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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鬼朋友,不恐怖,超感人的!连载(2)



我的神啊,这个问题我也奇怪呢,为什么我见了鬼了人家见不到啊,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我也不知道啊,这个都不是我愿意的,求您原谅啊。”我这个时候简直就是像个哈巴狗一样的赔礼道歉。

“这就奇怪了,一般人是不可能开冥眼的,你从小就可以吗?”

还从小就可以,我要是从小就能见鬼估计早吓死了,还能活到现在?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你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他又一本正经地问。看他那个样子,短发,干净苍白的脸色,一双大眼睛挺有神采,一尘不染的白衬衫黑裤子,脚上一双半新回力球鞋,确实不像传说里的恶鬼,根本就是一个普通的乖孩子、中学生嘛,如果他脚下有影子的话,我的老天!

怪事?怪事就是碰上了你这个鬼东西!我心里想着。“好像没有吧,嘿嘿嘿”我敢说,那时的我看上去绝对就是个痴呆。

“真是不可思议……”他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是啊,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呢。对了,我肯定是在做梦,今晚发生的这一切根本不是现实,我得趁早醒过来。于是我用尽全力拧了一下大腿。“哎呀!”我痛地叫了出来,不是吧,这不是做梦啊,这是真的!

“你怎么了!”他往前走了几步。

“你别过来!”我慌忙向后退了几步,结果一脚踩到了卧室门口的哑铃上,脚一滑,直接向卧室里面倒了下去,摔了个四脚朝天。我可怜的脑袋还磕到了床沿,顿时眼冒金星,我还以为要晕过去了。唉,真晕过去倒也好了。

那小子也跑到了门口,见我这副德行,又笑的合不拢嘴,混蛋,要是别人我早就冲上去揍他了,可这家伙不是人啊,你让我怎么办?

我一边揉着脑袋,一边看着他,这家伙正在欣赏我的房间呢。老实说,我虽然还是害怕。不过已经好多了,慢慢地我有种感觉,认为他真不是来害我的。忽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眼睛一亮,就跑了过来,不过不是冲我来的。眼看着就要踩到我身上了,我吓得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他居然从我身上直接踩了过去,而我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好像有阵轻风吹了过去一样,老天爷,不是吧,难道他只是个影子?

我转过头去,只见他站在床铺那头,捧着那本我刚买的破书兴奋地翻着,就像捡到了十万块钱一样。“没想到,真没想到啊!”他嘴里不停地说。

“喂,你没想到什么啊?”我已经被折腾地糊涂了,就嘟囔了一句。

“我知道了,你原来在学这个啊,怪不得你能看到我!”他高兴地说。

谁学这个了,我只是晚上随便念了个咒而已嘛。想到这里,我立刻出了身冷汗,对啊,那个咒叫啥来着,什么开玄入冥咒,不是吧,难道是因为……

“我,我也刚开始学,只是念了几句第一页那个什么咒啊,我什么也不懂……”

“是开玄虚入冥咒!你肯定念了九遍吧,所以你才开了冥眼啊,太好了!”他笑的更灿烂了,我却傻了。我念了九遍吗,我可没算过啊,后来那可是随着说唱乐唱出来的,这不会也算吧,我都要哭出来了,你说我没事唱那个干吗,这下好了,开了阴阳眼,可以活见鬼了都!

“呵呵,真是太巧了,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易镜玄要》的传人,更没想到会让我碰上。”他放下书走了过来,两手抱拳抬高,毕恭毕敬地对我作了个揖,“师兄,请受沈浩一拜!”

我完全懵了。



(5)——易镜玄要
我坐在地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个叫沈浩的小鬼头,不明白他是演的哪一出呢?什么《易镜玄要》,什么“师兄”,这家伙怎么突然跟我称兄道弟的,他到底要干嘛?

“额……你在说啥?我,我不明白。”我干脆靠着墙坐在那儿,傻里吧唧地问道。

“呵呵师兄,你难道不知道这本书叫《易镜玄要》吗?不知道这是谁写的吗?”他指着床上的那本破书说。

“我真的不知道啊。这是我刚买的”我无辜地摇了摇头。

于是我把怎么买到那本书,以及如何念了开玄虚入冥咒简单说了一通。他听了啧啧称奇,“真是机缘巧合,没想到师兄你真的和这书有缘!”

我苦笑了一下,是吗,有个鬼缘啊,要不是这本书害得我开了什么狗屎冥眼,我也不会坐在这里和一个鬼聊天了。好吧,我此时也想开了,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只能坦然面对了,我打算把这些事情搞个明白先,于是问他,“你叫沈浩?”

“是的,沈阳的沈,浩然正气的浩。”他笑嘻嘻地答道,“师兄,你别老坐地上啊!你不会还害怕吧!”

“我……我不怕了。”我勉强站了起来,坐到床上,身子还在微微发颤。傻瓜都能看出来,我还是害怕的要命。

“其实我也不知道会把你吓着,我以为既然你能看到我,早就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没想到原来你是刚开冥眼,根本没练过道法。不过以你的慧根,以后只要照着那本玄要勤加练习,一定会很厉害的。”

我还有什么慧根,别开玩笑了,看来这家伙的拍马屁的本事还挺高的。“额……对了,你说的那个书,真这么厉害么?”

“师兄,你知道袁天罡么?”

我摇了摇头,姓袁的我只知道袁世凯,最近还有个袁腾飞似乎也比较出名。至于什么袁天罡我真的没听说过。

“袁天罡道长可是我们的祖师啊,他是唐代著名的道士,集预测卜算,相术风水,驱魔镇鬼的本事于一身,据说武则天还是个婴儿的时候,他就给她看过相,说可惜是个女孩子,要是个男孩,必是天子,你说他说的多准!你这本《易镜玄要》,就是他的著作,本来还有风水、相术、卜算的篇章,可惜都失传了,只留下符咒阵法的部分,就是你买到的这本。开首的开玄虚入冥神咒,如果是没有慧根的人,就算念九万遍,也是开不了冥眼的,而且这书现在几乎找不到了,却被你无意中买回来。师兄你说这不是缘分吗,这一切都是天意啊!”

我听他说的神乎其神,心里不禁暗自惊叹,如果真的如他所说这书是那个牛的不行的老道士袁天罡所做,那我不是捡了个宝贝,没准还真能学些什么法术?不过他说这书全是驱鬼的东西,我学了有什么用,难不成我也要去降妖除魔,哈哈,就我这德性和胆量,还能去降鬼?对了,他口口声声喊我师兄,难不成他也学过这书?

“那你为啥叫我师兄,你到底……”

“呵呵。我活着的时候,曾经学了五年。我们家也有本《易镜玄要》,和你的这本一模一样,是祖传的。听我爸说,我们家世世代代都要学习上面的符咒,要是学会了上面的本事,就要铲除凶邪,为民除害,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我十岁的时候,就开始跟着我爸学,只是才学了五年我就死了,成了个游魂,也不能再学那些了。我记得有一次我爸说过,这个世上很可能还有这书的传人,若是有缘遇见,那应有同门之谊,比我大的要尊为师兄,小的就是师弟,呵呵,你肯定比我大,所以才叫你师兄啊。”

我听着他说了这么多,脊背凉飕飕的,过了半晌,也不知道当时脑子是不是进水了,竟然问了一句十足的傻话:“那,你死了多久了……”

“刚好十年吧。要是我没死的话,也和师兄你差不多大了呵呵。”他笑了笑。

我的天,他都是游荡了十年的老鬼了!看来鬼是长不大的,都十年了,他还是十五六岁的模样。

“师兄,你既然是这书的传人,只用入冥咒开了冥眼还远远不够,你一定要努力修炼上面的符咒和阵法,以后必然会用的到。”他一脸严肃地说道。

“啊?我可不想成为什么传人阿,我根本就是歪打正着,那些抓鬼的本事我可不想学,再说我也不至于那么倒霉,会碰上恶鬼。”我现在觉得自己很像是武侠小说里的主角,机缘巧合地捡到了一本武林秘籍,问题是小说里的主人公是练就了身绝世武功哎,最后往往是名震天下抱得美人归,可我却要练就捉鬼的本事,然后整天和僵尸鬼怪打交道?这种事情相信神经正常的人都不愿意去干吧,更何况我这个胆小鬼。不管怎么样,聊了那么久,现在我的心情好了很多,也不怎么害怕了,我开始相信有些鬼没那么恐怖,至少我眼前的这位不是。

“呵呵,天意如此,师兄你迟早会知道的。”他抬头望着我,很神秘地说,“如今你开了冥眼,将来就会看到很多东西,如果那些东西发现你能看到它们,那时候你再要学可就晚了。而且,你会眼瞧着恶鬼之类的去害人吗?凡是《玄要》的传人,可都是有慈悲心肠的呀!”

晕死,就我这尖酸刻薄的人还有大慈大悲的心肠,看来我的这个鬼师弟真会给人戴高帽子。不过奉承话谁都爱听,我竟然有点飘飘然了。“嘿嘿,是啊是啊,不过这个我得考虑考虑啊,这一切来的实在太突然了不是吗,你得给我时间考虑吧。”我没糊涂,看了一下表,鼓起勇气说了今晚最重要的一句话,至少对我来说,“你看,今晚这么晚了,我也要睡了,明天还得上班呢,要不……”

他倒是很爽快地答道:“好的,师兄我看你刚才吓得够呛,你估计也很累啦,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他走到阳台的门边,没开门就直接穿了过去!我的上帝,我闭上眼,喘了口气,“师兄,明晚见!”但见他从忽然门里探出了个脑袋,笑了下,然后又钻了出去。

我又是出了一身冷汗……


(6)——抽老千
闹钟的是绝对是世界上最恶心的发明之一,每次被吵醒我都有砸掉这破玩意儿的冲动。没办法,烦人的一星期又要开始了。我工作的单位离住的地方不算远,所以我一开始就买了辆半新的自行车每天骑着上班,不仅锻炼身体还省了钱。前面说过,我的工作没劲的很,除了收拾一下文件档案之类的废纸,就是坐在电脑前看小说。而我的那些同事,就是在网上被骂的最凶的人——公务员。其实我觉得挺好笑的,只要你找到一条关于公务员的新闻,去看一下评论,基本上全是异口同声骂公务员的,而且骂得贼凶,好像自己的祖坟被他们刨了一样。然而每年报考公务员的人数都是疯狂暴涨,人们都挤破了脑袋要成为那个被自己骂的最凶的团体,这也真是绝妙的讽刺。

不过我倒是觉得公务员挺可怜的,老实告诉你们说。他们每天做着和我一样无聊呆板的工作,更糟糕的是,他们整天要对领导们点头哈腰,一副奴才相。如果领导们智商还比较正常的话,那还凑合,只可惜,就如易中天说的“这年头不弱智怎么当领导”,我看那些领导们基本上全是心理扭曲,智商低下的可怜虫,甚至大多数自我感觉良好,在这些人的手底下干活,真是世间最悲惨的事情。所以我倒是也挺可怜我周围的这些人的,我要是他们估计早就发了疯。

我刚来到办公室,沏了杯茶——其实我根本不会喝茶,只是故装高雅——要往口里送。就听见两个比我年纪不大聊几岁的女生发出异口同声地喊了起来“天啊,见鬼啊!”,吓了我一跳,水直接喝到了鼻子里。

见鬼,见你妈!我心里骂道,我昨晚还真的见鬼了呢,要换是你们两个八成吓得自杀了,没事一大早大呼小叫的,有病吧!

“哎呀,两位美女怎么啦,出了什么好事儿啊?”我满脸笑容地问。是的,在机关混你就得学会表里不一,这是最起码的素质。

“小枫,你快来看报纸,世纪商城的员工宿舍楼有人上吊自杀了!”其中一位叫梅珊的大姐招呼着,我看了看那张报纸,说的是世纪商城的一个男员工昨晚居然穿着睡衣在宿舍附近的一棵大梧桐树上吊死了,还说调查结果是他梦游的时候自杀的,当然,这个解释又是专家发布的。说真的,我们那些狗屁专家简直吃屎长大的,智商还不如蟑螂,尽是说些啼笑皆非的话来企图嘲笑民众素质,可悲的是,他们低估了民众,反而嘲笑了自己。

“不是吧,这也太扯了,梦游去上吊啊!这哥们也太悲剧了啊。”我叹了口气,不知怎么的,我看了这条新闻之后竟然有点胆颤心惊的,好像和我有啥联系似的。唉,没事乱想啥,还是看小说去吧。

“是啊,这年头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呢,看来啊2012是不远了,我们要不赶紧把钱花了享受完了算了。”梅珊大姐又开始瞎扯了,于是两个女人没完没了地唠叨了起来。我走回自己的位置,心里暗笑,还2012,你们这两个白痴女人,看电影看傻了吧。

工作乏味的唯一好处,就是你可以心无旁骛地一心等着下班。我看看表,已经4点了,马上愉快的下班铃声就要敲响,这对我来说绝对称得上是天籁之音。不过天籁没响起来,手机倒是先响了。是读大专的同学郭艳打来的,一看是她,我就知道是干嘛了,这女赌棍,三天不打牌,手就痒痒的难受。

“韩枫啊,晚上没事吧,来我这儿打牌吧,三缺一!”这家伙是本地人,父母在外地做生意,一个人也没男朋友,就隔三差五找人玩麻将,而我这个麻将菜鸟自然就成了她乐意邀请的对象。

“哟,郭姐相邀盛情难却啊,不过可别把我输的太惨。”不过说实话,郭艳这女生人挺仗义的,她要是赢了,总会请大家吃顿夜宵,因为我们玩的很小,大家出来混也都挺不容易,赢多了谁都不好意思,只是消遣嘛。忽然我想起来,郭大小姐不是正在世纪商城上班么,上午那个新闻突然像个幽灵似地进入了我的脑海,让我有些忐忑不安,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疑神疑鬼了。这时,下班的铃声悦耳地响了起来。

我回到自己的那个小天地,拿了两百块钱,就直往门外走,正要关门的时候,我一下子停了下来,回过头朝屋子里张望,呼,没人。现在是5点,屋里屋外还很亮堂,估计那小鬼也不在吧?我突然有点后怕,不知道昨晚睡觉之后他会不会来我屋里,十有八九会有这可能吧,毕竟这家伙还能穿墙,不过我不是好好的么,看来他确实没什么问题。


我在小区附近吃了碗杂碎面,就搭了公交车去郭艳家了。来到她家,发现她和林祥和另外一个女的已经坐在桌子上就等着开战了。林祥也是我们同学,是老搭子了,这个书生气十足的小白脸讲话一直文绉绉的,好像多有学问一样,让我很不自在。而那个女的,长的倒是蛮卡哇伊的,郭艳介绍了一下,说叫于丹丹,是她同事。我总觉得这名字傻气十足,叫于丹也就算了,还非得多一个丹,你说有什么用?

我们聊着天就开战了。要说这麻将确实是国粹,实在是聊天交友打发时间的绝佳活动,要不怎么说,十亿人民九亿麻呢?不过看来今天我手气又是差劲地要死,没两个小时,一张百元大钞就交代了。“真倒霉,郭姐啊,看来今晚我又是来募捐的了。”我愁眉苦脸地说道。

“哈哈,小枫你完了,就你这臭手估计玩到通宵也胡不了一把。”郭艳穿着身深蓝色束腰连衣裙,脸上画着淡妆,要说相貌,倒真是挺漂亮的,就是嘴巴厉害了一点。“哈哈,自摸!”这女赌棍,晚上又发达了!

我没好气地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一抬头,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只见郭艳身边,竟然站着我那个小师弟,正朝我笑呢。

“呀!你怎么在这儿!”我一下子喊了出来。他连忙伸出食指放在嘴上,做了个“嘘”的手势。我回过神,这才发现其他三人正傻愣愣地看着我。

“喂,你这家伙发什么神经呢,这里就我们这四人帮,还有谁在这儿啊?”郭艳像看外星人一样地盯着我。

“我……是啊,我突然发现今晚郭大小姐如此美丽迷人,不禁发此感叹,你说你这样的神仙姐姐怎么会在这儿呢?”幸亏我这个人没别的本事,撒谎倒是很实在行的,总能面不改色心不跳,虽然刚才的话我自己都觉得恶心。

“切,我看你是输的神经都不正常了吧,大呼小叫的,没个正经。”郭艳白了我一眼,脸上却是笑嘻嘻的,女人就这样,你要是夸她漂亮,不管你是不是在开玩笑,她其实都会高兴得要死,真是虚荣。

看来除我之外,他们确实看不到那小鬼,我有点放了心,不过还是有点不安,这家伙怎么也来了,不会出什么事吧?我心不在焉地打着牌,一边留神看着他,生怕他要惹出什么乱子。

“哈哈又听了!你们别放炮哦。”郭艳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师兄,她要的是这两张牌。”沈浩走过来,指了指我手中的牌。哇靠,这小子行啊!
(7)——午夜惊魂
所谓风水轮流转,现在到我家。有了这小鬼的帮忙,我等于是完全清楚了另外三家的底细,不仅把输了的都赚回来,而且还赢了不少钱,哈哈,真是嗨到了极点!

“我说韩枫,你突然神了啊,一下子赢了这么多!”郭艳一脸困惑,没想到我这个菜鸟也能咸鱼翻身了。嘿嘿,她估计做梦也想不到,我其实是在作弊,哈哈!

玩到了11点,大伙儿也累了,而且第二天都要上班,就结束战斗,打算回家了。

“诸位不好意思,改明儿请大伙吃饭!”我坏笑着说。

“得了吧你,好不容易终于赢了次就瞎得瑟!”郭艳埋头收拾着,打趣道,“对了,丹丹,你自己打车回去吧,这么晚了!”

那个于丹丹似乎想到了什么,好像有点紧张,“我,你们谁和我同路啊,一起打车吧走。”她看着我和林祥,有点不好意思。也难怪,一个女孩子家这么晚了确实不大安全,怕也是正常的。对了!我忽然想起了今天报纸上那条新闻,于丹丹也住在世纪商城的宿舍,昨晚她们那儿不是有个男的莫名其妙上吊了死了吗,想必她是害怕了。

“于丹丹,我和你顺路的,我们一同打车好了,而且你比我先下。”林祥这个小白脸倒是彬彬有礼,一副讨好人的样子,这家伙,总是表现得自己很君子。

于是他们一起打了车走,我就打算一个人坐11路慢慢回去。这么晚了公交早没了,况且打牌第一次赢得这么爽,正好有闲情逸致去散步了。

我所在的这个城市虽然经济发展的不错,但人们的夜生活并不怎么丰富,每到晚上九点以后,商店就纷纷打烊,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街上除了偶尔的几辆车子驶过,就基本看不到什么人了。虽说没有人,而我身边可有个鬼跟着。

“你啥时跟来的,吓了我一跳。幸亏人家看不到你,要不然非吓死不可。”

“呵呵师兄,晚上玩的高兴吧。”他和我并排走着,确实是走着,并没有像鬼片里的那样双脚离地飘起来。

“哈,没想到你这家伙竟然也会麻将啊,真是不学好!”我现在竟也能和鬼开玩笑了,我真有点佩服我自己了。“对啊,那我以后不成赌神了,反正有你在,我不是每次都能赢了?”

“呵呵,仅此一次哦,你要是老要我帮忙,那不是抽老千啊,而且这样赢自己的朋友可不光彩啊。师兄不会是这种人的。”

说的也是,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懂道理的。虽说我不是什么道德高尚的圣人,但我也不是见钱眼开的无赖,就算打死我也不会贪图朋友的钱财,更不会靠什么歪门邪道赚钱,那是要遭报应的,这点我相信。

走了不到二十分钟我就有点累了,于是打算抄个小路回去,我拐了个弯,直接走进了一条小巷,这条巷子很深,却直通古方街,直接走过去可以节约不少时间。这么晚了,小巷子里除了我之外看不到一个人,只有附近一盏昏黄的白炽灯,懒散地靠在电线杆子上,好像一个熬夜的疲惫老人,随时都会昏昏睡去。周围静静的,隐约能听到不知名的昆虫歇斯底里地鸣叫。我不禁加快了脚步,毕竟一个人深更半夜在昏暗的巷子里行走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万一出来个打劫的那可不好办了。你可别说我胡思乱想,现在社会风气每况愈下,要真出了事儿,你就是喊得再响,恐怕也不会有人来帮你,更别说在这么个巷子里了。

“师兄,前面好像不对劲。”我那个鬼师弟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我一下子警觉起来,往前面仔细看了看,除了二十米开外有棵粗壮的樟树外,啥都没有啊。那樟树枝叶繁茂,像把大伞似地。

“喂,你别吓我啊,有什么不对劲啊,这不好好的么,你……”我话音未落,就看到了异常古怪的一幕——那棵樟树斜伸出来的一根树枝上,居然慢慢地垂下来一段白布,那段白布足有三四米长,正好垂在了路中央,诡异地随风左右飘荡着。这是什么东西,老天爷啊,你也太逗了吧,难不成今晚又让我见鬼啊?我的手心开始出汗了。然而,更糟糕的还在后面。

就在我盯着那布手足无措的时候,一阵冷风吹得我打了个寒颤,我回过神,发现那段布上原来吊着个人,那人披头散发,白衣白裤,双脚离地悬空,慢慢地来回荡着,妈呀!原来那不是什么白布,分明就是个上吊的人!

我吓傻了,就像被点了穴一样死死地站着,一步也迈不动。不是吧,小哥我就这么霉啊,晚上一出来就碰上个上吊的?我是不是该喊人,还是报警,我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是好。

“师兄,你先别动,那不是人!”我一听这话,想死的心都有了。我的天啊,我运气也太好了吧,昨晚刚见鬼,今晚又碰上了,这次还是个吊死鬼。据说,上吊自杀的人怨气极重,死后一般都变为厉鬼,要找人索命的。

我像个水泥柱子似地站在那儿,紧盯着那身白衣,浑身发颤,“喂,我说,我们该怎么办?”我头也不回地轻声问道,说实话,我已经做好了跑一千米的准备,就等这小鬼说话了。

那个上吊的像是听到了我在说话,刷地一下把头向我这里转了过来,两眼冷冷地看着我。我算是彻底相信了,那根本就不是人,是个女鬼。要是人的话吊这么久早就咽了气了。

“糟了,你千万别动!她发现你了!”从声音里听得出,这小鬼也紧张得很,该死的,他紧张个什么劲啊,至少你俩都是鬼,同类还不会相残吧,我这个大活人这下该怎么办啊。还别动,别动等死吗?天杀的冥眼,我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开了个狗屁冥眼,弄得一天到晚活见鬼,还要不要活了!

那个女鬼歪着脑袋看着我,身体刷地一下落到了地上,她转了个身,居然晃晃悠悠地朝我走了过来……


(8)——虚惊
但是在经历了一些事之后,你会相信我的说法。冥冥之中,自有主宰,我们一个人就算是再有能耐,也敌不过老天爷的安排。道家所谓“顺其自然”,其实是深刻的人生哲学。呵呵,没想到连我都在谈哲学了,真是匪夷所思。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当我看着女鬼一步步走来的时候,我都不知道逃跑了,人面对突如其来的灾难时,通常都会这样呆若木鸡,后来我才在心理学书上知道,这是普遍现象,除非有过专门应对灾难的训练。看来我并不丢人,因为老师和家长从来不会教你,晚上要是碰到了鬼该怎么怎么样,他们都是所谓的无神论者,该死的!

“师兄,你千万别朝她看,只顾往前走,装作没看见就行了!”

什么!这家伙说的倒是轻巧,还只顾向前走?我现在可是连步子都快迈不动了。可有什么办法呢,都到这时候了,我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姑且一试了。于是我硬着头皮,浑身发颤地向前走了过去。当然我再也不敢看那个女鬼了,眼睛牢牢地盯着前面的一根 电线杆子。可我的余光还是能看到那个一身白衣的东西,我们俩越来越近了。

忽然一阵寒意扑面而来,像是被人泼了一身冰水一样,我能感觉到,这寒气就是那个女子发出来的,而且她现在就在我的斜对面了,更可恶的是,她正在上下打量着我。晕啊,我可不是帅哥,你别这么看人家好吧,我只是出来打酱油的,不认识你啊!再坚持走两步,我就看不到她了,心里虽这么想,可这两步子怎么也迈不动了。

不行,老这么瞎站着不是办法啊。沈浩这小鬼不知啥时候跑到前面去了,一个劲地朝我招手,像是叫我过去,可我被这女鬼看的心脏都快停跳了,根本走不动。要赶快转移注意力了,要不然非得崩溃了不可。就在这时,我想起了手机。对,何不打个电话聊一会儿呢?

我两手颤抖地拿出了手机,拨了个号。

“喂,韩枫啊,你到宿舍了吗?什么事啊?”看来郭艳还没睡呢,听上去精神不错。

“郭,郭姐啊,你……”我侧过头去,免得再瞧见那鬼东西,但嘴上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喂,你怎么了?没事吧?快说啊?”郭艳不耐烦了。

不管怎么说,说了两句话,心里到底是放松了一些,我又前进了几步。“没事,你,你吃饭了吧……”我真想抽自己个大嘴巴子,憋了半天说了句废话。

“什么!你傻啊,对了你怎么声音有点发抖,你没发烧吧?”

“我,我没事啊,我只是……我是想,哪天有空请你们吃饭……”我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天,也走了一段路了,我朝前看了看,已经快到古方街了,心里终于放松了好多,看来这女鬼没把我怎么样。

“哎呀,到时说吧,也不早了我可要睡了,没工夫和你瞎扯!”郭艳不耐烦了,这也难怪,你要是碰上个人说句话都要十分钟,你会气的发疯。

“好了好了,我也睡了,我挂了啊。”是啊,这话说得没错,弄不好我今晚就真挂了。

我收起手机,马上疯了似的朝小区跑去,因为我看到了那里的保安。当然,保安也看到了我,拿个手电筒一直朝我身上照,半夜三更的一个人疯狂地跑着,谁碰到了都觉得可疑。幸好,他们认得我。

冲进屋趴在水槽上洗了把脸,我累得一动也动不了了。妈的,吓死我了,我无力地抬起头,看着自己那副狼狈样,突然笑了起来,当然是苦笑,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吓傻了,居然还能笑的出来。到底是怎么了,这日子可真不是人过的了,每天这么搞下去,迟早会住进神经病院的。

“师兄,好了,没事了!”我那鬼师弟什么时候又在我身后出现了。

“天啊,我该怎么办啊,我可不想每天都活见鬼。”我用毛巾蒙着头,一下子瘫倒在床上。

“师兄,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女鬼有什么特别?”

“特别,我都吓得要死了我怎么知道有啥特别?唯一的特别就是她是女鬼,你是男鬼。”我哭丧着脸说,“她比你吓人多了奶奶的。”

“不是,难道你没觉得,她身上的怨气特重吗?”他越说越严肃,这家伙,我好不容易安然无恙地回来,却还是老提那女鬼,存心让我不爽啊。

“怨气?”对了,我忽然记起她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仿佛有一股子阴冷的寒气扑过来,难道这就是怨气?

“师兄,那个女鬼死前必定怨念极深,所以死后怨气难散,已化为恶鬼,专找人报仇,昨晚应该是害死了一个了。今晚又要出去害人,不过幸亏你不是她的目标,所以只要你装作没看见就没事。”

“照你这么说,我是虚惊一场了?”我听这小鬼一说,心情舒服了很多,看来和我无关嘛,哈哈。

“但是这个恶鬼晚上还要去杀人啊,我刚才跟在她后面,发现她又去了世纪商厦那边,恐怕今晚又有人难逃厄运了。每杀一个人,她的怨气就会多一分,以后会越来越难对付。”

“什么?世纪商厦?”我坐了起来,难不成昨晚那个莫名其妙上吊的男子,是死在这女鬼手里的?那可怜虫死的那么怪异,原来是被女鬼弄死的。我脊背一阵发凉。

“那能咋办,你想消灭她,为民除害?”

“师兄,今晚是不行了,明晚,你一定要除掉他!”他的表情告诉我他绝对没有开玩笑。


9)——画符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10点多了,我一晚上没睡好,头还有点发晕。昨晚辗转反侧一直难以入睡,好不容易睡过去了,却老在做恶梦,更可恶的是,今天闹钟也罢公了,居然没准时叫我。呵呵,难道这个也是天意。我苦笑了一下,打电话给科长撒了个谎,说我身体不适,请了一天假。

起来洗了个澡,换了件衣服,斜眼瞄了一下桌边的那本《易镜玄要》,它静静地打开着,那一页正好是灵符篇的第一页。这小子,我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一下。

“师兄,该怎么做我都说了,你自己选择吧,我不会逼你的。”他昨晚说了这句话,就走了。我独自坐在床上发呆,是拼命,还是回避,这不仅是个问题,而且是个非常要命的问题了。这事和我无关,我为什么要牵扯进来,弄不好还把小名给搭进去,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如此,当我说出来的时候,那个小鬼的眼神让我吓了一跳,我看到了愤怒,虽然是转瞬即逝的愤怒,可我还是看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失望,还有伤心。我甚至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没想到,一个鬼魂的眼神竟也能流露出那么丰富的感情。


沉默良久,他说:“师兄,你真的打算袖手旁观么,见死不救吗?”

我无言以对,这一切太突然了,我能做什么,我什么都不会,只是个混饭吃的年轻人,是个凡夫俗子,不是什么张天师哎。是的,我也不想看着人家死在那个恶鬼手里,可我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我,我也不知道,我一个普通人,怎么有能力去阻止那些事情呢?”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知道,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是很困难的,我也是这样,甚至比你还怕,幸好有父亲在,我才……”

“是啊,你还有你爸教呢,我呢……”

“师兄,有我啊,虽然我道行尚浅,但教你入门还是行的,其实这并不难。”于是,他说了一大堆画符念咒的要领,我听得云里雾里的,都快睡着了。最后,他把《易镜玄要》翻到某一页,说是画出那页上面的符,就可以对付女鬼了。

我默然了,脑子里乱成一团,我听到有个声音在说,你凭什么相信他,他也是鬼,你能确定他没在骗你?也许,他和那女鬼是一伙的,他们会抓住你,然后喝你的血,吃你的肉,鬼的话你能信么?可当我和他对视的时候,我感觉他的眼神没有在欺骗我,那是纯真的信任的眼神,没有欺诈。我该怎么办?我面临着一个选择。呵呵,选择,我讨厌这个词,真的。

见我还在犹豫,他说了最后一句话:“师兄,该怎么做我都说了,你自己选择吧,我不会逼你的。”然后又从阳台直接出去了。只剩下我独自坐在床上发呆。

就在我躺下睡觉的那一刻,我拿定了主意——赌一把。其实我这个人挺讨厌赌的,因为赌就是说要看运气,对胜负未来全无把握,我不喜欢这种未知性。可是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其他的办法,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我根本没法解释,也不可能找人商量的。我总不能给家里打个电话,说我晚上见鬼了,是不是应该去把它除掉。真要是这么做家里人非发疯不可,唉,既然是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来解决吧。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想起了这句话,不禁有点悲从中来。很多事,父母帮不了你,朋友也帮不了你,必须要你自己面对,就像现在。

中午休息了一会儿,我就出去买了必须的物品:笔墨,黄纸,还有香烛。诸位看到这里,也许能猜到我要干嘛了,不错,我要开始准备了。当我走在人流湍急的大街上时,我一下子感到了无边的孤寂,我不知道这种感觉你们是否有过。那么多的人在匆忙奔走着,为了生存,可是他们和你毫无相干,大家都是陌生人,没有任何瓜葛,看似喧闹繁华,可谁也不认得谁。你在这里经过,笑过,哭过,闹过,其实也只像是水路上扬起的一股灰尘,一下子就无影无息了。我觉得很难受,不知道为何有这种感觉,甚至觉得有些窒息。

等我回到房子里,才感到好受了些。可以开始了吧,我想。

我闭上眼睛,脑子里回想起沈浩昨晚对我说的那些画符的准备工作。不知为何,他的话居然非常清晰地出现在了我脑海里。我一一梳理之后,正式进入了画符的工作。

首先是净心,我先是闭目养神,清除杂念。

等觉得思想足够专注了,把笔墨、朱砂、黄纸等摆在桌上,对着这些用品念神咒来敕,以使其具有威力。我翻开《易镜玄要》,找到了“金光延真净坛咒”念了一遍。很久之后,我才知道一般来讲,这时候是要念笔咒、水咒、砚咒、墨咒和朱砂咒的,而这玄要上的“金光咒”的效用居然抵得上那五个咒,看来祖师袁天罡确实厉害。

最后就是正襟危坐,存思运气,一鼓作气画出所要画之符了。这也是最关键的一步,中间不可有任何间断停顿。另外,不握笔之左手要作出书符时必用的日君诀、月君诀、天纲诀这三诀的手势。用口月君诀的目的,据说是取日、月阴阳真气,引气入符,借神灵助威,驱邪伏鬼,增加符的灵验性。天纲诀的目的是指挥鬼神,画符时借天纲指取纲气引入符内。

就在我全神贯注画符的时候,感觉身体周围似乎有一股气流,那气温润祥和,在身边游走了三圈之后,分为三股,慢慢注入笔尖,随后进入了那张黄纸中,似乎和符融为了一体。对了,我忘了说,我画的那符就是《易镜玄要》里的第一张符——三元化魂符。

终于画好了第一张符了,我舒了口气,居然觉得有些疲惫,后来我才知道,每画一次符,就要耗掉很大的体力和精力,并不是画画那么简单。我看着那张黄纸黑字的符,不知道这玩意儿是不是真的有用,今晚我的小命,可全要靠它了。休息了一会儿,我又开始画了,毕竟弹药是多多益善。

一个下午,我一共画了四张符,画完后实在累得不行,再也没有精力画了,只能躺床上休息。再画下去,非得虚脱不可,我现在跟跑了1万米似的,浑身无力。

晚上我连下楼吃饭都懒得去,干脆叫了外卖。吃完了继续躺着,我有点后悔了,就这么精疲力尽的样子还能去和女鬼拼命吗,干脆晚上歇一晚算了。

“师兄!”这小鬼什么时候又跑进来了,他看着桌上的那些东西,又惊又喜,好像是中了1千万彩票一样,“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的!老天啊,你一下子画了四张!”

“是啊,”我挣扎着爬起来“越多越好嘛。”

“你道行尚浅,这样会损伤元神的,唉都怪我没提醒你。”他远远地看着那些符,好像不敢靠近似的。

“嘿嘿,我还行啦,就不知道那玩意有用不。”我走过去拿了一张,半开玩笑地说:“要不然,在你身上试试?”我坏笑着将符对着他。

“师兄!不要!”他脸色大变,双手抱头,浑身发抖地缩在墙角。


(10)——阴风
“喂,你没事吧,我只是开个玩笑嘛,怎么吓成这样?”我不解地问道。

“师兄,要是你手里的符打在我身上,我马上就会魂飞魄散,永远消失了。”他战战栗栗地说,神情紧张地盯着我手里的纸片。

不是吧,我打量着手中的那张黄纸,这么不起眼的纸片真有这么大能耐?这时候,手机响了,是郭艳打来的。“喂,郭大小姐什么事啊?”

我现在一听到“见鬼”这个词,就有种不详的预感。等她唠唠叨叨地把事情说完,我的额头上也冒汗了:世纪商厦的员工昨晚又有个人诡异地上吊自杀了,只不过这次是个女的,幸好不是那个于丹丹。死者是和郭艳一个部门的,虽然和她不大熟悉,但也很是面熟。这下好了,一下子离奇地死了两个,而且原因不明,我看世纪商厦的人估计都快发疯了。郭艳更是相信有什么鬼怪作祟,说是再也不敢去上班了。

我苦笑了一下,郭大小姐啊,这次你算是猜对了。不过我还没傻到把真相告诉她的地步,只能安慰她两句,“你啊,别疑神疑鬼的,出去散散心吧,也许他们为情所困,想不开呢。”

“哎,你说这好好的怎么尽出怪事呢,现在他们都说新宿舍楼也不干净,都没人敢住了。我虽然住在家里,可也觉得浑身不对劲了。怎么死的都是我们商厦的人呢?”

“什么意思,老宿舍楼也出过事儿?”我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自己也变得敏感起来。

“是啊,老宿舍楼去年就有个女的上吊自杀了,结果很多人能在晚上听见一个女的在哭,后来他们受不了了才要求换新宿舍的,没想到刚换了不久又出了事,而且这回更惨。”

“等等,”我忽然想起了什么,“郭艳,你们那个老宿舍楼在哪儿?”

“恩,我想想,对了,就是在南湖公园到你们那条街中间的那个居民区啊,老房子很多的,中间还有条巷子。你问这干嘛啊?”

原来如此,这下几乎可以完全断定,昨晚遇到的女鬼就是害人的凶手。看来那些员工不知哪里得罪了她,要如此大开杀戒。

“好了好了,别乱想了,你们女的就喜欢瞎想,放心吧,有我在,妖魔鬼怪,全都死光!哈哈。”我边说边给小浩做了V字手势,逗得那小鬼直乐。

“算了吧你,见鬼去吧你!行了先到这儿吧,拜拜!”这婆娘嘴真狠,还偏偏让她说中了,是啊,我等会儿真的去见鬼了,妈的!

挂了电话,我打算放松一下,我可不愿意想接下来的事情,能快活几分钟算几分钟吧,于是打开了电脑玩游戏。上次刚下载了个红白机模拟器,这下正好可以回味一下老游戏了。当年这红白机可是陪伴我度过了宝贵的童年时光啊,那时候小霸王游戏机风靡大街小巷,几乎是每个孩子最珍贵的玩具,魂斗罗,超级玛丽之类的游戏让我们这些小屁孩如痴如狂,想起来真是岁月如风般逝去啊,现在那些小屁孩都差不多进了这个和谐社会,开始了噩梦般的和谐生活。

我打算玩局魂斗罗,想当年我可是一命不死通关的高手啊哈哈,不知道是不是宝刀未老。沈浩这时也凑了过来,津津有味地看着我玩,“快闪,跳啊,好!漂亮!”哈哈,没想到这小子也这么热情啊,看来也是个爱玩游戏的主。

“看来你也很喜欢玩这个。你要不上来试试看。”

没想到这小子水平够垃圾的,上来没过两关就挂了。“唉,师兄,又死了。”他垂头丧气的样子让我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呵呵,我十五六岁的时候,不是也是那个样子的吗。我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师兄,你怎么了?”

“嗯,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啊?”

“是我很亲近的一个人,他那时也像你这么大。”我有点怅然,不知为何,我现在越来越多愁善感,这根本就不是我的性格。说真的,我厌恶这种感觉。

“不说这个了,来,我玩给你看,让你看看高水平玩家一命通关的绝学,嘿嘿!”

我兴奋地玩着,他在一旁兴奋地看着。那个时候,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回到了和伙伴们一起废寝忘食玩游戏机时的快乐而短暂的童年,我忽然希望,要是人不长大,该有多好。

“哇,师兄你好强啊,厉害厉害!”这小鬼连连赞叹道。

“哼,你师兄我当年可是超一流玩家,没一个游戏能难的倒我。”我吹起了牛皮。无意中一看表,已经快11点了。唉,每次玩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该准备准备出发了。

半个多小时后,我们又来到了那个小巷子里。这么晚了,巷子里寂静无声,我在一盏路灯下站着,在我面前不远处,就是那棵高大的樟树,枝冠挺拔,亭亭如车盖。巷子两边全是清一色的木制结构的老房子,有些年代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住着。我只能借着昏暗的路灯,看清前面十几米的地方,再往后就是通往黑暗的巷道,仿佛随时会从里面钻出什么妖魔来。我心里又开始发毛了,手不停地摸着口袋里的那几张符。“菩萨保佑,一切顺利,菩萨保佑!”我没出息地反复默念着这几句话,手心里全是汗了,老天啊,怎么还不出来,我都快急死了。“是不是今晚不出来了,我看我们还是回去算了。”我打算打退堂鼓了。

“师兄,再坚持一下,你能行的!”

“要不,你来,我把符给你吧。”

“唉,我说过,符只能是人用才有效力的,你听说鬼会用符的吗?”

是没听说,鬼画符倒是听说过,我苦笑了一下。这时“呼”的一声,一阵阴风吹过,之所以说是阴风,是因为那阵风凭空刮过,却有着刺骨的寒意,我像是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冷的要命。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我摸出一张符,做好了准备,今晚,小哥我就跟你拼命了。
(11)——运气
运气这东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走霉运了,喝口凉水都塞牙,时来运转了,那你挡都挡不住。古往今来凡是成大事者,除了自己超凡脱俗的品质才能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因素,这就是运气。如果韩信当年没碰上萧何,估计一辈子也是个混混。再想想诸葛亮火烧上方谷吧,可怜的孔明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在上方谷本来要烧烤司马懿,却碰上了大雨,功败垂成。所以干什么事情,都离不开运气。

言归正传,我当时右手手指夹着张符,放在胸前,就等那女鬼出来。前方,就是那棵该死的大樟树。忽然从那儿传出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是个女人的笑声,那笑声极其苍凉,让人听了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从大树的枝桠上,缓缓垂下了一段,不,这次是两段,白的瘆人的白绫。隐约可以看见,一个身着白衣的长发女子,在那里荡着秋千……

“看来,你确实能看见我。”她缓缓站了起来,低着头,头发披散,慢慢朝我走了过来。

我愣住了,一时间却不知如何是好,关键时刻老犯傻,这是我的老毛病了。“师兄,别和她废话,快动手啊!”沈浩在身后催促着。

“哎呀,还是一人一鬼呢,这么晚了,来干什么呢,不是来找我吧,哈哈哈……”妈的,这死鬼笑的难听极了,简直和电视里那些丧心病狂的女疯子一个德性。她在我四五米开外站住了,抬起了头。那张脸惨白惨白,跟抹了石灰似的,而嘴唇和眼睛却是血红的,整张脸似乎是被极度的痛苦扭曲变形了,看的我想吐,而且在右眼下方,有一到很长很大的伤疤,着实吓人,有那么一会儿,我竟然觉得那张脸似曾相识。“不过你能看得到我,确实不简单啊,你到底是谁?”

“我……”我这时完全乱了方寸,第一次看到这么恶心的女鬼,我原先仅存的一点点勇气全没了,我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在打架。对了,我打算把咱祖师抬出来,没准可以吓跑她,这样一来不是兵不血刃了?

“我是袁,袁,我是袁世凯第二十八代弟子,你识相的赶快投降吧!”我终于喊出来一句,妈的,说完之后我都快哭了,祖师爷啊,原谅弟子吧,谁让你俩都姓袁呢,弟子可是无心的啊。

“什么,袁世凯?袁世凯是何方神圣?”靠,看来这女鬼生前是个历史白痴,连袁世凯都不认识。只见她两手捧着段白绫,向我走来,一边可怜兮兮地说道:“求求你,送我回家吧。”

“师兄危险啊,快出手!”

我一惊,这才回过神来,大喊一声:“送你下地狱吧!”便将手中那张符向前一掷,结果用力过猛,那符竟然被我甩出了围墙。那女鬼显然是吓了一跳,一下子向后飘了数米。“原来是有备而来,去死吧!”那女鬼凶相毕露,两只鬼爪子向前一伸即刻朝我扑来。我一时乱了方寸,忙向后退去,没想到脚底一滑,摔了个四脚朝天。就在我手着撑地要站起来的时候,我感觉两手湿湿的,该死的,怎么这里有滩水呢。而就在此时,那女鬼早已扑将上来,就在她要掐住我脖子的时候,求生的本能使我立即死死地抓住她伸过来的手臂,天杀的,她那鲜红的指甲离我的脖子就差那么几厘米了。而她的力道竟然大的惊人,看来我是撑不了几秒钟了。就在这时,我发现我的手上居然“嘶嘶”地冒出了热气,接着,那女鬼突然惨叫了一声,便向后飞了出去,她两个手腕附近,就是刚才被我握住的地方像是受到了什么伤害,还在嘶嘶地冒着气,她的手不停地发颤,好像很是痛苦。

就在我傻站着,不知所措的时候,背后再次传来了叫喊声“师兄,好机会,赶快啊!”我恍然大悟,不能在这么拖下去了,马上从兜里掏出一道符,夹在食指和中指间,其他手指并拢,默念道“三元归三宫,凶秽速亡形”,随即将符朝那女鬼形体打去。

这一次,不偏不倚,终于将那符打到女鬼的额头,只见这符金光一闪,如同闪光灯一般,女鬼痛苦地大叫了一声,便如一片落叶似地躺到了地上,她浑身发抖,全身如同萤火般一闪一闪的,应该马上要魂飞魄散了。看来沈浩这小子没骗我,这看似不起眼的一道符,居然有这么强大的威力。“师兄!你成了!”沈浩一脸惊喜地跑了上来,这家伙够精的,刚才还躲在后面呢。
“为什么,为什么……”那女鬼趴在地上,却仍试图爬起来,还在自言自语。还为什么呢,这死鬼死到临头居然还在问为什么,谁让你好鬼不做偏要做厉鬼,还无缘无故害死了两个人。

“为什么我董月萍那么命苦,小时候身边的人都欺负我,骂我,讨厌我,难道就是因为我脸上的这道疤,为什么从小到大,身边没一个人喜欢和我做朋友,为什么……”

董月萍!当我听到这三个字时,感觉如同平地里响了声炸雷,完全怔住了。“你是,你是董月萍!”她慢慢地转过脸来,此时目光里已全是凄凉,虽然还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那张脸,右眼下方是一道长长的伤疤,没错,她就是董月萍,我的小学同学。我无法忘记她脸上那骇人的伤疤

“谢谢你,你终于结束了我的痛苦。呵呵呵……”她凄凉地笑了起来,笑声里是无尽的凄惨和无奈。不过,她似乎还是没认出我来。“上学的时候,他们讨厌我,工作了,我身边的同事也是这样,看到我就躲得远远的,没人关心我,我一直很孤独,很失望,我得不到哪怕是一点点的爱和同情。你说这样做人有什么意思?我对世间已经彻底绝望,所以我选择了死,我要开始报复。”她喘息了一下,身体越来越模糊了。“谢谢你,这一切,终于,终于要结束了……”她已气若游丝,身子慢慢化为一缕白眼,消失了。

我呆呆站在原地,而思绪却飞回到了上小学的那些日子。一个尘土飞扬的操场上,一群孩子围着一个小女孩,拿着石块,瓦片纷纷往那个女孩身上砸去,边砸边喊“丑八怪”,“老妖婆”。那个女孩低着头,轻轻地啜泣着,而她的脸上有一道长长地伤疤,据说是被患神经病的父亲拿刀砍伤的。那些孩子玩够了,都大笑着跑开了,只留下那个女孩子蹲在原地,瑟瑟发抖,谁也没注意到她那已经种下仇恨的眼神。而欺负他的孩子中,有一个就是我。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喃喃自语。到头来,我忽然发现,自己也是个罪人。

“师兄,你怎么了?”沈浩在一旁看我痴痴地发愣,不解地问道。

“哦。没事,我有点难受。走吧,回去我会慢慢跟你说。”我这时觉得自己手里有股子臭味,我闻了闻,一股子腥臊味儿,令人作呕。

“哈哈,师兄,你刚才摔倒的时候,手上沾了童子尿,所以才伤了那厉鬼。”

原来不知哪个小屁孩在这里撒了泡尿,他估计做梦也想不到,这无意间的一泡尿,居然救了我一命。你说,这不是运气么?


(12)——散心
“要不是当时我们这些小孩子那么不懂事,董月萍后来也不至于变成那样。唉……”我疲惫地躺在床上,将小学时的那些事情告诉了沈浩,他坐在床边,睁大了眼睛静静地听着,一声不吭。“小浩,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我苦笑了一下,董月萍的事情让我很难受,她今晚魂飞魄散前的那些话像一根根针似的扎在我身上,是我们,是我们把她害成这个样子的。我甚至开始讨厌自己。

“师兄,你不是坏人。”小浩还是一脸真诚地看着我,“那时候你们都小,不懂事,这不能怪你。”

“可我真的很后悔,董月萍变成这样,全是我们害的。我们都干了些什么?”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天意如此,谁也奈何不了。再说,你今晚也算是让她得到了解脱。师兄,已经发生的事情就别再多想了。”

我又长叹了一口气,是啊,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今天实在太累了,该休息了。

董月萍,对不起。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全身酸痛,不过还是强撑去上班了。没想到接下来就是大病一场,打了三天的吊瓶,真够倒霉的了。按照小浩的说法,我是那天画符画的太猛,伤了元气,生病在所难免。晚上在医院里打针是一件无聊至极的事情,尤其像我这种单身的可怜虫,更是凄苦无比了。不过好在还有个家伙坐在我旁边,偶尔能陪我聊聊天,我不想说的太多,因为要是老被人看到我在自言自语,人家会以为我脑子出了问题。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怜,竟然只能和一个鬼说说话。

自从我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之后,医院就成了我最不想去的地方,因为我老能碰见鬼魂。那天我正在打点滴,只听得外面一阵骚动,原来有一大群人抬了一个在车祸中身受重伤的年轻人进了抢救室。正当那人被抬进房间的时候,我看到他的灵魂从身体上走了出来,他惶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妈!妈!我是小充啊,我在这儿呢!”他使劲地在一位中年妇女前叫唤着,可那个女人除了埋头痛哭之外什么反应都没有。唉,她当然看不见了,而那个可怜的年轻人,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那男子喊了一阵子,朝四下看了看,正好和我目光对视,便走了过来,“你好,你能看到我吧?这到底是怎么了?”他温文尔雅地问道,看着很像是个老师。我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对不起,你已经死了。你的身子在抢救室。”他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说完便慢慢地模糊了,消失了。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了她母亲嚎啕大哭的声音。

从医院里出来,感觉身子好了很多,心里却堵得慌,不知为什么,总感觉很压抑,很烦闷。“师兄,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心事?”

“我也不知道,我想去公园走走,散散心。”我说。

南湖公园还是一如既往地安静悠闲,这个时候,人已寥寥。走在湖边,阵阵凉风吹来,吹皱了湖水,也似乎暂时吹走了心里的不快。岸边的柳树仍然在风里摆弄着婀娜的身姿,看着自己的倒影自我陶醉。我在一棵树下的草坪上躺下,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月亮。那月牙挂在天边,冷漠地注视着下面的人间。

我转过头,发现沈浩也像我一样地躺在旁边,也在傻傻地看着月亮。我不禁笑了一下,问道:“小浩,你在想什么?你不会想家了吧?”

“家?我十年前就没有家了。我也不再想家。”他转过头来,还是坦诚地笑着,似乎一点也不悲伤。我忽然觉得一阵难受。

“对了,你能说说,你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子的?”

“好啊。”他转过头去,望着月亮,缓缓说道,“我家是在一个很偏僻的山沟沟里,从小,爸妈就跟我说要好好读书,走到山外面去,说外面的世界多么多么精彩,于是我就努力学习,虽然我们那里只有个破旧的小学。小学毕业时,我考上了县里的初中,然后就住到了学校里,平时很少回家。我知道家里供我上学很不容易,爸妈都是山里的农民,只能靠卖些土产品挣钱,所以一直很用功。我爸每星期都会来县里,除了看我,还教我《易镜玄要》上的东西,他说那书是祖上传下来的,我必须要学。初中毕业,我又考上了重点高中,是我们山沟里出的唯一一个高中生,所以全村人都很高兴,毕业回家那天,村里的张大爷特意开了拖拉机来县里接我,那辆拖拉机是当时村里最先进的东西。在回来的路上,突然下起了暴雨,山路变得泥泞湿滑,张大爷心急火燎要赶路,结果一不小心,就出了事,我们从山上翻了下去,摔倒了很深的山谷里。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子都摔碎了。因为身体不全,所以我不可能投胎转世,就成了个游魂,也就是孤魂野鬼,开始四处游荡了。”

我和我的鬼朋友,不恐怖,超感人的!连载(3)



我听得心惊胆颤,没想到身边的这个小鬼竟然有这么悲惨的遭遇,一个原本聪明懂事的孩子怎么会落的如此下场,老天啊,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其实,想想现在也挺好,无牵无挂的,就是这些年来一直没个人说话,挺闷的。”

我看着他,觉得一阵心酸,我想起了他的父母,他的家人,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还有,这个小鬼十年来,就这么四处游荡着,没人看见他,也没人搭理他,这是怎样的一种折磨?“你爸妈还好吗,你经常去看他们吗?”我忍了许久,还是问了出来,“对了,你爸也练过玄要的,应该会看到你吧?”

“他后来为了找我,被山洪卷走了,过了好几天才被人发现。他应该早入了轮回,转世了。我再也没回过家,我不想去,而且我现在是一介游魂,去了也没用。咦,师兄,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被沙子迷了眼睛了,没什么。”我转过脸去,不想被他看到。“你这么独自漂泊了十年,是不是很难过?”

“还好吧,其实在我看来,夜色很迷人啊,而且我可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飞到想去的地方,这是人做不到的。”

“呵呵,看来,做个游魂真不错,比人强啊……”我叹道。

“怎么了,师兄你怎么突然这么说,难道活着不好吗?”

“活着,活着有太多的事情了要去想了。”我望着天上那些闪烁的星星,它们好像一群调皮的孩子,俏皮地眨着眼睛。“有时候,真的觉得太累了,太没劲。我这两天一直在想,人活着,到底图些啥,是赚钱,是享受,还是别的什么。唉,我觉得自己就像大海里迷失了航道的船,没有什么目标,漫无边际地飘着。”

“师兄,你的话挺深奥的,我不大懂。我只是觉得,活着的时候,要多珍惜身边的东西,比如家人,朋友,还有你觉得好的东西,当你失去了,可能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那天晚上,我们躺在公园的一块草坪上,望着夜空,聊了很多很多。我发现,我还从来没有和别人谈的这么交心过。我忽然觉得,自己运气不错。

谢谢你,小浩。
(13)——血玉
机关里有些事情简直让人作呕,今天早晨说什么上级领导明天要下来检查,于是大家都跟疯了似的忙开了,我也不例外。说是要把最近五年的档案资料什么的都要整理出来,好让领导查阅。害得我一整天都待在这个狭小昏暗的档案室里收拾资料,忙的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其实办公室里的公墓猿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开了一整天的会议,就是谈论怎么应付上级的检查。当我看到他们一个个苦着个脸走回来的时候,我实在是有些幸灾乐祸,他们那样子就像是吃了十斤苦瓜似的。一想到明天那阵势,我就直乐,那场面,就跟开联合国大会一样,别提多庄严多肃穆了,不就是来几个领导么,有必要么。

等到下班的时候,整个大楼都焕然一新,该打扫的全打扫了,连个苍蝇屎都找不到,好像要请神仙了一样。你也别说,在很多人眼里,领导就是神仙,得罪不起。想想也挺好笑的,人家也是有鼻子有眼的,活久了也是要嗝屁的,怎么就那么高高在上呢。哼,关键不是人,而是他那个位子。

不过忙了一整天,我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累,最近身体似乎是好多了,看来“九星凝神符”确实有用。最近一星期,我晚上都会画几张凝神符,沈浩这小鬼头说,这凝神符是唯一画了反而能起凝神聚气作用的符,让我没事就多画,不仅不会耗元神,反而能增加自己的灵力,说白了,就是一种修炼,能增加道行。这倒是挺好啊,我就开始画了起来,反正晚上时间多的是,没事就画,而且这张符好画多了,没那么复杂,现在就连上班有空的时候我都在画。昨天画的时候被王科长看到,他问我在做什么,我说自己在学设计,帮别人画草图呢,哈哈,我这人撒谎起来连眉头都不眨一下,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吃惊。

下了班,我就直奔聚贤庄,方斌今天不知道怎么搞的心情特好,一大早就约我晚上一起吃饭。这小子,看来最近是情场得意啊,又拿我来做电灯泡。不过白吃一顿饭还是划得来的的,于是我满口答应。

聚贤庄是个中低档次的饭馆子,由于饭菜实惠,而且味道确实可口,名气一直不错。不到下午5点,基本上都坐满了人。

“枫子,枫子,这儿这儿!”刚一进店门,方斌那死小子的大嗓门就喊了起来。妈的,我最恨别人喊我疯子了。

这家伙穿了件粉色T恤,理了个傻里吧唧的刺猬头,还染了些许黄色,一看就让人不爽。我很看不惯那些染发的,弄得自己跟个黄毛鬼一样,这也算好看?他身边坐了个挺可爱的女生,虽然那长发一看就是接的,但脸蛋还是挺标致的,虽不能说是美女,和方斌这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比起来,已经算不错了。我承认,自己心里有那么点嫉妒。这小子,在泡妞上还真算是有点本事,不知道刘琪琪看上他哪一点了,愿意做这傻小子的女友。刘琪琪身边放了个大袋子,里面似乎是刚买的衣服,哈哈,猜得没错的话这小子今儿个荷包肯定是大出血了。

“看来你俩今天大有收获啊,都买了啥啊?”我刚坐下,就朝刘琪琪问去,嘿嘿,我就是要哪壶不开提哪壶,要知道,方斌这小子平时可节约了,今天估计没少割肉。

“枫哥,没啥啊,就是两件衣服,嘻嘻”刘琪琪笑的很天真,而一旁的方斌却有点不自在,笑的很傻。这一对真绝了,正好很傻很天真。

“对了韩枫,今儿个我们去城隍庙了,淘了个好东西。”方斌一脸神秘地说,说实话,我不喜欢人家跟我装神秘。

“啥玩意,那里我看就是骗子一条街,你还能淘到什么宝贝不成。”我不屑地说。

“枫哥,你看看这个。”刘琪琪一口一个枫哥的,叫得我怪别扭的。她伸出右手来,我只注意到了她白皙的手臂。“猜猜这是啥?”

这时我才注意到她手腕上有一串玉珠子,粗看也没啥两样,仔细一瞧,发现其中有几颗玉珠子里面有腥红的血色,似乎在微微发光,确实挺漂亮的,但我总觉得有点儿邪乎,到底是哪儿不对劲,我却说不出来。

“怎么样,不知道了吧,这个是血玉!”方斌煞有其事地说。
“什么?血玉?”我记得在小说里看到过这东西。所谓血玉,不是单纯的玉,而是指透了血进去的玉石,不管是翡翠,和阗,还是黄玉。而且血玉的形成十分恐怖,据说和尸体有关。当人落葬的时候,作为衔玉的玉器,被强行塞入人口,若人刚死,一口气咽下的当时玉被塞入,便会随气落入咽喉,进入血管密布之中,久置千年,死血透渍,血丝直达玉心,便会形成华丽的血玉。这种东西往往落在骷髅的咽下,是所有尸体玉塞中最宝贵的一个。真正的血玉市价极高,上百万是常事。所以有奸商想尽了办法来造血玉。比如将玉塞入狗嘴之中,再封其嘴,狗被活活噫死之后,尸骨埋入地下。几十年后再掘,就可以得到血玉。据说不管是人血还是狗血,都比较通灵(人的更好),只是狗血玉有怨气凝在此中,对佩戴者并没好处。现在血玉也很多,因为是用人工染色而得来的,这样的玉,就不是血玉了,一点灵性也没有了。

“算了吧,这个看上去倒是漂亮,不过肯定是人造的,你以为城隍庙那条街上会淘到什么真货色,做梦吧。”我不是有意打击他,世界上真正的血玉确实极少极少。

“花了我们50块钱呢。说来也怪,我老远就看到了这串珠子,好像是和这玩意儿有缘似的,第一眼看过去,它和其它手链没啥区别,还半新不旧的。更绝的是,当琪琪把它戴在手上时,这串珠子突然焕发了青春一样,变得锃亮的,跟新的一样。你看其中几颗珠子里面是红色的,简直就是小说里的血玉嘛,反正管它假不假的,我觉得挺不错,就买了下来。”

这家伙应该不是在瞎扯,我听了心里也暗自称奇,难不成被这小子撞了大运了,真的捡了个真货?我盯着刘琪琪手上的那串玉珠,鲜绿色的下面闪烁着点点红光,确实美,但美得诡异。自从我能看见冥途之后,老是疑神疑鬼的。这也难怪,坚信了十几年的无神论唯物主义啥的一下子被推翻了,我实在是不适应。管他娘的,想这么多干嘛,我苦笑了一下。这时,正好上菜了。“来来来,吃饭吃饭!”方斌马上拿起了筷子。我们仨开吃了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我们又去了看了《阿凡达》。老实说,这电影拍的真不错,比国内的那些所谓的大片强了不知多少倍,光是3D效果就够震撼的。唯一不爽的地方就是那个刘琪琪看着看着就哭鼻子抹泪的,真让人受不了,这电影有那么感人么,反正我是一点也感动不起来。

电影散场,我就独自回来了。今晚这电灯泡也当够了,剩下的时间让他们俩温存去吧,老哥可累了。正往楼梯上走着,突然迎面跑出个人来,和我撞了个满怀。要不是我走楼梯有扶扶手的习惯,恐怕早就摔下去了。我定睛一看,这不是房东赵阿姨么,“小枫!小枫!”她气喘吁吁,面色苍白,像是被吓着了,“不好了,你房间里面闹鬼!”
(14)——互相学习
“赵阿姨,不会吧,你是不是看错了?”话虽这么说,我心里却打起鼓来,要知道,晚上我房间里有鬼不假,小浩没准在玩游戏呢,但张阿姨是不可能看到他的啊,难不成她有阴阳眼?据说有这种天赋的人极少,十万个里面也难出一个,不会这么巧吧。

“吓死个人咯,我刚才以为你在房里,打算来看看,结果开门进去,发现根本没人,你的电脑却开着,键盘却有板有眼地敲着,我的妈呀,敢情电脑自己在玩游戏啊,更奇怪的是,我眼睁睁地敲着你床上一本书凭空移到了电脑桌上。这不是见鬼了吗?吓得我赶紧跑出来了!”她满头大汗,喘着粗气,紧张兮兮地回忆着刚才那一幕。

这死鬼,玩游戏玩的太投入了吧,人家走进来了还不知道。我心里骂着,却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不会吧,赵阿姨你该不会出现幻觉了吧?走,我们一去看看。”赵阿姨猫着腰躲在我身后,大气也不敢出,看她那德行,我差点没笑出来。

刚推开门,就发现沈浩坐在客厅的黑皮沙发上,俏皮地朝我做了个鬼脸。我瞪了他一眼,就装作啥也没看见,径直朝卧室走去。“阿姨啊,你看啥也没有啊。”

“但我亲眼看见那本书飘了起来,飘到了桌子上啊,还有刚才那电脑键盘一直自顾自敲着,好像在玩游戏呢!”看来她根本没什么阴阳眼,要不然,沈浩早就把她吓个半死。

“哦!我明白了,原来是我电脑中木马了,有一种木马就叫键盘马,中了木马的电脑会自己乱敲键盘,没想到把阿姨你吓到了。”我说了,我这人最大的本事没准就是撒谎。况且赵阿姨根本不怎么懂电脑,蒙她还不容易。

“是这样啊,”她将信将疑地说,一边的沈浩听了这话乐得合不拢嘴,“可那本书……确实是飘了起来啊。”

“哈哈,阿姨你最近麻将搓多了吧,这怎么可能呢,我听说啊,现在除了幻听之外,还有个毛病叫幻视,就是太辛苦的人有时候视神经特疲劳,容易出现视觉神经暂时紊乱综合症,专家说了……”我像个说书似的唠叨了起来,还编造了几个医学词汇,把赵阿姨说的如坠五里雾中,站在那里发呆,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看错了。嘿嘿,我真的有点佩服自己了,就我这口才,没去学说书实在可惜。

“是吗,难道我真眼花了?”赵阿姨一脸疑惑。

“呵呵,难道阿姨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啊,这怎么可能哦!”我嬉皮笑脸地说。是啊,本来我也觉得不可能,可我现在相信了,因为这屋子里就一个呢!

“唉,看来我最近真是老眼昏花了,得休息休息了。那我先走啦,对了,水电费到时别忘了交。”

“知道了,阿姨您走好啊,不送了。”我站在楼梯上,目送着她下了楼。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关上门,回头见沈浩那小子委屈地笑了下,“师兄,不好意思哦,玩游戏太投入了……”

“你这个小鬼,以后小心点,要不是师兄我天生聪明绝顶口舌伶俐能蒙混过关,今天可就惨了。”

“呵呵,师兄你胡扯骗人的本事确实挺厉害的……”

“哈,你这小样的,竟然这么说我!”我一个巴掌扇过去,当然只扇到了空气。

玩了一晚上,有点累了,我拿出了纸笔,打算画几张凝神符。信不信有你,我很享受全神贯注画符时的感觉,尤其是画凝神符的时候,周围的似乎聚气了一股气,画完之后,那气似乎慢慢聚到了体内,比喝了红牛还有精神。说起来,还真像武侠小说里练内功的样子。

“师兄啊,你是不是一直在画凝神符啊。”小浩凑上前说。

“怎么,不行啊,你看我最近都画了好多了,这玩意儿简单,我闭上眼睛也能画。”我拉开抽屉,里面足足有一叠,估计都有几百张了。

“天啊,你太夸张了,居然画了那么多!只是画这符虽能增加修行,却毫无镇煞驱鬼之用,你该学些别的符咒了。”

“哎呀,这个好画嘛,再说现在太平盛世朗朗乾坤,哪里来那么多妖孽!”我撇撇嘴,一下子躺到床上,随手翻起了那本《易镜玄要》。这本书的神奇奥妙早已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但是我毕竟不是什么道士或者阴阳先生,就算是精通了上面的本事,也没啥意义。最多,只能让我自保罢了。不过这样也算不错,至今一想起董月萍的事情,我还是能出一身冷汗。

“这上面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吗,比如能玩玩恶作剧啥的,我对这些倒是挺感兴趣的”。我突发奇想,要是真能装神弄鬼的,就先找机会把方斌那个傻瓜吓个半死,哈哈。

“玄要上都是很神奇的符咒,怎么会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呢,师兄,我们都是这书的传人,不能心存邪念的。”他又开始义正词严了,我最受不了别人这么说话,无论是人是鬼。不过每当小浩眨巴着眼睛对我说这种话的时候,我都觉得很有意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好玩。

“好啦好啦,你这个小鬼头又来了,我是开玩笑滴,”我不禁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头,什么也摸不到。我忽然有些失落,眼前这个大眼睛,皮肤苍白的小少年,居然是个孤魂野鬼,要不是前些日子发生的那些事情,我真的难以接受他竟会是鬼。

“其实,我也只是学了一小部分而已,后面的符咒和阵法越来越难,没有很高的修为是没法用的,即使勉强用了,很可能对自己造成很大的伤害。师兄,我来教你吧。以后等你功力深了,可就要自己琢磨了。呵呵”他翻开书,开始认真地讲给我听。

不知什么时候起,我重新做起了学生,所不同的是,这一次我并没有像以前那样上课打瞌睡,暗地里嘲笑老师,或者魂飞天外,而是耐心地听着这位“小老师”说话,倒不是我对这门课有多大兴趣,而是我觉得这个老师值得我认真去听,这个穿着白衬衫,黑布裤子,却看不见他影子的“老师”。

当他讲完一课,我们就角色换位,我来教他玩游戏,说实在的,他玩游戏的水平确实差劲的要命,看来至少在这一点上,我比他要强得多。

现在回过头去看时,那些夜晚仿佛成了一页页精美的书签,永远地夹在了记忆的书本里。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就发现睡过了头,完了,要迟到了娘的!刚拿起手机要冲出门外,便发现有四个未接电话,全是方斌打过来的,时间是昨晚2点半,这家伙被人绑架了吧,打那么多电话干嘛呢,于是我边跑边没好气地打过去。

“喂,你昨晚怎么回事啊,不知道我晚上睡觉手机静音啊!”

“枫,不好了,刘琪琪她,她昨晚出事了,已经送到医院去了!”

(15)——撞邪
一整天,我都魂不守舍的。不知道为啥,我总觉得刘琪琪生病住院没那么简单,该死,那本《易镜玄要》为什么只剩下了驱魔镇鬼的部分呢,要是有卜算相术就好了。如果学会了那本事,世间之事,只要我掐指一算便能略知一二,岂不爽哉?首先我就去算算下期的双色球是多少号,中个五百万再说。我承认我开始想入非非了,你可别笑,谁都做过白日梦,尤其是中了大奖的白日梦,只要神经正常,这年头谁不想发财?

可怜我买了十多期的彩票,就中了一次5块钱,真是狗屎。算了,就当捐助贫困山区的孩子们吧,这样一想心里就会平衡多了。我还真阿Q,挺会安慰自己的。

下了班,我就奔医院去了。我说过,我现在最怕去医院了,老能看到别的东西,虽然不是什么恶鬼,但总是感觉不舒服。一个大活人的老撞鬼谁都不愿意。可方斌是我哥们,刘琪琪也还对我不错,这个北方的女孩子来南方混也不容易,出了事我能袖手旁观么?不过最要紧的,是我想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一开始就认为,这事情似乎挺诡异的。

我到了病房,只见方斌这小子正坐在一张病床前打着瞌睡,而床上躺着的正是面色苍白的刘琪琪。我拍了一下方斌肩膀,他差点吓的跳起来,这个胆小鬼!

“原来是你啊,吓我一跳。”他似乎精神不大好。

“你那么紧张干吗。跟见了鬼似的”,我忽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马上接下问,“到底怎么了,好点了没?”

方斌点了点头,“好是好些了,只是还在昏睡,不过中午醒来吃了点粥,应该没什么问题了……”这时,我听到他的肚子在抗议了,这小子,估计晚饭也没吃吧。于是我提议先去外面吃些东西,顺便了解一下琪琪的病因。

医院附近的饭馆没几个像样的,全是那种见客就猛宰的黑店。我们实在没什么更好的选择,只能挑了个看上去比较干净的饭馆,要了两碗炒面两个鸭脖。方斌像是饿死鬼一样,面一上来就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似的大吃了起来。

“喂,你注意点形象好不好?别人不知道会以为我们是难民呢!”我有点看不下去了。

“饿死了,我一天没吃了!”他边说边打了个饱嗝,弄得我一点胃口都没有。

“你真是个好男人,居然陪了一整天还不吃饭,看来刘琪琪真是找了个模范丈夫。对了,你说她到底生什么病了,这么突然就住院了?”

他三下五除二地将面前的东西扫荡一空,就慢慢跟我讲起昨晚的事来。

“小枫,昨晚真是太奇怪了,我还从来没被这么吓到过……看完了电影,我们俩又去了小吃一条街去买羊肉串和臭豆腐吃,你知道她最喜欢吃这些东西了。吃了之后,她忽然说身体有点不舒服,可能是受了凉,感冒了。于是我打的把她送到了她租的房子那里,送她回到房间,正碰上了和她同租一屋的王静出来,说是晚上加班去不回来了。我想反正屋里就我和琪琪了,我干脆睡沙发上算了,要是她晚上不舒服也好有个照应。”切,那不正合你意吗,我心里笑了一下,不过还是竖着耳朵听着。

“她服了两粒感冒药之后就躺下睡了,于是我独自跑到客厅里看足球赛,到了11点多的时候,我也睡着了。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半夜的时候,好像是2点多,居然发生了怪事。真是太吓人了……”他就打住了,面色凝重,似乎在回忆昨晚发生的所谓怪事。

“大哥啊,你是不是要说且听下回分解啊,你都可以去摆摊说书了,这么喜欢吊人胃口!”我不耐烦了,我现在确实觉得这小子挺可怜的,要说论胆量的话,方斌绝对比大我得多,这还是我头一次见他这幅表情,看来他一定是遇到什么恐怖的事情了。但是我最烦别人吊我胃口,这时我恨不得一脚踹过去。

他咽了口唾沫,舔了下嘴唇,继续说道,“我正睡觉的时候,忽然听见里屋的门开了,其实我当时就奇怪,因为自己一睡着天塌下来都不会醒的,怎么今晚一有动静有被吵醒了。我朝那边看过去,只见琪琪穿着睡衣,走进了洗手间。我纳闷了,怎么不开灯呢,黑灯瞎火的看得见么。于是就喊了一声,她也不答应,我也不好意思去开门。过了有十来分钟,她才出来,我开了灯,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可她什么也没说就关门睡觉了。当时我就很奇怪,就算是真难受,也该回我个话吧,为什么啥都不说呢,琪琪从来不是这样的。就在我纳闷的时候,忽然她的房间门开了,我闻到一股很香的味道,我从来没闻过这么香的气味,感觉全身都陶醉了,接着,接着就昏昏地睡过去了。可是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发现……”这家伙,老到关键时刻就不说话了,急的我干瞪眼。

“老哥,你快说啊,到底咋啦!”我都快捶桌子了。

他擦了把汗,眉头紧锁,显然是紧张的很,“我醒来之后,发现刘琪琪就坐在我身边,表情很怪异地看着我,她那右手,正在轻轻地摸着我的脸,像是抚摸一个小孩子一样,嘴里似乎在哼着什么,见我醒来之后,她居然开心地微笑起来。那一刻我害怕极了,那神情,那眼神,绝对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刘琪琪,而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我立即跳了起来,大喊了一声,琪琪你干什么!她愣愣地看着我,含糊地说了两个字,然后就晕倒在地上。后来,我就把她送到了医院。”他说完,便长吁了口气,看得出,他确实被吓得不轻。

我听了也是汗毛直竖,这事儿太怪异了,“对了,你说她晕倒前说了两个字,你听到了吗,是什么?”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她在叫我‘先生’。”

“什么!”要不是方斌这么神情严肃地跟我说,我肯定不会相信这一切会是真的。“那么医生检查了吧,怎么说?”

“医生说是疲劳过度导致神经紧张,只是需要休息,没什么问题。”

我冷笑了一下,“那你相信医生说的?”

他傻傻地看着说,觉得我问的很奇怪,“医生说的当然相信了,虽然,昨晚这事实在奇怪得很,我一想起来就浑身不自在。”

可怜的方斌同学,你太天真了,你女朋友十有八九是撞了邪了你还蒙在鼓里!我心里骂道。这几天晚上没事的时候,小浩经常和我讲一些他活着的时候和父亲一起除鬼的事儿,还有一些是从他爸那里听来的,其中就有被鬼附身了的事例。依我看,刘琪琪很可能是被什么倒霉鬼撞上了,而且能附人的鬼魂一般都不大好对付。他妈的,今晚看来又不太平了,幸亏我兜里还有昨晚刚画的符呢,弄不好又会干一架,娘的,这回轮上我开始紧张了。
(16)——幻觉
回到病房,刘琪琪还是昏睡着。我们就在病床边坐下来侃大山。这病房里另外两个床位上都空着,铺着蓝白相间的整洁的床单。朝南的方向开着两扇窗户,一扇半开着,外面是一棵茂密的梧桐树,现在还是初秋,还未到落叶缤纷的时候,晚风吹过,树叶飒飒作响,给本已寂静的住院区平添了几分冷清。其实,我真的很喜欢这种感觉,安静而无人打扰的感觉。我心里一直有一个梦想,就是在一个没什么人的镇子里,拥有一所恬静安逸的小房子,房子后面有棵大树,树下是一个小小的院子,每天我就无所事事地在那里看着窗外的景色,没人来烦我,来吵我。我知道这个想法可能很蠢,但我真的愿意过那样的生活,随你怎么想吧。

我现在就躺在靠窗的床铺上,看着外面那棵梧桐,老实说,要不是空气中弥漫着的酒精味让我想起这是在医院,我还真有点喜欢这里的清净。已经九点多了,刘琪琪刚才醒了一会儿,吃了点面包和牛奶后又睡了,看起来似乎并没什么大病,当然,我心里可不这么想。方斌此时也跟个死猪一样呼呼睡去,这个倒霉鬼昨晚折腾了一宿,肯定累坏了。整个病房里就剩我一个人睁着个大眼睛,静静地等着。说来好笑,我也不知道在等什么,我心里确实希望自己只是杞人忧天,其实刘琪琪就是劳累过度,导致了什么幻觉。可是自从我开了冥途之后,我的直觉似乎越来越准了,问题是这直觉老是对不好的事情情有独钟,你说可恨不可恨。

就像刘琪琪这事儿吧,我几乎敢确定,她不是什么生病了,而是……。我正这么想着,回过头去的时候,发现刘琪琪的床上,有什么东西在忽闪忽闪的,像是萤火虫一样,只是,这不是萤火虫的绿色的光,而是,而是红色。是那个手链!我一下想起来,那天晚上在聚贤庄吃饭的时候,第一眼看到那个血玉手链时的感觉,那时我就觉得这东西怪怪的,但是怎么个怪法我又说不上来。总之,那串东西很邪。难道,难道刘琪琪昨晚的奇怪举动和这手链有关系?

我望着那个闪烁着微弱红光的手链,心里七上八下的,我对血玉这玩意一窍不通,只是记得以前看过的小说里似乎提到过,而且也没说是什么邪物啊。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我觉得自己一思考,脑袋就很大,于是懒得去想什么血玉之类的鬼东西了,如果真有啥鬼东西冒出来,我就一招魂飞魄散伺候它。要是小浩在这儿就好了,他没准知道,不知道这小鬼现在在干吗呢,像他这样的游魂,晚上都做什么,到处瞎逛么?不久后我才得到了答案,因为,呵呵,那是后话,现在不提。

由于明天是周末了,所以本来想熬夜看看到底会出什么事儿,但到了12点左右,我就支持不住,睡了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我好像闻到了一股香味,那味道十分独特,好像有生命似的,一直到你的灵魂里去。一开始,我忘我地陶醉在这气味中,好像身体随之也漂浮了起来,可一想不对,怎么在医院里还会有这种味道?我马上睁开了眼睛,这一睁不要紧,我看到了一个令我惊异万分的场景。

我发现我居然置身于一个很宽敞的大房间里,前面是一张金粉红漆雕花大床,床上是绣花龙凤大被褥,床前一张紫檀木八仙桌,桌上摆着一套紫砂壶茶具。在我右边,是两张楠木交椅,上有一副对联,写着什么我认不出来。这是哪户人家,看这装饰家居,就非一般百姓人家了。正在我疑惑时,前面的床上忽然出现了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男子,面容俊朗,气度非凡,只是他正半躺在床上,逍遥地抽着大烟。这玩意儿我熟悉,在一些民国时期的片子里,就经常能出现抽大烟的镜头,和眼前这景象别无二致。看来,眼前这位爷想必是个抽大烟的败家子儿了。这时突然走过来一位身穿浅粉旗袍的女人,她看上去有些憔悴,似乎刚哭过,眼角还噙着半点泪,虽是如此,倒也面容隽秀,颇有姿色的。她有些无奈地看着床上的烟鬼,上前说道:“少卿,你就别抽了,染坊生意越来越差,你不闻不问,只知道买大烟抽,再这样下去可……”

“行了行了,知道了,有些事儿你去处理不就得了,别来烦我。”那男的自顾自地抽着,完全不把女人的话当回事。

慢慢地,那两人的身影模糊了,不见了,过了一会儿,忽然出现了七八个彪形大汉,对着一个男的拳打脚踢,一边嚷道:“妈的,欠了钱不还,老子叫你吃吃苦头!”接着那群人把屋里的东西又打又砸,一个女的抱着那个被揍的奄奄一息的男子哭个不停,样子很是可怜。“好了,好了,再过几天,这座宅子就不是他们马家的了,而是咱七老爷的了,哈哈,我们走!”那个似乎是带头的打手说完,和手下的一班弟兄走了,只剩下那个可怜的女子在哭泣。

我面前似乎摆了一块大幕布,上面在放映着一部奇怪的影片,我好像被这电影深深吸引住了,急切地想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我浑然不觉这发生的一切,其实是那么怪异。

画面一转,是一个破烂不堪的木屋,里面是一张破木床,床上仅一条草席,地上只有几个瓦罐,紧挨着一个农村里常见的灶台。还是那个男人,这回穿着身破旧长衫,面黄肌瘦,躺在那里抽大烟,而那个女子,就是刚才那位穿旗袍的女子,这次一身粗布蓝色衣服,倚着屋角暗自啜泣。那男的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下子跳起来,跑到那女人身边,一把抓住她的右手,眼里闪着兴奋而贪婪的目光,我这才发现,这女子的右手手腕上,有一串美丽的玉珠子做成的手链。

“我怎么忘了你还有这个传家宝呢,太好了,快把它当了!”男子似乎有些歇斯底里。

“不可以!少卿,你忘了这是我娘去世前给我的,这是她老人家留给我唯一的想念,我求求你,别这么做,家里都变成了这个样子,你怎么还不悔改……”女子绝望地哭喊着,就差给那烟鬼跪下了。

“妈的!我的话你都不听了,你今天非把那玩意儿当了不可,不然别逼我!”那男的丧心病狂地吼叫着,脸上的肌肉都扭在了一起,简直就是畜生一般。女的痴痴地看着那个男人,嘴角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不好!我心里想着,这场面跟电视剧一样,接下来肯定会发生很糟糕的事情。

“少卿,能认识你,嫁给你,做你的妻子,我真的很开心了,我只是不甘心,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看来我们这辈子缘分已尽,但愿做鬼,我们还能相见!”说完,那女的就朝屋角的灶台撞去,额头上的鲜血不停地流下来,流到了那绿莹莹的手链上……

手链!我一下子清醒过来,对,刚才女子手上的手链,正是刘琪琪手上的那条!顿时,幻觉消失了,我又回到了熟悉的病房,而眼前的一幕,让我目瞪口呆,刘琪琪不知什么时候起来了,正坐在熟睡的方斌前,一只手轻抚着方斌的脸,一边凄然地看着他,嘴里念着“少卿……”

就在这时,她慢慢转过头来,和我四目相对,我一下子全身冰冷。“你竟然醒了?”她冷冷地说。



我和我的鬼朋友,不恐怖,超感人的!连载(4)



(17)——痴情
刘琪琪的眼神寒冷犀利,那居高临下的气势让我简直有点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这副冷酷的神情,绝对不是我熟悉的那个刘琪琪能装的出来的。

“能从幻境中醒来,看来你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了。”她似乎并没有什么敌意,但是那寒冷的眼神似乎能把人冰封住一样,我感觉自己掉进了冰窟窿里,冷的直哆嗦。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附刘琪琪的身?”虽说眼前这位不是什么善类,但到底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和我说话,所以我也并不怎么害怕。

“呵呵……”她苦笑了一下,“我是谁,我是谁有那么重要吗?”说着,便又朝方斌的额头方向伸出手去。这个死小子怎么还在睡,不过这样也好,如果他一下子醒来了不是又要吓个半死,那个时候还指不定这女鬼要做出什么事情来呢,到目前为止,她似乎对方斌没有敌意,而且,而且好像还充满了情意。这真让我觉得有点恶心,不管怎么说,我不想让她再碰方斌了,毕竟我不想让自己的朋友收到什么伤害。

“住手!”我喊了一声,手里已经从兜里拿出了一张符,放在胸前,那是昨晚刚画的“五方雷神符”,听小浩说,这符威力很大,等于是召唤了雷神之力驱魔降妖,我当时半信半疑。没想到现在就可以试试了。“你要再动我的朋友,我就不客气了。”

“就你?”她瞅了我两下,轻蔑地哼了一声,“原来确实是有点道行的,不过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对我根本没用。我劝你还是早些离去罢,休要再管我们的事。看在你是少卿的朋友,我不想对你下手。”

我这人讨厌的东西不多,但被人鄙视,是最让我出离愤怒的事情之一。听她这么藐视我,我不禁气得咬牙切齿,巴不得将符扔过去打她个灰飞烟灭。可是我并没有冲动,我觉得她能这么说肯定有她的道理,毕竟我只是个刚学会画符的一个小毛孩子,万一惹毛了她,这小命恐怕就交代在这儿了。是的,我怕死,我可不是什么无所畏惧匡扶正义的大侠。

“你搞错了吧,那个是方斌,是我的同学,不是你说的什么少卿。”我打算摸摸她的底细,如果她来硬的,再动手不迟。

“唉……”她叹了口气,深情地注视着熟睡的方斌,缓缓说道,“你刚才看到的,就是我和少卿以前的事情。我死后唯一的愿望,就是做鬼也能和他一起。可是他却已经转世了,于是我就等着,等着能再见到他。终于,我等到了,他灵魂里那独特的气质,我是不会看错的。”她似乎有些激动,充满怜爱地看着她的昔日情人。

我这时才发觉,她这神态举止,和我刚才在幻觉里看到的那位女子,是那么神似。我明白了,附在刘琪琪身上的女鬼,正是那位抽大烟的公子哥儿的妻子。不过我怎么看都不觉得方斌这个呆头鹅的前身会是那个什么少卿,要说那少卿至少也算是个仪表堂堂的公子哥儿,可这位方斌同学相貌平庸,甚至有时候我还觉得有些猥琐,怎么会有那“独特的气质”呢,这前世和今生差距也太大了些吧。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只是要完全占据现在这个身体,然后,我就能和他长相厮守了。”

“什么!那刘琪琪呢,她怎么办?”

“哼,她的灵魂到时就会被我完全封住,我就能完全替代她了,呵呵呵。”她咧着嘴笑了,笑得心满意足。“那时,我就是刘琪琪了,你说,这不是很完满么。”

我吃了一惊,这不是强占肉身么,比借尸还魂还要猛,而且直接封了对方的灵魂,这样一来,刘琪琪其实就是和死了没区别了!

真是个痴情女鬼,一个抽大烟的烟鬼值得你这么迷恋么,死了还要来纠缠。不行,我不能让刘琪琪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你害死。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少卿,你还记得,你当时经常给我背的这首诗吗,你老是说我们该好好珍惜青春年华,珍惜年轻时候的每一个日子,可是后来你交的那些朋友害了你,教你抽大烟,赌博,你就渐渐忘了我们的承诺了。现在我们又有机会在一起了,我们一定要好好珍惜了。”

“他后来变成那个样子,还逼死了你,你竟然还是这么喜欢他?”眼前这个女子的痴情让我匪夷所思。

“是的,我不怨他,我只怨带坏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我依然是深爱着他。所以我不要轮回转世,我怕忘记了他,没有少卿,没有了和他在一起的那些回忆,即使活着有什么意思。现在终于能够和他在一起,我觉得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了。”

总以为,那种海誓山盟之类的话,都是在琼瑶小说里才可能出现的肉麻东西,没想到,

这一幕动人的情景就出现在我的眼前,要不是对方是个早已自杀的女鬼,我也许会感动地流出眼泪来。

“可是你要牺牲一个无辜的女孩子,你觉得这么做对吗?”我试图唤起她的良知,是的,她的爱情确实感人,但是绝不能以牺牲他人为代价,至少我是这么认为。

“无辜?小伙子,你认为这世上,谁是真正无辜的?”她转过头来看着我,又轻蔑地笑了一下,“你走吧,你阻止不了我的。别忘了,我现在就是一个人,不是什么鬼魂,你的那些玩意儿,对付不了我的!”

对啊,我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傻傻地楞在那里。我怎么没想到呢,面前的并不是一个鬼,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不过这个人的灵魂不是原版的而已,我手里的符再厉害,对一个大活人是没有丝毫效果的。该死,我差点骂出来了,除非我把她的灵魂逼出来,否则无计可施,但这怎么可能呢,我可没学那本事啊。

我全身是汗,难道就这么灰溜溜走了,难道眼看着她把刘琪琪的肉身占为己有,而自己束手无策?妈的,我怎么这么狼狈呢!

“师兄!是我,你啥都别做,先走,我们回去想办法!你别看我,你快走吧!”我耳边传了很轻的声音,是沈浩那个小鬼。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有了底,那句话咋说来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行,你别伤我朋友就行,告辞了。”我尽量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径直走出了病房,连头都没回。幸亏没回,后来我才知道,沈浩一直贴在我背后,要是一回头,估计会被吓一跳。
(18)——对策
回来之后,我给方斌发了条短信,告诉他我有事情先回来了,希望这小子不会出啥岔子。一看表,已经晚上3点多了,可我一点睡意也没有,我们得赶紧想办法,要不然刘琪琪的小命就难保了。沈浩回来后就坐在电脑桌上,耷拉着两条腿,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看来他一时也难有良策。老实说,他这样子实在很怪异,因为如果他是个人的话,那桌子早被压垮了。幸亏他晚上发现我一直没回来,就出去找我,而且在我刚从幻觉里醒来的时候找到了我,要不然我真不知道在医院里会发生什么。

“听那女鬼刚才的意思,是要完全占据刘琪琪的身体,那就是说,她现在还没有得逞?我们应该还有机会?”

沈浩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我想是的,一个鬼魂要强行占据一个人,并非那么容易,首先,这鬼魂的怨念要足够强大,而且它也会受到那人自身的灵魂的抗拒,不是一两天就可以完成的。不过我们要越早行动越好,否则就难了。”

我苦笑了一下,“怎么行动,那女鬼就在刘琪琪身上,符咒之类的根本没用……”

“不,既然那女鬼并没有得逞,那么她不可能一直附在刘琪琪身上的。”

对啊,我想起来,昨晚刘琪琪还醒过一次,虽然没什么精神,但神志还是清醒的。“这么说,只要我们晚上一直等着她过来不就可以下手了?”

“师兄,你想的太简单了,附身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等你发现她,估计就已经晚了。你还记得晚上你醒来之前发生的事么?”

“当然记得,我看到了幻象,就像看电影一样。只不过那场景太真实了,简直是身临其境。而且,我好像还闻到了一种很奇怪的香味。”

小浩点点头,说:“对,如果我没猜错,那就是怨气,女鬼的怨气让你产生了幻觉,使你看到了她生前记忆最深刻的东西,同时也让你沉睡过去,很难醒来。你的朋友昏睡不醒,也是这个道理。”

“不是吧,怨气还有这种味道?”我疑惑地问,我一直以为怨气是很吓人的玩意儿。“那我为啥能突然清醒过来呢?”

“其实,这气味也不过是幻觉罢了,师兄你画了那么多的凝神符,自身已经有了一定的抵抗邪祟的能力,所以能清醒过来。

原来如此,看来那些符我算是没白画,“那她这怨气对人有害么?”我还是很担心方斌,不知道现在他到底怎么样了。

“应该没有,我看那女鬼对你朋友没有恶意,你放心吧。”

“那女鬼说方斌的前世就是她丈夫,她怎么知道?”

“呵呵,师兄,鬼魂确实有感知对方灵魂的能力,人虽然能轮回转世,但灵魂是不会变的,她既然这么说,应该就没错。”

不是吧,那你不是也能感知我的灵魂了吗,我心里这么想着,怎么和玄幻小说似的,真是离奇。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闪现在我脑海里,我眼前的这小鬼,哪天不会也慢慢地占据我的身子吧?我盯着他,不禁有点害怕起来。虽然这些天以来我们处的不错,但是他毕竟不是人啊,万一……

“师兄,你怎么了?”他似乎察觉了什么,瞪大了眼睛问我。

“没,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怎么对付那女鬼。”我慌忙把视线挪到别处,支支吾吾地说。

“师兄你放心,我就是魂飞魄散,也不会去占你的身体的,这种害人魂魄的事情,是做不得的。再说,我也没这个本事。”他一脸真诚地说,眼中流露出难以察觉的伤感,“其实,我都习惯了做个游魂的日子了。”

“傻孩子,你想哪儿去了,师兄我没这么想啊。”这小鬼,不会有读心术吧,怎么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似的。然而我确实放心了,毕竟要是他有这能耐,十年来早就该占人家肉身了,何必等到现在呢。

“呵呵,你的眼神告诉我的啊,师兄你还没练到撒谎的最高境界,就是连眼神也能装出来,那你就厉害咯。”他说完咯咯咯地笑起来,这死孩子,居然还拿我开涮!

“好了好了,咱还是想想正事儿吧。咱们怎么除掉那个女鬼呢?”我们俩一同陷入了沉思。
唉,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为了一个刘琪琪,我要和一个毫不相干的女鬼拼命,而且无论成败,人家都一无所知。我总不能说,喂,刘琪琪,我帮你除掉了一个要附你身体的女鬼,你看怎么谢我吧。要是真那样,我估计就要被送进神经病院了。我要是在和恶鬼搏斗中一命呜呼的话,更不会评为什么烈士,你说可怜不可怜。在这个无神论,马列唯物主义统治的年代,我要做的事情只有我一个人明白,要不是我身边有个小鬼帮忙,我迟早会疯掉。

“妈的,要知道她藏哪儿就好了,来个直捣黄龙!”我气急败坏地说,“对啊,小浩!你说她会藏哪儿了?”我突然想起来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那个手链!她一定藏在那儿!”

我把晚上看到的幻觉,以及那天吃饭的时候看到那手链的情景告诉了小浩。当我讲完,小浩的双眼已经瞪得大大的,那样子我都有点害怕,他那样子,和恐怖片里的很多鬼孩子简直一模一样了。

“师兄,玉这东西能养灵,如果是怨鬼,反而能逐渐增强它的怨气,如果那是真正的血玉,就更糟了!据你所说的推断,那女鬼必定是蕴藏于玉手链中,吸收玉的精华,已经修炼到一定境界了,现在我们只能希望那玉手链并非真正的血玉,不然……”

这家伙怎么也跟方斌一个德行,一到关键时刻就不说话吊人胃口。“不然怎么了?快说啊你?”

“我也不知道。”他眯着眼睛,慢慢地说。我差点气得从椅子上摔下去。

“我也只是听我爸说过,血玉养出来的怨灵,叫做血灵子,既有很强的怨气,也有血玉的玉体,但是他也没亲眼见过,只是说血灵子极难对付,不是一般的符咒能破的,而且他也不知道如何破解。”

哈哈,我这运气也太好了吧,什么血灵子之类的垃圾玩意儿都被我碰到了,我是不是该买彩票了?既然这么难对付那干脆就别招惹得了,我又开始打退堂鼓了。“那要不算了,连你爸都不知道如何破解,我们哪有那个本事。这一切都是天意吧,我们别掺和进去了。”

“不行师兄,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再说血玉极其少见,我们只能希望那个玉手链不是血玉。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就这么做……”他制定了一整套“作战方案”。其实不过是让我画一张“九宫护元符”和四张“五方雷神符”而已,到时将“护元符”贴在刘琪琪身上,那女鬼自然便不能侵入她的身体了。接下来便是我出手的时候了。

“如果是一般的怨灵,这样绝对没有问题。”

“要是血灵子呢?怎么办,等死?”我半开玩笑地说。

“不会的,我们一定能逢凶化吉。我相信你的。”沈浩重重地点了下头。

是么,我暗笑道,你相信我,我他妈信谁去啊?再说到时候我去拼命,你这小鬼连符都不敢碰一下,就知道说风凉话。
(19)——符阵
秋天睡懒觉绝对是一种享受,要不是我忘了关手机,估计能一下子睡到中午。

“你还在睡觉啊懒猪!”方斌没好气地打电话过来说。

妈的,要不是你那个见鬼的女友,我才没那么能睡呢。“怎么了,昨晚我忽然想起来今早要去办点事儿,所以又回来睡了,打了会儿游戏所以睡晚了。”打个鬼游戏呢,为了你那个鬼上身的女朋友,我都差点神经衰弱了。“你老婆怎么样了?”

“刚才医生来看过了,琪琪也醒了,好像好多了,明天可以出院了。”

是吗,傻孩子,再过两天你女友就是你前世的那个老婆了,我心里笑道。“那好,我晚上再来陪你们一晚吧,反正我没事。”方斌假惺惺地谢绝了一下之后就答应了,我知道这家伙希望我陪他聊天,虽然有女朋友在,但医院毕竟不是个谈情说爱的地方。

我关了电话,心里骂道,你以为我喜欢当电灯泡啊,要不是本少爷有斩妖除魔的大任在身,我才懒得去该死的医院呢。
吃过午饭,小憩了一会儿,我就开始干正事儿了——画符呗。只见桌上的黄纸笔墨都已经摆放好了,《易镜玄要》这本老得发黄的书也静静地躺在一边。没想到沈浩这小鬼挺细心的,唉,要是他能帮我打扫卫生就好了,说实话我还真这么想过,不过到底没好意思说出口,叫一个鬼帮你干活,是不是太过分了些,再说我怕他一生气弄不好会掐断我的脖子。

“九宫护元符”比较简单,十分钟不到就画好了,可是那个雷神符就比较复杂了,似乎威力越大的符越复杂,越耗精力,画了两张后,我已经气喘吁吁了。好在我早有准备,休息了一下画了两张凝神符,精力立刻恢复了很多,继续画那雷神符。

就在画第四张雷神符的时候,手机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我一分神,画符时候在身体周围聚集起来的气一下子冲散了,我知道,这一张算是白画了。

“喂,谁啊!”我气急败坏地拿起手机就劈头盖脸地问。

“哦,我们的韩枫大哥今儿个火气真大啊!”原来是郭艳这丫头,想来也是有一阵子没联系她了。一听这口气,就知道她心情不错,看来世纪商厦的董月萍事件已经成为历史了。

“怎么了,郭女士有啥指示没有?”

“小枫啊,”她的语气忽然紧张起来,“你不知道啊,昨晚,昨晚我们商厦又有人,莫名其妙地……”

“不是吧!”我胸前像是挨了一记闷棍,喘不过起来,“不,不可能的,董月萍不是已经……”我语无伦次了。

“哇哈哈哈……你看把你吓得,哎,你说什么董月萍,是谁啊?”手机里传来这女人邪恶的笑声。

他娘的,原来是骗我的,差点把我魂都吓出来了这个臭女人!我都快忍不住破口大骂了,其实郭艳本来就是个爱开玩笑,恶作剧的女生,只是这次玩笑算是开对人了。

“没有,我没说什么啊,只是被你吓到了,还以为你们商厦真撞鬼了呢!”

“哈哈,没事晚上来打牌吧。”这女赌棍,一打电话十有八九是找你打牌。不过今晚我还有要事在身呢,我撒了个谎,说晚上有亲戚来看我,只好恕不奉陪了。

她又在电话里三八半天,好不容易挂了电话,我一看表,已经4点了,得赶紧了。画符要在卯时到酉时之间画最好,其实大体就是白天这时段,因为符这玩意儿就是一种阳气的载体而已,而晚上当然是阴气占优的时候,那时候画出来的符效力也会大减。当然,这些东西都是我那个鬼师弟教的。

我躺在病床上,傻傻地看着天花板。方斌这个呆子早就呼呼睡去了,还打着呼噜,这下好了,我就不用担心睡过去了。现在才晚上10点半,医院里已经很安静了,偶尔能听到隔壁病房里的厕所冲水声和隐约的脚步声。我转过头,看着那边床上的刘琪琪,她吃了点晚饭之后又昏睡过去了,一个姓蔡的中年医生晚上来检查了一下,除了一个劲地说没问题之外就是不停地打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看了就让人反胃。还没问题呢,你这凡夫俗子怎么能知道那小妮子昨晚刚被鬼上过身,虚弱着呢。不过也难怪,他们这些医学院出来的所谓大夫是不会相信鬼神之说的,真是悲剧。

我盯着她手上那串绿莹莹且发着微弱暗红光泽的手链,心里却静不下来。刘琪琪的额头上刚被我贴上了护元符,如果不出意外,那鬼是上不了她神的,现在,我就坐等那女鬼送上门来了。除了房门这各方向外,其他三面墙壁上都被我贴上了雷神咒,这布置已经形成了一个阵,也就是我目前能用的最简单的三雷破魂阵,只要是鬼魂在这个房间里,它再怎么折腾也出不去了。顺便提一句,符阵这东西极其复杂,而且威力比单张的符要大得多。但正因为威力很大,要求驱动符阵的力量也很大,所以很多厉害的符阵不是一个人能驱动的,这个三雷阵也是我昨晚临时抱佛脚刚学的,希望有效吧。小浩说了,这阵即使是血灵子也应该冲不出去,可问题是我手中的这第四张雷神符对她很可能没用。老天啊,看来只能希望她不是了,要不然她是冲不出去,那我岂不是就成了砧板上的肉了,我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再看看窗外,沈浩这小鬼正蹲在窗台上,也盯着刘琪琪,神情紧张,看来他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对了,屋内是个符阵,他这样的游魂恐怕也进不来了。
我就这样紧张地看着刘琪琪的那个手链,差不多过了一个多小时,应该是子夜时分了,却啥也没发生,我眼睛都疲惫了,该死的,晚上不会白忙活吧?

我打了个哈欠,就在此时,我又闻到了那股香味,马上警觉起来,默默在手心里画凝神符,小浩说过这样就能抵抗那香味而不至于昏睡。当然我还假装躺在床上,眼睛时刻不离开刘琪琪那边。

只见刘琪琪缓缓起了身,好像并没察觉出自己的额头上粘了张符,径自下了床,也不开灯,闭着眼睛慢慢地朝窗台这边走过来。那个方向,沈浩正蹲在外面面色苍白地看着她走过来。其实,光那个小鬼的样子就够吓人的了,这屋子里面又有多了个梦游的女人,妈的,我又开始浑身发颤了。刘琪琪要干什么?我没看到有鬼进了她身子啊,而且也不像是被附身了的样子。

她在窗台前停了下来,摘下了那串诡异的手链,将它放在窗台上。接着将右手食指含入口中咬了一下,再伸出来放在那串珠子的上方。原来她把手指咬破了,那食指上的血滴一滴,两滴,三滴,都滴在了那串珠子上面。我看的两眼发直,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啊!滴了三滴血之后,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像是睡着了一样。再看那串玉珠,上面的血滴竟慢慢地渗入了玉珠子里。“噗通”一声,刘琪琪全身一软倒在了地上,而她身后,此时站着一个身着粗布蓝色衣服的女子,脸色煞白,额头上还有一块黑红色的血块,挽着个发髻,那双冰冷的眼睛像利剑一样刺了过来。我知道,眼前这位就是那个女鬼了。虽然她是个鬼,却有一种孤傲冷艳的气质,这点倒比恐怖片里的那种披头散发,血流满面的女鬼要好得多。

我也站了起来,手里捏着符放在胸前,和她对视。

“哼哼,我真是小看你了,居然是个懂符阵的人。我警告过你,可你还是要管闲事,那就休怪我无情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亮出了那和手指差不多长的指甲。

我立刻将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其他手指握拳,做了个剑指,将雷神咒加在手指中间,念到“中央邪法,冤魂魑魅,一切魍魉化灰尘,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三雷贯天地,开!”
(20)——玉煞
“开”字一出口,顿觉周围一阵风声,几乎不透风的病房里居然凭空起来了三股旋风,那风一瞬间又消失得毫无踪影,我右手结成剑指放在胸前,左手托住右手手腕,丝毫不敢有半点分心。驱动符阵的人必须全神贯注,这过程中若是稍一分心,那符阵的力道便会失去控制,很可能对自己造成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那贴在墙上的三道符忽然发出白光,接着只听到“轰”的一声炸雷似的响声,三道符的三道白光一齐照向了中间的女鬼。成功了!我暗自窃喜,这雷声就是成功请来的雷神之力,一般的鬼怪根本就扛不住这三雷破魂阵的威力,不是立刻魂飞魄散也会奄奄一息。

可是,就在白光闪过之后,我悲剧地发现,眼前那位女鬼竟然毫发无损,仍然好好地站在那儿,冷冷地看着我。不,不会吧,老天啊,我好不容易发动的阵法居然一点用也没有,她连根头发都没掉,这,这怎么可能呢?我现在已经出了一身的汗了,驱动完这符阵,已经跟跑完一千米差不多了,没想到却是白费劲,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啊,不应该是这样的,怎么会这样呢。我忽然感到了一阵刺骨的寒冷,这才发觉对面那个女鬼的怨气几乎充满了整个房间,糟了,看来把她给惹恼了。

“呵呵呵,好阵法。”她斜着眼睛阴阳怪气地笑了一下。“只可惜,对我来说没什么作用,怎么,看来你很失望吧。”我定睛细看,发觉她身体周围有一层浅绿色的薄膜一样的东西,像是薄雾,又像是轻纱,仿佛一个巨大的蚕茧将她裹在里边。奇怪,那是什么?

“你也看到了?这要感谢我们家祖传的血玉手链,我的魂魄藏在里面休养生息,一直等待机会的到来。为了等到转世的少卿,我竭尽全力吸收血玉的精华,等的就是和少卿重聚的这一天,现在终于让我找到他了。这两天的晚上,我都让这女孩子给我滴血喝,因为女孩子的血是增强我修为的最好材料。要不了几天,我就能完全进入她的身体,取而代之了哈哈哈……”她发疯似地狂笑起来,整个房间似乎都在颤抖。

我的心凉了半截,原来,那手链确实是血玉所制,而这女鬼就是极难对付的血灵子了,怪不得连三雷破魂阵都没用。这下可好,小概率事件真的发生了,我苦笑了一下,看来今天我的小命真要交代在这儿了。

“我很佩服你的胆识,不过我现在有玉煞护身,你的符咒是没有用的。这样吧,你要是不想死的很难看,就乖乖闭上眼睛,让我来吸光你的血,这样没有痛苦地死去也算不错。”她咧着嘴笑道。

原来她身体周围那层绿色的雾气是什么玉煞。以前听卖玉的人说过,一个人佩戴玉器,人养玉,玉也养人,久而久之,玉会在人身体上形成一种神奇的气场,能保护人不受邪祟的侵害。看来这玉煞就是类似的一种气场,只不过这回它保护的是鬼不是人,妈的,玉这破玩意儿怎么是非不分呢!不管怎么说,我算是完全失败了,不过士可杀不可辱,即使和她拼命致死,我也不会乖乖地束手就擒。一想到她要吸光我的血,我就冷汗直冒。去你的,今天就来个鱼死网破!虽然我知道,我这鱼就算是死了,网也不会伤到分毫。

“去你妈的,你爷爷才不会投降呢!有种就放马过来吧!”我做好了殊死一搏的架势。

“呵呵,小伙子还挺倔的。”她一边笑,一边伸出了那指甲修长的爪子,朝我飞扑过来,敢情鬼都是不用走路的。

“五方雷神,破!”我见势立刻将手中的那张符打出,随即钻到了病床下,从另一头爬了出来,那女鬼根本没有躲闪,那道符在距离她她额头前两寸的地方停住,女鬼通身绿光一闪,符便像落叶一样飘了下来,看来有那玉煞保护,符根本就近不了身。她转过头来,浅笑一声,又伸出双手猛扑而来,我向右一闪,“咚”的一下,膝盖结结实实地撞到了旁边的床脚上。“哎呀”,我喊了一声,弯下了腰,女鬼的爪子此时刷地从我头上划过,好险啊,脑袋差点就搬家了。我顺势一躺,在地上一滚,又到了另外一个角上。

才一个回合,我就已经累的半死,只能蹲在地上,一个劲地喘着粗气。那女鬼却丝毫没有懈怠,挥舞着指甲一个俯冲朝我面门抓来。我来不及想,顺手摸起角落上的塑料垃圾桶扔过去,趁机往后退去。“呲”的一下,那塑料桶居然被抓了三个大口子,像破布一样地甩在一边。好家伙,这要是被抓到,还不立刻被分尸了,这可比梅超风的九阴白骨爪厉害多了。我已经是躲在墙角,大汗淋漓,又累又怕。

喘息未定,她挥起右手向我扇来,这次没法躲了,人说情急生智,我那时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眼疾手快两手一把抓住她挥过来的右手,右腿使劲全力朝她肚子踹了过去。还真让我蒙着了,她没料到我会来这么一招,在她的指甲都快碰到我鼻子的时候,被我一脚踹了回去。不过这时候我却没看见她的左手,就在我踹到她时,她的左手也抓了过来,幸亏此时她已向后倒去,没够到我的脸,只是轻轻碰到了我的右手手臂。我顿觉手臂上一阵钻心的疼,原来就在那一瞬,那死鬼的爪子还是在我手臂上划了两道血痕。还好还好,差点就破相了,我安慰着自己。这一次算是打了平手,幸亏那女鬼不像小浩,还是有实体的。到了这一步,我真的是精疲力竭了,我坐在那里,咬着牙,手臂上的隐隐作痛,我知道要是再来一次冲击,我已经没有力气抵抗了。

“哼哼,真是可怜的孩子。”那女鬼站着静静地欣赏着我的狼狈相,我忽然想到,自己简直就像猫爪子下的老鼠,慢慢被折磨到死。

“好了,不陪你玩了,送你上路吧。”她狞笑着,举着两只爪子飘了过来。

你知道人临死前在想什么吗,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当时我就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害怕,我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神来临的那一刻,是的,我不想死,我怕死,但我希望这个过程能快点,不会那么痛苦。一阵冷风吹来,我知道马上就该完了,那雪白的指甲就会扎进我的喉咙,放光我的血。我静静地等着,可啥也没发生,怎么了?难道死亡会那么平静?这不可能啊,怎么一点不疼呢?我鼓起勇气睁开眼睛,登时惊呆了,那女鬼的双手已伸到我面前,却停住了,而她的脖子被一双手紧紧地抱住,在她后面身后,是沈浩那个小鬼,原来是他,就在女鬼要取我性命的时候,是这个小鬼从后面使劲地抱住了她!他龇牙咧嘴地坚持着,正使出吃奶的力气救我。

“师……兄……你,头上……”他好不容易吐出几个字,我马上意识过来,我的头顶上不是正好贴着一张五方雷神咒么?我立即站身子起将那符揭下来,就在此时,那女鬼扯着沈浩的一只手,将他像个皮球似的甩了出去,砰地一声重重地砸到了窗台上,摔在了地上。怎么会这样,这小子不是个影子能穿墙的吗,怎么和这女鬼一样也有了实体?

“哪里来的死小鬼!”那女鬼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刚回头,就当头挨了我一道符。

“蠢货!你难道还不知道这东西对我没用吗?”她显然是被激怒了,面容扭曲地朝我

慢慢走过来。是的,我知道,我就想再试试不行么?我笑了一下,静静等待着死亡,这一次,看来是真的逃不掉了。

“玉煞护佑难破真,伏煞破玉还原身。”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窗台上响起,我和那女鬼向后望去,只见沈浩这小子拿了块扁平的大石头站在窗台上,看着那串玉手链,慢慢举起了石头。

“你要干什么……混账!快住手!”女鬼声嘶力竭地吼道,朝他直奔过去。

可惜晚了,就在她赶到之时,石头已砸了下去,那手链被砸了个了个粉碎。

(21)——执着


“不!”那女鬼大惊失色,呆呆地看着已被砸碎的玉珠子。怎么了,那玉珠子碎了她那么激动干什么,我懵了。

“你,我要让你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她忽然丧心病狂地叫了起来,面露狰狞,朝沈浩冲了过去,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把他像个小鸡子似的拎了起来。

“玉煞……破了……快啊”沈浩痛苦地挣扎着,两脚不停地乱蹬,奇怪了难道鬼也能被掐死么,这也太滑稽了吧。不过我可没时间想这些,听他这么一说,我这才明白了过来,就在玉珠手链被打碎的那一刻,女鬼身上的一层绿色的雾气也一下消失了。玉煞没了!我慌忙跑到一边的墙上,扯下了贴在那里的一张符,奔上前去,大喝一声“去死吧!”,将符端端正正地贴在了她的后脑勺上。

“砰”的一声,女鬼闷哼了一声,像个风筝似的飞了出去,倒在了地上。终于成功了!我长舒了一口气,全身一软,靠在了窗台上,小浩摔在地上,摸着脖子不停地咳嗽。妈的,这一仗,打得可真辛苦,要不是这小鬼想到了办法,我现在可能早就做鬼去了。

“呜呜……”传来了一阵呻吟声,我望去,只见那个女鬼居然还坚持着想爬起来。哇靠,不是吧,你可不是什么圣斗士星矢吧,怎么都打不死啊?我这时候已经精疲力竭,如果她再来一下,我还不如趁早自杀算了。不,不对,她应该是站不起来了,她只是在努力地向前爬着,身子已经越来越模糊了,一闪一闪的,微弱的如同天上的星光,这是魂飞魄散的前兆。她要干什么?

我朝她那个方向望去,那边是方斌睡觉的地方,我恍然大悟,她是要在最后的时刻再见一下自己的生前的丈夫,虽然那只不过是他的转世而已。我忽然没有了一点点的恐惧甚至厌恶,不知道怎么了,鼻子居然有点酸酸的。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花谢枝折……人已逝,阴阳……两隔……唯我痴……”她在啜泣,我听到了,是的,她在哭,哭得很伤心。“少卿,少卿……”她终于慢慢地匍匐着爬到了方斌的床下,却也耗完了最后一点力气,她抬起右手,颤抖地伸了上去,可还是差那么一点。

“师兄,你干嘛啊,小心啊!”沈浩见我走上前去,又紧张起来。我笑了一下,我知道我要干什么。我走到女鬼身边,把方斌的手臂从床上放下来。终于,他俩的手可以牵在了一起。女鬼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我,最后微笑了起来:“谢谢你,谢谢……”她的眼角里流出了血泪,慢慢地流淌在煞白的脸上,就像雪地里凭空出现了两条红色的丝带。我忽然觉得,她笑起来的样子很美。

“谢……谢……”她的声音很轻很轻,最后,她的身形完全消散了,就像蒸发了一样,什么都没有了。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我默默地念着这首杜秋娘的诗,心里泛起一阵酸楚。本来死里逃生,应该高兴的,可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师兄,你在想什么呢?”沈浩站在一旁,歪着脑袋看我,“怎么愁眉苦脸的啊?”

“呵呵,”我摇头苦笑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一晚上折腾地好苦,我骨头都快累散架了。“我突然想,一个人过于执着也不好,伤了自己,也可能害了别人。她对爱情的执念到头来还是害了自己。”说真的,说完之后我自己都觉得奇怪,啥时候起自己会说出这么深刻的话来了,跟个哲学家似的。

“爱情……”小鬼头皱着眉头,嘴里嘟哝着这两个字,看他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实在忍不住,“扑哧”一下子笑了出来,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他的身子跟冰块一样没一点温度,“傻瓜,你懂啥是爱情吗?哈哈哈……”

我俩傻乎乎地笑了起来,浑然不觉身旁出现了一个黑影。

“啪”,病房里的灯亮了,我的笑脸还没收回,就看到方斌坐在床上,两眼直直地看着坐在地上的我。

老天,我能想象的出自己这时是什么一副德行,一身大汗,衣衫凌乱,手臂上有两道细长的血口子,还在往外流血,更糟糕的是我还坐在病房的地板上,跟个神经病一样地笑着。方斌开了灯之后看到我这个鬼样子好像是吓傻了,张着个大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们俩就这么对视了足有五分钟,我终于忍不住了,说道:“看什么,没看我摔倒了么,手还擦破了。”在这五分钟里,我的脑袋转得飞快,妈的,总要想个说得过去的借口吧。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我跟没事发生过似的。

“喂,枫子,你刚才咋啦?坐在地上还在笑,你那鬼样子***的吓人啊!”他额头上都沁出汗来了,这个胆小鬼。

“啊,没事,我这不起来上个厕所么。结果摔了一跤,刮破了手,我不是在笑自己倒霉吗,你这么大惊小怪干吗?”我若无其事地在床头柜上拿了块酒精棉花擦了擦伤口,立刻感到一阵钻心的疼,幸亏这伤口不深。

“呼……吓我一跳,你刚才那样子真是太诡异了。你啊上个厕所也不消停,真是的,你那伤口没事吧?要不叫护士来看看吧?咦,那……”他朝窗台望去,“窗上怎么有块石头……”

完了!要是被他发现那手链被敲成了玻璃渣子,那我可没法解释了,难不成说是我梦游把那玩意儿敲碎了,这下糟了!

“刷”,窗上的窗帘这时忽然给拉了下来,把外面的东西全给遮住了,我趁机跑过去,把窗帘给收拾好,一边说“窗户上本来就有块石头么,你下午没瞧见么,好了好了,我去外面找护士看一下,你快睡吧!”这回又是沈浩子帮了个忙,多亏他拉下了窗帘。

方斌这个呆头鹅也没怀疑,居然就陪着我去找护士。幸亏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容易对付,我叹了口气,要是换做别人估计打死也不会信我编的那些鬼话,唉,这个呆子。

擦洗包扎完伤口之后,我倒头就睡了。这几天神经高度紧张,基本上没好好休息。等醒来的时候,发现就我一个人躺在病床上。起来的时候,全身酸痛,手臂上的伤口还隐隐作痛,昨晚的事情现在想起来,就像是做了个梦似的,仿佛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你看这个懒鬼,睡到现在才醒!”门推开了,方斌和刘琪琪走了进来,两人有说有笑,心情看起来很不错,这对狗男女。

“韩枫你醒啦,我们出院手续都办好了,我感觉精神不错,好多了,肯定没事了,放心吧。”刘琪琪满面春风,确实好多了。唉,可怜的孩子,要不是我昨晚拼死相搏,你的魂魄都保不住了。

我冷笑了一下,嘴上却说“好啊,恭喜喽,早说了你没啥大病的呵呵。”

“呀,我的手链丢了!”哈,她居然才发现,这脑子真和她男友有的一比。

“哎呀,丢了就丢了么,让你斌哥买个好的呗!”我俏皮地说道,方斌立马给了我一个白眼。我知道刘琪琪这两天住院花了不少钱,现在这医院简直就是黑店,看个感冒打个针的小毛病动辄上百,更别提住院了。这次方斌算是大出血了,他俩在一起我就从没见过刘琪琪掏出过钱包。

“对了,我有个提议,为了庆祝刘大美女康复出院,我们仨出去吃一顿如何?”我坏笑着说。

“好啊好啊!”刘琪琪一听说吃就来了劲头,一旁的方斌可是急了,拼命朝我瞪眼睛。这小子我最了解了,纯粹打肿脸充胖子,每次吃饭他都抢着和我付账,在他看来在女人面前甭提多面子了,可我知道他还是心疼钱的,而每次我都败下阵来,他挣了面子的同时也付出了宝贵的金钱,只有我知道他那时的心里在流血,哈哈活该,你这个呆瓜。
(22)——命运
当我们走出住院区,柔和的阳光洒在了身上,不时有凉风吹来,让人感到一点寒意。路边的梧桐树下散乱着几片落叶,提醒着人们秋季的到来。我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畅快,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能沐浴在阳光下,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不远处的一位身着淡雅的女子,推着一个轮椅,上面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老人眯着眼,似乎也在享受这宁静清爽的日子。能活着,就是好的,我感叹道。

经历了最近一连串的事情,我发觉自己对生活的态度发生了转变,我渐渐觉得生命是多么美好,活在世上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情。生老病死,祸福吉凶,谁都不能预料,我们能把握的,就是现在,就是好好享受当下的这一刻,因为只有现在,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时刻。我又想起了董月萍,想起了血玉中的那个女鬼,她们本来都该幸福地生活,然后死去,可惜没有。这是他们的错么,好像是,好像也不是,我不知道。如果这是命运的安排,那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公平呢?我叹了口气。

“喂,你这家伙叹什么气呢?跟个小老头一样。”方斌搭着我的肩膀问。这个呆瓜哪会知道我在想什么,我白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其实方斌虽然憨了些,但人还是挺义气的,记得我俩刚来这城市工作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我吃坏了肚子,连上厕所的力气都快没了,他听说后立刻赶来陪我去医院打了一晚上的点滴,第二天还强撑着去上班,这让我真的很感激,虽然一直没说出口。有些事儿说明了,反而让人觉得肉麻。总之,方斌是个值得交的朋友,要是脑袋瓜再聪明一点,就更好了。

刚出医院大门,迎面走来一个身穿僧衣的“和尚”,三十出头的年纪,那光光的脑袋在阳光的照射下亮堂极了,他笑容满面地对我们说到:“哎哟哟,三位施主有礼了,贫僧看三位气度不凡,面相出众,想给……”

“行了行了我们还有事情呢。”我对这些假和尚尤其反感,现在的佛门真是悲剧,和尚们沾酒吃肉,还到处招摇撞骗,真不知道菩萨佛祖们看到了会不会气晕过去。眼前这家伙又是一个冒充佛门之徒的骗子,傻子才会信他的鬼话。

“呀,大师,我这两天身体忽然不舒服了,挺奇怪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刘琪琪这话一出口,我和方斌顿时哑口无言,不是吧,这丫头还会信这个江湖骗子?

“哦,我看这位女施主病体初愈,虽然经历了小磨难,但是有枯木逢春,久旱逢甘霖的气象,未来必有大富贵。只是……”这死秃驴还说的有板有眼的,吹牛也吹得太好听了吧,把一旁的刘琪琪说的眉开眼笑的。

“是嘛!那你能给我看看爱情运,事业运吗?”这傻丫头真够好骗的,我撇了撇嘴,同情地看了方斌一眼,这回够你受的了,小子,我暗笑道。

“慢慢折腾吧,我有事先走了。”我告了辞,就坐公交回去了,我可不想在那里欣赏那假和尚信口雌黄的样子。刚坐上车,手机响了,是大伯打来的。他说好了今天下午来看我,我得早点回屋等他。

忘了跟你们说,我在这城市工作了一年不到,这是个南方普通的中等城市,我都懒得提起它名字,跟许多地方一样,它这些年发展的挺快,说白了就是一门心思发展经济,人也是一门心思的赚钱,一直赚到死,其他的啥也顾不上。其实我很厌恶这种活法,好像人活着就是为了钱,什么道德良心爱心全没了。记得刚上班那会儿,我有一天经过城边的一条河,发现很多人围在那儿,我也凑了上去,原来是个5、6岁的小孩子不知怎么搞的落水了,眼看就要淹死了,那么多男人女人穿西装穿牛仔裤的愣是没一个人跳下去救,全在看热闹,好像欣赏一出戏似的。当时我就傻了,可惜我不会游泳,要不然我早跳下去了。最后,居然是一位胡子都花白的老人跳了下去,把那孩子救了上来。而周围的那些垃圾一个个意犹未尽似的在那儿谈论着,我知道,这种事儿只会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这群没心肝的东西!从此我对城里人完全没了啥好感,虽然我实际上也成为了他们的一份子,但内心里,我从没把自己当成是城里人看。
我之所以选在在这城市工作,除了它发展的还算不错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儿离我大伯家很近。我的父亲有一个哥哥,就是我大伯,父亲年纪轻轻就出了村子做生意,而大伯却是一个本分的农民,一直在家守着那些地,他老是说,这地是家里的本,只要有地就有依靠,就踏实。不知为什么,我很喜欢听他说这种话。

父亲后来在城里结了婚,生了我后,还是继续做他的生意,他和我妈天南地北的跑着,连回家都很少,更不要说看我了。尤其上中学后,我一个人在家的时间越来越长,很多时候都是大伯接我到他们家过。父母在外地做生意每月都寄给我不少钱,但我从来不觉得有多高兴,我喜欢在大伯家的日子,虽然那里是农村,吃的也没城里那么好,但我喜欢一大家子人围在一张桌子上热热闹闹动筷子的感觉,那儿才有家的氛围。

所以,我和大伯伯母很亲,他们一家都对我很好,把我像亲生儿子一样看待,我有时候会希望他们就是自己的父母,真的。我工作以后,大伯经常开着他那辆破金杯来看我,每次都会带些榨菜干、萝卜条,虾仁之类的农家产品,生怕我没得吃似的。其实,我对那些东西并不感兴趣,每次他来,我就很高兴了。大伯和伯母都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他们的心就像庄稼地里的泥土一样,朴实而纯粹,可惜,他们却……每次想到这里,我就鼻子发酸。



一听到楼下一阵沉闷的发动机熄火的声音,就知道是大伯来了,我立刻冲下楼去。只见大伯戴着个半新不旧的草帽,穿着件早过时的02韩日世界杯的纪念T恤,手里拎着个白色大布袋子,不消说,肯定又是些什么农产品了。他关了车门,笑嘻嘻地迎上来,“枫啊,还下楼来接啥呀,走走上去说。”

“大伯啊,每次来都带那么些东西干啥!我又不是没得吃了,要饿死。”我接过袋子,往楼梯口走去。

“你这坏毛病咋老改不了呢,整天介死啊活的,不吉利!哎,松啊,还不快些,磨蹭啥呢!”他回头朝车子里喊了一下。这时,一个理着个平头,浓眉大眼,笑的天真无邪的小伙子从另一边走了过来,看到我,便笑的更灿烂了,挥着手边说,“好啊,枫,枫,呵呵呵……”

“哟,哥也来了啊!”我强颜欢笑,心里却难受的要命。是的,那正是我堂哥,韩松。

来到屋里,我给他俩倒了杯水,便唠起家常来,无非是工作生活之类的闲话。我发现,大伯比以前老了,皱纹也深了,心里不禁一阵难受。旁边的韩松还是一脸孩子气地看着我,时而嘿嘿地笑起来,这样子更让我心酸。

“你工作都好,大伯就放心了,以后好好工作,别让你爸妈担心。唉,你这么大,也出息了,全家都高兴啊。”大伯看着我,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知道,他这时候其实很难受,每次他看到我,都会想到他自己的儿子,要不是当初那场病,堂哥也已经在上大学,或者工作了。

“时候不早啦,我也该走了,你伯母在家等着那。”大伯起身要走,我使劲地挽留他俩留下吃饭,当然是白费劲。堂哥也站起来傻呵呵地笑着跟我挥手,使劲地叫着“再见”。

他们走了。

吃了晚饭回来,我躺在床上,两眼盯着天花板,发起呆来。

“哇,师兄,好多葡萄,你怎么不吃啊?”小浩看了看放在一旁的那个白色布袋子,诧异地问我。

“没心情吃。对了小浩,你信命运么?”我问。

“恩,相信吧”

“去他娘的狗命运!”我狠狠地骂道。

(23)——出神咒
其实,我本来不信什么命运的,宿命论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个玩笑。我以前认为,相信命运的人其实都是在找借口,自己没有努力,就摆出命运这么个看似玄妙的东西来做挡箭牌,甚至来博取别人的同情。可是进入工作来的这些年,我越来越感到冥冥之中确实有一种力量存在,一种你无法抗拒的力量。很多事情,你没法解释,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绝对不是随便说说的。

言归正传。

当我把我大伯和堂哥他们的事情告诉小浩之后,他也沉默了,安静地坐在墙角,摩挲着自己那件千年不换的白衬衫的一角。

“也许,命运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吧。其实,在他看来,也许生活很简单,很美好。你不是说,他经常傻笑吗?”

是啊,这小子说的倒是也有道理,永远只有7、8岁孩子智商的堂哥,或许生活的更简单,更幸福。起码比我幸福,我苦笑了一下。其实,做个鬼魂好像也不错,至少不用洗衣服。我这才发觉,自己有一堆臭衣服扔在沙发上还没洗呢。

“唉,你看你,衬衫永远不用洗,多好!”我踹了他一下,却只踹到了空气。“咦,你昨天晚上不是影子啊,我明明摸到你了。”

“呵呵,那是因为破魂阵的力量还在,即使是我这样的游魂,也会受到影响而化成实体。师兄啊,你该洗衣服咯,你整个房间都臭了……”靠,这也闻得到啊。
没办法,只能乖乖去洗衣服了。我最讨厌的三件事就是:叠被子,洗衣服和排队,问题是这三件事每个人都得经常做,当然对我来说,叠被子例外。我就弄不懂,反正每天都要摊开被子睡觉的,你叠它干什么?我曾经问过我妈同样的问题,结果她说“那你别吃午饭了,反正吃了晚上还要饿的。”无奈,这也许就是代沟。

洗完了衣服,我回到卧室,只见沈浩还在那里玩魂斗罗,我无奈地摇了摇头,都快半个月了,这家伙还是通不了关,真是笨到家了。

“来来来,你啊真是菜鸟中的极品,看我来表演一下。”我坐了上去,不费吹灰之力又是一次通关,把这家伙佩服的五体投地。唉,看来我就这本事了,真是可悲。我挂了qq,上面不是黑白的“死人”就是无聊透顶的人,实在无趣,再去看新闻,不是什么煤矿坍塌死了多少人就是某某官员语出惊人,让人厌倦至极。

“烦死了!”我抱着个枕头一下子躺倒在床上。一想到明天就要上班,我就特烦。人有时也很矛盾,上班吧,不愿意去,要是放假了,又会闲得慌。“哎,有没有啥好玩的?”

“好玩的,呵呵师兄,我能玩的,恐怕你玩不了。”他神秘地说。我最怕别人这么说了,因为我天生就很好奇,别人说不行的事情,我老是想去尝试。

“哎,你玩什么啊,快说快说!我都不知道呢!”我一翻身爬了起来,兴高采烈地说。

“我是个游魂啊,所以能做很多你不能做的事啊。”

我马上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失望到了极点。我总不能把自己杀了,然后变个鬼魂去玩吧。“没劲,对了,那你说说你晚上都去干嘛,对了,白天呢,鬼白天都干嘛啊?”

“呵呵,这是常识啊,鬼魂白天是不能见光的,否则再厉害的也要魂飞魄散,因为鬼魂是纯阴之气,阳光是正阳之物,是无法相容的。天要破晓的时候,鬼魂只能找个黑暗的地方睡觉。”

“那你白天躲哪儿啊?”
“就这儿啊!”他指了指我的大衣柜,着实吓了我一跳,敢情大白天里自己的衣柜里睡着个鬼!

“哈哈,师兄你放心,白天就是你也看不见我的哦。”

我这才放下心来,毕竟谁也不愿意打开衣柜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个人躺那儿。“那你晚上呢,都干啥?”

“我……”他欲言又止,忽然两眼一亮,大声喊道:“我想起来了,师兄,你也可以的,可以的!”

“喂,你大呼小叫着干啥呢?我到底可以干嘛?”

“用灵宝混元出神阵,你就可以灵魂出窍了!”他跑到桌子前,翻起了《易镜玄要》。

什么,灵魂出窍?我不禁吓了一跳,这词儿我很熟悉,以前上课的时候,老师少没用过这词。难不成还真有这么一说?

“师兄,你读读这段话。”

我看着他翻得那一页,右边一行粗体字,写着“灵宝天尊扶持混元脱窍出元神咒法”,“好长的名字”,我埋怨道,接着往下念“天地同生,九道还形太真……”

“这都说了些啥啊?太复杂了吧”我古文底子本来就差,加上这些什么灵宝什么元神的道家概念,我跟看天书一样完全看不懂。

“呵呵,不懂也没事,我也不怎么懂得。师兄,你要是布下面这个阵法,就可以真的元神出窍了!”他指着书上的一个图形,给我慢慢讲解。原来我只要画出四张“灵宝混元符”,分别贴在四面墙上,然后念一遍刚才那个咒,睡觉之后便可以让自己的灵魂脱离身体了,我的神,这也太玄乎了,不过倒是很吸引人。“喂,是不是和做梦一样,这玩意儿不会有危险吧?”毕竟,灵魂出了身体听上去还是蛮吓人的,要是回不去,那我也不成孤魂野鬼了?

“比做梦好玩,不过应该没危险的,毕竟有四道符在守着,一般野鬼是靠不进的,肉身也不会有危险。”

“你,试过?”我还是有点害怕,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试过一次,我爸帮我试的,隔了那么久我也差点忘了,他说只要符在,就不会有危险。只要卯时以前进入自己的身体,就好了,啥事也没有。”他那样子不像是骗人的,再说昨晚要不是这家伙出手救了我,我早就惨死在那痴情女鬼的手下了。思虑再三,我决定试试。

好在这符不算难画,不出半小时,我就画完了四张,然后将其贴在四面墙壁上,只有面向阳台这面我贴在了门上。接下来就是念咒,我端坐在床上,聚精会神地照着书把那一段拗口艰涩的咒文默默念完,接着就做最后一件事情——睡觉。

刚躺下的时候我还挺激动的,还有些紧张,不知道待会儿真的灵魂出窍了会怎么样。但是过了一会,就感觉有一股气慢慢地在我身体下面升起,将我越拖越高,仿佛是托到了云端一样。我像是睡在温暖的棉絮里,享受着春风的吹佛,渐渐进入了梦乡。

我梦见自己正在一座高不见顶的山上。这座山俊秀高拔,山上雾气氤氲,身边不时有一片白云飘过,似乎已经在很高的地方了。我漫无目的地沿着脚下的碎石小径一直向上走去,走向那个高不可攀的山顶。路边的溪水清澈见底,野花芬芳,有一股淡雅清香沁人心脾,奇怪的是,我却听不见任何声响,这么大一座山,居然连飞鸟都不见,似乎有些古怪。就在我行走了一阵子后,忽然脚下一空,我竟然踩空了,直接掉了下去,原来这路凭空断了,下面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我这才发觉,那远方的山顶是另一座山,而自己刚才走的地方已经到了一个悬崖。我感觉自己就像一粒小小的石子,坠向看不见底的深处。

“救命!”我大喊一声,坐了起来。原来是个恶梦,可刚才的梦境十分祥和,甚至有点像是仙境了,要不是忽然掉了下去,我还真想多停留一阵子呢。

“师兄,你醒啦!”沈浩这家伙趴在阳台上,朝窗户里喊道。我这才想起来屋子里早已布了个符阵,他不敢进来。奇怪,怎么半夜起来,我还这么清醒,一点睡意都没有。“你站起来,看床上!”他手一个劲地指着床铺,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我下床站了起来,回头一看,顿时吓得跳了起来。我居然看到我自己正在床上呼呼大睡。

我和我的鬼朋友,不恐怖,超感人的!连载(5)


(24)——神游
怎么会有两个自己!床上那个是我的话,那我又是谁?我不知道要是换了你看到另一个自己会是什么反应,反正我当时是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过了半晌,才意识过来,睡觉前自己布了一个能灵魂出窍的阵法,难不成自己现在真的灵魂出窍了,我现在已经是个鬼魂了?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身子,没啥变化啊,我这衣服裤子不都和床上的“我”一模一样么,自己的手脚,也还是实实在在的,怎么跟克隆似的,万一床上那个“我”醒来了看见我,那会发生什么呢?

“师兄!快出来啊!你现在只是个灵魂了,床上的那个只是你的身体而已了。”小浩拼命敲着窗子,朝我喊道。“来,手伸给我。”他向屋里伸出手说。我稀里糊涂地也伸过去,忽然被他抓住手腕,一下子拉了过去。等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了阳台上!不可能啊,刚才我分明在屋子里的,怎么被他这么一拽就出来了,这也太夸张了吧,我居然能穿墙了!

“嘻嘻,你现在可是灵体了,当然可以不受那些实体东西的制约了。”他解释道。真的?我伸出手,摸了摸墙壁,哈哈,我的手居然可以探入墙壁,好像这面墙根本不存在一样,这也太神奇了!

“我现在是不是和你一样了?”我惊喜地问小浩,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我发现,这时他不再是空虚的影子了,而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着,虽然还是那么冰冷,但是比空气好多了。“呵呵,差不多吧,不过你还有肉身啊,我就没有了。来!”他抓住我的手,“闭上眼睛,往下跳!”

往下跳?我只好照着做,感觉身子下降了一段距离,等睁开眼睛时,发现已经在了楼下的草坪上,哈哈,我居然直接从三楼跳到了地面上,真是奇妙。“神了啊!”我感叹道,现在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我的感知,这个世界到底还有多少未知的东西啊,我就像个刚出生的婴儿,好奇地看着这个陌生而神奇的世界。

小浩,牵着我的手,向小区中间的小花园奔去,我感觉两脚生风,竟然像飞似的,一会儿就到了花园中的水池旁,我定睛细看周围的一切,眼前的景象让我惊呆了,我发誓,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么美妙的夜色。我能看清这里的每一个树,每一株草,竟比白天还要清晰,这些绿色的生命在夜幕之下散发着星星点点淡蓝色的光芒,就如天上的星星,对你眨着眼睛。一只顽皮的蟋蟀,趴在不远处水池的边上,似乎在看着我们,一边吹奏着夏末秋初的夜曲。更难以置信的是,我分明看到,水池中间的那个婀娜女子的白色雕像,居然将脸微微转向我们,微笑了一下。我能感觉到,她的体内也有生命在流动,就如那些花草树木。
“太,太不可思议了……”我傻傻地站在那里,全然被陶醉了。

“师兄,想飞起来么?”沈浩扯扯我的手说。

“什么?我能飞起来?”我惊讶地问道。

“嗯!我们跑起来吧,越快越好!”他拉着我的手,一条直线就往外跑去。我们越跑越快,马上冲到了马路上,沿着马路向前跑去。我此刻一点也没有疲惫的感觉,只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这速度赶上汽车了吧。

“喂喂,前面有辆大卡车啊,快停下!要撞上了!”我话音未落,只见那辆车子呼啸着从我身上冲了过去,就像撞在了空气上,我啥事没有,对啊,我忘了自己是个灵魂了,我舒了口气,去擦额头上的汗,咦,根本没汗,看来现在的我是不会出汗了。

“喂,你说的飞起来就是一直飞快地跑啊,这也太糊弄人了吧。”

“呵呵,你集中意念,一心想着往上飞!哈哈你看我们脚下面!”

我朝下一望,老天,我的脚没着地了,离地面已经有半米高了!哈哈,这是真的,我能飞起来了,我正在冉冉上升!“来,一起向上去吧,看到上面的月亮了吗?走咯!”

我抬头一看,今晚的月牙正高高地挂在那里,“好啊,我们去月亮那边!”从小到大,从没这么紧张刺激过,虽然我现在听不到自己的心跳。看着路边的汽车,梧桐和高楼渐渐被我踩在脚底下,我自己张开双臂,尽情地享受着难以言表的喜悦。我真想告诉全世界,我能飞起来了!我们两个人,不,应该说是魂,一齐像月亮那儿飞去。

下面的高楼大厦,已经变成了小小的盒子,我还看到了郊外的田野,整齐的四方格子的田野,一条白色细丝穿越其间,那便是遥江了吧。以前只有坐在飞机上,才能看到这样的景色啊。

很快,我俩便穿过了云层,我伸手过去,那层薄薄的云雾便四散开来,像是跟你玩捉迷藏,有趣极了。我停下来,在云端上漫步,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个神仙了。再抬头看看那个月亮,似乎是更近了。

“我想有一天,坐在月亮上钓鱼,下面是无尽的云海,上面是无穷的苍天。我想有一天,在星空里放歌,看着美妙的尘世间,再没有离合悲欢。我想有一天,不受世俗的绊牵,翱翔在云端,快乐无忧似神仙……”我这个没什么文采的小混混,看着眼前这幅景象,居然也情不自禁地做了打油诗出来。

“哇师兄,你可以当诗人啦,坐在月亮上钓鱼,多好的意境啊!”他在一旁开心地笑道。

“只可惜这也只是幻想啊,不过我确实有点像是做神仙的感觉了哈哈!”我双手围成桶状,放在嘴前,往下面不停地喊道:“喂……你们听到了吗?喂……我在天上了啊……”我们俩就这样发疯一样地喊着,笑着,很久才停了下来。

“想去看看大海么?”他笑着说。

“大海,好啊!”我们拉着手,向前飞去,不远处,遥江的入海口就在眼前了。

“下去咯!”小浩做了个俯冲的姿势,我们快速地下降,地面上的景物越来越近了。我看到了一望无际的大海,甚至还看到了水底下游弋着的各种各样的鱼儿。我们已经接近海面了。

“好了!好了!我不会游泳的,不要下去啊!”我尖叫着,我虽然出身在江南水乡,却是个地地道道的旱鸭子,最怕水了,一下水腿就抽筋。可小浩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眼看就要掉进海里了,我闭上眼睛大叫:“别!别!救命啊……”

“哈哈,你把眼睛睁开吧,没事的。”

我只觉周身一阵清凉,睁开眼,原来自己已经在海水中了。那海水在我身边流动,却不会弄湿我的衣服,好像我身体上有一层薄膜似地将他隔开。我还可以自由地呼吸,在里面四处游走。一群不知名的鱼儿游到我的身边,绕着圈子,似乎在欢迎我这个陌生的来客,我便和他们一起游,仿佛自己也变成了一条鱼。

“它们能看见我们?”

“我想是的,许多动物,其实都能看到灵魂的,呵呵。”

“哇!那个是鹦鹉螺!”我看见前方的海底,有一个如拳头般大小的虎纹鹦鹉螺,便上前将它拾起来。我们四处游弋,就如两条大鱼,无拘无束地游到任何想去的地方。如果这是一个梦的话,我宁愿一辈子也不要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从海里出来,又飞到了城市,坐在了城市中心区的老教堂顶部的一个十字架上。刚才的一切如梦似幻,可是它确确实实发生了,我还是难以相信,那是真的。

“小浩,那你晚上不是很自在么,多好啊,想去哪儿去哪儿,上天如海,比做人好多了!”

他没看我,托着下巴,痴痴地看着前方。“其实,每天都这样也没啥意思,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想做人。”

“为啥呢?”

“因为人有朋友,有家人,有很多人一起陪你啊,孤魂野鬼的日子,其实挺难受的。”他转过脸,苦笑了一下。那种苦笑,好像不应该出现在他这样年纪的人身上。

我正不知道找什么话来安慰时,他跳了下来说:“快卯时了,你该回去了,如果不及时进入你身体,就糟了!”

(25)——黑气
我们回到了我房间外的阳台上,透过窗户,还能看到“我”睡的正香。“我怎么进去自己的身体啊?”

“简单,只要你去碰一下自己身体就行了,立刻灵魂归位。”

我穿过墙,站在睡觉的那个自己面前,一碰他的手,便失去了知觉……

一大早,该死的闹钟就响个不停,我挣扎了许久才爬起来,感觉头有些发晕,没睡好似的,昨晚好像做了个梦,梦到自己会飞,还飞的很高,后来好像还去海里游泳了,呵呵,真是个怪梦,不过倒是挺有意思。我刚要站起,忽然感到腿下有个硬硬而光滑的东西,一摸,原来是那个虎纹鹦鹉螺,那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我这时才发觉四面的墙壁上都贴着一张符,看来根本不是梦,是事实啊。我吹着口哨,洗漱完毕,便骑车上班去了。

刚进办公室,就听到梅珊和张晓薇两个人在那里唧唧呱呱地说个不停,无非还是哪个明星帅哪个女星被家庭暴力了之类的八卦,老实说,我耳朵都快起老茧了。

“两位美女早上好啊!”我打了声招呼,其实,她俩要算美女的话,那大街上估计就没丑的了。

“小枫啊,看来今天气色不错啊!谈恋爱了?”梅珊转过脸,笑的跟朵花儿一样,不过是豆腐花。

这些二十五上下的女人成天只知道谈恋爱吧,我没好气地笑了一下,“没呢,我这样的穷小子谁会要啊?对了王科来了吧,我有份文件给他,上次他找我要来着。”

“他啊,早来了,在办公室呢!”张晓薇一边直瞅着照着手里的小圆镜子,头也不抬地说。看把你美的,多照镜子就能把自己照成美女啊,真是自恋!我心里偷笑着,拿上文件去了王科长的办公室。在我看来,这些机关里的领导几乎全是表里不一的主,要说官场是个臭不可闻的臭水池,那他们就是里面的虫子。他们整天只知道逢场作戏耍威风,见了上级摇尾乞怜,看了下属就颐指气使,还整天把为人民服务挂嘴上,刻墙上,真是上坟烧报纸,骗鬼的吧。然而王科却是个例外,或者说是少数的例外,算是出酱缸而不臭,出污泥而不染,人挺实在的,对底下人和我们这些办事员都很好,而且一天到晚笑嘻嘻的,当然,那是真心的,不是那种看了就想抽一巴掌上去的皮笑肉不笑。

我敲了下门,“请进,”里面一个声音说,我便进了去。里面一间宽敞的办公室,左边一张锃亮黑皮沙发,旁边一个茶几,接着就是大写字台,上面一个三星液晶电脑显示器,网页是起点小说中文网……一个相貌英俊的中年男子,正坐在那里呷着口茶,津津有味地看着《盗墓笔记》。

“王科啊,上班时间到了哦,怎么还看小说?”我开着玩笑,递给他那破文件。要是换了其他领导,打死我也不敢这么说话。

“嘿嘿,调节一下嘛!”王科瞪了我一下,“怎么,有意见?”

“没,没,我哪儿敢呢。”我看王科眼圈微微发黑,一副没睡好的样子。他最近喜得贵子,估计是被小孩子吵得吧。

“呵呵,你这小屁孩,好了,谢谢。”要是别的领导跟我说谢谢,我肯定会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走出来,关上门,就在我和上门的一刹那,我忽然发现王科额头上有一圈黑雾,若隐若现,可是确实存在着,萦绕不散。那是什么?

“怎么了?还有啥事儿吗?”王科见我拉着个门不动,笑着问。

“哦,没事,没啥没啥。”我关了门,还是觉得古怪。那看上去不像是自然形成的雾气,会是什么呢,是不是我看错了,只是香烟的烟呢,不对啊,王科从不抽烟的。我那混蛋直觉告诉我,很可能又要出什么糟糕的事情。

“呸呸”我吐了两口唾沫,怎么老胡思乱想的,也许是昨晚灵魂出窍了,现在还没完全恢复呢,王科这么好的人,不会有事,那话咋说来着,对,叫做吉人自有天相嘛。

“怎么,见着王科了?”晓薇边问边疯狂地在电脑上偷菜,这年头也真够无聊的了,这么个垃圾游戏居然这么流行,许多人还设好闹钟半夜起来收菜,在我看来简直就是神经不正常了。

“是啊,他老人家似乎没睡好的样子。”我倒了杯水,坐在电脑前打算看看新闻。

“唉,听说他家小胖最近一直生病呢,也不见好,生了小孩子可真是麻烦。”

“是吗,啥病啊?”我随口问了句。

“说来也奇怪啊,就是晚上老哭,去医院看了,连大夫也没辙。”张晓薇别的不行,乱七八糟道听途说的倒是很在行。

“行了吧,小孩子哭很正常的哎,你呀老大惊小怪!”梅珊这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张晓薇叹了口气,自顾自上网玩去了。

“是很奇怪,小孩子半夜老哭,太不正常。”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过来,只见我隔壁桌的庞宗宇严肃地说道。这家伙四方脸,大眼睛,娃娃脸,长得还算不错。可惜天生是个扑克牌脸,自从上班以来,从没见他笑过,连听他说话都难。不过听八卦宗师张晓薇说,姓庞的自小就跟着母亲在乡下生活,父亲早逝,家里条件虽艰苦,读书却不错,而且顺利就考上了公务员,而且确实没走后门儿。我当时也不由暗暗钦佩,毕竟现在这个世道你不靠关系自己考上公务员,是挺有实力的。

不知道是由于单亲家庭的背景,还是别的啥原因,庞宗宇很少和人交往,也很少说话,虽然长得还行,但那一副严肃的表情谁看了都会退避三舍,就连张晓薇都觉得他不可捉摸,是个谜一样的人物。而男人似乎越这样就越引起女人的兴趣,每当庞宗宇不在的时候,她们就偷偷谈论他的事情,说啥的都有,有时候真让人受不了。


没想到这个扑克牌脸突然发话了,而且说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东西,我们其余三人全都傻了,一时竟然没人说话了。

“你怎么知道不正常?”我终于打破了让人窒息的沉默,望着他问。

“也许,我只是猜想,也许有啥不干净的东西,因为刚出生的小孩子通常能看到别人看不见得东西。”他一本正经地说,还是面无表情。

“喂,你别吓人啊,说的人家头皮发麻,你总不是说王科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吧?”梅珊口气怪异,一副受不了惊吓的小女生的样子。

庞宗宇轻笑了一下,那笑容出现在他脸上极不自然,还好很快就消失了,“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没啥根据,别见怪。”接着他转过头去,继续打他的文稿。至于在写什么,我根本没兴趣关心。只是,我觉得他说的那句话让我心头一紧,好像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奇怪,他为什么会那么说,而且我感觉他说那话不是空穴来风,必定有他的道理。联想起刚才王科长头上的那团黑气,我不禁觉得这其中必然必有缘故。忽然我对这个人感兴趣起来,庞宗宇,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26)——笛音


“啪!”一个手掌结结实实拍在我肩上,吓了我一跳,一看原来是周伟峰,这小子尖嘴猴腮,瘦骨嶙峋的,怎么看怎么像个猴子。他父亲据说是某局的副局长,靠着关系混了个公务员,虽说是个有钱的公子哥儿,人却还是不错,至少不势利,因为我俩一起玩一个网游,而且他就在隔壁的办公室,所以我们关系还算不错。

“哇,你别一惊一乍的,这一下死了多少脑细胞啊。”

“切,就你还有脑细胞?”他歪着嘴,叼着烟,十足一个地痞模样。“对了你这家伙这些天怎么都不上线,连个组队打怪的人都难找。”

“呵呵,我呢,是回头是岸了,没啥兴趣玩那破游戏了。”这倒是真的,我可不想再过那种玩游戏玩到凌晨的混蛋日子了。

“啧啧,说的好听,估计和哪个姑娘在热恋吧?”这家伙十句话九句没个正经。“不和你罗嗦了,晚上我正好去亲戚家,路过你那儿,下班就坐我的车吧。”

“好啊,那明天要送我上班的,我自行车可停在单位呢。”

他一口答应,转身走了。满屋子里都是烟味,我们这间屋里的四个人没人抽烟,受不了这烟味,马上把窗户都打开了。“这个烟鬼,迟早把自己抽成骷髅。”梅珊一个劲地咳嗽着,显得自己多娇贵似的,真受不了。

下班能坐着奥迪回去本来是件好事,只可惜到了下班的时候,伟峰说要加会儿班,说是领导在催个东西,没办法。我也只能没办法地等着,无聊地在电脑上打牌玩,现在是下班时间,就算你在电脑上玩网游也没人管。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隔壁终于传来了一声“YES!”,我知道这小子算是忙完了,于是走了出去,正好和他碰个正着。他伸了个懒腰,“累死人了娘的,一个数据害我查了半天,天都快黑了。快走吧。”

我们下了楼,走向大楼前左边的停车场,那辆黑色奥迪就是这小子的座驾了,***有钱。“哎呀,王科还在啊?”奥迪旁不正是王科的帕萨么,我回头看看办公楼,王科的那间是还亮着灯。

“有啥大惊小的,他正在看小说呢估计。”伟峰头也不回地进了车子。对啊,这挺正常的,我疑神疑鬼的干吗?

错过了下班高峰就是好,不到一刻钟,我就到了家门口了。正想下车,却听到后面辆车不停地摁着喇叭,“谁啊,有病吧!”伟峰回过头,“哈,原来是王科啊,一直在尾随着我们!”王科赶了上来,朝我们挥了挥手,就开走了。他的副驾驶上还坐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虎头虎脑的,可能是他亲戚的孩子吧。

“嘿,王科咋还带了个小孩儿呢。”我开了车门,准备走下去。

“胡说啥呀,不就他一个吗?哪儿来的孩子?”周伟峰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

“什么!”我一听这话,马上一阵心惊,“刚才,你没看到啊?一个八九岁的孩子,不是在他副驾驶上坐着吗?”

“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明明只有王科长一个人嘛,什么孩子啊,你想吓唬我,省省吧。走了走了!”他一踩油门走了,只留下我一人站在路边发呆。那么大一个孩子,我是不会看错的,而伟峰说他没看到,应该不会撒谎,他没理由来骗我,我想起了早上王科长头上的黑雾,看来只有一个解释——那孩子绝对不是人。

难道王科有麻烦了?难道他孩子晚上一直哭闹也和刚才那鬼孩子有关?妈的!我骂了一句。真的,我开始厌烦了,自从我开了那个混账冥眼之后,就没怎么消停过了,刘琪琪的事儿刚过,怎么又遇到鬼了。我苦笑了一下,不管怎么说,我要把事情搞清楚再说,王科是个好人,我不想他遭遇什么不测。

回到房间,我从抽屉里拿出了几张符揣进兜里,以备不时之需。不就是个小鬼么,大不了一张符就送他上西天拜见佛祖去。小浩这家伙今晚貌似不在,估计去哪儿游荡了吧,昨晚神游的情景又浮现在我脑海里,这小子没准在河里抓王八玩呢,哈哈。我摇了摇头,觉得孤魂野鬼不也挺好,至少不像我,还要冒着危险偷偷摸摸地为民除害,想想都头疼不已。迟早有一天,我得把这见鬼的冥眼给闭了。

等我来到王科长住的小区的时候,我才发觉自己把问题想简单了。首先,我不知道王科长住在哪一个房间,其次,就算我知道了,我也不能随便进人家屋子吧,再次,我现在在门口到处溜达,可能会招来小区保安的怀疑。

现在差不多7点多,正是新闻联播播出的时段,一般而言,没人喜欢看那节目。所以这时小区里不少夫妇拉着孩子出来散步。我忽然看见,王科长和他爱人正推着个婴儿车慢慢走了出来。银河小区的对面不远处就是遥江,可以说是这城市数一数二的小区了,虽然有些年代,但是地段还是没的说。沿着江边是一带草坪,上面散布着一些健身器材和木制长椅,绝对是晚饭后散心休闲的绝佳去处。

我躲在一边,看着他们从一旁走过,走到草坪上,坐在一张椅子上,那婴儿车放在旁边,婴儿似乎在睡觉吧。我跟在后面,在一棵柳树下坐下,我可不想被他们看见,否则到时又得编一些谎话来骗人。我现在很讨厌撒谎,老实说。

我坐在那儿,无聊至极,似乎没什么事。差不多8点多的样子,一些人已经开始往回走了。王科和他妻子却还是坐在那里聊天,婴儿车也没什么动静。我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看错了,可能根本就没什么鬼孩子。

就在这时,我隐约听到一阵悠扬的笛声,那音乐忽隐忽现,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那曲子极其柔和,慢悠悠的节奏听的让人犯困,我的视线开始慢慢模糊,注意力渐渐涣散,怎么回事,这曲子有点古怪,好像许多人在哭泣,仔细听,倒更像是在窃窃私语。我神情恍惚地看着前方,只见那婴儿车边,居然站着个小孩,那不是下午王科长车上的那个吗?我一下子清醒过来,那小孩子穿着一身洁白的校服一样的衣服,脖子上系着鲜红的红领巾,乍一看简直就是一滩血一样,他朝着我天真地笑了一下,突然推着那车子向河边跑去。

“住手!”我跳了起来冲上前去试图追上他,可是他速度飞快,我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车子推入了河中,“呵呵呵,师兄,你来晚了!”他转过脸来,我看清之后立刻失声叫了出来——那个孩子,不是别人,居然就是我那个鬼师弟沈浩!
(27)——疑窦丛生
“哟,这不是小韩么?小韩你咋了,叫什么呢?”是王科的声音。此时的我正满头大汗地站在他们椅子后面,不知所措。

“我……”我朝旁边一看,那婴儿车就在原地,里面一个胖乎乎的婴儿睡得正香,而刚才小浩站着的地方原来一个人也没有。刚才难道是幻觉?“我……啊,对不起王科,我估计是认错人了!”我一个劲地道歉,怎么会呢,刚才那一幕太真实了,怎么可能是幻觉?

“哈哈,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搞不懂。”王科长笑着对他妻子说,“这是我们科的小韩,小伙子挺能干的,也很老实。”他妻子对我笑了一下,很和蔼可亲的样子,看得出来他们绝对是幸福的两口子,我都有些羡慕了。“对了王科,我要去前面等个朋友,我先走了,刚才真是不好意思!”

“好,现在也不早咯,我们也该回家了。再见!”

他们推着婴儿车慢慢回去了。我站在不远处看着,心里却还是七上八下。那个幻觉实在太诡异了,还有那笛声,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后那个孩子怎么又会是沈浩呢,难道沈浩就是那个小孩么?不对啊,如果真是小浩,他不可能会跟我玩这种恶作剧的。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觉得小浩绝对是一个可以相信的朋友了,危难之时还救过我,我相信他的人品,不对,应该是鬼品。可那幻觉如何解释呢,难不成像上次刘琪琪住院那样,是怨鬼的怨气吗?我这人最怕的就是思考了,一思考就头大。妈的,管他娘的,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跟在王科长夫妇后面,进了小区,看着他们上了楼,啥事没有。唉,我也只能做到这儿了,希望好人有好报。

正待转身离去,我眼角的余光忽然发现墙角里有个孩子在哭。回过头,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小男孩脸朝着墙角,蹲在那里暗自啜泣。这不就是刚才那个小孩子么?我一个激灵,马上从兜里摸出了一张符捏在手里。

“呜呜……”他还是旁若无人地哭着,像是受了什么委屈。我慢慢靠上前去,想看个究竟。

他似乎也听到了有人靠近,便停止了哭泣,将脸转了过来。果然是那个孩子,那个将婴儿车推进江里,坐在王科车上的那个孩子。他虎头虎脑,大眼睛,白得吓人,像极了《咒怨》里的那个孩子,好在我心里有所准备,要是他敢不老实,我就一道符让他立马在地球上消失。

“嘻嘻……”他盯着我看了会儿,又笑了起来,如果是个活人,那样子确实很招人疼爱,不过我知道,他不是人。“大哥哥,晚上你能陪我玩么?”他笑着问我。

“我知道你是鬼,不是人,老实说,你为什么坐在王科长的车子上,刚才你在江边弄的那些幻觉,到底想干什么?”我毫不客气地问道,同时举起了手中的符,“要是你不想消失的话,最好别玩花样。”

他一见我手中的符,顿时脸色大变,哆哆嗦嗦地窝在墙角。“别,别,你是个大好人,不要杀我!我只是想找人玩啊。那个小婴儿能看到我,所以晚上我都在他旁边逗他,我没有要害人的意思啊!呜呜……”他又哭了起来,不过却没有眼泪。

“我九岁那年,爸妈就离婚了,谁也不想要我,最后虽然我和妈妈一起,可她又找了个男的结婚了,而且生了个弟弟,他们就只爱他,却从来不关心我,而是老打我,骂我,那天天下大雨,我妈又打我,我跑到江边不敢回家,结果不小心掉进了江里,被大水冲走了……呜呜……”他哭得很伤心,我听了这些话,右手慢慢放了下来。我发现自己有点可怜这个孩子了。如果真如他说所,那他父母也太不是个东西了,世上哪有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的。

“我恨死我爸妈了,我恨死了!”他边哭边咬着牙狠狠说道。

“那你也该顺应轮回投胎转世,怎么还是徘徊不走呢?”也许,他的尸身被鱼虾吃掉了,无法进入轮回,所以和小浩一样成了游魂?

“我……”他正要开口说话时,我忽然又听到了那阵笛声,由远而近,忽隐忽现。

“我……”那个小孩忽然面色一变,“嘿嘿嘿……”他诡异地低着头冷笑,一句话也不说。我感觉有些不对,一阵阴森的冷气迎面扑来,那孩子身上的怨气以惊人的速度集结,“不好!”我暗自叫道,随即将手中的符扔去。可就在出手的那一刻,我愣住了。
那个孩子抬起头,疑惑地瞪着我,“师兄,是我啊,你要干嘛?”

是小浩!我吃惊地发现,他又变成了小浩,怎么会这样?

“师兄,难道你要杀死我吗?”小浩伤心地看着我,身子微微发抖。

“你……你到底是谁?”

“怎么了,我是小浩啊,你不认识我了?刚才那是跟你开玩笑呢。”他又吃吃地笑了起来。不对,小浩的身上绝没有那么深的怨气,这小鬼想骗我,哼,我可没那么容易上当。

“你知道吗,其实,师兄我只是想用你的身体而已,我太想做人了,可惜没有肉身啊……”他居然慢慢向我走近。

“去你的吧!”我正要将符甩出,只见那个小鬼的身形一下子化为了无数怨气,飞也似地飘走了。而那怪异的笛声,还在空中飘荡着。

精疲力尽地回到房间,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我一头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晚上发生的怪事,那鬼孩子,那笛声,必然有着某种联系,为什么每次笛音想起,总有奇怪的事情要发生?如果真存在着联系,那又会是什么,难道那笛声可以制造幻觉,或者,笛音本身,也是一种幻觉呢?我想的头都快炸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师兄!你回来啦!”一听这声音,我立刻坐了起来,盯着刚从阳台进来的小浩。

“怎么了,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你,是小浩……”我喃喃自语,晚上发生的一切太古怪了,我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嗯?是我啊,师兄,你怎么啦?”他呆呆地看着我,我冷冷地看着他。

我叹了口气说:“今晚我有点不舒服,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哦,不是生病了吧,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不用不用,我说了,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行吗?”我不耐烦地说。

“好吧,那我先走了,你要是碰到啥怪事了就跟我说。”他抿了抿嘴唇,出去了。看着他怏怏不乐的样子,我似乎有点愧疚。毕竟,刚才那个怨气深重的小鬼和小浩还是不一样的,但不知怎么的,我对小浩已经有了一些戒备之心。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晚上的恶梦,等睡醒的时候,脑子涨的厉害。等来到单位,看到了王科长,终于打起勇气问他关于昨晚笛音的事情。这事情不搞清楚,我心里堵得慌。

“好像是听到,怎么了,有人吹笛子很正常啊,我们楼下就有个音乐老师,会好几样乐器呢呵呵。”看来王科长也听到了,证明那不是我的幻觉。我感觉好受了点。

“哦没啥,只是随便问问,觉得那音乐吹得挺好听的嘿嘿。”我随口答道。

进了办公室,只听的梅珊和张晓微刚讲完什么鬼故事,呵呵,你们还说鬼故事,小哥我这几天没少见鬼呢,说出来还不吓死你们。我坐下来,忽然听见那个扑克牌脸庞宗宇说“这个结尾太美了,但是太假。鬼如果老和一个人在一起,不是想占他的肉身,就是要吸他的阳气,哪有那么好的事情。”说完,朝我点了一下头。

我感到脊背一阵发凉。
(28)——车祸
今天上班很忙,几乎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上面下来通知,说什么第三季度检查,一下子要翻出来好多文件档案。检查个屁,我心里骂道,成天就知道做这些没用的东西,没办法,害的我又在档案室里捣腾了一整天。终于到了下班的时间了,我觉得自己浑身都要散架了,唯一的愿望就是马上去吃一顿,然后洗个热水澡舒舒服服地玩会儿电脑,而昨晚的那些事情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刚走出办公室,手机又发疯似地叫了起来,原来是方斌打过来的。

“你说啥!真的?”我听了之后叹了口气,看来晚上吃饭洗澡的享受估计是要泡汤了。我得陪陪我这个重归单身行列的可怜朋友,以防他为情自杀——方斌被那个刘琪琪甩了,就在今天。

虽然早已不是夏天,但是沿着七佛寺一带的大排档晚上生意还是挺不错的。现在不到七点,位子基本上都满了。方斌垂头丧气地坐在我对面,咕嘟咕嘟喝着一杯又一杯的啤酒。啤酒那玩意儿跟马尿似地,怎么就那么多人喜欢呢,真是搞不懂。“来,喝!”他举起杯子,跟我干了一下,又自顾自地喝了一杯。

我只是随意喝了点,劝道:“唉我说方斌,你也是个男人,为了一个刘琪琪,值得么?想开点吧!”

“切,你以为我难受啊,我才不呢,我只是想喝酒了,晚上咱喝个痛快!”他都喝了快5瓶了,脸都红的跟关帝爷一样,我知道,他快醉了。这小子,都写在脸上了还不承认。我暗自笑道。

“有句话说得好,你失去的只是春天里的一朵花,整个春天还是你的。你看你才几岁呢,至于么?”我边说边剥着小龙虾吃,七佛寺这里的小龙虾还真是名不虚传,做的挺美味的。

“春天,春天,呵呵。”他傻傻地笑着,忽然又苦涩地叹了口气。说实话,我还真有点同情这个倒霉蛋了。忽然他脑袋一歪,朝旁边吐了一地,这家伙本来就酒量不行,再加上失恋了情感受创,更受不了酒精的刺激了。我马上付了帐,拉着他先回了我的房间。毕竟这里离我住的地方很近,不管怎么说先让他醒醒酒再说。唉,这就叫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吐的一塌糊涂。

好不容易连拉带拽,把这位爷拖到了房间,让他躺在床上休息。我早已累得气喘吁吁,这下好么,本来就忙了一天,晚上还得照顾这位痴情王子,真够受的。我倒了杯开水,让方斌喝了一些,然后拿了一块湿毛巾,敷在他额头上。安顿好了后,他终于安稳了一些,谢天谢地,他没在我房里吐,要不然可有我受得了。

我在浴室里冲了个澡,然后坐在客厅里打开电视看了起来。方斌睡着了,呼噜声简直跟打雷一样,他要是不醒来,那我晚上只好睡沙发了。好久没看电视了,这才发觉电视原来这么难看,不是一些弱智到极点的电视剧,就是低俗得要命的娱乐节目,那里面的嘉宾和主持人完全就是人渣。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台,正在播《猫和老鼠》,我凑合着看了起来,一会儿就被逗乐了,老美的动画片就是有意思,够幽默。

“呵呵,哈哈哈……”我虽然张着嘴笑着,但没发出声音啊。一看,原来小浩什么时候也坐在我旁边在看,是他在笑呢。

“没想到师兄你也童心未泯啊。”他笑着说。

我突然又想到了昨晚发生的那些事,马上收敛了笑容,“嗯,你啥时候来的,也不说一声。”

“我……”他正要说话,只听卧室里传来一声大叫,是方斌!

我连忙跑过去,只见他手里拿着毛巾,正紧张地坐在床上,四下张望。“我这是……”他看到了我,想了一会,终于有点明白过来。“哦,原来在你这儿啊,我刚才是不是喝醉了,哎呀,头好晕啊……”

“是啊,你刚才那狼狈样真是千年难得一见啊,我真该拍下来传到网上去。”我没好气地说,一边给他递了杯茶水。

“嘿嘿……真不好意思……我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吧?人家都说酒后吐真言。”

“哈,说了好多,把你和前女友的那些事儿全说出来了,比看电影还过瘾呢,可惜是意犹未尽啊。”我倚着墙,摇头晃脑地说。
“啊?”他睁大了眼睛,“不是吧……你要是敢乱讲,看我不废了你!”这个呆瓜,犯傻的样子倒是挺逗的。

“好了好了,不跟你玩笑了,好点了吧?”

“嗯,没事了,就是头晕得慌,不早了,我还是先回去了。”他拍了拍我肩膀,就要走人。

“喂,要不在我这儿住吧,我可以睡沙发。”我看他有些摇摇晃晃,还是有点担心。

“嗨,这点事儿算的了啥,想当年我学校里喝了八瓶,还接着打牌呢!”他冲我嚷嚷,满口的臭味都喷到了我脸上,妈的,害得我差点没吐出来。这王八蛋,吹牛都不打草稿。

我于是陪他下去,给他打了辆车走了。等回到房里,小浩也不知去向。我连电脑都懒得开,直接躺床上睡觉去了。有时候,生活就是这么简单,你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很好的睡眠,可是偏偏这个时候,愿望反而难以实现。

正在昏昏欲睡进入梦乡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妈的,谁这么晚打电话来。我拿起手机正要说话,只听那边一个急促的声音说:“韩枫!我他妈的遇车祸了!”

靠,我立马坐了起来,“什么!你在哪儿!没事吧!”

“我还好,头磕破了点皮,只是,只是那司机都是血,太他娘吓人了刚才我……”他声音有点微弱。

“你在哪儿!在哪儿啊!”我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东途路……”只听见这三个字,声音就没了,好像是没电了。

我立即穿上衣服,打了辆车去东途路。虽然我老嘲笑挖苦方斌,但是他是我朋友,我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出事,我相信,无论何时,朋友都是一种稀缺资源,是你应该珍惜的东西。等到了东途路,只见一群人围着一辆车头被撞的稀烂的出租车。还有几个**。我冲下了车,跑到人堆里,“你们让一让!让一让!”我拼命地喊,拼命往前挤。等到了前面,发现车上根本没人。

“人呢?怎么没人啊?”

“哎呀,那个人大概是撞死了!满脸是血哟!”旁边一个人说道。

什么!死了!我惊呆了,不会的,他不是刚给我打过电话么?“哦,对了,司机和坐后面的小伙子都受了伤,送到第二医院了!”一个中年妇女说道。

“哦。谢谢,谢谢这位阿姨!”我立刻又打了车子,飞也似地来到了医院。

终于,在输液室里,我找到了方斌。还好,他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头上缝了两针,正打着点滴。看来都不需要住院。可能是由于受了惊吓,他脸色十分苍白。

“吓死我了!”他看我来了,翻了个白眼说“刚才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这条小命今晚就丢了……”

“你小子,我也差点被你吓死了,好端端怎么会出事呢?”

“太奇怪了,本来车开得好好的,忽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孩,睁着直勾勾地看着我们,却不躲闪,司机一慌,车子马上斜着冲了出去,撞到了绿化带上。那司机撞得头破血流的,我只受这么点轻伤算是命大了……”

“小孩。什么样的小孩!”我一听他说小孩,马上警觉起来。

“车灯打得很亮,我还是看的蛮清晰的,那孩子十几岁的样子吧,好像是白衬衫,黑裤子,对了,应该是穿着球鞋,他当时死死地盯着看我们那样子,想起来都有点吓人……”

我明白了……

回到房间,已经凌晨三点了,我却没有一点睡意。我开着灯,泡了杯咖啡,坐在床边慢慢喝着。“师兄啊,你怎么才回来,是不是出啥事了?”沈浩从阳台外面进来了。

“哼,什么事,你有必要问我么?”我冷冷地说。

“嗯?怎么啦,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不懂……呵呵,你还装傻?”我冷笑道,“你这个鬼东西,你为什么要害我的朋友!”我把茶杯往桌上一摔,狠狠地向他吼道。
(29)——曼珠沙华
我这个人虽然不是什么老好人,但很少会怒火中烧。你可能会说我是个乐天派,我可不这么认为,其我实更像是个悲观主义者,什么事总喜欢往坏处想,经常有些沮丧的情绪。有一句话说得好,生气就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所以我基本上不会生气,除非碰到特别忍受不了的事情,当然那种事很少。

可是那天晚上我真的发火了,我感觉到一股怒气直冲到了头顶,当时那样子估计连自己看了都会吓一跳。小浩显然被吓住了,愣了半天,才说:“师兄,你说什么呢,我没害过你朋友啊,你朋友怎么了?”

“怎么了?你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他们车前面,弄得他差点出了车祸你还假装不知道!”我恶狠狠地叫道。

“没有啊,那不是我……”

“不是?那你刚才干什么去了,我把他送走回来的时候你去哪儿了?方斌说那孩子穿白衬衫,黑裤子,还穿球鞋,那么晚了不是你是谁啊!你觉得吓人很好玩是吗!”

“真的不是我,师兄你冷静点,你想想方斌怎么会看见我呢,一般人是看不到我的啊,你忘了?”他委屈的样子似乎要哭出来了。我一听,对啊,照理说,方斌不可能看见沈浩的,难道真是巧合?那如果不是他,那孩子又会是谁,难道是在王科长那个小区里碰到的小鬼?或者,根本就是一个普通的孩子而已?我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妈的,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师兄,你真的不相信我了?”沈浩可怜巴巴地看着我,简直就是个被冤枉了的孩子,那眼神里尽是失望和落寞。看着他这摸样,我不禁一阵心软,我想起了我俩一起玩游戏的夜晚,想起了他奋不顾身救我的那一刻,想起了我们一齐在云彩上欢呼雀跃的时候。我是不是真的冤枉了他?

“师兄,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为什么不说呢?”

“我……”我不知道从何说起,“算了,今天这么晚了,我先睡了,明天还得上班。”

“师兄,请你放心,我绝不会伤害你的朋友,更不会伤害你。你身上有符,我都不敢太靠近你。十年来我这个孤魂野鬼四处游荡,直到碰见你,我很高兴能有你这个师兄,真的,我已经把你当成自己的亲人看待。也许,你还是把我当成要害人的鬼吧。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师兄,永远都是。”他有点无奈地笑了一下,“我先走了,晚安。”说完便转身离去。

听了他这些话,我忽然有些难受,也许,我是真错怪了他。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我一直在打哈欠,昨晚才睡了没几个小时,人一直无精打采的。幸亏今天没什么事,下午我干脆就趴在桌子上睡觉。等我醒来,发现口水都流出来了,一看时间,竟然快下班了,哈哈,真是舒服啊。只见前方的那个庞宗宇正瞅着我笑呢。妈的我那德行估计够恶心的,立刻想起了一个土得掉渣的比方:要是地上有缝,我恨不得马上钻进去。

“你都打呼噜了,看你睡得那么香,都不好意思叫你。”他有些皮笑肉不笑地说,这庞宗宇,老是一副很神秘莫测的样子,真叫人摸不透。

“呵呵,哎呀真是出洋相了,不好意思,昨晚睡晚了。咦她们呢?”我这才发现办公室里另两位女士不见了,要是她俩在,我不可能睡的这么安稳。

“哦,去科长找她们开会去了。”扑克牌脸答道,老实说,我还挺感谢这家伙的,要是换了别人,早就把我的美梦吵醒了。“对了,王科来过,看你睡着了还说别吵醒你,他说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发现你黑着烟圈,严重缺乏睡眠的样子。”

上班时候竟然蒙头大睡,这回人丢大发了。我对王科长又是感激万分,这么好的领导打着灯笼也难找了。“不过王科最近也奇怪,听说他家的孩子晚上一直醒着,白天却睡大觉,弄得他白天也无精打采的。”

“对了,宗宇,你上次好像说过,说是小孩子能看见一些东西是吗?而且,你像是怀疑……”我忽然记起那天他说的话来。

庞宗宇皱了皱眉头,慢慢说道:“这只是我们乡下人的一些说法罢了,以前我们村子里也发生过这事情,有个刚出生的婴儿也是这样,晚上老是嬉笑哭闹,白天却在睡觉。看了医生也没用,结果来了一个道士,说是闹小鬼,做了法事后就好了。其实我本来想和王科提来着,但是他们都是无神论者,恐怕说了也没用,反而会以为我宣扬封建迷信言论,想想还是算了。”
是啊,现在这世道,除了在穷乡僻壤,谁还会信什么鬼神仙怪呢。以前我也觉得那些玩意儿就是吓小孩儿的,可最近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我原来那些观念早分崩离析了。我忽然有了主意,今儿晚上,我得再去王科长家一次,这回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

我想到了出神咒,是的,我可不能再像上回那样了,得偷偷摸摸潜入,。虽说做这种做法实在有些卑鄙,但为了弄清原委,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你在想什么呢,发呆了?”

“啊,没啥,宗宇兄说的太神乎了,我听的入神了。嘿嘿。”



当晚,我画了四道灵宝混元符,摒除杂念,念了一遍出神咒后,就睡觉了。等我醒来,发现自己正安稳的睡在床上。好了,该出发了,我笑着对自己的肉身说,小韩啊小韩,好好睡觉吧。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庄子那么喜欢魂游天外,因为灵体比肉身真是方便多了,可以飞,可以穿墙,简直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我就来到王科长的家里。我来到卧室外的窗户上偷窥进去,发现他们夫妻俩早已经睡下了。旁边是一个婴儿床,床上正是熟睡的婴儿。那孩子长得白白胖胖的,不时咂吧着嘴唇,很是可爱。我就那样待了两个多小时,没想到啥事也没有,四周安静地出奇,用一个土得掉渣的比方,就是连针掉地上的声音也听得见。电视和小说里常说,暴风雨来临前就是十分寂静的,可我认为那全是吊胃口的屁话。唉,晚上看来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我打算撤了,于是跳下来打算慢慢走回去,毕竟时辰还早,而且欣赏美妙的夜色也是难得的享受。走着走着,发现前方有些不对劲,那是什么?只见不远处的路两边,全开满了红色的花,那花儿似乎从没见过,叫不出名字,开了一大片一大片的,路的两边全都是一望无际的红得触目惊心的花海。这花没有叶子,绽放出妖异的近乎于红黑色的浓艳.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如火,如血,如荼。这条路上怎么会有这种花,以前从没见过的,实在太美了,但是却美得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我凑上前去,闻了其中的一朵,那香味简直渗入了我的灵魂。等我回过神来,我才发觉这路两旁除了花海之外,没有任何东西,连房屋都消失的毫无踪影。只有这条路,通向一个看似恐怖的遥远的黑洞。

这是哪儿?我有点害怕了。这时,一个老人戴着帽子,穿着黑色的衣服从我旁边路过。“老人家,这是哪儿啊?”我匆忙向他问道。

“别问了,我们都死了,走就是了……”他丢下这么一句话,匆匆走了,消失在那个黑洞里。

什么!死了?不对啊,我只是灵魂出窍而已,怎么是死了?

“师兄,你怎么在这里啊!”是小浩,我一回头,只见他向我这边跑来。

“小浩,这是哪儿,还有这片花海,到底是怎么回事?”

“跟我走,快!你不能再往前了!这是黄泉之路啊!”他万分惊恐地说,拉起我的手就往回跑。

“什么!黄泉路?不可能啊,那不是死人走的路吗,我又没死……”我的牙齿又在打架了,妈呀,自己怎么跑黄泉路上来了。

“这些红色的花,就是曼珠沙华,此花只开于黄泉,是漫长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人就是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阴间的。”

我的老天,原来这么美丽的花居然就是传说中的曼珠沙华……

(30)——何去何从
“我怎么跑到黄泉路上来了,我又没死……”被小浩拉着跑了一段路后,我发现又回到了熟悉的街区了,路边再也没有什么诡异妖艳的曼珠沙华,只有普通的楼房。

“糟了,糟了!”,他不停地说,“赶快回去看看你的肉身,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清楚啊!”我一头雾水,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师兄,只有亡魂才能进入黄泉之路,你现在已经是一个亡魂了,只能说明你的肉身,你的肉身出事了!”他神情紧张地说。

“不可能啊,有四道符守着,怎么会出事呢?”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等我们来到我卧室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只见卧室和客厅之间的那扇门已被打开,原本贴在门上的那道符已被人撕掉。

“怎么,怎么会这样……”我分明听见小浩的声音在发抖。“四道符少了一道,等于是废了,这样的话,随便一个野鬼都可以闯进来占据肉身……”

“你说什么?”我像是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几乎站立不稳。

“哈哈哈……他说的一点都没错!”我听到了一个既熟悉有恐怖的声音,这,这不是我自己的声音么?我朝床上看去,那个“我”正爬了起来,笑着看着我说。

“呵呵,怎么样,自己和自己说话是不是很惊讶?”

“你,你到底是谁,怎么进入我的身体了?”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敢相信最糟糕的事情真的发生了,我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

“我是谁?哈哈问的好啊。你说我是谁呢?我是韩枫,韩国的韩,枫叶的枫,哈哈哈……”他发狂一般地笑了起来,妈的,我头一次觉得自己笑起来是那么恶心。

“混蛋!快从我身体里滚出去!”我向他吼道。

“既然来了,我就不会出去了,这躯壳对我来说,真的很合适,我很喜欢,哈哈,多谢你的馈赠。对了,反正你也快完了,我就告诉你我是谁吧。”他停顿了一下,变了一副嗓音缓缓说道:“我九岁那年,爸妈就离婚了,谁也不想要我,最后虽然我和妈妈一起,可她又找了个男的结婚了,而且生了个弟弟,他们就只爱他,却从来不关心我,而是老打我,骂我,那天天下大雨,我妈又打我,我跑到江边不敢回家,结果不小心掉进了江里,被大水冲走了……”

什么,原来是他!我两腿发软,几乎一屁股坐在地上,“是你……原来是你!”我无比气愤,却不知如何是好,面对着那个被野鬼占据的“自己”,我又气又怕。

“不错,是我,说到这里,我得感谢我的朋友,就是你那个鬼师弟沈浩,若不是他的帮忙,我也不会那么轻松得手。”他看了看我身边的沈浩,接着说,“浩哥,多谢了!”

“你胡说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你!”沈浩一脸惊诧的表情。

“哈哈哈……我说韩枫,你真是笨蛋,我和沈浩早就认识了,我们都是游魂,而且都想重新做人。后来他找机会认识了你,觉得你是个可以利用的对象,结果机会终于来了,啊哈哈哈,浩哥,你真够哥们的!”

“你乱说什么呢!师兄,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一定是在暗中跟踪我们……”沈浩急忙向我解释。

“呵呵,韩枫,你说我要是不认识沈浩,怎么会变成他的模样呢,还有啊,这出神咒我可不懂,更别说去破解了。要不是浩哥告诉我,我怎么会轻易地破掉呢?要知道,这符咒除了你之外,可只有你的这位朋友最清楚了。我说浩哥,你就别再装了,他现在连自己的身体都没有了,相当于死了,你还怕他么?失去了肉身的灵魂已经和亡魂无异,韩枫,三日之后,你恐怕就要灰飞烟灭了,因为你连肉身都没有,所以无法进入轮回。哈哈哈……”他又大笑起来。“不过你放心,你的记忆还在,所以我会像你以前一样好好地活着,去上班,去玩,谁也不知道,真正的那个韩枫其实已经不存在了,你不觉得很有趣么?”

“你这混账!”失去了理智的我冲上前去要和他拼命,只见他竟然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符,冷笑着拿起来对着我。那是我以前画的一张三元化魂符,我知道这东西的威力。不禁往后退去,我知道,如果被那符打到,我就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怎么样,怕了吧,你不是也这么对付过我么?你现在也知道害怕了?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啊。”他微笑着,一步步向我走来。没想到,我最终会死在“自己”的手里,这真是绝妙的讽刺。“快走!”一之手伸过来,将我一下子拉了出去。

我站在小区外那条河的河边,呆呆地看着河水,一动不动。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如同一场恶梦,突如其来的变故将我推入了深渊,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师兄,我们会有办法的。”

“办法,呵呵,你有什么办法……”我冷冷地看着他,苦笑了一下,“现在你该满意了吧?”

“那小鬼在骗你啊,你别听他的!”

“是吗?那他怎么能变成你的样子,他怎么能破掉出神咒的,嗯?我去黄泉路的时候,你怎么又突然跟上来了?这一切也太巧合了。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啊!”我怒气冲冲地朝他咆哮。

“我……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破了那个符阵的,一般的鬼魂都不敢靠近啊……”他低着头,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是吗?可是只有你比我更熟悉这符咒了吧。沈浩,你走吧!”我冷冷地说,“我不想再看见你!”

“师兄……”

“别叫我师兄,谁是你师兄啊,你赶快再找个傻瓜,再去把他的肉身也骗到手吧!”我朝他吼道。

“我,我真的没骗你啊……”他抬起头,两眼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你不要再说了好么,我很烦的,自从见了你之后,我他妈的一天都没好受过,不是见鬼就是倒霉,你害我害的还不够吗,我求你啦,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了好不好?”我几乎是丧心病狂地叫道。

“真的?师兄,你真的这么想么……”他低下头去,肩膀微微抖动,好像在哭。

“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不想重复!”我冷冷地说道。

当他重新抬起头的时候,我惊呆了。他那双眼睛里,居然渐渐流出了血泪,两行鲜红的血泪顺着苍白的面颊流淌下来,滴到了地上。我忽然想起附在刘琪琪身上的女鬼在行将消亡的时刻,也是流出了令人心惊的血泪。据说,鬼在最伤心的时刻,是会流出眼泪的,而且是血泪。难道他确实没有骗我么?

“那我走了,师兄,你多保重。”他啜泣着,身子不住地发抖,“不管怎么样,你都还是我的师兄,永远都是。”

他走了。

我站在那儿,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样。现在,我只是一个没有归宿的灵魂,只是一个孤零零的野鬼。

我该何去何从?


我和我的鬼朋友,不恐怖,超感人的!连载(6)



(31)——两天时间
我躲在小区的地下车库的一角,眼睁睁地看着一辆辆车开来了,停下,又开出去。我怕阳光,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鬼魂只会在白天出来。当天将破晓的时候,我明显感到了一阵眩晕和疼痛,好像全身上下被无数根针刺了一样的疼。无奈之下,我钻进了地下车库。

据说,人在快死亡的时候,脑子里会浮现出往事的一个个片段。而当我坐在阴暗的角落里,陷入绝望的时候,我也一直在回想我这辈子究竟做了些什么。我想起了小时候在农村里和小伙伴们下河捉鱼,差点淹了个半死,想起了一次不知好歹去捅蜂窝,蜜蜂成群的扑上来,幸亏堂哥挡在我后面,结果他被蛰了好几下,而我却安然无恙。我想起来好多小时候的事儿,好像记忆一下子被激活了似的,那些调皮捣蛋的事情想来总是叫人忍俊不禁。我苦笑了一下,自己都快完蛋了,居然还能这么泰然,真是奇怪。我想起后来就开始念书,读小学,读高中、大专然后就工作,读书时候是个混混,工作了还是混混,我忽然感到自己蛮失败的,好像什么事都没干,最后还稀里糊涂地落得了这么个下场。

对了,现在那个“我”在干什么?应该在上班吧,他说过他有我的记忆。呵呵,所有人都不知道,真正的我此刻正躲在这里,犹如丧家之犬。

我能做什么,眼看着自己的肉身在别人灵魂的驾驭之下,我却束手无策。现在的我看来只有等死了,等自己灰飞烟灭的那一刻。那一天,我真正明白了做孤魂野鬼的孤独,等待你的只有无边无际的寂寞和黑暗,没人谈心,甚至没人会看你一眼。所能做的,只是咀嚼着生前的那点回忆。

我慢慢昏睡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是晚上了。我走了出去,看着瑰丽的夜色,却再也没有心情去欣赏了。我知道,再过两天自己就该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我不甘心,可没有一点办法,现在我是鬼,人家是人,而且还有能对付我的符,呵呵人变成了鬼,鬼倒是变为了人,难道这就是所谓因果报应,天理循环?如果真是这样,看来老天是无眼的。

我看见我那间屋子的灯亮着,估计那个“我”正在房间里吧,此刻的他在干什么?我来到门前,侧着耳朵听着。里面似乎有两个人,除了“我”之外,有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原来是赵阿姨。

“阿姨,这是下季度的房租,正好给你了。”

“哎哟,小韩你看你,弄得好像我是来专门找你要钱一样,多不好意思!”

“呵呵,阿姨你客气啥,这不挺好么,省的我再去银行了。”

“哎,那好吧,对了你昨晚咋睡的那么死呢,我一直打你手机没人接,就过来看看,还以为你不在呢,结果一推门发现你睡得呼呼地,我就先走了。”

“哦是吗,呵呵昨晚上身体不大舒服,睡得早了些啊,你要拿这两个罐子今儿个就跟我说嘛,我给你送去的了,也不必劳烦你晚上又来一趟。”

“哈哈,看你说的我像个七老八十走不动路的老婆子一样。对了,昨晚我昨晚看你在睡觉就打算关门,一看这门上粘了张黄纸,看着怪怪的,我就把他撕掉了,那是什么东西啊?”

“哦,哈哈,那不过是张书签而已,我弄着玩儿的,反正没用,没关系的!”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赵阿姨无意之中破了符咒,破了出神符咒的居然会是她,是一个人!该死的,我昨晚都做了些什么!我竟轻易地相信了那小鬼说的话,把这一切全怪在了沈浩的头上,我还不分青红皂白地骂了他,冤枉了他,把他赶走。我想起了他流出的血泪和那幅委屈痛苦的表情。鬼没有到最伤心的时刻,是不会流泪的,我想起了这句话。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不信任他?他一直把我当成师兄,当成是他的朋友,他孤魂野鬼游荡了十年,终于有个可以说话可以信赖的朋友,他是那么坦诚、那么真心地对待这位朋友,甚至不顾危险救过他,可是到头来那个笨蛋却是那么的不信任他,甚至认为他要害自己。沈浩恐怕是恨死我了,我真是活该。韩枫,你真是个十足的混蛋!

“哟,这是哪位呢,坐在门口可怜兮兮的。”不知何时门已开了,那个“我”正一脸坏笑地看着我。“怎么,看来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他转身进屋,我也跟着进了去。
“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冤枉沈浩!”

“哈哈,是啊,我是要骗你,我就喜欢看到你痛苦的样子,怎么了?没想到的是你居然那么容易就相信了,真是有意思。”他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笑嘻嘻地说。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气地浑身发抖。

“干什么?我就是要让你也尝尝我的痛苦!从小我就得不到父母的关爱,直到死都没人关心过我,好像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品尝孤独和被人冷落的滋味。我死了以后,一直在等待机会报复。那天晚上我碰巧发现你和沈浩在游荡,而你根本不是游魂,而是有肉身的。于是我开始暗中跟踪你们,才发现你是用一种符咒灵魂出窍了。不过你的符咒很厉害,我根本无法靠近你的肉身,更别说占据了。可是昨天晚上机会终于来了,那个姓赵的居然阴差阳错地撕掉了一张符,给了我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哈哈哈,真是天可怜见,我王超又可以重新做人了!”他疯狂地笑了起来,完全是一个疯子。

“现在你明白了做鬼的痛苦了吧,你也尝到了被人遗弃的滋味了,感觉如何啊哈哈?不过你也痛苦不了几天了,还有两天,你就会完全消失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消失?”我真想一把掐死他,但是我看到他的手里攥着一道符,所以只能远远地站着。

“我怎么知道?哈哈,难道你那个鬼朋友没告诉过你么?”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那还是我来告诉你吧,倒霉的孩子。你的灵魂能离开身体,并得以保全,完全是因为符咒的支持,而不是因为身体的衰亡。可是如今,符咒早已失效,而且你也回不到你的身体里了,那你的灵魂是受不了阳气的刺激的,只要三天时间,你就会像蒸汽一样消失了,所以你连你那个游魂朋友都不如,人家至少还能做个野鬼,而你呢,只有三天的做鬼的时间了,不,还有两天吧,哈哈哈……”

我真的只有两天的时间了?我看着王超幸灾乐祸的样子,却无可奈何。

“对了,今天你大伯打电话来了,要我明天过去住几天。哦,你可能都忘了吧,明天是十一长假了。我其实可以一道符就了结了你,可我还想欣赏你痛苦的样子,明天晚上你也来你大伯家吧,临死之前,你总要见见他们吧。我不知道那个时候你会是个什么表情呢,真是期待啊……”他把符揣进兜里,起身走向卧室,“好了,我得休息了,你出去玩玩,好好珍惜这两天的光阴吧,我的朋友。”

只见他身后的桌子上,放着一把十几厘米长的水果刀。我跑上前去,撩起那把刀子就朝他刺去。是的,那一刻我早就急红了眼,我打算杀了“自己”,大不了拼个同归于尽。
(32)——阴阳眼
就在刀子要扎到他脖颈的那一刻,我却被他身上忽然出现的一股强大气场“嘭”的一下给弹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手里的刀子也震的脱了手了,“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我感到像是被电到了一样,不停地抽搐着。

“啧啧,真是可悲啊,就凭你现在这德行还想杀我,不对,是杀你自己,你倒是挺下得了手啊,连自己都要杀。”王超走了过来,蹲下来欣赏着我痛苦的表情。“省省吧,别忘了你的符在我身上护着呢,你动不了我的,”他捡起那把刀,在我眼前晃了晃,嘿嘿地笑了起来。“看着你这副可怜样,我都快产生同情心了哈哈哈。”

“谁要***的同情!”我趴在地上喘着气大骂道,简直恨不得把这小子大卸八块。

“死到临头还嘴硬,不过我喜欢。好好享受最后两天日子吧,别荒废了。”他冷哼了一声,转身走进了卧室。



今晚月亮很圆很圆,就如一个大圆盘子,我坐在河边,看着水中的月亮的倒影。我想起嫦娥奔月的故事。老人说,嫦娥吃了仙丹,飞进了月宫,却永远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了上面,虽然长生不老,但是饱受寂寞清冷之苦。那个时候我不懂事,以为长生不老就是最大的幸福,孤独寂寞又算得了什么。现在我终于明白,其实那是一种最大的痛苦,是无休无尽的惩罚。不过嫦娥似乎还好,她至少有一只兔子陪着,不至于太过无聊吧。而我呢,不仅只剩下两天的时间,而且这两天还要在孤寂中度过,想来比嫦娥是要凄惨地多了。

我捡起河边的一小块石子,扔进水中,看着泛起的一圈圈涟漪。我似乎冷静了很多,也清醒了很多。我打算好好安排一下剩下的两个晚上,明晚我要去大伯家,见见他们,和他们告别,虽然他们根本就瞧不见我。最后一个晚上,我要去找沈浩,我要向他说声对不起,当然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那是我最后的愿望。

河对面远处有一座小山头,山上有一座很旧的寺庙,里面好像亮着一点点灯光。我记得以前也注意到这座寺庙,却从没有进去看过。一来自己不信神佛,二来也懒得爬山。只是听郭艳说过,庙里的菩萨很灵的,每年她都会去烧香拜佛。我突然也想去那儿看看,于是乘着一股轻风,来到了那座寺庙跟前。这庙宇确实有些年月了,正门上的匾额上隐约能见“清心寺”三个红字,上面的油漆也剥落了许多。门前的大红柱子上写着一副对联,上联是“事在人为,休言万般皆是命”,下联是“境由心造,退后一步自然宽”。我笑了一下,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寺庙,却有这么一副勉励世人的好楹联。

大殿里的门紧闭着,我见里面还有烛光,便进了去,原来这里供着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四周静悄悄的,大殿里空无一人,只有那两支粗如手腕的大红蜡烛默默地燃着,我望着菩萨慈眉善目的样子,苦笑了一下。也许你会说,我会跪拜下去,求菩萨保佑什么的,然后没准会出现什么神迹。我只能告诉你我没有,那不过是神话片里的情节。我听到心里在说,如果这一切无法改变,我就只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出了寺庙,我漫无目的地游荡着,最后落在一棵几十米高的大树上,靠着树干,看着天上的星星。不知道沈浩这时候在干什么,我想起那天晚上我们一起神游的时光,我们一起在云层上,向着底下的人世间大喊大叫。一起在水底下和鱼群游泳,一起在天上肆无忌惮地飞来飞去。那时候我们多快乐,多幸福啊,也许现在他也和我一样,在哪个角落里回忆着。

这时,身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扭头一看,原来是个鸟窝,里面两只黑色的大喜鹊,正亲昵地围着几只毛绒绒可爱的小鸟,不时用嘴梳理着他们的羽毛。我微笑着,用手轻抚着小鸟们,我鼻子一酸,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们常年在外,一年回不来几次,就算是来了,也待不长。就算是通电话,也是严厉的家长式的语气。我知道他们是爱我的,他们每个月给我寄那么多钱,多的我根本用不完,可我不喜欢这种方式。我宁肯父母是普通的农民,能在我回家的时候给我做几个爱吃的菜,全家温馨地围在一起吃饭,聊天。我觉得那才是我想要的。如果爸妈知道我已经变成了孤魂野鬼,他们会怎么样?
我俯下身子,亲了亲那一家喜鹊,“你们真幸福。”我听见自己在说。



当我从地下车库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我马上来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里面空无一人。王超应该是去大伯家了,我看了看熟悉的房间,布置还是老样子,可这里,已经不再属于我了。当我出去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也许自己再也不会回来了。

飞也似的来到大伯家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七点了。大伯家在盘云村还算富裕,早早就盖起了三层楼房,这要归功于大伯和伯母的吃苦耐劳和勤俭持家,他们是很可爱的农民,朴实而简单。当我走进屋里去的时候,他们一家人还在一楼吃饭,当然,王超也在。

看得出来,每个人都很高兴,大伯不停地往王超的碗里夹菜,桌上的菜肴也很丰盛,有油炸大排和荷包蛋,那是我最喜欢吃的菜。我远远地看着,看地想哭。

“来大侄子,吃个荷包蛋!”伯母一脸慈祥,就像昨晚我看到的菩萨。

“谢谢伯母!”王超拼命地往嘴里塞着,“够了够了,吃太多了,撑得慌,伯母你太客气了你也吃吧。”

“哎呀,你怎么一家人说两家话呢!你爸妈不在身边,就把咱这儿当成自个儿的家!”伯母笑眯眯地看着王超说。我叹了口气,伯母啊,以后我恐怕是再也吃不到你做的菜了。

“嘿嘿,小枫,吃,吃!”我那个傻堂哥在一旁傻笑着,我又是一阵心酸。堂哥七岁那年,忽然发了高烧,却正好赶上发大水,去市里医院的路给淹了,于是就耽搁了救治,等治好了病,脑子却被烧坏了,结果智力永远地停在了七岁的水平。大伯和伯母不知跑了多少医院,用了多少偏方,最终还是无能为力。呵呵,这就是所谓的该死的命运。

我不想再看下去,于是来到后面的院子里,坐在屋后的台阶上,两手托着下巴发呆。我刚才很怕,怕自己会难受的受不了,现在却觉得内心很平静,也不知道为何。我盯着院子角落里的那棵柿子树,一阵秋风吹过,几片叶子缓缓飘落,一直跑到我的脚跟前。

“啊,吃的好饱。”是堂哥的声音,我回过头,只见他拍着肚子,朝我这边走过来,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似的。在朝我看么?当然不可能,我现在只是个灵魂而已,人是看不见得。只有那个刚进了我的身体,阳气尚且很低的王超能看到我。我看了看四周,这里没啥东西啊,他到底发现了什么。堂哥面对着我坐下来,对我嘿嘿一笑,“小枫,在玩什么,一起玩啊。”

他叫我小枫!我吃了一惊,他难道是在和我说话?这不可能啊,他怎么可能看得见我?我朝身后看了看,后面没人啊,这院子里,只有我和他,没有别人了。

“你,你在和我说话?”我慢慢说道。

“是啊,是啊,外面冷,我们回家啊。”他站起身,伸出手来拉我,却什么也摸不到。“咦?怎么,小枫摸不到……”他傻傻地伸着我在我身上四处乱抓,当然抓到的是空气。

我怔住了,难道他有……

我忽然想起堂哥经常会自言自语,而且偶尔会指着一个空地,像是和另一个人说话,以前我和大伯他们都以为堂哥是烧坏了脑子说胡话,可现在我明白了,他根本不是说胡话,而是因为他天生有阴阳眼……

(33)——要挟


阴阳眼就是冥眼,能看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小时候,听老人们说过,只有体质极弱或者天赋异禀的人,才会有这“特异功能”,而且十万个里面也难出一个。万万没有想到,我面前的这个呆呆的堂哥,就是这极少人中的一个。

他伸着手,仍然在试图触碰到我。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唉,哥啊你是这世上唯一能看到我的亲人了。”我叹了口气,如果他是正常人,那该多好,也许我还有得救的希望。

“小枫,你在变戏法啊,好好玩!”他一点都不感到奇怪,两只手张牙舞爪似的乱舞。“松,过来帮忙搬凳子。”伯母在屋里喊道。

“妈快来看小枫啊,快来!他在变戏法呢!”堂哥回头兴奋地叫着。

“什么戏法?小枫不是上楼去了吗?”伯母双手在围裙上反复搓着,走了出来。“在哪

儿啊?”

“喏,就在前面……”他指着我刚才站着的地方说,却发现什么都没有。我早就藏了

起来。尽管我知道,伯母肯定看不到我。“呀,没了……小枫,别躲啦!我看到你啦!”堂哥四处张望,好像在玩捉迷藏一样。

“唉,这孩子。”伯母眼里露出了一丝忧伤,“小枫在楼上呢,你别瞎找了,好了好了,过来帮我挪挪椅子,这几天腰都快累折了。”

堂哥的眉头拧成了川字,喃喃自语,“刚才还在啊,怎么又跑没了……”他一边摇着头,一边跟伯母进了屋去。我从柿子树上落下来,本想也跟着进屋,但怕堂哥又看到我,只好作罢。我直接来到了三楼的阳台上,只见屋里亮着灯,传来一阵打闹声,原来正开着电视。王超磕着瓜子,津津有味地坐在凳子上看奥特曼,小鬼就是小鬼,即使占了我的肉身,还是爱看这么白痴的片子。要是以后我朋友看到我在看奥尔曼,非笑岔气了不可,该死的,那岂不丢死人了。我想着想着,差点扑哧一下笑了出来,都这时候了,我竟然还担心自己的面子,真是无可救药。

三楼朝阳台这一间是客房,我每次来大伯家玩都是住这里,而对面的那间就是堂哥的屋子,我常常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家,每次住在这儿,都觉得特温馨。没想到,今天我却是来告别的了。

这时,门推开了,是堂哥。他一看到王超坐在那儿看电视,马上笑嘻嘻地走上前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小枫在这里啊,跑的真快呵呵!”王超显然被吓了一跳,他吐了吐瓜子皮,狠狠白了一眼堂哥,继续看他的电视。

“哈哈,这下能碰到你了,你教我变戏法啊,你刚才好厉害,我都摸不到你了。”他使劲地推着王超。

王超显然是不耐烦了,一把将堂哥推到了地上。堂哥对“我”突然的变脸没有准备,坐在地上,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要知道,我从来没有这么对待过他。虽然有时候他确实让人烦,可他是我的亲人,而且我知道,堂哥一向很疼我,对我像亲兄弟一样,即使他偶尔会让我有些厌烦,但我从不会向他发火。可今晚,那个“我”居然对他动粗,难怪他坐在那里,手足无措。

“枫,你怎么啦,生气了?”堂哥一脸委屈的说,就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我在一旁看的咬牙切齿,拳头捏的紧紧的,真想把那个歪着脑袋吃瓜子的混蛋一顿狠揍。

王超斜着眼,瞅着堂哥,猥琐地笑了一下。那样子我看了就恶心,妈的,我怎么变成那幅德行了。他弯下腰,捡起一堆瓜子皮,然后走到堂哥面前,将手放在他头上,慢慢将瓜子皮洒落在堂哥的头上。“哈哈哈,好玩吗,你不是要我变戏法吗?哈哈哈……”王超兴奋地笑着,堂哥睁大了眼睛,看着“我”尽情地羞辱他。虽然他只有七八岁的智力,但是现在傻子都知道,那个“我”在做什么了。

堂哥愤怒了,他咬着嘴唇,眼里已尽是怒火。这是我很少几次看到他发火的样子,上一次他这样,还是在我七岁崴了脚的时候,一群孩子嘲笑我是个“瘸子”,他不知何时就冲了上来,怒气冲冲地拿起石块朝他们扔过去,把他们全赶跑了。

现在,他的表情和那时完全一样,只是这一次,发怒的对象却是他的堂弟。“小枫,你变坏了!”他一把甩开王超放在他头顶上的那只手,瓜子皮掉了一地。“你变坏了!”他不停地说。
王超退了几步,又笑了起来,“呵呵,有意思,我就是个坏蛋,你不知道啊?我是个大坏蛋,你这个弱智听明白了吗?你这个傻瓜!哈哈哈……”

“你,你骂人!”堂哥的眼角湿润了,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堂弟居然会骂他是傻子,是弱智。

“切,骂你又怎么样,大傻子!”王超磕了一粒瓜子,随手将瓜子皮扔到了堂哥脸上。“我韩枫就是个大坏蛋!哈哈哈,大坏蛋你知道吗傻子?”他放声大笑起来。

“你住口!”我终于忍不住了,早就受够了的我已经气得浑身发抖,跳出来站在他面前。“你马上给我住口,不许你这么骂人!”

王超看到是我,顿时吃了一惊,不过马上又恢复了那无耻的笑脸,“嘿嘿,早就知道你会来,你果真来了。对了,你叫我住口?哈哈,一个马上要上西天的魂还敢叫我住口,你有什么资格?”他把“资格”两个字的音调压的很低,恶狠狠地说。

“咦?你也是小枫,怎么两个小枫?”堂哥看到有两个我在他面前,不禁呆了,痴痴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王超。不要说他,就是一个正常人看到这副情景,也会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哥,你在做梦呢,快去睡觉吧,这是个噩梦,很吓人的,里面的人都变坏了!”我认真地对堂哥说,我不想他牵涉进来,毕竟,这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情。而且,我知道这一招很有效,他最怕做恶梦了,而且眼前这景象对他来说,不是恶梦是什么?

果然,他看了我一会,一拍脑袋,“对啊,我肯定做梦了,嘿嘿,我就去睡觉,睡觉就好了,明天醒来再找你玩!”他起身就朝自己房间走去,关上了门。我长舒了口气,堂哥啊,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只是现在发生的事情根本不是你能理解的。

“哎呀,真是好骗啊,有意思,下次我也这么骗人玩儿,这个傻……”

“你闭嘴!不许你叫他傻子!”我向他喊道。

“喔唷,看看,我们的鬼魂生气了,生气了,我好害怕啊,呵呵呵。”他坐在椅子上,朝我做着鬼脸。要不是他身上揣着符,我会立刻冲上去把这家伙的嘴撕烂。可我对他无可奈何,在他面前,我就像是一个脆弱的蚂蚁,随时可以被碾死。我渐渐冷静下来,时间不多了,我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我只是想说,请你对我的亲人们好一点,还有我的朋友。因为他们以后也是你的亲人,你的朋友。”

“你说什么?”他似乎很诧异我会说这些话。“你自己都快完蛋了,你还想着他们?”

“是的,不对吗?”

“真是个好人啊,可惜啊,嘿嘿,不过你的亲人怎么又是我的亲人了呢,他们和我怎么相干?”他瞥了我一眼,不屑地说,“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要让他们也痛苦,也不爽,就像我当时一样,呵呵,一想到要报复,就觉得好刺激!”

“你要报复他们干什么,他们又没有得罪你!”

“是吗,那我当初我的亲人为什么又要那么对我?我只想慢慢品尝报复的快感,无论对象是谁,我要让他们也尝尝痛苦的滋味。你说,要不我哪天找你堂哥玩,然后整死他,你看怎么样?”

“***敢!”我明白了,我对面的这个完全是丧心病狂的疯子,根本就不是正常人。“不要骂人嘛!你这样子多难看啊,不过,我倒是可以答应不伤害你的亲人,只是你得答应我做件事。”

“什么事?”

“你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头,我就答应以后不伤害你的亲人,还会好好对他们,就像你一样。”他一脸坏笑地看着我。
(34)——掌心符
“你做梦!”我气得发疯,居然要我给他下跪磕头,我就是死了也不会这么做,何况他只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鬼,即使我真的下跪磕头,他也不可能会坚守承诺。

“你不答应也可以,或者,要不换个法子。”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来,“这是我今天没事画的一张符,只不过临时有事还没收尾,我一直在想这少了最后一笔的符到底有没有效果。如果你答应我在你额头上贴这张符做个试验,我就保证不伤害你的亲人,怎么样,这总比磕头强吧,反正你也是死定了,不如来个痛快,嗯?”

他手里的那张三元化魂符的确没有画完,但是我明显感到一股逼人的阳气,因为符是阳气的载体,我不禁打了个寒战,不要说这符贴在我的额头上,就算是碰到我的一根手指,我也受不了它的冲击。

王超站在我面前,吹着口哨,等待着我的决定。

过了半晌,我终于说了一个字:“好。”

我现在有时候回忆起那段经历,还会觉得纳闷,怎么当时自己竟然会答应。我也知道他不过就是想玩我而已,就像猫抓到老鼠先玩弄一番那样。只是那一刻我忽然想早点结束这一切了,既然迟早都要完蛋,那还不如趁早。早死早投胎,可惜的是,我连投胎都是奢望了。

王超没料到我居然会答应他的条件,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将符指着我,走了上来,“嘿嘿,你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死在这符上吧……”

“哼,我是想不到,希望你能遵守你的承诺。”我冷哼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等等!不可以的!”就在我等待最后一刻来临之时,忽然传来了一声叫喊,这个声音是……我睁眼一看,只见沈浩什么时候竟出现在了我身后,他一把将我扯了过去,愤恨地看着王超,“师兄,你不要相信他的鬼话,他根本就是在骗你。”

“小浩……”我一阵惊喜,没想到他会来。“你怎么来了?我……”我只觉一阵愧疚,不知道在说什么。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小鬼。哼,一个游魂,你以为你能帮上什么忙么,可笑!”他狞笑着,亲了一下手中的那道符,“怎么了韩枫,刚才不是答应了么,又反悔了?”

“哼,我既然说了,就当然会做到。”我扭头看着沈浩,勉强笑了一下,“小浩,我是个笨蛋,对不起,我冤枉你了……我根本不配做你的师兄,你以后保重吧……”

“师兄,我根本没怪你啊……”他正要劝说时,王超已举起手,将那符挥了过来,“是你自己要找死的,我成全你!啊……”

他正要将符打过来的时候,突然惨叫一声,两手抱住自己的脑袋,面部肌肉都扭曲了,仿佛遭受了巨大的痛苦。这时,我听到一阵奇妙的笛音。那笛音空灵而幽怨,时隐时现,似乎像是很远的地方传来,而细听是,却好像又近在咫尺。这曲子和那天躲在王科夫妇背后看到幻象时听到的旋律,还有在他家的楼下碰到王超的鬼魂时听到得曲调,是那么的相似。

王超痛苦异常,倒在地上不停地打滚,就像中了邪一样,全身不时抽搐着。忽然出现的一幕令我和小浩目瞪口呆,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王超的反常和那诡异的笛音有关?

“啊,师兄快看!”沈浩大叫一声,指着在地上呻吟的王超。

只见王超的身体,不,应该说是我的身体上,隐约出现了王超的灵魂,他的鬼魂此刻像是在一股外力的作用下,被渐渐拽出了我的身子!而他似乎也在拼命抵抗这股力道,竭力地要回到身体里去。我看得呆了,到底是什么东西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能把一个完全附身的鬼魂从肉神里强行拖出来?难道是那笛子的乐曲?这也太神乎其神了吧。

“师兄,好机会!”沈浩忽然说,“等会儿他一出去,你就马上跑进你的身子!”

“啥?他不是还在里面么?”我不懂他的意思。

小浩的眼神似乎有些凄凉,让我想起了以前看电视时革命先烈舍生赴死的场景。我马上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要干什么?

“再见了,师兄……”他冲我笑了一下,立刻跑上前去,捡起了那落在地上的三元化魂符,往王超的额头上贴去。我知道了……
“你要干什么!快放手啊!”。我喊道,可是为时已晚。

那符金光一闪,“嘭”的一声,沈浩被震得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而王朝的鬼魂也遭到了重创,被弹了出来,摔了个狗吃屎。我立即就地一滚,进入了自己的身子。

我成功了!我站了起来,两手不停地摸着自己的脸,脖子,还有身子,哈哈,我又夺回了自己的身子。这一切真是太突然了,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也许就是一秒钟的时间,可这一秒钟对我来说,就是生与死的区别!妈的,这简直就是好莱坞大片,太惊险了。

王超的鬼魂被逼了出来,此刻正躺在地上痛苦地干嚎呢,我气不打一处来,奶奶的,刚才你不是还威风八面的么,这回该你爷爷教训你了!我走到他跟前,拿起刚才贴到我头上的那符,“臭小子,你想不到吧,马上给我下地狱去吧!”

“嘿嘿嘿……”他居然毫不惧怕,还笑了起来,有气无力地指着我那符说,“你看,符,符都破了……”

我一愣,这才发现那张符已经被扯破了,不是吧,我一摸口袋,除了钥匙啥都没有,更别说什么符了,糟糕!

王超虽受了那符一击,但那毕竟不是完整的符咒,造不成致命的损伤,此刻他已恢复了不少,正趴在地上,阴森森地笑着,我能感觉到,他的周围渐渐有一股怨气集结起来。“呜……哇”他张开了嘴,那嘴巴竟然比半个脸还大,露出了刀锋一般的牙齿,只不过,那獠牙是黑色的。

要是在以前,我看到这鬼样子,恐怕早就吓的屁滚尿流了。但在经历了最近一系列事情后,现在的我对这景象早就不害怕了,我已有准备。

我马上来到桌前,拿起一把剪刀,在右手食指上划了一道口子,然后用带血的食指立即在左手掌心画了一道“天冲伏煞咒”,就在那个小鬼张着大嘴扑将上来要我脖子的时候,我左手朝他脑门一甩,“啪”的一下,他被这道掌心符击中,闷哼一声,就化为了一阵雾气,四周的煞气也全部烟消云散了。终于了结他了,没料到这用血画的掌心符威力这么大?我盯着手掌,自己都有些呆住了。

“打得好……”小浩正躺在墙角,微微地颤抖着,他面色更加苍白了,连说话的声音都很微弱。

“小浩!”我这时才想起他来,便匆忙跑过去,“你没事吧啊,你还好吧?”我想拉他起来,可是什么都碰不到。他的身体在微微地闪烁着,那不是,不是魂飞魄散的前兆么?我想起了董月萍,想起了刘琪琪身上的女鬼,她们魂飞魄散前不也是这样的么。不会的,难道如今小浩也会……

“你疯啦!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根本就经不起那符的打击吗!”我大声嚷道,“现在怎么办,怎么办啊?”

“师兄……我是没救了,虽然那符不完整,可,可我已经被冲得元神四散,魂魄不全了……”他抽搐了一下,身体越来越模糊了。“只要你没事,就好了……反正我是个游魂,没关系的……”他勉强笑了一下,“没想到,你自己学会了掌心符,呵呵,厉害……”

“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知道吗?师兄一定能救你的!《易镜玄要》那么多符咒肯定有能救你的对不对啊!你不要吓我了,快说啊,有办法的对不对?”我近乎疯狂地喊着,我不能让他这么魂飞魄散地消失,他救了我,我也一定要救他,我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圣人,但我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要不是他刚才拼了命拿符咒救我,现在魂飞魄散那个就应该是我。

我和我的鬼朋友,不恐怖,超感人的!连载(7)



(35)——救“鬼”
“没用的……没用的……”他摇了摇头,还试图强撑着笑起来。

“没用个屁!我告诉你,你要是真认我这个师兄,就告诉我!要不然我就当没你这个师兄了!”我已经急得语无伦次,连话都说错了。

他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我,一边喘着粗气,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受,“七星……回魂……”

“什么!七星回魂是么?在书里有的是吧,好好,我马上去找,马上救你!”

“师兄……别急,那书,还在你房间里……我可以,可以到你的玉里藏着,只不过最多,最多只能撑一个晚上了……”他指了指我胸前垂下来的那个观音玉饰。

“好,好!我明天就回去救你,一定能救你!”我不停地向他点着头。

“那,你道行不够,有,有危险……”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了。

“危险有什么!我一定要试试,相信师兄,师兄一定能做得到!别说了,你快进玉里来吧!”

他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慢慢消失了,只看到一阵青烟,慢慢融入了我那块玉里。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魂飞魄散的,我心里说。

“哟,小枫啊,你们刚才在喊什么呢?”这时伯母走了进来,看着我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样子,而且手指还流着血,不禁大惊失色。“哎呀,小枫你咋了,没事吧?”她跑过来,握着我的手紧张地检查着。“怎么会出了那么多血,啊?”

“呵呵,伯母我没事,刚才拿剪刀剪指甲,不小心滑到了,剪刀戳破了手指而已。”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幸亏我这临时编故事的本事确实过硬。伯母见我就是手指破了,没什么大碍,也是叹了口气,脸色舒展了很多,“唉,吓我一跳,我在下面收拾东西,就听上面好像在打架似的,好像还有人在喊,我觉得不会啊,你和松怎么会打架呢。看来是我多心了,对了,你哥他……”她拿来了创可贴,把我的伤口包扎上。当她弯着腰,仔细地给我包创可贴的时候,我忽然想,她要是我妈,那该多好。伯母的白头发又多了,脸上的皱纹也多了,我又是一阵多愁善感,如果堂哥没那次劫难,也许她会比现在年轻多了吧。

“哦,他困了,先睡下了。伯母你就别打扰他了。”

“唉,这孩子,真是瞌睡虫。那好,时候不早了,你也洗洗睡吧。”

我点头答应着。是啊,今晚我得好好睡一觉了,明天,有重要的事情在等着我去做。



然而那个晚上,我根本就没睡好。我这人属于有一点事情就胡思乱想的那种,一躺到床上,就想到明天要做的事。我很害怕,记得以前遇见鬼的时候,我都没有像现在这么怕过。我怕明天我会失败,如果失败了,小浩就肯定魂飞魄散。不行,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我这么暗暗告诫自己。你能行,一定能行的。

我从来没有执着过,从小到大,我从没有觉得有什么事情,是我必须要做好的。记得高考的那几天,我还是睡得很香,吃的很爽,因为我认为高考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些同学居然说睡不着,吃东西也吃不下,我会觉得很搞笑,瞧你们那点儿出息我想说。我一直认为,执着是很可怕的一件事,如果你认为有些事情非做不可,非要达到目标不可,那我只能说你很可怜。所以,我往往会对那些失败了的人抱有幸灾乐祸的情绪。我认为失败了就再来嘛,大不了就撤,老子还不玩了呢。也许这也是我一事无成,成天混日子的原因。确实,我是个不思进取的人,我承认。

可是现在我终于认识到,有些事情你非做不可,而且要破釜沉舟的去做。这实在很可怕,因为你只许成功,不能失败,无路可退。我翻来覆去想着,到底是什么力量,促使沈浩在那个时候会去拿那张符,我想起他对我那凄然的一笑,“再见了,师兄。”他说,那不是再见,而是永别。我对他而言,非亲非故,就一起度过这短短一个月都不到的时间,他为了救我居然会不顾自己的性命。要知道这后果是魂飞魄散,永不超生,这比牺牲自己的命还严重得多,我知道。

在他眼里,我已经不只是他的师兄了,而且是可以信任的朋友,亲人,是值得他交付魂魄去拯救的人。“傻瓜,我配么?”我苦笑了一下,摸了摸那块玉坠,一个鬼魂,却比很多人要单纯得多,善良得多,我不知道这是人的悲哀,还是鬼的悲哀。明天,我一定要成功,必须成功,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觉得脑子发胀,昨晚一夜没睡好,还做了好多恶梦,幸亏我记不起来了。吃了早饭,我就和伯父伯母告别,我说有朋友来找我玩了,而且多年不见,我一定得赶过去。他们拗不过我,也只好让我走了。没办法,我又骗人了,但我没办法,你知道的。我总不能说,有个鬼快完蛋了,等着我去救呢。正当我要出门的时候,堂哥一跳一跳地下楼了,见我要走,一副不情愿地样子,“小枫,你要走啊?”

“是啊,哥,昨晚睡得好么?”我还真怕他记得昨晚的情景。

他转了下眼珠子,回忆了半天,恍然大悟地说,“啊,我做恶梦了,梦见你变成坏蛋了,好坏啊!哈哈。”他大笑了起来。唉,那是真的,根本不是你做梦,我心里苦笑了一下。不过他这么一说,我也放了心。

“来,我送你吧。”他傻笑着帮我拎包,就朝门外走去。

乡村里的空气比城市不知道要好多少倍,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我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舒畅和惬意。路边就是一个小山坡,山上的野草被秋风染成了黄色,几颗蒲公英随风摇曳着,像是在朝我们招手。记得小时候,那里就是我和堂哥的天然游乐场,我们一起捉迷藏,掏鸟窝,摘野果子吃,玩到太阳下山才回家吃饭,那时真是无忧无虑啊。每到秋天,我们老去山上捉蚂蚱,捉了满满一盒子,然后拿回家放出来,看着它们爬的飞的到处都是,当然,免不了大人的一顿骂。就算是大人喊我们回家吃饭的声音,都是如此令人怀念。可如今,我们都长大了,再也不可能满山跑着疯了,也不用大人喊我们回家吃饭,有的只是“贾君鹏,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这种啼笑皆非的网络流行语。我知道我的生命中的一部分永远的逝去了,再也找回不来。

我们已经到了村口的那个小车站了,正好,有辆车子马上就要出发。只需二十多分钟,我就能回市里了。望着车后面不知道躲避飞扬尘土的堂哥向我挥着手,我不禁鼻子一酸,我这到底是怎么了,多愁善感的,才二十几的年纪,怎么像是七老八十了似的。唉,不想这事儿了,我得准备准备晚上的任务了。于是我闭目养神了起来,心里默想着那凝神符,便在手心里画了起来。说来真是惭愧,我到现在为止,练得最纯熟的就是这毫无杀伤力的凝神符了,没事儿就闭着眼睛画。说来也真是玄,就算是这样,我也能感觉到画符时候身边气流的涌动,而且功效和用纸画一样,也能提神聚气,靠,比那雀巢咖啡厉害N倍。

刚到自己房间,我就直奔书柜而去,将那本老得快散架了的《易镜玄要》翻了起来。多亏了早年的一个语文老师教了我们一阵子繁体字,要不然就凭我这半吊子文化水准,估计这书里面有一大半的字都认不出来。

“七星回魂,七星回魂。在哪儿啊,快出来!”我焦急地一页页翻下去。虽然现在不到十点,但是时间就是金钱,就是生命,这句话第一次听着那么有道理啊,可惜我这人浪荡惯了,这么一急,反而更找不到了。我不知道这七星回魂到底是符呢还是符阵,希望是符吧,因为符毕竟好画,找到了依样子画出来就行了,可若是符阵就真难了,不仅要准备符,而且极有可能需要其他的物品,因为听小浩说过,一些复杂的符阵必须要有其他东西配合才能发挥效力,所以我要赶紧找出来,如果真是符阵,还必须把书上列的东西准备好了才行。可当我真找到那一页时,还是傻眼了,这“七星引真回魂咒”不仅是符阵,而且是排在很后的符阵,要知道就我这道行,也就只能练练刚开始的几个简单符阵而已。
(36)——七星回魂
还好我有心理准备,毕竟小浩说过,我的道行尚浅,看来这七星回魂咒完全不是我所能用的。而强行驱动非自己能力所能承受的符阵,极有可能对施法之人产生巨大的反噬,轻则元神受损,重则伤及五脏六腑,甚至有性命之虞。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现在就只有一个念头——救沈浩。

再看这符阵的详细说明,我又犯难了,这都说了些什么啊,也太难懂了吧。本来我古文就滥,还全是些繁体字,这哪儿看的懂呢,我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越是着急,越是看的一头雾水。我合上书,歇斯底里地骂着,袁老师啊袁老师,你就不能写的通俗一点吗,你的徒子徒孙连看都看不懂,怎么继承您老人家的衣钵嘛真是的!

老师?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哈哈,我的高中语文老师冯老师就是个古文专家啊,据说他父亲还是个著名的古汉语专家呢,而且冯老师人极好,谦和恭谨,经常和学生们打成一片,几乎算是我唯一一个喜欢的老师,就是他教了我们一阵子繁体字。毕业前一阵子,我还给他打过电话,请教写毕业论文的事情。他不厌其烦地一一作答,当时差点把我感动的都哭出来了。

当我拨打他的号码时,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千万别换号,千万别关机!我心里祈祷着。那些混账恐怖片里,倒霉的主人公们经常会在关键时刻拨打手机,而结果往往是千篇一律的打不通,事实证明,那就是演着吓唬人的。不一会儿,冯老师就接了电话,手机里再次传来那富有磁性的嗓音。

“哦,小枫怎么突然喜欢研究古文了?那好,你把资料传真给我。”冯老师爽快地答应了。过了不到半小时,他就把译好的白话文通过电子邮件发给了我。末了还加了一句:“怎么尽是些符咒一类的东西,不明白你为什么忽然喜欢研究这些东西了,要去街上摆卦摊啊?呵呵。”我苦笑了一下,冯老师啊,实在是一言难尽。

将那译文看了一遍,哈,果然是古文高手,翻译地连小孩子都能看得懂。这七星引真回魂咒,就是用北斗七星的排列,再加上三道太清归魂落冥符,就可以驱动了。准备的东西再简单不过,只需要七支蜡烛和三道符就可以了,外加一个小人偶。这人偶最好是草人,但没法搞到,我想起了上次单位搞晚会发的一个小布娃娃,就拿它代替算了。

我下楼去小卖部买了蜡烛,吃过午饭,闭目养神了一会儿,然后就开始画那个太清落冥符了。不知是不是我修为有所提升,这三道符画完之后,还觉得精力充沛,但我不敢耽搁,继续画那个凝神符,要知道,晚上可要试试那个七星回魂咒了,我得提高些能力才行,毕竟我对自己能不能完成那个符阵,根本没有一点信心。多提升一点道行,就多一些成功的机会。

到了午夜时分,我看了看夜空里北斗七星的样子,再用蜡烛在客厅的地面上照着样摆好,尤其是斗柄的朝向必须和天上的北斗一致,这是书上说的。幸亏晚上天气不错,要是阴天下雨,那就完了。然后关上了屋内所有的灯,连手机也关掉,为了以防万一,我把窗户什么的都关了个严实。我将一道落冥符贴在了那布偶身上,还得在上面写上小浩的生辰八字,于是我拿出玉来,轻轻喊道:“小浩,在吗,该出来了!”周围没有一点动静,怎么回事,他不会已经……

“师兄……”角落里传来一个很微弱的声音,小浩原来缩在墙角,他抱成一团,似乎很冷。他的身子若隐若现,而且像在慢慢地蒸发,看来撑不了多久了。

“小浩,”我跑过去蹲在他跟前,“快告诉我你的生辰八字,我都准备好了。”

他张着嘴,摇了摇头,“不可以,你有危险的……”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你快说吧,再这样下去你就彻底没救了。我决心已定,我是你是师兄,你必须回答我!”

小浩气若游丝地将生辰八字说出来,我马上将八字写在那布偶的背上,然后将其放在蜡烛摆成的北斗七星中,将蜡烛点燃,在前面盘膝坐定,再把剩余两张符平行放在身前。我先是闭上眼睛,定了定心神,然后右手结成剑指,左手握住右手手腕,念起七星回魂咒:
“业度往生修大道,黄华真降结怨冥

五脏结胎生幽魂,福慧飞升上太清

三魂还原真化形,七魄齐聚共登庭,

瑾请七星天神君,借法苦施回魂灵。

起——”

“起”字一出口,阵法就开始运行了。顿觉周身一股强大的气场开始旋转起来,而眼前的烛火像是浇了汽油似的,火苗“呼”地一下子蹿起来,如同一个个鸡蛋一样大,映照的整个屋子都亮了起来。身前那两道符发出了淡蓝色的微光,随着那股气升到了空中,围着中间的布偶旋转起来。奇怪,要是这么大的气流的话,蜡烛早就被吹灭了才对,真是太玄乎了。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发生的一切,估计我那时候的眼珠子也有那火苗那么大了。这时,只见那只布偶噌地立了起来,而小浩的身形化为了数缕白气,进入了那布偶里。我知道,最关键的时刻来了。

所谓七星回魂,就是借助北斗七星神君之力,将魂魄受损的鬼魂复原,这听起来,简直像是做手术一样。然而鬼魂与肉身不同,要复原必须借助神力,而且要修持之人足够的精神力控制整个过程,一旦稍有差池,请来的力量就要四处冲散,伤到自己的魂魄。换言之,这是个危险系数极高的手术,弄不好我这个大夫也会受伤,更何况我这大夫还属于无证行医的那种,天知道有多少真本事。

只觉那两道符在半空的旋转速度越来越快,而周围那股气场也慢慢消散,逐渐化为了十个小光球,围着布偶来回打转。“三魂七魄!”我心里暗叫道。所谓三魂七魄,其魂有三,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其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这三魂七魄,就组成了人的精神,即灵魂。

才过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我已经满头大汗了,这七星回魂果然非同一般,所消耗的精力实在太大,我结了剑指的右手已经在不停地抖动。符阵和符不同,符就像子弹,你打出去就可以,不需要自身的力量,而这符阵简直就是开战斗机了,你就是飞行员,必须时刻警惕。要维持阵法,需要消耗极大的精神力,而在阵法没结束之前,万不可懈怠,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那三魂七魄在布偶身边转了数圈后,就悉数钻了进去,布偶就如同一个大灯泡似的亮了起来,而那些蜡烛,由于燃的太猛,居然早就只剩下了半截。这时,那布偶忽然在地上乱颤起来,我感觉到它上面有一团气发了疯一般的横冲直撞。而那一直悬着的两道符,也不停地抖动起来。不好,阵法不稳了!我这时已经全身是汗,像从桑拿房里出来一样。更悲剧的是,我现在有点精神涣散,几乎不能再聚精会神地维持阵法了。不行,我不能半途而废,绝对不行!我左手死命地地掐着右手,简直要把手腕给捏碎了。我得坚持着这个姿势,坚持就是胜利。我拼了老命集中注意力,控制着整个阵法的运转。

他娘的这个天杀的回魂咒,也太折磨人了吧,有完没完啊。布偶上的那股子气马上就要不受我控制了,如果让它窜出来,我估计小命都难保了。袁道长啊,赐予我力量吧,你的弟子就要被你发明的垃圾阵法给折腾死了,你就忍心见死不救的说……

就在我欲哭无泪之时,那两道符忽然静止不动了,符咒上的光芒也消失了,那布偶也倒了地上,这“灯泡”熄灭了。只有蜡烛还在欢快地烧着。怎么了,怎么回事?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一般,靠,搞什么啊,整这么吓人干吗?我继续保持着那个有点搞笑的姿势,一头雾水。到底怎么了,逗我玩呢吧,你丫的!我暗自骂道

“啪!”那两道符自燃了!与此同时,那布偶中忽然蹿出无数股强大的气流向四周喷射而出。糟糕,我顿时像是正面挨了好几个拳头一样,连喊都没喊一声就被打的飞了出去。
(37)——失败


我感觉就像是中了圣斗士星矢的天马流星拳一样,有好多个拳头劈头盖脸地揍了过来,直接把我像沙袋一样打飞出去,撞在了门板上,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好痛,好痛啊……”我脸朝下趴在地上,全身酸痛无力,可是我不敢起来,我怕自己那根骨头已经摔断了,或者内脏被打爆了,要是一动,就更惨了。房间里漆黑一片,蜡烛也全熄灭了,没有一点动静。只有我像个死狗一样趴着,粗粗地喘着气。刚才体力消耗太大,我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只能做呼吸运动。这时候要是有人闯进来,见了这幅场景,估计会吓一跳吧。对了,我成功了没有,小浩救过来了吗,想到这里,我马上全身用劲试图着爬起来。可刚一抬身子,就重重地倒了下去。不行,身子几乎不听使唤了。

干脆,我就闭上眼睛,慢慢等着。现在到底几点了,小浩怎么样了,我不会有事吧?我胡思乱想着,也许,我是要挂这儿了。我想起了我的父母,我的伯父他们,还有我的堂哥,我想起了郭艳,方斌那些老同学,甚至想起了梅珊,庞宗宇,王科长他们。我苦笑了一下,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们了,这群混蛋,怎么就让我认识了你们呢。

我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等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妈的,还在屋子里啊,看来我没死。感觉身子恢复了一些,有了点力气了,只是身上很多地方还疼得慌,于是我挣扎着慢慢站起来,还好,看来骨头至少没事。我开了灯,只见客厅一片狼藉。蜡烛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都烧只剩了小半截,那个布偶也七零八落的散了一地,地面上还有一点点符纸烧过的灰烬。小浩呢?

“小浩……”我轻声喊道。“小浩你在哪儿?”
我慌了,“别躲起来啊,你在哪儿?”我四处找着,翻箱倒柜地找,“你别吓我啊,快出来啊!”屋子里除了我之外,没有别人的声音了。

我急了,把屋子里的电灯全打开了,我去了洗手间,去了大衣柜里,去了阳台,甚至还爬到床底下去了。可是小浩呢?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妈的你人那,别玩捉迷藏了,快出来啊……”我绝望地喊着,“师兄叫你出来,我数三下,你再不出来我就当没你这个师弟了!”

“一,二,”我停了很长时间,还是没有人回答,“三!”

没有任何回应,房间里空洞洞的,只有我坐在沙发上发呆。“怎么会这样,不会的,我尽全力了怎么还是这样?”我不敢相信自己失败了,从头到尾,我都是信心满满,我只知道我一定会成功,可最后还是失败了。“失败了,我失败了……”我呆坐着,喃喃自语。

我这个人从小到大失败了无数次,说起来失败简直就是家常便饭。我小时候试图偷人家家里的小猫崽,失败了,考试时候试图作弊,也没成功过,高考失败了,只能去大专混日子,毕业了也只能做个混混,也算是失败了。所谓的失败是成功他母亲这屁话我一点都不相信,去她母亲的,我会说。然而那些失败我从来没放在眼里,觉得顺其自然吧,无所谓。可是这一次我还是失败了,而且是我所不能接受的。该死的老天爷,你就不能让我成功一次吗?为什么我这么努力去做,却还是这样的结果。

小浩……他已经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了。我这个笨蛋怎么一事无成?我觉得对不起他,我这个窝囊废不仅冤枉了他,还害了他,“韩枫!你这个笨蛋!白痴!废物!孬种!”我不停骂着,我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人生第一次,我对自己彻底失望了。

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是怎么睡过去的,我一闭上眼睛,沈浩那留着血泪站在我面前的模样就出现在脑海里,我无法面对他,我答应过的,我答应要救他,却没有做到。我两眼死死地盯着天花板,脑子一片空白。不知是谁家的电视响着,传来了一阵悠远的歌声,是那首《送别》。听着听着,我也不自觉地哼了起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觚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也许是在歌声中,我逐渐进入了梦乡吧。
“你这家伙咋了,失恋了?”方斌看着我一杯又一杯的啤酒下肚,眨巴着眼问。

“失恋?呵呵,我都没恋过,失个球啊!”我一个劲地喝着酒,巴不得早点喝醉。其实,我从没喝醉过,在喝酒这事儿上,我有分寸。我一直觉得喝醉了酒的样子丑态百出,十足一傻帽,我可不想做个傻帽。所以每次到了差不多的时候,我都会自觉打住。可今天,我真是想醉一回了。

“哈哈,你行啊,这都第几瓶啦,你到底什么不舒服,说出来啊。”方斌瞪着我,看来是被我吓着了,也许是第一次见我喝这么疯吧。他这样子还真逗。

“嘿嘿,我只是觉得,我是个天生的失败者,永远一事无成,你说是吧?”我脑子还清醒着呢,我怕我说漏了嘴,一下子把昨晚的事儿都说出来。

“你看你看,不是单相思,就是失恋了!还装呢?今天睡了一整天,一醒来就请我喝酒,我还不懂啊,哥们我也是过来人!”方斌一边吃着酸菜鱼,一边摇着头。“唉,你不说就算了,真不当我是哥们!”

我看着他那满嘴油的样子,都觉得恶心,把头扭向一边,只见旁边一桌上,有个孩子背对着我们坐着。他理着个傻里吧唧的平头,穿着件白衬衫。是他?

“小浩!小浩你在这儿啊,你昨晚跑哪儿……”我跑过去,一把握住他的肩膀。那孩子转过头来,一脸惊慌地看着我。那根本不是沈浩,我认错人了……

“你找谁啊?”旁边过来一个身穿白色运动衫的男子,对我怒目而视。

“爸爸……”那孩子跑过去,依偎在那男子怀里。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看错人了,对不起。”我跟小鸡啄米似的不停地赔礼道歉,妈的,真是丢死人了。方斌在一旁笑的快岔气了,“我说大哥,你,你喝醉了吧,当成你家亲戚了啊,哈哈哈……”

等回到屋里,我再也忍不住了,在厕所里对着马桶哇哇地吐了半天,要把肠子都吐出来了。谁说借酒消愁的,纯粹放屁!愁没消不说,人还难受个半死,真是受够罪了。终于吐得差不多了,我扶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吧脸,才算好受了一些。方斌那混球一定要送我回来,我才没那么没用呢,而且我最怕他看到我这副狼狈样子,就他这臭嘴,我今晚的丑态还不立即传的路人皆知了。

我栽倒在床上,正好看到对面书柜里的那本《易镜玄要》,不禁又是一阵黯然。我爬起来,将那书压在最底下,我不想在看到它了。客厅里还是一塌糊涂,我走过去,拿起扫帚,慢慢打扫起来。看着地上一堆残烛,还有人偶的零星的碎片,我又想起了昨晚的场景,“混蛋!”我骂了一句,然后忽然发疯似地将那些东西踢得到处都是,“滚吧,滚!全都是垃圾,没用的废物,都给我滚!”

我感到头痛欲裂,肠胃翻滚,立刻冲进厕所,又吐了起来。靠,是不是要我把胃都吐出来才行啊。我把头埋在水池子里洗了脸,漱了漱口,看着镜子里那个苍白憔悴的自己。这才几天功夫,我怎么都人不人鬼不鬼的了?我勉强自己笑了一下,妈的简直比哭还难看。

“酒喝多了,太伤身子。”一个声音冷不丁在后面说。

“靠,你懂个屁!别说风凉话了,你丫的怎么还不走,跟着上来看我出丑啊?”我头也不回地说。不对啊,我忽然记起来,方斌不是打的回去了么?我明明看着他进出租车的。

“不好意思哦,我都看到了。呵呵呵……”

我马上擦了擦镜子上的水汽,只见身后客厅的椅子上,坐着……
(38)——惊喜
是,是沈浩那小子!他坐在椅子上,右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怎么会,这不可能啊。我傻傻地盯着镜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不是我喝醉了,看到幻觉了。唉,肯定是了。我又把脸浸到水里,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一抬头,镜子里面还是能看到他。我怀疑自己的神智出问题了,不停地用手拍打着脸,可那幻象还在……

难道这不是幻象,而是真的?我回过头,看见他还是歪着脑袋坐在那里,咧着嘴笑着。“你是……小浩……”我问。

“嗯?是我啊,怎么了,师兄你喝醉了?不认识我了?”

“真的?难道说我……”

“是的,你成功了,成功啦!我已经完全好了。”他跳下椅子,跑到我跟前。“师兄,你好强,连七星回魂都能用成了!”

“靠!真的假的?”我真的怀疑现在发生的一切了。“那你昨晚怎么不出来?”

“昨晚阵法结束后,我好像魂游太虚,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直到今晚,才重新折回到世间。我一来就来找你了,真怕你出事。对了你怎么晚上喝了那么多酒,你刚用了那么厉害的阵法就喝酒,身子会撑不住的!”

“靠!你这个混蛋,你怎么不早说,吓死我了,你昨晚吓死我了知道吗,我还以为我失败了,把你弄得魂飞魄散了。”我敢发誓,我活到现在还从没这么激动过。“你这笨蛋,傻瓜,蠢驴,白痴!”我不停地变笑边骂,“太好了,看来我没那么失败,太好了,哈哈,你这混账,你搞什么嘛!”

“师兄,你哭了。”他直愣愣地看着我。

嗯?我哭了,我那么高兴,怎么会哭呢?我拿手一摸,原来脸上全是眼泪了。“呵呵,我,我这是怎么了,疯了吧?”我很奇怪,为什么昨天晚上那么沮丧,那么难受,我却一点也哭不出来,而现在,我那么兴奋,那么高兴,反而流了那么多眼泪。也许,这就是喜极而泣?“师兄真没用,呵呵,”我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傻呵呵地笑着,“我才是傻子,我才是白痴。”

忽然,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两眼发黑,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我不知道自己来到了哪儿。眼前是一片苍茫的云海,上空是一轮圆圆的月亮。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这片一望无际的云海上,周围没有一个人。远方似乎出现了两个圆点,慢慢向我这边移动过来,是两个人。是爸妈!我飞快地跑过去,“爸妈!你们来啦!”我喊着。可他们仿佛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朝前走去。“爸妈!是我啊,我是小枫啊!”我拼命叫着,而他们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像我根本就不存在一样,我跑过去想拽他们,却抓到了空气里。他们两个说说笑笑,渐渐走远了。怎么会这样?我继续向前走去,远处又来了三个人,是伯父伯母他们!我挥着手喊着,可他们自顾自地说话,完全听不见我。“堂哥!”我跑到他前面,“你能看到我对吧,我是小枫啊!”他傻笑着,从我身上穿了过去,我就是空气一样,他们根本注意不到我。到底怎么了,我在哪儿?我怎么会在这里,在天上,在云彩上?不可能啊。我忽然身子一沉,就掉了下去。“救命!”

我坐了起来,出了一身冷汗。原来是在做梦啊,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周围黑漆漆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酒精的味道,我身上盖着一条浅蓝色的被子,旁边一张床,上面躺着的正是伯父。原来我在医院?我这才想起来,那天晚上我喝多了,然后看到了小浩,我好像还哭了,结果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来我昏过去了,然后伯父把我送到了医院?奇怪,他怎么知道的……

“师兄,你醒啦?”小浩忽然从旁边冒了出来,吓了我一跳。

“靠,吓了我一跳你,呵呵,对了,是你用手机打的电话?”


我和我的鬼朋友,不恐怖,超感人的!连载(8)



“嘘……小点声”他轻声说,“你晕过去后,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想起了你有手机,于是拨了你大伯的号码,当然我没法和他说话。大伯听了半天没人回答,觉得不对就赶过来了,把你送到了医院。幸好你没受什么伤,只是昏睡了两天了,你大伯一直陪着你那。”

我扭过头去,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大伯,心头又是一阵伤感。我怎么这么没用,老是让他们替我担心呢。

“我在他赶来之前把屋子收拾了一下,要不然你大伯看到一定会吓坏了呵呵。对了,师兄,你朋友方斌还有郭艳他们都来看过你了,这床头柜上的花儿和水果,都是他们送的呢。”

怪不得有一阵淡淡的香味呢,原来床头柜上有一束满天星和百合花,还有一篮子水果。我忽然觉得心头暖暖的。“唉,我真是没用……”我苦笑了一下,想活动一下身子,却是浑身酸软无力,看来那个七星回魂确实大大伤了元气了,没个十天半个月看来是难以恢复。

“活着真好,有那么多人关心你,是吧?”他冲了笑了一下。
“当然咯,要不是有个见义勇为,视死如归的好鬼,我早就玩完了。那天我赶你走,你不生我的气吧?”

“怎么会呢,我说过,师兄永远是我的师兄啊。而且你为了救我,不惜冒那么大的危险来用那个阵法,我……”

“呵呵,傻瓜,别说了,我最不喜欢煽情了。如果你要谢我,就帮我拿杯水,我渴得要命。”

他连忙跑去,将杯子递给了我。“对了师兄,那天王超在你大伯家的晚上,你有没有听到一阵奇怪的笛声?”笛声?他这么一说,我马上记起来,要不是那笛声忽然出现,王超也不会那么轻松被我们干掉。

“小浩,你也听到了?”他点点头,看来那笛声确实存在。

我将几次听到笛声时发生的怪事,全都告诉了他。他听完之后,一语不发,两手使劲挫着被子的一角。

“你说,那笛声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像很不简单,每次出现,都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忽然眼睛一眨,看着我,慢吞吞说出了几个字:“我也不知道。”

真受不了这个小鬼了,弄了半天,竟然说了句废话。

“靠,你知道我最讨厌那句话么?”我靠着枕头坐着,喝了杯水。

他还是摇了摇头,“不知道。”

“恭喜你,答对了!”我忍不住,终于笑了出来,顿时小腹边上一块隐隐作痛,似乎是拉伤了,妈的,害得我只能像个白痴一样浅笑着,这也太痛苦了吧。

“呵呵,师兄你笑起来的样子好奇怪啊,哈哈……”他看着我这副模样,笑的前仰后合。我们就这么傻笑着,早把那该死的笛音忘的一干二净。

笑够了,我却丝毫没有一点睡意。可现在还是晚上,啥都干不了。“要是有本书看也好啊,没劲……”我埋怨道。

“有啊,我拿给你。”小浩跑到另一张病床边拿来本书,那里睡着一个似乎是刚做完手术的小孩。“这里就这一本了,你看吗?”

“啊,是《唐诗三百首》啊……”我失望极了,那要是本《鬼吹灯》就好了。“唉,算了算了,要不你自己念吧,背背唐诗也不错。”

“那好,我随便念一首给你听吧。”他翻着书,念了起来。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靠,这不是李白的《月下独酌》么。唉,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好孤凄的句子。”

“是啊,写的真好。对了师兄,你老说靠,靠是什么意思啊?”他一本正经地看着我。

我强忍住笑,解释道:“这个嘛,靠就是厉害的意思,是现在的流行语而已。”说完马上喝了口水。

“哦原来是这样,李白写了那么多好诗,他实在是太靠了!”他突发感叹道。

我把嘴里的水全喷在了被子上。
(39)——秀雅
第二天早上我就出院了,毕竟没什么毛病,休息一下就好了。现在住院费特贵,医院就跟吸血鬼一样,恨不得把进来的病人的血全吸干了。唉,这几天费用一算下来,我几个月的班算是白上了。伯父一定要帮我垫着,我当然说啥也不肯,毕竟我的经济状况还算不错,每个月父母打到卡里的生活费都花不完,怎么能让他老人家破费。

他见拗不过我,只好作罢,只是一定要我回他家好好休养。于是十一长假剩下的几天,我就在伯父家里过。结果每天他们都鸡鸭鱼肉的招待,说是给我补身子,我也没法子,只好假装很享受地吃那些菜。其实我没那么虚弱,而且不喜欢大鱼大肉地,虽然身子还是没啥力气,但真没必要像被当做孕妇一样地照料。每当他们往我饭里加菜,我都觉得有点愧疚,我不知道将来该怎么报答他们。“小枫啊,以后可要注意身子,别和朋友喝那么多酒,这次住院要让你爸妈要知道了可不担心死!”伯父这几天对我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了,唉,我哪是喝酒喝得呀,我只能笑着点点头。

一天晚上,我坐在院子里,静静地看着夜空。乡下的空气污染远没城市里那么严重,你能看到满天的星斗。好久没这么平心静气地仰望天空了,我发现自己还是习惯农村里的生活,听着风吹树叶的声音,听着蟋蟀在草丛里奏着小曲,没有烦人的汽车喇叭,没有艳丽俗气的霓虹,只有朴实的土地的气息,只有偶尔传来的黄梅戏调子。我忽然想,要是以后老了退休了,我一定要回到农村,因为只有在乡村我才能真正地放松,惬意地生活。我不禁笑了一下,这才刚工作呢,居然想到退休了,真是好笑,也许这就叫未老先衰?

“你也喜欢这儿吧,是不是让你想家了?”我笑着问。

“咦,师兄你不回头怎么知道我在?”小浩这家伙正坐在一边,看着星空发呆。

“哈哈,世间之事,只要师兄我掐指一算,便能略知一二!”我摇头晃脑的说。

“你这口气简直就像是个老神棍啊。”

“呸,我可不是江湖骗子!我凭感觉的。”确实,我现在能感觉到灵魂的存在,即使没有瞧见,也能觉察到灵体在我身边,也许我的道行提高了?农村里毕竟没啥娱乐,这几日闲着无聊,我就在手心里画那个有提神醒脑功效的九星凝神符,而且这符没有任何副作用,简直就是居家旅行,寻欢作乐之必备良药啊。这些日子也确实没白白浪费,我身体已经恢复了八成,而且功力好像真的见涨了。

“是吗?看来你道行又高了些啊,呵呵,不过到了一定程度,就会提升的很慢。据说,还要看一个人的潜质和天分的。”

听起来怎么跟玩网游似的,你级别越高,就越难升级。无所谓了,反正我又不靠这个谋生,就我这德行和年纪,跟别人说能驱鬼除魔,人家估计会笑掉大牙的。

“不过你天分一定很高啊,七星回魂阵那么厉害的阵法你都能用成功,看来你在这方面真是有慧根呢。”

听了这话我哭笑不得,唉,在现在这个时代,你有这慧根也不能混饭吃啊。别的长处没有,偏偏在这上面有天分,这不一悲剧么?我可不想老和乱七八糟的鬼怪打交道,只想过安稳日子。记得以前我看《倩女幽魂》,感动了好一阵子,我真想自己就是宁采臣,然后机缘巧合进了兰若寺,碰到了小倩,演绎一段人鬼情未了,还能和什么黑山老妖大干一场,真是爽到了极点。现在我早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了,我也知道,这个社会上有很多比黑山老妖还可怕的人,至于小倩么,只是个美丽的幻想吧。

这时屋内有人似乎在叫喊着什么,我便进了去,只见堂哥委屈地站在屋里,旁边是一脸愠怒的伯母。“你别再胡说了!给我上楼去!”伯母气呼呼地嚷道。堂哥咽了口唾沫,低声下气地说:“我明明看到了嘛,我又没乱讲。真是的。”说完便上楼去了。

“怎么了,哥看到啥了啊?”

“唉,你哥又犯病了,说是看到了老陈家的女儿,秀雅。”伯母叹了口气。

“那又怎么样啊?”我很纳闷,这不是很正常么,莫非那秀雅……我倒抽了口凉气,这才想起来堂哥有阴阳眼的。
“小枫啊,你不知道,秀雅那姑娘也是命苦,前些日子去城里给她爸抓药,老陈不是糖尿病了吗,一直吃中药,结果没曾想,被辆宝马车给撞了,大出血,送到医院人就不行了。唉,想起来也怪可怜的,那么一个大姑娘就这么没了,可恨的是,撞人的司机据说是哪个局长的儿子,口气可蛮横呢,说是要不私了,给张家五十万,要不就打官司,只要你耗得起。陈家没办法,只好私了,现在这世道,你能告的赢当官的吗?你哥刚才说在河边看到秀雅了,这不是瞎扯吗,人家在南山坡前的土岗子埋了都快一个月了,敢情活见鬼了。”伯母唉声叹气地走开了。

什么,陈秀雅死了?我一想到陈秀雅,就想起了小时候,我们一起在山坡上玩过家家的日子。那时候,秀雅姐还是个小女娃子,梳着两羊角辫,聪明伶俐,一笑就两个小酒窝。每次都是她和堂哥扮演爹妈,我就演他们的孩子,不过我都是最调皮捣蛋的那一个。我经常抓来各种各样的昆虫放在她兜里,把她吓得哇哇叫,或者玩失踪,躲在灌木丛里看他们火烧眉毛地找我,自己咯咯地坏笑。不过秀雅姐每次都不发火,只是拍拍我的脑袋说,不许调皮了,再调皮不给你编草娃娃。她那双手很灵巧,一支狗尾巴草在她手里绕着绕着,就能变成一个小娃娃,或者小动物。每次做玩游戏,我都会让她编一个给我,然后拿回家,放到自己的盒子里。长大读书以后,我就很少见到她了,听说她去外地打工了,也许最近她父亲身体不好,所以才回来,没想到……

我觉得很难受,每个人能活在世界上,是多么的不易,而生命的消逝,有时竟然就如此轻松,仿佛大树落了一片叶子一样。人太脆弱了,在命运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不管怎么说,我相信堂哥的话。秀雅都下葬了一个月了,怎么还没入轮回呢,难道她也变成了厉鬼不成?我不敢相信,曾经可爱的小妮子怎么会化为那么狰狞的鬼呢。可如果不是,那她为什么还要出现?我打算去找她,希望她还能认得我,我有一种直觉,她不会伤害我的。

我刚要走,忽然想起来身边没有一张符,万一她要向我索命,我恐怕自身难保。犹豫再三,我还是出去了。“师兄,你要去找她吗?你没有符咒在身,很危险的!”

“我知道,我有种感觉,她不会伤人。如果她是怨气不散的话,那这一个月来,村子里不可能会平安无事。”

“也是,不过还是小心点啊。”

我笑了一下,“放心吧,你师兄命大着呢。”

村里不像城市,晚上了还灯火通明。虽然盘云村人家也不少,但到了这个点上,基本上都窝在家里看电视去了。“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不知从哪户人家飘出来这首歌,我一听就想笑,简直就是“你是疯子我是傻,疯疯癫癫到天涯……”,想当年多少纯情小女生被那部幼稚电视剧骗的是哭鼻子抹泪的,怎么现在还有人在重温呢。

夜,安静得很。不远处就是南山坡了,我沿着山下的小路慢慢走着,耳边不时听到猫头鹰那半死不活的叫声,一阵风吹来,路边的杂草沙沙作响。有了冥眼走夜路就是好,就是不用手电筒,也能看的挺清楚的。可是好像没发现什么东西,别说鬼了,就是一个鬼影子也没有。按理说堂哥看到的话,那她应该走不远才对,难道他是看错了?前方传来潺潺水声,我知道,村前的那条盘运溪快到了。我已经隐约看到滩涂上那些白花花的鹅卵,索性朝溪边走去,在那儿坐会儿也好。

我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溪水发呆。我又想起小时候在那溪水里玩耍的光景,溪水还在流,人却不是以前的人了。我感慨了一下,便折了一段身旁的芦苇,含在嘴里,记得以前玩水玩够了回家,就是这么叼着根芦苇回去的,现在除了觉得自己傻傻的,再也找不回以前那感觉了。为什么长大了,反而变得无趣了,真是奇怪。我回头看了一眼小浩,只见他也学着我的样子,撅着嘴叼着根芦苇,仰望着星空。

我刚要说话,只见对岸似乎有一个身穿白衣的人,正缓缓地从水面上朝我们飘来。

(40)——还愿
那白衣人飘将过来,站在离我三米远的溪水上,我清楚地看见,她的脚离着水面还有一段距离,果然,她不是人类。她一袭长发披散着,就像黑色的瀑布,如果她的脸色没那么苍白,简直可以去做海飞丝广告了。而且她的头发并没有像恐怖片里那样遮着脸,而是很自然地披着。我早站了起来,仔细地盯着她,她也上下打量着我。我没有感到什么寒冷的气息,这说明面前的这位女鬼,并没有煞气,不是什么厉鬼。我松了口气。

“你……你能看得到我?”她终于开口了,而且声音挺好听的,甚至还有点甜。她眼睛大大的,标致的瓜子脸,要不是一点没有血色,简直活脱一个清秀的美女了。这和以前那个梳着羊角辫子的小女孩差的也太远了吧。

“嗯,是啊,如果没猜错的话,你是陈秀雅吧。”

她一听我叫出她的名字,不禁露出万分惊讶的表情。看来,她根本认不得我了,也难怪,十多年过去了,谁还能记得小时候的玩伴呢?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是……”她走近了几步,不,应该说是飘近些,因为她的脚根本没动。

“我不知道你还认不认得我了,我是韩枫……”

“啊!”她惊叫了一声,“原来是你,是小枫!”她似乎有点不敢相信,盯着我看了半天,老实说,我都有些被看的不好意思了。

“呵呵,还真是,不过你要不说,我真是看不出来了。你都这么大了。”她笑了,脸上出现了两个酒窝。“对了,你怎么在这儿,你,你又是怎么能看见我的?我已经不是人了。”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有点苍凉。

“这个……唉,说来话长了。”我们坐了下来,我把我无意中开了冥途以及发现堂哥有阴阳眼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她听完之后,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呵呵,看来连鬼都觉得不可思议了。

“实在太神了,不过我觉得小枫,你既然机缘巧合开了冥眼,能见鬼神,那今后恐怕也要经历一番磨难,毕竟有得到也必有失去。”

我苦笑了一下,最近磨难经历的还不少么?自己差点连小命都不保了。

“对了秀雅姐,我想问下,你既然都离世那么久了,为何……”

“为何还不进入轮回是吧?呵呵,因为我有心愿未了。”

“心愿未了?不是要……”她是想报仇?但不像啊,她身上没有一点煞气,那会是什么心愿呢。

“当然不是报仇了。其实我刚死的那一会儿,真的很怨恨,我发誓一定要杀了那个醉酒驾驶的司机。可是说来也怪,正当我一天晚上要去报复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首很美的曲子。”

“是不是笛子吹得?”我忽然说。

“咦,你怎么晓得?”她吃惊地问。

“哦,没啥没啥,我胡乱猜的。你继续说吧。”怎么又是笛子,不知道为何,我总觉得她所说的笛音和我前几次听到的那诡异曲子必有关联,这见鬼的笛音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呢。算了想了也白想,我还是继续听她说下去。

“我听得呆住了,慢慢地,我感觉我的怨恨离我而去,原来我身上怨气全被那曲子给吸引去了。等到曲子终了,我才恢复了理智。我想明白了,唉,这一切都是天数,命中注定,什么报仇,什么怨恨,其实没有任何意义。只是我有一心愿未了,所以才回来的。”她平静地讲着,淡淡地微笑着,仿佛并非在谈论自己的意外身亡,而是在拉着家常一样。其实后来我才晓得,鬼魂在谈论自己生前死亡的那一刻,是最容易激发出怨气的,实在难得。也许,是被那奇妙的笛声给吸光了?

“哦,是什么心愿?”我彻底放心了,眼前的秀雅姐没有任何怨念,看来我的直觉是对的,而且和这么漂亮的女鬼在河边聊天,还真有那么几分浪漫主义色彩。

她站了起来,伸出右手,摊开手掌,里面是一枚金镶玉的戒指。这戒指看着好生眼熟,却一时记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这是你伯母的东西,现在,也该还给她了。麻烦你带给她,顺便替我向她说声对不起。”她低着头,像是羞愧难当。我想起来了,这确实是伯母的。三年前过年的时候。伯父上城里的黄金城专门为伯母买了一枚金戒指,伯母当时可喜欢了,要知道她生性节俭,连像样的首饰也没有,所以把那枚戒指视如珍宝。可没想到过了几天就弄丢了,急的她满村子找,终于是没找到,结果差点还为这事儿生了病,在伯父的好劝歹劝之下才想明白了。现在过了那么久,她应该早将这事儿淡忘了吧。
“这戒指,怎么会在你那儿?”我疑惑不解。

“应该是三年前吧,那是快过年的时候,一天我在溪边走着,忽然发现一块石头上有一枚戒指,我捡了起来,想是哪个人不小心洗衣服忘在这儿了吧。我看着这戒指,越看越喜欢,最后居然起了邪念,趁四下无人,把它占为己有。后来听说你伯母挨家挨户地打听丢失的戒指,我就猜到这一定是你伯母的了。我很羞愧,又很害怕,我想还给她,却又怕被骂做小偷,那是多丢人的事情啊。后来我终究不敢面对,一直把这戒指锁在抽屉里。我一天也不敢戴上它,一想起它来,我就很难受,我居然是个贼,是个小偷……”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死后,也一直想着这件事,我不能做个昧良心的人,我一定要把这东西还给你伯母,否则我做鬼也不安心的。今晚我想把它送回去,没想到你堂哥却看到了我,我怕吓着你们,就没有进去……”她将那戒指放到我手上,羞愧地笑了一下,“对不起,小枫,你不会想到,我是个小偷吧……”她转过脸去,不敢再看我。

“呵呵,没有。圣人不是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每个人都可能犯错的,问题是看他是一错再错,还是能反省悔改。”是的,我一点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我反而觉得,眼前的这位女鬼让人同情,虽然我也说不出来为什么。

“那你,真的没有看不起我?”她惊愕地看着我,我分明看到,她的眼里有一丝喜悦。

我点了点头,“真的。”

“谢谢你,小枫,这样,我就可以安心了。麻烦你告诉她,说我真的很愧疚,我对不起她。”她的声音有点发抖。

“会的,放心吧。”答应归答应,我当然不会告诉伯母,否则她非吓出毛病来不可。

“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那些事儿么?”她从旁边的草丛中折了一枝狗尾巴草,“那时候你可调皮了,老是变着法儿的吓我们。”

“呵呵,我也没忘,总觉得长大了,反而没以前那么快乐了。”

“是啊,好好珍惜吧,毕竟活着就是一种幸福。唉,我真是笨多了,那些小草人也不会编了。”她将手里绕成一团的狗尾巴草扔了出去,落在了溪水里。“小枫,谢谢你,帮我了却了世上的最后一桩心事。”

我正要回答,只见她的身体慢慢地变淡了,莫非完成了这最后一桩心事,她就可以轮回转世了?“小枫,我该走了,没想到,在这最后一段时光,还能遇到你。”

我感到一阵莫名的伤感,苦笑了一下,不知该怎么说,我一向不喜欢煽情的场面。“对了小枫,那个吹笛子的人,我那天后来看见他了,他……”她似乎要告诉我什么,无奈身形越来越模糊,竟连声音都很细微了。

“他,他怎么样?是谁?”我赶紧问到,该死的,我刚才干嘛去了,早知道该问个明白!她话未说完,就化为了点点白光,随风飘逝。

我默然良久,打算起身回去,小浩一直藏在我身后,这时也起来了。“那枚戒指,你打算怎么办?”

我深吸了一口气,手一挥,将它扔进了溪水里。该忘却的,就让它忘却了吧。

(41)——疯老头
要上班了,心情不错。这是我一年以来第一次有这感觉。“王科,最近好吗?”一来单位,我就去和王科打了个招呼。

“呵呵,好啊,最近小孩没闹了,好多了。”王科的黑眼圈没了,脸色红润了许多,我看着就高兴,想想最近受的那些罪也算是值了。看来我还是有那么点用的吧,我忽然发现自己还是有些价值的,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凄凉呢。我苦笑了一下,进了办公室。

两位八卦女和那扑克脸都在,一个个都无精打采的,一看我精神焕发地进来,都觉得很是奇怪。尤其是那个庞宗宇,好像没睡醒的样子,这家伙向来挺精神的,怎么今天……难道十一长假去哪儿疯了不成。我朝他点了下头,他微微笑了一下,脸色挺难看的,嘴唇发白,莫非生病了?

“你好像不舒服?”我开口问他。要在以前,我才懒得理他呢,人家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

“嗯,没事,这几天没睡好而已。”他淡淡地笑了一下,其实这家伙要阳光一点,绝对算得上是个浓眉大眼,恢廓俊朗的大帅哥,只是平时冷漠惯了,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一天班上下来,却一点都不疲惫,也许真是我心态变了。我竟有点喜欢这按部就班的生活,平淡得就如白开水一样,其实又有什么不好?以前看武侠剧,甚是羡慕那些武艺高超的大侠,羡慕他们那动不动就刀光剑影,惊心动魄的日子。现在想来,那哪是一般老百姓能过的,我这么个平凡的人,就该过平凡的生活,经不起大风大浪的折腾。

傍晚,我再次去了古方街溜达。天气渐冷,出来摆摊的人也少了许多。自从买了那本旧书之后,我就没来过这儿。只见宽大的一条街上,零星地散落着些摊位,无人问津,显得十分冷清。

“呵呵,小伙子!又来买书了啊?”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我回头一看,这不是上次卖那本《易镜玄要》给我的摆旧书摊的老头儿么。他穿着件单薄的灰色单衣,坐在电线杆下面,抽着眼,正目光炯炯地看着我。他面前,还是那些破旧的老书。

“哟,你好大爷,你还认得我啊。”我陪了个笑脸,心里却吃了一惊,这老家伙记性还真好啊,我不就买了他一本书而已,那么长时间了居然还认得我。

“哈哈哈,我这人没啥长处,就是记得住人。如果没错的话,你是九月十八那天晚上来我这儿买了本三块五的破书吧?”他笑嘻嘻地说。

我都呆住了,他应该都是六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记得那么清楚,连卖了我多少钱都记得。他见我不发话,继续眯着眼说道,“怎么样,我的书还行不,好看吧?”

靠,你这老杂毛,我差点都被你这破书害死了,你还好意思问我。不过一想他肯定不知道那书有那么神吧,也不知被他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搞到了,拿出来摆地摊卖。要是袁天罡那老道知道自己的著作被当做了地摊货出售,估计会气得活过来。

“啊,你说那书啊,那个……那个看不大懂嘿嘿。我也没怎么看。”我支支吾吾地应付了几句。那老家伙一开始就盯着我看,把我看的怪肉麻的,妈的,他不会有病吧,我打算开溜,不想再见到这怪人。

“哈哈哈,看不懂也没事,看得懂也未必是好事。正所谓,虚实有无本一味,旦夕福祸一念间,清浊自有神冥断,何须彷偟不欲前。”他念念有词,像在唱戏一样,我真的有些怕了,他不会是被鬼上了身吧,怎么神经兮兮的,什么虚实清浊的胡说些什么呢。

“大爷,我有事儿先走了啊。”我扔下句话,马上走开了。

“小伙子,有缘自会再见!”再见,再见你个老混球!我暗暗骂道,这老东西十有八九是疯了。仔细想来,这两个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自从碰到这老头开始,我的生活突然就变了,原本单调乏味的生活一下子变得如此离奇,让我现在都难以相信。唉,命中注定吧。何须彷偟不欲前,也许这小糟老头说的对,还是别多想,顺其自然好了。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了许多,无非就是上班下班,晚上就跟小浩学学玄要上的东西,偶尔和郭艳他们玩玩麻将,和方斌约几个人呢去KTV吼几嗓子。一晃两个多月就过去了,已经到了12月,机关单位每到年底事情就特别多,我每天要整理那些没用的文件,还要按顺序排好号码,再将这堆废纸分门别类放在文件夹里,然后呢?然后就等三年以后,拉出去销毁。你说这事儿多有无聊,但是没办法,出来混的都不容易啊。我正这么感叹着,八卦婆梅珊不知啥时闯了进来,看我坐在文件堆里,不觉得一阵好笑,“哈哈,小枫你守着那么多文件自娱自乐啊?”
“怎么,我们的大美女要过来帮忙么?”我头也没回,老实说这种“大美女”少看一眼我可以多活一天。

“呵呵,我也忙着呢,通知你一下,我们科这个周末搞活动,去体验农家乐。地点是离市区一个半车程的木鱼村,听说那里自然风光不错。大伙儿都报名了,你也去吧?”

农家乐?不就是住村子里玩两天么,顺便吃吃农家菜。这对于那帮从小生活在城市里,看到蚯蚓都会吓得尿裤子的少爷小姐来说,确实有蛮大的吸引力。而我却很小就在农村里长大,对这些也没啥子兴趣。要体验农家乐,直接去大伯家更合适。

“这个嘛……我再……”

“再什么再啊,就这么定了,我把你的名字也报上去了,大伙儿都去呢,而且可以去钓钓鱼,吃吃野菜,多么悠闲的农家生活啊!”她说着说着就陶醉了。这傻女人,我敢肯定她只要呆上一天,就会受不了的。

算了算了,去就去吧,而且这机会也难得,我就由着她给我报了名。“对了,今晚伟峰这大老板请客,去新天地唱歌,7点钟到时可要来哦!”

这周伟峰真是阔绰,虽然是富二代,人却挺大方的。白唱歌谁不去啊,虽然届时有那两位貌若“凤姐”,神似“芙蓉”的大美女在场,我还是一口答应了。

等到了包厢,我才后悔上午做出的决定,梅珊和张晓薇整个一对麦霸,更糟的是没一首歌唱的像样的。害得我和庞宗宇在一旁直翻白眼,而周伟峰正和新交的女朋友郑可欣在打情骂俏。我现在明白什么叫做相对论了,在这里受一分钟的煎熬就像过了十年一样。坐了一个小时,我实在受不了,找了个借口跑到外面透口气。不一会儿,庞宗宇也出来了,看他那个样子,估计也和我差不多,老受罪了。

“呵呵,不去唱首歌?”我开玩笑道。

“算了,我本来就不会唱歌。里面憋得慌,我不习惯。”他浅笑了一下,我发现这扑克脸每次笑容停留在脸上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三秒,这家伙,好像遭受过什么大苦大难一样。

我正想找个话题和他聊聊,听见一阵乱嚷嚷的声音。原来不远处街角一个女的疯了似的在揪一个男人的衣服,结果被那西装革履,头发锃亮的中年男人一把推开,摔倒在地上,又哭又闹。唉,看热闹是国人的天性,我也无法避免,眼看一出好戏上演岂能错过,于是我和周围一些人马上围了过去。

“你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别以为自己当了处长了,就了不起了啊,看不起我了是不是!”那女的四十左右,烫着卷发,嘴唇抹得跟喝了血似的。“想当初为了让我和前夫离婚,你说的多好听啊,原来都是骗我的,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那男的哼了一声,冷笑道:“忘恩负义?你对我有什么恩,什么义?你自己愿意离婚的,和我有何关系,而且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自己的儿子淹死了,连管都不管,连亲生儿子都不要的女人,太可怕了。”

“什么!你说我,当初是你要我扔掉王超的……”那女的又坐在地上大骂起来。

当我听到“王超”这两个字时,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眼前这位泼妇,正是那个差点夺走我肉体的王超的母亲。我自觉一股无明业火从心头升起,恨不得将这个抛夫弃子的狠毒女人碎尸万段。我对王超的憎恨全部转移到了她的身上,要不是王超有这样一个母亲,他也不会沦落到魂飞魄散的地步。我听到自己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他们再吵什么一点也听不进去了,但我什么也做不了。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起身,走到一辆凌志车前,开车离去。

就在那辆凌志车飞驰着在前面拐弯时,我看到了心惊动魄的一幕……

(42)——住店
俗话说的好,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以前总认为那是劝人为善的话,一直当做笑话来看。因为天底下有那么多坏人逍遥法外,而好人却一再受苦,现实的冷酷让我明白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过是句安慰人的话而已。可那天晚上,我确实体验到了报应的快感。就当那辆银灰色凌志拐弯的时候,忽然窜出来一辆飞驰的大卡车,“砰”的一下将那凌志撞了出去,凌志车像个破盒子一样甩出去老远,翻了个四脚朝天。

死一般的寂静,在场的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终于,有个人喊了出来“撞死人啦!”

一群人又都蜂拥地围了过去。

我笑了,我实在忍不住,咧着嘴笑了起来,这就叫罪有应得,老天啊,你也算是做了件好事了!接着周伟峰他们也出来了,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车祸,后来他们回忆说。当时最吓人的,其实不是那车祸,而是我那匪夷所思的笑容。



“小浩啊,我们科明晚上就去木鱼村玩了,要周日晚上才回来,你要不也去看看?”我收拾着东西,今天是周四,科里计划周五晚上就出发,然后在那村里过两夜,周日回来。

“不错,你们还能旅游啊。我就不打扰你们啦。”他正在QQ游戏上打麻将,我忽然觉得好笑,那另外三家估计做梦也想不到,和他们打牌的居然是个鬼。

“这几天天气还算暖和,去玩玩也不错。嘿,你去除了能打扰我还能打扰谁?”我把衣服裤子一古脑儿全塞进了背包里,实在懒得去一件件叠。

“我想回家乡去看看,十年了,我不知道那儿怎么样了。”他关了游戏,沉思着。

“也是,看看你的亲人,嗯?”我走过去,真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一下。

“亲人还是算了,我不想他们。”他冷冷地说。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他真的不想他们?我不相信,也许他不愿去想,怕难受吧。

“对啦,该学东西啦!”我马上转移话题,将那本《易镜玄要》拿了过来,“我的小老师,今晚学啥啊?”

“师兄,我会的你已经都会了,下面的你该自学了。我也教不了你,你的道行已经比我高了。”

“自学?”我顿时没了兴趣,自学有什么意思,我才懒得看那些复杂的繁体字,就算看懂字,也未必知道讲了些什么。小浩见我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摇了摇头说:“这些符你基本都会画了,但还远远不够,符阵篇里的更加艰深,但它的威力也更大,以后你必然会用的到。”

靠,你这不是诅咒我么。必须用符阵,那不是说我要碰到难缠的鬼怪么。可转念一想,他说的也有道理,所谓有备无患么,我只好硬着头皮翻了起来。前面说过,符阵是符咒的组合,而且阵法的运转必须要人以自己的精神力维持,所以威力更大,同时对人的要求也更高。这《易镜玄要》中记录的符阵居然有上百种,而只有最前面的十几种可以一个人发动,而后面的符阵最起码需要两人以上,有的阵法即使你一个人道行再高也运转不了,小浩说这不单是个人能力的问题,而是很多阵法就是这么要求的,怎么说呢,这就好比打篮球,你就是像乔丹那么厉害,一个人也对抗不了五个普通的球员。

于是我们就研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阵法来,我算是对我们的祖师袁天罡佩服的五体投地了,这牛鼻子老道士实在太牛,懂得那么多降妖伏魔的阵法,要是哪个鬼撞见了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哎,小浩啊,这还有两道符你没介绍呢,是不是你也不懂啊?”确实,我发现符阵篇前面还有两页,各自画着一张符,而且怪异的是,这两张符是白纸红字画在那儿,而其余的符都是黑字描写的。那两道符分别叫做“神霄天阴永安符”和“应元普华太平符”。

“你看这又叫永安又叫太平的,多吉利,敢情是平安符吧。”我仔细地看着那两道符,向平常学习一样,要将其记入脑子里。

“师兄!你别看了,那两道符我故意不说的!这永安和太平符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用!要催发这两道符咒,必须要以使用者的命做引子,虽然强大无比,但是用了这符后,用符之人必然油尽灯枯而亡。”他要将那书从我手中夺去,却已晚了,我早将那两道符的样子记在脑中。也许真是我天生有慧根,那些符咒虽然样子千奇百怪,但我看几眼便能烂熟于心,要忘掉也难。

“哇靠。不是吧,也太夸张了,怎么有这么变态的符呢,还取这么吉利的名字……”我苦笑了一下,事已至此,只能祈祷我一辈子也用不上这自杀式的变态符了。



去木鱼村的路很不好走,出了市区下了高速之后,我们上了一条柏油马路,这哪儿像是条路,东一坑西一池子的,车子不停地颠簸,幸亏我不晕车,还受得了,可我们科的宋阿姨就惨了,哇哇吐个不停,我怕再开一会儿她会把自个儿的肝都吐出来。

虽说路难走了点,但是风景还是不错的。我们正行驶在两座山间的平地上,山上的松树还是青翠挺拔,似乎是刚下过雨的样子,山头都飘着淡淡的雾气,路边一条小河,蜿蜒流过,有点像是水墨山水画卷。我瞧了一眼身边的庞宗宇,他穿着件黑色夹克,一条杂牌牛仔裤,正朝另一个方向看着,一路上几乎没有说话。这次出来唯一不大舒服的事情,就是和他住一个房间,唉,真是没趣,和这位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屁的闷神住一块,实在倒霉透了。我干脆扭过头去,听着MP3。

终于,目的地到了,我们下了车,呼吸了一下乡村特有的新鲜空气。现在城市发展的过快,环境污染太厉害,不是汽车尾气就是工厂废气,我敢保证,总有一天新鲜空气也会当成商品在超市出售。


148楼

宋阿姨最后一个颤颤巍巍地下了车,喘了口气定了定神,“妈呀,吐死我了,这是哪儿啊?”王科指着前面那幢三层红墙灰瓦的楼房说,“今晚我们就在好再来住下了,木鱼村就在前面,晚上大伙儿休息好,明天一起去玩。体验农家的生活。”

我发现这栋三层楼房矗立于一片竹林中,四周是一人多高的围墙,上面全竖着玻璃渣子。围墙上挂着个杉木牌子,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好再来旅店”五个红字。这楼宇简朴干净,都装上了空调,看上去倒是清新整洁,给人一种质朴之感。
“ 客人来了,快进来快进来!”一位身穿浅灰羊毛衫,体态丰满的中年女人走了过来,应该就是老板娘了。“你们就是前天定房子的十个客人吧。房间早收拾好了,来来来。”她招呼着我们进楼。



我和我的鬼朋友,不恐怖,超感人的!连载(9)




我们凭着身份证拿了房门钥匙,就各自回屋拾掇东西休息去了。因为坐车前已经吃过了晚饭,所以晚上也没啥事儿了,只能在房间里看电视打发时间。

我走马灯似的换着频道,没找到没一个好看的节目,而那个扑克脸,进了屋收拾了衣服一下之后就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装死人。一看表,才不到八点呢。得,这晚上可够难熬的了。

正在犯愁之际门被推开了,梅珊冲我摇着着手里的扑克牌说,“快来斗地主啦,要不然会闷死人的,小枫你快来吧!我们都能凑两桌了。”虽然我并不喜欢斗地主,也总比在这里陪着那“活死人”强多了。我于是满口答应着跑了过去,一直玩到了半夜才算完。

第二天我们都起的很晚。好笑的是我起来的时候发现那扑克脸还在睡觉呢,他估计都睡了超过十小时了吧,这头猪。

我们在一楼吃了些早饭,打算坐一会儿就步行去村里采风,游山玩水,欣赏农家景致。这时,老板娘愁眉苦脸地进来了,见了我们也只是点了下头,和昨天热情好客的模样判若两人。“老板娘咋了,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看见我们爱答不理的。”宋阿姨啃着馒头问。

旁边一桌的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男生凑过来,悄悄道:“你们不知道啊,昨晚他儿子出怪事儿了。”
(43)——乱石岗
我曾记得有部电影叫做什么《好奇害死猫》,我虽没看过,但觉得这题目取的挺有意思,问题是,好奇心不但能害死猫,更能弄死人。这是我的经验之谈,有时候,我们还是别那么富有好奇心了,虽然生活可能会无趣些,但你会活的安全些,至少,不会没事惹出祸端来。

当那个男的凑过来说了这句话之后,全桌的人都被他吸引过去了,大伙儿一齐竖着耳朵听,想知道老板娘的儿子出了啥怪事。

那男的压低了嗓子,神秘兮兮地说:“昨晚,我和女朋友正要上来,只见她那个九岁大的儿子飞快地跑了进来,脸色煞白煞白的,像是受了惊吓,浑身发抖,老板娘一出来就扑到了她怀里,一直哭个不停,我们看见他左手手臂上,划了两个手指长的口子,像是被猫之类的动物给抓的,流了不少血呢。我们那时包里正好有消毒棉花,就拿出来帮着擦洗伤口。那孩子哭了半天,才说吃了饭去和几个小朋友到山上捉迷藏玩,结果玩的忘了时间,在山上躲到很晚才觉得该回家了,于是就顺着山路走回来,你们知道,他怎么会受伤的么?”

“哎呀,你快说啊,到底怎么了?”梅珊急的直叫。

“他说,他在半山坡,看到一块石头后面好像藏着个小孩,以为是同伴呢,想走过去看看,结果刚走进的时候,忽然那躲在石头后面的小孩儿伸出了手狠狠往他手上抓了一下,居然抓出了两道口子,他吓坏了,发疯似的跑了回来。你们说,这不是怪事儿么?那么晚了哪儿来的孩子,还有那孩子也太厉害了吧?”

几个女的听了张大了嘴,连呼不可思议,我却心头一紧,如果老板娘的儿子没在说谎,那么十有八九是撞到了什么。难道真有邪祟作恶,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不会那么巧吧?

“照你这么说,是有不干净的东西了?”扑克脸正喝着豆浆,突然冒出句话来。他冷冷地看着那个男生,依旧是毫无表情。“凡事还是弄清楚了说再说,如果轻易地相信别人,不做科学判断就弄出些鬼神之事来吓唬人,恐怕不好。”他说完,又喝了口豆浆。

那男生被他说得一时语塞,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便回到了自己位置上。大家的兴致都被这扑克脸的一句话给浇灭了,便不再说话。毕竟都是从小接受唯物主义教导长大的人,轻易不会相信那些封建迷信的残渣。呵呵,封建迷信,我侧着脑袋瞧着那扑克脸,心里想啥时候找个机会也让你老人家开开眼,让你再相信什么狗屁科学判断,哼,届时可别吓得尿了裤子。

“哎,老板娘,你儿子没事儿了吧?”梅珊这个傻大姐一看到老板娘从门前走过,就喊了起来,梅大姐可真够热心肠的。

“噢,没事,没事,昨晚摔伤了手,夜里送医院缝了几针,打了瓶点滴,回来就睡下了,就是还有些发烧。你们别操心了,小孩子嘛,磕磕碰碰总有的。”

发烧?如果是普通的伤,应该不会发烧吧,我回想着那个男生说的话,心里越发怀疑。算了,先去周围走走看再说。我们一行人说笑着走出了旅社,我忽然注意到老板娘住的那间屋子的门半敞开着,里面有张床,床上躺着个熟睡的小孩儿,左手耷拉在一边,上面厚厚地包扎着。我实在忍不住,悄悄溜了进去。来到那个小孩身边,我扶起他受伤的左手,右手结了个剑指,凑到伤口附近,顿时感觉到伤口处竟隐隐传来一阵煞气,不好!果然……

“哎,你怎么在……”我一回头,只见老板娘正站在门口,看着我发愣。

“额……对不起,我自己学过一点中医,所以想来看看他的伤到底轻不轻。不好意思,我……”还好我灵机一动,编了个瞎话。幸亏农村人也确实挺朴实的,那老板娘听我这么一说,马上满脸堆笑,“哎呀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的还懂中医啊,不知道你看这孩子怎么样,他那伤口不深啊,怎么一直在发烧呢,昨晚他说他被那个,那个……”她欲言又止,显然不愿意将事实说出来,这也难怪,难不成说自己孩子晚上遇到了鬼了,还被鬼给抓伤了?况且孩子说的话也未必可信。
哦,老板娘你放心,这孩子估计是被野猫啥的给抓了,没事儿的,休息几天就好了。我把过脉,你别担心就是了。”我早已出了身冷汗,无缘无故跑别人房间里,不被当做小偷就不错了,哎,还是村里人好啊。

老板娘听我这么一说,还真信了,一个劲地谢我,还要塞我几个煮鸡蛋,我当然没要,婉言谢绝就跑了出去,外面一伙人正到处找我呢。



平静的湖面上波光粼粼,清晰可见蓝天白云和远山的倒影,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投在地面上,一阵山风吹来,心旷神怡。我们一群人坐在湖边,欣赏着宁静别致的湖光山色,仿佛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当然,只有一个人心不在焉,眉头紧锁,不幸的是那个可怜鬼就是我。自从感觉到那孩子伤口上的煞气开始,我就乐不起来了。相比于两个月前,我的功力早有了明显的进步,不再是那个啥都不懂,一有状况就紧张不已的菜鸟了。我相信我的判断绝没有错,那个孩子是被怨鬼所伤,当我观察他额头的时候就发现他的阳气受损,虽然没有大碍,但也要病上好几天,从那煞气来看,那鬼东西还是有点手段的。没想到这如画般的景致里,竟也藏有如此凶险的恶煞,你说我的心情能好么。

“喂,小枫王科问你那,干嘛呢一直发呆?”张晓薇猛地推了我一把。“想啥呢你?”

“哈哈,我们小枫估计在想,要是有个美女陪伴,那该多爽啊,是吧小枫?”王科笑眯眯地那我开涮。

“没,哪有啊。”我傻乎乎地摇摇头,还想美女呢,你们知道我在想什么嘛,唉,我想起了一个名人说过的话,你知道的越多,就越痛苦。这分明就是在说我嘛。

中午我们就在村里的一个土菜馆里吃了饭,要说这木鱼村虽然地方不大,却也有差不多百来户人家。最近几年随着来这儿旅游的城市人慢慢多了起来,一些人家就开起了小饭馆,而且生意貌似不错,虽都些是蘑菇肉片,红烧河鲫鱼之类的家常菜,但就是比城市饭店里的可口。至少菜里没有地沟油,吃着也放心。

吃饱喝足,也有了力气,大伙儿嚷嚷着去爬山。于是我们选定了西边的一座小山丘,那山看着不高,对这些坐惯了办公室的人来说也算是比较合适。爬了不到一半,梅珊和张晓薇她们就哭爹喊娘起来,这几个平时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真是娇贵,。我自小就在山里玩惯了,一溜烟就跑了上去,一回头,只见那个扑克脸正紧跟在我身后,“跑得挺快啊。”他朝我笑了一下,一点都不带喘气的。嘿,这小子行啊,身子骨肯定比我强。不过一想他自小也在乡下长大,而且家境贫寒,必定练就了吃苦耐劳的品性。而我老被伯父他们宠着,其实也没吃啥苦。想到这些,我不禁有些敬佩起庞宗宇来。也许他不苟言笑,就是被生活的苦难磨练的吧。

我们俩一会儿就到了山顶,坐在一块石磨般大小的石头上,等着下面的人。这山顶的地势较为平整,除了几棵松树之外,就是整洁的土地。坐在这儿正好把山下的田地,湖水和农舍尽收眼底,绝对是个看景致的好地点。果然,等他们一上来,就拼命地摆pose照相。我这人对照相没啥兴趣,于是走到了一边,自顾自欣赏着风景。这块平地前方是一个向下的斜坡,下了斜坡就是山的背面了,那儿有个小操场大小的乱石岗,甚是荒凉,靠着山体有一座青砖围起来的两米多高的圆筒样建筑,有点像个碉堡。

“喂,我们回去啦,小枫你还在看啥呢,那些破石头有啥好看的!”宋阿姨在叫我了。

我回头便走,忽觉身后一阵冷风吹过,带来一阵冰冷而熟悉的寒意。“呜呜……”我竟听到了小孩子的哭声。

“等等!你们听到了没有,有小孩子在哭!”我朝他们喊道。

“什么!你听到小孩子在哭?”周伟峰走了过来,右手握成筒状罩在耳朵上面听了半天,“没有啊,那有什么小孩子啊?”

不会,我确实听到了,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碉堡似的建筑,不错,刚才那阵冷风就是从那边吹来的,其中还有难以察觉的煞气。而这煞气中,就有小孩子的哭声。我对煞气太熟悉了,那种寒气逼人的感觉绝对不是普通的空气流动所能产生。

“小枫,你整天莫名其妙地想什么呢,这山上哪儿来的小孩子哭啊,我看你啊是游戏玩的太多了,幻听了吧?”伟峰冷嘲热讽地说。

“切,我早就不玩那白痴游戏了,我可没你那么富贵,整天往里边砸钱。”我走的时候,又回头向那里瞧了一眼。看来今天晚上,我又要来这里走一遭了。那个碉堡十有八九就是这厉鬼的藏身之地,而在白天都能感觉到它的煞气,看来此物不好对付。然而转念一想,不对啊,如果那老板娘的儿子碰到的脏东西是它的话,不可能只受那么点伤,恐怕连命都报不住了,我左思右想也搞不清所以然来,妈的管他呢,今晚先把这家伙给收拾了,我这两个月也不是白练的,对付它应该有十足的把握。


我们下山后,找个小饭馆吃过晚饭,就回旅店休息去了。那个扑克脸庞宗宇洗了个澡闷头就睡。这才七点不到啊,难道这家伙每天就是吃饭睡觉猪一样地生活么,他到底还会干什么?此刻,我对这位哥们的看法只有两个字——鄙视。

“咚咚咚!”有人发疯似地敲门。

“干嘛呢,着火啦!”我没好气地一开门,原来是周伟峰,嘴里叼着根中华,一股子烟味,“快来快来,斗地主了!”

“斗地主是吧,嘿嘿。”我笑了一下,“对不起,今晚不玩了。”

“喂,你躲在房间里干嘛,啊,我知道了,难道你想陪那个扑克脸?哈哈哈。”他看了一眼正在睡觉的庞宗宇,一脸猥琐地笑道。

“滚你的!陪你个头啊,我胃不舒服有点难受,上了好几趟厕所,还是早点睡算了。”

“噢,那不勉强你了,吃点药,好好休息吧。”他撇撇嘴走了,我立马关上了门。娘的,为了干一番除魔降妖的伟业,我还要忍气吞声,诅咒自己生病,这也忒惨了点儿吧。时间还早,我干脆鞋袜都没脱就躺在床上,往身上盖了条毯子,又胡思乱想起来。唉,如果回到古代,我没准可以凭借真本事光明正大地干一番事业,做个远近闻名的驱鬼大师,然后广积善德,云游天下,最后收几个弟子,隐居山林,弹琴长啸,岂不是神仙一样的生活。可惜啊,生不逢时,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没几个人会相信那一套。科技日新月异的发展,使得鬼神之说早已沦为封建迷信。也许,一切也是上天注定,很多事物都要湮没在历史的长河里,被人遗忘。袁道长啊袁道长,你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你未来的弟子只能在背地里偷偷摸摸地继承你的事业吧。我不禁叹了口气。

旁边的床上已经传来了轻微的鼾声,回头望去,那个扑克脸早已睡得跟死猪一样。我轻声骂了一句便起来准备东西。两个月来我存了不少符,这次出来玩就带了十几张以备不时之需。现在我身上几乎时刻都带着符,所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嘛。我打开挎包,取出那一叠符,放在嘴边亲了一下,嘿嘿,今晚又是用到你们的时候啦。我看了一下,除了几张五雷破煞符,剩下的全是最近新鲜出炉的玄坛镇灵符,有了这么多符咒,我就是个荷枪实弹的战士了,哈哈。我赶紧对着洗手间的镜子摆了个pose,对了,嘴里再含根牙签,顺便把挎包里的墨镜也带上。哇塞,这简直……简直就像个地痞流氓了,怎么看怎么恶心。看来不是谁都可以是小马哥的。算了,我是去除鬼,又不是去耍流氓的,还是别瞎折腾了。一看表,快九点了,我将符揣进了兜里,又觉得不放心,再将一剃胡须用的刀片塞了进去。干吗用?万一要用自己的血画掌心符呢。你真以为电视里的那些道士一到紧急关头就手指一伸一咬牙就咬出血来是很容易的事情,告诉你吧,难着呢,不信你可以试试,反正我不敢,我怕疼,而且本人没有那个自虐倾向,只好准备刀片了。


(44)——鬼婴
晚上冷嗖嗖的,我回头看了一眼那幢旅馆,好多房间的灯还亮着,估计不是在斗地主就是在打情骂俏呢。就我这倒霉鬼大半夜的还要去山上,想到这里,我忽然有点想沈浩那小子了。也不知道他今晚在哪儿,是不是见到自己的家乡了,还有他的亲人们怎么样了,还好吗。今晚是我第一次单独行动,没有这小鬼在身边,还真觉得挺不踏实的。

山里黑魆魆的一片,没有一点风,连个虫子的叫声都听不见,只有我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幸好我不用打什么手电筒也能看清四周的情况。村里不比城市,到了这个时候,除了遥遥传来的几声狗吠,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可以说是万籁俱寂。我就这么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向上走着,心里也逐渐紧张起来,要说我也不是第一次了,但一想到要和厉鬼面对面拼命,还是不免有些胆颤。妈的,这可是去玩命啊,又不是去约会。周围树影森森,张牙舞爪,天上的月牙几乎细的跟一条线一样,似乎马上就要消失了一般。我爬到山顶,坐在那石碾子大小的石头上小憩片刻。平地一阵风起,吹得人寒冷彻骨,我不禁紧了一下衣襟,山里确实比下面冷得多,我戴着顶耐克黑色运动帽,穿件浅蓝色外套,里面一件羊毛衫,居然还有些寒意。

“咯咯咯……”忽然传来一阵笑声,说是笑,不如更像在哭,那声音仿佛是踩在陈年木地板上的声音,嘶哑苍白,没有一点活力。我噌地站了起来,向前面斜坡走去。来到那个乱石场前,十几米开外,就是那个青砖堆砌“碉堡”。我明显的感到,一股很强怨气正从那里散发出来。“哼,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别让你爷爷等急了!”我暗自说道,右手早掏出了一张符咒。

“咯咯咯……”又是这难听的声音从那里传来。只见那两米多高的碉堡上,露出了一双雪白的小手,那手指上没有指甲,取而代之的是血红的印迹,仿佛是爬墙留下的伤疤,然后探出一个婴孩的脑袋,那婴孩的脸上一直泛着笑容,嘴巴张着,那一双大大的眼睛居然就是两个大窟窿,里面空空洞洞,没有眼珠,就只是两个大黑洞,它使劲地向外爬着,翻过墙,然后就摔到了外面,这个婴孩竟然什么事也没有似地,又开始抬起头,咧开嘴,“咯咯咯”地笑着,朝我缓缓爬来。
我敢发誓,我这辈子从也没见过这么难看的,丑恶的婴儿,它皮肤惨白,身上血迹斑斑,甚至还有发黑发紫的淤斑,那脸上只有诡异的微笑的表情,那嘴巴弯成了一个很大的弧度,嘴角简直可以碰到耳朵了,“呜呜,哇……”它看到我,便大张了嘴巴叫了出来,那声音我实在无法形容,对了,你听过发情的猫在晚上像小孩子一样的叫声么,就是那种声音。

即使我有了心里准备,也被眼前这鬼婴吓了一跳,居然向后退了好几步。这才想起来自己有符咒在身,妈的,我一抬手,便将手中那玄坛镇灵符打了过去。现在我有了一定道行,也不需要念什么咒了,只感觉符被扔出的一刹那,手指中一股气便随着那道符冲了出去,“啪”那符正好击中了鬼婴的额头,那婴儿凄厉地叫了一声,嘴巴咧地更大了,全身便像木炭一样地烧红了起来,随即便化为一堆焦炭,散落在地上。

这鬼东西,发出的声音让人头痛欲裂,还好被干掉了。但那边的怨气似乎根本没有减弱,怎么会这样……“咯咯咯……”又是一阵古怪的笑声,听起来就是那种用手指挂黑板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只见那墙上,又爬出了一个,这次不只一个,是五六个和刚才一样的鬼婴,渐渐朝我爬来。妈的,成鬼窝了!

(45)——包围
有人说,一个婴儿就是一个天使。确实,我以前也这么认为。婴儿给人一种无比纯洁,可爱的感觉。尤其是电视上做奶粉广告的时候,都会出现那些肉球一样的婴孩,谁看了都觉得舒服。可是天使反而更容易成为魔鬼,当我看到五六个鬼婴再次翻墙出来的时候,我敢断定,今晚是遇到魔鬼了。

那些鬼婴孩一个个皮肤白的跟纸一样,那根本就不是活人的肤色。它们咧着嘴,咯咯地笑着,此起彼伏的笑声弄得我头痛欲裂。不敢想象,天使般的婴儿死后怎么会变成如此恶心的东西。其中一个婴儿已经爬到了我跟前,哇地一声张开了大嘴,我惊讶地发现,他嘴里居然有着几颗锋利的犬牙。我感到一阵无比的厌恶,“去你妈的吧!”一张符咒打过去,那张开大嘴的婴儿马上灰飞烟灭。

后边几个鬼婴见状,似乎知道了我手中的符不好惹,居然原地不动,静静地看着我,其实只是抬着头,用那两个大大的空窟窿看着我。这些鬼东西难道没有眼睛也能看见人?我不由地哆嗦了一下。被一群没有眼珠子的鬼东西盯着,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

它们原地趴了一会儿,忽然咧着大嘴笑了起来,我又一阵头皮发麻。幸亏我带了那么多符,要不然就糟了。等等,它们到底在干什么?我忽然有一阵不好的预感,眼前的几个婴儿不再靠近我,却就在那儿趴着,好像在等待着什么,难道……

“咯咯咯……咯咯”一阵笑声再次传来,可这次,我听得很清楚,这笑声绝对不是我面前的那几个鬼婴传出来的,而是……我朝着前方望去,眼前的景象令我两腿发软:那墙上,不断地有鬼婴陆续爬出,落在地上,数量起码有二十个!

我面前,已经是白花花的一群鬼婴孩,它们全是刚出生没多久的样子,咧着嘴笑着。那一阵阵笑声不断地传到我脑中,让我心烦意乱,注意力根本没法集中。怎么会有那么多,我不会这么衰吧,他娘的是不是产生了幻觉了。我屏息静气,默念凝神咒: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清正弟子魂魄玄冥,太上台星应变无停,智慧明净心神安宁。

心神丹元令我通真,思神练业大道常存。

念完之后,心神却是宁定了许多,可眼前的景象,还是一般无二。姥姥的,是真的!那些鬼婴见我并未行动,胆子便逐渐大了起来,又开始向我爬来。不行,我现在的符咒对付这么多东西已经根本不够用,要同时干掉这么多鬼东西,只有用符阵才能有效,可现在这些鬼婴已是步步紧逼,怎么可能腾出时间来摆什么符阵。

没办法,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到了这紧要关头,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再不赶紧抽身逃走,估计就要被这些鬼娃娃当夜宵吃了,到时候没准连骨头都剩不下来。我马上抽出三道符,连着向前打去,最前面那三个鬼婴立即惨叫着化作了焦炭。此时不逃,更待何时,我立即转身,撒开架子立马就跑。可是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正在刚跑了几步之后,我又停了下来,不能在前进了……

我悲剧的发现,那里居然也趴着七八个婴儿,全都张着嘴,等我往他们嘴里送呢。这真是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我竟然活生生成了三明治中间的那块肉了。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有个婴孩儿居然大叫了一声像个青蛙似地朝我扑将过来,一口咬住我的腰,螃蟹一样死死不放,我没有防备,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去死吧!”我大吼一声,一道符打在他脑门上了结了他。他娘的,幸亏我这皮带是刚买的金利来,要不然这一下我的肠子都要被咬出来了。

我还未起身,一只鬼婴又朝我脑门抓来,我一个激灵,朝他扑来的方向就势一滚。让他扑了个空,我回身一道符跟了过去,将它送上了西天。这一下,堵我后路的婴儿便被我干掉了两个。我还未来得及喘息,又有两个婴儿跳着扑了过来。要说这鬼婴虽然是已死之物,应该没有什么智商,然而它们似乎本能的知道合作,这跳过来的两个一个先是直冲我的脚踝扑去,另一个却等了一会儿,趁我不防备朝我脖子直咬过来。

由于我刚开始只注意到那只试图咬我脚踝的鬼婴,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又扑来的那只,等我下意识地要抬脚踢那只鬼婴时,第二只早已扑了过来,狠狠地将我撞在了地上。他张开那黑色的大嘴,露出了肮脏无比的犬牙,就朝我脖子咬去。要说人求生的本能真是无比强烈,在那一发千钧的危急关头,我左手一把搂住它,翻身将它死死压在身下,那鬼东西身上恶臭无比,而且散发着阴冷的怨气。俗话说的好,人小鬼大,那可不是说什么小孩子鬼点子多,本意其实是指人死得越年轻,化为鬼就越猛。这些婴儿出生不久就死了,怨气自然要强的多。我的肩膀压着他的脖子,让他动弹不得,只能哇哇乱叫。妈的,幸亏这鬼玩意儿是实体,要不然我早玩完了。而此时那只要咬我脚踝的可怜孩子跑偏了,咬到了我的鞋帮子,我用力一甩,就把它甩出去老远,可是这一脚甩的太猛,把我右脚的鞋子也甩了出去。说时迟,那时快,说起来冗长的一大堆,可刚才发生的一切几乎只用了短短的几秒钟。也幸亏我的反应和功力比以前提高不少,要不然早挂了。
我和我的鬼朋友,不恐怖,超感人的!连载(10)



“你叫,叫鬼去吧!”我终于腾出了右手,一符塞到被我压着的鬼婴嘴里,将它终结了。我坐起来,发现那个被我踢出去的鬼婴正抱着我的鞋子,玩命地啃着,剩下的那几只也跑了去,疯狂地撕扯着那只可怜的鞋子。不一会儿,那刚买的网球鞋居然被咬了个稀巴烂。我坐在那儿冷汗直冒,要不是鞋子分散了它们的注意力,我现在可能被这几个鬼东西咬成破筛子了。

“呜哇……”那几只鬼婴咬了一会儿发现不对劲,可能是觉得怎么那么难吃呢,于是把鞋子扔一边,又转头望向我。哼,刚才七个我不好下手,这回就你们四个,倒是简单了。我立即将四张玄坛镇灵符平放在地上,右手一结剑指位于胸前,“玄坛祖师祝法亲临,魑魅魍魉凶灵退散!”随即剑指向前一指,那四道符便呼地向前飞去,转眼间,那四个鬼婴也永远消失了。

好了,灭了拦路虎马上跑吧。我赶紧起来,准备撤退。可是我正要跑,却傻眼了。我发现自己实在是太低估这些鬼东西的智商了。原来就在我和那几个堵住后路的鬼婴大战的时候,后面的那群鬼婴却不出手,慢慢地围成了一个大圈子,它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胞被我灭掉,却并不着急,因为我已落入了它们的包围。而此时,我手里的符只剩下了最后两张。

怎么会这样,我几乎要崩溃了,它们居然懂得让那几个做炮灰来拖延时间,消耗我的弹药,妈的也太精了吧。所以说鬼精鬼精,就是这么来的?我苦笑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围在我周围的鬼婴们,似乎感觉到了胜利就在眼前,一齐张大了嘴巴叫了起来。我平生第一次,感到了死亡逼近的寒冷。难道,我真的要葬身在这个乱石场里?


(46)——原来是你
被一群婴儿围着,是什么感受?挺温馨的吧,你会说。是啊,可是如果再加几个条件呢,比如说是在大半夜的山上,被一群变成鬼的婴儿围着,你还会觉得温馨吗。

夜,黑暗而寒冷,眼前是将我团团围住的鬼婴,冲着我嗷嗷地叫着,那声音凄厉阴森,我听得出来,里面还带着一种兴奋和渴望。一阵彻骨的寒意袭上心头,那是死婴们身上深重的怨气。此时,我却冷静了下来,我在想,为什么那“碉堡”里会有那么多死婴,这木鱼村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恐怖的地方,而且既然这里有如此大的煞气,以前村子里难道就没有发现?或者是他们都知道,而不愿意透露出去,难道这个村里有着不为人知的邪恶的秘密?

我冷笑了一声,都自身难保了,居然还有空发挥这该死的想象力。我手里只剩下了两道符,面前是二十多个鬼婴,根本无路可逃。只要它们愿意,随时可以冲过来将我撕成碎片,只是此刻似乎还有点忌惮我的符咒,有所顾忌而已。经历了刚才那阵搏杀,我早已气喘吁吁,如果再来那么一下,我必定无还手之力。

我就这么等着被这些鬼东西咬死?就算自杀,我也不想死的那么难看。我冷哼了一声,从兜里拿出了刀片,今儿晚上,我就陪你们一起上路。

就在那一刻,我想到了两道符,那就是“神霄天阴永安符”和“应元普华太平符”。不错,这两道符威力强大,却要使用者的性命发动。我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要用到它了。我在食指上划了道口子,凭着记忆在左手掌心上画出了一道“神霄天阴永安符”。当我画完符尾时,明显感觉左手上汇聚了一股十分强劲的气,同时手掌微微地发出了红色的光芒。周围的那群鬼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齐向后退了一下。我忽然明白了这符为什么叫永安符了,因为只要一用,这里就能永远安宁了,就连我也要永安了。

“怕什么,今晚把你们来个一锅端!”我抬起左手,准备向那群鬼婴冲去。小浩,没想到师兄那么快就要来下来陪你了。

就在我要拼个玉石俱焚之时,宁静的夜空里忽然被一道悠扬的笛声划破了。那笛声像是清爽的甘露,洒在了久旱的土地上,给人一种无比清凉畅快的感觉。仔细一听,这笛音应该就是从不远处的山头传过来的。我把要和鬼婴同归于尽的念头早抛在了脑后,不自觉地向山顶望去。只见下午我坐过的那个石碾子上,站着一个人,个子和我差不多高,十分飘逸地吹着笛子,而那如同甘露一样的笛音,就是从他那儿传过来的。这曲子我太熟悉了,我从王超手里夺回自己的肉身的那个晚上听到的,就是一模一样的曲调。只是距离过远,而且是在晚上,我只能看到他的身影,却看不出他的样貌。他到底是谁?

我呆呆地望着那个人,仿佛是看到了一位世外高人一般,如此情景,简直都可以拍成武侠电影了吧。我在那空灵的笛音中忘却了恐惧,忘却了烦恼,我觉得奇怪,我并不是一个会欣赏音乐的人,但在那神秘人物的吹奏之下,我知道了什么叫做陶醉。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来,对了,该死的,我还要对付那些鬼东西呢!回头一看,只见那些鬼婴一个个抱着头,在地上打滚挣扎,似乎十分痛苦。怪不得我刚才出神地听笛音的时候,它们也没来攻击我。只是它们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难道是那人的笛声?

我忽然想起来,那天王超听到这笛声的时候,他的灵魂就一副痛苦的表情,似乎要被某种力量从我身体里揪出来。那家伙吹出来的笛声难不成还有驱鬼的功效?这也太玄乎了吧。要真这样,他岂不太厉害了,简直仙人下凡了。难不成我有仙人相助?

那些鬼婴在地上哇哇乱叫,好不热闹,而他们的叫声也被那清丽的笛声压住,再也烦不到我了。我眼看着一群鬼东西哭爹喊娘地打滚,不禁幸灾乐祸起来,妈的,这回也知道痛苦了吧。其中几个鬼婴的叫声逐渐虚弱下去,只见它们身上的煞气缓缓地从身上蒸发了出去,然后便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煞气居然被化解了!

我再一次回头看了那家伙一眼,他站在石头上,一动不动地吹着乐曲。我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得马上跑过去瞧瞧他的庐山真面目。我马上向斜坡方向走去,突然脚踝上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啊……”我不禁叫了出来。原来有个鬼婴不知何时居然跑到了我脚跟前,朝我那光着的右脚就是一口。妈的,你的煞气都快化了还要害人呢,我一抬左手就要抡过去,不对啊,这可是永安符,幸亏我及时想了起来,又从兜里摸出一张符出来打了下去。靠,差点自杀了娘的。


我一迈步子,顿时脚上传来钻心的疼,我忍不住坐在了地上,看了看伤势,脚踝处居然被咬出了四个窟窿,不住地往外淌血。还好那鬼东西受了笛音的牵制,力道大减,没伤到骨头。要不然它这一口下去,我的右脚非残废了不可。快啊,我心中喊道,怎么还不把这些鬼东西解决了,煞气化得也太慢了吧。虽说这笛音可以远程发炮,但威力似乎不及我的符咒,此时我忽然感觉到,那些鬼婴的嚎叫慢慢和曲子打了平手,它们已经不想刚才那么痛苦了,有几个身上的煞气也停止了蒸发,而那曲子的音调似乎有些不稳定了。我朝那神秘人看去,他的身形似乎有点在摇晃,不是吧,难道他也支撑不住了?

我转念一想,靠,韩枫啊韩枫,你真是个大傻蛋,不是能画符吗,早他娘的干什么去了,还在这儿当旁观者,简直就是个脓包!我不再耽搁,立刻用刀片在左手食指上开了个小口,在右手手掌上画了一道“玄坛镇灵符”,你们这些鬼玩意儿,都给我下地狱去吧!我站了起来,朝那些尚在笛音压制之下的鬼婴们冲了过去。于是,我像是拍南瓜一样一个一个地拍了过去,随着一声声的惨叫,它们接连化作了飞灰。我敢说,这是杀的最爽的一次,等到我来到最后一个婴孩儿面前,它似乎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命运,面无表情地趴在那里,嘴巴紧闭着,呆呆地朝我望着。对不起了,我知道变成厉鬼不是你的错,但是大半夜的出来吓人就不对了,走好吧。我将右手按在了它脑门上……

灭掉了最后一个,我终于是长叹了一口气,精疲力竭地坐到地上。这时我才发觉,自己的内衣全都湿透了,而那个鬼窝的怨气,也全部散尽了。结束了,总算搞定了。我光着一只脚,一身臭汗,两手是血,右脚还挂了彩,真够狼狈的。要不是那神秘人相助,我估计早就光荣地加入这些鬼婴的队伍了。对了,那人还在吧?我一侧头,只见那人正从石头上跳下来,好像是朝这边看了看,然后就走了。

他要走?这可不行,好不容易遇见他,可不能再次错过了,一定要见见这家伙。可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去追上他呢。我发现旁边有个坑,突然想到了一个馊主意,嘿嘿,如果你是好人,那就得罪了。

“不好!啊……”我大声惨叫了一声,便往那个坑里滚了下去,这坑深半米不到,正好躺下我整个身子,我微微探出头,看着山顶那方向。我刚才拼了老命叫出那么大声,他不可能听不见,他会来么?

果然,他又回来了,站在山顶朝这里张望了一会儿,“噔噔”地跑了过来。哈哈,你小子也中计了!当他就要跑到我跟前时,我一个翻身跳了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脚往后一扯,“啊!”那家伙冷不防被摔了个狗吃屎。你也许会觉得我这么做实在太卑鄙,但我实在太想知道他是谁了,整天神秘兮兮的,而且既然救了我为啥不露面,纯粹吊我胃口嘛。我最恨这感觉,就像是一些网络小说每次写到关键时刻就结束了一样,真狠不得上去把那作者一顿狠揍。我凑上前去,只见他手中一束光正好对准了我,是个小手电。借着光,我终于看清了他的面目,我俩一下子都呆住了,怎么会是他?

“居然是你!”我们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47)——甘露化怨曲
我做梦也想不到,眼前这位竟然会是他,怎么可能呢。而他仿佛也吃惊不小,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呵呵呵,”他坐起身子笑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又碰上鬼了呢。你也太过分了吧,把我骗过来,还暗地里算计我。”

“我,我怎么知道是你啊,再说你神秘兮兮的,你怎么会……”我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眼前这家伙,身上必定藏了不少秘密。

“先别问了,回去再说吧,怎么你想在这鬼地方聊天?”他腰间别着一支黑色的笛子,不消说,刚才那驱除煞气的曲子就是他用这笛子吹出来的。

想想也是,我正要站起来,右脚上又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哎呀,”我打了个趔趄,妈的,还真是疼啊。“怎么,你的脚受伤了?”他用手电照了下,皱了下眉头,“幸亏咬的不深,你能撑住么?”

我咬咬牙,勉强笑了一下。“嘿嘿,还行,还行吧。没问题的。”我知道自己别提多丢人了,一只鞋子没了不说,脚还被啃了一口,什么事儿啊。

“来,我搀你走吧。”于是,我就在他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了回去。夜很深了,我俩一个满脸是汗,气喘吁吁,一个瘸着腿,一深一浅地走着。“喂,我说,如果再蹦出来个什么,那咱俩是不是都得完蛋?”我乜着眼半开玩笑地说。

“服了你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乌鸦嘴。”他白了我一眼,嘴上却是笑嘻嘻的。这回他的笑脸竟然打破了三秒钟的记录,看来扑克脸也有挺开心的时候嘛。



终于来到旅店了。幸亏老板娘没在大厅守着,要不然被她瞧见我们这德行,不吓的叫出来才怪呢。而我们科里的那些人还在熬夜斗地主呢,我都快气死了,他们在这里打牌享乐,而我却在大冷天里和鬼掐架,真他娘的不公平啊。“玩儿,玩儿死你们!”我喊了一句。

来到房间里,往床上一躺,那叫一个舒服啊。我检查了一下右脚伤势,还好,没那么严重,而且外面挺冷,早就止了血。伤口上的煞气也几乎全消退了,过些天就能痊愈。扑克脸也是累得够呛,一下子倒在床上,歪着脑袋看我。他又傻乎乎地笑了起来,笑个不停。这家伙疯了吧,以前可没见他这么笑过,说实话,我都有点起鸡皮疙瘩了。

“笑什么笑!笑就不用交房租了啊!”我冲他骂了句,结果他笑的更厉害了。

“我,我在想你刚才那个滑稽样,一只脚没穿鞋,两手是血,拼命地拍那些鬼婴的样子,哈哈……”他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我一想,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自己那模样确实挺逗的,比起庞宗宇在那石头上吹着笛子玉树临风一般的飘逸身姿,我那时敢情就是个屠夫了。

“韩枫,我真想不到,你会那么勇敢,一个人面对那么多鬼婴还不慌乱。”他笑够了,瞅着我说。

哈,要知道有那么多鬼娃娃在那儿,打死我也不敢去。我一想到那么多鬼婴就后怕,晚上可真算是死里逃生,要不是扑克脸及时出现,我也许就用永安符和它们同归于尽了。

“是么?要不是有位大侠出手相助,我可能活不过今晚咯。”

“呵呵,其实要不是你最后突然发起飙来,我一个人也镇不住那么大的煞气,所以谁救了谁,还难说哦。对了,你那时怎么了,为什么不早点上去干掉它们?”

“这……”我抱歉地笑了一下,“我当时一看到你神仙般的出现了,以为不用我出手就能搞定,所以……”

“是这样,看来让你失望了,我还没那么厉害。”

“哎,你是怎么会这一手的,那曲子怎么那么强,还可以化掉怨气。”

他顶着天花板沉默了一会儿,便坐了起来,轻叹了口气,“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先洗个澡再说吧。”

说的也是,我俩一身臭汗,灰头土脸的,是该洗一下。



“宗宇,能让我看看你那笛子吗?”我一直盯着他床上那支黑的发亮的笛子,除了材质似乎有些特别之外,好像和一般的笛子没什么差别。这笛子难道有什么神奇的力量,能吹出化解怨气的曲子?当庞宗宇从浴室里出来,我的好奇心再也抑制不住了。
“可以啊,你也会吹笛子?”

“我?算了吧,我可不懂乐器。”我将那黑亮的笛子拿在手里,没想到还挺沉的。这笛子通体冰凉,像是有股寒意。“什么做的?好像是玉啊……”

“不错,是黑玉,中国最好的黑玉就是江西婺源的龙尾石,这笛子就是龙尾石所造。黑玉本身就有净心化戾,驱邪避凶的功效,不是其他玉可以相比的。”

“黑玉……”我抚摸着这把沉甸甸的笛子,“这笛子有些年头了吧。你吹的曲子有驱除怨气的能力,就是因为它?”

“恩,我们家祖传的。”他抱着被子,斜靠在墙上,“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唐朝末年天下大乱,贼兵四起,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那时,有个村庄的村民们一起结伴逃避兵乱,有天晚上,他们来到一个山头,实在是又累又饿,无奈之下只好打算在山里过夜。等到半夜,大家都昏昏睡去的时候,一个人忽然醒了,他似乎听到山顶上有人在唱歌,跳舞。他禁不住好奇心的驱使,就一个人走了上去。发现那里一群人正围着篝火载歌载舞,热闹非常。他也情不自禁地加入了进去。那群人极其热情好客,拿上好的美酒佳肴招待了他。为首的一位老者同他说,只要他肯闭着眼在原地转三十六圈,就可以加入他们。那人心动了,就开始原地转圈。只是快到三十六圈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住,就睁开了眼睛偷看了一下周围的人,这一看不要紧,把他吓得大叫起来——他发现这些人都是没有脑袋的,这才知道自己见鬼了,荒山野岭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人在这儿聚会呢,敢情他们都是死在这里的难民啊。他正要跑下山去,却怎么也找不到原来的路,他困在了山顶上。恐惧万分的他绝望之时,躲进了一座废弃已久的观音庙,看见菩萨就跪下去不停地磕头,最后终于昏睡过去。睡梦中,他遇见了一位气度非凡的少女,给他了一支笛子,并教了他十二首曲子,临走时嘱咐道,这十二首曲子,有平息世间怨气恶念之效,希望其能谨慎使用,并世代相传,造福百姓。等他一觉醒来,发现那观音菩萨旁边的龙女侍者,竟和梦中那少女一模一样,而自己的身边则放着一支黑玉做成的笛子。他喜出望外,便拿着笛子跑到外面,吹了首龙女教他的曲子。吹完之后,他便顺利地下了山。从此,他便谨遵龙女的教诲,用那曲子来化解世间怨气,行善积德。”

“那个人就是你的祖先?”我听得入了神,这也太玄幻了吧,跟听神话故事一样。

“是的,家里也是这么传说的,不过,我更相信这是祖辈的一位高人,洞悉了这种秘术,才世代相传的,毕竟,刚才那个故事有些太不靠谱了。”扑克脸淡淡地笑着,确实,那个龙女授曲实在太过离奇,但那曲子我亲耳听过,如同甘露般清静明润,而能驱散怨气,也的确是事实。

“对了,你说共十二首曲子,你都会吗?”

“我父亲只教了我三首,他说会这三首就够用了,但我道行尚浅,并不能完全发挥曲调的能力。这三首甘露化怨曲,也许和你的符咒的原理一样,也是阳气的载体吧。每次吹完曲子,我都会感到精力消耗的很大。”

“甘露化怨曲?不错不错,叫这名字真合适啊。”

“对了,韩枫,该你说说了,你到底是如何成了修道之人的?”庞宗宇满脸好奇地问我。
(48)——葬婴塔
凌晨两点半了,隔壁打扑克的声音还是此起彼伏,一帮疯子,精力这么好啊,还在奋战呢。而我们房间也还是开着灯,我和扑克脸正躺在床上聊着,没有一点睡意。

“嘿嘿,平时不苟言笑从不理人只用鼻子看对方的庞宗宇先生,现在居然也会问我问题了?”我讽刺道。要在以前,我做梦也想不到,会和他用这种戏谑的口吻说话,要知道,上班一年多来,我和他说过的话加起来估计十个手指头也能数的清。不光是我,我们办公室里其他人都觉得庞宗宇难以亲近,甚至梅珊还一度怀疑他是自闭症患者。就在几个小时以前,我还认为他是个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的懒货。可此刻,我对他的看法完全变了。每个人就是一本书,如果没有翻到最后一页,你永远不要说对别人有多少了解。

“我,我可能就那性格吧。”他竟然有点不好意思了,哈哈,我就喜欢看人家不知所措的样子。“哎,你还没说你是怎么修道的呢。”

我清了清嗓子,就把自己怎么买到那本破书,开了冥眼,遇见小浩又学了符咒的事儿简单说了一遍。“唉,真是世事难料啊,我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怎么尽是遇到怪事儿呢。修道之人,我可不想当啥茅山道士。”一回头,只见庞宗宇张着嘴巴,二楞子一样痴痴地看着前方,过了半晌,才摇了摇头,“太离奇了,简直和听故事一样,看来这就是命吧。”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那你,你高兴吗?”

“高兴?我刚开始那会儿自杀的心都有了。不过现在也有点习惯了,虽然可能挺危险的,但也挺刺激的,不仅有了个鬼师弟,还发现了你这位吹笛子的独行侠。对了,你是不是很小的时候就学那个曲子了,估计已经做了不少驱魔除煞的善事了吧。”

“说来惭愧,我虽然很小就学会,但天生资质不行,只是最近几年才有些熟练,而且那曲子要消耗很大精力,我用的并不多。下午在山上,我也觉察到了那股强劲的怨气,所以晚上就到山上来,没想到却碰到了你。我也是想不到,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韩枫居然是正宗的修道之人啊,呵呵。”

“哎呀,真是失望啊,本来呢,我还以为是仙人下凡来救我了,唉……对了,你说你很少用那曲子,那国庆节期间你吹过吗?还有在十一之前呢?”

他想了一下,坦诚地说,“十一那几天,我应该在宿舍里练过。之前嘛,应该有很长时间没吹过,怎么了?”

不对啊,我们单位宿舍离伯父的盘云村那么远,笛音不可能传到那儿吧,还有之前在王科楼下遇到王超时听到的笛音,看来也不是庞宗宇吹得。可那曲子实在很像啊,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幻听了,或者还有人会那曲子,但是庞宗宇不是说那是他家祖传的么,难不成是他爸,或者他爷爷?

“韩枫!你在想什么啊?”

“哦,没啥没啥。”反正知道那曲子的作用是化煞解怨,我就安心了。

“今晚的事儿,你可别跟别人说啊。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还会……”

“哈哈,还会吹奏神奇的甘露化怨曲吧,你刚才在山顶那样子啊,简直可以迷倒一片女生呢,我是不是该大力宣传一下啊?”我坏笑着说。老实说我那张破嘴还真挺贫的,庞宗宇一听吓坏了,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道:“韩枫,我是认真的,你是除了我家人外唯一知道我会化怨曲的,你可别……”

我差点笑岔气了,“行了行了,我说庞大哥啊,我们现在可是一根绳上拴着的蚂蚱,我要把你这事儿说出去,那你不也可以把我出卖了啊,再说了,说出去谁信啊?你以为现在满大街还都是些相信鬼神之说的人?”

他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便点了点头,又躺下去。

时候不早了,我俩也很累,便不再说话,各自闷头睡了去。

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快中午的光景,这一觉睡得真舒坦啊,就是起来的时候又是腰酸背痛的,这才想起昨晚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一晚上过去,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一样。忽然觉得其实幸福有时候也很简单,比如就像现在,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暖和的床上,身体健康,神志清醒。

“起来啦!”庞宗宇看来也是刚醒,正从洗手间出来。对,多了个朋友,也不是一种幸福么?“脚好些了?”他拿毛巾擦着脸问。

“嗨,这么点伤算什么,没事。”我下了床,活动了一下关节,虽然脚踝那儿还有些疼,但比昨晚好多了。“哈哈,啥事儿没有。”

“韩枫,我们下去吃饭的时候,顺便问问老板娘关于那个婴儿坟的事吧,那里实在奇怪了,怎么会有那么多死婴呢?”

“行啊,我也想知道呢,太邪乎了。”没想到这家伙还挺在意这事儿的,一想到那个婴儿坟,我还是有些后怕,这村子是不是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老板娘啊,木鱼村西山头那儿,有个青砖垒起来的碉堡一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看着怪怪的。”吃早饭的时候,老板娘正坐在一旁打着毛衣,我趁机问道。而一旁的庞宗宇也马上抬起头,朝老板娘看过去。

老板娘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叹了口气娓娓道来:“那个,叫做葬婴塔,有些村子其实也有,有的也叫做孩儿塔。几十年前,也就五六十年代那会儿吧,村子里没什么医生,医疗条件哪有现在好啊。也不知道怎么的,一些孩子刚出生不久,就得了一种怪病,浑身发疯一样滴乱颤,七天后就死了,而且这怪病没人会治。村里人都管这毛病叫七日疯。大人们实在没办法呀,不忍心看着孩子受那毛病折磨,就只好把那些没断气的孩子扔到了那个围墙里面,让他们自己死掉。唉,那叫个惨啊,听老人们说啊,有时候晚上经常可以听到那里还没死的孩子的哭声,你说有多吓人啊!八十年代以后就好多啦,得那怪病孩子的也少了,医疗条件也跟上了,就再也没有孩子被扔到那里面去喽。不过有人说那地方闹鬼,晚上路过还能听到孩子在哭,所以村子里的人一般是不会跑那儿去的。前几年来了个云游的道士,说是葬婴塔鬼气太深,于是做了法事,说是将那里的煞气都镇住了,说来也怪嘿,居然再也没人听到过婴儿哭了,你说神不神?”

“老板娘,你是说几年前那里的怨气被一个道士给镇住了,那是真的?”如果是那样的话,葬婴塔的鬼魂怎么又会出来惹事儿呢?难道那道士的法术被破了不成?庞宗宇似乎也是想到了这点,转而向老板娘望去。

“那当然了,说来那道士确实是高人,没有收村子里一分钱,只说是云游四方,为民解难。”

“啊,对了韩枫你昨天在那儿不是说听到婴儿哭啊?”宋阿姨听到这里,居然想起了昨天那事情。

“啥,小伙子你听到啥了,那不可能啊,你们可别吓唬我!”老板娘一听这话脸都绿了,显然对那葬婴塔怀有巨大的恐惧。

“啊,那个,我,我是幻听了,幻听了,你们不都没听到嘛,怎么可能呢,老板娘你说是吧?”我使劲地辩解着,宋阿姨啊宋阿姨,你咋就光记着这事儿了。

“韩枫肯定是听错了,再说老板娘你信大白天能听见鬼叫吗,也太夸张了吧。所谓鬼神之说都是没有科学依据的,不要轻易相信。”扑克脸满脸严肃地说,大家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便哄笑了起来,聊其他的话题了。嘿嘿,没想到这小子撒谎的本事蛮有一套嘛,要不是亲眼所见,我绝对不会想到那个昨晚在山顶上吹笛子化怨气的世外高人和面前这位默默地喝豆浆的扑克脸竟会是同一个人。



“你说,那道士本来镇住了那些鬼东西的,怎么又活过来了?”坐在回去的车子上,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便轻声问身边的庞宗宇。

“我也不清楚,或许是那道人道行不够,或者,是有人故意破了他的道法,把那些东西放出了来。”他皱着眉头说。

“不会吧,那人胆子也太大了吧,再说对他又没好处,应该不大可能。算了不想了,反正都被我们干掉了,再也不会出来害人咯。”我戴上耳塞,继续听MP3去了。


我和我的鬼朋友,不恐怖,超感人的!连载(11)



(49)——硬币
“太玄了,太玄了……”小浩听我说完,目瞪口呆地坐在沙发上,不停地说那三个字。

“是啊,玄吧,真没想到整天拉着个脸的家伙居然还会那一手。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我嚼着口香糖,吹牛的感觉确实很爽,刚才我把在木鱼村葬婴塔的冒险经历添油加醋地一说,简直就跟好莱坞大片一样精彩,这小鬼都听得一愣一愣的,真有意思。

“师兄啊,那前几次的笛子都是他吹得?”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抬头问。

“他说没有,前几次应该不是他吧。”

“那就奇怪了,难道还有人会那神奇的曲子?”他拧着眉头,严肃的有点过了头。

“喂,你想那么多干吗,那什么甘露曲能化怨气,不是挺好么?”

“不是,我总觉得,好像哪儿有点不对。我想起了以前爷爷跟我说过,民间确实有些秘法可以镇鬼驱魔,但也有一些,却是邪的很,不知道那曲子是不是……”

“你说你,就是人小鬼大,人家都说了,是他老祖宗碰到了观音菩萨的龙女侍者,教了那曲子的,怎么会邪呢。哎呀,放心吧,人家都传到现在了,肯定也有道理的。我们地大物博,五千年文明下来,不知道的东西多着呢。”

他想了会儿,终于舒展了眉头,“恩,也是。下次有机会一定要见见你那位同事。”

“别急啊。”我看了看表,“应该快到了,他晚上过来玩呢。”

这时响起了三声敲门声,嘿,说曹操曹操就到了。门一开,只见庞宗宇穿件黑色休闲装,黑色牛仔裤子,脚上还穿双黑色皮鞋,如果再加付墨镜,真以为他是黑客帝国的呢。

“小浩,你不是一直想见见这位高人么?”我笑道。

“恩?韩枫,你在和谁说话?”庞宗宇进了屋,一副很不自在的样子。

“呀,你看不见他?他就是我那鬼师弟啊。你怎么会看到不呢,你那天晚上不是还能看到鬼婴吗?”

“哦,不好意思。”他从兜里摸出一瓶不知什么药水,往两眼上抹了一下,然后朝沈浩那边看去。“你就是韩枫的师弟吧,不好意思,我忘了开眼了。”

“啥?开眼?”

“是啊,我可没学过你那本事,所以必须借助柳叶汁加露水才能开眼,否则我是看不到鬼魂的。不好意思……”

“哎呀我的老哥,你别再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了行吗,咱现在都是朋友了,说话还那么客气干嘛呢。”看来这扑克脸要不就不讲话,一讲话就客气的难受,跟个书呆子一样。

“庞哥你好。师兄说你会吹甘露化怨曲,他很是佩服你呢。”小浩一上来就给人戴高帽子,“他说那天晚上你们和葬婴塔的上百鬼婴大战了一晚上,多谢你救了他。”

“上百个鬼婴……”庞宗宇一脸惊讶的回过头看我。

“啊,那个,我去洗点水果,你们聊吧……”牛皮吹大了,这回轮到我不好意思了。

我正洗着,小浩忽然过来悄悄地说:“师兄人家救了你你打算怎么谢他?”

“这个嘛,你说呢?”

“我爸说,对救命恩人一定要磕三个头。”他一本正经地说。

“什么!”我差点跳起来,给人家磕头?这事儿打死我也干不出来。“喂,你有没有搞错啊,让我去给人家磕头?”

他挠了挠头,“好像是不大好。可是……”

“不想死就给我闭嘴!”我瞪了他一眼,随即笑嘻嘻地端着水果走出来,对正襟危坐的庞宗宇说:“来来来,我们这两个同道中人相识一场也算缘分。今晚我也没啥好答谢庞哥的,只能请你吃些水果啦。不过明玩呢请你去饭店大吃一顿,如何啊?”

“别别,韩枫你太客气了,那多破费啊,不行不行!”他神情紧张地连连推辞。

“哈哈,请你吃饭,又不是把你绑了去枪毙,有必要那么紧张嘛。”说实话,庞宗宇还真是挺逗的,从他身上我看不到一点城市人的惺惺作态,相反却透露着朴实的乡土味。我知道,很多城市人会说那是土包子,但我就是爱和土包子打交道,因为简单。

“那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我从口袋里摸出一枚一元硬币,歪着嘴笑道,“我选国徽,你选数字,我抛三次,如果三次有两次都是国徽,那就算我赢了我请客,让老天定你看行不行?”
他无奈地笑了下,“好吧,不过要得三次都是国徽才行。”

“喂,你这也太过分了吧!”

“那要不就算了,我们不赌了,你也省点钱吧。”

切,你这家伙跟我玩心眼还差远了呢。我苦笑着,“好吧,三次就三次。看好了。”我将硬币放在右手食指上,大拇指向上一拨,硬币翻滚着飞了上去,稳稳地落在手掌中。“看见了吧,第一次,是国徽。”

“还有两次呢。”小浩似乎是站在了扑克脸一边,居然帮他说话,真是太小看我了。

我又抛了两次,结果都是国徽朝上。“哈哈,庞大侠,老天也站在我这边哦。明晚那顿饭我是请定了。你可别反悔。”

他耸了耸肩,表示无可奈何。然后我们继续吃着水果,看着无聊的电视节目,天上地下胡侃了一通。扑克脸虽不健谈,但也没想象中那么难说话,只是一说到他家里的事情,他就避而不谈,好像不愿意触及,我就不好再问下去。

“好了韩枫,我得回去了,谢谢你。下次有事就联系我,我一定会尽力帮忙。”

“哦,好啊,希望能再次见到你玉树临风吹笛引鹤的身姿啊。你那样不知道能迷倒多少女生呢!”

“唉,你就喜欢油嘴滑舌的,要不是亲眼所见,真不会相信你还会道术。我先告辞了。”他边笑边拍了拍我的肩膀,便转身下了楼去。

“师兄,你说他刚才是在夸你呢,还是讽刺你?”小浩俏皮地笑着。

“应该是……靠,你小子什么意思啊,我这样子怎么啦,我可是正宗的袁天罡道长的嫡传弟子,如假包换!”我双手合十朝着大衣柜镜子里的自己鞠了一躬,“道兄,失敬失敬……哈哈哈……”

“你呀,真是自恋!哎,对了刚才你运气也太好了,掷硬币三次都是国徽。”

“嘿嘿。你知道为啥么?”我从兜里摸出那硬币,扔了过去,“其实呢,世界上有那么一些特殊的硬币,它的两面都是国徽……”



今天下了一天的雨,淅淅沥沥的,南方的雨下起来就没完,估计又得连着几天阴雨连绵了。我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小说等着下班,扑克脸在电脑上敲着公文,梅珊和张晓薇今天似乎是中了邪,一天也没怎么说话,办公室里出奇的安静。就在刚才我还给扑克脸发了短信叫他下了班一起去吃饭,他只是点了下头又写东西去了。庞宗宇还是以往冰冷的老样子,我总觉得他身上还藏着什么秘密,不过他一定不是坏人,这是我的直觉。

“韩枫,我看还是算了,下着雨也不方便,随便吃一点就行,要不去那儿吧。”他指着路边的一家小店,原来是沙县小吃!

“你让我请你去吃沙县?大哥,又不是你掏钱你心疼啥啊,吃那个还不如吃肯德基算了。”

“好啊,那就去肯德基吧。”他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我被弄得哭笑不得。

“你看,前面就到了。”我俩站在金悦饭店楼下,收起了雨伞。金悦饭店是刚开业的五星级饭店,早就听说这儿的自助餐不错,今晚正好是大吃一顿的好机会。

“来这儿,是不是太贵了……”他看着饭店里金碧辉煌的大厅,踌躇不前。

“哎呀,你来就是啦,兄弟我这点钱还是请的起地。”我实在受不了,拽着他就进了旋转门,直奔餐厅而去。

“等等!”我一摸口袋,糟了,早上上班一时着急居然忘了带钱包。妈的,这也太窝囊了吧,难不成回去拿钱吗。

“我,我忘了拿钱包了……”我苦着脸说,真是丢人丢大发了。幸亏扑克脸也实诚,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没啥,还说钱他来垫。这哪成啊,我正着急呢,忽然看到了大厅里正站着几对新人,晚上这里正好有几场婚宴。我皱下眉头,计上心来,有了!我回过头,对扑克脸说:“今儿晚上,我请你吃顿好的,还是不要钱的,哈哈……”

(50)——吃白食
金悦饭店不愧是五星级档次,大堂中央一个巨大的椭圆形喷水池,里面一座高达两曾楼的假山,上面雕刻着数十位神仙,神态不一,栩栩如生。大厅的地面铺着上等的黑纹大理石,在桔红色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两旁的暗红色欧式旋转楼梯扶摇直上,看去气度优雅

而并不奢华,简直就像是皇宫贵族一般的装潢。不要说扑克脸,连我都有些被震撼了,这种地方,根本就不是一般老百姓能来的,恐怕只有为人民服务的官老爷和腰缠万贯的富家子弟能消费得起了。

“韩枫,你带我去哪儿啊,什么不要钱,哪里能有免费的地方?”

“哎呀,你跟我来就是了,别啰嗦。”我来到了一楼的电梯口,那儿正站着位面容清丽穿着大红色旗袍的女服务员,一看我俩来了,便深深鞠了一躬,面带职业性微笑问:“二位先生晚上好,请问去几楼?”

“请问李俊阳先生的婚礼在……”刚才在一楼大厅的一个迎宾牌子上我看到过这位新郎的名字。

“哦,在三楼的桃源厅,二位先生请进。”服务员礼貌地回答,你还别说,在这里我还真找到了些顾客是上帝的感觉。其实仔细一想,什么上帝,其实还不是看你兜里的那些钱么。如果你打扮的跟个乞丐似的,人家早就把你给乱棍打出去了。现在这个社会,只要你有钱,你就是大爷。

我们刚进电梯,庞宗宇就问:“原来你是来吃婚宴的,你说的那个李俊阳是你同学吗,可他没邀请我啊?”

“嘿嘿,你猜的不错,他确实是我同学,所以我才来吃婚宴啊。”我撒了个谎,我当然不认识那个李俊阳,只是答应了扑克脸请他吃饭,总不能反悔吧,那样多丢面子。我承认我是个死要面子的人,没办法,世上的人总是把一些实际上并不重要的东西看的比命都重,比如钱,比如面子。其实我也有点忐忑不安,如果真被人发现是来骗吃骗喝的,那可真完了,到时候就不是什么面子的问题了。

“那他也没邀请我啊,我不能白吃白喝人家的。你也不早说,我还是走吧。”

“哎呀,我和他关系不错的,多你一个有什么。再说婚宴上总有人不会来的,我们是来帮他解决食物浪费问题,别操心了。”我们到了三楼,出了电梯就径直向桃源厅走去。

铺着华丽地毯的桃源厅此时人声鼎沸,我们进了去,只见宽敞的大厅里大约摆了六十张酒席,乖乖,就眼前的阵势,邀请的宾客不下六百多人啊。我马上跑到墙角一个不起眼的桌子上坐了下去,扑克脸惴惴不安地也在我身旁坐下。前方的大投影屏幕上不断播放着新郎新娘的婚纱照,看了之后只会让你不得不佩服现在的化妆技术,就算你长成芙蓉姐姐那德行,化妆师也能把你变成跟奥黛丽赫本一样的美女。

“你怎么坐这儿?好像那牌子上没你的名字啊?”他指了指圆桌中间的粉红色小塑料牌,上面写着这桌客人的名字。靠,这家伙还真仔细。

“我喜欢人少的桌,你看现在就我俩人在不好么,待会儿菜也能多吃一点。又不是一定按名字坐。”妈的,被这小子弄得我也紧张兮兮的,虽然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吃霸王餐还是头一遭,我第一次明白了做贼心虚是啥含义。老天保佑这里不要再来人了,老天保佑……我心里默念着,不过这次老天似乎听到了我的祷告,垂顾了我这可怜虫,婚礼就要开始了,我们桌还是我和庞宗宇俩人,我还发现不仅是我这桌,起码还有两三桌也是没几个人。看来今晚运气不错。

“我说的不错吧,像这样的婚宴啊,你就该来蹭,要不然一大桌的好菜浪费了多可惜。”我虽是说给扑克脸听的,但更像是阿Q式的自我安慰。

随着整个大厅灯光全部熄灭,婚礼终于在司仪沙哑的嗓音中开始了。伴随门德尔松那著名的《婚礼进行曲》,新郎新娘款款步入了大厅。我当然对婚礼丝毫不感兴趣,不停地吃着冷盘,巴不得冗长的仪式早些结束。

“哎,韩枫,你那个同学看着挺老的,比你大很多啊。”扑克脸一本正经地端坐着,还不时地拍手,真服了这家伙了,要是我把真相告诉他,他非发疯不可。

“是啊,本来么,他留过级。”我算是把谎言进行到底了。

现在的婚礼仪式那叫个多啊,足足过了半个小时才算完,好多桌的宾客早就受不了了,都把冷菜吃了精光,还有的拼命喝着饮料,等到司仪说婚宴正式开始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阵如释重负的叹气声,看样子大伙儿都饿得不轻,场面实在有些好笑。

不一会儿,龙虾,鲍鱼,大闸蟹等好菜全上来了,我闷声不响低着头狼吞虎咽地吃着。过了半晌酒足饭饱,拍了拍肚子擦了擦嘴,看来吃白食的感觉就是好啊。侧头看了看扑克脸,他正一调羹一调羹慢条斯理地往嘴里送,真是个十足的书呆子,吃饭都这么斯文。

“女士们先生们!下面是婚礼的第二个环节!”司仪的破嗓子吓了我一跳,怎么还有第二个环节,还没折腾够么。穿着身银灰色西服,头发抹得油光锃亮的矮个子司仪此刻站在前台中央,扯着嗓子叫道,“下面是抽奖环节,我们新郎新娘对晚上前来赴宴的嘉宾们准备了一些小小的礼物,分为一二三等奖。大家进来的时候,我们对每一位嘉宾都拍了照,现在将在电脑中随机抽出今天获奖的嘉宾。我们先有请新娘的父亲来为我们抽出三位三等奖获得者。”

前方大屏幕上快速地闪现着许多张头像,新娘的父亲喊了声停,画面静止不动,定格在了一张中年妇女的照片上。“恭喜这位嘉宾!请问这位女士在吗?哦,在这里!”在一群人的哄笑声中,那位中了奖的女士走上去领了奖,做了自我介绍并说了几句祝福语。

慢着,不会抽到我俩吧?我的心跳开始加速了,晕死了,搞什么抽奖啊,要真抽到那岂不露馅了?还是先走为妙吧。

“喂,你吃的差不多了吧,也不早了我们要不先走?”我低着头跟庞宗宇说。

他正津津有味地嚼着牛肉,不解地看着我,“人家还没来给你进酒啊,早退了不好吧?”

呆瓜!等他们来敬酒还不抓个现形?“没事儿没事儿,只是我想起来了晚上还有点事儿没办呢。”

“哦,那行啊先走好了,我也吃得差不多了。”他拿餐巾纸文雅地擦了下嘴,准备起身。“对了要不我们过去跟你同学打下招呼吧,我总觉得不请自来白吃人家的很不好。”

“哎呀我说了没问题的,你看人家正敬酒呢过去打扰人家干吗,走啦走啦。”我们正要离开,只听旁边桌的两个女生朝我们喊道“呀,屏幕上的不是你啊,快去领奖啊!”我朝大屏幕看去,顿时感到心脏都快停止了跳动,那不是扑克脸嘛!

我和我的鬼朋友,不恐怖,超感人的!连载(12)



(51)——“-9”楼
老天就喜欢和可怜的世人开玩笑,有时候你最不希望某件事情发生,而它偏偏就要发生,搞得你抓狂。当我发现抽奖抽中了扑克脸的时候,我脸上的表情一定十分有趣,那种哭笑不得,无可奈何的境遇不知道你有没有感受过。周围的人听到那两个女生这么一喊,马上朝我们拍手庆贺,“快去领奖啊,还站在那儿干嘛?”一位好心的阿姨催到。

这下真完了,我冷汗全冒出来了。扑克脸愣了半天,傻乎乎地朝前面走去。接下来可咋办,司仪一定要他自我介绍,到时候扑克脸怎么回答,要是新郎新娘都看出来这家伙是来吃白食的,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会不会把我们抓起来送进***,当小偷小摸来处理,而且再通知我们单位,完了,说不定工作都保不住了。没准我俩就会上第二天的报纸,题目是《蹭婚宴的无耻青年当场现形记》,靠,那不是比死还受罪啊,韩枫啊韩枫,你说你都干了些什么蠢事,八辈子祖宗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要说人的思维真是迅捷,上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在几秒钟之内在我脑海里全都闪现了出来,我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妈的,见鬼的时候也没如此狼狈过。逃吧,不管了,开溜还来得及。不行,事是我起的,怎么能抛下庞宗宇不管,那我岂不太卑鄙了,一人做事一人当,到时我就一个人顶着,怎么着吧!

扑克脸脸色更难看,刷白刷白的,站在前台上浑身不自在的样子。“恩,原来是位大帅哥啊,请你自我介绍一下!”司仪将麦克风递给他。

“我……我是……朋友。”庞宗宇那声音简直跟快被蚊香熏死的蚊子一样细微。要换了别人我早就幸灾乐祸地捧腹大笑了,但我一点也笑不出来,我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如坐针毡。幸亏那对新婚夫妇此刻正被一桌人缠着做什么猥琐的小游戏,根本无暇顾及什么抽奖。此时我心里早就向老天祈祷了一万遍了,千万别出岔子啊……

“什么?哈哈,你比新人还腼腆呢,能大声点吗?”司仪坏笑着说,我真想上去把他掐死,人家不是说了朋友吗,你还凑合个什么劲啊。

扑克脸正朝我这边看着,勉强地挤出一点笑容,他不会把我也交代了出来吧,这小子是个实诚人,根本不会有啥鬼主意,要他说谎简直比登天还难吧。

他忽然眼睛一亮,从背后抽出那支笛子,凑到嘴边就吹了起来。我傻了眼,他要干嘛,这里又没闹鬼,你吹化怨曲有个屁用啊,难不成是吓傻了?

然而事实绝非如此,我承认,我确实低估了这位平日不苟言笑的扑克脸。他居然急中生智,吹了一曲《千年等一回》,轻快悠扬的音色把所有在场的人都镇住了。一段吹罢他便走下来,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司仪把问他的问题全给忘光了,在上面不停地叫好。

“小子真有你的,我们快走吧!”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我俩便做贼似的飞快地逃离了婚宴现场。

等站在了电梯里,我的心才算是缓了过来。扑克脸的额头也是沁出了不少细细的汗珠,不时拿手擦着,看来他也比我好不了多少。“我说你还真有一手啊,当时我都担心死了。”

“唉,我也是逼的没办法了,幸好能蒙过去。”他略显疲惫地说。

“是啊,要不然我俩今晚可能就惨了。”

“我俩?你又没事,你是他同学啊。”

“啊,对,我是说,我是说我随便带了个人来,要是被发现了也不是很好嘛。”我差点说漏嘴了都。

“是啊,我觉得白吃了人家一顿饭吗,挺过意不去的。”他皱了皱眉头。

白吃一顿还不好啊,我看你才有些白痴呢,我心里笑道。不过说心里话,我还是挺羡慕他那一手吹笛子的本事,要是换了我,早就用来吹些无病呻吟的流行歌曲骗小女生玩了。

“韩枫,电梯是不是有问题了,怎么我们到了一楼还不开门?”

对啊,我这才回过神来,都那么久了我们还在电梯里呢。“可能偶然性失灵了,摁下开门那个键就好了。”我伸手按了一下,却没反应。搞什么啊,五星级酒店的电梯质量还不过关。我连着按了十几次,还是什么也没又发生。

“看来,我们得困在这里了。”我笑着说,完全没放心上。以前我也曾遇到过这么一回,当时整个电梯里有七八个人,电梯不知怎么搞的突然停住不动了,于是有人就用上面的求助电话打过去,不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而我们现在是在五星级酒店的电梯里,根本不用担心,大酒店在配套设施方面还是让人放心的。所以这时我也拿起了左边的深黄色电话,拨了过去。可是一直是盲音,根本就没人接。

“怎么搞的?人都跑哪儿去了?”我一边埋怨着,一边掏出了手机。正要打电话时,我发现手机没有信号。不会吧,电梯上不是写着保证移动信号畅通无阻吗。该死的,纯粹骗人的啊。我开始有些慌了。

“韩枫,手机没信号,怎麽办?”扑克脸又是标准的一脸严肃。“我总觉得,有点奇怪。”

“凉拌吧,事到如今我们除了待在这鬼电梯里还能有什么办法,这该死的金悦饭店,待会儿我们出去了一定要找他们索取赔偿。”

“韩枫,我觉的有点怪怪的……”他话未说完,电梯里的灯光忽然一闪,“咣”的一声,整个电梯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害得我差点摔了个跟头。

“什么鬼电梯,垃圾!”我破口大骂,幸亏这是在一楼,若是在高一些的楼层的话,万一电梯坠落下来,我们还不摔成了肉饼?庞宗宇仍然镇定地查看着四周,好像这里有什么暗门一样。

“你找啥啊,你以为这是什么密室还有暗道。”我没好气地说。

“我总觉得有点不对,正常情况不会这样子的。”他眉头拧成川字,在思考着什么。

“这当然不正常了,咱也够倒霉的,连乘电梯碰上了山寨货。估计是酒店经理贪图便宜,弄了个冒牌货。”

“不,好像不是电梯的问题。而是……”他刚要说,电梯忽然又恢复了正常,开始继续往下移动。

“唉,这不是好了吗,对了你去地下二楼干吗,那是停车场吧?”我靠在电梯一侧耸了耸肩,不过去那里也一样,反正已经正常了待会儿再上来就行了。

“奇怪了,我没按过啊?”

“估计是电梯突然发了神经,自己跳到那里的,下去我们再上来就行了。”

然而当电梯走到地下二楼的时候,却并未停留,仍然稳稳地向下驶去。我死死地盯着那块楼层显示屏,心中暗暗念着,负三楼,负四楼……“叮”地一声响,电梯的门终于哗啦一下开了,我看到上面显示着清晰的液晶数字——“-9”。我们来到了地下第九楼……


(52)——地下车库
在许多恐怖片里,电梯都是倒霉的角色们遭遇恐怖事件的绝佳场合,因为空间幽闭狭小,几乎让人无路可逃。每次在荧幕前看到类似场面我都暗自窃笑,那些人也够衰的,坐电梯也见鬼。没想到的是,现在这种诡异的事情居然会降临到我的头上。我俩呆呆地看着打开的电梯门,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而电梯门的正上方,还在闪烁着该死的数字“-9”。

门外,是黑漆漆的一片,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等我的视觉调整过来,才发现外面是一个巨大的地下车库,只是车库里悄无声息,只有几盏泛蓝的灯在顶上发着微不足道的白光。

“喂,我说,金悦饭店……还有地下第九层的?”我故作轻松地问了问身边的庞宗宇,他紧皱着眉头直视前方,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应该不可能有,你看按键,根本没有那一层……”他一字一顿地说。

“是不是那显示器坏了,实际上我们是在地下二楼,是吧?可是……”

“可是电梯下降了那么长时间,不可能还在地下二楼。”他缓缓说道,确实,我们刚才明显感到电梯是一直下降的,而且所用的时间远远不止下到二楼那么短。难道又让我碰到什么怪事了,妈的不会吧,出来吃顿饭还不消停。我摁了几下1楼的按键,电梯却好像死了一样,除了张着大嘴一样开着门外,啥动静也没了。

“他娘的!”我气得要命,发了疯一样胡乱摁着那两排按钮,电梯根本毫无反应。

“没用的,好像不是电梯的问题……”庞宗宇掏出手机看了看,“手机也没有一点信号。韩枫,我们看来是碰到什么东西了。”

“可是……”说真的,我其实也早想到了这种可能。电梯的意外失灵,手机没有信号,古怪的地下第九层,这些事情用常识几乎是不能解释的通的。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就是碰到了脏东西了,而且它的能力还不小,能利用煞气制造出这样的幻觉。然而一直到现在,我根本就没感受到一点怨气,别说在电梯里,就是门外那个黑不隆冬的地下车库,也只是有些阴冷而已,丝毫没有怨气的存在。难道是它道行太高了,让我察觉不出来?这实在不大可能啊。转头望着扑克脸,他也对我摇了摇头,“我也察觉不出半点煞气的存在,奇怪……”

“电梯是没用了,我们眼前只有一条路,”我指了指前方,“我觉得我们得试试。”

“没错,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出去再说。”他点了点头。继续待在电梯里根本不是办法,我们只有出去再说。

刚迈出电梯大门,迎面就吹来一阵冷风,这车库很大,只能看到两边的墙壁和几辆停靠在角落里的轿车,前面黑洞洞的,似乎看不到头。那阵莫名的冷风,应该就是从前方吹过来的。自从上次被王超附了身躲在车库里待了几天之后,我就对地下车库有一种恐惧,在如此幽暗闭塞的环境里,我简直能体会到深入骨髓的绝望。多亏有扑克脸在身边,要不然我还真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周围静的出奇,除了我俩的脚步声外,只有隐隐约约的滴水声,“啪嗒,啪嗒”,一滴一滴像是敲在了心上,让人无比烦躁。

“怎么那么奇怪,好像啥都没有,但总感觉不大对头。”我忍不住,终于开口问。

“我也觉得不对,虽然没有什么怨气,应该没有鬼怪作祟,可是总有些不正常。”他掏出一个小瓶子往眼皮上抹了抹,接着又将笛子拿在手中,“我们还是小心为妙,一直朝前走,看看到底有什么。”

我一摸裤兜,糟了,今晚光顾着请客吃饭了,只带了一张符,就连刀片都没有准备。妈呀,这可不好办咯,我哭丧着脸,“大哥啊,我就带了一张符哎,今晚要是出了什么事就看你的了。”

扑克脸回过头,显然有些吃惊,但马上又恢复了平静,“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万一不行你也可以咬破手指用血画。”靠,你说的倒是轻巧,还咬破手指,你以为手指是水蜜桃啊一咬就破。

我撇了撇嘴,想继续朝前走,发现庞宗宇正在直愣愣地看着我,一动不动。他在干吗?“喂,你看啥啊,没看过帅哥……”我正要调侃,却发觉有点不对劲。他好像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我的身后,他的眼睛越睁越大,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难道……我顿时怔在原地不敢动弹,难道我的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但是凭我的直觉,我周围没有一丝的煞气,不可能会有鬼东西啊,到底是什么呢……


“韩枫小心!”就在我狐疑之时,庞宗宇大叫一声朝我扑了过来,将我死死地摁倒在地上。就在我摔倒的时候,只听身后“砰”的一声巨响,整个地下车库都在震动了。我回过头,只见一辆黑色的奥迪车撞在了前方的一根水泥柱子上,车头被撞得陷了进去,那柱子居然被撞出了一个深深的凹洞,撞击处扬起一片粉尘,可以想见刚才那力道该有多大。

我坐在地上,瞪大了眼睛,背后全是冷汗,“靠,他娘的怎么了,那车子怎么自己会撞过来啊,你看到啥了刚才,啊?”我呼呼地喘着气,后怕得要命,要不是扑克脸,我恐怕早就被撞成肉泥了。

“我也不知道,我只看到你身后的车子忽然自己动了起来,直直朝你碾过来。怎么可能呢……”他也是困惑不解。

“无人驾驶的车子会开过来企图撞死我?”我瞧着那辆差点置我于死地的车子,简直摸不着头脑。车上别说人了,连个鬼影子也没有。我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前去朝着那车子就是一脚。

“别轻易动它。”扑克脸上前来将我拉到一边,“这车子没有发动就能移动,实在太邪门了,我们没弄清楚状况之前,还是别轻举妄动。”

我想想也是,现在发生的一切根本超出了常识,还是小心点的好。我又不得不佩服起扑克脸来,虽然他也搞不清楚状况,但至少比我冷静的多。

我们停下来,仔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现在,我们离身后的电梯门已经有十几米的距离了,那门还是打开着,而我们正处在车库的中间那条路,再往前,左右两旁分别对称似地停着一辆辆黑色的轿车,望不到头。

“我们还是往前走,不过要小心这些车子。”他轻声说。

我们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发现两边停靠着许多辆黑色的奥迪,而且全是崭新的,像是刚出厂的车子,一尘不染,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尤其冷峻阴森。

“我这辈子要能开上一辆奥迪就知足了,啧啧。”我若无其事地开着玩笑,尽力想缓和眼前令人压抑的氛围。可扑克脸根本没理睬我,表情严峻如同上了战场一般。我自觉无趣,也只好不再说话,和他并排从两个车队中央走过去。

我们刚走了几步,忽然发觉左右的两辆车子冲中间飞速开了过来,妈的,要把我们做成人肉三明治吗,“快跑!”庞宗宇大喊一声,我俩便使出吃奶的力气开始了一百米冲刺,只闻身后不断出来“砰、砰”的声音,我仿佛能感到一对对的奥迪车接连不断碰撞所产生的气浪。只要我们稍微慢点,左右夹击的奥迪车马上就能把我们撞成肉饼……
(53)——八门金锁
我从小就不喜欢跑步,没别的原因,就因为觉得跑步特傻。你说后面又没有疯狗在狂追你,你跑那么欢干吗。所以我体育课的跑步测验从来没上过70分,倒不是我跑不动,而是因为我不想让自己那么累。然而此刻的我却一路玩命地狂奔,如果刘翔在的话,估计也未必能跑的赢我。

身后奥迪车碰撞的声音的频率越来越快,而更可怕的是,我发现此时前方的那些车子还未等我们来到,就开始朝中间开过去。怎么没完没了了,何时是个头啊,我已经感到了疲态,这些见鬼的车子怎么会自己撞过来呢,而且似乎非要置我们于死地。

“坚持一下,快到头了!”庞宗宇喊道。我定睛看去,果然前方只有五排车子了,终于要到头了!然而这最后几对汽车朝中间合拢的速度极其迅速,此时它们早早地开动了,疯了一样冲了过来,眼看马上就要跟最后那对车子来个亲密接触,我俩往前一纵飞扑了出去。“嘭”的一声巨响,最后一对车子结实地撞在了一起,掀起的玻璃碎片散落了一地。

我趴在地上,回过头心有余悸地看着那长长的一串奥迪车,呼呼地喘着粗气,脑子里一片空白,要不是亲身经历,我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刚才那惊险的一幕会是真的,那些车子没人驾驶,却像着了魔似的能看见我们,要把我俩赶尽杀绝。这怎么可能?

“见鬼了!真是见鬼了!”我不停地唠叨,“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我他妈恨死这鬼地方了!”我站起来,歇斯底里地喊。

“地下第九层,会移动的汽车,古怪的停车场,到底会是什么?”庞宗宇在原地嘟囔,冥思苦想着。

对,在这种情况下绝对不能慌乱,一慌乱反而会自乱阵脚。我定了定神,观察了下四周的形式。我们所在的混账车库大的出奇,跑了那么长一段路,我们仿佛还是在其中的一个角落,后面是一辆辆撞在一起的车子,一片狼藉,我们不可能往回走。而前方仍然是阴暗深邃的幽闭空间,不远处杂乱无章地停放着数辆轿车,左右仍然是刷的惨白的墙壁。看来我们没的选择,只有继续往前走。

“韩枫,你觉得就目前来,我们到底是碰到了什么事情?”扑克脸一脸真诚的瞪着我。

“你问我啊,我本来认为我们又撞鬼了,可现在看来不像。妈的还不如撞鬼呢,就凭咱俩的本事还不把那鬼怪活活虐死,只可惜根本没鬼啊,所以我也搞不懂我们到底是遇到什么了。不过……”我抬起头,盯着天花板,慢吞吞地说,“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

“肯定什么!”

“我可以肯定,我们遇到的不是好事!”我嬉皮笑脸地回答。

他一愣,转而又想笑,却笑不出来,苦着个脸说,“你啊怎么还有用心思开玩笑!”

“喂,我们都快紧张的要死了调节一下放松一下不行啊。那你说,你有什么见解?”我干脆又一屁股坐下来,等着他发表高见。

“我从电梯出现异常开始,就觉得很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我到现在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总觉得,这里的车子十分古怪,还有整个车库,好像,好像是安排好的一样,似乎是一个陷阱,而我们就是不小心踩到了陷阱的猎物……”

“猎物……”被他一说,我不觉有些紧张起来,“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的遭遇是人为设置好的?那些汽车啥的,难不成是人家布置的陷阱,那这陷阱也太强悍了吧,跟传说里的阵法都有的一拼……”

“你说什么!”他突然全身一震,好像受了什么刺激,紧紧盯着我。

“你激动啥啊,我说要是陷阱也太厉害了,不是吗?”

“不是,你说跟传说里的什么有的一拼?”他那犀利的目光看得我一阵害怕。

“阵,阵法啊,你没事吧?”他那咄咄逼人的样子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对!太对了!阵法,一定是阵法!”他大叫起来,无比兴奋,和中了一千万彩票没什么区别。

“你搞什么呢?什么阵法啊!”

只见他转过身,仔细看着后面那几辆停靠地杂乱无章的汽车,口里默默念着什么,右手似乎在掐算,过会儿他倏地转过身来,灿烂的笑容出现在那原本严肃异常的脸上,吓得我以为他是中了邪了。
“韩枫,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们能出去了!”

“你说啥,你怎么知道?”我一头雾水。

“你听说过八门金锁吗?”他反问。

八门金锁?我看过《三国演义》,只记得里面记载魏国大将曹仁对刘备使用过所谓八门金锁阵,只是被刘备当时的军师徐庶看穿并破解,据说后来诸葛亮将此阵加以修改,自创了八阵图。可是那只是演绎的小说啊,当时只认为那些不过是唬人的东西罢了,怎么会是真的呢。

“八门金锁,三国里的那个……”我一头雾水,难不成我们遭遇了八门金锁阵,这也太扯了吧。

“对,不过依我看,这布阵的人并非什么高手,他对阵法也是略知皮毛而已,我们遇到的不是完整的八门,而是简化的六门迷魂阵而已。”

“什么?六门?”

“嗯,八门是指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而我发现,这里只有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和死门六个门,我们刚才所走的就是伤门,幸亏六门迷魂阵相比八门简单了许多,要不然我们很难活着离开……”

我听天书一样地听他说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门啊阵的,我脑袋都大了。难道所谓的奇门阵法,是真实存在的?

“喂,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学过?”

他微微点了点头,“父亲以前曾经教过我一些,我也只是略知一二而已,没想到还真的碰上了,看来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

“哇靠,强悍!那你知道怎么出去了?”我立马站了起来,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鬼地方。

“应该可以的,剩下的五门每一门都有五条路,只有一条是安全的通道。”

乖乖,一共不就是五的五次方,共三千一百二十五个选择吗,要是不懂阵法,能安全走出去的几率实在低的可以。

“没想到利用那些汽车和周围的柱子,就能摆出一个阵法,这个人一定很不简单。”他兀自说着。

“嘿嘿,其实你也不简单嘛。”我真的挺服庞宗宇的,要不是他,估计我走一年也走不出去。

“走吧,跟在我身后,千万别乱动。”

我于是紧跟在他后面,谨小慎微地慢慢挪着步子,生怕哪一步走错就惹来大祸。要说这什么狗屁迷魂阵也确实复杂,短短几十米的距离,扑克脸愣是七弯八绕地兜着圈子来回地瞎转悠,走了半天,似乎又回到了原地。我有点不耐烦了,正要问,只见他站住了,伸出手指像是算了一下,继续来回地绕着,我便忍住不做声,接着跟了上去。

就这样走了差不多十几分钟,他总算是停了下来,叹了口气道:“我们出来了。”

我仔细一瞧,那些乱停靠的车子早被抛在了后面。前方十几米开外就是一个斜上坡,看来就是车库的出口了,不管怎么说,我们算是看到希望了。

“行啊,真有你的,庞大哥不愧为神人也,哈……”我拍着他的肩膀,刚开口要笑,忽然“喵……”的一声,空荡的车库里冷不丁传来一声尖利的猫叫,紧接着一股猛烈的煞气迎面扑来,居然将我们逼退了好几步……


我和我的鬼朋友,不恐怖,超感人的!连载(13)



我和我的鬼朋友(54)——猫妖
本以为能顺利走出车库的我们顿时警觉起来,那股煞气从前面的斜坡上弥漫开来,渐渐地充满了整个车库,来者不善,我立刻将唯一的那张符夹在手上,而庞宗宇也是把笛子横在嘴边,死死地盯着前方。然而前面,什么都没有。

除了四周流动着的煞气,我们看不见有任何异样。

“难道又是什么该死的阵法?”我悄悄问。

“不可能,奇门阵法哪来这么强的怨气。”

“喵呜……”又是一阵凄厉的猫叫,我浑身一哆嗦,妈的,我最讨厌猫这动物了,每次到猫发情的时节,晚上小区里的猫叫声就此起彼伏,那声音像极了婴儿的哭声,听了都觉得瘆人。小时候听老人说,猫很邪门,那双猫眼能看到鬼。而且在许多鬼故事里,猫都是不吉利的东西,现在在阴暗的车库里忽然听到猫叫,再加上咄咄逼人的怨气,我敢断定我们必然是遭遇了什么鬼东西了。

我下意识向前迈了一步,只觉得脚下踩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具猫尸,那尸体腐烂不堪,可以看见白花花的头骨。“哇!”我没防备,大叫一声跳了起来,妈的,恶心死了,我肠胃一阵翻滚,差点就要吐了。

“嘻嘻嘻嘻……”空中又传来怪异的笑声,似笑非笑,又好像在哭,像是个女人的声音。那笑声在空荡的空间里飘荡着,回音阵阵,让人头皮发麻。
我朝前看去,但见那斜坡上,不知啥时候已经端坐着一个人。那人呈一个三角形坐着,全身黑魆魆的,根本看不清面容,只有那两颗眼珠子,发着骇人的红光。“呵呵呵呵……”,她又笑了起来,“小伙子,你吓着了吧?呵呵呵呵……”

原来是你这鬼东西,既然知道是谁,那就好办多了,我这也不是第一次见鬼了,心里胆子就壮了起来,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装神弄鬼?”

“装神弄鬼?小伙子,是你们闯进来的,还问我?而且我本来就是鬼,何必要装呢?”

是啊,我问的问题确实有点傻。

“对不起,请问你既然是鬼,为何不去轮回转世,而在人世徘徊呢?”还是庞宗宇问的有水平,就是太彬彬有礼了,真是书呆子,怎么和鬼说话都这么有礼貌。
“你想知道吗?”那鬼仍端坐着,全身漆黑,像是披着个黑袍子,那双眼睛就如两个小灯泡,牢牢地盯着我们。“很简单,我要杀人……”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低沉起来,周围的煞气愈发强烈。

“你和她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喂,你识相的赶紧投胎去吧,否则到时候别怪我们不客气!”我最讨厌婆婆妈妈的,既然是个怨鬼想害人,那就得趁早干掉。
“哈哈哈哈……小毛孩子,口气可不小啊。”那女鬼的笑声来回荡漾着,真是吓剑,“本来我还想着要不要杀你们,既然你这么说,就别怪我了。”
她原地未动,血红的眼睛一闪,一只硕大无朋的黑猫从她怀里窜了出来,“喵……”的一声就朝我们飞扑过来。

喵你个咪的,那猫通体漆黑,眼珠子绿光闪闪,跟条狼狗差不多大,浑身上下散发着浓厚的煞气,必定是个灵体,我不及多想,随手一挥,那道五雷破煞符就打了出去,只闻“呜……”的一声惨叫,那猫就化成了飞灰,无影无踪。
“啧啧,果然有些本事。呵呵,那我就陪你们玩玩儿。”那女鬼双眼一闪,从她怀里又窜出了三只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大猫,张着血盆大口朝我们扑来。“看你的了!”我这时早两手空空,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扑克脸身上了。

他立即摆出了个销魂的吹笛子姿势,吹奏起甘露化冤曲来。笛声响起,那三只猫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蹲在地上不再行动,只是睁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我们。

“呜呜……喵……”一阵苍白的猫叫声响了起来,却不是地上的那三只猫魂,而是那女鬼那边传来的。我看过去,顿时被眼前的景象吓的叫了出来。只见那女鬼的脸露了出来,而那张脸根本不是人脸,而是一张大大的猫脸,那猫脸张大了嘴巴,露出了满嘴锋利的牙齿,妈的,是猫妖吗?

“嘻嘻嘻嘻……”那猫妖居然像个人似地笑了起来,“吹得很好听啊。”靠,猫还能说人话,这也太夸张了吧?更糟糕的是,她好像能对笛音免疫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猫妖不怕庞宗宇的化怨曲?

那三只猫蹲在地上瞅了会儿,忽然齐声叫了起来,蹭地一声朝庞宗宇身上扑了过去,扑克脸一惊,倒地一个驴打滚躲了过去,那三只猫扑了个空,猫着腰弓着背,恶狠狠地瞪着我们,看来随时要发动新一轮攻击。

“不好,曲子对猫灵似乎没有作用。”庞宗宇站起来,紧锁眉头。

“那可咋办,”我小声说,难不成要被这些死猫撕成碎片?那未免也死的太惨了吧,我狠了狠心,将食指伸进嘴里死命咬了几下,疼的半死却还是咬不出一点血来。

我正犹豫之际,一只猫忽然朝我扑来,速度之快让我来不及躲闪,只听“刺啦”一声,我的衣袖被猫爪子撕开了三道口子。这可是这个月刚买的夹克衫啊,我心疼的快哭出来了。而庞宗宇也好不到哪儿去,此时另外两只猫魂也将他逼到了墙角。

“瞄了个咪的,死猫崽子,有种来啊!”我朝那几只畜生喊道。

那几只猫魂听见我喊,都回过头来,呆呆地望着我,似乎觉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我此时还敢挑衅,是不是疯了。

“来啊来啊,放马过来啊,小猫咪!”我像是逗宠物一样,一旁的扑克脸看的傻了眼,说不出一句话来。围着庞宗宇的那两只猫灵似乎听懂了我的话,便慢慢向我走过来,

三只猫在地上愣了半晌,便张牙舞爪齐刷刷地冲了过来,我看准时机拿手臂一挡,被猫咬住后用力一甩,借着惯性将它们甩了出去,那三只猫跳到了身后,晃着尾巴歪着脑袋看着我,不停地叫着,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我顿觉臂膀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感觉,原来左手臂上早被拉了好几道细密的口子,血从里面慢慢渗了出来。

也许你看到这里,已经明白我要做什么了,是的,我不敢自己咬破手指,只好兵行险招,让那几只猫来替我放血了。说来倒也可笑,咬手指比让猫抓安全多了,可我就是忍不下心来,真不敢相信电视里的那些道士怎么做到的,也许他们的牙齿上都安了刀片吧。

我用食指抹了下伤口,弯下腰偷偷在手掌上飞快地画了起来,一眨眼的功夫,一道五雷破煞掌心符就画好了,妈的,幸亏小哥我记忆力特好,要不然真要被你们这些猫崽子活吞了。

“喵咪,来啊,再来!”我站起身来,继续挑衅。

“韩枫你干吗,你一个人斗不过它们的!”庞宗宇急了,在角落里喊道,嘿嘿,这家伙估计也没看到我刚才那小动作吧,你也太小瞧我了。

猫崽子显然被激怒了,弓着背就想扑来,我左手握拳,右手结剑指置于其上,大吼一声“恭请五雷神君扫秽除愆,千凶万恶莫敢进前!急急如律令!”本来为了省事也可以不念咒,但我对眼前的猫灵厌恶至极,为了加强符咒的力量,我把五雷咒简化地念了一通,然后右手剑指一推,左手掌心符向外一打开,手掌上的符印像一股气流猛地冲了出去,将那三只不知死活就扑来的猫魂打得灰飞烟灭。

灭了那三只猫魂,我转身看着一直坐着的黑衣女鬼,轻轻咳嗽了一下,“怎么样,要不要你也试一试?”

她没有做声,身形缓缓地飘了起来,浮在半空,仍然是成一个三角形端坐的姿势。周围的煞气迅速地在她身上集结,“还真有些本事,呵呵呵呵……”她那恶心的笑声再度回响起来。
(55)——锁魂钉
“韩枫!”扑克脸此时立即跑过来,“她不是什么猫妖,而是个厉鬼,只是有猫的灵魂在守护而已。所以你先要把那些猫灵铲除,否则根本伤不了她!”

“喂,刚才不是灭掉了吗,怎么还有……”我刚要反问,只听耳边风声响起,几个比刚才更大更凶猛的猫魂又冲了过来,妈的怎么还杀不完了,我也恼了,“***就会放猫咬人这破本事吗!”我挡在庞宗宇前面,双手合十,这样左手那血迹未干的掌心符就等于复制在了右手上,再向外一打开,在两道掌心符的力量之下,那些可怜的猫崽子还未碰到我身体就一命呜呼了。如此卑鄙无耻下流的招数还是沈浩这小子教我的,没想到这小鬼还真够猥琐的,这招简直就是一个bug。

而此刻那女鬼身上的怨气越来越重,偌大一个车库里的所有煞气正在往她那里集结。

“我来试试!”庞宗宇立刻又横起笛子吹了起来,这一次,当乐曲吹出之时,那正欲往女鬼身上集结的煞气忽然变得飘忽不定了,开始向四处乱窜。

看来守护她的猫魂被我干掉后,女鬼的实力似乎是减弱了,毕竟扑克脸的曲子对她产生了影响。

“混蛋!我先杀了你!”那女鬼看来是真生气了,像个斗篷似的飞了过来,直接超庞宗宇面门抓去。我又看到了那张骇人的猫脸,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恨不得把庞宗宇给生吞活剥了。

“去你妈的吧!”我将他往旁边一推,一挥右手,将手掌牢牢地摁在她那毛绒绒的脸上,该死的,此刻她的猫脸离我就半个手臂的距离了,差点就和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来了个亲密接触。与此同时,她那两手业已抓到我的双肩,就在我听到一声声嘶力竭的猫叫的同时,只觉双肩上一阵刺骨的疼痛,随后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道狠狠推了出去,我闷哼一声,如同一个沙包似的向后飞倒出去,摔了个四脚朝天。

“韩枫!你没事吧!”扑克脸跑过来扶起我。这一下摔得还真不轻,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冒金星,肩膀上的伤口钻心的疼,看来又挂彩了。

“没,没事,我的新衣服被撕烂了,心疼啊……”我不痛不痒地说,要说我也挺佩服自己的,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喵……喵……”那猫妖被我掌心符击中额头,顿时惨叫连连,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回荡在宽敞的车库里,让人毛骨悚然。我们望去,只见那女鬼身上浮现出一个巨大的白**影,不住地嚎叫着,最后脱离了女鬼的身子,化为了一缕白烟。

而那女鬼的脸也恢复了正常,变成了一张惨白的女人的面孔。她身上的煞气虽然还很强烈,但和刚才相比已是减弱了许多,扑克脸说的没错,附着在这女鬼上的猫魂已被彻底打散,而她现在也只是一个怨气很重的厉鬼而已,应该要容易对付得多。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她还是浮在半空,一双血红的眼睛冷冷地看着我们,和普通的鬼一样,她脸色煞白,几根头发垂在额前,额头上有几道清晰的血痕,好像是受了伤刚流出来的。

“哼,你怕了吧,告诉你我俩的名号可别把你吓一跳,我们两个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美貌与智慧并重,英雄与侠义的化身,人称鬼见愁的驱魔双侠——袁天罡和王重阳!”我刚说完,一旁的庞宗宇扑哧一下差点没笑出来。

“什么!你是袁天罡,那袁天龙是你什么人!”那女鬼忽然面色一变,恶狠狠地说道。

“袁天龙?我可不知道什么天龙地虎的。你想干什么?”

“袁天龙……没想到你还找了两个厉害的帮手,哼,你跑不掉的,我就是万劫不复,也要把你碎尸万段!”那女鬼喃喃自语,目露凶光,看来她和那个袁天龙一定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你要继续害人,那就先过了我们这一关再说!”庞宗宇不缓不慢地说,“你身上的九个护魂猫灵已经没有了,我们两个可以让你魂飞魄散永不超生,我劝你还是回头是岸,不要再做恶事。”

“哈哈哈,恶事,你知道什么是恶什么是善么?”那女鬼凄惨地笑了笑,“不过我确实斗不过你们,好,我认了,但是我一直被困在这车库里,如果你们能帮个忙放我出去,我就答应不再害人。”
“可以。”庞宗宇点了下头。

“喂你傻啦,和鬼谈什么条件啊,她说的话你能信?到时候反悔怎么办……”

“姑且信她一次,毕竟不用动手最好。”他问那女鬼,“你说我们怎么才能帮你?”

“你们看看地上,是不是有三只猫的尸体?”

我仔细一看,确实,在我刚才踩到的那只猫尸不远处,还有两只同样腐烂不堪的猫尸,似乎摆成了一个正三角形的形状,而且我发现每只猫尸的头部,都有一根铅笔粗细的黑色铁钉,穿过一只猫眼,将尸体死死地钉在地上。

“原来是三尸锁魂钉……”扑克脸眯着眼,自言自语道。“没想到还有人会这种锁魂的邪术。”

“你说什么,什么锁魂钉?”

“怪不得她有猫魂守护,这三尸锁魂,我也是听父亲说起过,是一种困住灵魂加深其怨气的阵法。方法非常简单,就是用三枚锁魂钉将三个尸体钉在地上,就可以将中间的魂魄困在布成的三角中,而那三个被钉住的尸体就会附着在被困的魂魄上,不断加深它的怨气,到最后,那魂魄的煞气形成一定的道行,到时就可以冲破锁魂钉,贻害世间。父亲说这只是一种失传的秘术,因为锁魂钉并非简单的钉子,需要专门的制作,而制造方法早已失传。却不知世间还有人会这邪术。”他侧过头问,“布锁魂阵的到底是谁?他为何会给你布如此险恶的阵法?”

“哼,我和他早有约定,无可奉告,只要你拔了这其中一枚,我就去做孤魂野鬼,不再害人,否则我就和你们拼个鱼死网破!”

“那好,希望你能遵守诺言。”真是个书呆子,我们又不是斗不过她,不过要是她反悔跑出去继续害人怎么办?

“你真的听她的?”

“信我一次。”他斩钉截铁的回答,看他这么坚持,我只好由他去。

庞宗宇弯下腰看了看那恶心的让人反胃的猫尸,“这锁魂钉只是槐木所制,并不结实,只是上面刻了些符文,鬼怪一般不能接近。所以很容易拔出。”说完他便朝那钉子使劲地踹了一脚,果然那木钉子马上被踹了出来,那猫尸也跟着蠕动了一下,弄得我又是一阵作呕。

“呵呵呵呵……哈哈哈……”那女鬼发疯似的狂笑了起来,“袁天龙!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妈的!她果然反悔了,我早说了不应该相信鬼话的。我俩一看不对,马上跑上去,那女鬼张开大嘴猛地吐出一大团黑气。

“不好,是尸气!”庞宗宇大喊一声,我想也没想立刻拿袖子捂住嘴鼻。我知道这尸气的厉害,若是不小心吸了进去,就会中了尸毒,轻则伤及五脏,重则危及性命。好在女鬼道行尚浅,尸气并不浓重,一会儿就散去了。只是等我们回过神来,那女鬼早已无影无踪,靠,被她跑了!
(56)——最后愿望
“你看你,搞什么嘛,简直是妇人之仁,这下好了让她给跑了,弄不好要害死多少人呢!”我急得快跳了起来。本来我们两个联手,完全可以搞定那女鬼。可这扑克脸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偏要信她的鬼话,结果到头来白忙活了一场。

而扑克脸却镇定自若,仿佛早有准备,他微蹙了下眉头,捡起了那根锁魂钉,说了声“跟我来!”,便匆匆跑了出去。我只好跟了上去,看看他怎么收拾眼下的烂摊子。

我们顺着斜坡上去,一连爬了两层楼梯,终于来到了金悦酒店后面的广场上,敢情我们刚才是在地下三楼?喘息未定,扑克脸就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招呼我一起上了去。

“你们要去哪儿?”那司机说完就“啊”地一声叫了起来。“小伙子,你的肩膀上怎么流血了,没事儿吧?”

我差点都忘了自己的狼狈样儿了,刚刚被那猫魂附体的女鬼狠狠地抓了下肩膀,不出血才怪呢,司机一提醒,我才觉得肩膀上正热辣地疼,妈的,那猫爪子可别有毒才好。

“哦师傅,没事没事,被一野猫抓了一下,就出了点血,还好的。”我故作轻松,心里却连连叫苦,我可是为了苍生百姓的福祉受的伤啊,还不能说出口,人活着怎么就那么窝囊呢。

“师傅,我们往西走,往前一直往环城北路走就是了!该停下的时候我们会跟你说的!”扑克脸手里攥着那枚锁魂钉,直直地看着前方。
“喂你怎么知道她在西面?”我凑过身去耳语道。

“就靠它了。”他把手里的枚槐木钉子凑到我眼前,我一看到那玩意儿就想起那腐烂地露出白骨的猫尸来,胃里忽然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就吐了出来。“行了行了!”我连连摆手,“你拿手里也不嫌脏……不过这又不是啥全球定位系统,怎么会告诉你她的行踪?”

“这锁魂钉锁过那鬼,所以钉子上自然有鬼魂的阴气在,虽然三尸锁魂阵不在了,但锁魂钉却仍和那魂魄相连,只要我们顺着钉子上的那缕阴气寻去,自然不难找到它。”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相信了那女鬼一次,看来这小子还留着一手啊,真够阴的。

“要是赶在我们之前,她就杀了人那该怎么办?”我突然想到,鬼飞过去的速度可比汽车快多了,那个袁天龙不会已经遭到了毒手了吧?

“放心好了,从三尸锁魂阵里逃出去的怨灵已经没有伤人的能力了。但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们还是要去看看。”

我将信将疑地看着他那自信满满,意志坚定的样子,敢情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中啊,我算是服了,我不止一次地想过,要说真要成为什么修道之人,眼前这位处乱不惊,不苟言笑且心思缜密的庞宗宇确实比我合适的多。“原来你还留着一手啊,有你的!”我抬手要拍他的肩膀,只觉肩上一阵钻心的疼,我马上查看了一下伤口,还好,虽说是出了点血,也只是皮外伤而已,只是可惜了我的新衣服,才没几天就弄得跟百家衣似的,唉,明晚又得去商场走一遭了。

“幸亏我拼命地护住了脸,我英俊的相貌才得以保存!”我对着车上的后视镜照了一下,还好,除了略显疲态之外,还是往常那副若无其事的臭嘴脸。

“师傅,停下停下!到了!”就在我自己孤芳自赏瞎得瑟的时候,扑克脸突然嚷道。

“嗯?”那司机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们,“确定?”好像以为我们搞错了。

“当然!”扑克脸付了钱,我们走下车,我才发觉我们到了城市西郊的绿野仙踪高档别墅区。绿野仙踪北靠翡翠山,南临紫千湖,可以说是有山有水的绝佳地段。如此好的地段当然不是一般的工薪阶层住的起的,据说就在五年前,房地产商软硬兼施,把原来住在此地的居民赶走了,起了一堆别墅群,还起了个洋名字叫绿野仙踪,结果不少富人看中了这风水宝地,不惜花重金在绿野仙踪安家,一套绿野仙踪的别墅起码在五百万以上。所以住在这儿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商界巨贾。怪不得那司机怀疑我们弄错了,就我俩的穿着打扮,再加上我这身破衣烂衫,怎么可能在如此高档的地方进出呢。现在的人真是势利的可以,眼里就知道钱了妈的,要是我以后走了狗屎运发达了,就把整个紫千湖买下来,再把它填平,让你们这些爱看湖光山色的大爷们干瞪眼去吧。不过现在可不是做白日梦的时候,我们还得把那该死的女鬼给找出来。
“你确定它就在附近?我们不至于要走进去吧,那不得被当成小偷给打出来?”我看着不远处那一幢幢装修地精致华丽的别墅和别墅前一颗颗不知名的热带树木,都快羡慕死了,奶奶的,有钱就是好啊。我要奋斗几辈子才能攒够买别墅的钱啊,算了还是打住吧,怎么尽想这些没用的东西。

“就在附近。交给我好了”庞宗宇蹲下身子,将那枚锁魂钉插在地上,然后又摆出了个玉树临风的姿势,吹起了化怨曲。

要说在这地方吹笛子,那也确实别有一番情趣,只可惜现在已经很晚了,在这月黑风高夜吹笛子实在显得有些诡异,没办法,我们是来驱鬼的,又不是搞什么琴箫合奏来开音乐party的。要说甘露化冤曲的确非同一般,曲调一流淌出来,我的身心顿觉舒畅非凡,仿佛所有烦心的事儿都被抛在了九霄云外,但那曲子对于厉鬼来说,可就成了催命曲,我想起了木鱼村葬婴塔的那个晚上,几十个鬼婴被化怨曲折磨的死去活来的模样。如果那女鬼就在附近,估计也比那鬼婴好受不到哪儿去吧。

半夜时分,在绿野仙踪这高档别墅区附近,悠扬的笛声荡漾开来,舒缓的旋律打破了深夜的寂静。几栋别墅仍然亮着昏黄的灯光,可别被人发现了,我暗自想到,要不然就难办了,到时候可怎么解释?说不定会被当做流氓地痞给收拾了。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只见离我们最近的那栋别墅里闪出了一个轻飘飘的影子,晃晃悠悠地朝我们飞了过来,不是我们要找的女鬼还会是谁!她落在我们跟前,还是盘膝端坐着,只是浑身战栗,全身的煞气不断地散发着,看来是奄奄一息了。

“别吹了,王重阳你别吹了!”她低着头,干瘦苍白的手死死地抓着地面,额头上的血迹仍然清晰可见。庞宗宇放下了笛子,静静地看着她,“你刚才为啥要骗我们?”他还是那样有礼有节,一点都没生气。

“跟她罗嗦那么多干什么,别再信她的鬼话了,害得我们打车跑这么远的路,干脆解决了她算了!”我走上前去,想用掌心符结果了她了事。

“慢着!”她抬起头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那充满怨恨的眼神寒意逼人,透露着一股坚毅的神情。她忽然苦笑了一声,“袁天龙,没想到我做了鬼还杀不了你,天意,天意啊……”

“你为什么非要置袁天龙于死地?为什么甘愿让人给你布三尸锁魂阵,要知道被锁魂钉锁住的灵魂痛苦非常,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扑克脸连珠炮似地问了一大堆。

“呵呵,他这样的人,就算死一百次也便宜了他!难道你们真的不是他的人?”

“不是,我们根本不认识他。我们只是替天行道,除恶扬善而已。”我又开始吹起牛皮。

“是吗,替天行道,除恶扬善?你们真的知道什么是恶,什么是善么?”她面带忧伤地看着我们,“我现在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被锁魂钉锁过的鬼连入轮回的资格都没有,只是现在还有最后一个愿望,不知两位能否帮我实现……”

“又来了!你还想骗我们?”我怒不可遏,晚上被这家伙弄得筋疲力尽,还挂了彩,她居然还想故技重施,门都没有。

“她现在已没什么威胁了,不妨再信她一次。”庞宗宇小声对我说。扑克脸真是菩萨心肠,我叹了口气,“你看着办吧,可别做了东郭先生。”

他微微一笑,转去对女鬼说,“我们再信你一次,你有什么就说吧。”

我和我的鬼朋友,不恐怖,超感人的!连载(14)




(57)——报仇
自小我就喜欢听老人说鬼故事,虽然我胆子小,每次都是怕的要命,但我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去听。每当吃了晚饭没事可做,我便缠着老人们将那些神怪奇闻,每次听完,又是无一例外地胆颤心惊走回家,即使是偶尔蹿出的一只小猫,都会把我吓出汗来。然而随着年龄的逐渐增长,我慢慢就对怪力乱神之类的东西失去了兴趣,因为我们的课本还有尊敬的老师教我们,世界上本无鬼怪,胡说八道的人多了,也就有了鬼怪。

可悲的是活到一直到今年,我才发现到底是谁在胡说八道。你也许会说我是幸运的,因为发现了另一个世界,或者说是另一个存在,嘿嘿,我只想问你一句,如果你个隔三差五地见鬼,并且要和它们拼命,你还会觉得幸运吗?幸运个屁!也许是我小时候鬼故事听的太多,所以注定要和鬼打交道,而且就在此刻,我正在听一个货真价实的鬼故事,一个真实的鬼在讲故事,还有比这更纯的鬼故事吗?

那女鬼见我们答应了,居然在那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浅笑,只是那笑容显得十分悲凉,透露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心酸。“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杀袁天龙这个王八蛋么?”她仍然端坐在地上,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我叫杨彩云,五年前因为家乡遭了旱灾,颗粒无收,村子里的年轻人都背井离乡,来到外面的城市打工以养家糊口。我丈夫无奈之下,也和很多人一样,带着老婆孩子出去找生活。后来我们来到这个城市,他找到了份建筑工地的活儿,虽然苦些累些,但好歹能养活一家三口。

可是一年后,他就出了事故,施工时候不小心从八楼的架子上摔下来,当场就死了。工地的负责人见我带着个小孩无依无靠,便给了我们三十万算是赔偿。我只好自己带着十岁的孩子在市郊租了间房子住下,心想再苦再累也要把孩子拉扯大,供他上学。可他的学费不是一笔小数目,城里开支也大,三十万根本撑不了几年。我们没啥文化,可不能再让孩子做个睁眼瞎,于是我就出去找活儿干,心想多赚一块钱也好。过了半个月,我终于在金悦酒店找了份清洁工的工作。那时候,金悦酒店刚刚建好还没开张,正好缺清洁工,我看钱也不低,还是三年的合同,就高兴地签了约。只是没想到,那活并不轻松,每天得打扫三个楼层,而且早晚各一次。做了一阵子后,我身子就不行了,经常喘不过起来。本想去医院看看,可听人说大医院检查一次下来就得好几百,我根本舍不得花那钱。于是我就忍着,觉得捱几天就好了。没想到后来我咳嗽地厉害,有时候还能咳出血来,那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得了肺痨,再不治就来不及了。

那天,我照常在九楼打扫卫生,心里想晚上就请个假去医院治病,为了孩子我不能再耽误了。也许是太累了,我在楼梯上拖地的时候,眼皮越来越沉,感觉人都站不住了。我倚着旁边的扶手,想喘口气定定神,结果突然天旋地转,我整个人就栽了下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怎么轻飘飘的,像一团气似的。我低头一看,差点叫了出来,我看到自己躺在一楼的大厅上,血流了一地,周围站了一圈的人。我失声叫了出来,而那些人却没有一点点反应。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从九楼的栏杆上摔下来,肯定必死无疑了,而现在,只是自己的灵魂而已。”

她顿了顿,眼神迷离,语气哀伤,这也难怪,谁回忆起自己的死亡来都不会好受吧。

“当时围观的人不多,只有七八个人,因为第二天就是酒店开业的日子,所以酒店的董事长袁天龙亲自带着一帮人过来视察,没想到却碰上我死在了大厅里。”她颇有些嘲讽地笑了笑,“发生那样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冲了霉头,要是传出去,对酒店必定产生很不好的影响。可接下来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袁天龙他……”她情绪有些激动,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他看到我的尸体,竟然只是皱了下眉头,冷冷地叫人把我拖到了地下车库,还派人去打听我家里的情况。我当时只是傻傻地看着发生的一切,根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回过神来,跑到地下车库,守着我的身子,害怕极了。我实在难以接受我已经死去的事实。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个人走过来,对我说话,我感到很奇怪,怎么他也可以看见我,人应该是看不到鬼的才对啊。那人没说自己是谁,只是问我想不想报仇。他告诉我那个袁天龙不仅给了所有目击者不小的报酬做为封口费,企图隐瞒我意外死亡的事故。而且,而且……”她发起抖来,似乎难以承受内心的愤怒。

“而且他告诉我,我的儿子已经,已经死了!原来我在这里居然迷迷糊糊地待了三天,我死的那天晚上,孩子见我迟迟不归,便来酒店里寻我,却被他们赶了出去。那天晚上,我们租的那间棚屋就着火了,小兵他被活活烧死在里面……”她目光呆滞,嘴唇不住地蠕动,“那人告诉我,这都是袁天龙这个丧尽天良的混账做的好事!我起初也不相信,我不相信会有那么恶毒的人存在,仅仅为了隐瞒,为了保全酒店的声誉竟会做出这种事情。要知道孩子是无辜的啊。那人见我不信,便将我带到一个地方,我见到了小兵的鬼魂,孩子亲口告诉我,放火少死杀他的正是袁天龙的人!我当时几乎崩溃了,我真的不明白,他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什么连小孩都不放过!

我搂着孩子哭了好久,那人又问我想不想报仇,他说他可以帮我。因为他虽和袁天龙关系不错,但也深知对方是个心狠手辣唯利是图的狼心狗肺之徒,况且他对阴阳之术略懂一二,若我有意报仇一定全力相助。我当时已经几乎疯狂了,一心要取袁天龙的狗命,于是我答应了他,给我布下了三尸锁魂阵。只要三年期限一到,我的怨气就能破了此阵,到时候袁天龙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了。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叹了口气,垂下了头。

我听了,不禁感到一阵心酸,面前的女鬼竟然有如此悲惨的遭遇,她生前不过是一个卑微的不能再卑微的人,却命运如此不济,夫死子亡,到头来还被锁在暗无天日的车库里,为的就是能够报仇。而那个袁天龙,竟如此卑鄙歹毒,为一己私利不惜杀人灭口,而且连孩子都不放过,简直禽兽不如。

“妈的,这狗杂碎,该千刀万剐了!”我忍不住骂了句。

“太凶残了,怎么会有这种人?”扑克脸也觉得难以置信,“对了,那人既然布了三尸锁魂,为何还要弄个迷魂阵?”

“当然是为了不让人轻易发现锁魂阵,以免破坏了阵法,毁了我的修炼。可惜啊,还是被你们闯进来了。”她慨然长叹,无语凝噎。

“那……你的最后愿望是什么?不至于让我们去杀那个袁天龙吧?或者去揭发他的罪行?”我问。

“当然不是,你想的太天真了,袁天龙做事一向谨慎,而且他这样的权贵人事关系盘根错节,靠山多的是,再说你们的话无凭无据,会有人信?”她摇了摇头。的确,我想的太简单了,如果真跑去跟**说一个女鬼告诉我们袁天龙杀了人,那先进牢房的肯定是我们。

“那你的愿望是……”扑克脸问。

“其实很简单,希望你们能带我去个地方。”




(58)——安阳公墓
当杨彩云陈述完她的悲惨经历后,我眼中她早已不是什么令人心生恐惧的恶鬼,而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命运凄惨的妻子和母亲,她不过是一个可怜而脆弱的生灵罢了。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噩运会接二连三地降临在她头上,为什么老天要对她如此残忍。即使是死了,成了个魂无所依的鬼,她也是那么倒霉,连手刃仇人的希望都破灭了。当她抬着头,用那哀怨的眼神恳求着我们的时候,我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说吧,我们一定答应你。”沉默良久,我终于开口。是的,无论是什么愿望,我都会想办法帮她完成,庞宗宇也重重地点了下头。

“我当时和孩子告别的时候,我跟他说过,一定要等妈妈报完仇回来。我想他一定还在那里,我只是想见见他。你们的符咒和曲子着实厉害,我伤的很重,连行动都很困难,我只希望你们能带我去我孩子那儿,要能再看到孩子一面,我也就安心了。”

“你孩子在哪儿,我们带你去,不过怎么带呢?”庞宗宇一脸困惑。

“玉能养灵,她可以藏到你的黑玉笛子里!”我想起来,那次就小浩时他就是躲在我的玉坠里的,只是昨晚刚洗了澡,忘了带身上了。

“不错,我可以到你的笛子里面,虽然黑玉有驱邪的功效,但我应该能撑上一个小时。”

“那好,你进来吧,对了,你的孩子在……”

“在安阳公墓……”



在那次火灾之后,杨彩云的屋子被烧得只剩下了一片瓦砾,他儿子的尸体被周围的邻居找到,并安葬在了安阳公墓。这安阳公募虽说是个公墓,其实也不过是个建造在市区东面一座小山坡上的坟堆而已。那里人迹罕至,就是到了清明节也没有多少人来扫墓,早就杂草丛生,一片荒芜了。现在只有那些实在买不起墓地的人才会葬在那儿,不过话说回来,有个葬身之所也总比弃尸荒野来的强吧。

我坐在出租车上,不停地打着哈欠。车上的电子钟显示现在是凌晨1点,正是晚上最困的时候,我俩吃了饭后就一直没休息,早累的不行了,于是两人一路没话,闭目养神。记得刚上车的时候,那司机一听说我们要去安阳公墓,吓得居然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深更半夜的,你们去那里干吗?”这也难怪,会有人半夜打的去公墓的吗。我于是撒了个谎,说白天爬山的时候把包落在那儿了得赶紧去拿,他这才勉强让我们上了车,我想起来就好笑,一个大老爷们,难道还这么怕鬼么?

“两位胆子可真够大的,半夜三更的去公墓不怕吗?”那司机似乎是忍受不了安静的气氛,终于开口说话了。

“怕啥?难不成有鬼啊,师傅你没听说,人怕鬼三分,鬼还怕人七分呢。”我心不在焉地回答。

“哎,你可别说,我一个同行,也是开夜班的,一年前晚上路过那儿,还真的见了鬼那!”他转过头,神秘兮兮地说。

“是啊,说来听听。”这一段路况不好,颠着难受,我反正睡不着,干脆听那司机瞎扯。

“那天晚上,刚过了十二点,我那朋友送了个客人回来,打算早点回家休息,于是抄了个近道,直接从半月坡那里绕过来,那安阳公墓不就在半月坡上吗。说来也怪,他车子刚开到那山脚下,就听到一孩子在哭,哭得可伤心了,而且仔细一听啊,还是男孩子的声音,感觉就在自己身边似的。你说吓不吓人嘿。当时我那朋友就吓坏了,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估计是山上什么野猫子在叫唤呢,可再一听,你猜怎么着?他听清了那孩子在说话,那孩子边哭边说,妈妈你怎么还没报完仇,你怎么还不回来看我。翻来覆去就这两句,那可不是什么猫叫啊,我朋友吓得是魂不附体,疯了似地开了车飞快地跑了。回来之后他就生了场病,以后再也不敢开夜班了。”

我听得目瞪口呆,如果那是真的,那个半夜哭叫的孩子十有八九就是杨彩云的儿子的亡魂吧。我看了一眼庞宗宇,他朝我点了点头,就在此时,他手中的笛子忽然不安分地晃动起来,“孩子,孩子……”一丝细微的声音传来,庞宗宇立刻两手紧握,试图让那笛子平静下来。
“到了你们下吧。”司机停了车,我看了看,这儿离那公墓还有一段距离呢,怎么就停了。

“刚才一说我心里就发毛了,我可不敢再去那边了,对不起了两位,反正前面走个一两百米就是了,黑灯瞎火的,祝你们好运!”

看来他是态度坚定的很,没办法,我俩只好下车。祝你好运,我最厌恶这句话,好像你马上要倒了大霉一样。

车子一溜烟地走了,我们只能顺着小路慢慢走上山去。幸亏我俩都开了冥眼,走夜路不是难事。虽然我对鬼怪并不像以前那么怵了,但是大半夜的走在这荒山野岭里,而且前面就是一个坟堆,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难受。旁边的枯草足有半人多高,在黑暗里微微晃动着,像是无数摇晃的手,几棵碗口粗细的松树张牙舞爪地站着,似乎不怀好意。周围安静地可怕,我甚至连喘气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生怕惊扰了熟睡的亡魂,虽然我知道,亡魂也未必那么吓人。上山的这段路因为刚下了雨,因此泥泞湿滑,很是难走。我俩紧紧挨着,一步一步往前挪,若是一不小心摔倒,那可不是好玩的。这都是啥破地方啊,我心里暗骂道。

“到了,就是前面!”庞宗宇的笛子又说话了。

向前看去,但见不远处有块平地,依着山势刻着一座墓碑,墓碑前还有两座小石狮子,不对啊,怎么看都不像是杨彩云儿子的墓,这也太豪华了点吧。

就在我纳闷时,杨彩云从扑克脸的笛子里出来了。她猛地扑到我侧前方的一个土堆上,放声大哭起来。原来是我搞错了,刚才那个是别人的墓,而我右前方,也就是那个墓碑的旁边,有一个微微隆起的小土堆,那土堆上有一个突出的小石碑,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发现不了,而这才是她儿子的墓吧。

我和庞宗宇傻傻地站在一边,看着杨彩云趴在土堆上泣不成声的样子,心里都感到一阵心酸。我担心的是,这位可怜的母亲很可能白跑一趟,因为都过去一年了,也许她的孩子小兵,早就轮回转世了。庞宗宇似乎也和我想的一样,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孩子,妈妈来看你了,你在哪儿啊,你怎么还不出来,妈妈不是叫你在这里等的吗?”她啜泣着,死死地抱着那个小土堆。可惜,她的孩子还是没有出来。

“你的儿子也许已经转世投胎,重新做人了,你也不要太伤心。”庞宗宇走上前,试图安慰她。

“不会的,小斌答应过,会等我回来的,我要在这里等他,他会来的……”她转过头来,脸色依旧苍白,神色依然坚定。“我会一直守在这里,等他回来,谢谢你们,你们走吧……”

我正要开口,忽觉身后起来一阵阴风,“是谁在后面!”我俩回过身,警觉起来,毕竟在这荒芜的公墓,碰上什么厉鬼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从路边的一棵松树中,渐渐走出一个身着白衣的孩子,羞涩而惊恐地看着我们……




(59)——解脱
人死后则为鬼,通常情况下如果那人生前积善行德,就能转世投胎,重新做人,要是运气差点的,对不起了,你没准就只能做个动物。要是生前做了不少恶事,据说就要被打入地狱,受尽折磨来赎回自己的罪孽。不过也不是所有的鬼都是面临轮回或者入地狱两种选择,还有一些鬼魂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将继续在世间徘徊。比如尸身不全者,他的灵魂就没有资格进入轮回道,只能做个孤魂野鬼,永远飘荡无依,就像小浩。若是死后怨气难平,则就可能化为厉鬼,必须要杀人索命以平息怨念,才可能去转世。糟就糟在“可能”两个字上,因为总是有些厉鬼怨气太重,以至于杀了人之后怨气非但没有散去,反而愈来愈重,变成祸害人间的魔头,不断制造杀孽,那就非常可怕了,就像我的小学同学董月萍。还有一些鬼,则是因为生前有事为办,死后仍无法忘却,便暂时留在世间,直至心愿了结,才能无所牵挂地去转世,而当我看到从松树后面遮遮掩掩地走出来的那个小孩子时,我敢断定,他是心愿未了,才一直留在这里的。

他应该就是杨彩云的儿子了,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仿佛刚刚受了委屈似的,枯瘦的脸蛋上带着儿童独有的稚气,穿了件一尘不染的白色运动服,警觉地看着我们。当他发现我们身后的杨彩云,无神的双眼立刻闪现出喜悦和兴奋的神采。

“妈妈!妈妈!”他飞快地跑过来,我和扑克脸马上退到一边,给他让道。想来也挺搞笑,他已经是鬼了,我们让的哪门子道呢?

杨彩云一把抱住他,不停地亲着,顿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妈妈就知道你还在的,乖孩子,让你苦等了,让你吃苦了……”

看着她们母子相聚的那份温情,我鼻子一酸,简直要哭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看那些矫情的要死的电视剧我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而今晚,在这个荒凉的有些瘆人的公墓中,我却被一对鬼母子感动了。

“妈妈,妈妈你报仇了吗,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小斌满脸是泪,笑着问。

“妈妈没用,没给你报仇,妈妈太没用了。”杨彩云紧紧抱着儿子,一想到报仇,又不免悲从中来。

小斌抬起手,摸着她妈妈的面庞,“妈妈,不要报仇了好吗,我很怕,我怕再也看不到你了。”

杨彩云终于笑了一下,“妈妈答应你,不要去报仇了,妈妈答应你,永远都和你在一起。”说完,又黯然落泪。

庞宗宇在一旁重重地叹了口气,我更是不争气地掉了眼泪,马上拿袖子给擦掉了。我们知道,他们是不可能永远在一起的。因为小斌要见母亲的执念,使得他可以暂时在此停留一年半载,此时他的心愿已经实现,恐怕马上要消失,进入轮回了。

“妈妈,妈妈……要是爸爸在就好了……”小斌的声音渐渐微弱了下去,他似乎劳累非常,缓缓地闭了眼睛,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杨彩云抱着他,亲亲地拍打着,哄他入睡。此刻的她,好像很幸福,很满足。

小斌睡去了,身体也逐渐模糊,终于像是一团雾气,慢慢蒸发了,飘飘袅袅地,最后无影无踪。只剩下杨彩云一人,孤零零地坐在那儿,呆呆地看着地上。

“你孩子得偿所愿,应该可以马上投胎做人了,你也不要太伤心……”我不知如何安慰,想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她愣了半晌,突然朝我们跪了下来,“两位恩人,今晚多亏了你们,要不然孩子还不知要在这儿待多久。谢谢你们的恩德,只可惜我再也无法回报了。”

我们吃了一惊,连声叫她起来。她仍然跪着,我们也没办法,毕竟她是个鬼魂,没法把她搀扶起来。

“我这最后的心愿已了,别无他求。我想开了,什么报仇,什么怨恨,只会让自己更痛苦。我真的很后悔,当初会答应那个人。”她苦笑着,“没想到如今落得个锁魂之苦,连入轮回都没有资格……”

“对了,那个人到底是谁?”庞宗宇说,直到现在,杨彩云都未透露那人的姓名,就连是男是女都没说。

“对不起,他帮过我,我也必须遵守我的诺言。”
“哦,你不愿说,我们也不会强求,只是此人懂得锁魂邪术,我担心他心术不正,将来必有祸患……”庞宗宇又开始杞人忧天了,我倒觉得那人挺仗义的,帮杨彩云报仇,这也算是心术不正?

“谢谢你,”杨彩云向我说道,“袁天罡,你的掌心符还在吗?”

“我……你还是叫我小袁吧。”我有点后悔骗她了,老被她袁天罡袁天罡的叫着,听着都别扭。我看了一眼手掌心,那道符还在,并没有模糊,“在的,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你能帮我个忙吧,让我彻底解脱……”她恳求道。

“你说什么!”她居然求我用掌心符杀了她?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是不是疯了?被掌心符打到必将魂飞魄散,永不超生啊,“不行!你现在不是什么厉鬼,我怎么可以……”

“袁天罡,我知道被掌心符打到,必然魂魄全散,彻底消失。但是,这是我自愿的。自从进了锁魂阵,我就料到会有此下场。现在的我只是一具亡魂,还要忍受蚂蚁叮咬般的噬魂痛苦,早已生不如死。你那样做是救我脱离苦海,我不会怨你。”她眼含泪水,虚弱地微笑着。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面前这个女鬼在我看来,早已是一个平凡而命运悲凉的女人,我对她已经没有半点的憎恨,如果能帮她点什么,我会尽全力去做。而现在她居然要我将她消灭掉,还说这就是在帮她,可我下不了手,真的。

“不,我不能,对不起。”我使劲地摇了摇头。

“你们都是好人,和袁天龙他们不一样。希望你们好人有好报。我在世上多待一刻,就增加一刻的痛苦。我已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也许这就是命吧。小袁,你还是快些动手吧,求你了……”她那近乎乞求的眼神望着我,望得我一阵心酸。命运,为什么对好人就如此不公?

我慢慢走上去,抬起了左手。我看着杨彩云,手不住地颤抖。她面容安详地也看了我一眼,脸上全是泪水,“谢谢你们。”她闭上了眼睛,那是她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我转过头,不敢再看,左手渐渐压了下去。走好吧,这个世界对你而言,也许真的没啥可以留恋的了,对不起……

一阵冷风吹来,树叶飒飒作响,像是在窃窃私语。我却一点不觉得寒冷,我一动不动地站着,出神地看着已经空荡荡的小土丘。

“韩枫,我们走吧,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你怎么了……”

我紧紧地攥着拳头,身子微微发抖,一股怒火从胸中升起,充斥了全身。杨彩云,你们不会白死的,我憋着一口气,发疯似地朝山下跑去。

“等等!韩枫,你干什么去?”

“杨彩云没有完成的事情,我替她去做!”我喊道。我暗自发誓,一定要弄死袁天龙那个畜生!




(60)——好人好报?
人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真的什么事都可能做的出来。我不知道当时自己的脸色有多可怕,只是后来他们告诉我,那时我的表情就像要吃人一样。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杨彩云在嘲笑我们口里的除恶扬善,替天行道之类的鬼话了,我们其实什么也不懂。我自以为能分辨善恶,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愚不可及。当我用掌心符送杨彩云走完最后一程时,我后悔难当,又一次不争气地落泪了,我知道这么说很煽情,你也许会觉得幼稚。我要想办法去弥补这一切,所以我要找到那个真正的恶鬼,让他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当然,我不会傻到拿起菜刀和他拼命的地步,我更不会去**局,去揭发他那些罪行,因为我根本没有证据。我要用自己的方法,让他三月之内必遭横祸,血债血偿。

《易镜玄要》中的绝大多数符咒阵法,都是驱鬼降魔之术,但是也有少数几个例外的,比如七星回魂阵,就是用来修复魂魄的,也许是袁天罡这老道不知何时误伤了善良的鬼魂,所以才想出了这个补救的办法吧。而现在,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符咒,就是“宗灵地气换凶符”。不知道为何玄要竟会收录这换凶符,因为书上说,此符的作用居然是将周围地下的阴气邪秽之物转移到指定之所,根本没啥具体的作用,也许是为了改变特定地区的风水格局吧,我也说不清楚,但我清晰地记得后面那几句话:凡换凶之所,怨煞盘聚之地,切不可居焉。最让人过瘾的是最后一句话,“居者三月内大祸将至矣”,就是说三月内大难临头,而《玄要》里的“大祸”一般指的就是死亡。

没想到,如此邪恶的换凶符竟也有了用武之地。一想到能送那个禽兽不如的袁天龙上西天,我就感到无比兴奋。只是当初我对那符是一扫而过,早就忘了具体的模样,所以不得不先回去查书画符。好在安阳公墓离我住的地方不是很远,一腔怒火的我居然就这么跑了回去,而庞宗宇早被我落在了后面。

我冲进屋子,连汗都没擦,立刻翻开书,找到了“宗灵地气换凶符”那一页。

“师兄,你怎么才回来,呀,你怎么衣服都破了,还流血?”小浩正在看电视,见我一声不吭进了屋,便跑上来问。

“小浩,你待在客厅看电视吧,我马上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现在别打扰我,行吗?”我一脸严肃,他似乎被我这阵势给吓到了,听话地点了点头。

我关了门,集中精神在卧室里照着书画起了换凶符。

画完后,我将那换凶咒背诵了几遍,确保滚瓜烂熟。然后我看了看手机,现在已经快三点了,还来得及。

我快速地洗了把脸,就开了门冲了出去。“师兄!这么晚了你到底要去哪儿啊?”小浩飞快地赶了上来。

“你别管了,三月之后,那个王八蛋就会遭到报应!”我拦了一辆出租车,对司机说道,“去绿野仙踪!”那司机瞄了我一眼,略微迟疑了一下,便点了点头。

“师兄你说啥啊,我怎么听不明白,什么三个月,你不会是去害人吧?”他不停地问。

我被烦的够呛,“别问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喊道。

那司机回过头,满脸诧异地看着我,“你,你刚才和谁说话呢?”

“啊,不好意思,我,我不是在打手机吗,不好意思师傅……”我狠狠瞪了小浩一眼。



十分钟后,我又来到了绿野仙踪高档别墅群。我朝最靠外墙的一幢别墅走去,几小时前杨彩云正是从那里出来的,所以那必定是袁天龙的狗窝无疑。我掏出那张换凶符,将其放在地上,用一石块压住,然后右手剑指指向那幢屋子,念起换凶咒:

“幽魂地煞惧宗灵,十方凶神听号令,莫于此地空徘徊……”只要念完此咒,这四处的所有恶鬼凶神便将在齐聚在我手指所指的地方,也就是袁天龙的那幢别墅,而住在里面的人必将遭遇大难,实在是罪有应得。

“不行啊!师兄,你怎么能用宗灵地煞换凶符!”小浩冲上来,死死抓住我的手。“别念了!你这么做会害了人家的!”

“你放手啊,你知道什么,那里的人早该死了!”我恶狠狠地说,像一把甩掉他,却根本甩不掉,因为小浩根本就是个影子而已。
“师兄,我们不能用所学的东西来害人啊,应该救人才对!你今晚到底怎么了?”他还是死死抓住我的手不放,我连都咒没法念下去。

只好委屈一下你了,小浩。

我左手摸出了一张早已准备好的六乙束魂符,贴在了他的额头上。小浩马上就像被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

“师兄,你……”他无奈地看着我,“你为什么要害人?”

“对不起小浩,我也不想害人,只是那个袁天龙简直就是个没有人性的畜生,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我等会儿会跟你解释的。这束魂符不会伤害到你,放心吧。”我右手再次指向那幢别墅,开口念道:“幽魂地煞惧宗灵,十方凶神听号令……”

我念着咒,地上的那道符逐渐发出淡紫色的光芒,在我周围几十米的范围内,开始汇聚起一股黑色的雾气,那就是地下的阴煞之气。所谓阴煞之气,并非怨鬼特有,入地三尺深即是脱离阳气之处,也就是阴气增强的地方,更不用说幽冥地府了。只要我念完咒,那股逐渐汇聚的煞气变会一股脑儿地涌向我手指所指的十几米开外的地方,而那里,正是袁天龙的别墅所在。

“韩枫,你在这里干什么!”是扑克脸的声音,他怎么也来了。

我不理他,免得一分心前功尽弃,所以继续念咒。

“小浩,你怎么了?”

“快阻止师兄,他要用符咒害人,快啊!”。

妈的,你个庞宗宇,怎么还找到这里来了,天都快亮了也不滚回去睡觉!我稍有杂念,就觉得手指一震,指尖的气全冲散了,地上的符也烧了起来。完了,白忙活了。

我怒不可遏,回过头劈头盖脸地骂道:“庞宗宇!你想干什么,本来我快成功了全被你给毁了,你混蛋!”

“韩枫,小浩说得对,你不能去害别人……”庞宗宇却丝毫没有动气,仍是心平气和地说话。

“害人?我去害人?你说我们今晚都做了些什么!我们费了那么大劲,结果呢,你说说都保护了什么人啊!那个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的王八蛋,难道不该死嘛!”我声嘶力竭地喊着,简直近乎疯狂,我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失态。

“师兄,我们的本事不是用来害人的,是要做好事的啊!”小浩头上的符早被庞宗宇扯下,他哭丧着脸几乎是在乞求我。

“够了!好事?我杀坏人难道不是做好事嘛。为什么那么多坏人逍遥法外,而许多好人却活的那么凄惨,你看看现在,为官不廉,为商不诚,为富不仁的混帐多了去了,他们有得到什么惩罚吗,可那些普通善良的老百姓呢,凭什么都是他们在受苦受难!什么好人有好报,骗鬼啊!我真的不明白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出人意料的是,庞宗宇居然没有反驳,他不再看我,默不作声,似乎在想着什么。“好人有好报,好人有好报……”他反复说着这句话,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背对着我,自言自语,“天道不公啊。韩枫,如果你是医生,知道要找你治病救命的那个病人是个恶人,那你还救他么?”

我愣住了,不知如何回答。

我和我的鬼朋友,不恐怖,超感人的!连载(15)



(61)——金盆洗手
我并非什么道士天师,我只知道善恶必有报的道理。不错,对于一个医生来说,救死扶伤是他的天职,从来没听说过哪个医生在治病前还要弄清病人是不是坏人的。可我觉得这根本无从比较,我不觉得我惩罚坏人到底错在了哪里。

“韩枫,世上恶人多的是,这不是我们所能改变的。”庞宗宇转过来,目光凝重。而且他的眼角里,竟然闪着一点泪光。“我们所能做的,只是尽力去救助好人。而那些恶人,就应该让法律去制裁。”

我默然良久,无言以对。

“宗宇哥说的对,师兄,坏人自有他应得的报应,如果你擅自加害于人,岂不也变成了恶人吗?况且我们学道之人,是不能有害人之心的。”

“好了好了!烦死了,你们都是有菩萨心肠的大好人行了吧,就我是大恶人,我才是坏蛋!”我白了小浩一眼。

“深更半夜地谁在那里乱叫,有病啊!”突然袁天龙那幢别墅的灯亮了,二楼的窗户打开来,一个中年人探出脑袋朝我们嚷道。

难不成是袁龙龙这个狗杂碎?我怒火中烧,指着他骂道:“我叫你老……”

脏话还未出口,我就被庞宗宇捂住了嘴,向后拉去,“你冷静一点!别太冲动!”这家伙力气倒是挺大,我拼命挣脱却无济于事,一直被他拽到了马路边。

“你骂他也没用,反而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呼呼地喘着气,看样子累的够呛。

“我真想冲上去和他拼了,该,该死的!”现在的我也早已精疲力竭,连说话都上气不接下气的。我突然觉得嘴巴上有股怪怪的味道,“喂,你手上沾了什么东西……靠!你没洗手啊!”我这才想起来那枚见鬼的锁魂钉,立时脸都绿了,便蹲在路边哇哇地吐了起来。





我躺在床上,翘着腿晃荡着,心里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很奇怪,才隔了一天不到的功夫,就感觉恍若隔世了。今天在办公室里蒙头大睡了一天,晚上精神好的出奇,但我什么也不想干,连电脑都没开。小浩听我讲完了昨晚的来龙去脉,也是沉默着,从书柜里拿了一本张爱玲的小说没头没尾地翻了起来。这小鬼,还看得懂张爱玲的小说?我不禁笑了一下,伸出脚碰了一下那书。

“喂,你看的懂么?”

他合上书,叹了口气,“不大懂,也不喜欢看。师兄你喜欢看么?”

“我啊,我也是看着玩,张爱玲的小说蛮悲凉的,有一种苦涩的味道,不过有时候我却喜欢那种味道。说了你也不懂。”

“你还埋怨我么?”他今晚也有些抑郁,好像不开心,老皱着眉头。

“怎么会呢。唉,也许你们是对的吧。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总有那么多好人要受苦。”

“师兄,你觉得老天是公平的么,天道是公正的么?”他问。

这小子今晚也开始研究终极哲学问题了啊,真是奇怪。我坐起来,只见他一脸忧郁的看着我。

“我也不知道,也许根本就……”

“老天是不公平的,天道也是不公正的。”他面无表情地说。

我没料到他突然会说这种话,“为什么?你怎么这么想?”

“师兄,你昨晚说,好人有好报,是的,善良的人都会这么想,可往往不是那样。我爸是个好人,却很早就死了。你说的那个女鬼和他的孩子,还有很多人,他们都是好人,却根本没有好报,老天是公平的吗?我以前常常在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十几岁就变成了孤魂野鬼,难道真的是命运吗。可命运又是谁说了算呢,凭什么呢?”他有些激动,似乎在把长久以来积怨在心中的郁闷发泄出来。

是啊,凭什么呢,命运如此冷酷,今天对你阳光灿烂,也许明天就送你上黄泉路,它就是如此反复无常,而你却只能被它玩弄于鼓掌之间。

“别瞎想了,道家说,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没准坏事也能变好事……”我稀里糊涂地说了一句,刚出口就反悔了,小浩都成了游魂,对他来说还有什么福可言呢。

“呵呵,也是,要不然也碰不到你啦。”小孩子毕竟还是孩子,他这么莞尔一笑,却让我心里一揪,觉得很难受。
“师兄,你自从学了书上的符咒以后,觉得快乐吗?”

快乐吗?这个问题我的确还从未想过。本来,我完全过着一种颓废萎靡的生活。上班下班,吃饭上网玩游戏睡觉,做天和尚撞一天钟。如果不是遇到那本书,我还会和以前一样的混日子,也许就这么一辈子混下去,我也不觉得那样有啥不好。然而在买了《易镜玄要》,碰巧开了冥眼之后,我的生活就完全被改变了。我不得不面对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而那个世界曾经只是在电视电影和神话传说中才能出现。从那时起,我过上了一种身不由己的生活,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死里逃生,也目睹了一个又一个悲凉的故事。我发现,小说和电影不可靠,因为很多鬼其实并不可怕,它们也有着自己的无奈和痛苦,和我们人一模一样。而且相比之下,它们没有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比很多人来的单纯甚至可爱。

可我到底喜不喜欢这种生活?每次和死神擦肩而过捡回性命,我都会后怕不已。我只是一个贪生怕死的普通人,不是小说里电视上那种敢为天下苍生请命,能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大侠,也不是不惧妖邪,正气凛然的天师,那只是一种天真的意淫罢了。我现在算是明白了,那样的生活不是我这种小老百姓能享受的起的,我只是想过平凡甚至单调的日子,不想一晚上折腾下来,弄得这里出血那里淤青的,更何况那是没人能够理解的,在科学至上的年代,还有多少人会相信鬼神之说?

“师兄,我知道你肯定不大喜欢的,如果你不愿意,以后就别再管那些事情了,继续做个普通人吧。”

“小浩,你怎么变了,你不是很想我去做驱魔降妖的事情么,我不是《易镜玄要》的传人么?”我笑道。

他在我身边坐下,低着头,“我想过了,如果那不能让你快乐,就不值得你去做。什么传人,什么责任,都没什么意义。人活着,还是快乐就好,其他都不重要……”

“喂,那样的话,我不是背叛师门了,我就不是你师兄了啊。呵呵。”

“不,不管怎样,你永远都是我的师兄,永远都是。”他看着我,一脸真诚。

“好啊,看来我是想赖都来不掉咯!”说完我们像傻子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我站起来,捧起那本破旧的《易镜玄要》,我忽然想把它压在箱底,希望以后再也没有需要将它拿出来的时候。是的,我打算金盆洗手,再也不碰它。可是,就在我要将它塞进去的时候,却又犹豫起来,不知为何,我有些不忍心。

“师兄,你想什么呢?”小浩见我一直发呆,以为我又在胡思乱想了。

“啊,没什么。但愿以后,我不再需要它。”我狠了狠心,将书锁了进去。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我一看号码,不禁大喜,是我妈打过来的!
(62)——年夜饭
我的电脑桌上放着一个木制金漆相框,里面是一张我们一家三口的合影。那是我十二岁的时候,在上海的锦江乐园照的摩天轮旁照的。照片里一个中年男人标准国字脸,精神抖擞,穿件粉红格子衬衫,旁边站着一个清丽的女子,瓜子脸,黑瀑般的长发,一身得体的连衣裙,她正高兴地抱着个撅着嘴,似乎在生闷气的小男孩,那男孩子理着马桶盖头,手里攥着个变形金刚。我仍然记得,那天因为父母不让我去坐过山车,所以生了一天的闷气。

也是从十二岁开始,父母因为生意的原因就越来越少回家了。我不知道他们一年到头在忙些什么,由于很少见面,我很怕他们的样子在我脑海中逐渐模糊。因此我就找出了这张照片,一直放在身边,有时候就拿出来看一看,想想他们的样子。去年年底的时候,他们由于临时有急事,就没回来过年,当时我就把那相框翻了过来,让照片上的三个人和墙壁亲吻。可是没几天,我还是把它放回原处,我想明年,明年他们就该回来了。

当我看到我妈打电话过来时,我兴奋无比,哈哈老爸老妈一定是通知我啥时候回来了,我拿起手机喊道:“妈,妈们你啥时候回来啊……”

只过了片刻,我的表情就僵住了,不知怎的,我感觉很冷,人都被冻住了一样。“嗯,嗯,知道。好。”我挂了电话,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在那里。
“你妈打电话来了,怎么你不高兴啊?”小浩问。

“呵呵,没事,我很高兴……”我苦笑着。

“师兄,你就别骗人我了,全都写在脸上了。她骂你啦?”

“不来了,又不来了,我真不明白,赚钱有那么重要么。老说为我好,他们知道我要什么,心里想什么吗。为我好,我他妈最烦这句话!”我一拳砸在床上,此时我真想大哭一场,年底了就是盼着他们回来,一起过个年,全家吃几顿饭,可没想到等待我的尽是失望。有时候我会怀疑,我是不是他们亲生的,为什么连过年来一次的时间都没有,我不相信他们真腾不出空来。
“也许在他们眼里,我根本就不重要。”我把头埋在被子里,异常失落。

“不会的,他们确实脱不开身吧,天下父母没有不疼爱自己孩子的,你别怪他们了。他们一定想让你以后过上好日子,所以才拼命挣钱的。”小浩一本正经地看着我。

“我宁愿不要那么多钱,我只是想和他们一起过个年而已,热热闹闹地,有什么不好?钱再多有个屁用!”我歇斯底里地骂着,“两年了都不回来,过年还有啥意思……”

“师兄,别难过了,算起来我都十年没过年了……”

我回过神来,是啊,他比我惨多了,也不知道这小鬼过年的时候都干写什么。“那你过年的时候都在干吗呢?”

他浅浅一笑,“不干吗,到处游荡呗,不过,太热闹的地方我也不敢多待。”

“为什么?怕心里难受?”

“呵呵不是啊,你难道忘了,打爆竹什么的,是我们很怕的东西。”

“你们怕放鞭炮?真的?”我倒是听说过,放鞭炮最初是为了驱邪避鬼的,当然从没当真过,以为和传说的那些鬼故事一样是骗小孩玩儿的,没料到那居然是真的。

他点了点头,“是啊,噼里啪啦一响起来,我就受不了。唉,小时候最喜欢过年了,那时候最喜欢的事儿,就是到处找小鞭炮、二踢脚来玩了。可现在一听那声音就躲得远远的了。”

原来放鞭炮还真能驱鬼啊,我算是长见识了。听他一说,我忽然鼻子发酸,每当家家户户围在一起吃年夜饭的时候,他只能在安静的角落里发呆,那滋味绝对是不好受的。他竟然熬了整整十年,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该承受多大的痛苦啊。
“你们村里过年的时候挺热闹吧?”我赶紧转移话题,免得他伤心。

“嗯,别提多热闹了。年三十儿晚上,全村的人都挨家挨户地拜年,每家都把自个儿最好的菜拿出来招待,小孩子们最高兴了,到处抢吃的,打炮仗,炫耀自己的新衣服。”他两手托腮,微笑着,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

“哎,今年我去大伯家过年,你也去找找过年的感觉,怎么样?”

“好啊,过年的时候,乡下比城市里有年味多啦!”他跳起来说。

确实,城市里的人们似乎冷漠惯了,就连过年也是冷冷清清的,连烟火都不准放,哪有啥年味儿。我坐在床头,拿起相框,瞅了瞅上面那一家子,无奈地笑了笑。真快啊,马上又是一年了……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无奇,如同白开水。年底的工作很忙,就连我这整理档案文件的都闲不下来,连静下心来看看网络小说的时间都不多。好在下了班也清闲,除了看到几个赶着去投胎的鬼之外,再也没碰到什么怨鬼恶煞。本来么,哪有那么多难缠的鬼东西,现实和小说不一样,我现在一看那些所谓好看的灵异小说就发笑,主人公整天撞鬼,就是去个厕所都能有一段奇遇,要真有那么多鬼,干脆一头撞死算了。我又开始了玩网游的颓废生活,本来我就不是什么胸怀大志人,甘做燕雀不做鸿鹄。只是偶尔玩游戏玩累了,画几道凝神符来提提神而已,而那本压箱底的《易镜玄要》,都快被我忘却了。不知祖师爷袁天罡看到他的传人居然用正宗的道术来提神玩电脑游戏,会作何感想。而小浩再也没有劝我练习符咒,他经常在一边看我玩游戏,或者在客厅看那些无聊的肥皂剧解闷。也许我的修道生涯将永远画上句号了吧。

年关将近,单位里按照惯例这时候都要一起聚个餐,算是年夜饭。果然今天一大早王科长就通知大伙儿,晚上六点在天谊酒店吃饭,没有特殊情况一律不得请假。在机关里,就连吃顿饭,也成了政治任务。中国人要吃两种饭,一种是朋友家人之间的饭,那是没什么约束的,可以敞开心来吃,饭桌上嬉笑怒骂都随你,这种饭吃起来心情愉悦,是一种享受。还有一种饭就复杂了,因为吃饭只是表面形式,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达到各方的需求,比如联络感情,广交人脉,工作需要等等,这种饭吃起来就是受罪,因为你要懂得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按何种顺序敬酒,而且喝多少酒,吃多少东西都不是你说了算的。所以吃起来就很累,很没有食欲,而和领导一起吃年夜饭,就是后一种性质。王科长一出去,我和庞宗宇就摇了摇头,今晚上又有的受了。

六点半,天谊酒店,丹凤厅。

菜还没上全,领导们就先端起酒杯喝上了,平时不苟言笑不拿正眼的这会儿全变得热情洋溢,亲民和蔼了,想想都有些恐怖。觥筹交错之间,每个人都喝了不少。妈妈的,每次这时候菜就上得特慢,我喝的肚子都涨了,却只能夹些凉菜充饥。身边的扑克脸更倒霉,没喝多少就眼睛发红,面若关公了,看来酒量实在差了点。唉,眼前的场合,你就是再不能喝也得喝。

在我的腹诽声中,热菜终于接二连三地上来了,终于不用喝个水饱喽,满桌子的人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拼命地吃菜填饱肚皮。当然战役才刚刚开始,科长、处长们又开始了第二轮轰炸,除非你说自己得了肝癌而且到了晚期,要不然还有的喝。

酒过半巡,我也有点昏昏欲睡了,侧头一看,扑克脸的位置上空了,这家伙该不是喝醉了钻桌子底下去了吧,我低头一看,没人啊。站起来看看其他桌子,也不见他人影。奇怪了,人呢?




(63)——人心
我们所在的丹凤厅位于天谊酒店的二楼,二楼西边有个露台,我自觉喝得差不多了,打算去那里透个气。今晚月明星稀,却没有风,来到露台上,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感觉好多了。我正要找个地方坐下,忽见露台边半人高的石头栏杆上坐着个人,虽然背对着我,但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不是庞宗宇么,原来跑这儿来躲酒了,我趁着酒兴,打算走过去吓他一吓。

“哇!”我凑到他后面,大声喊了一下。

出乎意料的,他居然一点都没反应,只是回过头,那红扑扑的脸不明显地笑了一下。好像他早知道我在后面似的,真没意思。

我挨着他坐下,问道,“你一个人坐这里干嘛呢?怕喝酒吧?”

“我本来就不胜酒力,再喝恐怕就要出丑了,所以还是出来避避吧。”他慢吞吞地说着,眉头紧锁,好像有啥心事。

我突然记起那天晚上在袁天龙别墅前他的反常表现,当时我就觉得他一定有什么事儿藏在心底,只是那时根本没心思打听。而现在趁着他喝了不少酒,正好可以发掘一下,所谓酒后吐真言,眼下的机会可不容错过。

“嘿嘿,你既然做了公务员,酒量可得练练啊,要不然怎么在官场混。对了,那天在袁天龙别墅前我说好人有好报的时候,你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变了个人一样,到底怎么了?没看错的话,你那时挺伤心地样子,哎,有什么不爽的,说出来给兄弟我听听啊,别老一个人闷着。”

他仰着头,漫无目的地看着夜空,叹了口气,“算了,都好久的事儿了,还是别再提了。”

靠,最讨厌别人吊胃口了,我才不会罢休。

“你老掖在心里,不难受啊,算了算了,不说就不说了,估计是被初恋情人甩了吧,不好意思,嗯?”

“唉,韩枫,你真的想听么……”他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便娓娓道来。“我老家在江西一个并不富裕的乡村,幸运的是,我出生在一个经济条件相对来说挺不错的家庭,从小,别的孩子放学一回家,都去忙着帮家里干农活,而只有我和我姐两个人不用,我们可以心安理得地做作业,要不就去玩。父亲常说,只要我们念好书就可以了,别的不用我俩操心。我有一个很幸福的童年,基本上没吃过一点苦。我有时候也纳闷,为什么我们家就那么一点田地,生活却过得比别人要好呢,而且村里的人们见了父亲,都很尊敬的样子。不过那也只是偶尔的想法罢了。后来我长大了些,到了十二岁左右的年纪,父亲才告诉我,他会阴阳之术,说是我们家祖传的秘法,我也差不多该学学了。于是从那时起,父亲就在晚上教那些东西。我终于明白,原来父亲经常去外面帮人做些风水解煞的事情,所以才有那么些额外收入。

到了我十五岁的时候,他正式开始教我秘法中最重要的部分,想必你也知道那是什么。”他顿了顿,咽了口唾沫。

“就是甘露化怨曲?”

“不错。在此之前,我学的仅仅是一些零零碎碎的风水之术而已,而父亲说,我们庞家最重要的就是那十二首曲子,还有那支黑玉笛。由于我资质尚浅,他便只教了我前三首曲子,说是只要会了那三首就足够了,我一直奇怪,为什么他不把剩下的曲子都教给我呢。我一问到剩下的九首曲子,他就避而不谈,好像有什么瞒着我似的,但我也不好追问。我只知道父亲身上有一本曲谱,是完整地记载着十二首曲子的,可我从没敢偷看过,父亲是个很严肃的人,他要我发过誓,永远不能看那本曲谱,我至今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那你姐呢,也学了吗?”我问。

“没有,父亲说过,那曲子传男不传女,祖宗的规矩不能破。所以姐虽然很好奇,但她也很懂事,知道自己是不能沾的。父亲教会我之后,总是嘱咐我,以后要用这本事做些好事,积功德,万不得已才能用来谋生计。原来他是为了供我们姐弟俩上学才迫不得已当了个风水先生,不然的话就靠我们家那点地,我们连中学都上不起。

父亲虽然不苟言笑,但是个好人,很善良。他说即使人家不给半分酬劳,也要帮人解除灾劫,做人要正派,不可坑蒙拐骗,心术不正,更不能用所学本事去做害人之事。谁家有困难了,他就去送钱送粮食救济他们,每次帮人看宅相地,他都让别人看着给。村里人都说他是个好先生,大家都很尊敬他。”
我看着庞宗宇,终于知道他为啥也终日蹦着个脸了,原来是遗传啊。

“然而,好人到头来,却没有好报。”他的声音变的有些低沉,身子紧绷着,像是有些紧张。“就在我十五岁那年,村子里发生了件大事。有一天早上,李村长咣咣地敲我们家的门,说是村里出了大事儿了。原来不知是谁,一大早在村前的那条凉水河上发现两具浮尸,吓得屁滚尿流的就跑了回来了。要说发现了尸体就是出人命案子,可村长却没有去报警,径直找我们家来了,其中必有蹊跷。我爸把村长请进屋,让我们回屋睡觉不要偷听,可那时好奇心强的紧,哪能睡得着啊,一听说死人,我和我姐便趴在门缝偷听,但我爸和村长说话声音很小,除了什么清朝,冤死之外,根本就听不见什么。

后来村长走了,我们出去的时候,发现父亲面色凝重,一个人坐在厅堂里一根接一根地抽闷烟,我们问他他也不说话,便再也不敢去烦他,只知道这一次可能真的出大事情了。

当天晚上,父亲一夜没有回来,我们都很害怕,因为整个晚上,我们都能听到笛声,我听的出来,那是父亲在压制那清朝湿尸的煞气。第二天,父亲叫人在村边的西卜山上造了座简易的木塔,将那两具湿尸压在了塔下,并且每晚都在山上用化怨曲来镇住怨气。据说湿尸的煞气极强,极易化为僵尸,要那样的话就更难对付了,整个村子恐怕都要遭殃。父亲花了整整七个夜晚,才算是彻底化解掉那煞气。要知道,这化怨曲极其消耗精力,更别说坚持七个通宵了。当第七天早上父亲回家的时候,他已筋疲力尽,面色苍白,一进门就吐了一大口血,晕了过去。

父亲消耗太大,身体根本无法承受,因此需要静养好一段时间。然而天不遂人愿,没过多久,县里面忽然来了一队人马,据说是相应上级号召,扫除一切封建迷信和邪教组织,到处搜集是否有人装神弄鬼的讯息。”说到此处,扑克脸轻蔑地笑了一声,而那一声笑里全是苦涩,“我父亲拼了命救他们,可还是有人为了出风头把他出卖了……

那些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个立功的机会,于是把山上的木塔捣毁,还把父亲像个囚犯一样抓了起来,送到县里审问,说是怀疑和某某邪教有关系。后来他们实在找不到什么证据,又把他放回来,但是要按照大搞封建迷信活动严肃处理,还要开全村大会在所有村民面前做检讨。村里那么多人,居然没一个敢站出来为父亲说话,只是冷眼看着,好像他真的成了全村的耻辱,好像他真的犯了什么大罪!

父亲的心死了,他和我们都没有想到,人心竟然会是如此冰冷。几天之后,又病又气的他就吐血而死。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却还是叫我心怀善念,帮助他人,他告诉我,不要仇恨……”

他哽咽了,身子一颤一颤的,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流淌下来,我清楚地看到,他握紧拳头,眼光里尽是仇恨和不平。只是,那仇恨慢慢又变成了哀怨和无奈。



我和我的鬼朋友,不恐怖,超感人的!连载(16)



(64)——护体正气
常言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现在觉得,是人人都有难念的经。每个人都像一个茶几,上面必定摆有杯具。只是通常情况下,你看不到而已。难以想象,扑克脸居然有着如此痛苦的往事,他原来背负着难以回首的巨大伤痛,我终于明白他为何终日不苟言笑。少年时代发生的惨剧早已在他的心灵烙下不可恢复的伤疤,一个十几岁就感受世态炎凉人间悲剧的人,要想完全康复痊愈,生活在阳光下,谈何容易。我不得不佩服他的父亲,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心里没有悔恨,没有报复,而是叫自己的儿子去行善事,忘却仇恨。他绝对是一个伟大的父亲,是一个有着大爱的人。

“那,后来呢……”

“我们葬了父亲后,母亲就变卖田产,带着积蓄领着我们离开了那个伤心地。姐姐高中一毕业就外出打工挣钱,供我上学。父亲去后我姐完全变了,变得沉默寡言,再也没有笑脸。她出去工作以后,几乎很少回家,这些年我就三年前见过她一次,她说自己很忙,估计是天南地北跑生意吧。唉,为了我和母亲,她付出的太多了……”庞宗宇叹了口气,“以后我一定要好好报答她,没有她,我就没有今天。”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有的是机会,别想太多,你现在是令人艳羡的公务员了,我想你爸泉下有知一定会很高兴的。”

他回过头,那一双发红的眼睛有些疲惫,“对了韩枫,我明天就回老家过年去了,这次请了探亲假,要一个多月才回来,你最好小心些。”

“啊?小心些,小心啥?”我莫名其妙。

“你记得葬婴塔的事情么,还有杨彩云的锁魂阵么?我总觉得,两件事儿也许有联系。葬婴塔的鬼婴本被镇住,却奇怪地再次出现,而现在又出现了能布锁魂阵和八门迷魂阵的人,实在太蹊跷了。韩枫,那人如果心术不正,恐怕迟早会弄出祸端,而且依我看,他的能力也许比你我都要高。”

他一番话说的我背后凉飕飕的,没想到喝了那么多酒脑子还挺清醒,不过我总认为他有些过于担心了,“哎呀,你别老想那么复杂了。就算他心术不正,关我什么事,我和他无冤无仇,他也不会来害我啊,我小心啥啊。”我笑嘻嘻地说。

他见我不以为意的样子,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希望是我多虑了。总之小心为上,出门可别忘带上符。”
唉,这个见鬼的扑克脸,害得我一回家,就心神不宁的,我老想着他说的那几句话,什么心术不正的人,什么小心为上,我虽然当时不以为然,但是此刻老在回想着葬婴塔和杨彩云的那些破事儿。罢了罢了,我拿出黄纸,朱砂,收敛了一下气息,开始画起了符。要说最近的日子我基本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别说画符了,就连那些稀奇古怪艰涩饶舌的符咒我都再没念过,除了玩游戏疲劳了在掌心画了几次凝神符外,我是彻底地把道术抛在了脑后。然而说来也怪,当我一集中精力画符的时候,那些符的样子竟然一一浮现在我眼前,就像刻在了脑子里一样。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当年记几个四级英语单词都快挠破了脑袋,如今记忆力怎么变得如此强大,而且我画符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身边随着笔走龙蛇而游离出的那几股气也是越来越祥和平润,不到一个小时,我就画了整整一叠,晕啊,完了完了,当初画了四张就虚脱的要死,这回岂不是得要了半条命啊。可我画完收了那气之后,除了有些脖子发酸之外,居然没啥感觉,好像还挺精神的。

“哇!师兄,你疯了啊,今晚一下子画那么多,你要拿出去卖啊?”小浩每次都是未见人先闻其声,幸好我早习惯了。

“说啥呢,我只是画了以备万一,小心为上。”我这口气怎么听着像庞宗宇呢,真是够呛。

他走过来,看外星人一样地看着我,“你画了那么多气色还那么好,真见鬼了。”

“见鬼了,哈,这句话应该我说最合适吧。”我白了他一眼,老实说我自己也挺后怕的,画了那么多符,不知道自己身子吃不吃得消,但是眼下好像也没大问题。
“等等!你先别动!”我正要收拾东西,这小子又大喊一声,盯着我上下左右地看,把我看的心里毛毛的。

“喂,你要干嘛,打劫啊。我说你在看什么啊……”

“我早说了,师兄你确实有修道的慧根,我已经能看到你周身上下的那股祥和之气了,当年我爸他练了三年,才有你这样的修为啊,了不起,了不起……”

“什么!”我苦笑不得,我算是明白了,原来自己对那些符咒啥的过目不忘,是因为有可笑的慧根,悲剧啊,在这年头别的天赋没有,却有修道的天分,我还能再幸运点么?

“什么混蛋的气,又不能混饭吃!”我没好气地说,我只是想做个正常人,要那天分有个球用!

“你不知道,那气非同一般,乃修道后的护体元气,可以保你不受煞气尸气的侵袭,大有裨益的!”小浩两眼放光,还是不住地看着我。

“是吗,”我一阵窃喜,没料到那破气还真有用,虽然我感觉不到,但浑身上下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舒坦,想必就是护体之气的作用吧。“好啦好啦别看了,你要是个美艳的女鬼,我就免费让你看个够!”我开着玩笑,把那些符都塞进挎包里。再过三天,就该回伯父家过年了。



从高速路上下来,一上去盘云村的路,车子就像喝醉了酒似的摇晃起来,原来这条路在大修,到处坑坑洼洼的,我在车上颠来簸去,早被折腾地晕头转向,幸亏早早到了站,要不然我肯定会吐个七荤八素。我背了个大背包,肩上挎着阿迪的黑白小挎包,戴了顶黑色耐克运动帽,整了整衣服,往车窗上照了照,然后跳下了车。

迎面一阵乡野的清风吹来,夹杂着大自然的气息,让人精神一振。忽然脚下“啪”地一声响,我没防备,吓得跳了起来。妈的谁啊,鞭炮朝人家身上打!

我刚张嘴要骂,只见不远处站着个人,黑衣蓝裤,正幸灾乐祸地坏笑着,不是堂哥还能是谁?

“好啊,吓我!”我一溜烟地跑过去,抢了他手上的一盒地雷炮,我们俩人就像两个疯孩子一样一边往家里跑一边互相朝对方脚下扔地雷。所谓地雷炮也许你们小时候都玩过,其实就是一个纸团里包着火药,上面扎个小辫子,只要用力往地上一扔就会发出响来,属于危险系数几乎为零的小玩意儿。

我们两个疯疯癫癫地跑回了家里,趴在门口哈哈大笑。

“哟,枫回来啦,看你俩,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跟小孩子是的,不羞人啊?”伯母系着个碎花粗边蓝围裙,走了出来嗔怪道,脸上却是笑嘻嘻地,一上来就帮我拿包。

只见门前早已贴了幅春联,门上挂着两个招财进宝的小人,肉白粉嫩的,很是可爱。还是乡下好,早就有了过年的气氛了。我进了屋,只见前厅里南墙上有个佛龛,里面供着一尊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像,我不禁双手合十,拜了一拜。

“小枫啊,你咋也信佛了?”伯母看见,笑着问。

“啊,我也是随便拜拜的,心诚则灵啊嘿嘿。”既然有鬼怪,那就应该有神佛吧。

“对了,伯父呢?”

“他啊,去老孙家串门去了,这么晚了还没回来,还要赖在人家那儿吃饭不成啊,不像话。枫,你找啥呢?”

我翻着背包,里头衣服塞得太乱,好容易才把两盒冬虫夏草拿出来,交到伯母手上。

“你这孩子,来自家家里过年还送啥东西,花了不少钱吧!快快收回去!”伯母那像是看到了炸药的表情让我哭笑不得,不可避免地你推我让的起来。幸好此时伯父回来,瞧见我俩打仗似的,便大笑起来。“孩子心意,先收下吧。”

“唉,跟他爸一个犟驴脾气,认准的事儿八匹马也拉不回来。”伯母无奈地摇头。“对了,老孙的媳妇儿咋了,没事儿吧?”

“哦,他家啊,说是晚上请了个高人来,要驱驱鬼!都啥年代了,还老迷信!”伯父不屑地抽着烟说。

我一听却来了精神,“驱鬼?有意思,我晚上得去瞧瞧!”




(65)——神棍




现在是什么年代?是唯物主义盛行的年代,是牛鬼蛇神被彻底否定的年代,然而就像老师教导我们说的,中国几千年的封建残余是不可能一下子清除的。随着物质生活逐渐富裕起来,随着灯红酒绿世风日下,所谓的封建残余又有死灰复燃之势。你看那些街头摆摊算命的先生,还有脑满肠肥地位颇高的和尚,不是挺受欢迎的么。前些日子在必胜客门口看到两个和尚居然在排队等吃比萨,我是又好气又好笑,敢情老祖宗的东西都是被你们这些山寨货给败坏了名声的。转念一想却又悲从中来,想想我自己好歹也算是正宗的道术传人了吧,怎么还没那些假冒伪劣的货色混的好呢,整个一悲剧啊。

所以当听到伯父口里那声老迷信,我心里颇不是滋味。真想让他也开了眼,让他知道所谓的鬼神确实存在,并非什么迷信。当然,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一听今儿晚上有人要驱鬼,我就来了精神,没准还能碰到个同行啊。

伯父瞪着我,觉得很意外,“枫啊,你怎么突然对那玩意儿感兴趣了?”

“我,我晚上也没事儿干,顺便去瞧瞧呗,开开眼界!”

“别去了,那乌七八糟的东西可没啥好瞧的。装神弄鬼的,骗人的勾当。”

“那可不是骗人的……”我话一出口,肠子都悔青了。

“你咋知道那不是骗人呢?”伯父伯母两双眼睛这回是齐刷刷地看着我。

“啊,我,我”我真想打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就在无言以对的时候,我看到了佛龛里的菩萨,马上灵机一动,说道,“伯母你看你不也供着菩萨嘛,我听人家说观音菩萨很灵的,所以觉得鬼神之事没准是有的吧……”

“唉,供菩萨是求心安,那和装神弄鬼可不同。现在社会上靠封建迷信那一套来坑蒙拐骗的也不少,害人不浅啊。”伯父吸了口烟,缓缓说道。

我心里苦笑,伯父啊,你还别说,你眼前的亲侄子就会一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呢,不过我可是货真价实的,可不是你嘴里的那些巫医神汉。

“伯母啊,晚上村里也没啥好玩的,我闲着闷得慌,就去看一下,只看一下,行不?”看伯父比较难说话,我只好央求伯母了。她见我执意要去,只好点头答应,“那就看一会儿,那些东西神神叨叨地,最好别碰!”伯父见伯母同意,也不在插话。嘿嘿,最好别碰,我都碰了不止一次两次了。

“我也去我也去!”一旁的堂哥也凑想凑热闹。

“你不许去!晚上随我去老方家坐坐,上次买的年货还放他们家呢。”伯父呵斥道,堂哥一脸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还好他不去,要是他那阴阳眼看出了啥东西,保不准会出什么岔子。

休息了一会儿,整理了下屋子,其实也没啥好收拾的,伯母早把房间拾掇地有条不紊,干净整洁,我只是把自己的东西放好而已。转眼之间,床上就扔了裤子袜子,桌上扔了背包挎包,三两下就把屋子搞得乱七八糟,不过我偏喜欢乱糟糟的感觉。

吃了晚饭,伯父带着堂哥串门去了,我也没闲着,戴上那顶傻不拉几的运动帽就去老孙家看热闹去了。吃饭的时候听伯父说,孙大爷的妻子许阿婆最近似乎中了邪一样,老说自己的二儿子回来看她来了,整天吓得茶饭不思,神情恍惚。谁都知道,她的二儿子三年前就得了白血病死了,怎么可能回来看她呢。而许阿婆是个挺迷信的人,她老觉得是以前有什么事儿亏待了儿子,所以才纠缠着她不走的。她思来想去,便想到了请个先生给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孙大爷本来就怕老婆,哪敢反对,只好硬着头皮请来了个据说挺牛的先生。而这位先生上午就到了,说是阴间的东西要晚上才能应对,所以打算今晚7点开坛做法。

开坛做法?当时我一听说那词就觉得奇怪,开坛做法并非什么简单的事情,简单来说就和我用符阵差不多,再说他难道看出来了有什么煞气或者怨念,所以才决定做法?不对啊,真要有煞气的话孙家夫妇早该出事儿了,我一头雾水不知所以,也许人家是个高人呢,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晚上去看看不就啥都知道了。
一来到孙家门口,那里早就挤满了人看热闹,一听说有高人来除鬼驱邪,差不多半个村的人都来了,不过大都是闲着没事儿的中年妇女,在那里叽叽喳喳神神鬼鬼地说个不停,就像进了菜市场一样。

“师兄,人那么多,你挤得进去吗?”小浩看着人堆,眉头一皱。

“切,看我的!”我歪嘴坏笑,计上心来。“哎呀,让一让让一让大伙儿,有鬼啊!”

那帮人一听有鬼立马给我让了一条道,嘈杂的菜市场变成了墓地一样安静。我顺利地进了屋,只见客厅里站着一位身穿深黄丝绸衫,黑色长裤,头戴天师帽的中年男子,小眼大嘴,留着八字胡,怎么看都没有仙风道骨的味儿来,倒是有几分滑稽,和我想象中的高人形象实在差的太远了。

“你这小辈是谁,哪里有鬼了!”他怒目而斥。这家伙站在客厅中央,手中拿着一柄桃木短剑,脚踩一张太极图,身前摆着一张供桌,上面摆着座鎏金古香炉,里面三炷紫香,还未点燃。听着声音,倒是中气十足,也许还真有两下子。

我轻咳一下,小声道,“晚辈只是听说有高人降妖捉怪,所以一时激动,才喊有鬼,只是还未来得及喊鬼在哪儿而已,希望前辈见谅。”

那人微哼一声,右手剑指弹了下剑身,正色训道,“小辈还真不识好歹,鬼岂是凡夫俗子能见到的,更不是让你们当热闹看的。老夫此次来,无非是替天行道,斩妖除魔而已。待会儿待我开坛做法,你等都切末出声,否则出了差错,后果不堪设想!”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我忽然想笑,自己当初骗杨彩云的时候,不也说过类似的话么。屋外那群人又渐渐围拢上来,眼里满是好奇和期待,私底下许多人还在窃窃私语,“那就是老孙家请来的姓钱的大师啊,看样子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嘘,小声点,别超别吵,人家不是叫安静吗,估计要捉鬼了!”

钱先生定了定神,手托桃木剑,双眼微闭,似在聚气凝神。忽然睁眼瞅了瞅我,问道:“你可是童子之身?”我一愣神,不知他要干吗,“是啊。不知……”

他从袖口里取出三炷香点燃,便递给我,“你只顾在门口持香守候,等会儿我做法起事,你那里是恶鬼可能逃脱的唯一出口,所以必须由童子守候,就由你代劳了。不过有我在,你没有任何危险,只管放心就是,把你那帽子也摘下来。其他人等,都退到屋外三米远的地方,不得上前!”我耸了耸肩,脱了帽,接了三炷香,毕恭毕敬地站着,离得近也好,可以观察下他是如何做法的。

此时平地里一阵风起,吹得我脖子一缩,钱先生大叱一声,双眉一挑,“来了!”快步上前将香炉中三支紫香点燃,左手结剑指,右手前伸持剑,口中默念法咒,双眼顿时流光四射,迥然有神,随后,便踩起八卦步,身形如风晃动,剑身舞动时如蛟龙入海,时如百蝶穿花,铮然有声,灵秀不乱,我看了不禁赞叹,眼前的剑法能挥洒自如到如此地步,绝非一两年的功力。然而,我又觉得有点不对劲,虽然刚才那阵风确实冷若冰锥刺骨,却绝无半丝阴寒之气,又哪来的怨鬼?难道是我错了不成。我四下张望,自己的冥眼也没有任何发现,心里疑窦丛生。而小浩在一旁也默不作声,小嘴微撅,目不转睛地盯着钱大师的剑影。

“师兄,你还看不出来,他是个神棍啊!”他语气愠怒,充满鄙夷之色,“否则,他怎么看不见我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悔得脖子根都红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呢,还差点就信了。立时对面前张牙舞爪的臭神棍鄙视之至。妈的,我得想想办法整整这骗人钱财的江湖神棍。“师兄,看到供桌对面墙上的那张遗像了吗?”我冲里望去,原来正对着供桌的东墙上,挂着孙大爷二儿子的遗像,看样子是个二十岁刚出头的的年轻男子,浓眉薄唇,脸庞瘦削。

“我最恨骗人吃饭的神棍了,你看我的,这次让那个假把式吃点苦头!”说完,他就纵身一跃,轻如飞燕般地飘了去,隐没在那张遗像里……
(66)——巧遇
神棍钱先生舞动了一圈剑花之后,双臂缓缓低垂,做了个收势。后面的人群里传出阵阵赞叹声,我嘴角一翘,要不是小浩提醒,我也差点被他那架势给骗了,看来神棍也需要那么两下子把式来哄人的,要不然怎么震得住人呢。可惜今天你是李鬼遇到李逵了,剑法是花哨,但剑光流转之所,根本没有阳气涌动,我也下意识地催动了一下身上的护体元气,那股气流居然能随我意识在全身流动起来,所到之处如春风拂面,清波荡漾,每个毛孔都在吞吐吸纳一般的清明畅快,没想到那气还能受我控制,我暗自窃喜。

“天地无极,唯我清明,六宫合虚,九气混沌,三清敕下,玉枢令行!恶灵凶煞,还不退却!急急如律令!”钱大师不怒自威,口中“三清退魔令”长啸而出,犹如鹤入长空,清旷悠远。对了,三清退魔令,那不是《易镜玄要》上记载的一种符咒么,他这个老神棍居然也会,难道是巧合?

“哼!你生前既为人子,生后岂可扰乱阴阳纲常,又来侵扰生母,今本天师在此,还不退去,进入轮回道,若在无理,休怪我无情,到时你魂魄皆散,永世不得超生!”他剑指墙上遗像,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不怒自威之势反而让我觉得好笑,那个小浩干吗去了,不是说要整整他的么,怎么还没动静?

我和我的鬼朋友,不恐怖,超感人的!连载(18)



(71)——瞎操心
要是换了别人和我说“有大麻烦”之类的鬼话,我估计会大笑三声不以为然。我这个人向来有点玩世不恭,比如以前上课看小说被老师抓到,我都会毕恭毕敬地把书双手呈上,然后用一种纯洁而略带伤感的眼神看着怒不可遏恨不得把我大卸八块的尊敬的老师。当在办公室里承受着老师们声嘶力竭的咆哮的时候,我还能向窗外看热闹的同学们挤眉弄眼,“走走走,游游游,不学无术我不发愁,逢人不说真心话。老虎屁股揩点儿油……”每次在学校闯了祸,我都能哼着小曲,快乐无边的回家。有时候我都对自己佩服不已,那时候的我真的是对什么都不以为意,也许就是天塌下来了,我都能翘着二郎腿边喝可乐边聊天说笑。可随着慢慢长大,我发现自己的胆子似乎越来越小,害怕的东西越来越多,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无拘无束,生活乐无边的小孩子。我开始在意一些人的话语和看法,虽然表面仍然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但心里有时却是过不去的。难道那也算是所谓的成熟?看来活得越来越不逍遥自在,就是成熟。

自从葬婴塔的事件之后,我和庞宗宇就成了非同一般的朋友,那是亲历生死的交情,是一般的友情所无法相比的,而且,我们都是唯一一个了解对方秘密的人,彼此可以不用顾忌地和对方谈论那些鬼怪之说,不至于一个人憋在肚里难受得要发疯。我敢说,如果我们其中有一个遇到了什么危难,对方必定会拼死相救,真的。我很庆幸,除了沈浩这鬼朋友之外,我又多了一个朋友,而且他是个活生生的人。现在回想起来,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们俩一个严肃谨慎一丝不苟,一个俏皮懒散没个正经,性格截然不同,却能成为最好的朋友,命运有时候就是如此捉摸不透,当然,也残酷无情。

所以当扑克脸略显紧张而激动地告诉我有“大麻烦”的时候,我看山水风光,垂钓溪畔的心情立刻无影无踪,他这人说话用词都很小心,他说有“大麻烦”,那麻烦必定不小。“聚怨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的清楚些!”我大声嚷嚷。“韩枫,鬼魂的怨气是极阴之气,必须用阳力化解,才能阴阳调和,万物和谐,比如你的符咒就是这个道理。如果怨气过盛,就是大害,而能用邪术收集怨气,那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那个人如果真能聚集那么多的怨气,那他的修为已然非常可怕,恐怕我们两个也是束手无策。”
“那你确定他的目的是害人?”我还存着一丝侥幸,“可现在好像啥事儿没有啊。再说,再说那煞气可能被他收起来,给化解了吧”“不可能!如果是化解煞气,为什么要先收一起再去化解呢,那岂不太危险了,而且你也感觉得到,他的曲调能摄人心魄,最后那煞气也并未消失,而是被那人收走而已。唉,现在只能希望那人并无恶念,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一番话说得我一阵心寒,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不过既然是人,我们也不用太过担心,他就算是害人,也该有所顾忌。更何况你说的那个七星坛是一个镇长下令造的,相信有他的道理。韩枫,你要是再遇到什么事情 ,千万不要鲁莽行事。一定要小心!”他不无关切地说。“嘿嘿,你放心吧,我可不是什么见义勇为路见不平就拔刀相助的正气大侠。对了,你年过的好吗?”“嗯,还行吧,我妈身子不是太好,所以这几天挺忙的。”听得出来,他声音有些疲惫,“那好吧,不打扰你了先。”

我挂了电话,觉得胸口堵得慌,转念一想,既然那怪事我们也无力解决,干脆别管了。就算那神秘人物要害人,也是人家的事情,更何况人害人也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咱又不是**,操那份闲心干什么,韩枫啊韩枫,你真是有福不会享,老是自己找不愉快,还是管好自个儿的事情吧。想到这里心里自然好受了些,当我的目光又落在那个浮子上时,只见它连着两下往水里钻去,上钩了!我立刻把鱼竿向上一甩,一条泛着白光活蹦乱跳的鲫鱼越出了水面。“哈哈,哥快看快看,我钓到鲫鱼咯,这条足有七八两重啊,哈哈哈……”
相对论并不复杂,在我看来,就是玩的时候时间过的飞快,而上班了时间又跟蜗牛一个速度。今天已是初六,过年的一星期假期转眼就到了尽头。本以为自己会很不爽,但一直到收拾好背包准备去车站的时候,我也没觉出心情有多坏。似乎最近我的心境平和了许多,真是奇怪。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然后戴上帽子,背上背包和挎包,走下楼去。伯父伯母还是那些好好上班注意身体的陈芝麻烂谷子的话,我不停地点头答应着,一家三口都要送我去车站,好像我要出远门似的。我拗不过,只好答应。

村里的车站不大,只有几辆开往甬州的小客车,我好不容易挤上了一辆马上要出发的车子,见到后排还有一个空着的位子,马上跑过去抢着做了下来,我可不想在车上站一个多小时。刚一坐下,又上来了七八个乘客,春运时节,超载搭客的现象早已见怪不怪。幸亏我眼疾手快,身手敏捷啊,正在沾沾自喜之时,忽然觉得身边的那个人有点不对劲。她此时正瞪大着灵动如秋水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啊,怎么又是你……”我俩几乎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

无巧不成书,我旁边的这位正是秀发齐肩,楚楚可人的莫秋然莫大小姐。还是一身白色的装束,只是头上多了一个月牙形状的银灰发夹。她不怀好意地瞥了我一眼,不无嘲讽地说,“哎哟,真是巧了,没想到你也坐这辆车啊。”“是啊,怎么,不行啊?”我笑着回敬道。唉,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又和这位惹不起的姑奶奶撞一起了呢。“切,喂,你为啥老戴着顶破帽子啊,是不是头上有疤,或者,是秃顶?”“首先我叫韩枫,韩国的韩,枫叶的枫,不是什么喂,喂。其次戴帽子是个人喜好,我头上没疤,更不是什么秃顶。”“哈,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名字,那么拽干吗,还寒风,这名字咋起的,大冬天的听起来真冷。”“你的也不怎么地吧,什么秋啊然的,一听就是悲剧。”她正要开口回击,车子猛地颠簸了一下,她面色一变,捂着嘴,像是晕车的样子。“你没事吧?”“当然没事,我身子好的很怎么会晕……”她嘴里那个“车”字为出口,车子又狠狠地晃了一晃,她原本白皙的脸蛋涨的通红,耳根子都紫了,眼睛紧紧地闭起来,还说自己不晕车呢,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干脆拉低帽檐,遮住了半个脸不再理她,我怕再看下去会忍不住笑出声来。车子上了高速后终于平稳了许多,我斜着眼望过去,只见她皓白如玉的右手上戴着一个刻着奇怪符文的木制手镯,那手镯虽然色泽暗淡,但在周围却隐隐散发出一丝柔和温润的气场,以我的判断,那应该是一种守护之气,和我身上的护体之气极为相似,看来那手镯并非一般的物品,而是一种特殊的符咒,有着辟邪去煞的功效,虽远不及我的护体正气强烈,但也是难得的护身器物了。

当车子开进甬州,闷头睡去的她也醒了。“停停,我在这里下车!”她背个画着米老鼠头像的红色背包,下了车,走进路边的一个小区。盛世名城,我念着小区门口的几个镶金大字,原来她住的地方离我不远嘛。嘿,她住的远不远和我有啥关系呢,我自嘲地摇了摇头。




(72)——逛商场
我曾今从不相信什么缘分之说,总以为那是谈情说爱的小说里才会有的肉麻东西,那套鬼玩意儿拿来骗骗未成年小孩子还差不多。然而在亲身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你所认为的金科玉律却会完全改变。我想到了一个词——造化弄人。在造物主的面前,人其实很软弱无力,也许在每一个人出生时,老天就给他定了一条路子,让他自己去走完罢了。当你在感叹人生的丰富多彩亦或是反复无常时,也许老天正在偷笑,因为你只不过是完成它既定好的一套程序而已,就像我玩的那些无聊至极的电脑游戏。在它老人家面前,我们都是它的玩物罢了。《道德经》里有句话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实在贴切。所以当我现在回忆起那些事情,我都会忍不住在心里地骂一句:老天爷,去你妈的。

过完年重新上班的感觉并没想象的糟,虽然连着下了几天的雨,空气湿冷,但窝在办公室里看看网络小说的滋味还是不错的。我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自身道行的缘故,还是老了一岁心境真的变了,我看事情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变,心气平稳了很多,例如无论梅珊和张晓薇说出多么幼稚可笑荒唐的无以复加的傻话,我也不会在心里大骂她们,最多微微一笑。我自己都很奇怪,怎么会如此平和地看待周遭事物,原先那个看啥都不大顺眼,弄不弄就腹诽一箩筐的自己究竟哪儿去了。

到了周末,天气终于放晴了,周六一起来,透过朝西边的窗户,看到了远处的阳光,立时感到身心舒畅。南方就是老下雨,一下就连着几天,所以雨过天晴的日子显得尤其舒爽。我一时兴起,居然打消了睡懒觉的念头,打算起个早,骑上单车去外面兜兜风。郭艳的麻将瘾又犯了,昨晚就打电话约好下午一起打牌,还是趁早上有些时间去接触一下大自然吧。于是穿上外套,戴一顶白色阿迪运动帽,下楼推着车子去附近小吃店吃了几个包子,然后就骑上车绕着环城西路逛起来。今年是个暖冬,才三月初,天气就跟春天似的暖洋洋的,和煦的日光洒在身上,倍感温暖,路边公园里的老人们慢悠悠地打着太极拳,诠释着最质朴的阴阳调和的原理。我大口呼吸着雨后的清新空气,享受着春和景明带来的无比惬意。

也许是太过享受所以忘了看路,车子突然猛地一震,失去了平衡。我立即一个急刹车,车把手打了一个九十度的弯,这才没摔下来。原来地上有个全是雨水的大坑,该死的,我下来正要检查车子,忽听得身边一声女声刺耳的叫喊:“啊呀我的裤子!全脏了!”
我头也不抬立刻小鸡啄米似的不停点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没看到这坑所以,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咦……好啊,韩枫,你是不是故意的!”这声音怎么听着熟悉,我定睛一看,原来这位被泥浆溅了一裤子的女生,不是莫秋然么。我不禁暗自感慨,甬州城也太小了吧,一大早就让我遭遇到了这位大小姐。她穿一身浅蓝色的衣裤,画着淡妆,背着个女孩子常用的卡哇伊小包,在这风和日丽的早上看起来似乎又漂亮了几分,只是要是那脸色好看点的话,肯定更好。

我一看她撅着小嘴的模样,反而一点气也生不起来,倒是觉得很有趣儿。“故意?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又找到这么个水坑溅你一身,你把我想的也太聪明了吧。”正要嬉皮笑脸地开开玩笑,忽然发现她背后还有个人,个子高挑,长发披肩,穿件银灰高领外套,精神气十足,此时满脸坏笑地瞧着我,“韩枫,几天没见,人瘦了不少啊,不过那张嘴还是那么欠扁,呵呵。”居然是老同学郭艳,她眯着眼爽朗地笑起来,本来就标致的脸蛋似乎又多了几分迷人的姿色。不会这么巧吧,她俩认识?

“郭姐,你也认识他啊?”莫秋然迷惑不解地问。“当然,老同学了,再说我们风流倜傥到处留情的韩枫韩公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怎么,小然你也认识他?”这下好了,一个莫秋然就够难对付的,又来了个郭艳,那两张嘴的威力简直无法想象,我还是赶紧找借口开溜得了。

“哈,我和他也就有那么一面之缘而已,谈不上认识。”她冷冷地瞪了我一眼。“原来如此,我说小枫,你一大早就弄脏了人家的裤子,怎么着也得表示一下吧。”郭艳两手叉腰,摇头晃脑地说。你个幸灾乐祸落井下石之徒,我心里暗暗骂道,不过脸上还是笑嘻嘻的,“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一大早运气不错,一出门儿就碰到了甬州的两大美女,所以心里一激动就没看清路,请两位美女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在下一马吧。”

我那一套郭艳早就领教过了,她于是用充满同情的口吻对莫秋然说,“你看看他那样像是诚心道歉的样子么?”莫秋然当然不屑一顾,“算了吧,一看就是爱耍嘴皮子的人,一点诚意也没有。”郭艳顿时愁眉苦脸,“那你说该怎么办?他欠你个人情哎!对啊,你待会儿不是要去逛商场买衣服吗,正好缺个劳力,要不然让他去给你打下手提包?”什么?我一听这话立刻朝她挤眉弄眼,我都快急的哭出来了,居然丝毫不顾三年同窗之情,这么整你的同学兼牌友!
“对啊,”那莫秋然两眼放光,像是找到了什么金银珠宝似的,“喂,你今天没事吧,没事就陪我逛商场买东西,帮我拎包啥的,就算还我这个人情啦,怎么样?”我正要开口,郭艳就抢着说:“他没事,我们本来下午约好麻将的,我正好下午有事就不打了,他还能有什么事?就这么说好了韩枫,我还有些事儿去办,拜拜啦二位!哈哈。”她甩了下头发,径自转身走了,我傻在那里,哭笑不得……

陪女生逛商场,被老师叫去办公室谈话和考试作弊被抓,这是校园里男生们一致认同的人世间最惨的三件事。后两者我都经历过,而且自认为没想象的那么恐怖,充其量只是虚惊一场而已,最多写个检讨装出一副后悔的要自杀的德行就能过关,根本没什么难度,可今天我才发现,陪女孩子逛商场是多么的可怕。那是对你的心智毅力以及脾气最大的考验,我不明白,看似较弱的女生一进商场,看到那些衣服裤子就像打了鸡血似的,体力仿佛一下子猛增了一百倍。她们可以不厌其烦地一件件穿上去,又换下来,又穿上去……更可悲的是,她们以此为乐,却并没有要买的意思,我的天呐,不买你穿个什么劲啊。而眼前的这位颇有姿色的莫秋然毫不例外,居然在逛了三个商城,试穿了无数件衣服之后才买了一件T恤,我的神啊,要耍人也不带这么耍的吧。

当我们踏上第四个商场一楼到二楼的自动扶梯时,我终于有些体力不支了,看着她面不改色心不跳,看见衣服两眼就冒绿光的神色,我算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她从早上到现在可是一刻没闲着,而我却是经常忙里偷闲,只要有一丝的机会就找个地方坐着偷懒。看来在逛商场这件事上,男女的体力和意志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她转过身,志得意满地看着有些疲惫之色的我,“怎么了,这么快就累啦,还不如我呢!”我现在简直又累又饿,真想一屁股做电梯上,可小哥我也是个要面子的人,岂可被一个弱女子小瞧了,于是我没理她,闭目凝神运气,立刻倦意全无,全身畅快。

“哎哎,你干吗啊,电梯到了!”她扯了我一下,我睁开眼说道,“没事儿,我精神着呢,你就是今天逛一百个商场我也奉陪!”这才发觉她正直勾勾地看着我,好像见了鬼一样,“喂,我这人很害羞的哦,你怎么盯着人家看,是不是嫌我太帅了?”她脸上一阵红晕,马上移开视线,边走边嘟囔,“去死吧你,不要脸,不过你的气色好奇怪,一下子怎么变了个人似的……”是啊,要不是被你逼的用真本事,我可斗不过你。



逛到了快下午一点,莫秋然终于累了,嚷嚷着要找个地方吃饭,我的人情也算还完了,打算和她告辞。“哎呀,韩枫!怎么那么巧啊!”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巴掌拍在了我肩上。





(73)——现身
我一回头,原来是周伟峰,他穿件深蓝的杰克琼斯的牛仔服,头发抹的油光锃亮,一张瘦削的脸似乎又白嫩了不少。不过他竟然是独自一人在逛街,这倒是难得一见,要知道像他这样喜欢沾花惹草的公子哥儿没个美女在身边衬托着可是少见。“哟,奇怪了啊,怎么只见周大哥一个人在街上溜达呢,上次那位喜欢吃冰激淋的郑可欣美眉呢?”“嗨,别提了,早分手了,哎,没想到你个宅男也会出来晒晒太阳……”他正要调侃,却看到了我身后的莫秋然,立刻睁大眼睛一副若有所悟得样子,咧嘴一笑,“哈哈,原来是佳人有约,行啊,你小子!”他赞赏着轻推了我一下,“对了韩峰,下个周六有空没有,带你俩去个好地方玩玩,不过你们俩要是有别的活动,那只能算了。”他不怀好意地说,已然将我和莫秋然当成出来约会的情侣,我越听越不是滋味,赶忙将他拉到一边小声说,“大哥啊,我和她只是凑巧碰到了而已,你想哪儿去了,我和她……”

“你们在说啥呢,神秘兮兮的?对了到底有什么好玩到的地方,说来听听啊!”莫秋然见我们窃窃私语,走上前来问。周伟峰马上转过脸去,把我撂在一边,“是这样,说来也挺有意思,我有个亲戚最近负责落霞山一个景区的开发工作,结果施工的时候,有个工人在半山腰意外发现了个溶洞,据说里面的风景别有洞天,简直就是人间仙境,若以后开发出来,那铁定是个绝佳的景点。你想要是等开发了去玩有个什么劲,所以我和亲戚打了声招呼,打算下礼拜六就过去玩玩,嘿嘿。就是不知道两位有没有这个兴趣?”

“好啊,当然有,当然有!”莫秋然听的两眼放光,可劲地喊着,完全一个纯情小女生的模样。不就是一个破山洞嘛,至于激动的上窜下跳么,我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兴味索然。

“哈哈,行!就这么说定了,下周六上午九点我来接你们,可别忘了,那我先走了啊!”周伟峰不等我发话回身就了,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这下可好,把下周六也给搭进去了。好在也没什么事情,去看看也好。“嗳,你摇什么头啊,吃了苦瓜一样,对了,有钱吗,借我一百行不?我想去买些零食……”她自觉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再盛气凌人趾高气扬地说话,而是羞答答地低下头,面颊泛红。看来她也有害羞的时候啊,我不觉有些好笑,便掏出了一张大团结给她。她接过钱,抿着嘴唇,极不自然地轻声说了句“谢谢”。

“你说什么?”我故意问,她的脸这下子更红了,像是熟透了的红富士苹果,“谢谢!”这句倒是响亮了不少,嘿嘿。

“不好意思,我还是没听清。”我得意地欣赏着她那副面红耳赤不知所措的神情,心里一阵窃笑。

“好啊!原来你在耍我!你,你想死啊!”她回过神来,立刻恢复了彪悍本色,对我金刚怒目,“死韩峰,你别指望我会还钱!”

“唉呀,好了好了,你要是不那么凶的话,真的还挺漂亮的。下周六见吧!”我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现在回想起来,我自己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说那句话,那是我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夸一个女孩子,其实无论是凶巴巴的还是羞答答的,她都很漂亮。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是不是有些喜欢她了,但我挺喜欢和她斗嘴的感觉,爱看她那羞怯可人的模样。除此以外,我没敢多想,我这个癞蛤蟆不会奢望去吃天鹅肉。我发现自己原来是自卑的,但这就是现实,没有什么美女会朝一个没钱没势没脸蛋的浑小子投怀送抱,除非她见鬼了,就像那天晚上莫秋然见鬼了一样。



和一个鬼一起看鬼片,会是什么感觉?当我和小浩坐在电脑前看著名的恐怖片《午夜凶铃》时,我不止一次地想笑,一人一鬼在看鬼片,那场面确实吊诡得很。只是现在再看那些恐怖片,我一点都怕不起来,在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我明白了鬼片就是吓唬人的,而真正的鬼根本不恐怖,反而敢爱敢恨,比起一些人面兽心,衣冠禽兽之徒,他们要单纯得多。
“真没劲啊,恐怖片越来越没劲了。”我仰面躺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外面本来淅淅沥沥的小雨似乎也停了,四周安静的出奇。“师兄,要不去外面走走吧,别老憋在屋子里。”小浩和我一样,看的提不起精神,这也难怪,鬼看鬼片当然没什么意思。“懒得出去,唉。”我这时忽然想起了莫秋然,想起了那晚在盘云溪她死死抱住我的时候,想起了陪她逛商场时相互之间的贬低嘲讽,想起了她问我借钱时的那份娇羞。不知这丫头晚上都在干嘛呢,虽说彼此见了几次面,但是除了知道她有张得理不饶人的利嘴外,我对她一点都不了解。

“师兄,你又在傻笑了,什么事那么好笑啊。”“什么?我在傻笑吗?”我回过头,小浩正躺在一旁睁着水灵灵的眼睛看我。“是啊,你最近几个晚上经常这样,有时候突然就发楞,好像是走神了,接着就会傻乎乎地笑起来。”是吗,我自己怎么不知道,还傻笑,不会吧?就在我为自己的傻笑疑惑不解的时候,忽然窗外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我侧耳倾听,那曲调虽然没什么特别,但是音色我却能分辨的出来,那种轻柔温润的音色应该只有黑玉笛才能发出。我一个激灵地爬起来,走到阳台上将窗户打开,静静地听那曲子。奇怪的是,那曲子本身似乎并无特殊之处,别说对人的心性有任何影响,就连一点感情色彩都没有,仿佛只是一个学笛子的人在练习平常的调子而已。怪了,难道是我听错了?但那音色确实是黑玉笛的,难道现在流行用黑玉来做笛子?但是我听扑克脸说过,世上的黑玉笛少之又少,不会那么凑巧吧。唉,也许是那笛子的音色跟黑玉比较像而已,只是我这个音盲弄错了吧。我看了看漆黑的夜色,将窗子慢慢关上。就在关上窗户要转身进屋的时候,我忽然发现小区不远处的一个花圃边,一个身穿黑色长衣的人,分不清是男是女,正横着笛子坐在长椅上,原来是他。

他似乎也有些累了,放下手中的笛子,站了起来,慢慢朝小区外边走去。该不会是个流浪汉吧,我想。而就在此刻,从他那边,一股久旱逢甘霖般的笛声再次飘扬起来,“甘露化冤曲!”我和小浩大喊起来。

那人不可能是庞宗宇,扑克脸绝不能开这种玩笑,可这世上除他之外,居然还有人会化怨曲,我清楚记得,庞宗宇说过那曲子是他家祖传,在他父亲过世后,只有他一人才会的。那么眼前那位神秘人是谁,在七星坛上聚怨气的,会不会就是他?我疑心大起,马上穿上外套,背上挎包就去追。“小浩,你待在这儿别跟过来,我出去看看!”“不行,你不能冒险,你忘了七星坛的事儿了?没准就是他也说不定。”小浩拦在门口,神色紧张。

“放心吧,我只是跟过去看看而已,不会让他发现的,要不你到我玉里来?”他点点头,“千万别被他看到了,我总觉得那人挺邪乎的。”说完便钻进了我胸前挂着的玉观音里。

街上冷冷清清,偶尔走过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也都是面无表情。刚过完年,路边的店铺紧闭,只有几家饭馆还在营业,露出昏黄暗淡的灯光。空气中弥漫着湿漉漉的雨水的味道,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一两声鞭炮声,给新年标上最后的注脚。当然,此刻我的耳朵里只有那清脆的曲调声。我一直和那人保持着近五十米的距离,并且尽量靠近任何可以遮挡的东西以防万一。好在那人并未注意到什么,只是步调均匀地向前走着,而化怨曲的曲调,也是行云流水般地自他那里飘然而出,似乎在尽力荡涤着这个物欲横流浑浊庸俗的尘世。

我在暗地里跟着他,不知何时居然来到了一座山的山脚下。刚走进一个稀疏的小树林,他的笛声就停了,随后他也停下脚步,站在前面一动不动,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我马上躲在一棵树后,听着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难道被发现了,不会吧,一路上我那么小心,不大可能啊。

“呵呵,想必已跟了很长时间吧,我居然到现在才发觉,看来阁下道行不浅。既然都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不知可否现身一见呢?”那人仍背对着我,一个苍老低沉却铿锵有力势如洪钟的声音传入耳际。

我和我的鬼朋友,不恐怖,超感人的!连载(19)



(74)——试探
我见自己已经暴露,便不好再躲躲藏藏,只好鼓起勇气,从树后走出来,静静地看着那位身着黑衣的神秘人。“呵呵,好,好,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道行,果真后生可畏啊。”令我惊奇的是,他还是背对着我,没有回头,竟然看得出来我是个年轻人,看来眼前这位老人,本事实在非同一般。不过我也能感觉到,他身上并没什么煞气,只是和我一样,是个平凡的人而已,想到这里,我的胆子也壮了一些,便朝他鞠了一躬,“这位老先生过奖了,我只是略知皮毛而已,所谓道行什么的,真是不敢当。”不管对方是敌是友,还是小心为上,客气说话总没有坏处。

“恩,虚怀若谷,难得难得。”他叹了口气,“没想到如今还有你这样的人,看来一切皆是天意。只可惜世风不古,我们尽只能在鄙视唾弃中生存……”他若有所思,后面那些话不知何意。“老先生,晚辈有个问题求教,不知……”我感觉晚上这一出简直就是武侠剧一样,眼前是一位世外高人,而就连我们的对白,都有着一丝古风。没办法,不远处那位老人话里带着古朴的味道,听上去有点像是满清的遗老。

“呵呵,但说无妨。”又来了,我怀疑是不是自己穿越了,就像网络上那些白痴穿越小说写的一样。

“我只是不知道前辈为何也会那,那个,甘露化冤曲……”我也文绉绉起来。

“哦,你怎么知道这曲子的名字?”他头猛地一抬,虽然还是背对着我,但看的出已是颇为惊讶。

“这……我一朋友凑巧就会。”我这话刚一出口,就有些后悔,幸亏没把庞宗宇给供出来,毕竟对方是不是好人还没弄清楚,我怎么能那么老实。

“原来如此,呵呵,好,好啊。”他连声说好,把我弄得云里雾里,到底好什么啊。“菩提自在,虚清为仙,欲念无度,甘露化冤。这甘露化怨曲,也是我机缘巧合所学,并非偷盗所得。”他说的头头是道,在我眼中俨然一位得道仙人般的存在。难道,甘露化冤曲的确不是庞家独有的?也许吧,毕竟这个世界太大了,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多。

“不过你也要知道,这世上,不仅有甘露化冤曲。”他语气一变,忽然严厉起来。“正好,让我试试你的道行。”我没反应过来,只听闻他话音刚落,一阵诡谲凄厉的笛声忽然响起,顿时四周阴风四起,如百鬼夜哭,不好!我暗自心惊,这笛声像极了那晚上七星坛上的曲子,难道就是庞宗宇说的聚怨术!疑虑之际,只觉白影一晃,一个两米多高的巨大怨魂霎时出现在眼前,浑身惨白流血,发着微微的荧光,眼睛和嘴巴一样,都是空洞洞的大窟窿,那张脸没有一点表情,直挺挺地向我扑过来。我也并未慌乱,立即向后退去,从包里摸出一张玄坛玉清镇凶符,攥在手中,全身一股气流与符纸上的阳气融会贯通,符纹立时发出淡淡黄光。我站定,持符于胸前,对着龇牙咧嘴扑将而来的怨魂怒吼一声“灭!”,随即将符飞掷出去,正好打入那鬼东西的嘴中,只听闻“轰”的一声闷雷般的响声,那鬼魂已经灰飞烟灭。

我冷冷地盯着前方那位老者,他身上的黑衣纹丝不动,就在那鬼魂魂飞魄散的一刻,他的笛声也戛然而止。“好符法,真的是英雄出少年!”

“前辈过奖了,只是前辈刚才为了试探,用的是驱使怨魂的邪术吧,我想,一个正道人士应该是不会用那种邪术的吧!”我一时竟忘却了害怕,因为我此刻有些愤怒了,当我用符消灭那个亡魂时,我看到了束缚在它身上的怨气,只是这怨气并不属于它,我甚至还感受到了它的心情。它是被迫的,根本无心害我,可是在那笛音的驱使下,它无法控制自己。“而且,那个怨魂根本没想加害于我,你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哈哈哈,过分?一个怨魂而已,你居然也会同情?”他大笑起来,笑声空洞嘶哑,不禁让人胆寒,“你既然有不错的道行,应该知道怨魂是要害人的吧。”“不错,可是有些鬼魂怨气并不强,而且确实是死前受了苦才有怨气,很多鬼的怨气并没有强到去杀人啊。如果我没有看错,刚才那个鬼魂的怨气,都是你强加上去的,是不是!”

“是又如何。唉,你这小伙子心肠太软,看来还是太年轻了。也许以后你会知道我的良苦用心。后会有期!”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并未去追,因为我知道凭他的道行,就算追到了,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况且他是人,不是鬼。

“小浩你说,他会害人么?”我扶着身旁的一棵松树,忽然觉得身心俱疲。“不知道,刚才他说什么良苦用心,我觉得怪怪的,不知他有什么居心。”小浩没有出来,藏在玉里说,“不过,师兄,他要真用邪术害人,恐怕就不妙了。但是好在目前为止也没的发生什么特别古怪的事情,而且,他好像对你没有恶意……”

我叹了口气,晚上发生的一切让我一时缓不过神来,既会化怨解煞的甘露曲,又精通邪的离谱的聚怨术,他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我脑子里一团浆糊,越思考越糊涂,本想给扑克脸打个电话,想想还是算了,等他回来再说吧,我不想让他也一起愁眉苦脸地考虑这些破事,他本来就是个不爱说笑的人,还是让他多快乐几天吧,想到这里,我似乎好受了些。唉,不管怎么说,晚上算是有惊无险,还是去睡个觉再说吧。
接下来的几天波澜不惊,年初单位也没啥活,上班基本上就是上网看小说打发时间,下了班就窝在屋子里玩玩游戏或者画符学咒。到目前为止,那些符我基本上全会了,并且都印在了脑海里,就算想忘掉也不容易,只是后面的符阵有点学不下去,因为我前面说过,很多符阵单靠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催动,所以我只看到了需要两人发动的符阵,下面更复杂需要更多人配合的也没必要去学,学了也没用。不过自从那晚和奇怪的老者碰面之后,我就有种奇特的感觉,我们有可能会再次相见。不管怎么说,多练练提升一下自己的本事,至少也没坏处。

转眼就到了周六,我早上起个大早,简单收拾了一下,背上挎包就打算出门。要说去那个见鬼的溶洞,我真是提不起一点兴趣,不过好歹也是答应了人家,总不能失约。我朝洗手间前的镜子打量了一番自己,一米七五的个头,一张稚气未脱略显稚嫩的圆脸,小眼睛,有点塌鼻子,皮肤也不算白,唉,这幅长相一点都没什么过人之处,我露出一丝苦笑,怎么现在也在乎起自个儿的相貌来了。

今儿天气还算不错,阴天却不湿冷,我在路边的放心早餐点买了两个包子一袋豆浆,坐在马路边的一条石凳上非常不雅地吃起来。“坐在路边吃东西,我还以为只有乞丐会这样呢!”就快吃完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嘲讽,不用看也知道,是莫秋然来了。我拿纸巾擦了擦满嘴的油,慢腾腾地站起身来,“我只是俗人一个,不像有些人自以为很高贵,其实呢,也是……”

“也是什么!”她瞪着一双杏眼,一身粉红罩衫,倒是颇有一股雅致的韵味。“切,我不敢说。”“哼,对了,还你的!”她别过头去,递给我一张百元大钞。我眉尖一挑,不怀好意地说道,“我说,如果我主动问你来要,你是给还是不给呢?”“废话,当然给了!你以为我是……”她忽然觉得这话不对劲,一楞神后恍然大悟,顿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这才发觉我此时正一脸坏笑故作单纯无辜状看着他。“你,你这个混蛋胡说什么呢!”“哎,我是指问你要钱啊,你以为是什么啊?”我两手一摊,继续装傻,心里却乐得要命。“我……你,你去死吧!”她嘴都气歪了,背过身去不再理我。

一辆黑色奥迪在一旁停了下来,不停地响着喇叭,是周伟峰的车。“你们俩还傻站着干吗,快上车啊。”他探出半个脑袋喊道。




(75)——抚仙溶洞

落霞山地处甬州西南,其实严格说来并不算在甬州地界,坐车要差不多两个小时。落霞山本来也没啥名气,充其量一座人迹罕至的大山而已。只不过随着城市里刮起一股回归自然的热潮,这才使得向来默默无闻的它渐渐在甬州这个极度缺乏自然景观的城市里走入了人们的视野。地方政府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一捞钱的机会,愣是把落霞山吹成了恍如人间仙境一般的景点,并且投入了一大笔钱对其进行改造挖掘。看来他们这次是歪打正着,如果那个溶洞确实有如周伟峰所说的那般宏伟瑰丽,那么落霞山绝对可以成为甬州近几年的头号旅游热点。

在蜿蜒的盘山公路上绕了无数个弯之后,眼前终于是一马平川的平原了,“喏,你们看到了没,那就是落霞山。”周伟峰叼着根烟,朝左前方的两座形如笔架的山峰指去。只见那两座山峰山势柔和,一大一小,大的那座气势巍峨挺拔,高耸入云,山顶上云雾缭绕,宛若仙境,而小的那座山峰依偎在旁,犹如一个娇小的女子靠着雄健的男人一般,有着江南特有的秀丽多姿的风情,加上一山的翠竹在风中摇曳慢舞,更是平添了一分清柔婀娜的气质。眼见为实,原来落霞山并非众人所说的那么平庸,至少在我眼中是别有一番风味。

我们的车子在那座大山山下的一个停车场里停好,然后三人沿着一条碎石铺就的小路步行上山。不时有山风袭来,夹带着雨后山林里特有的清爽味道,让人心旷神怡,耳边松涛阵阵,隐约有飞鸟啼鸣,犹若天籁。我真想闭上眼睛,和周围的山色融在一起,不知为何,我平生里第一次感受到大自然的和谐安详,难道这也和我的修为有关?也许只是整天宅在房间里憋坏了,所以才有这感受吧?我不禁哑然失笑,继续向前走去。

“你一个人莫名其妙笑什么呢?”莫秋然回头问道,她一路上都没说话,倒不是不想说,而是晕车。不过下车走了一会儿加上新鲜空气的补充,她的气色显然好了许多,这不马上又打起嘴仗来了。“他呀,本来就神经兮兮的,你越问他越来劲。”周伟峰朝我挤眉弄眼,一副不安好心的架势,他今天也是挺怪,出来玩不带个美眉陪着,全然不是他的一贯风格。我没兴趣搭理他们,继续享受身边的迷人山色。

向上爬了半个小时左右,来到了一片空旷的平地,左右两处分别是两个施工工地,十几个工人头戴安全帽懒散地干着手里的活儿,看来这里是要建宾馆饭店什么的。“几位老板,快来看看有什么想买的纪念品不?”四处观望之际,一位身着蓝衫头戴草帽的当地人挑着个扁担向我们走过来。没想到景区还未营业,就有人来做买卖了。本想打发他走,却见他扁担上挑着的竹篓子里有一些手工制作的小装饰品,虽是简陋了些,却有一种自然简朴的味道,我们凑上前去,随手拿了几样玩玩,着实有些爱不释手。

“这柄小拐杖不错,老乡咋卖啊?”我拿起一根雕着龙头,系着根红绸带的木拐杖问道。“呵呵,好眼力,这桃木做的拐杖结实着呢,还能辟邪,只要二十!”“你那根普通的棍子也要二十,太宰客了吧!”未等我开口,莫秋然就叫了起来,“这个……已经蛮便宜的了,这样的拐杖摊上都得卖四十呢。”那老乡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行,二十就二十。”我倒是蛮喜欢的,没有讲价就买了。“喂你傻啊,花二十块买个破棍子,真是富贵!”莫秋然愤愤不平地埋怨,“我看那老乡人也挺实诚的,算了吧,人家做生意也不容易啊。”我笑道。她冷哼一声,不以为然。”

“哈哈,帅哥美女都到齐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只听得一个爽朗明快银铃般悦耳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哈哈,我正怀疑美女是不是要放我们鸽子呢,果然还是来了啊。来来来,给你们介绍一下美华姐。”周伟峰笑着走过去,迎来一位秀发飘然,一身浅黄色运动装的女子,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身材高挑,一双丹凤眼在浓眉下顾盼中闪现着灵动活泼的神采,淡施脂粉的白皙脸上带着三分顽皮七分热情的笑容,我心里暗惊,眼前这位美女确实不俗,是个男人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不过年纪应该比我们至少大了三四岁,难不成是姐弟恋吧,或许她只是周伟峰的亲戚而已?而且更奇怪的是,我总觉得这位女子的相貌,好像非常面熟,似在哪里见过一样。
“喂,你怎么老盯着人家看啊!”莫秋然猛地拉了下我的袖子,我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有些失礼,立刻赔笑道,“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觉得这位美华姐有些面熟,所以……”美华姐微笑着摆了摆手,“我这张大众脸啊,就是属于扔到大街上就再也认不出来的那种,觉得面熟也很正常嘛。”“哈哈,你太谦虚了,你这样的不去当演员真可惜啊,否则准能成为万人迷的大明星。”我正说着,发觉身边的莫秋然狠狠瞪了我一眼。

“美华姐可是我好不容易请来的导游哦,今天我们得跟她混了,待会儿进了洞,一切都要听她指挥,明白?。”周伟峰半开玩笑地说。“瞧你说的,指挥可不敢,我也就去过一两次而已,但溶洞的确挺大挺深的,小心点就是了,呵呵。”

我们沿着山间的一条小路边走边聊,原来宋美华有个要好的朋友就在旅游局工作,有幸靠着关系来过两次溶洞,对立面的情况算是比较了解。前几天在一次饭局中恰巧碰到了周伟峰,得知他要来溶洞玩玩,便毛遂自荐地要当导游。周伟峰这家伙一看对方是个亭亭玉立长相不俗的美眉,自然是满口答应。

我心里一想,什么有要好的朋友在局里啥的,听着怎么那么别扭,难不成这宋美女是哪个领导的二奶吧,现在哪个领导没有个二奶三奶啥的,太正常了。侧过脸瞥了一眼,真是应了疑人偷斧的故事了,我越看就越觉得心里的感觉是对的,呵呵,就算是又如何呢,起码她看起来不像个坏人,至少挺迷人的。但是我总觉得她的脸很熟悉,浑身也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前面就是了,抚仙溶洞!”宋美华停下来,玉指指向了左前方山崖下一个大大的山洞。那个洞口就像一个巨型怪兽张着的大嘴,足可以驶进一辆火车,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洞口前拦着一根黄色警戒线,我们这才发觉洞口旁还有一个小小的岗哨亭,一位身着xiejing制服的大胡子男子见有人走了过来,便大吼“不让进,不让进!”,像是见到了瘟神一样。
周伟峰冷哼一声,掏出一张名片走了过去,“我们是张局的朋友,去里面玩玩,一会儿就好,你不信的话我他打个电话?”那男子一听,蛮横的态度马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满脸堆笑,“哟,是张局的朋友,知道了知道了,上午还打电话通知过了,就是你们几位吧,进去进去吧。”唉,这年头真是有关系走到哪里都不怕,有靠山就是神仙也要让一让。我们拿出了备好的手电筒,慢慢朝洞里走去。

“抚仙溶洞?很不错的名字,怎么取得?”我站在洞口张望,说实在的,进入一个黑不隆冬的大窟窿,我还真的有点不舒服。

“呵呵,说来话长,这还得从落霞山的一个传说说起。”宋美华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看着他们三人慢慢消失在洞中,我忽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刚进洞口,便觉一阵寒意袭来,我哆嗦了一下,还是打起了精神走了进去。





我和我的鬼朋友,不恐怖,超感人的!连载(20)



(76)——鬼斧神工
“传说,什么传说啊,美华姐你快说来听听。”莫秋然的声音在并不宽敞的通道里回荡着。刚进入的这一段路比较平坦,显然是人为地平整过了。我们每人拿支专业的手电,四柱强光在黑暗的洞窟里晃来晃去,虽然离洞口已经有几十米的距离,但周围的情况还是一目了然。上方是拱形的穹顶,左右是粗糙湿滑的黑色石壁,上面可以看见一颗颗水珠子,间或有一两颗水滴滴在脸上,冰冷冰冷。我马上戴上帽子,可不想再被这冰凉的山水滴到脑袋上去。

“我也是道听途说的。据说在明末清初的时候,天下大乱,而落霞山的山脚下有个叫做栖霞村的村落,村子里由于地处偏僻,并没遭到什么兵荒马乱,所以日子过得自给自足还算安稳。村子里有个姓赵的地主,估计是没什么追求了,就成天想着产生不老,得道成仙。怎么说呢,就跟现在有的富二代没追求去吸毒了差不多。”宋美华轻声说着,言语中还不忘带点幽默。我们眼前的溶洞越来越狭窄,而且道路也崎岖不平起来,除了说话和走路的声音,一切都是安安静静地。“哇靠,真有些吓人啊,不会走着走着穿越了吧。”周伟峰走在最前面,停下来用手电照着我们说。

“还穿越呢,就你那德性穿越到古代估计立即就被抓起来秋后问斩了,罪名是有伤风化。”我笑道。“哎呀,你们别打岔嘛,人家刚听的有滋有味的。”莫秋然埋怨着。

“前面不大好走,大家都在一块儿,别散了,小心脚下。”宋美华提醒着,继续说道,“那个赵财主也是走火入魔了一般,到处请道士方术来给他炼丹,其实那些人哪有什么成仙的法子,无非是骗他的钱财罢了。后来赵财主差不多把积蓄挥霍了一大半,可还是没什么成效,就渐渐失去了兴致,对成仙之事也没什么热情。可是就在他六十岁那年,赵地主得了一场大病,差点儿死了,病好起来后人也有些疯疯癫癫的,嚷嚷着自己有仙根,一定能羽化成仙,只是缺大师点播。就在那时村里来了个算命先生,说是村里即将有仙人出世,只是还欠历练,说是他要顺应天道,不取分文将助此人成仙。而赵地主早已心智错乱,听闻此言大喜过望,便询问成仙之法。那位先生说,你虽有仙根却已错过活着升仙的时机,只能死后才能成仙了,还告诉他死后该如何如何。于是赵地主为了求仙,居然自己睡在了棺材里,要家人按照那先生的说法把还没闭眼的他安葬于山里的一个有仙气的洞中,让自己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守在洞口七七四十九天就功德圆满。结果有人说四十九天后,真的看到那个赵财主带着两个孩子升天去了。那个洞就叫做抚仙洞。”
“这故事也太假了,我看啊,后来那个赵财主估计就是活活闷死在棺材里了,什么成仙升天的,都是瞎编的。”我对那故事不屑一顾,虽说我现在不再怀疑什么鬼神,但对于随便就能成仙之类的鬼话还是嗤之以鼻。“不过这个溶洞也叫抚仙洞,里面不会真有什么谁的棺材吧?”我随口说了一句。

“你别乱说,怪吓人的!”看得出来,莫秋然有些害怕。“当然不可能,只是要弄个经典,怎么也得扯上些神话传说不是,这才显得有人文底蕴啊。而且说是人家得道成仙的地方,也更吸引人眼球嘛。”宋美华笑了笑。

这倒是,不过硬拉上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民间故事,似乎也太牵强点了吧。我摇了摇头,这哪是什么人文底蕴,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为了炒作真是什么馊主意都想得出来。不过抚仙溶洞几个字确实好听,别说还真有那么一股道教的味道。

正欲继续往前走,宋美华却停住了,好像在犹豫着什么畏缩不前。“怎么不走啊?”我问。“周伟峰呢,怎么就我们三个人了?”她略显紧张地说。我立即朝四下里一看,是啊,这里只有我、莫秋然和宋美华三个人,唯独不见周伟峰的踪影。 “伟峰,你在哪儿?”我喊道,可是除了到处空荡荡的回音之外,根本无人应答。“他人呢,怎么忽然没了……”莫秋然的声音开始发抖了。不可能啊,这里又没什么暗道机关,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凭空消失的。

漆黑的溶洞里,只有三柱灯光闪亮,寂静地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呼吸,潮湿的空气里没有一丝生气,似乎与世隔绝一般,好像全世界就剩下我们三人,四壁只有影子在石壁上晃动。本来四人的团队,却忽然少了一个,着实诡异。就在我们觉得喘不过起来的时候,只听前方一声大喊“呜啊~!”一个巨大的影子呼地一下窜了出来。这一下不打紧,前面两位女士顿时吓得尖叫起来,莫秋然更是扔掉了手电,抱着头大叫不迭。可是这招对我没用,我知道,前面那位不是鬼,而是“失踪”的周伟峰,这家伙爱搞恶作剧是出了名的。

他见状捧腹大笑起来,气得两位美女挥着拳头朝他身上猛列地招呼。“好了好了!我求饶,我求饶!”他蹲在地上笑的喘不过起来,“行啊,韩枫,你一点反应也没有,胆子挺大啊。”“其实我也吓的够呛,只是没喊出来而已,不过不是被你,而是被两位大姐的嗓门给吓的,唉,那么高分贝的喊声弄得我心都跳出来了。”说完两位美女同时送了我两双白眼。
原来前面是个拐弯,周伟峰趁我们不注意就跑了进去,躲在里面装鬼吓人。“你要再装神弄鬼的,我们就地返回!”宋美化嗔怒道,脸上却还是隐隐露着微笑。周伟峰一听更来劲了,嘴里呜呜地发着怪声,大家就都哄笑起来。“你还是消停些吧,这里可算是地底下,真把什么鬼东西招来看你怎么办。”我拿拐杖朝他身上打了一下。“哈哈,韩峰你还挺封建迷信的啊,你那套吓不倒我。”还封建迷信,我冷笑一声,要是真的让你见到鬼,估计能吓得尿裤子。

我们绕了两个弯,出了一个狭窄闭塞的过道,忽觉眼前一片豁然开朗,“快下来欣赏一下,我们已经到了一号洞窟了!”拿起手电向四周一照,立刻被面前的景象惊呆了:宏大宽敞犹如礼堂的洞中,怪石林立,蔚为壮观,穹顶上方的钟乳石长短不一,有的细长巧致,好似天然的吊灯,有的怪异诡谲,森然欲扑人。起伏不定的地表上到处是形态各异的石笋,石柱,乳黄色,暗赭色,灰黑色,各色奇峰异石不可胜数,有憨态可掬的孩童,有须发可见的慈祥老者,有闭目侧卧的卧佛,也有口目狰狞的恶鬼。我们被洞里光怪陆离恍如幻境的景色镇住了,除了啧啧咂舌赞叹之声外,不知用何言语来形容。

“果然鬼斧神工,别有洞天!”我惊叹道,恐怕只有造物主才能创造出如此神妙绝伦的奇幻景观吧,今天这一趟实在没有白来。“感觉如何各位,吃惊不小吧,我第一次来也傻了,没想到落霞山还有这么一个美丽的溶洞。”宋美华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溶洞形成的原因,什么碳酸钙,石灰岩之类的专业词汇络绎不绝,一看就是个行家。不过莫秋然和周伟峰似乎对宋导游的话并不感兴趣,手上也不老实,不停地去摸身边的石笋石柱。

“你们别动啦,摸来摸去的别把自然的东西给破坏了才好。”美华姐摇着头劝道。“他们就那素质,典型的不可救药型。”我在一边嘲笑,“去,就你品德高尚,假正经!”莫秋然头也不回,仰着头看着遍是钟乳石的洞顶。“好了好了,看够了吧,看够了我们就去第二号洞吧,那儿也不错的。周伟峰,路就在你身后呢。”我朝周伟峰那边看去,只见他身后有一个二米多高,但仅能勉强通过一人的洞口。“就是那个洞口吧?”我用手电晃了晃,然而就在我最后将灯光移开的一刹那,我眼角的余光突然发现洞里站着个人!虽然仅仅是余光的一瞥,但我还是清楚地看到那是一个穿着件绿色长衫的人,个头不高,好像是个孩子。我立时全身一紧,再次将手电朝洞口照去,可是直到灯光被黑暗吞没的尽头,都是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什么人。
(77)——双耳玉壶

自从开了冥途之后,我的眼睛就比常人要敏锐很多,当然这绝不是说我的视力提升了一个档次,而是我能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那就是鬼。现在这个社会,学生莫过于是最可怜最底层的弱势群体,整天为考试担惊受怕不说,光是做不完的作业就够你受的。所以从学校出来的,一般都成了四眼,十个里面九个是戴眼镜的,还有一个是隐形。而我这样不学无术的混混就成了例外,虽然在学校里没事就玩网游,但混到毕业我居然还不用戴眼镜,视力好的出奇,看来做个差生也有好处。只是周围的四眼多了,反而觉得戴上俩玻璃片子挺文绉绉的,无论你多么无赖猥琐,只要戴一副眼镜就多了那么一分书卷子气。以至于有那么一阵子我还为自己不是近视而感到惋惜,现在想想真是傻得要命。

“哎,你入定了啊,不会也变石头了吧?”周伟峰猛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难道是我的余光看错了,也许是周围的嶙峋怪石让我的眼睛产生了错觉吧。我揉了揉眼睛,“没啥,眼睛有点不舒服而已,走吧走吧。”我们一行四人一个个地进入了那个狭隘的通道,没想到这个通道非常狭小不说,而且还十分曲折,绕来绕去地足足走了五六分钟,就在莫秋然怨声载道地发起牢骚的时候,我们终于走到了第二个洞窟。

二号洞窟没有一号的大,像是一个普通的教室大小,但风光也是别具一格,正中间一个小小的水潭,里面细细涌出的地下水简直冷若冰雪,顶上没有多少钟乳石,但地面上的石笋皆为细小多姿的样貌,如同走入了一个大盆景中,尤其是四个角上各有一根石柱,像是神话中的四根擎天之柱,撑起整个苍穹。

“哈哈,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周伟峰嬉皮笑脸地坐在两根齐高的石笋上,双手合十装起和尚来,“汝等三个妖孽,还不下跪求饶,要大师收了你们不成!”唉,这家伙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老喜欢装神弄鬼的,忽然我想起洞口余光扫到的那个绿衣服的孩童,虽然没看清是男是女,但总像一个阴影在心里挥之不去。“行了行了,伟峰你就正常点吧,在这种地方还是严肃点的好,别得罪了神明……”我正色说道,还没说完就忍不住要笑了,妈的,这像是我说出来的话么。果然,周伟峰笑的气都快喘不上来,“哈哈,韩枫你也太逗了还得罪神明哇哈哈,瞧你那一本正经的小样!”我无奈地耸了耸肩,唉,早知道就是这个结果,真是自讨没趣。

“说谁妖孽呢,去你的吧!”宋美华娇眉一竖,飞起一脚就踢了过去,周伟峰本想低头一闪,没想却屁股一滑,又没什么可以借力的地儿,整个人朝后面四脚朝天摔了过去,整个溶洞里传来一声惨叫,接着就是我们三人幸灾乐祸的大笑。
“哎呀,美华姐你可真狠啊,简直一灭绝师太嘛,我的屁股好痛。”

“去,谁让你胡言乱语来着,下次让你尝尝九阴白骨爪,让你痛不欲生!”

“哈哈,好啊,我就想尝尝……咦,这是什么?”周伟峰话锋一转,身子向后探去,像是发现了什么东西。

“喂,你以为我们还会上当啊。”宋美华一脸不屑。

“不是啊,你们快来看看,那是啥玩意儿!”他拿手电照着身后的一个东西,我一听他语气不对,便走了过去,凑到他身前低头一看,只见在他身前,是一个半米多高,精雕细琢的双耳玉壶,壶身通体都是由碧玉打造,壶身上有着许多繁复的花草图文,那双耳各是一条含珠蛟龙,瞪着双眼,不怒自威。“玉壶?”我喃喃自语,这个玉壶应该有些年头了吧,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宋美华和莫秋然也惊叹不已,“我看这个玉壶的工艺,应该是清朝的物品吧,怎么会在这洞里呢……”宋美华的鼻子都快碰到玉壶了,慢吞吞地说。

“哇,那不是古董了!我们发财了!”周伟峰像是捡到了个宝贝两眼放光,说着就打开背包想把那玉壶整个儿塞进去,这才发现玉壶太大,就他那个小包根本装不下。“你啊,小心被抓到扣一个倒卖文物的罪名送牢里去。”真想不通这小子家里那么多钱还太贪,我正要开口嘲笑,只见他面色一变,两手抱着玉壶摇了一摇,里面发出一阵响声,“乖乖,里面有水呢,不会是喝了能成仙的圣水吧!”周伟峰将眼睛对着壶口仔细地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得了吧你,没准是个夜壶,里面装着尿呢,你去喝好了,喝完就升天了!”我没好气地说,要说这壶里装了水也不稀奇,毕竟溶洞里极其潮湿,天长日久自然会有不少水滴滴入壶中。

对了,天长日久?如果这壶真的有些年头,那么当初自然是有人把它放进洞里才对,那就说明,在很多年以前,已经有人来过这个溶洞了。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冷战,如果真是那样,那当初进来的人为何要在溶洞里摆上这么个东西呢。我转头看了看宋美华,她也是一脸迷茫地朝我咬了一下嘴唇,看来也有同样的疑问。

“娘的,又大又沉,没意思,看来我们是弄不出去了,算了先放这里,出去再说,至少也是我们首先发现的,没准能获得个冠名权呢!”周伟峰叹了口气咒骂了一声,擦了擦屁股就走开了,“也是,我们先别动,等出去再把事情告诉旅游局里的人好了,让上面的人来处理吧。”宋美华说的不错,在没搞清楚状况之前还是小心为上的好,另外我隐隐觉得,那玉壶和我刚才看到的影子,也许有着莫名的关联。
我们于是相继走到了二号洞窟的最里端,那儿又是一个通道,不过和连接一二号洞窟的那个又小又难走的隧道相比,这个通道看起来宽阔得多,就是我们四个人并排走也是绰绰有余,就是路面过湿滑且崎岖不平,而且是颇为陡峭的下坡路,一不小心很容易滑下去,所以大家都是异常的小心谨慎,每走一步都看着脚下。

当探着脚步往下走的时候,我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只放在几根石笋中的玉壶,忽然发现那双耳玉壶的口中,一股若隐若现的青烟袅袅上升,在空中像是有生命似的反复缠绕着,最后,在整个溶洞的上方,居然形成了一条长达数米的蛟龙形状,那条龙虽只是隐约可见,但首尾须爪皆清晰可见,栩栩如生,而就在我目瞪口呆之时,那蛟龙便隐没不见了。如果说在一号洞窟看到的人影尚有可能是我眼角余光的错觉的话,那么这一次绝对不可能再是幻觉,因为蛟龙浮现的时间尽管不长,也有足足数秒之久。

凭空出现的龙雾和玉壶太匪夷所思,不知那壶里到底有什么秘密。不好的预感再次浮上心头,我忽然觉得我们所处的这个溶洞有着难以名状的诡异,我进洞的时候就有一种感觉,好像眼前的溶洞像是一个无底的黑洞,正在慢慢将我们吞噬,而现在这感觉已然越来越强烈了。不行,得趁早离开这个鬼地方才好。我向已经走远的三人喊道:“等等!你们等一下,先回来!”宋美化第一个走上来,不安的目光里闪过一丝焦虑,“韩枫,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美华姐,我总觉得这里有些地方不对劲,要不,要不我们还是先出去吧,我……”我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因为刚刚一幕过于离奇,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哈哈,韩枫我说你才不对劲呢,疑神疑鬼的。”前面传来周伟峰的一阵讥笑。

“呵呵,下面就是最后一个洞了,看完我们就走”,宋美华粲然一笑,“你也许是不大适应周遭的环境吧,没事儿。我第一次来也这样的,走吧!”我轻叹一声,便跟了上去。

往下走了不到二十米,一个的遍布石柱的溶洞呈现在我们面前,犹如置身石林一般。这些石柱中间细两头粗,颜色各异,人在中间游走,仿佛进入了扑朔迷离的神话世界。

“哎哟,走了半天累死了,靠着这石头真舒服啊。”循声望去,只见周伟峰正倚着一块石壁抽着烟休息。而就在他的膝盖旁边,竟然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分别穿着大红和碧绿的长衫,此刻正抬着头,紧闭着漆黑的嘴唇,脸色惨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78)——三色大鼎
周伟峰正气定神闲地抽着烟,还悠闲自若地吐了个大大的烟圈,享受着烟雾缭绕的美好意境。就在他身边,当然他不可能看到,呆呆地站着两个鬼娃娃,七八岁的样子,男孩穿一件大红袍子,胖乎乎的圆脸,戴着一顶地主帽,就像过年时贴在门上的迎福童子,而女孩则梳着一根长长的发辫,穿一身绿的发亮的长衫,两眼空洞洞地看着周伟峰。

我一时不知所措,居然连话也说不出来,凭我的判断,那两个孩子身上绝无半分怨气,不会对周伟峰造成什么危害,只是在这样一个黑暗潮湿的洞穴里,你发现自己的朋友身边有两个鬼孩子在盯着他,你会有什么感觉。“喂,韩枫你傻了?眼珠子瞪那么大干什么呢?见鬼了你呀?”周伟峰笑道,悲剧的是还真被他言中了,我是见鬼了妈的,那两个鬼就在你身边呢!他话音未落,那两个孩子的脑袋齐刷刷地扭向我这边,两双无神冰冷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恰好和我的目光相碰,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从他们的目光里,我并未发现一点敌意,反而觉得那目光里有一丝淡漠的哀伤。游魂?难道是和小浩一样的游魂?我们就互相看着,对峙着,谁也不发话,我心里自然满腹狐疑却也不好开口,否则另外三个人一定会把我当成疯子不可。

“韩枫,你没事吧?”周伟峰估计是被我目不转睛一动未动的架势给吓怕了,他走上前来吐了我一口的烟,“臭小子,你中邪了啊!”他确实有些害怕了。就在这时,那两个孩子互相对视了一看,然后就朝后面走去,不,应该说是飘去,然后就消失在黑暗里。我顾不上周伟峰的胡搞,立刻拿起手电朝他们消失的方向跑去,然而,当灯光照过去时,出现在眼前的,不过是僵硬湿滑的石壁。他们消失了,我忘了鬼魂是可以穿墙的,不禁苦笑了一下。那两个孩子的哀伤眼神一直在我眼前挥之不去,让我感到沉重的压抑和悲伤,好像他们有什么事情要请求我似的。摸着冰凉刺骨的石壁,我仿佛忘记了传至全身的寒冷,他们,到底要告诉我什么,请求我什么呢?

“韩枫!你怎么啦,没事吧你!”周伟峰和两位美女此刻早已站在我身边,见我魂不守舍的怪样子,他们早已着急起来。“嘿嘿嘿,”我一声诡笑,慢慢回过头弯腰眯着眼睛看了看他们,这下不打紧,把他们三个吓得哇一声嚎叫,紧紧靠在一起。“韩,韩枫,你,你没事吧……”周伟峰吓得面如土色,嗓音都变了。我心里窃笑着,就你那小破胆儿,还不是中了我的雕虫小技了。

我扶正了一下帽子,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哎呀,我看这里气氛比较紧张嘛,所以就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氛围而已啦。”看着三位战战兢兢的朋友,我终于克制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要说我也够坏的,虽然心里还想着那两个小鬼,却还是不忘逗他们一斗逗。“妈的,你个王八蛋,去死吧!”周伟峰见被我耍了,登时气得不行,使出浑身的力气把背包整个儿扔了过来,我猫妖一闪,只听沉闷的一声响,那包竟然把身后的石壁砸了一个窟窿出来。

我们全傻了,要说那山岩就是再不结实,也不可能会被一个包砸出洞来,敢情是纸糊的不成。四个人马上围到那刚砸出的洞口边,拿着手电大量起来。原来,砸到的地方根本不是山岩,而是薄薄的一堵石灰墙而已,常年被山水浸泡,早就软巴巴不堪一击了。我们伸手把边缘的石灰墙推掉,那个洞口也随之越来越大,最后在我们面前的,居然是个一人多高的门洞,再往边缘就是结实厚重的岩石,不能移动分毫。
这堵薄墙,明显是人为砌的,而且抚仙溶洞最近几个月才被发现,就连宋美华也不知道这堵墙的存在,那建造这墙的人又会是谁呢。我们几个对突然发生的事情毫无准备,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里面……里面会有什么……”莫秋然估计是我们中胆子最小的了,她此时的音细如蚊,躲在我们后面不敢上前再看。我的心又悬了起来,那两个鬼孩子正是消失在墙后面的,也许那里面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么?强烈的好奇心促使着我进去看个究竟,可是转念一想,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我一个人倒还好办,而另外三人就难了,如果弄出什么闪失的话,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算了,好奇害死猫,也可以害死人,还是别冒这个险了。

“也许有什么重大发现也说不定啊,咱们进去瞧瞧先!”不料周伟峰未等我们反应过来,就一个人跑进门去,无奈之下,我和两位美女也只好跟上去。

“哇靠。我的老天啊,你们快看!”周伟峰一声惊叹,我们随即将手电向四周扫去。如果说抚仙溶洞里的瑰丽景色让我们赞叹不已的话,那此时映入眼帘的景象已把我们震撼到了极致:这是一个气势恢弘的长方形大厅,长宽都组足足有数十米,一个地面上铺着青色四方泥砖,每块砖上面刻着同样的莲花宝座图案,而四面的墙壁上,似乎是用白描技法雕刻着无数飞禽走兽,花草树木,线条极为流畅柔和,高达十米左右的天花板上,更是画着瑶池仙女的美丽彩画,仿佛是敦煌里的飞天一般。当然,因为我开了冥途,自然要比他们看得更清楚一些,顶上那些仙女的拈花手指,还有一颦一笑,自然和谐,栩栩如生,甚至让人产生了魂游仙境的幻觉。

我们被眼前神奇而优美的画卷吸引,根本无法克制激动不已的心情,边欣赏赞叹着边朝里走去。“你们看,那是什么?”快接近这巨大房间的尽头时,我们看到前方有三层台阶,台阶上是一个略高出地面的平台,平台上立着三座三足圆形大鼎,皆有一人高,应该分别为青,黑,白三色,只是似乎年代久远,颜色都已暗淡浑浊了。

“三色大鼎,怎么会有这些东西?”在那几个气势非凡,霸气雄浑的大鼎面前,我们似乎显得格外孱弱渺小,宋美华压低声音悄悄问道,“大鼎一般是古人用在祭祀这样的隆重场合的,而周围的场景,不像是很古老的样子啊?”

“大鼎确实是祭祀用的,不过还有一种场合也会用到啊。”好久不开口的莫秋然终于说话了,“有些寺庙里不是也有的吗?”
“对啊,”她的话倒是提醒了我,“你说的没错,我总觉得好像是在供奉着什么似的。”

“喂,你不会是说,有人愿意跑到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鬼地方来供奉菩萨神仙吧,那些人有病吧?”周伟峰话虽难听了些,却也有道理。如果是供奉神佛,何必大费周章在又深又冷的山洞里折腾呢,光是把这几个大鼎搬进来,也得花不少人力。

可那三尊大鼎又如何解释呢?我苦苦思索间随意地又向那里看了一眼,但见在两边的两个大鼎上,居然分别站着那两个鬼孩子!他们冷冰冰地看着我,眼神仍是充满着幽怨哀伤,我的心头不禁涌上一股强烈的哀怨,难受的不能自己。怎么又是这感觉,他们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呢?

“你们先别动,我上去看看就来。”我犹豫了一下,便迈上台阶,朝左边那个站着男孩的大鼎走去。他歪了一下脖子,就消失不见了,似乎融入了脚下的大鼎中。

我站在那尊大鼎前,凝神运气,让身上的那股元气罩住全身,虽然没感觉出大鼎里有什么危险,但必须小心为上,毕竟这里的一切实在让人难以理解。然而当我探出脑袋朝里看去的时候,我还是被吓得一连后退了几步,差点就从台阶上摔了下去。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鼎里的,是一具孩子的骨骸,骨骸上盖着破旧的衣衫,虽然破败不堪,但我辨认得出,那是件大红色的长衫,红的特别刺眼……

我和我的鬼朋友,不恐怖,超感人的!连载(17)



正疑惑之时,只见那张遗像的面容慢慢发生了变化,照片上的年轻男子眉头微微扬起,本来混沌无神的眼珠一下子电光火石般地闪耀起来,仿佛活过来了一样。线条般的嘴唇缓缓露出一条缝来,越来越宽,那嘴巴居然渐渐开启,如作吼叫状,却听不见半点声音,本来平静安详的遗像突然之间,变成了一副金刚怒目,睚眦欲裂的狰狞模样,饶是我早有心理准备,也被眼前的景象怔的目瞪口呆。

再看那位神棍,紧紧盯着发生异象的遗照,全身像是泥像一般僵硬挺直,手中的桃木剑不停颤抖,面部肌肉上下抽动,额头上的汗珠涔涔地往下落。

宁静平和的盘云村里,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叫,我敢相信,我这辈子还未听到过比那更难听的吼叫。“鬼啊!”当那死神棍发出那声狮吼功时,我的耳朵立刻被震得嗡嗡直响,还未等我反应过来,死神棍早就跑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我拿着香站在原地,笑的前仰后合,连眼泪都笑出来了。看人家出洋相真是人生一大乐事,尤其是看道貌岸然假装大师的死神棍吓得屁滚尿流仓皇多门出逃的狼狈模样,我感到一种痛快淋漓的畅快感,谁叫你骗人钱财毁了名门正派名誉的,这回吓不死你丫的!不过幸亏外面那帮子人由于角度问题根本看不见刚才那一幕,要不然被吓到的恐怕就不只那个神棍了。那群人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不及反应,面面相觑,我只好朝大伙儿喊道,“那人根本就是个神棍,江湖骗子,大家也都看到了,根本没啥鬼,他做贼心虚跑了。咱还是都回家吧啊。”

人们见好戏早早收场,便都兴味索然地散了去。我回身朝那遗像瞧了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小子居然还有如此卑鄙的手段,差点把我都给吓住了。而那遗照中的男子也是朝我咧嘴一笑,这一笑不打紧,我听得一个尖利的声音大叫起来“啊!鬼啊——”我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简直肝胆俱裂。原来那钱神棍做法前,早吩咐孙家的人都在二楼回避,没有他通知不得下楼。而在神棍一声惨叫之后,他们必然发觉不对,于是便叫了个女孩子下楼查看,没料她刚下楼梯,就见到了那咧嘴一笑的遗像,顿时吓得七窍生烟,惨叫之下和那神棍一样夺而逃。

糟了,那女孩可别吓出什么毛病来,我狠狠瞪了小浩一眼,戴上帽子,急忙追了过去。好在那女孩身着一身白衣,跑得也并不算快,“等等,前面的等等!”我大声喊道,可她反而跑得更快了,该不是把我当做鬼了吧。她也真能跑,一路不停地朝盘云溪那边跑过去,不对,难不成吓疯了要投河自杀吧?我一紧张,立刻百米冲刺地奔了上去。她跑到河边满是鹅卵石的滩涂上,突然她脚下一软,摔倒在地,我趁机赶上,将她搀扶起来。
“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到?”

她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惊魂未定,娇喘咻咻,目光游移不定,“我看到舅舅笑了,他笑了,鬼,有鬼!”她又大叫起来,这回再未逃走,而是直接扑过来,扑到了我身上,紧紧地抱着我喃喃自语,“救命啊!有鬼,我看到了,我看到他笑了!”

哇靠!我哪里料到会有这一遭!我像个木头桩子似的站着一动不动,被一个女的抱的那么紧,绝对是头一回啊,她的头埋在怀里,我立时闻到了一股清新淡雅的香味儿,心旌不免一阵激荡,脸上也是红一阵白一阵的,没办法,小哥我可还是个处男啊,怎么可能坐怀不乱呢!

“没,没事了,哪里的鬼啊,你一定,一定看错了,呵呵。”我心里砰砰直跳,说话也断断续续的,我却忽然挺喜欢眼下这感觉的。过了一会儿,她逐渐冷静下来,抬头看了我一眼,忽然脸刷地一下红透了,像个熟透的柿子,她啊地一声,一把推开了我,厉声喝道:“你!你干什么啊,流氓!”

“啥?”我又好气又好笑,“刚才可是你紧抱不放的哎,你怎么还骂我啊,真是岂有此理!”

“我!我……”她撅着小嘴,怒目而视,却又不好发作,圆圆的脸蛋上还有些许惊恐之色,月牙细眉,清眸如波,加上时而浮现的娇羞之色,看上去真算是个清丽可人的美女,比当初学校里那些侏罗纪公园出来的恐龙们强了不知道多少。
“去你的!你眼睛才有毛病呢!”她杏眼圆睁,一副盛气凌人的娇小姐样子。

“好吧,我这就去了啊,不打扰您啦。”我可不想再和她犟嘴,转身便走。

“哎你等等!”

“又怎么啦?”

“我有点害怕,我和你一块儿回去。”她咬着嘴唇,极不情愿地说。

于是我俩都默不作声,并排走在乡间的土路上。皓月当空,树影斑驳,只听得自己的脚步声和远处的一两声犬吠。“喂,你刚才是不是抱过我?”她言语中还有些怒气,愤愤问道。

“哎,你是动作的发起者,我是被动的好不好?”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难道她脑子糊涂了。

“喂,今晚的事儿你别告诉别人,当时是我吓坏了,你,你可别乱想啊!要不然,要不然……要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

“好了,我怎么会乱说呢,事关大小姐的清白,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够啊,我发誓行了吧!”我苦着脸说,算是服了眼前这位小姑奶奶。

“哼!谅你也不敢!”她瞪了我一眼,头翘的老高。




(67)——尴尬
我俩接着谁也没理谁,自顾自地走了回去,在村口的岔道分道扬镳。看着那女孩趾高气扬心高气傲的态度,我却没有一点生气,反倒觉得挺好玩的。我深吸了一口气,鼻尖似乎还能闻到些许清香,又想起刚才的心跳回忆,脸上不禁有些发烫。

“师兄,你的脸好红啊,发烧了?”小浩冷不丁来了一句,靠,我倒忘了这小鬼应该一直在我身边啊,那他都看到了。

我一时语塞,望着他不怀好意幸灾乐祸笑眯眯的眼神,居然说不出话来。“不过那个美女姐姐好凶啊,嘻嘻……”

“你,你胡说什么啊小坏蛋,那个凶神恶煞一般的小八婆,我见了都避之惟恐不及呢,哼!”我向那方向翻了个白眼,手指朝小鬼额头上一戳,“再胡说八道就拿鞭炮炸你!”我整了整帽檐,向伯父家走去。



农村就是小,孙家请了个神棍驱鬼的事情当天晚上就成了家家户户的笑谈,伯父听了之后更是差点把大牙都笑掉了。在临近年关的盘云村,孙家的那点儿事似乎也成了活跃过年气氛的一道调味剂。而许老太也吸取了教训,去医院查了一下,据说是长期思念儿子产生的癔症,吃些安神补脑的药就好。

一转眼就到了除夕夜,晚上天还没暗下来,村子里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就不绝于耳,中国人就是爱图个热闹,其实我觉得那玩意儿纯粹是烧钱玩,可大家就是喜欢,每当一个金灿耀眼光芒四射的礼花在半空绽放,都能听到孩子大人惊呼的声音。如果换在城市,此刻大家必定都中规中矩地在家看电视,大街上也是冷清寂寥,没有了嘈杂的感觉,那还有年味儿么。

伯父伯母坐在电视机前边包着饺子边看那个无聊至极的垃圾晚会,偶尔聊聊家常,我也帮不上忙,就和堂哥一块儿去外面放炮仗。随着一个陀螺样的烟花飞速地旋转上升,堂哥在一旁不住地拍手叫好,我看他童稚未脱的笑颜,忍不住又是黯然心酸,如果不是那场该死的病和大雨,堂哥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枫,快看那边!”他大喊一声,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原来南边的焰火放的正热闹非常,半边天都被照亮了。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我们一起跑过去看啊,哈哈!”“好啊,快跑快跑!”我稳定了下心绪,由他拉着我朝前跑过去……

凌晨两点,炮竹声逐渐稀落下去,我躺在床上,睁着眼,回想过去的一年发生的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我想起了卖旧书的怪老头,想起了半年来一系列足以用难以置信来形容的古怪经历,仿佛那一切已经很遥远,就似一场若即若离恍恍惚惚的梦境。若不是身旁坐着一个穿白衬衣黑裤子的小鬼,我没准真会以为半年来的一切不过是一个荒唐的梦而已。从一开始的难以接受,到后来的几乎安之若素,说得可怜些,就是逆来顺受。我能感觉我半年来的变化,心境越来越平和,如一湾秋水,清如明镜。昨天早上起来照镜子的时候,我发觉自己清瘦了许多,而精气神却出奇地好,当我有意识地催发隐蕴在体内的气流时,我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眼珠子居然能焕发出灿若星辰般清亮的神采,那是以前所不可能有的。我不知该高兴还是失落,我的人生是精彩了还是悲惨了,既然老天这么安排,就随他去吧。只是希望接下来的日子,能够平平安安的,我的亲人们,朋友们,也能平平安安。



过了除夕,接下来得日子就显得格外的平淡无奇,无非是去村里的朋友家吃个饭,走个亲戚啥的。我的祖父外祖父那辈早没人了,所以也没啥亲戚好走的,整日就是待在屋子里看看无聊的电视剧打发时间。初三那天将近中午,伯父忽然心急火燎地回家,说是老孙家请我们吃饭,伯父和孙大爷私交甚密,他家请我们吃饭倒也很正常。于是伯母就放下了手中的活儿,叫我和表哥一块儿过去。

老孙家……我忽然想起了那天晚上去他家看神棍驱鬼的事儿,还有在盘云溪边的尴尬场面。我暗自叫苦,不会又碰到那牙尖嘴利的丫头吧,她不是叫孙大爷的二儿子表哥么,看来,她应该是孙大爷的外孙女了,今年跑外公家过年了吧。
“小枫,低头想啥呢,和你堂哥过去吧,人家还都等着那。”伯母催道,我赶忙走了上去。



来到孙大爷家,原来一楼的大厅堂里早摆上了个暗红圆木大桌,上面十几盘菜肴热腾腾冒着气,他们一大家子早就坐定,就等我们来了。

“哎呀张叔啊,你也太客气了,张罗那么一大桌子菜,多麻烦嘛。”伯父一进门,就把手里拎着的两瓶五粮液送了过去。张大爷笑呵呵地也没拒绝,放在了脚边,满脸沟壑般的皱纹显出了一个农家人的苍老与朴实,须发花白,双目却透着一丝儿童般闪烁的神采,看得出来,张大爷身体康健,心气颇佳。“小翠还在厨房忙着那,我去帮帮她!”伯母笑着就要往里屋厨房跑去,被张大爷夫妇一把拦住,“你快坐下吧,没几个菜了马上就好,哪有让客人下厨的道理啊,快坐快坐啊!”许阿婆硬是把伯母拉到了身边坐下,“你看我们家也没啥好菜,随便吃些,过个年的热闹下而已,我大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正好让她给你们露露手艺!”许阿婆面容略显苍白,但声如洪钟,看的出来她的心病也好转不少。见我和堂哥还在门口站着,便站起身来招呼,“你看你们家俩小辈也真老实,这些会儿了还在门口杵着呢!快坐下吃饭吧!”

“孙大爷好!许阿婆好!”我朝两老鞠了一躬,便在伯母身旁坐下了。“哟,这就是你说的那侄儿,叫韩枫吧。小伙子长得真俊,一表人才,还挺懂礼貌的!”许阿婆一见我就夸,弄得我好不自在。“是啊,去年过年他也在,只是您老生病了躺着,也没见着。”伯父拍了拍我的肩膀,“他爸妈做生意忙,今年就来我家过年,上次你见他的时候啊,还穿着开裆裤到处跑呢!哈哈哈!这孩子去年刚毕业,在甬州一个机关单位干活儿,没啥本事,和咱一样,都是老实本分的人!”怎么越听越别扭了,咋一来就可劲地夸我呢。我一抬头,忽然瞧见我对面,就是孙大爷身边,正坐着个穿着乳白细格子外套,一头齐肩发的女孩,头埋地低低的,不就是她嘛!我脸上一阵红晕,赶忙将视线移开。“好啊好啊,你看多巧啊,小然今年正好大四毕业,去年年底的时候就在甬州一家公司找了份实习工作,几天后就去报到呢,多巧啊你看!”许阿婆越说越高兴,不是吧,敢情今儿个中午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我感到浑身的不自在。

“是啊,你俩以后有空多联系联系,一个村的人走出去就是朋友,相互也有个照应不是。”伯父温和慈爱的目光现在简直成了无数把利剑扎到我的脸上,我赶忙喝了杯水,不知可否地“哦”了一声,也把头低了下去。“呵呵,你看我们家小枫还有些不好意思呢!脸都红了。”伯母爽朗地笑了起来。随后孙大爷的大女儿端着菜出来,和我们打了声招呼,话题又是落在了我和她女儿身上,两家人各自把对方的孩子夸耀了一番,我敢说,那绝对是我吃的最尴尬最紧张的一顿饭。最后我们无奈之下还交换了手机号码,原来她叫莫秋然,这名字取得还算有些诗意。

当他们的话题终于从我俩身上转移开来时,我有如释重负的舒畅感,再讨论下去我非憋死不可。

“我早说了她是个老迷信,你们不听还由着她,让全村人当笑话看了不是?”谈起那晚上钱大师捉鬼的搞笑场面,孙大爷不无讽刺地嘲笑了下许阿婆。

“迷信?就你懂,要我说啊,是那人不行。当下信鬼神的多了去,前些日子吴镇长不是就找人在咱村凤凰山头建了座七星坛来着,也不知道那个干吗用,挺邪乎的。”许阿婆斜目一扫,嗔怪道。

七星坛!我听闻这三个字心里猛然一震,手中的筷子跟着颤动了一下。




(68)——七星坛
所谓七星坛,乃是道教用以祭祀北斗七星的台,是进行重大法事才能用到的平台,怎么会有人在村子的北山也就是村里人说的凤凰山那里建一座七星坛呢,难道要做什么法事?但是据说下令建造的还是白水镇的吴镇长,难道堂堂一个镇长会建这么一个外人看起来充满迷信且非常不和谐的玩意儿么。

“七星坛,是不是有人上去做过法事啥的?”我脱口而出,把全桌子的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小枫,你怎么知道是做什么法事用的?”莫秋然的母亲孙阿姨端着碗,一双深潭似的如水明眸落在我身上,虽然青春已逝,却仍有一段自然的风韵在,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啊,我,我也是从书上看到过,有点印象而已。”我低着头谦卑地回答。

“呵呵,小枫很博学,看的书一定很多。”孙阿姨微微一笑,而莫秋然此时很不以为意地侧过脸,轻声哼了一下,蔑视的神情溢于言表。

“哪有哪有,阿姨过奖了,我也是随便看到的。”我赶紧低下头喝汤去,免得又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来。其实我也蛮自卑的,从小一进学堂就是让老师头疼不已的角色,考试从来是在及格线附近游走,上进心一点没有。每次被老师叫去谈话,任凭他怎么吹胡子瞪眼,我都能泰然自若地微笑面对,最后高考的成绩自然是一塌糊涂,进了大专也是混日子,逃课玩网游成了家常便饭。好不容易混出了头,就靠老爸托朋友的关系勉强进了机关打杂。就我自己都觉得挺失败的人居然在短短的时间内收到那么多夸奖,实在有些羞愧难当。我苦笑了一下,自己有那么好么,估计都是逢场作戏的场面话,还是别当真了。

中午的饭简直就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役,当和伯父他们离开的时候,我感到身心俱疲,唉,怎么就碰到这档子事儿了呢。老实说,我根本就谈恋爱的心理准备,而且就莫秋然是个标致的美女,但那大小姐脾气我可受不了,再说人家对我根本没啥好印象,现在的小姑娘现实的紧,我不仅长得实在一般,更不是有房有车的富二代,莫秋然这样的美少女怎么可能拿正眼瞧我一下呢。想到此处,心头不免一阵伤怀落寞,咒骂起世风不古的和谐社会来。

回到屋里裹着被子稀里糊涂睡了一觉,刚下楼就被伯母拦了个正着,询问其那莫秋然的事情来。“我看那小然挺俊俏的,人又懂事,小枫你觉得呢?”“我,没啥感觉啊。我现在还不想谈那事儿呢嘿嘿。”我傻乎乎地挠了挠后脑勺。“你啊都是个大男人了还怕羞啊,过年了也得有二十四岁了吧,你大伯那年纪都快和我结婚了呢!看得出来,小然她爸妈对你也挺满意的,这不挺好吗?”伯母越是关切我越是烦恼,“伯母啊,她爸妈就算喜欢也没啥用啊,她又未必……”“哎呀,所以男的就得主动些嘛,以后有事没事多约她出去玩玩……”

伯母正在对我进行恋爱教育时,伯父咳嗽了几声走了过来,“这事儿啊得由孩子自己拿主意,再说了,小枫父母也不在,我俩也不能完全做主不是?小枫啊,这事儿没事先跟你说,对你来讲也确实唐突了点,只是我们大人觉得还不错,具体的得就看你们自己拿捏了,我们也不好插手。”伯父面带笑容,回头望了伯母一眼,伯母一听也有理,便不再多话,点头顾自拾掇东西去了。还是伯父的话听着舒服啊,我跳下楼梯,蹦到他面前,帮他理了一下歪斜的衣领,“伯父啊,你们就别担心我了,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别为儿孙作马牛嘛,我自己会考虑考虑的嘿嘿。”伯父乐呵呵地笑起来,点上一根利群抽上了,“你那张嘴啊,跟你爸一样,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对了伯父啊,下午我和哥去山上玩玩儿去!”我叫上堂哥,两人当下就去了北山。北山就是凤凰山,据说在北宋初年,有一个村民半夜上山采药,忽然发现山顶一处火起,霎时间火光冲天,他看的心惊胆寒之际,忽闻一声长笛般的清吟,只见山顶火光处窜出一只火红的凤凰,连叫三声之后飞入天际。《山海经》里说,凤凰一出天下太平,当权者听到到当然很高兴,从此这山就被叫做凤凰山了。我当然知道那一套纯属胡扯,什么见到凤凰之类的话无非是讨领导高兴罢了。不过话说回来,凤凰山坐落在潘云村背面,和南方的南山坡隔河相望,却比低矮的南山要高出许多,而且山上翠竹连绵,松林苍秀挺拔,枝繁叶茂,即使在白天很多地方也是林木阴翳,幽森可怖,小时候整个村里的孩子都没几个敢跑到凤凰山上来玩,都说山里有鬼给自己台阶下。我想到此处,不免歪嘴一笑,就算真是有鬼,我倒也不怕了,我只是想看看,传说中的七星坛,到底是何模样。

我和堂哥走过潘云溪的上的一座小石桥,穿过田间阡陌小道,差不多半个多小时之后,终于来到了凤凰山的脚下。抬头仰望,隐约可以看到山顶处些许泛白的石台,那里应该就是七星坛了。“小枫,我,我不要去凤凰山,有些怕……”堂哥游移的目光带着一丝不安的神色,这也难怪,他还惦念着关于凤凰山种种闹鬼的传说,毕竟还是个大孩子。
“哥啊,据说上面那个台子上有神仙,谁要爬上去看到了,就能长生不老,能飞起来了!”

他听我这么一说,眼里的不安顿时没了踪影,充满了好奇,“真的啊,那我们爬上去吧!快啊小枫!”说着头也不回地沿着铺着石阶的山路跑了上去。这些石阶光洁如新,好似最近才铺上去,应该是专门为了造七星坛而建的。堂哥的身子骨从小就比我好,不到一半,我就被他落下了好远。他回过头,不无骄傲地喊:“哈哈,真慢真慢,落后的是乌龟!哈哈”我故作弯腰喘息状,堂哥,你放心好了,以后每次和你爬山,做乌龟的那个肯定是我。我屏息调气,只觉护体之气如一股清泉涌入身体的每一处筋脉,全身立感轻松自如,脚下也轻快了许多,大喊一声“别跑,我要追上来啦!”
第一次到凤凰山的山顶,才发觉这里的风景竟然如此优美。山前的盘云溪银白的飘带一般柔顺清明,整个盘云村尽收眼底,南边的南山坡宛如一尊卧佛,山上的一座座坟茔土丘也错落有致,星点如棋子。脚下的七星坛为上等的汉白玉砌成,外围呈一个正八边形,形如八卦,地面的白色大理石上,清晰地刻着北斗七星的图案,还有周围的一些星象。斗柄的指向,正对南山,这七星坛和南山,究竟有何关联?
“咦,抗沃祠呢?南山的抗沃祠没了!”我正狐疑之际,身边的堂哥指着南山头叫起来。我循着他的指向望去,果然,南山那个原先十分破旧的抗沃祠不见了,上次来的时候明明还在的。明朝时期闽浙沿海一带经常受到我扣骚扰,
冬天的深夜夜凉如水,明月当空,万籁俱寂,没有一丝风,却能感到一阵阵难以言状的寒意。我来到盘云溪前的那座石桥边,蹲了下来,凝视着南山坡那个方向。此时不远处的南山坡冒出了一个白色的影子,飘飘然向着凤凰山飘荡过去,看背影像是个女子。接着,又一个身着青布直身的宽大长衣,头上戴四方平定巾的男子向桥这边飘来,我赶紧将身子往旁边的灌木丛挪了挪,虽然有符咒在身,但是若把那些怨鬼都招来就麻烦了,那么多死鬼,就是一鬼一口唾沫都能把我淹死。

还好那男子并未发现我,他目光呆滞,双手直挺挺地下垂,像是被一根看不见得绳子拉着一样,直奔北山而去。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他的服饰,绝对是明朝普通男子的打扮,而他身上的怨气,像是在地下沉睡了多年而今忽然觉醒了一样,清新而强烈,但是那怨气却犹如被驯服般地安稳平静,并没有咄咄逼人的架势,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力量的牵制。

不只是南山坡,就在我身前十几米处的盘云溪里,此时正缓缓浮出一个身着水田衣的女子,那水田衣是一种以各色零碎锦料拼合缝制成的服装,因整件服装织料色彩互相交错形如水田而得名,简单而别致,尤其在赢得明朝的妇女普遍喜爱。看来,今晚这些被倭寇残杀的怨鬼都要去七星坛开会了吧。怎么可能,都过了几百年的时间,怎么他们的怨气还没消散,而现在,它们又要去干什么?

老天总喜欢和人开玩笑,有时候还开的很冷。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也许刚从被窝里出来的身子有点受不了冬夜的寒冷,我居然不争气地打了个喷嚏,“完了!”我心里喊道,果然,刚才还像木偶一般往前飘得一男一女两个鬼魂停住了,他们转过身来,犀利刺骨般冰冷而木然的目光直勾勾地扫在了我身上。我立即从包里摸出两道符来做好准备,只要它们敢做出什么动作,我只有先下手为强了,不过希望别把远处的那些鬼东西招来,否则我就要被一群死了几百年的鬼魂给群殴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就在我攥着两道符打算和发现我的一男一女两鬼魂开打的时候,死一般静谧的夜空里忽然响起一阵急促幽怨的笛声,离我近在咫尺的鬼魂一听到这声音,立时全身一紧,像两个**纵的木偶一样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朝那声音发出的地方快速飘去,而笛声发出之地,正是凤凰山上的七星坛!我紧绷的神经稍一放松,那股笛音就似一股潮水汹涌澎湃势不可挡地侵入了我的脑海,刹时间,我就像听到无数人凄惨无助的呼喊,那喊声充满了绝望和愤懑,让我感到无比的窒息和压抑,我就想掉入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里面伸出无数枯黄干瘦的双手,拖拽着将我拉入深渊……




(69)——苏醒


除了人瘦了不少外,我还变得越来越疑神疑鬼起来。就像今晚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子老想着凤凰山的七星坛,还有那个被拆的抗wo祠,二者到底有什么联系?刚才和小浩讨论了半天也弄不出个所以然来,唉,要是庞宗宇在就好了,这家伙的脑子比我聪明的多,一定能从中发现什么来。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家里过的怎么样,一想起他那些痛彻骨髓的往事,我又叹了一口气,为什么老天总要捉弄善良的人呢,难以你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么。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昏昏睡去。熟睡中,只听得有人在使命地推我,“师兄!快醒醒,快醒醒!”是小浩的声音吧,我烦的要死,最讨厌睡梦中被人叫醒了,我翻了个身,“别吵了!我得睡觉。”“师兄,快起来看,看七星坛那边!”七星坛?我一听到这三个字,便像被人在背上猛扎了一针似的跳了起来,“怎么了,那边发生啥事儿了啊!”我爬起来就朝窗外看,却啥也没有。“师兄,你忘了你的窗户是朝南的!”对啊,七星坛在北面的凤凰山,我真是搞糊涂了。“你到底看到什么了?嗯?”小浩流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喃喃自语,“师兄,你听到了吗?”

我马上静下心来,侧耳倾听,只感觉隐约中传来一阵阵若有若无的曲调,感觉似乎有些熟悉,但又觉得很陌生,那是什么声音?深更半夜的,难道有人在练嗓子不成。我心下大疑,一种不祥的预感又浮上心头。“七星坛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快说啊!”我急得火烧火燎的,而小浩还是一副低头沉思的样子,气得我干瞪眼。对了,我差点忘了堂哥那间不是朝北么,透过他的窗户正好可以瞧见北山。我立即蹑手蹑脚地打开了堂哥卧室的门,做贼一样地进了去。屋子里一片漆黑,幸好我还看得比较清楚,能听到堂哥熟睡中的轻微打鼾声,唉,我要能睡得那么香就好了。“师兄,我也觉得很奇怪,你还是亲眼看看吧!”“嘘!”我转过身说,“别忘了我哥有阴阳眼,把他吵醒了看到你那就不好办了,你先给我闭嘴!”

我轻手轻脚地趴到窗台上,睁大了眼睛朝远处的凤凰山望去。一副无比诡异的景象出现了在我眼前……山顶的七星坛上,有一团黑色的气雾像一个倒置的漏斗,正不断地旋转收缩,逐渐向中心凝结,而山上有一些细细麻麻的黑白色斑点,像虫子般向山顶蠕动,原来,那团黑色气雾,就是那些斑点挪动到山顶上时,似乎在一股外力的作用之下会聚而成。更让我心惊的是,那黑雾里散发着一股逼人的怨气,虽然隔着如此遥远,我都能隐约感受的到,好强的煞气!我暗叫道,那黑雾里的煞气绝非是一两个怨魂所能形成的。而那些细细的斑点,很可能就是一个个单独的亡魂,它们从哪儿来的?我沿着那些鬼魂来的方向看去,脑子里“嗡”的一声,不会吧,它们走来的方向,极有可能就是南山坡!

“不好!”我忍不住喊了出来,随即立刻将头埋了下去,可别把堂哥给吵醒了,要不然就麻烦了,一瞬间我脑子里闪过了各种借口,好在他还是7岁孩子的智商,就是被发现了也好糊弄。堂哥实在睡得很死,不仅没被我吵醒,反而翻了个身,睡得更香了。我马上跑了出来,扣上帽子穿上衣服背上挎包,准备去近处看个究竟。

“师兄!我觉得有些危险啊,你真的要去冒险?”小浩见我要去干架的样子,目光焦虑而关切,“那煞气太强了,而且我们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样就去是不是太鲁莽了?”

“放心,我只是去打探打探,凤凰山上现在那么强的怨气,我可不会傻到去送死,但总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小心翼翼地来到了一楼的门口,十二分谨慎地打开了门,我可不想把谁吵醒,否则被伯父伯母发现,弄不好会以为我有梦游的怪毛病呢。

“师兄,我看你越来越像了。”小浩跟在我后面说。

“像什么?”

“越来越像个驱鬼镇邪的先生了!”

“去,我才不要做什么先生呢,我只是尘世里一个迷途小书童罢了。”
(70)——聚怨术
我的意识开始不受控制,居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子被那个巨大的黑洞慢慢吞噬,心里却泛起无边的孤寂和凄凉。不行!绝对是幻觉,这是幻觉,我眉心一紧,喉咙里轻叱一声,额头上聚起一股强烈而清澈的气流,继而将其扩散全身,身体周围立刻形成一层气罩,将那摄人心魄迷人心智的诡异笛声挡在了外面。当下心神凝定,神魂清明了许多。耳边的笛声虽仍显诡谲,但再不能扰乱分毫,我心里暗惊,要不是自身已有一定修为,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师兄,你刚才两眼痴呆无神,像是受了蛊惑一般,我拼命叫你都没反应,吓坏我了,你怎么了?”“我听到那阵奇怪的笛音后,只觉得神魂不再受控制了一般,心情也极度绝望,妈的,就像要死了似的,怎么会这样?”我向那七星坛望去,只见在笛声的催促下,那些被唤醒的亡魂带着强烈而不乱的怨气一齐朝坛中汇集,虽然相隔甚远,但我能体会到七星坛的中心的怨气已经强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在那个煞气如同冥府地狱的所在,居然能有人在安然无恙地吹奏乐曲,这简直难以想象,如果真是个人的话,他的道行肯定要比我高出十万八千里。

“小浩,你一点没事?”我见小浩没有任何异样,更加奇怪,难道那见鬼的曲子对游魂没有作用?“我没事,我只是担心你啊,不过你身上的气好强,应该足以抵御那摄人心魄的怪异曲调。”他这话倒不是在奉承,我也在暗自庆幸,没有被那声音弄得走火入魔已算幸运。再次向七星坛看去,只见那些亡魂都已汇聚在山顶上空,加入了那股黑色的旋风,那散发着强烈煞气的龙卷风就在坛上旋绕,在无比神秘哀怨的曲声中慢慢融入了中心的一个圆点,原来,所有的煞气都汇聚在那个中心点,也就是曲子发出的地方。

为什么这曲调听起来和甘露化怨曲有一种莫名的相似,那音色,那气势,和庞宗宇吹的曲子简直一模一样,可是如果说化怨曲给人的感觉犹如沙漠中的一块绿洲,黑暗中的一抹亮色的话,那现在的曲子就仿佛是漫天的阴霾,能彻底碾碎残存的最后一丝希望。“那曲子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凝聚怨气,七星坛上的是人是鬼!”我脑子涨的发闷,今晚的这一切来的太过离奇,我动用所有的脑细胞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甚至都想豁出去算了,趁那人还在跑上去一看究竟,但终究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我没有贸然行事。

“师兄,我看那笛声妖邪的紧,恐怕那吹奏之人也不是什么善类!本来这些明dai的冤魂早该消散在山川地气中,却又被他用曲子给招了起来,这种聚集怨气的邪术绝不是正派的人会使用的。不知道他搜集那么多的怨气要干什么,师兄,也许以后有大麻烦了。”小浩紧锁眉头,双目紧盯七星坛,眼里流露出少有的恐惧和担忧,一番话更是说的我哑口无言。我隐隐感到,他是对的,那个神秘莫测,道行高深的人,他到底想干什么呢。我甚至开始怀疑,他到底是人是鬼。
随着笛声悄然收尾,七星坛上的最后一丝煞气也湮没在无边的夜色中。一切又回复如初,凤凰山安然睡去,盘云溪还在平缓自如地流淌,明月西斜,照着苍茫清冷的大地人间。刚才的诡异一幕恍若梦境,若非亲眼所见,我实在难以相信。“呼,煞气没了,看来应该是个化解怨气的高手啊。”我正想喘口气,却发现七星坛上有个黑的发紫的耀眼光点,怎么,难道是煞气并未消失,只是全被集中在了一起而已!而此时,一个白色身形晃动了起来,那人要干什么?那光点跟着那个白衣人往山后移动了一下,便都不见了,但我能隐隐地感觉到,那怨气凝结的光点并未消失,只是离我们越来越远了而已。过了半个多小时,也没见人从凤凰山上下来,估计他从山后走了,我便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这才发觉自己蹲的太久,腿都麻了。“喂你说那是人么,不会是鬼吧?”“绝对是人,鬼哪会那么强的秘术,我在那曲调中感觉到些微的阳气,虽然不强烈,但肯定是人发出的,没有错。”“算了算了,我看这事儿先搁着再说吧,白天去问问扑克脸,也许他会知道。”我看了看开始泛起鱼肚白的天际,拿出手机一看,原来都差不多五点了,得赶快回去,伯母每天起得很早,要是被她发现了,我可怎么解释。

其实我真的希望那只是一场梦而已,用笛声聚集怨气,别说那么强烈的煞气之下能泰然自若毫发无损,光是一下子能把近百个怨魂制的服服帖帖的曲子,就足够震撼人心的了。但愿他别干些损人利己的坏事,万一……我忽然笑了起来,如果是个人去做恶事,而不是鬼,那用的着我管么,我和他又不相干,我瞎担心个什么劲呢,真是没事找事,没烦恼偏要找罪受。当务之急还是先赶紧回家,睡个回笼觉。
我来到屋前,做贼似地看了看周围,然后摸出钥匙,小心翼翼地开了锁,太好了,屋里没动静,伯父伯母还在睡觉吧。我捏着门把手,轻轻推开门,正打算进去,忽然背后一声喊叫,“你在干吗!”吓得我手一抖,把钥匙扔倒了地上。我回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莫秋然这位大小姐!

她穿一身白色运动服,脚踏一双淡粉平底鞋,应该是去晨练吧。此时她正双手叉腰,一脸不解地看着我。没想到她有晨练的习惯,还起的那么早?我一时慌了神,竟然不知如何辩解。“真是奇怪,你这是要出去呢,还是刚回来?”她歪着脑袋,做着莫名其妙的推理,“出去呢太早了吧,看你那样子也不像去早锻炼啊,难道是刚回来,也不对啊,天刚亮才回来,昨晚去哪儿了呢,开自家的门还鬼鬼祟祟的,难道,难道……”她微蹙双眉,不无戏谑地欣赏着我不知所措百口莫辩的可怜样。

“难道什么难道,我失眠了睡不着去爬山刚回来不行啊?”我编了个连自己都觉得荒唐可笑的理由搪塞道。

“哈哈,真有意思哎,去爬山还背着个包干吗?”

“我,我喜欢,别人管得着吗,跑你的步去吧。”我有些无地自容,马上捡起了地上的那串钥匙,灰溜溜地钻进屋,把门关上。真是倒大霉了,一晚上见了那么多鬼不说,回来还碰到了莫秋然这难缠的主。

“师兄,你对那个姐姐是不是太凶了点哦?”我上了楼,在床边脱鞋时,小浩冷不防来了句。“嗳,你什么意思啊,我回来还是出去关她屁事!”我翻了个白眼,抱着被子往床上躺去。“嘿嘿,你刚才哭笑不得的表情太好笑了,没想到你也有被人问的哑口无言的时候啊,哈哈。”他一副幸灾乐祸小人得志的嘴脸,这鬼东西!“去你的,这叫做好男不跟女斗,我才不会和一个无知女子去争辩,你懂什么啊!再胡说小心我不客气!”我恶狠狠地说,“我很困,别吵!”。
要不是堂哥把我差点从床上推下来,我估计能睡到下午。睡觉绝对是人生的一大乐事,一觉醒早把昨晚那些头疼的事情抛到了脑后。三下五除二地扒完了午饭,我就和堂哥去潘云溪那里钓鱼玩。今天天气很不错,和煦的阳光洒在身上,温暖如絮,碧空万里如洗,天高水清。我坐在溪滩的一块大石头上,看着随着波浪上下摇动的浮子,水里映着凤凰山清明的倒影,难以想象在十几个小时前,这如画风风景中居然会发生那样神鬼莫测的事情。

对了,该打个电话给庞宗宇。我拿出手机,拨了号码,马上听筒里传出了扑克脸那冷静而略带忧郁的嗓音。“是我,大哥你在哪风流快活呢啊?”“噢韩枫啊,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这家伙,说话毫无幽默感,直来直去的,没事就不能找你啊。我也只好开门见山,把昨晚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儿给他说了一通。
说完后,那边悄无声息,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听的睡着了,“喂,你还活着吧,怎么不出声啊!”“难道,难道是聚怨术,怎么可能,韩枫,这回恐怕真的有大麻烦了!”
我和我的鬼朋友,不恐怖,超感人的!连载(21)



(79)——石室悬棺
看到这里你也许会笑,我见鬼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看到个骷髅还会吓成那样,是不是太没出息了点。嘿嘿,问题就在这里,我看见的不是冤魂厉鬼,而是实实在在的骷髅。虽说玩网游的时候经常会对着游戏里的骷髅猛砍,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可是真让我看到一具货真价实的玩意儿,我还确实受不了那个视觉冲击。大鼎里那煞白的骷髅裹着鲜红如血的衣衫,头上还有几缕不长的毛发,一张嘴大大的长着,好似死前受了莫大的苦痛一般。老实说,自从那次亲眼看到骨架子后,我一连做了几个晚上的恶梦,梦里都是我挥舞着长剑向一群白花花的骷髅砍过去的场景,不过你还别说,那种梦做着倒是挺爽的。

我感觉心头一震,立时后撤几步,结果忘了身后有台阶,脚下一滑,身子一晃差点就载了下去。“怎么啦,那里面有什么啊,你脸色都变了哎。”宋美华赶忙上前扶住我,“没,没什么,就是……”我一时语塞,心里想着可不能告诉他们实话,否则两个美女非吓傻了不可。“就是一些腐烂的虫子,蜈蚣之类的,恶心着呢!”我真是佩服自己撒谎的智商。

听我这么一说,本来想凑上前去看个究竟的周伟峰也眉头紧锁,兴趣全无,又折了回来。宋美华却是将信将疑,目光游移不定,“奇怪,怎么会呢,按理说大鼎里不会有虫子的,不大可能啊……”

“我也觉得是啊,问题是我也不会看错嘛,要不信美华姐你亲自上去看看?”我皮笑肉不笑地说。女孩子对昆虫之类的东西十有八九怕的要命,宋美华也不例外,连连摆手,“算了算了,不过韩枫你个大男生看到蜈蚣啥的还吓成那样有些夸张哦。”一听这话我顿时哭笑不得,“哎呀,我没心理准备嘛,”我辩解道。

周伟峰立马来劲了,指着我一阵讪笑:“哈哈,韩枫啊,你也算个男人,看到个小虫子脸都白了,要是说出去以后可怎么混!”我白了他一眼,懒得再争。

玩笑归玩笑,我心里的沉重感越来越强烈,大鼎里怎么会有孩子的骨骸,而那两个小孩的鬼魂,为什么一直在这里徘徊,他们到底想说什么?他们是死在大鼎里的,还是死后被人将尸体抛在里面的?为什么他们没有进轮回,难道他们还有什么心愿未了?我望着前方那三座大鼎,心里充满了疑惑。不过唯一可以放心的是,直到现在也看不出有什么危险存在,尽管我隐隐之中还是有不好的预感。

“来来你们看,这墙上画着什么?”莫秋然一个人不知何时跑到了平台的后面,打着手电端详着大厅尽头的那堵墙。我们走过去细看,原来墙上画着三位慈眉善目的老者,分别身穿蓝、黄、红三色道袍,头顶金冠,须发飘然,神态安详自若。

“这三个小老头儿是什么神仙吧?”周伟峰说着便要拿手去摸,我马上伸手阻拦,“别动,什么小老头啊,你懂个球!这应该是道家的三清祖师,中间蓝袍两手结成环形的是玉清元始天尊,右边红袍手持玉如意的是上清灵宝天尊,左边身披八卦黄袍,拿着红羽扇,须发雪白的就是太清道德天尊。”难道那三尊大鼎,是供奉三清尊神的?不可能啊,供奉道家神明又怎么可能把孩子的尸体给放进去呢。

“哇靠,韩枫你还懂得真多啊,从哪儿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周伟峰听的一愣一愣的,“切,我是个杂家,没事儿就喜欢研究我国传统文化,懂得自然多了。哪像你不是泡妞就是往网游里砸钱。”我打趣道。

“你们看,中间元始天尊的画像,肩膀上怎么有两个铜环呢?”宋美华一句话便把我们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果然,元始天尊的肩膀上,有两个泛着铜绿,手掌大小的圆环。
另外,画像中间还有一条清晰的缝隙,一直贯穿到底端。“这怎么看起来像是……”莫秋然的脸色难看起来,“你们觉得,这像不像是一扇……”她哆哆嗦嗦地说着,目光和我碰了个正着,“不错,的确很像一扇门,而且看样子也没有锁。”我点了点头,同意她的看法。
“那么,你的意思是后面,还有东西……”莫秋然面色苍白,身子微微颤抖,这丫头虽然嘴巴厉害,但是胆子却小的可怜,尤其怕鬼。正当我要说话安慰她时,忽然发现她右手手腕的那个木手镯上,本来是平静如水的气流此时居然凌乱四散起来,我暗自心惊,难道周围有什么邪物存在,当下屏息凝神,护体元气自额头起贯穿全身,却还是未发现半丝异样,也许是手镯上的气劲微弱,所以反应比较强烈?至少莫秋然的手镯已经提醒了我,墙后面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东西。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沉闷浑重的声音,我抬头看去,只见周伟峰和宋美华两人不知哪来的胆子,居然一人握着一个铜环,使出吃奶的力气在推那堵墙,糟糕的是,那门并不厚重,在两人的合力之下,竟然慢慢地打开了。

“你们,你们干什么!”我走上前去一把拉住他俩,气急败坏地直跺脚,“这里四下都怪异得很,你们怎么那么大胆子,就不能谨慎些啊!万一,万一……”我又说不下去了,我怎么说呢,好奇心是人之常情,可以说从一生下来就有的,能怪他们么。而且我有什么合适的理由责怪他们,难道说万一撞邪了不成?

“韩枫,你今儿到底怎么回事?疑神疑鬼的,不对啊,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啊。你是不是吓傻了,从一进这个洞起,你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周伟峰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我无话可说,只能苦笑一声,“我认为我们还是别碰为好,也许是什么文物呢,要是弄坏了……”“我了个去,你真的变了啊,还保护文物,我看啊,你也快成文物了,真是搞不懂你,随便看看还犯法?走,别理他,咱先进去看看,没准啊,我们今天的发现能成为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发现之一,明天我们都能上报纸的头版!”
他冷哼一声就和宋美华走了进去,而我和莫秋然大眼瞪小眼,无奈之下也跟了上去。“喂,你是不是有不好的感觉?”我轻声对莫秋然说,“是啊,说来你可别笑我,我右手刚才一下子疼的厉害,而每次有那样的感觉,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我真的挺怕的。”她抿着小嘴,傻傻地看着我,我明白了,她的手镯果然非同一般。“没事的,相信我,我们一定能平安地回去。”我目光坚定地看着她说,其实我这话也是对其他两人说的。没想到这一次她却没有再出言嘲讽,而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好啊,那我只好信你了!”看着她略显单薄的身子向前走去,我将手伸进挎包,取出一叠符装进上衣的口袋里。放心吧,绝对不会让你们有什么危险的,我轻轻地对自己说。

门后面是一个四方的小室,约摸四五十平米大小,正中间的地上是个圆形大池子,四壁上也没什么装饰,皆为灰黄泥砖铺就,简单的很。“没劲,还以为有什么宝藏呢。”周伟峰垂头丧气,“你呀,盗墓小说看多了吧!”宋美华嘴角一撇,笑着戏谑道。“好了好了,没啥东西就回去吧。”我实在不想再多呆一会儿了,一回头,却看到那两个鬼孩子又出现了!他们此时正守在门口,双膝跪地,两眼发直地抬头望着什么,好像上面有个令他们万分惧怕的东西,他们到底在看什么,又是什么东西让他们如此恐惧?我顺着他们的目光仰望上去,发现在石室的顶上,就在水池的正上方,原来有四根铁链悬空挂着一个巨大的石棺,“悬棺!”我一惊之下叫出声来,其余三人的灯光全都照了上去。
(80)——埋下祸端
悬棺葬式是一种处置死者尸骨的特殊方式,古代南方少数民族地区就有悬棺葬法。 不过那是崖葬中的一种,在悬崖上凿数孔钉以木桩,将棺木置其上;或将棺木一头置于崖穴中,另一头架于绝壁所钉木桩上。人在崖下可见棺木,所以叫悬棺,而悬棺葬工程艰险,耗资大,所以也是在贵族中盛行而已。此刻我们眼前的这具悬棺,却是活生生地被四角上的四根铁链悬挂在上空,铁链的末端挂在四面墙壁上方的一个大钩子上,石棺上不触顶,下不接地,反而临着一潭水,着实让人迷惑不解而又心生恐惧。那两个鬼孩子一直跪在那里,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悬棺,充满敬畏之情,那悬棺里究竟葬着何人,会让他们如此惧怕,而悬棺里的主人又是谁,为何要采取这种怪异之极的葬法?望着在空中纹丝不动,阴森诡谲的石棺,我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多。

“妈呀,是棺材,还是石头做的棺材!”周伟峰大叫着,眼睛一刻不离悬棺,“怎么搞的,真是晦气,谁有毛病吧,把棺材吊到半空中干吗?”

“是啊,都说入土为安,没听说有挂在空中的。”宋美华微蹙柳叶眉,也是困惑不已。

“最关键的,是石棺下面有一潭深水,我想这绝非偶然,一定有什么用处在里面。”我沉思着说。要知道,水为阴寒之物,棺木被地下水浸泡,是丧葬文化中最忌讳的事情之一,如果及时发现,必须移棺另选地址重新下葬,否则祸及子孙,后果不堪设想。虽然这些关于阴宅风水的说法听起来很难让人相信,但是毕竟传承了那么多年,也许真有它的道理。当然,这些都是我小时候听来的东西。“看这石棺和铁链,应该有不少年头了吧。”我一想到那石棺在水上挂了可能有上百年的时间,立时毛骨悚然,该死的,别是早发生了尸变吧。

一想到尸变,那穿着清朝官服带着顶戴花翎,全身笔直僵硬,双手前伸的僵尸模样就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记得很小的时候,那时录像机才刚进入寻常百姓家,我一放学回家就是找录像带子看电影。有一天晚上找了一部僵尸片,把我吓的半死,之后几天晚上都没睡好。自此僵尸就在我童年的幼小心灵中留下了阴影,直到现在,我一想起僵尸还是汗毛直竖。据说尸体长期浸泡在水中,极易发生尸变,更糟糕的就是变成僵尸。妈的,不会那么倒霉吧。我睁大了眼睛瞪着石棺,万幸的是,石棺虽然有些阴森恐怖,但是丝毫见不到周围有任何的煞气,里面那位躺着的仁兄应该不是僵尸,想到此处我算是长舒了一口气,咱可不想和那蹦蹦跳跳的鬼玩意儿打交道。

“咱们先撤吧,那鬼棺材看的人心里发毛,你们还想多待一会儿?”我顾不上那两个跪着的小鬼,潜意识告诉我,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暗无天日的地方待得久了,我对阳光的渴望早已十分强烈。可就在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那两个抬头仰望的小鬼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竟又把脑袋僵硬地移向了我,而他们的目光又让我的心里涌起无限忧伤的情愫,对不起,你们也许有什么未了的愿望,但我真的帮不了你们了。“走吧!”我率先出了门,却发现没人跟着我来。“咦,那上面是什么东西?”身后,周伟峰似乎又找到了什么东西,引得另外两人也凑上前去。没法子,我又走进去看。“你们看到没有,砖上有个龙头哎。”周伟峰右侧的那面墙上,有一块砖上面有个突出来拳头大小的龙头,只是那龙头龇牙咧嘴,凶悍异常,且乌黑发亮,很是怪异,他边说着边拿手去掰,却不想将那龙头朝下给摁了下去。只听得“咔嚓”一声响,龙头整个倒了下去,但没折断。“不是吧,这怎么像个机关呢……”他话音未落,我们脑袋上传来哗啦啦的一阵骚动,待抬头看时,竟见拴着那口石棺的四根铁链从钩子上滑落,石棺失去支撑,黑压压地朝地上砸将下来。

“小心,快跑!”不知谁大喊一声,我们四人飞也似地跑了出去,就在刚出门口的一刹那,背后轰的一声巨响,水潭里的水四下飞溅,回头望去,那石棺稳稳地落在了水潭中央,还好,石棺仍然紧闭着,没有开出一条细缝。周伟峰坐在地上看着室内的石棺,面色苍白,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妈呀,吓死我了!”“你,你疯了吧!”我怒不可遏,再也忍耐不住,跑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吼道,“叫你别乱动,你就是不听,你是不是非要惹出点乱子才高兴啊!”周伟峰从没见过我这副怒气冲冲要吃人的样子,一时半会儿说不出一句话来。“韩枫,算了算了,伟峰也是好奇嘛,你别发火了,咱还是先出去吧。”宋美华过来将我拉开,苍白的脸上无力地微笑了一下。美女的笑容确实有着一种魔力,而且我此刻也觉得自己言语行为有些过激,便怒火全消,当即做了个鬼脸。“你呀,也太毛手毛脚了,什么东西都要去碰,怪不得韩枫发火。”宋美华是两人各打八十大板,刚才还是紧张压抑的气氛立刻又放松了下来。

我们再也不敢停留,便起身出发。然而就在我刚迈出一条腿的时候,身后的石室中忽然传来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是谁,吵醒了本仙的美梦!”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终于忍不住回头了,刚才还一片死寂空荡荡的石室内,就在那浸入水中只露出棺材盖儿的石棺上方,正聚集着一股强大的黑色煞气,那煞气滚雪球般越来越大,越来越浓烈,瞧那阵势要是让它跑出来的话恐怕我也难以应付。事到如今,先想法儿堵他一堵再说。我立刻抽出三张“三宫太玄护真符”,跑到石室的门前,将符分别贴在了左右两边和地面三个位置上。整个过程用了只用了数秒的时间。你也许会问,我怎么会那么快就分辨出兜里的符咒来。其实也简单,每张符都是阳气的载体,只是不同的符上阳气的聚合方式不同而已。我早已能感觉到符纸上的气脉分布,所以只要拿手一碰就知道那是什么符了,根本无需再看。

我匆匆布下三宫护延符阵,默念一声“三宫应是守元明,太玄上德保真形,起!”那三道符立时发出黄色豪光,在门口处形成一个圆状光环,虽说阵法需要人集中意念才能效力最大化,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希望它能多抵挡一阵子吧,这段时间也应该能撑到我们离开溶洞了。我起身追上他们三人,幸好没人看到我的小动作,要不然又得一番解释。

其实那时候我把借口都想好了,我就说在系鞋带呢,你说我是不是够机智灵活的,在这一点上有时候我都忍不住佩服我自己。不过还算好,他们只顾着往前走着,一个也没回头。就在我跑上去时,他们三人却在门口站成一排纹丝不动了,怎么了?该不会又有什么惊人发现吧。就在此时,我发现他们头顶的正前方,忽然飘出数缕青色烟雾,缭绕盘缠之后,浮现成一条蛟龙的形状,而那蛟龙出现了数秒之后,又悄然消失了。那烟雾并非灵魂怨煞,这回他们三人算是看个正着,也难怪一个个都傻着不动了。

怎么又是那鬼东西,我正欲上前,却见三人身形摇晃了一下,竟然都软软地瘫倒在地,昏睡过去,靠!敢情那龙雾是迷人心智的邪气!我不敢上前半步,虽有元气护体,但我也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受那邪气侵害。在他们倒下的前方,就在那被我们扒开的门口处,放着的正是那个双耳玉壶,而一男一女两小鬼,就在玉壶两侧,神情依旧黯然。

该死的鬼东西!早知道我就应该用符把你们送上西天!我一气之下,拿出两张“玄坛破煞符”,就要朝他们身上招呼过去。可是他们却齐刷刷地朝我跪下了,眼中全是哀求忧伤的神色,我看着他们,居然下不去这个手,有个声音在我心里说,他们是无辜的……

我和我的鬼朋友,不恐怖,超感人的!连载(22 )



(81)——苦苦支撑
眼神这玩意儿真的搞不懂,据说看一个人是不是撒谎,看他的眼神多半能知道几分,因为表情可以装,但是眼神却不是一般人能装得出来的。我相信,眼神着实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当那两鬼孩子一齐跪下,又露出哀怨无比的眼神时,我心一下子就软了,手停在半空,不知为何,我觉得他们的眼睛没有骗人,他们不像是要害我们的样子,可是玉壶一定是他们搬来的,既然不想害我们,又为何要把我们迷晕呢。我正犹豫不定,忽然觉得身后一阵气浪扑来,将我打了一个趔趄。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风?我即刻回头看去,只见石室门口那三宫护延阵形成的光圈居然被里面的冲天煞气震得晃动了一下,不好,如果让那煞气冲出来,我也许可以保住性命,而那三个躺在地上的可就遭殃了。

当下之计,必须要把石室内的煞气先镇住再说!我不再多想,将手中的“玄坛破煞符”放在地上,以防那两小鬼万一会对我不利。我一口气跑到石室门口,原来室内的煞气已经呈汹涌澎湃之势,像是狂风巨浪一般呼啸聚集,在半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圆球,而水潭中的水正被猛烈的煞气冲的哗哗作响。我心里不禁涌起一股寒意,眼前煞气的剧烈前所未见,如果和他硬碰硬的话,就凭我的道行恐怕难有胜算。

“呵呵呵呵,原来是你这个小娃娃。”煞气里传来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我定睛一看,那煞气竟然幻化为了一个人形,漂浮在半空,那老头形容枯槁,面色紫灰,长发披肩,穿一件青色道袍,两手交叉胸前,却看不见脚。他两眼瞪得大如铜铃,盛气凌人而又充满不屑地看着我。“就是你吵了本仙二百多年的美梦吧。”他面露鄙夷之色,毫不把我放在眼里。这个老变态,那么强的煞气还他妈的本仙本仙的,你这傻叉模样进疯人院还差不多,居然还以为自己是个神仙呢,不过鄙视归鄙视,我知道他的斤两,于是恭敬地做了个揖,说道:“晚辈只是偶然闯进来而已,不想惊扰了大仙。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大仙见谅。”

虽说那老杂毛绝对不是啥善类,但我是个热爱和平的人,尽量使用外交手段解决一切问题,当然不承诺放弃使用武力。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好吧,我承认我是自认斗不过他才这么想的。
“哈哈哈哈,你这小娃说话倒是很懂得礼节。”他狂然大笑,笑声在整个大厅里回荡,让人汗毛直竖。“你可知,本仙为何仙?”他笑过之后,又恢复了那不可一世的丑恶嘴脸。

“恕晚辈愚昧,还请大仙告知。”我有礼有节地回道,妈的,要不是看你有两下子,我早一把符纸扔过去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了。

“吾乃鬼仙,乃是阴中超脱,所谓神像不明,鬼关无姓,三山无名,虽不入轮回,又难返蓬瀛,终无所归,说的即是本仙。”他说着说着竟露出忧伤之色,好像在回忆什么痛苦的往事。

鬼仙?我听得似懂非懂,摸不着头脑,什么鬼啊仙的,不过他说什么不入轮回,又说难返蓬瀛,难道是只能在鬼道中游走的仙人?那和鬼又有什么区别。“恕晚辈愚钝,大仙所言实在高深莫测,难以明白,可否详细告知?”

“哼,本仙为人之时,一心向道,可惜被人所骗,终不能如愿。直到行将就木之年才有幸得高人相助,窥得大道,临终之际出得阴神,在此修炼沉睡。不想却被你这小娃破了我的修仙之所。”他说完便怒目而视,铜铃般的大眼珠子瞪得我头皮发麻。

这老不死还真不要脸,什么修仙之所,简直一个聚敛煞气的鬼洞。我心里痛骂着,嘴上还是陪着笑,“晚辈却是无心之失,听闻仙家都一心向善,还望……”

“本仙既是仙家,自然不会计较。不过我修仙之所已毁,难保长生,只有夺舍一法才可继续修真。我们机缘巧合能在此相见,也是天意,本仙就夺你的舍如何?”

“什么,什么是夺舍?难道……”我背脊一阵发凉。

“愚蠢,夺舍就是本仙借你的身子继续修炼,这也是你修来的造化!”

我靠!闹了半天原来这死鬼仙是想要借我的身子还魂啊,还夺舍,夺你老母!我气得直咬牙,我的身子怎么就这么吃香啊,上次差点儿被王超那小鬼占了肉身,害得我孤魂野鬼一样躲藏了三天,现在在该死的抚仙溶洞洞底下,又被一个什么鬼仙给看上了,我也太走运了吧。

“怎么了,想好了没有?”他那语气听起来像是我别无选择了一样。

我两手紧了一下帽子,揉了一下脖颈,然后抬起头,用一种可怜巴巴的眼光看着他,慢慢地吐出三个字:“你做梦!”他愣了半天,怀疑是不是听错了,看来他以为我一定不会拒绝他这位大仙的要求,所以对我的反应根本没有准备。“你说什么?”他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了,咬牙切齿吃冷冷地说,言语里已透出一股杀气,“你竟然敢拒绝本仙的要求!”
“是的,你没听错,我不会傻到把自己的身子给你,况且你别本仙本仙的了,我看的出来,你就一躲在山洞里的老鬼。”我努力使自己的表情自然一些,因为我知道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马上就得你死我活地干一架了。虽然我不愿意,但没办法,我必须面对。

他竟然没有生气,而是飘在石室里,像是野兽看着马上到手的猎物那样的眼神,既有怜悯,也有不屑,还有讥笑。“傻小子,你居然敢这么说话,是不是嫌命长了?你以为你就是不答应,也逃得了了吗?哈哈哈哈……”一连串的干笑声震得我耳膜嗡嗡直响,要不是有护体之气在,恐怕我会头痛欲裂。“小娃娃,可惜本仙夺定了!”只见他身形一散,化为无数股黑色的煞气,如同无数条黑蛇朝门口窜射而来。没想到这鬼仙居然能分化成多道的怨气,要是被他窜出来那还得了。

我也不敢怠慢,右手剑指一结置于额前,“三宫应是守元明,太玄上德保真形,起,起,起!”符咒随即念出,随着第三个“起”字一落,门口的三道“三宫太玄护真符”立时通体发出黄光,门中那如圆盘的光圈像是冲满了电似的亮度猛增,照的整个大厅都亮堂了起来,当然普通人是根本看不见的。

在我精神力高度集中的催动下,护延阵以发挥了最大的威力。那毒蛇一般扑来的黑气接连不断地打在“圆盘”上,却无一例外地都被弹了回去。可是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每一次煞气的撞击,都要消耗我不少精力,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三宫护延阵只是一个防御型的阵法,根本没有杀伤力可言,挡得了一时当不了一世,煞气虽被弹回,但是根本没有减弱,气势反而愈来愈烈,我的体力在不断消耗,这样相持下去,最先倒下的肯定是我。我尽力保持着僵硬的姿势,脑子里乱成一片,我忽然想到了逃跑,趁现在还有力气溜了算了,那护延阵法怎么说还能坚持个一小会,够我跑出抚仙溶洞的了,外面是白天,只要跑到阳光底下,那鬼仙再厉害也奈何不了我。可是他们三个怎么办,要是我跑了那他们三个就必然有一个被夺舍,那也不行!靠,到底该怎么办啊,我要哭出来了。

“师兄!你别硬撑了,这样不行的!”胸口突然传来小浩的声音,差点没把我吓死。

娘的,当然不行了,还用得着你说么,我苦笑着。
(82)——并肩作战
我苦苦撑着阵法,身子开始有些站立不稳,我知道,只要那煞气一冲出来,我就只有受人宰割的份儿。那鬼仙的力量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对了,鬼仙?我忽然想起了宋美华进洞的时候跟我们说的赵财主一心求仙的故事,立时恍然大悟。原来那个故事不是凭空编造的,根本就是真的!只不过赵财主没有成仙,反而不知为何变成了个很猛的厉鬼,刚才两个鬼娃娃,想必应该就是他的孩子了吧,看来他们也挺可怜的,小小年纪就成他爹的陪葬品。赵财主看来到现在还不知道,他还是被那神棍给骗了,神仙没做成,反而变成了躲在溶洞底下的恶鬼。

“师兄,你别撑了,我有办法!”小浩一个劲地叫唤。其实每次碰到什么困难,无论我多么害怕无助或者焦急烦躁,只要有这小鬼头在身边,我心里就有底。虽然他是个游魂,但经验确实比我强,光是他从他父亲那里听来的镇邪驱鬼的故事,就够我学习的了。然而现在这个关头,我反而觉得有些好笑,你丫的才一游魂,还不够给那个鬼仙塞牙缝的,你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还能和他去拼命不成。

我苦笑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说:“省省吧,你小子能有什么办法。待会儿能给我收尸就算不错了。”

“我是认真的,你耗下去只有送死!这鬼仙虽然厉害,但是凭我们两个人,还是能解决的!”他的语气出奇冷静,应该不是开玩笑,可他居然说“凭我们两个人”,这怎么可能,要知道他可是个连符都不能碰一下的游魂而已啊,他是不是疯了?

“你能帮我?靠,大哥你别开玩笑了行不?”只见护延阵的那层光圈越来越弱,每次被煞气冲击一下,都会产生轻微的晃动,该死的,估计是撑不了多久了。一想到会被那老不死夺舍附身,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要那样真还不如死了好。

“哎呀,我没骗你啊,你忘了有个灵宝移魂符么?”

是灵宝罗台移魂符?我听了顿时一愣,那个符咒可以将灵魂暂时移到一个肉身里,将原来的肉身中的三魂七魄暂时封住,不过不会造成伤害,在一个时辰之内,那躯体便会由新的灵魂所操纵。这不是啥驱鬼镇邪的符咒,但不知是何原因也收录在了《易竟玄要》中。对啊,可以用移魂咒,把小浩弄到周伟峰的身体里不就可以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那样的话就凭空多了一个帮手,一个人的力量搞不定,两个人合力用符阵我就不信还玩不死你!太妙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真有你的!”我大喊一声,随即收了手势,不再去管阵法,边从兜里拿出一张空白的黄纸,边朝周伟峰他们躺着的地方直奔而去。灵宝罗台移魂符,我默念着符咒的名字,脑海里渐渐浮现出移魂符的模样来,我说过,书上的那些符咒只要我曾经看过,都能清晰地回忆起来,这就是小哥我所具有的可悲的天赋。跑到周伟峰跟前坐下,用随身携带的小刀片划了手指,集中心神迅速地画出了一张移魂符。

此时,没有我在一旁加持的三宫护延阵已经威力大减,石室内的煞气不断地往外冲击,已经能隐隐感觉身后传来的气浪了。我盘腿而坐,左手将移魂符贴在小浩的额头上,右手摁住周伟峰的额头,抱歉了朋友,今天情况紧急,暂时借你的身子一用了!

“灵宝无量光照罗台,幽冥华池灵元移转!急急如律令!”闭目念完移魂咒,睁眼一看,小浩果然不见了,而周伟峰仍然跟个死猪一样在睡觉。怎么回事,不灵了?“喂,醒醒啊!”我急得发疯,使劲地推着这个死猪。忽然间他双眼一睁,倏地一下子就坐起来,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我。

“你,你怎么……”我吓得不轻,身子立刻往后挪了一下,他怎么跟个傻子似的,不会是出了什么岔子吧。

周伟峰两眼瞪得大大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又伸手摸了摸脸,一脸兴奋异常的样子,一抬头,那双眸子里竟然闪着灿烂天真的神采,那分明是……“师兄!是我啊,我是小浩啊!”还是周伟峰的嗓音,只是语气口吻,已全然不是那个游手好闲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语调。他咧着嘴笑着,眉宇间完全是另一番气质。我傻愣愣地盯着他,一时难以接受,眼前此人分明是周伟峰的模样,而魂魄却又是另外一个人,这也太玄乎了吧。

“师兄,你别傻坐着啊,我们该去收拾那鬼仙了!”他站起身来,义正词严,你还别说,此时的周伟峰正气凛然,颇有些大侠风范。“今儿个,我和你并肩作战!”周伟峰,不,应该说是沈浩镇定从容地说道,他两眼放光,面无惧色,像极了电影里的革命英雄,浑身透着一往无前的大无畏革命乐观主义精神。

我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溶洞里,小浩和我居然能像战友一般并肩作战。“好,我们联手,杀他个日月无光!”我高兴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对消灭那个鬼仙信心满满。

“那你想好了用什么符阵吗?”他眼里掠过一丝狡黠的神色,这混小子居然还想考我?

“切,当然是需要两人一起发动的两仪开轩木杀阵了!咱俩前几天不是刚一起看过的么,所用的符我都备着呢,嘿嘿,怎么样,你师兄我就是有先见之明,简直聪明赛诸葛啊!”我说着说着就吹起牛皮来,其实那两仪木杀阵所需的只是玄坛破煞符、五雷镇煞符和四水束灵符三种常用的符而已,属于我兜里日常必备的符咒。木杀阵虽然材料简单,威力却不小,目前也是我们自身能力能承受的最厉害的阵法了。对了,阵法不是还需要一把……一想到此,我额头冷汗直冒,我怎么忘了,两仪木杀阵,当然要桃木剑了,可我现在上哪儿弄去啊?

“师兄你别忘了!你不是有根桃木拐杖么?”小浩似乎猜出了我的心思,眨着眼提醒道。

是啊,我早把那桃木拐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虽然那玩意儿和剑还有些差距,不过形状也差不了不少,将就一下还是行的。只是……我回头望去,原来刚才在布三宫护延阵时,拐杖被我落在了石室门口,这会儿还在那里放着呢!

必须要拿到拐杖才行!时间此时又流逝了几分钟,石室门前的护延阵此刻已是摇摇欲坠,那层光圈业已薄如蝉翼,鬼仙的煞气随时都可能冲破而出,目前的形势已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刻,我不及多想,将手中的符交给他,“快,你赶快去布阵,我跑过去把那个拐杖扔过来!”“放心吧,师兄,你要小心!”他接过符,面色凝重地点了下头。

我一口气跑到石室前,幸好这拐杖有一大截是在门外的,我拿手一拨就挑了出来,就在起身的一刹那,只见那三道三宫护真符啪的一下烧了起来,不好,我心里叫到,符阵被破了!“小浩接着!”我用力一挥,将拐杖往后扔了出去。而身后“轰”的一声闷响,只觉背后一阵力道雄厚的气浪冲来,把我震得横飞出去。

“哎呀,好疼啊……”我拼命地坐起来,原来自己被那股气流抛出了几米远,不过幸亏是屁股着地,要是脸磕地的话后果可要严重的多了。只见三色大鼎上空,一团黑云般的煞气集结起来,又变成了那个穿道袍的老杂毛的样子,那双灯泡一样的牛眼刷地一下照到我身上,“哼!臭小子,没想到你居然得懂道法,真是难得啊,本仙对你越来越有兴趣了,不过看你还能有什么招数,不妨都使出来吧,哈哈哈……”

我和我的鬼朋友,不恐怖,超感人的!连载(23)



(83)——诛杀鬼仙
面前的死老怪简直恶心到了极点,竟然还对我越来越有兴趣了,这话说的我直想吐,妈的,本帅哥对你这死了两百年的老东西可提不起一点兴趣,你个老变态!不过我现在已是赤手空拳,要是他冲过来的话,那我真的可得和他亲密接触了。我无力地坐在墙角,已是心惊肉跳,魂不守舍。

“慢着!你就是赵财主吧!”一个清凉的嗓音响起,我朝前望去,只见小浩正挺胸抬头,站在大厅中间,指着空中的赵鬼仙喝道。那老鬼显然没意识到这里除我之外竟还有一人,立刻转过头去,面露惊愕之色,“原来还有个小娃娃,你怎么知道我的俗家姓赵?”

“哼,你一心求仙,结果被人蒙骗,死后做了鬼仙。你看你现在形如槁木,心若紫灰,煞气凝聚,绝非纯阳之仙,所谓鬼仙,根本不是仙,其实就是鬼而已。如今你投胎不成,只能通过夺舍这种阴毒的手段才能继续修证,你还认为自己是仙吗?”小浩毫无惧色厉声说道,我都开始佩服他的勇气了。

老鬼居然被他问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瞪着牛眼冷冷地看着他,脸色愈发难看,估计是真生气了。“小鬼,你懂得还真不少,鬼仙也是仙,你敢说本仙是鬼,好大的胆子!”“有本事,你就来夺我的舍试试!”

“哈哈哈,又是一个嫌命长的笨蛋!”那老鬼狂笑一声,全身身形一晃,立时化作无数道黑色煞气,像是许多魔爪,迅速朝小浩抓去。

大敌当前之下小浩毫不慌乱,右手结一剑指位于胸前,左掌托住右手手腕,大喝一声:

“两仪乾坤无量自然,道德玄虚晃朗太元,

八方威神听我号言,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斩妖缚邪普渡万千,天罡旋旋开守庭轩。起!”

话音刚落,他正前方的地面上,早已按一个正六边形摆好的六张符一起发出白光,那白光之间相互连接,在地上形成一个发出耀眼光芒的巨大地灯,刹那间,那“地灯”向上发出白色的光柱,竟把整个地底大厅照的如同白昼。那团黑色的煞气正好被那光柱罩住,再也不能冲出去,只能在里面乱窜。我惊呆了,没想到这两仪木杀阵的力量如此巨大,竟能把鬼仙的煞气死死困在阵里。小浩脸色严肃无比,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姿势维持阵法,看来这家伙的道行还真可以的啊。
“师兄……”他全身僵硬,嘴巴里硬硬挤出两个字来,两眼仍然紧紧盯着阵法,“你别看戏啊……快,我一个人,快要撑不住……”他的双手正在微微颤抖,额头上也沁出细密的汗珠来。

我这才回过神来,真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人家在拼命呢,我竟然自得其乐的在一边当看客,简直脑子进水了。要知道两仪阵法必须要两个人同时催动,沈浩一个人撑了那么久已经是奇迹了,我居然还在一旁欣赏,韩枫啊,你真是蠢到家了!

我顾不上摔得青肿的屁股,一个箭步冲上去,站在小浩的对面,中间隔着光柱,做了个和他一样的姿势,默念道:“两仪乾坤道法自然,地气熏熏闭此幽轩。起!”霎时间,感觉周身一道气流涌起,直向对面冲去,就在光柱的中心和前面冲来的气流交融在一起,那气流虽不强劲,但和我的并不相冲,反而融会贯通,互为补充,最后凝成一股在光柱周围快速旋转,支撑着整个阵法的运转。小浩疲惫的面容此刻放松了许多,僵直的身体也松弛下来,我们终于明白,在这阵法里两个人缺一不可,少了谁都不行。

在两仪阵法的冲击下,鬼仙的煞气被彻底束缚住,再也不能肆无忌惮了。“混账,居然敢暗算本仙,待本仙出去,让你们两个元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那老鬼显然是恼了,在里面大声嚷道。切,这句话应该由我们来说才对,我暗自发笑,他现在已是困兽犹斗,还自称本仙呢,马上就送你去做神仙了。

两仪木杀阵的厉害之处就在于最后的桃木剑,只要阵法运行到一定程度之后,木剑就融入阵法之中,此时只要运用念力将木剑刺穿鬼魂,破了它的阴神,那样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就救不了它。我们维持了一段时间的阵法后,同时看了一下位于阵法正中心的那根拐杖,这时它已经通身散发淡淡的黄光,看来的确可以冒充桃木剑。时机到了!我和小浩对视一下,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该是送那个鬼仙上路的时候了。我盘膝而坐,剑指一横,那桃木拐杖刷地一下子腾空而起,浮在半空,黄光毕现,直直地对着光柱里的那团煞气。
那老鬼似乎感到一丝不妙,语调里有些慌张,“你们两个小鬼意欲何为?敢动本仙一根汗毛,马上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我冷哼一声,死无葬身之地的应该是你!剑指向前一戳,那根拐杖便如一道黄光向前刺射而去,将那团煞气穿了个透心凉。“砰”的一声响,那桃木拐杖打在了墙上,顿时断为两截,落在地上。

我俩见大功告成,终于松了一口气,不再苦撑阵法,只是坐在地上看那鬼仙魂魄消散的好戏。此刻光柱悄然退去,只留下那团煞气还在空中翻滚,当然,它再也不能作恶。只见煞气又化为了人形,不同的是,现在那个老鬼早失去了先前咄咄逼人的气势,双目低垂,黯然无神,身形还在瑟瑟发抖。“不可能,不可能的,老夫辛辛苦苦修炼到今天,居然会被两个毛孩子破了金身……”他痴呆似的喃喃自语,没想到死到临头,还不知道自己是被骗了,“我是神仙,是神仙啊,怎么可能会神魂俱灭,怎么可能……”

“我过说,你根本不是神仙,而是鬼,只是你的灵魂被束缚在悬棺内,又通过那潭水来聚煞气,所以才变成了鬼仙,说到底只是一个煞气强烈,不入轮回的鬼而已。唉,你想想看,你要真是神仙,我们能奈何的了你么?”

小浩坐在地上,满脸是汗地对那老鬼说道。两仪阵法已经消耗掉了我们不少体力,我比他还惨,干脆靠在墙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妈的,为了对付这老鬼我可是接连使了两个阵法,几乎到了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想找张床躺下去美美地睡他一觉。

“难道,难道我终究还是没能成仙,为何苍天要如此对我,是不是我真的没有仙根,永远都不可能长生不老,长生不老……”他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身形涣散成一片薄雾,周围的煞气四下稀疏而散,隐没在周围的墙壁中,只要稍加时日,这些原本凶狠的煞气就能在落霞山的地脉中自行消散,再也不能有任何威胁。

“嘿嘿,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牛的嘛,道行不错呀!”我歪过头冲小浩翻了个白眼,老实说,我连笑的力气都没有。

他也是精疲力竭,勉强对我挤出一丝笑意,轻声说,“师兄,你还说呢,差点被你害死了……”是啊,一想到他一人拼命撑住阵发的样子,我心里不免一阵羞愧,转而又觉得很好笑,我们两人互相看着,再也忍不住,便都小声地笑起来。

“我消耗太大,不能继续在这身子待下去了,得马上回你的玉里休息。不然对你朋友的身体会有不好的影响。”他脸色很难看,嘴唇发白,说这话的时候已有些颤抖。我即刻点了点头,只见小浩从周伟峰的身体里忽地窜了出来,化为几缕白烟收进了我胸前的玉坠里。而周伟峰两眼往上一番,立时跟个死人一样倒了下去。妈的,那样子太吓人了。

就在我想靠墙喘口气闭幕养神的时候,那两个小鬼又出现了,他们一左一右站在我跟前,眯着眼微笑地看着我,又是他们,他们要干吗?对了,刚才那两张符呢,我扭头一看,原来那两张摆在地上阻挡他们的符早被吹走了。完了,他们不是来为父报仇的吧,我这熊样可连一只蚂蚁都踩不死,更别提两个小鬼了。
(84)——两百年前
两个七八岁的小鬼目光和善,面露微笑,像极了过年时家家户户门口贴的迎财送福的童男童女。如果要害我们的话,他们早该动手了才对,而且……就在我不知所以的时候,他们相视一笑,又是齐刷刷地朝我跪了下去。“恩公,多谢你救我爹脱离苦海!”他俩异口同声地说。我张大着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看来两个小鬼不是哑巴,终于肯开口说话了。“你们,说什么呢,我怎么成了你们恩公了?”那赵鬼仙被我和小浩打得魂飞魄散,他的儿女居然还把我认成他们的恩人,这也太滑稽了吧。

他俩一听这话,便又咯咯地笑起来,模样倒都挺可爱的。那虎头虎脑的男孩说道,“恩公,其实你们说的那个故事并非编造,刚才你遇到的,确实就是故事里的那位赵财主,也就是我们的父亲。两百年前,我爹是落霞山一带最富有的乡绅,我们虽然家财万贯,素日里却从不欺善凌弱,父亲时常接济穷人,广积善德。然而到了四十多岁,却是膝下无子,私底下很是焦急。有一天,一位道士经过落霞山,认识了我父亲,觉得他心地纯良却无子嗣,心中不免叹惋,于是就教了他一个方子,说是照此方去做,三年内就可见效。究竟那方子写了些什么,我们现在也无从知晓,只知道三年期限一到,父亲果然得了一对龙凤胎,就是我们。他大喜过望,从此对道法深信痴迷不已。只可惜那位老道早飘然而去,了无踪迹。父亲开始到处搜罗道家书籍,并对长生不老之术越加痴狂。唉,其实,他那时早已乱米了心智,不再是以前那个慈祥的父亲了。”

说到此处,小男孩不禁闪过一丝忧伤之色,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父亲接连请了好几个自称是懂得修仙之术的高人,要他们指点迷津。当然,那几个不过是看上了父亲钱财的江湖骗子而已,随便给了几个炼丹或者修炼的法子就溜之大吉了。父亲最后总算意识到自己受骗,受不了打击便大病一场,生了大半年也不见好转。就在这时来了一个方外之人,说是能通阴阳。家人见一般的大夫没辙,只好请他医治。不曾想服了他开的一剂药后,父亲居然好了许多,虽然神志仍不明朗,但已能下床走动。父亲的求仙之心仍然不死,将心事对他和盘托出,结果那人便想出了一个法子……”

“难道就是作鬼仙?”我接过话问,原来那赵鬼仙生前是个行善积德的好人,可能他自己也想不到,死后会落得如此下场。
“是的,不过那人心怀鬼胎,把鬼仙也说成是修成正果的途径之一。父亲听了大喜过望,对此深信不已。就按照那人的说法,在落霞山这个溶洞里建了石室悬棺。悬棺上的铁索链其实都刻着囚禁灵魂的符咒,所以父亲两百年来,都被镇在那里。”

“那你们呢?你们为什么要来陪葬,难道这也是那骗子的主意?”我想那赵财主就算是再疯狂,也不会把自己的亲身骨肉拿来做活祭品吧?

“父亲把自己关在悬棺里的那天,我们也不知为何,得了怪病死了。后来我记得父亲曾对我们说过,如果哪天他做了悖逆天道的恶事,我们的性命就会不保。还说这是当初给他方子的那位道长告诫的。看来他执意要做鬼仙,确实是忤逆了天道,这也算报应吧。那人顺水推舟,便将我们葬在大鼎之中,说只要鬼仙在,我们就得终年守护。”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难道长生不老就那么令人向往,可以让人丧失理智不顾一切地去追求吗。“那后来呢?”我接着问。

“后来那个方外人士就说我爹和我们在洞中升仙了,就是传说里说的那样。他临走之前,还说升仙之处不是凡人所能谈论和触及的,否则必遭天谴。所以周围的人除了升仙的传说之外,再也不谈这个溶洞。那些参与建造石室的工匠将溶洞用砖头封住后,也被他用钱打发走了。加上落霞山本就林深叶密,人迹罕至,久而久之人们就忘了真有这么个溶洞存在。想来那人也不算坏,因为万一有人进来的话,极可能被化为鬼仙的父亲夺舍,那父亲的罪孽就更大了。”他若有所思,表情也自然了许多,似乎并无半点恼恨之色。

“你难道一点都不怨恨那个骗了你父亲的人么?”我惊讶地问道,面前的两个孩子的神情平静如水,实在让我不解。

身着绿衣的女孩子笑靥如花,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恩公,这一切其实也是我们父亲咎由自取,若不是他求仙之心走火入魔,也不会沦落到这步田地。至于怨恨,怨恨有什么用呢,只能让人徒增烦恼罢了。”

男童点头附和道,“所谓贪嗔痴念,都是世人自寻烦恼,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何不逍遥自在,享受上天所赐予的呢。”

这哪像是七八岁孩童所说的话,我无语了,看来在溶洞底下这两百多年他们不是白过的。如果他们父亲有自己孩子一半的领悟,恐怕也不会落到个灰飞烟灭的结局。
“恩公,自从上次溶洞的砖墙被人意外撞破之后,我们就很担心,怕是有人闯进石室,吵醒了我爹。今天你们进来的时候,我们本想阻止,却又担心吓到你们,所以一直犹豫不决。等到你们进了石室意外放出了我爹,我们才后悔不及。所以才用玉壶里的紫叶飞龙香迷了你们,那香能掩盖人的魂魄,不会被鬼仙发现。虽只有一个时辰的效果,但当时情况紧急,也无更好的办法。让我们惊喜的是,没想到恩公你是个高人,身怀道法,结束了父亲的痛苦,而我们也算是完成自己的心愿了。”

这时候我才发觉他们仍下跪在地,马上伸手示意他们起来,“你们别跪了,站起来说话吧。我不是啥高人,只是略知皮毛而已啊,我也是为了自保迫不得已才和你们父亲拼命的。”

他们又是相视一笑,站起身来。女童水灵灵的眸子闪烁着,像是会说话似的,“恩公,你道行高深,却虚怀若谷,一定会是个好先生。”我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好先生?我可不要做什么除鬼镇妖的先生,我就一平凡的小老百姓,怎么可能呢。

“恩公你也累了,不妨休息一下,我们也有点事儿要做,”女童环视一下四周,浅笑着对我意味深长地说,“这个地方,最好永远都不要被人发现了。”

我嗯了一声,便眼皮一沉,昏昏睡去,我实在太累了,而且我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韩枫!韩枫!这小子怎么睡得跟死猪一样!”我慢慢睁开眼睛,原来周伟峰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拿手疯狂地拍打我的脸呢。“你是小……伟峰,你醒了?”我坐起来,只觉得全身酸痛,手足乏力。

“小你个头啊小,刚才是怎么了,我们都在这儿睡觉了吗,真是奇怪?”他拿着手电上下看着我,“***的浑身都是汗,做春梦了吧?”

“去死吧你!”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才发现宋美华和莫秋然也醒了,正揉着脑袋神情恍惚呢。

“我,我睡着了?”莫秋然傻傻地盯着我和伟峰,迷茫的问。

“是啊,我们都累了,不是说好了歇会儿的么,你们竟然全睡了。”我发现此刻我们都在三号溶洞,也就是最里头的那个洞里,而身后,本来被我们扒出来的那个门洞,也被石块堵了个严实,和周围的石壁仿佛浑然天成,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辨别不出来。

看来我们睡着的时候,那两个孩子花了不少力气吧。我低头一笑,辛苦你们了,希望你们下次能投个好人家。

“好了好了,该走啦,肚子都在抗议了,一群懒虫!”我站起来,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切,自己睡的最死,还说我们!”周伟峰在后面嚷嚷着。

“对啊,我怎么记不起来睡觉前的事儿了,我们好像看到什么东西了吧?你们记得吗?”是莫秋然的声音。

“我也记不清楚,反正就是在看溶洞嘛,不过这觉睡的倒是舒服啊。”宋美华打了个哈欠,睡意惺忪的说。

还好你们记不得了,唉,我回头看了一眼周伟峰,忽然感到一丝怅然。小浩,你要是个大活人,那该多好啊。

(85)——活着真好
从溶洞里出来,已经是下午了。和煦的阳光洒在身上,无比舒畅惬意,在阳光底下的感觉就是好啊。洞口岗哨亭里的那个大胡子居然在埋头呼呼大睡,果然敬业得很。我们几个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快步走下了山,钻进周伟峰的车里,找到落霞山附近的一个土家菜馆大吃了一通。虽是几个再不能普通的炒菜,但我们仍吃的狼吞虎咽的,肚子饿了,再一般的菜肴也能变成山珍海味。那个炒菜的师傅一见我们那饿死鬼投胎般的架势顿时乐的合不拢嘴,看来他对自己的手艺颇为自信。

吃完饭,宋美华便起身告辞,说是落霞山附近正好有个亲戚在,要顺便拜访一下,不和我们回去。于是周伟峰载着我和莫秋然回了甬州,酒足饭饱后睡意又上来了,加上人本来就疲乏不堪,我一坐上车就扭头睡去,不省人事。

等到醒来的时候,车子早已到了甬州的市区,刚睁开朦胧睡眼,就被莫秋然猛推了一把,“喂,你推我干什么啊?”我伸了下懒腰,白了她一眼,简直莫名其妙。

“哈,谁叫你不老实……”周伟峰从后视镜向我做了个鬼脸。

“好了,我就在这儿下了,谢谢你啊伟峰哥!”莫秋然面颊潮红地下了车,好像有什么心事一样。

“哎呀,多甜啊,还伟峰哥!”周伟峰耍着娘娘腔,这混蛋又开始瞎得瑟起来。“喂,人家怎么不叫你韩枫哥啊,哈哈!”

“去你的吧,那丫头估计看上你了呗。”我随口回道,现在一身臭汗,只想去洗个热水澡,实在没心思和他打嘴仗。

“哈哈,傻瓜,你刚才睡的那个死样,还一直往人家女孩子肩膀上靠,人家被你弄得脸都红的跟个猴屁股一样,你还好意思说。快老实招来,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什么!怪不得她使劲地推了我一把呢,我一时语塞,那可多尴尬啊。

“哎呀,你脸红啦,哈哈哈,没想到你也怕羞?”

“胡说什么呢你,行了行了停车吧啊,我也要下了。”其实我住的那小区还有一段距离,但是我非下不可了,真是受不了这小子的胡搅蛮缠。

“别难为情,我看她啊,对你还是有点意思的,这么个天真可爱的小美女,你可得好好把握哦!”他探出脑袋,朝我挤眉弄眼喋喋不休。

“把握你个死人头去吧!”我骂了一句转身就走,不过一想到刚才那场景,就耳根子发烫,韩枫啊韩枫,你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来到自己的小天地里洗了个澡,立时浑身舒坦。换了身宽松的衣服,抱着被子躺在床上,这感觉比作神仙还爽了。“枕头啊枕头,我爱你!”我翻过身亲了一口枕头,然后又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亲爱的破被子,想死我了,亲一口!”我不停地说着。老实说,我最佩服的发明就是床了,人生有一大半儿的时间要在上面度过,你说床有多么重要。,只要往上一躺,闭上眼睡个昏天黑地,那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吧。
我闹腾够了,安分地躺着,享受着当下的舒坦。傍晚的太阳光从朝西边的窗户里照射进来,柔和地撒在被子上,把淡蓝色的床单染上一层温暖的金黄色。空中能看到一些飘舞的金色粉尘,悠悠荡荡,似乎是许多无依无靠的小小生命。四周静悄悄的,偶尔能传来一两声低沉的喇叭声,我喜欢现在这安宁的感觉,忽然发现,人活着真好……

一觉醒来,外面天早就黑了,我翻过身,只见电脑开着,原来沈浩这家伙又在歪着脖子玩游戏,不过不是魂斗罗,而是超级玛莉。在我这个游戏天才的辅导下,他这个极品菜鸟终于在不久前做到了一命通关,于是又转战超级玛莉,不过他玩游戏的智商实在太低,在可怜的玛莉以令人钦佩的勇气跳进了万丈深渊之后,屏幕上打出了大大的英文字幕:“GAME OVER”。

“大哥,你就不能玩点高智商的游戏么……”我半坐着嗤笑他,那么多好玩的电脑游戏他不玩,偏爱玩那些老掉牙的。

“呵呵,师兄你醒啦。我就喜欢玩简单点的,再说我连简单的游戏也玩不好,怎么去玩复杂的,唉。”他沮丧地胡乱敲着键盘,我一见他这模样就想笑,“傻瓜,看玩个游戏还把你愁得,那点出息!”我边说边爬起来,不争气肚子又在抗议了。一看表都九点多了,才想起来晚饭还没吃。这么晚了我也懒得出去,就从客厅里翻箱倒柜找出了一盒康师傅牛肉面,一看距离保质期还剩一个多月,“运气不错啊!”我沾沾自喜,便立刻烧了壶开水打算泡面。

要说起来,我都差不多一年没碰方便面了。记得刚开始上班时,我怀着刚从学校里解放出来的喜悦心情,迫不及待地要放纵一下自己,便从超市里买了两箱方便面,过起了泡面加网游的堕落无比的夜生活。结果在持续了半个月左右的疯狂后,我终于达到了一看泡面就作呕的地步,于是把剩下来的泡面一股脑儿全部打入冷宫——塞进了客厅角落里的一个箱子里。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今天这泡面居然又派上了用场,恐怕连它们也都想不到吧,嘿嘿。

“哎呀,好香啊!”我闻着泡好的面条,再也抵挡不住那勾人食欲的香气,三下五除二地扫荡进肚子里,还把里面的汤喝得一滴不剩。“果然人间美味啊……”我舔着嘴唇,美滋滋地回味着说。

“师兄,我以前也很爱吃那个,不过爸妈说吃对身子不好,所以不让我吃。”小浩坐在一旁笑嘻嘻地说道,“可怜孩子,不让你吃你自己偷着吃嘛,父母的话又不是圣旨!”我伸手过去捏了一下他的脸蛋,当然什么都捏不到。

“那不好吧,我不想让爸妈生气啊。”他诚恳地说,一副乖孩子的姿态,“难道你不听你爸妈的话啊?”

“唉,你啊,怎么一点叛逆的基因都没有。你师兄我向来我行我素,爸妈的话?那只是随便听听而已,你到了我这年纪,就会觉得父母都是古董,很多话都是狗屁。”我倒是没骗他,要是中学时候听得进父母一两句话,我的功课也不会那么差劲。
他一听这话,马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盯着我看了半天,“师兄,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爸妈呢。”“哈哈,你要是到了我这年纪,你就会明白地……”我话刚说出口,就意识到自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眼前的鬼少年再也不可能长大了,这不是让他难受么。不过还好他没介意,只是微微一笑,轻轻地说了句,“幸亏我不会再长大了。”

我听了心里一紧,马上岔开话题,“来来来,吃饱喝足玩游戏玩游戏!”随手将泡面桶一扔,就坐在电脑上打开qq先挂起来。“咚咚咚”,qq下面弹出了一个验证信息,有人要加我好友,还是个女的,名字叫做“秋天的童话”。一看附加说明顿时气得我半死,上面写着:“你好,瘌痢头!”

要在以前,我早就把她加为好友然后打入黑名单了。可我却没那么做,转念一想,不对啊,她叫秋天的童话,还有这说话的口气……莫秋然,一定是她!她怎么知道我的qq号的,一定是郭艳告诉她的,这个女赌棍,连朋友的qq号都出卖。不过知道是那个小妮子后,我当下怒气全消,同意了她的请求。那秋天的童话的头像是一枚红色的枫叶,倒是和名字非常相称。

“你好啊,瘌痢头!”她立即发了一条信息。

“去,我知道你是谁,我也不是瘌痢头,请你别侮辱人!”我回复。

“嘿嘿,明天清心寺有尊新菩萨要开光,我要去看看,你去吗?”

清心寺,那不是我被王超占了肉身后,晚上魂无所依游荡过的那座小庙么。“切,我可没那么幼稚,也不信神佛,没啥兴趣。”

“嘿嘿,是吗,我不信!我有个宝贝,明天也要找人去借下佛光。你真的不去?”

宝贝,难道是那个有着淡薄的护身之气的手镯?我立刻问:“是那个手镯吧!”

“你怎么知道啊?”

“哼,世间之事我掐指一算,就能略知一二。”我窃笑着回道,老实说,我对她那手镯的来历着实好奇,听说她还要去借什么佛光便更来兴趣了。

“好吧,我明天也去看看!你定个时间吧。”

“师兄,明天是不是有美女相约啊?是那晚抱着你不放的那位吧?”原来小浩一直在看我的聊天内容,此时站在一边坏笑着说。

“臭小子,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还有,偷看人家聊天是侵犯人家隐私,犯法的知道么!”我冲他挥着拳头嚷嚷。

“是吗,你忘了鬼可不受法律约束的哦!”他摇头晃脑,笑的更灿烂了。

我立时无语……
(86)——求签
甬州的北面有一条河,叫怒河,我一直纳闷,为什么当地人会给犹如一条玉带般平静温柔的河流取了这么个名字。反正在我的记忆里,怒河从来没发过火,连湍急汹涌的样子都很少出现。今天阴天,空气潮乎乎的,一阵冷风吹来,不由得让人紧了一下衣襟。是南方所特有的湿冷。桥下的河水静静地流淌着,河面银白如镜。这条河不知道流淌了几百年,也许已有上千年了吧。河水自顾地流着,就像时间,而桥上的人,总是在不停地换的。我靠在桥边的栏杆上,不由得感叹起世事沧桑,沉沉地叹了口气。
“你干嘛,有心事啊!”莫秋然见状走了过来,她穿件橙色外套,一条半新的粉色裤子,在青灰色的天空下看上去倒是有股暖意。

“是啊,我在想着,如果我现在跳下去会不会有人救我呢?”我耸了耸肩,朝她一本正经地说。

她嘴一撇,阴阳怪气地说:“神经,那你跳好了,我看啊,等到泡烂了也没人管!有本事,你现在就跳啊!”

“你都说了泡烂了也没人管,那我还跳下去干吗,送死啊!”我向桥头望去,只见河对岸的那座小山的山脚下有许多人正络绎不绝地往山头爬去,山头上的那座清心寺估计已有不少了人吧。我们向前走着,一路上有些年纪相仿的善男信女,看来都是去寺庙看开光凑热闹去的。没想到这年头,竟还有那么多年轻人信佛,我不觉有些好笑。看来十几年的书都是白念了,想来也难怪,如今的社会物欲横流,人们除了金钱权力之外再也没有什么追求,信阳空虚自不必说,只好求个神拜个菩萨什么的,以此找个精神寄托,唉,其实世人也怪可怜的。想到此处,我不禁觉得好笑,什么时候我居然也会可怜起芸芸众生来了,那可是菩萨佛祖们才应该头疼的事情,我一个小小pi民瞎操心个什么劲呢。
心下想着,人已不知不觉来到了山脚下。只见一块不大的平地上,早已挤满了小摊小贩,卖饮料、小吃、玉坠、护身符的应有尽有,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

“喂喂,你闻到了没啊,是臭豆腐好香啊!”莫秋然拉了一把我的衣袖,果然一股臭味儿迎面扑来,原来前面有个臭豆腐摊,还挤着不少人。不瞒你说,我从小到大还没吃过臭豆腐,每次一闻到那臭味我就受不了,更别说吃了。我就奇怪,为什么那么臭的东西居然还有人喜欢吃,真是没事儿找罪受。

“给,算我请你的!”等到她再次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两盒臭豆腐了。

我连忙捂着鼻子侧过头去,“臭死了,我才不吃呢!”

她两眼瞪的溜圆,“喂,这点面子也不给阿!快吃!”

“哪有逼人吃东西的啊,我没吃过,不吃!”

她一楞,继而眼神怪异地盯着我:“不是吧,你是火星来的啊,连臭豆腐也没吃过?”

“怎么,不可以啊。我对那玩意儿过敏,弄不好要死人的!”我还是捂着鼻子,连看都不要看。

“哈哈,你真逗哎,还过敏,骗谁那你。有些东西啊,你要学会尝试,不尝试怎么知道好不好呢,试试看吧,臭豆腐闻起来是臭,但吃着真的很香的。”她伸手递着那盒臭的要命的破玩意儿,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我。望着她一脸真诚的样子,实在不好再拒绝。算了,吃就吃吧,我接过来,皱着眉头,好不容易拿起牙签戳了一块送到嘴里。

嚼了几口之后,嘿,别说还确实挺好吃的!我不顾体面狼吞虎咽地吃了个精光,心下暗暗佩服起我们伟大美食文化来。“不错吧,你也慢点啊,饿死鬼一样,多难看啊!”她扑哧一声笑出来。“嗯,好吃好吃!比泡面好吃多了!”我用纸巾擦着嘴,傻乎乎地说。

“你有点出息好不好啊,还泡面!”她捂着嘴哭笑不得,“行啦,走吧走吧,再晚了就看不到开光法会了。”

正要沿着石阶上山去,此时迎面走来一人,剃了个光头,圆头圆脸,笑眯眯的活像庙里的弥勒佛。他四五十岁的年纪,大冷天却只穿一件单薄的黄衫,看着都让人不免一阵哆嗦。他刚从我们身旁走过,忽然又匆匆跑上前来,两眼都眯成了一条线,笑逐颜开地问:“二位去看菩萨啊,要不让我给你们看个相吧?”

看他这模样就是个江湖骗子,你也太小瞧我们智商了,别以为有光头就能装高僧。我理都没理他,就从一旁走过去。“你会看相?”身后传来莫秋然兴奋的声音。不是吧,她看上去不蠢啊,怎么会相信那个假和尚。唉,看来她和刘琪琪一样,我转过身,没好气地看着他们。真搞不懂,怎么女生都那么容易受骗。

“不过,”她眼珠子一转,笑着说道,“要免费的,如果要收钱,我就立刻走人。”行啊,原来这丫头并不傻。

那胖子还是满脸堆笑,“呵呵,咱可不是为了钱啊,只是心血来潮,忽然想给二位看一下,可能这就是缘分。”还缘分,标准的神棍词语,我可不信你的鬼话。
他转过脸,一双细细的小眼睛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把我弄的浑身不自在,然后又笑眯了眼,慢吞吞地说,“小哥你不简单啊,命里注定能逢凶化吉,而且,”他咂了下嘴唇,眼神透着些许神秘,“你很与众不同。”

我心下一惊,与众不同,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真能看的出来我开了冥途,或者,他知道我会……

他顿了一顿,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莫秋然。但见他渐渐收敛了笑容,做冥思状道,“姑娘,你的命数……炉中之火,莫近水,切记切记!”他说完,便走了。留下我们在原地发呆。

“你说他是什么意思,什么炉火,莫近水,莫名其妙的。”莫秋然显然被搞懵了,而我也是半天答不上来,虽然摸不透他那句“与众不同”是什么意思,但说我“注定逢凶化吉”的确不假,自从开了冥途以后,我已经经历好几次死里逃生的险境了,望着那胖子远去的身影,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点本事。

“好了好了,别乱想啦,你不是还要去看开光法会么,再不上去就来不及了!”我不想在那胖子的几句胡言乱语上浪费时间,也许只是巧合罢了,何必放在心上让自己不爽呢。

莫秋然撅着樱桃小嘴,无奈地点了点头。其实我挺纳闷的,为啥要知道自己的命运呢,如果一个人知道自己以后会发生什么,甚至是何时死亡,那生命会多么的苍白无力。对未来的不确定,不也是生活的一种乐趣吗。

当我们来到人满为患的寺庙,里面早就被围得水泄不通,根本挤不进去。过了好半天,等到终于有人出来的时候,也是法会结束的时候了。莫秋然叫苦不迭,后悔来的太晚,好像错过了一张百万彩票一样,真是搞笑,有那么严重吗。“好啦,既然都散场了,我们还待这儿干嘛,又不是来出家的。”

“不行,我还得问菩萨求个签呢,看看今年运程如何!”她说着便走了进去,没想到她还挺信这一套的,无奈之下我也只好跟了进去。

寺庙的大殿前的庭院里摆着两个大香炉,香烟缭绕,前面是一排铁架子做的烛台,上面长短不齐地插满了蜡烛,懒洋洋地燃烧着。我一眼就看到了大殿里的观世音菩萨,不免粲然一笑,菩萨啊,这可是我第二次来看您了,上一次我还是个鬼魂呢,不知您老还认得我不?

莫秋然一刻也没闲着,又是买香烛又是磕头跪拜的,口里还振振有词,说什么点燃的香每必须用手扇灭,不能用嘴吹,还要在每个殿门口拿香顺时针转三圈,然后求签才能灵验。看着她那煞有介事的样子,我就觉得好笑,没想到求个签还如此讲究。

她两手捧着签筒,闭着眼睛摇了半天,总算有一支跳了出来。她捡起一看,“是七十一!签在哪儿呢?”

“在这儿呢!”我站在偏殿门口,身旁有个大木架子,上面按次序放着白纸黑字书签大小的签文。当我的目光移到那七十一号签文时,纸条上面两个粗体字立即触目惊心地跃入了眼帘:“大凶”。



我和我的鬼朋友,不恐怖,超感人的!连载(24)



(87)——木手镯
要说我自己并不相信拜佛求签那一套,那些签文上都写着些模棱两可似是而非的谶语,其实是利用人的心理暗示而已。可是当看到七十一号签文中的“大凶”两个字时,我忽然觉得心惊肉跳,仿佛那两字要蹦出来似的。那丫头也够倒霉的,百来支签里抽中了少有的“大凶”,看她那副深信不疑的样子,要是知道自己抽了个最差的签,估计会难受死的。我没多想,马上扯下了一旁的七十二号签——那是支上上签,将最上面的数字撕掉,“你看,在这儿呢,七十一!哎哟,看来你运气不错嘛,抽了支上上签!”

她跑过来一把夺过去,看了一下立刻笑逐颜开,“哈哈,太好了!今年肯定走大运,你看,上面说,若是有人占此卦,宛如止渴遇琼浆!说的多好!”她像是得了个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地把纸钱塞进自己的钱包里。我轻吁了口气,幸亏她没怀疑,要不然就这虔诚笃信的架势,看到凶签非当场晕过去不可。

“唉,只可惜来晚了,错过了开光,我的手镯没法借佛光了。”她摸了摸右手腕上的那个刻着奇异符文的木镯子。“对了,你那镯子是怎么来的?”一提起那个镯子,我顿时来了兴趣。

“想知道?偏不告诉你!”她眼珠子一转,坏笑道。

“哈,估计啊就是个地摊货,还宝贝呢,谁稀罕。”我不屑地哼了一声。

“你懂什么啊。这可是正宗的护身符,还灵验过呢,别胡说!”

“呵呵,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灵验法呢?”她那故作神秘莫测的样子倒是挺有意思,

“要知道这宝贝的事情啊,没那么便宜。”

“一顿晚饭能换么?”

“好啊,我下午去实习单位办点事儿,就今晚吧,请我吃了饭,我满意了就告诉你!”

“说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哈你又不是君子,最多一个女子。”

“你以为你是啊,道貌岸然……”我们就这样一边互相贬低,一边走下了山。
夜晚,华灯初上,遥江边路人寥寥,孤寂清冷,沿着环城西路看过去,只有一排路灯孤零零的立着,就连偶尔几辆飞驰而过的汽车,都显得行色匆匆。天上厚厚的云层丝毫没有退去,看不见一丁点星光。我和莫秋然吃饱喝足,就去江边上闲逛,不时地吹来冷风,却并不觉得寒冷,而是感到一阵痛快淋漓的舒畅,看来选择吃川菜是正确的选择。

“怎么样啊,吃的够爽吧?”我打了个饱嗝,摸着肚子说。

“嗯,不错不错,特别是水煮肉片和辣子鸡块,挺香的。”她终于开口了,刚才在饭馆里这丫头只顾着吃,根本没工夫说话。

“好啦,那你就得兑现诺言,该说说你的那个什么宝贝了。”我看着她那木手镯,裹在上面的一层气已经十分薄弱,若隐若现,似乎随时都可能消失。

“好吧。”她露出一丝浅笑,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一双灵光闪现的眼睛略带感伤地看着缓缓奔流的遥江,“韩枫,你相信鬼神什么?”她没有看我,语气忽然沉重起来,完全不是那个原先熟悉的娇脾气大小姐。

“嘿嘿,我可是坚信唯物主义的好公民,我怎么……”

“真的?你说话老是那么玩世不恭,一点都没正经,但我觉得,你心里不是那样的,对吗?”我本来想开开玩笑,但是一和她那充满坦诚的清澈眸子对视,马上没了兴致。我坐在一边像傻子似的嘿嘿一笑,不知如何回答。相信鬼神,我敢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能比我更相信鬼神,可怜的我都和不少鬼打过交道了,要再不信就是我脑子出了问题。

“额,实际上有点相信吧,或者说半信半疑。”我支支吾吾地说。

“呵呵,那后半个问题呢?”她盯着我,把我看的好不自在,“你嘴上很爱开玩笑,讽刺人,其实心里还是个好人,对吗”这大小姐晚上怎么了,好像忽然变了个人似的,说话都那么深沉。我心里一阵紧张,她不会病了吧,看着不像啊。“难道我说错了?”她吃吃地笑起来,她笑起来的模样真的很可人。

“好吧,不为难我们的韩少了。有时候我觉得,你这人挺怪的。”

“挺怪?我一个普通人,哪里怪了!”

“还记得那天你陪我逛商场么。你当时上楼梯的时候,眼神忽然一下子流光四溢,好吓人的,我都看傻了,一般人的眼睛哪会那样啊。”她皱着细眉回忆道,不会吧,原来我运气的时候眼神会有那么大的变化,怪不得当时她会见了鬼一样的盯着我看。
“真的,呵呵你可能看衣服把眼睛看花了才会产生错觉。”

“还有昨天在抚仙溶洞,我们不是都睡着了吗,但是,我还是有些记得梦里的情形,我好像听见你在和谁说话,我依稀记得,什么师兄啊之类的……”

什么!她居然听见了我和小浩说话,我心下一急,急忙抓着她的手问,“你还听到什么,说啊!”她一愣,立时缩回了手,整个脸都泛红了,“你干什么啊,抓的好痛,没什么,就是一两个词而已啊,我哪里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怎么那么紧张啊。”

我这才发觉自己有些过火,顿时面颊发烫,“不,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奇怪,没什么没什么!你是做梦了,还师兄,你当时西游记啊,还大师兄二师弟呢。”

“但是你在梦里跟我说过一句话,我觉得特清楚,”她微笑着,仿佛在回忆特美好的事情,“你跟我说,没事的,相信我,我们一定能平安地回去。”晕啊,姑奶奶你不知道,那就是真的,根本就不是在梦里!

“知道吗,当你对我说这话的时候,你的表情好坚定刚毅,就像电影里的英雄那样。说实话,我真愿意相信那是真的。我忽然觉得,你也许就是那么一个人。”

我不知如何回答,英雄,我这么个胸无大志的小混混居然也能成为英雄。我觉得挺逗,但笑不出来,如果我把真想告诉她,她会怎么样,也许会把我当成疯子吧,为什么明明是实情,却说不出口,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悲剧,拼死拼活地去除鬼,到头来只能闷声不响,还要强颜欢笑来掩饰,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莫秋然之所以还能记得一些东西,大概是她手镯上的气虽然微弱,但还是有那么点作用的,以至于她没有完全昏迷。

“你在想什么啊?又走神了!”她轻轻推了我一下,“我现在觉得,你可能是有什么秘密瞒着别人吧,总之你有时候挺神秘的。而且你好像对我这镯子特感兴趣,真是奇怪。”

“额……没啥奇怪的,很少有木镯子的吧。”我摸了摸后脑勺,呆呆地笑着。

“其实,我妈挺信那一套的,有一次我和他去普陀玩,我妈硬是拉着我去找一个什么高人给我算命。那个人算了之后也不知道背地里给我妈说了什么,只是记得我妈出来后脸色不好看,然后就给我戴上了这东西,说是能保佑我。我也没当回事,反正听我妈的,就从此戴在身上。三年后,应该是我大三的时候,有一次等公交车,忽然觉得手腕一紧,疼的好厉害,我一看,正是戴镯子的地方,觉得很是奇怪,这玩意儿怎么跟紧箍咒似的。一愣神就错过了驶过来的那班车,结果你猜怎么找,那车子出车祸了,死了七八个人。我想来就后怕,从此就挺信的,而且每次右手那里有点刺痛的感觉,都会有不好的事儿发生,实在太神了。”她说完,拿一种犹疑不安的目光看着我,我知道,她是怕我不信。

“哦,看来真是宝贝,你运气不错,那可得好好保存,千万别弄丢了。”我郑重其事地说,她果然开心地笑起来,一边用手摩挲着那个镯子,只是可惜,那上面的气太弱了。

“能不能摘下来我看看?”

她点点头,把它递给我。“让我来仔细研究研究,嘿嘿。”我走到四五步远的路灯下,抚摸着那个神奇的木制符咒,感觉那股气流和我的护身元气并不相冲,也许可以……

我打算试试看,便集中精神,全身运气,尝试将身上的气慢慢汇入到那木手镯中,果然,那镯子好似一个容器,把我的气照单全收,周身重新散发出祥和饱满的气流。

“算了算了,我太笨看不懂,还是物归原主吧。”我走过去交给她,心里有种异样的满足和喜悦,就算是送你的礼物吧,我想。

我们继续谈天说地聊了一会儿,便各自回去了。我刚一进屋,兜里的手机就响了,是扑克脸。

“韩枫,我明天回来了,最近没什么事情吧?”开门见山,毫无新意,他还是这副老样子。

“有事情啊,事情多着呢,嘿嘿,你来了再跟你说!”
(88)——幸福时光
当我吹着牛皮说完在抚仙溶洞的经历时,庞宗宇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那双透着些许惊讶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那碗饭,手里的筷子也一动不动,像是被人点了穴一样。“喂,你中了葵花点穴手啦?”我没好气地问。其实和他这种情感隐藏的很深的人交谈挺没劲的,你永远也别期望他会露出你所期盼的神情,但是我那些破事不找他说还能找谁呢,世上估计也就他会相信我说的那些东西了。

他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看着我说:“韩枫,你觉不觉的,这条路是上天安排好了的?你的生活也许已经开始在改变了?”

我不懂他为何会突然冒出这话来,“也许吧,谁知道呢。不过我可不想被改变,我还是要做个普通人,什么乱七八糟的除魔降妖的垃圾事情,万不得已我才不会去做呢。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把那该死的冥途给关了。”我说的是实话,我韩枫就一个平凡的人,不是小说里电视上那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更不是孤单英雄,我终于明白,那种人不是随便是谁就可以去做的,至少我不想做。

他苦笑了一下,“可是,我们好像身不由己。可能的话,我也不希望自己会那些东西,甚至希望父亲也不会,那么我就和普通的孩子一样,有个至少快乐幸福的童年。我们家也不会变成这样……”他叹了口气,低下头去吃饭。我听了心里也颇不好受,想想我们两个真是同命相连,都是在不情愿的情况下学得了那种本事,可悲的是,那些东西早已被现在社会所抛弃,我们拼死拼活之下却还要忍气吞声,跟他娘的做贼一样生怕别人知道,明明本该是正大光明的事情,为何沦落到如此地步。我不再说话,我想起了昨晚上莫秋然问我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别人,唉,是又怎么样呢,我能告诉你们么。每次和鬼怪打交道,都要冒着生命危险,我他妈值得吗,我到底为了什么。没有报酬,没有赞许,也没有人理解。只有担惊受怕,打碎了牙往肚里咽,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韩枫,我想好了,过一阵子,我就回老家把笛子埋了,我想抛掉这个包袱,因为带着它太累了。让它陪着父亲,还有母亲吧。”他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却透着令人揪心的感伤。

“母亲?你妈她……”

“前几天,她刚过世……”
“请慢用!”穿着和服的服务员小姐鞠了一躬,脚步细碎地倒退着出了去。我看着眼前的寿司和生鱼片,根本提不起一点胃口,心里还是想着扑克脸昨天中午的在食堂跟我说过的那些话,又是一阵难受。

“哎,你怎么魂不守舍的,不习惯啊。”莫秋然倒是吃得津津有味,她下午发了条短信,说是请我吃顿好的,没想到却是日本料理,我对日本菜实在没啥兴趣。

“其实呢,这和臭豆腐一样,试试就知道好吃了!”她夹起一块生鱼片,蘸了下碟子里的芥末,送到嘴里有滋有味的嚼起来,“好鲜啊,你快吃啊!”

我犹犹豫豫地夹了一片,蘸了一下那绿色的芥末,放到嘴里一咬,顿觉一股刺鼻的怪味直冲脑门,接连打了三个喷嚏,眼泪都出来了。“哎呀,这芥末怎么这个味道,太呛人了!”我拿纸巾使劲擦着鼻子,什么玩意儿啊,还好吃呢,我可受不了。莫秋然一看我那德性,笑的前仰后合,“哈哈,你看你,真是老土!芥末都不会吃!”

“是啊,我是老土,特没出息。”说真的,从昨天起,我就一点都没心情说笑。

她见我完全没了平日嬉皮笑脸的样子,不禁觉得奇怪,马上收敛起笑容,“不好意思,我说着玩的,你没事吧,是不是生气了?”

“没事。我,我有个同事,也是好友,他妈刚过世。他一个外地人在这里无依无靠的,怪可怜的,我想找个好玩的地方,约上些人和他一起出去玩玩,让他心情好受点。你有什么好主意么?”

她歪着脑袋瞪着个大眼睛瞄着我,“想不到,你也挺关心人的啊,嘻嘻。”老实说,她这模样像极了非主流的90后,“要不去海边吧!不错吧?”

“你没搞错吧,大冬天的去海边吹冷风啊!”

“现在去才好啊,人又少,而且阳光好的时候沙滩上还干净,我曾经去过的,再说看看大海,心胸会放开,会把郁闷烦恼都化解掉。这周末天气就不错,你看怎么样?”

她说的也有些道理,但愿大海的壮阔能消解庞宗宇内心的忧伤吧,我当下就做了决定,这周末怎么说也得把庞宗宇拉海边去玩玩。

“哎,再吃一个吧!”莫秋然笑脸盈盈地递过一个寿司,我的天,那冷饭团有什么好吃的,我像吃药似地把那玩意儿硬塞进嘴里,心里暗暗发誓,以后打死我也不吃什么日本料理了。
果然如莫秋然所说,周六的天气很不错,阳光明媚,已能感觉到一股初春的暖意。坐在越野车里,看着乡间那带着新绿色的田野风光,不禁身心舒爽,倦意全消。坐在身边的庞宗宇脸向着窗外,一言不发,看来也在享受大自然的美景吧。能把他请来绝对是我完成的最艰巨的一项任务之一,威逼利诱死拉硬拽软磨硬泡各种手段都用尽了,他才勉强答应。我也知道,他现在没有什么心情,但是他那整日忧郁沉默的样子我实在看不下去,我真怕他会憋出什么毛病出来。

“快到了,前面转个弯就是海滩了!怎么样,我的技术不错吧!”郭艳回过头瞥了我们一眼。郭大小姐开车从来都是风驰电掣的,和她那直来直去的脾气也是一模一样,第一次坐她车的人都会紧张得手心出汗。不过也多亏了她借到辆丰田越野车,要不然就这里的路况,一般的车子还真吃不消。

我笑道:“我们郭女士不当赛车手真是可惜了啊,不愧为女中舒马赫!多谢您老人家了。”

“哈,韩枫你那破嘴就省省吧。光说谢有什么用,到时候麻将桌上输我几百就行了!”这女赌棍,三句话不离打牌。

“嘿嘿,就韩枫那水平,一晚上可以把他一个月工资输光!”坐在副驾驶上的方斌转过来讽刺道,他这个呆头鹅自从和刘淇淇分手后一直单身,闲着没事居然也学会了打麻将消磨时光。

下了车,我们便直奔海滩。沙滩上很干净,灿烂的阳光洒在海面上,泛起粼粼波光,层层海浪此起彼伏扑打在海边的礁石上,变成了细碎的珠子。清爽的海风夹杂着一点点腥味,吹得人忘却了世俗的烦恼。“哎,看见大海感觉怎么样?”我问身边一言不发的扑克脸。他深吸一口气惊叹道,“果真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一眼望去真是震撼。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真实的大海。”他浮现一抹标志性的浅笑,“谢谢。”

“再说谢谢我就把你扔海里你信不信。”我白了他一眼,转身招呼后面三位:“你们磨蹭什么,快点,别忘了带上拖鞋,去海水里走走!”

海水并不冷,走在浅浅的水里,有一种暖暖的舒适感,脚下的泥沙柔软细腻,似乎在轻揉着脚掌上的每一寸皮肤,走着走着,仿佛自己也成了大海的一部分,随着一浪浪的波涛,融入天际……

“韩枫!”背后一声尖叫,我一回头,不料郭艳居然弯下腰去使劲地朝我脸上泼海水,我没防备,一下子被她弄成了落汤鸡。“哈哈哈,泼得好……”一旁的莫秋然和方斌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叫你们笑!”我也如法炮制,向她俩反击。于是我们像四个疯子一样地互相泼海水打闹起来。

一曲清婉而略带伤感的曲子传来,只见不远处的礁石上,庞宗宇朝着我们这边正襟危坐,横起黑玉笛吹奏着。“哇……帅呆了!没想到你这位同事还深谙音律啊,真好听。”莫秋然看的呆了,我们也都停了下来,陶醉在这有着海涛声伴奏,飘然如天籁的乐曲中。

一曲终了,他站起身来,露出了好久未见的笑容。我跑过去,一把拉住他往海水中走,“我们都湿了,就你装高雅,快来!”“别别,我怕水!”“怕也由不得你,大家快上!”于是在我们的四人夹击下,庞宗宇也未能幸免,他终于放下架子,和我们一样疯起来。

那天下午,我们玩得很热闹,很疯狂,似乎都变成了无所顾忌的小孩子,吵啊闹的。我知道,那时候我们是幸福的,彻底的幸福。

只是以后,再也不可能有那样的时刻了。
(89)——校园怪谈
我戴着顶黑色的耐克帽子,站在南湖公园的一棵柳树底下,无聊地翻看着手机里的网络小说。真是拿莫秋然这丫头没办法,下午在海边玩的够累了,本想晚上在房间里听听音乐好好休息一下,她却说要给我一件东西,要我八点在这里等,女孩子的心思你永远也猜不透。就在我百无聊赖的时候,身后“哈”的一声大叫,把我吓得跳起来,手机也差点摔在地上。当然,能有兴致玩这种恶作剧的只有莫秋然了,回过头,她穿身白色外套,正嬉笑自得不亦乐乎,“哈哈,终于吓倒了吧,真没用!”

“是啊,差点吓死了,你满意了?”我兴味索然,坐到树下的一条木制长椅上。

她也在一边坐下,托着下巴看着我说,“哎,下午玩得不错吧,你那朋友玩得很开心啊,怎么样,我的主意不错吧。”

“还行吧,你是女中诸葛亮,聪明赛黄蓉。”我心不在焉地回答,手里不停地拨弄着手机玩。

“少来了吧你,他心情好了,你不高兴啊?”

“当然高兴了,只要他高兴,我就高兴,只要你们大家高兴,我也就高兴咯。虽然我不是什么好人,但大家开心我就满意了。”我拉长声音,半开玩笑地说。

“你啊,刀子嘴豆腐心!嘿嘿。”她笑了笑,忽然伸过手来,把我的帽檐往下一拉,遮住了半个脸,“喂,你干嘛啊,你这样我都看不……”我那个“见”字还未出口,顿觉嘴唇上传来一种湿润温暖的触觉,还有些微淡淡的清香,那香味……我立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喉咙里轻嗯一声,心下一阵狂跳,全身跟个木炭似的燃烧起来。一瞬间,那感觉就消失了,我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一动不动坐着,只听到有人匆匆跑开的脚步声。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回过神来,把帽子拉上去,看着前面平静的湖水,傻乎乎的笑起来。难道,我这个胸无大志的小混混,也会有告别单身的那一天?
接下来的日子可以说是生活乐无边,上班的时候当然是老样子,偷偷懒打瞌睡,上网看看小说,扑克脸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工作一切照旧。下了班就和莫秋然一起逛街,吃喝玩乐,享受生活,虽然我们最多只是拉拉手,但我已经很知足了,我就是那样,只要生活给了我一点甜头,就会很满足,一看就是典型的不思进取型,什么闯一番事业之类的雄心壮志,看来真的不适合我的性格。

今晚七点不到,电影院门口就已有不少人了。莫秋然几天前就买好了电影票,早早在门口等着了。老实说我对那电影丝毫没有兴趣,就是有几个长的很帅的大明星在演罢了,要不是为了陪她,我宁可坐在电脑前玩游戏。我们进了放映厅刚一坐下,手机就玩命一样叫了起来。“韩枫,不好了,第一中学这边有东西,你能过来吗?”庞宗宇语气急促而紧张。有东西!我一听便心里一紧,居然有鬼东西在学校,而且连庞宗宇都那么慌张,事情一定是严重了。不过,我要是就这么平白无故地走了,莫秋然肯定会生气,到时候后果也很严重。妈的,我一咬牙,兄弟有难,不能不去!“秋然,我有点急事要办,马上回来!”我对正吃着爆米花的莫秋然说了句,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一中学位于甬州最北边的教学园区,算是市里最好的中学。我坐在出租车上,心里七上八下,学校里那么多年轻人,血气方刚的,按理说不应该是冤魂厉鬼所喜欢的地方才对,而且如果是一般的东西,凭庞宗宇一人就可以应付的了,他这么心急叫我过去,想必是碰到什么大麻烦了。

一下车,就看到了学校那气势恢宏的大理石弧形拱门,上面精雕细刻了许多花纹,看来光是这个校门没个百来万也是下不来的,我看着就来气,你说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建得那么富丽堂皇有什么用,真是奢侈。只见校门口有一个身穿黑色外套的人,正在来回踱步,不时还朝校园里张望,当然是庞宗宇了。

“喂,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韩枫,实在太奇怪了,我晚上来教学园区办点事,从第一中学这边经过的时候,忽然觉得不对劲,立刻开了眼,发现,”他咽了口唾沫,面露惊愕之色,“发现居然有一群鬼,至少十多个,从校门口进了去,那煞气强的厉害。”
“什么!十几个!”我不禁叫了起来,那么多鬼跑进学校那还了得,弄不好今晚就发生什么校园惨案了。“但是一直到现在,过了快一个小时了,里面也没什么动静,本来我想进去看看,但……”他用眼瞄了一下校门口的传达室,里面有两个穿着制服,人模狗样的保安正握着警棍朝我们看呢。这也难怪,两个二十多的男子在学校门口东张西望的,傻子都回怀疑,看来庞宗宇是被那两保安给“请”出来了。

这可怎么办呢,这学校四周铜墙铁壁的,我们总不能翻墙进去吧。我拉着他远离校门,打算另想办法。“要不你就在这里吹曲子,能行吗?”我问他。

“不行,这学校太大,万一我怕把那些东西给惹急了,反而更不好,毕竟曲子不是符咒,能马上让他们完蛋。”

进也进不去,只能在外面干瞪眼。我俩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乱转。

过了一会儿,“叮铃铃”,悦耳的下课铃声传了出来,打破了校园的静谧。读书的时候我就最喜欢那声音,它意味着四十五分钟的煎熬终于结束了,没想到现在听起来还是那么顺耳。 晚自习下课了,校园里顿时人声鼎沸,不一会儿,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的学生就从校门口出来,大多数是骑车,偶尔也有几个悠然自若地步行。他们的表情大多是轻松自然,看来晚上学校里没发生什么人命案件。

几个打扮时髦的男生从我们身边经过,只听一个学生说到“你们说吧,晚上那绝对是神了,连老师都傻了!”我一听就觉得可能会问出点什么来,马上跑过去问,“这位同学,你刚才说的什么神了,我也是第一中学毕业的,晚上打算过来看望老师的,结果来晚了。”
那个男生染着几缕黄发,一脸的青春痘,他神秘兮兮地凑上来小声道,“学兄啊,今晚的事儿怪了,说了你可别不信。就在晚自习的时候,我们的桌子,连讲台全都飘了起来,浮在半空,老师都看傻了,过了几分钟吧,那桌子又全都慢慢地回到原地。不只是我们班,全校都遇到了,老师们还说这是幻觉呢,幻个屁!他们自己脸都白了。妈呀,你说这不是外星人就是有鬼了,我看啊,什么无神论都可以去死了!改明儿我就去清心寺烧香去。”

饶是我早有准备,也被那学生的话弄得哑口无言,一旁的庞宗宇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怎么会呢,敢情那些鬼魂跑到学校来就是为了和师生们开一个大大的玩笑,这也太夸张了吧,我和庞宗宇想了半天也摸不着头脑,学校进不去,而且时间也不早了,只好打道回府。

当然,去向莫秋然赔礼道歉是头等大事。等到了电影院,正好赶上散场的时候,观众们蜂拥而出,热闹地谈论着电影里的某某情节。只见不远处的一个报刊亭边上,一个女孩子正两手叉腰生着闷气,这段时间里别说电话,就是一个短信她都没发,看来气得不轻。

“哎生气啦,不好意思我不是有点急事吗?”我一脸赔笑着。

她狠狠瞪了我一眼,“急事?什么急事那么急,要出人命了啊!你到底什么事,发个短信也行啊。”

“我,我是,哎呀,我是……有个同学……”我试图编个谎,却愣是说不出口。

“你别骗人!韩枫,我搞不懂什么事会让你说不出口。”她一副受了委屈的可怜巴巴的模样,“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啊,我知道你不会去干什么坏事,但是不应该那么神秘吧,难道我也不能知道么?”她的眼里充满了不解和哀求,我心里烦乱极了,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她见我难以启齿的样子,叹了口气,强挤出不自然的一丝笑容,“算了,你可能真有什么秘密,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有些事情还是说出来让别人一起分担比较好,不勉强你了,我先走了!”她拦了一辆出租车,进了去,刚要关门,却又探出脑袋,“明天我和郭艳姐她们去跃龙潭玩,后天见吧!”

望着远去的车子,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的受够了。好吧,不管结果如何,秋然,你回来我就告诉你,但愿那个时候,你不会认为我是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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