她的脚边碎裂,袁小雯整个下半身都被黏稠透明的母液溅满。
所有人都呆住了。只见那些母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被皮肤吸收,只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已经在袁小雯的身上消失殆尽。
「你怎么样?」我焦急的跑过去。
袁小雯愣愣的站在地上,眼神很是麻木,许久才摇晃了下四肢,闭上眼睛仔细感觉了一番,又看向了泼自己满身母液的队长一眼。那队长的身体立刻飞舞了起来,狠狠地撞到了天花板,然后重重的落下,这一次眼看是晕的不能再晕了。
「没事情,呼,差些没把我给吓死,虚惊一场!」她用力拍着胸口,然后看我,「夜不语先生,看来你也有错的时候嘛。那所谓的母液对我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希望如此吧。」眼看着所有人都落下了心中的石头,我却暗自皱眉。真的是虚惊一场吗?
「以后,我们该怎么做?趁现在离开玉石乡吗?」楚怡薇的视线在每一个人身上滑过,这女孩子一直都是恐惧和不知所措的神情,令人很是心痛。
我轻轻的摇头,「恐怕我们是逃不掉的。你们看。」
说完我掏出了一张从队长身上找到的地图,这地图上,围绕着玉石乡所有的出入口,都有标上暗红色的记号。
「这是什么?」楚芸问。
「是玉石乡的布防图。全部的交通要道,火车站,机场都被交通管制了。其余地方还遍布着暗哨,看来收你们命的行动不愧是玉石乡人民的全民运动啊!」我不无讽刺的说。
三个女孩脸色非常不好看:「难道我们要在这个鬼地方等死吗?」
「不要那么悲观,在一个多小时前,路上逃亡的时候,我就打过电话了。我的同伴正在赶过来,大概还需要几个小时。」
我摸了摸鼻子,「相信我,本帅哥以前遇到过很多事情,大多数离奇诡异到你们难以置信。其实今天的这件已经算得上是很轻松了,像郊游一样。」
「你用来打比喻的郊游是我们的命!」楚芸气呼呼的反驳道。
「好吧,那就说说我的计划。」我将兜里的东西一古脑的掏了山来,整理了一番,又揣了回去,「我决定去那个组织的总部看看。」
「他们的总部?难道你要潜入玉石加工厂?」楚芸惊讶的问。
「不是玉石加工厂。」我摇头:「玉石加工厂只不过是面子工程,恐怕只有一个空壳吧。他们真正的总部,在这里!」
我指着玉石乡小学旧校舍的位置。
楚怡薇大为吃惊,「我们学校的旧校舍居然是总部,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其实很符合逻辑。那个旧校舍太富有传奇性了。在民国十六年,为什么玉石乡会在所有人都吃不饱的时候,举全乡之力重修那个三层高的戏台?十多年前为什么会匆忙的放弃那个地方?关于这些,我稍微调查过一些资料。」
我舔了舔嘴唇,「据说十几年前,附近有过一场地 震。学生们匆忙逃了出来,什么都不顾不要了,从此后旧校舍成了一所危楼。」
「难道不对吗?」袁小雯偏着头问。
「肯定不对。这地方不属于地壳活跃带,最近一百年来根本就没有过地 震。」
我摇头,「由此可以看出,在旧校舍的地下肯定有某种特殊的设施存在。我手里还有一个证据。」
说着就掏出了一张照片。
「这是我刚才利用google弄到的旧校舍卫星地图,还有地层断面透视图。旧校舍地下有很大的一圈光谱颜色都很不正常,这是中空的表现。」
我耐心解释着:「我想试着潜入进去,看能不能找到些具体证据。你们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直到我回来为止。」
「不,我也要去。」楚芸断然拒绝,「他们的总部或许有恢复我们的东西,我不想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自己却待在一边苦等。那太痛苦了!」
「姐姐去,我也去。」楚怡薇坚定的挽着自己姐姐的手。
袁小雯看了看我们三人,「你们那么弱小,去危险的地方肯定要算上我一个。本美女超能力可不是盖的,来一个打晕一个,出来两个打晕一双。」
我的脸色沉了下去,「我不是去旅游,没想过要带家眷。去那里不是闹着玩,很可能有生命危险。」
「所以我才要去。」楚芸一步也不肯退让。
「不行。」我皱眉。
「管你行不行,夜不语先生,你妈妈难道没有教过你要尊重女性的决定吗?我、呜!」袁小雯的话没说完,突然捂着嘴,整个身体都蹲了下去。
「你又怎么了?」我有些不耐烦,刚想说几句,突然发现她的脸色很不正常,「你有哪里不舒服?」
「不知道,刚才觉得身体里边有些不对劲。」袁小雯痛苦的说。她满脸都流着细密的虚汗,脸部肌肉甚至开始抽搐。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席卷了全身,我立刻将她抱到沙发上平躺着。她全身都在发抖,说话也模糊不清,「夜不语先生,身体里,身体里似乎有东西想要钻出来。」
「有什么东西想钻出来?」我也是急胡涂了,问了一个蠢问题。
没想到袁小雯真的回答了出来,「是另一个我,我觉得身体里有另外一个我。啊,我知道了,以前那只手我老以为是幻肢,你们也都说是幻肢,其实不是,那是另外一个我的右手,我总算是清楚了,它现在不想再待我身体里,想要出来。」
这番话带着刺骨的寒意,比见到鬼更令人恐怖。我紧紧握着她的手:「别胡思乱想,你身体里根本就没有另一个自己。全都是幻觉。」
「不,不是幻觉。」袁小雯努力的想要撑起身体,只不过几十秒钟,大量的血水便顺着她的七孔流了出来,她一张嘴巴,就吐出一口鲜血,好看的面容在不断的崩塌,样貌极为可怖。
「我感觉脸痒痒的,帮我挠挠。」她恳求的看着我。
「打电话,叫救护车来。」我回头冲楚芸喊道。
「别,没用的。」袁小雯的样子已经被血水融化的模糊不清,她的五官仿佛雪糕一般的融化掉,原本美好的身材鼓胀起来,仿佛真的有什么东西迫切的想要从她身体里钻出来。
她强迫自己的声带发音,艰难的道:「没用,我是救不活了,我很清楚。叫救护车只会连累你们被抓住。夜不语先生,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情?」
我没有发声,只是点了点头。
「其实我对你说了谎,老爸已经死了,整个家,没死的只剩我一个。等一下,我也要死了。」
她的眼珠子从眼眶里流了出来,「老爸是被我用幻肢杀死的,现在还塞在老妈的床底下。他成天打我妈妈,于是我杀了他,拜托你以后把我们一家都埋在一起。」
「嗯,我答应你。」我觉得自己的喉咙哽咽了。
「谢……」话音没有落完,袁小雯胀鼓鼓的肚子整个爆开,她全身的肌肉都在融化,散发着恶臭,渐渐的化成了一滩一滩黑色的淤泥物。
许久,站在她尸体旁的我们三个人都没有做声。楚芸姐妹更是脸上浮现深深的悲哀,不但是因为袁小雯的死,还因为她们自己的未来。
这就是母液的作用吗?只要沾染到,就会从内部破坏被传染人的身体,让她们全身的肌肉都淤泥化?
妈的,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很少愤怒的我情绪很是失常。
我一定要找到证据,一定要把深深埋在玉石乡低沉的阴暗摧毁掉。
「走吧,我改变主意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毅然站了起来,「原本是想交给上级政 府来处理的,看来这条路根本行不通。制造玉石的方法很诡异,恐怕会被政 府用来制造生物武器,没有国家能够抵御这种玩意儿的诱惑。还是亲手摧毁掉的好,免得增加更多的受害者。」
我走出门,掏出卫星电话,拨通了老男人杨俊飞的号码:「老男人,你和老女人在哪个位置?快点给我滚过来,老子准备大干一场了!」
※※※※
那天晚上,玉石乡中学旧校舍发生了一起剧烈的爆炸。
废弃的旧校舍被摧毁,地面向下陷入了足足五米深。
爆炸甚至波及了中学的教学楼。整所教学楼的一、二层都陷入了土中。
那剧烈的爆炸声极为刺耳,惊醒了所有熟睡中的人。
尾声
一个礼拜后,我悠闲的坐在侦探社中,照例摧残着老男人杨俊飞的上等红酒。右手拿着笔,一点一点的写着关于这次事件的报告。
我的每个故事都离奇诡异,或许这个故事平淡了一点,不过一天之内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却是有生以来从来没有过的。其实可怕的事情,还要算我们想方设法进入了旧校舍的地下设施之后。
那个设施很大很老旧,我等了几个小时,直到杨俊飞和林芷颜一起过来后,这才潜入。身后还带着楚芸和楚怡薇这两个拖油瓶。
其实找入口的花费的时间并不多,我的思路一直都很清晰。
首先,地下设施都需要通风,八十多年前,那时代的建筑技术是非常差的,当地就算要修一栋五层楼高的建筑,都需要找外国建筑公司,国内根本修不起来,更不用说一群乡下人修的地下建筑了。
那群玉石乡的老弱病残全民上阵,用土方法硬是将那个庞大的设施修了起来。
目的,自然是为了用某种东西制造玉石。而所谓的土方法,准确的说,是一种当地人制造墓穴的方式。人类果然是聪明的动物。
不得不说老男人的经验很丰富,他很快便找到了好几处通风口。林芷颜通过反证法,根据通风口的分布位置,逆向推导出入口的位置和方向。
这两个人果然是偷鸡摸狗的惯犯,不知道用这种手段偷了多少的古墓。
很有讽刺意义的是,有个出入口就在旧校舍木质楼梯下,一个盛放垃圾的地方。这个入口早已经废弃了,很好,我们一行人很有默契的将其撬开口,潜了进去。
进了入口是一条长长的地道,里边带着一种腐败的泥土的气息。走了大约十多分钟,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大坑出现在了眼前。
在那不透风的通道中,一股腐臭味迎面而来,臭的我们几乎要窒息掉。我们向坑的底部一望,楚芸姐妹顿时弯下腰肢狂吐,几乎将苦胆都吐了出来。
只见那偌大的坑洞里,满满的都是那种黑色的淤泥物,许多白生生的东西因为手电筒的照射而反射出荧绿色的光芒。仔细一看,居然是白生生的骨头,人类的骨架。
那个景象惨不忍睹,实在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死在了这里,化为了巨坑中的黑色恶心物质,那所谓的玉蕴水。
楚芸一想到自己居然将那么恶心的东西涂抹在脸上,便止不住吐,苦水都吐了出来,全身在瑟瑟发抖。
我在两个不良中年男女的暧昧视线下,温言细语的安慰着可怜的楚氏两姐妹,好不容易才让她们的情绪稳定下来。
于是继续向前走。过了那个大坑,简陋狭窄的石块堆积的通道慢慢变得宽阔起来,甚至墙壁上包裹了一层水泥,比较宽大的地方还支撑着金属支柱。
前方越来越现代化,整个就像是某国家的神秘研究基地。
沿路上侦查设备都没有报警,看来当地政 府对这地方的安全性非常的放心,一个监视器都没有装,安全设备也十分的松散。
也是,如果全民都同心的作着一件罪恶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做的心安理得,但只有透过这样才会发财的话,人类的劣根性大多都会选择同流合污的。
至少玉石乡的本地人,不论大大小小都是团结一致,为了自己的利益,将瞒骗杀害的伎俩延续了八十一年,至今都没有人站出来。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已经令他们失去了道德以及良心。
一路上没有见到太多的人,就算偶然看到有人,杨俊飞也是毫不手软的一枪打过去。老男人对这件事非常的愤怒,虽然表面上笑嘻嘻的看不出来,但开枪杀人的行为却暴露了他的心思。
「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杀他们,我一点内疚都不会有。」事后他说道。
而我,始终下不了手。恐怕,我果然不适合这份工作吧。
沿路上不放过一个人,看着不断有人死在自己面前,楚芸两姐妹似乎没太大的感情波动。看到了那个堆满死人的大坑后,她们的心态也变了。
在她俩的思想中,玉石乡的本地人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死光了,世界也就干净了。
女孩子的脑筋常常都比男孩适应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在这个地下设施的尽头,我们进入了一个硕大的洞穴中。很大的洞,打开照明开关,视线几乎都一眼看不到尽头。
这个洞穴四壁都包裹着厚厚的金属,保护的严严实实的。最中央的地方有个高台,五米多高。就着不太强烈的灯光,我们一行人看到了一个极为惊人的东西。
那是一团肉,一团带着剧烈腐臭味的肉。那团肉有着人的形状,却庞大的难以置信。用肉眼判断,肉团的直径至少有二十米以上,二十五米高。
这个肉团有手有脚,有肥硕的脸部。脸上还有几乎快要退化的五官。
所有人异常惊讶,没有人能辨别出眼前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这团拥有人类形状的怪物口中插着一根粗壮的管子,透明的管子中不断的流出黑色的流质物。那些物质正是警 察口中的玉蕴水,全都是尸体融化后的产物。
这情景看得人胃部一阵阵发麻。
随着玉蕴水灌入巨大人型怪物的嘴巴,它的屁股位置不断的排出一块块翠绿的结晶物。是玉石,上等的玉石。
通过查阅地下设施中找到的数据,一切都清楚了。一个诡异万分,而且十分恶心的故事从八十二年前对我们缓缓展开。
民国十六年,寻找玉石矿脉的玉石乡人因为一条蛇的指引,找到了一个庞大的诡异的墓穴。不断有人在离奇死亡,最后只剩下一个叫做石头的男人,来到了那恐怖墓穴的最中央。
很奇怪的是,偌大的墓穴中只有一口巨大的棺材。石头打开一看,居然在棺材里看到了一只人类的右腿。
本来一口五米多大的棺材中只是盛放一根瘦弱的人类右腿已经很古怪了,更古怪的是,那不知道埋葬了有多少年月的右腿居然还非常新鲜,富有弹性,仿佛刚刚才从活人身上砍下来似的。
石头饥饿难耐,用力的吞了口唾沫,他感觉自己的胃液在翻滚。终于忍耐不住,他将那怪异的人类右腿吃了下去。从此后,可怕的事情才真正发生了。
一无所获的他回到了村里,居然发现自己什么事物都吃不下,只对人类女性的肉感兴趣。而且胃口还非常挑剔,只是喜欢十六到二十八岁左右的女性肉质,只对这个年龄段的女孩产生食欲。
禁受不住诱惑,终于有一天他杀了个女孩,贪婪的吃掉了。从此后食欲之火熊熊燃烧起来,他不断的杀邻村的女孩,不断的吃尸体。
他还有个奇怪的发现,自己的排泄物也在十多天后有了改变。他拉出来的是一块一块的结晶物,是上等的玉。
至于那个叫做石头的人是怎么开始和玉石乡的人达成一致,让他们供应自己女孩吃,而自己供应玉石的事情,资料中没有讲述。
只是记载,石头的思维越来越混乱,最后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身体也仿佛被诅咒了似的越变越大,最后成了现在的模样。
我看了其中一份资料后,这才彻底明白了母液和玉蕴水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母液是石头的口水,能够加速被感染者的淤泥化。而玉蕴水是那些淤泥物和母液按照比例调配出来的恶心东西,能够一点一点的让感染者的皮肤和肌肉软化,最后淤泥化,成为石头这怪物容易吸收的养料。
令女人美丽,不过是副作用而已。
在石头的体内,我们找到了那只原本应该早就被啃噬和消化掉的怪异右腿,它完全没有作为食物的自我觉悟,完整无缺的待在石头的硕大胃部中。
毫无疑问,经过DNA鉴定,那就是神秘的陈老爷子的右腿。
越来越想知道那个陈老爷子当年究竟是怎样的人物。为什么他会被分尸?为什么他的身体各部位会被封印在全国各地?为什么他的身体任何一部分都会产生恐怖的影响?
那种影响不但针对死人,现在甚至发现它也能针对活人。
他,实在太可怕了。
好了,故事到这里也就算结束了。
很遗憾的是,楚芸两姐妹,到最后我也没能救下她们。她俩被腐蚀,现代的医学根本检查不出来原因,就在一天前,死在了医院中。
她俩死的时候,紧紧地握着我的手,眼中充满了怨恨和无奈。
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那种心情,真的很痛苦。
在写完这个故事,停笔的前一分钟,门铃响了起来。邮递员给我送来了一封信,我看了看内容,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是一份来自老家的信。
看完信后,我收拾了行李,顺便也收拾好了心情。购买了当晚回老家的飞机票。
多少年没有回去过了,也是该回去,了结那件事情了。
——《致命美人水》全文完
西瓜藤的主干,就是从那具尸体的肚脐里长出来的,茎杆将尸体的肚脐活活的撑开,那人活著的时候,不知道承受著多大的痛苦……
如果有一天,家乡的人全变成了作物的「养分」,你,还有胆子回去吗?
-*-*-*-*-*-*-*-*-*-*-*-*-*-*-*-*-*-*-*-*-*-*-*-*-
一封爷爷病危想见孙子的信件,让夜不语怀著小时未解的谜,
回到离开十多年的夜村。
可是他在踏入村口就发现不对劲,本该热闹的村子,死一般的寂静,
直到他看到那直径高达一米七以上,通体翠绿的瓜类——
许多翠绿的颜色散落在田间和院子里,有些甚至撑开了木头房子。
每一根瓜藤下都躺著一具夜村人的尸体……
这些变异的瓜类,竟将人类当作土壤甚或是养分开始繁衍起来?!
夜不语在夜家主宅发现幸存的村人,
惊骇的发现他们的肚脐眼上已长出瓜苗,命在旦夕!
加上三千座的守护石像碎成粉末、吃死尸的异变德国小蠊……
种种诡异难解之事,让夜不语这趟返乡之行,充满变数,
究竟是他能解救夜村?还是终将成为「瓜田」的养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