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家庭]中年男人在出轨边缘

  无题


  前些年,我们那里有些这样的客户,有背景,跟俺们的领导们有关系,来就是搞贷款。对我们这些小人物,基本也不太在意。俺的态度是尽量做好份内事,远而敬之,谁知道怎么就得罪人家了,帮你未必行,害你就一句话。

  我们这个客户,是一家所谓的投资公司,其实是什么赚钱做什么,当时没啥主业,主要是帮人解决问题,拿好处。或者先自己把烂瘫子接受过来,凭关系把事情理顺后,再卖出去,这中间会需要过桥贷款。这女老板,一般是跟俺们大领导打交道,我们只是跟她公司的具体办事人员接触,写个调查报告,可行性分析啥的,认识几年,跟女老板接触不过很少几次,有些还是需要跟老板亲自落实的。
  一个偶然的场合,她却把我抓住。大概是闷在心里很久了,无人倾诉,实在憋不住得找个人聊聊。

  某公司的X年庆祝大会已接近尾声,我准备到露台抽支烟就走了。
  一到露台,看见和谐公司的老板苏小姐站在那边,不敢怠慢,赶紧招呼:苏总好。
  闲聊了几句,苏问:你住哪里,怎么回去?
  我说住哪里哪里,跟同事车来的。
  苏说:你跟我车吧,顺路。我稍微客气一番,应允了:真是添麻烦了。
  苏的车宽敞,放着一首慢歌,有点悠悠的味道。跟苏也算认识几年了,这么近距离的单独接触,第一次,有些拘谨,基本是人家问一句,我答一句。

  她突然说:你是不是跟领导关系不太好,听人说有点孤傲。我吓一跳:我们领导说的?没有的事。
  我一直追问谁说的,怕是领导说的,苏也没有正面回答我,过了一会,来了一句:你其实很象我认识的一个人,给人的感觉几乎一样。

  可能是我的思想还困惑在“谁说我傲慢”这一点上,对苏小姐的话,没有按照一般情形,及时跟上,一时有点冷场。

  过了一会,苏说:还在想谁说了你呀?这样吧,反正时间还早,去喝点东西吧。我正好也有点事情想问下你。
  我想了下,正准备说好,发现车子已经开始变道,生生怕个好字咽回去了,心想:你他妈的都帮我决定了,我还说个屁。

  对苏这路人,我也多少有些了解,多数人不坏,就是有些颐指气使,居高临下,大学同学里就有这样的同学,开后门进来的。

  苏,红三代,比我小个几岁,当时33、4岁,中等身材,中上相貌,说话细声细气,比较文雅,据说在英国留学过几年。

  在某会所坐下后,要了两杯饮料,苏小姐说:放心吧,不是你领导说你,是我说的。
  这玩笑可不能随便开,吓出个好歹来。看你这点出息。你当个个是你啊,咱小命在领导手里攥着呢。

  听苏小姐说,不是领导对我有微词,心里塌实了些,想起苏先前的话:你说我象一个人,象谁呀?
  对方沉默了良久,气氛有些尴尬,半晌,苏幽幽的说:确实有些象,不是说长的象,是味道象。一直想找人聊聊,我不是这里人,圈内似乎没有什么人好聊,说出来别人不理解不说,怕是反遭笑话。就是跟几个闺密说了,他们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乱猜,越说越糊涂。

  我明白了,感情问题,静待下文。
  “我真不明白,怎么说走就走了”苏看了我一眼,“我男朋友走了,失踪了。我没人好问,想问问你,他到底什么意思。”

  在这踌躇,欲言又止,断断续续中,我大概听出了个所以然来。

  苏小姐放下杨处长的电话,觉得挺好笑,杨平时风风火火,这次说了半天,东拉西扯的,原来是要打听刚刚去了她那里一趟的一个员工的情况,李什么,因为是下属公司的,苏自己也没听说过。

  杨处长,规划局规划处处长,女,40岁,离异5年,因业务关系跟苏时有交往,经常在一起骂男人,有些交情。
  苏小姐的公司有五个分公司,其实就是五个业务板快,贸易,会展,地产等。人事由总部负责管理。
  苏走进人事总监的办公室,交代王总监,把地产公司前两个月招的几个人的档案拿来给她看看,之所以没直接要李什么的挡案,是避嫌,免得下面人笑话。

  一会,档案放到苏的桌上,所谓档案,就是几张纸,招聘表啥的。
  李团结,男,42岁,高中,已婚,女儿10岁-----
  苏一看这名字就笑了,有拿团结做名字的吗?再看照片,相貌还端正。

  苏拨通了杨处长的电话:帮你查了,人家有老婆的,算了吧。杨哦了半天,不无遗憾的挂了电话。
  苏又扫了一遍桌上的照片,觉得有点面熟,未必见过?

  半个月后,苏小姐有事准备去下属地产公司一趟。
  这期间,苏和杨处长见过一面,杨又提及李团结。当苏告诉她,从李的简历看,李学历不高,一直在工厂的宣教部门和工会工作,杨好象不太相信一样。
  苏小姐知道,杨名牌大学毕业,离异后,对于别人介绍的对象,要求是很高的,这次怎么啦,对一个各方面很普通的男人一面之交的印象是不是太深了一些。

  苏有意的开起扬的玩笑:下次我把李团结约出来,在他茶里放两粒伟哥,你让他缴枪不杀。
  杨笑了,居然说一言为定。最令苏惊异的是,她第一次在泼辣的杨的脸上看到了女人的妩媚。

  在地产公司,苏小姐见到了李团结。说是地产公司,其实也没正经做个几个地产项目,基本是做倒爷,靠写关系拿到项目,做好前期的工作,再转给别的公司。地产公司的负责人在介绍最近接过来的一个烂尾楼项目时,把李团结叫了过来,他负责跑政府批文。
  无题二

  李团结第一次见面留给苏小姐的印象不错。讲话简洁明了,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人很谦恭但不市俗,个子比较高,略显清叟,惟有两鬓班白,让人感觉有一种超过其年龄的沧桑。

  初次见面后的几个月,苏小姐又见过李团结多次,都是为烂尾楼项目的事情。苏对李有了多一些了解,人还是很精干,说话办事也比较到位,让人放心,话不多,有点沉闷。

  苏的和谐公司号称集团,有几个分公司,管理的资产不少,但其实员工总数只有一百多,多是些年轻人,高学历不少,文艺青年很多,但公文都写的不怎么好,多数申请报告,最后要由苏亲自修改,即便这样,仍常常被政府审批部门的人笑话。/

  李团结来后,地产公司公文一般由他来执笔,苏每次基本没怎么改,就报上去了,反映还不错,至少没有被打回头了。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苏有个念头,等过段时间,把李团结调到总部行政部门,加强一下这方面的工作。

  (多余的话,我只是转述别人的事,想到哪里写到哪里,没有什么规划,由于文字能力有限,请多加包涵,勉强将就一下,看看别人的故事。)
  无题三

  一个周末,苏小姐和闺蜜张小姐晚餐。两人是多年朋友,个人经历也差不多,尤其是两人的婚姻状况相似,都是离婚一两年,经常一起聚会,聊天。
  闲聊中,苏不经意说到国土局的刘处长好象看上她公司的一个员工,可人家在内地有老婆孩子的。张小姐一下就来了精神,她也认识刘,知道她眼界不低。两人都喝了点酒,张的兴致很高,到后来跟苏说,今天别要你司机送你回家了,叫李团结来当司机。苏觉得不大好,不大同意。
  会开车吧?会倒是会,不过—
  别不过了,让他为老板服务,多大面子,还不得屁颠屁颠的。电话给我。
  他的电话我没有,算了吧。怎么算了,问他们分公司的头就行了。
  苏晕晕忽忽的,被张推着,借口有事问李团结,找他的头要了他的电话。
  苏拨通李团结的电话,等待时,张一把接过电话,我来说。
  李团结吗?我是谁,我是苏总的朋友。苏总喝多了点,你辛苦下,来把她送回家,有问题没?没问题就好,我们在XX酒店XX房。要半个多小时啊,好,等你。

  过了好多一会儿,李团结到了,额上还泛着一层细汗珠:对不起,对不起,久等了。
  不着急,先喝杯茶,苏小姐说。
  打量了了李团结一番,张小姐狡诘的向苏点点头,接着舌头大了:你,你是李,李团结?我们喝,喝高了,你得,得负责把美女们整,整回家。
  苏知道张又要耍宝装颠,笑了。

  坐了一会,大家起身离开,苏一个人走前,张非拉着李团结,说是走不稳,怕摔。李团结很爽快,伸出左臂,端着,让张小姐扶住:我一定负责把你送到家,你可千万别把我当呕象,那就惨了。说的张咯咯大笑。
  无题四


  送两小姐回家的路上,张小姐情绪很高,不断的开着李团结的玩笑。
  李,李团结,你怎么叫团结呢,团,团结也能做名字?
  是啊,我这名字经常让人发笑。
  李,李团结,你把老婆孩子仍家里,一个人出来混,又这么帅,你老婆不怕狐狸精把你拐跑?你不会忙的找不着北吧。
  哪里会有什么人看上我这半老头子,除非她眼神不好。
  你傻啊,现在就你这样的中年帅哥最有市场,一骗一个准---,张突然觉得自己说得有点过,嘎然停止了。

  不多久到了张小姐家。张走前,对苏说了一句:老刘还是挺有眼光的。
  车里安静了,两人沉默不语。
  苏突然想起点什么:你的简历上介绍你是中学毕业,我怎么觉得------
  过了好久,李团结踌躇的说:我上过大学,学的是作曲。开始出来找工作,人家看我年龄不小了,又是学音乐的,都不想要。后来就隐去了这一段,直接说中学毕业,要不还来不了和谐呢。
  说完,回头对苏笑了笑。
  苏还在诧异中,李的回头,让她一下醒悟自己怎么会感觉面熟,多年前的一部老苏联电视剧中有个施季里茨,李很有些像。
  车进了苏住的小区,平时司机送她回家后,一般都把车开走,第二天早上再来接她,这次苏也准备这么做。李团结谢绝了:明天周日,可以睡个懒觉,要来送车就睡不成了。
  看李这么说,苏不再坚持。
  李团结把车开进她家车库,苏小姐将李团结送到大门口,不无歉意:这么晚了,实在是—
  没关系,刚过来时,看见你们小区门口就有公车站,这个时间应该还有车。
  别坐公车了,出小区叫个车吧。
  恩,我知道了。

  夜深秋意寒,出了苏家大门的李团结把衣领竖了起来,沿着林间小径往小区大门方向走了。
  苏望着离去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无题五

  转眼李团结到和谐公司已经一年了,半年前他从地产公司调到总部行政部。

  苏很忙,换了几个秘书,都不理想,现在的那位女秘书林小姐,严格说只能算生活秘书,做做接待工作。李团结在地产公司烂尾楼项目上表现出来的干练,被苏看中,等这个项目一转让,苏就让他上来总部,职位是行政部主办,实际上是担任了苏的工作秘书。

  这半年来,苏逐步从繁杂的行政事物脱身,集中精力去做她想做的事,工作效率更高,人反倒没有原来辛苦,这得益于李团结的协助,苏很满意。后来闲聊中才得知,李曾在一家大中型国企业做过多年的厂长秘书,只不过这家工厂在90年代的国企改革中跨了。
  李人到中年,为人温和稳重,经手的事情井井有条,对领导的意图理解的很到位,表现出很强的执行能力,上下反映都不错,同事们大多喜欢他。

  和谐公司基本是年轻人的天下,大家业余时间经常聚会,搞各种活动,苏也经常来,甚至有些活动就是她提议的,也算是一种企业文化吧。但李团结就几乎没有过参加这类活动,他总是笑着谢绝:我一个半老头,就别来扫你们的兴了。
  在公司,他很少谈过公事以外的事,下班了如果不需要加班,他背一个包就走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连他具体住哪里,大概也无人知道。

  和谐公司办公条件非常好,可以说是很奢华。21层的写字楼是自己的物业,18层以下租给人家开酒店,和谐公司占据三层,两层办公,顶层娱乐层,被大家笑称为公司文化建设基地,健身娱乐设施一应俱全,公司同事搞活动也经常就在这里,只要事先跟管后勤的招呼一声就行了。和谐公司的文化建设基地也经常无偿的借给相关的单位或人士使用。

  有一天周末晚上,李团结来公司加班。
  在一层电梯口遇到苏和她的秘书林小姐。
  林很高兴,一把拽住李:21楼在开晚会,你一定得去。
  李:我赶一份申报材料,周一就要的。
  苏:大家搞活动,你总不参加不好吧。去玩一会儿,玩几分钟不耽误事的。
  李团结坳不过,跟着上了21楼,估计同事们已经玩了一段时间了,见到他们三个纷纷起来打招呼。
  晚会继续进行。公司年轻人活跃,文艺,也大方,不管水平怎么样,轮流上小舞台,你唱一个我跳一个,连苏小姐也上去唱了一曲卡拉OK。苏唱完后,就说:李工,你怎么得也的意思一下吧。

  李一看,估计难得推辞,又看了看边上,站起来到一个小伙子手里接过一把吉他,径直走到小舞台。
  临时DJ把全场灯光全熄了,留一盏射灯从上覆射李团结。
  李调了调吉他:我唱首老苏联歌曲山楂树吧。
  全场顿时安静,随着温婉的琴声,低沉略带磁性的歌声悠悠流淌。
  山楂树大家其实是熟悉的,但这种如此慢节奏的处理,是第一次听到,空气中逐渐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苏小姐深为感动,朦胧中看见进入了状态的李团结,眯着眼睛,眺望远处,她突然很想知道,这个男人平静的外表后面,究竟有怎样伤怀的过去?


  无题六

  深圳是个移民城市,很少人相互知根知底,更别说各自的家庭背景。一般人也不关心这些。
  苏小姐对李团结的工作是认同的,两人也越来越有默契。苏很多事愿意听取李的意见。但是,这一切完全限于工作关系。李几乎从来不谈个人生活的话题,即使苏偶尔提及,李也有意无意的回避了。
  有一天李团结陪同苏小姐去广州办事。办完,已经是晚餐时间了,正好旁边有个麦当劳餐厅,李提议先吃个快餐,再赶回深圳,苏同意。

  就餐过程中,苏发现李的眼睛老是盯着隔壁一对父女,奇怪,轻声问:你认识他们。
  不,不认识。
  那你老看人家做什么?
  李叹了口气:我女儿也是这么大。
  苏又看了一眼:恩,是个漂亮的小丫头,你姑娘一定也很漂亮很可爱吧。
  确实是很漂亮,很可爱,还很懂事。我很久没有看到她了。
  过了一会儿,李接着说:我一直以为她不喜欢吃麦当劳,好几次准备带她来,她都说吃不惯,我还以为真是这样。后来她奶奶告诉我,溪溪偷偷跟她说过,不是不喜欢吃麦当劳,是怕爸爸花钱,家里困难没有好房子,钱要留着,攒起来买新房子。我这爸爸当的,惭愧啊。
  李最后几句话低沉到几乎是自言自语。

  在回深圳的路上,李一句话也没说。
  无题七


  苏小姐出生在红色家庭,她已经是第三代了,家族成员大部分在体制内做干部,另一部分在经商,中国式经商。她关系密切的朋友也多数背景相近。苏小姐出生即为天之娇子,内心有很强的优越感和等级观念。李团结俊朗的外形,成熟内敛的气质,一开始就给苏留下良好的印象,随着熟悉,她越来越觉得,这是一个内心沉郁的人,有一种说不清的迷惑,她问过自己,我是不是---,不,应该没有,这怎么可能。

  不管怎么说,她很不了解李团结,即使后来了解了些,也很难理解。她只觉得自己正在进入一个旋涡,不能自主。
  其实,此时的李团结在情感上,在心态上,都不愿意与女人过于接近,既不想,也不敢。他只想做好自己能做的事。


  李团结不愿跟人提及过去,往事不堪回首。路上的辛酸,内心的困境,谁人能理解,与谁能诉说。人到中年,背井离乡,只为能自尊的生存,只为需要自己温暖的人。

  他出生于某省城的一个工人家庭,他老大,下面一弟一妹。文革后恢复高考,他幸运的考上一所艺术院校,学作曲。那时侯的他,尽管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也许正意气风发,雄心展翅,不想在这些事情上花太多心思,也许眼光太高,没有看上的女孩,反正他没正式的谈过恋爱。

  李团结毕业后没有选择机关事业单位,他一个未来的艺术家,不想做官当爬虫,去了一个省剧团,那里有时间搞他的创作。毕业后的若干年,他很勤奋,把时间都花在自己的创作上,为写歌词,反复研习唐诗宋词,为配器,熟悉各种乐器,写了很多作品,可惜要不无处发表,就算发表了,也石沉大海。无声无息。那几年,市场化大潮正严重冲击传统文艺单位,剧团效益每况愈下,李团结一梦醒来,一事无成,两手空空。

  这个时候,李团结认识了省歌舞团的舞蹈演员周小姐,周欣赏李英俊潇洒有才华,李喜欢周美丽大方又温柔,很快他们就恋爱了。周是省艺术学校中专毕业后分到省歌的,家庭情况与李家差不多,她也是家中老大,下面也有弟妹。周父虽是个普通工人,却有些见识,认为李团结这样写蚂蚁字的,光皮丝瓜,不会有多大出息,加上女儿漂亮,有不少条件不错的来提亲,就不同意女儿与李交往,无奈女儿一往情深,一意孤行,家里最后也就不得不应允了。
  恋爱一年后,他们就结婚了,李团结剧团的领导一向欣赏李的塌实肯干,在李结婚后,单位想办法给他解决了一个小的套间住房,一房一厅,房子虽旧些,总算把个爱巢搭起来了。

  结婚后的那几年,市场化的洪水猛烈的冲击着传统体制,他们夫妻双方的剧团,双方父母所在的工厂,逐渐陷入绝境,父母的医疗费用,弟妹们的学杂费用,压在他们身上,经济上的焦虑与日剧增。
  无题八

  开始时,他们两口子只是好玩,以客串,票友的形式参与一些乐队到歌舞厅,夜总会和其他场所的演出,既是年轻好玩,顺便也赚点外快。随着剧社越来越不能正常开支,他们也倒腾过服装等小买卖,不但没赚还倒贴钱,一来二去,演出成了他们家的唯一收入来源。

  李团结熟悉多种乐器,可以充当各类乐队的任何一个角色,吉他手,贝斯手都行,偶然还客串表演萨克斯独奏,活路比较广,他自己也经常外出接活,组织演出。他爱人小周就单调些,只能是舞蹈,演出的收入也比李团结低很多。李团结不愿意小周出去,辛苦不说,两人基本没在一起演出,每天很晚才回来,也不安全,但他坳不过小周硬要去。他们每天平均要转场三次,开始是骑自行车,赶场火急火了的,后来一人买了一台小摩托嘉铃70,就从容多了。

  那几年,两口子白天黑夜颠倒,风里来雨里去,很辛苦,还不时要受到一些骚扰,赚钱不易。好在虽没有赚到什么大钱,比一般工薪阶层还是强点,不但帮两家解决了不少问题,自己小家也有了写积蓄。李团结一直觉得对不住小周,如果当初她选择了别人,日子可能好过多了,小周自己倒是不以为然。两人相濡以沫,恩爱有加,尽管艰难,但并不觉得生活苦涩,对自己的前景还是很乐观的。李团结白天有很多时间,仍坚持创作,无奈命运始终没有对他露出笑脸。

  转眼李团结过30岁了。夫妻两边老人所在单位都彻底垮了,这样反而好,正扶有限度的接受管起来,老人们的生活费用算有了着落,只是大病不得。弟妹们也就业了,不再需要负担,李团结两口子的担子减轻不少。

  可是四周一看,李团结那些进了正扶或其他机关,还有那些进了运转正常单位的同学们,一个个都进步了,基本都做了科长,还有做了副处长的,他自己还是个跑单帮的,越想越不是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那时侯,政企没有分开,在政府和在企业没大的差别,是可以互通的,就象现在的总公司和分公司的关系。李团结两口子的单位省级剧团,效益不好,但基本可以不上班,自己赚外快,到别的单位后,要正常上班拿点死工资,经济上比搞演出、跑单帮差不少,但安稳很多。所以,一旦经济压力缓解下来,他们就开始托关系,找门路调动单位。

  先是小周调到某文艺协会,不久李团结去了省机械厅下属的一家效益不错的大型工厂。当初关系人跟工厂领导介绍李团结说,李是正牌大学生,能写,并拿一叠报纸佐证,报纸副刊上,李团结发表了不少豆腐块的小诗歌,小散文,其实就是他写的歌词,领导一看,文字还可以,就是将来要把文艺腔去掉,换成公文式的八股调。就这样,李团结进了工厂的行政部门搞宣传工作,大半年后,厂长安排他做了自己的秘书。

  厂长做厂长前,是省机械厅的副厅长,退休前又调回厅里去了。李团结给他做了很多年的秘书,表现不错,沉稳老练,对上恭敬,对下谦虚,厂长很满意。回省厅的时候,厂长想把李也带去,当时李正在解决副处的职务,如果去厅里,前期的职务申报就废了,在厅里再解决副处,要等何时不确定,何况厂里的工资里比机关还多一块奖金,所以就想缓缓,过段时间再说。哪知道,这一缓,就缓成了一个无法更改的遗憾。

  厂长回去不久,机构改革开始了,政企彻底脱钩,李团结调省厅就没可能了。再过几年,随着所在行业的开放,工厂产品竞争不过外资产品,也慢慢不行了,直到破产清算,李团结最后职位--厂办主任。
  人倒霉,喝凉水也塞牙,一切付诸东流。

  无题九


  李团结当厂长秘书后一年,他的女儿溪溪出生了,当时他32岁。 那几年,李团结家庭生活比较安定,工作顺心,前途有望,厂里又给分了套60几平方的小2房一厅房子,小周工作也不错,孩子更给他们带来很多欢乐,一有时间,一家三口出去郊游,野炊,生活温馨。

  然而,到溪溪5、6岁的时候,平静的生活中渐渐的出现了不那么和谐的迹象。那时侯,社会形态急剧变化,贫富差距的迅速拉大,给社会造成巨大冲击。小周在一些歌舞团的小姐妹和原来艺术学校的同学,嫁了有钱人,偶然邂逅,喜欢有意无意的炫富,这让一直很骄傲的小周心里颇不平衡,有时在家里也念叨:有什么了不起,不就嫁个爆发户,想当初---,李团结往往想开导她:咱不上不足,比下还是好的多---,李不说这还好,一说,小周就把火气发到他这里:说来说去还是你不争气,要不我能受这种气?李只能哑然,毕竟这是事情。

  慢慢的,这种牢骚越来越频繁,李尽管心里很难受,一般都选择默不做声,否则就可能会吵起来。他工作更加认真积极,对领导更加恭敬,希望能早点被提拔,以改善家里的状况。然事与愿违,调省厅的事没办成,厂里的效益又日益下滑,哪象个有前景的样子?李心里灌铅一样,越发沉重。

  有一次,小周参加了艺校的同学聚会,回来后一言不发,脸色铁青,憋了半天,最后终于还是爆发了:我去参加什么同学会,去丢人现眼,这些人里算我混的最差,最寒酸,人家都是自己开车,只有我坐公车去的。她们用的化妆品,我在商场看见,连价都不敢问。人家的一个厕所,比我们的房子都大,都豪华的多。不行,我们也要买大房子,凭什么我们就要这么惨?----,小周这一顿火,把女儿吓到了,大哭,小周更加心痛,把溪溪搂到怀里:都怪你爸爸没本事啊-------,李团结呆呆看着哭成一团的母女,什么话也说不出。

  尽管厂里的行政工作很忙,很累,为给家里增加一些收入,李团结又开始晚上外出,参加演出。赚些钱,他尽量给小周和孩子买些好衣服,好的用品,自己却很节省,皮鞋的底都快磨穿了,还舍不得扔,还笑着说,这样的鞋子穿的软,舒服,不象新鞋,打脚。小周也多次拖他去购置些新衣服,他就是不肯去,能将就就将就。

  再后来,小周就渐渐不再提别人如何如何了,大概觉得说了又如何,只是徒劳的让自己生气,让老公窝囊。只是有一次,说到她老爹,她感叹了一句:还是老爸原来说的对,看人不能光看外表,要看长远,哎,当时听不进----,李团结心里明白,指的是她老爹早就说过他是光皮丝瓜,好看不好吃。自己没混好,连累老婆孩子受苦,被数落几句,也是没办法的。

  尽管现在小周很少数落他,他却感到,小周慢慢变了,不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小周了。原来她下班就回家,现在间常搞到很晚,甚至他从夜总会演出都回来了,她还没到家,问几句,她烦了,没好气:你不争气,我自己努力还不行吗?只好闭嘴,心里可实在为她担忧。


  在沉重的日子里,难为女儿溪溪这孩子啦,小小年纪就很敏感,就知道察言观色,大人心情不好时,她就默不出声;大人平和时,她经常是左手牵爸爸,右手牵妈妈,要一起出去玩,逗爸爸妈妈高兴。听奶奶说过,爸爸现在很辛苦,你要乖,听话,爸爸晚上回来,只要她还没睡觉,她就又是给爸爸捶背,又是捶腿,跟爸爸发嗲。女儿溪溪让李团结既感欣慰又觉辛酸,很自责。


  哪壶不开提哪壶,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小周的父亲肾病恶化,有生命危险。周爸爸这种病,在现代医疗条件下,只要悉心治疗,其实是可以维持很长时间的,只是天文数字的医疗费用是一般家庭难以承受。小周他们全家紧急动员,到处筹钱,李团结两口子把所有积蓄都拿出来了,还借了几乎能借的所有人,即便这样,还差很远,小周是个孝女,急的整宿睡不着觉,实在不愿看着自己的父亲因为经济的原因过早离去,做儿女的于心何忍。最后医疗费用还是解决了,小周说是朋友借的,再问找谁借的,小周就发火:反正不会要你还,别问了行不?李团结无奈,心理负担很重。

  接下来的半年,在死一般的沉寂中,婚姻终于无可奈何的走向了终结。

  李团结心里早就有预感,所以当小周递过来离婚协议书时,他一声不吭,平静的签了字。望着眼前这个人,当年是多么英俊潇洒,热情洋溢,如今已是两鬓班白,沉默寡言,小周放声痛哭,抱着他久久不放手,李团结轻轻摸着妻子的头发: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家,没有照顾好你,希望你以后一切都好。
  无题十


  团结的离婚过程简单而平和。因为周爸爸的病,他家没存款,小周表示要把他那部分补给他,他说算了:你现在自己手里也没钱,为我又要去找人家拿,对你不好,以后再说吧。7岁溪溪的归属,倒是有番纠结,最后李团结不忍溪溪妈泪眼婆娑,同意溪溪跟她。房子是李单位分的,归李。

  2个月后,小周再婚,同时带走了溪溪。

  然而,以后的事情并不顺利。李团结每周都会带溪溪回奶奶家玩,每次问她在新家好不好,她都说好,伯伯对她好,大她三岁的姐姐对她也好。终于有一次,奶奶觉得溪溪有点不对劲,在奶奶的追问,小丫头说了实情:在新家,姐姐老欺负她,还骂妈妈狐狸精,溪溪想回爸爸家或者奶奶家。

  李团结十分生气,当即决定不把孩子送回去了,并跟小周马上见了面。原来小周在新家过的也不如意,她老公老王对她,对溪溪还是不错,问题在老王的女儿,总认为是小周害得她的爹妈不能复圆,恨她,连带溪溪。老王也象亏欠了女儿似的,不敢太管,小姑娘越发嚣张。后娘不好当啊。

  李团结隐隐作痛,他又能说什么呢?为了女儿不再受委屈,小周最后也同意溪溪回李家,至于以后什么时候过去,再商量。

  就这样,溪溪又回来了,有时住自己家,有时住奶奶家。李团结有空就陪她写作业,陪着她玩,没有人再跟他念紧箍咒,他心情轻松了不少,日子过的很平静。

  人已走,茶已凉,自己的生活还得继续。离婚后的几年里,李团结也试着交往过女友。

  市石油公司的小马也是经人介绍认识的。小马的家庭条件很好,自己学历形象等各方面都不错,可能是挑的太厉害,过了30岁,仍未婚配。小马对李团结一见钟情,忧郁的眼神,沧桑的感觉,这正是她长久的梦寐以求,温度急升到41度8,别的事都不管不顾了。

  李团结对小马总体感觉也不错,就是三十几的人了,怎么象个小孩一样?大概是因为长时间的沉闷生活,需要一缕清风吹皱他这池死水,他觉得小马也挺可爱,挺好玩的。不过李团结可不再是小年青了,即便在与小马的交往中,也是不紧不慢,不急不燥,这在小马眼里,却是成熟稳重的魅力,越发急不可耐,没过多久,就表示:你想娶我,我不会拒绝。

  对小马,结婚是两个人的事。对李团结,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是两个家庭关系的总和,李团结开始有意识的引导两家的交往。

  这一交往,问题就来了。李团结和前妻都是工人家庭,双方一直是平等相处,但马家就不一样了,马爸爸是省经贸厅领导,对李家和李,总有一股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味道,谈到李团结的工作,多少也有些不尊重的意思,这让李很不舒服。更麻烦的是,小马和溪溪好象不能和谐相处,小马倒是口直心快,在李团结已经解释过并多次强调女儿对他的重要性之后,仍不止一次说,既然孩子已经判给她妈妈了,还是送到她妈那里去吧。溪溪很懂事,很乖巧,几次跟爸爸和小马一起出去玩的,她总是偷偷看小马的眼色,讨马的欢心,一点不多事,李团结看在眼里,暗自难过。

  有天晚上在自己家里,李团结和溪溪谈到小马,溪溪说,马阿姨不喜欢我,以后你们结婚,我就到奶奶那里去住,不影响你们。过了一会,溪溪又说,爸爸,你们大人是不是都很烦溪溪啊?

  小溪溪的话,让爸爸痛彻心扉,一夜不眠。这些年家庭的变故,最对不起的就是小女溪溪,这么小就让她品尝生活的艰辛,别人的冷眼,做父亲的于心何忍啊。溪溪成年前,不再考虑再婚,不能让宝贝女儿再受一点伤害,一点委屈,这算是不称职的爸爸尽的一点责任,李团结艰难而坚定的做了决定。

  突如其来的打击,小马很不能接受,直至很久后,她还想找李团结挽回,可是已经很难找到人了。李团结其实也很伤感,觉得对不起小马,又不得不硬起心肠。为避免害人害己的悲情再发生,李团结从此谢绝一切媒缘,对不熟悉的人声称已婚。

  父女俩相依为命,女儿比什么都最重要。


  无题十一

  李团结决定南下深圳,换个地方,看能不能寻找到一条新的出路。

  他所在工厂终究还是垮了,他成了失业人员,尽管他依靠自己出色的琴艺,生活并不成问题,但在总归有所缺失,长期白天不上班,对溪溪的影响也不好,小溪溪似乎也有些为他焦虑。其实,他早有出去闯一闯的想法,由于家庭的原因,孩子又小,始终未能如愿,就这次机会,出去博一博。大学毕业都20来年了,一路不顺,有运气的因素,归根到底还是自身的原因,为了致爱的亲人,为了孩子期待的眼神,总不能随波逐流,再苦再难也要坚强。

  把10岁的溪溪托付给奶奶,他依依不舍走了。

  一到深圳,就跟原来在一起演出,现在深圳混生活的老伙计们联系上了,安顿好,很快就跟他们一起穿梭在各夜总会,歌舞厅,总得先把自己养活,把基本生活费赚到啊。

  到深圳后,怎么搞,李团结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也准备走一步看一步,心里大致有几种考虑,一是以琴为生,晚上演奏,白天授徒;还有就是晚上演奏,白天找份工作,这样会辛苦点;再就是找份可持续自我发展的工作,这样最好,只是可遇不可求。


  李团结按照自己的设想,到深圳后的第三个月,通过求职来到了苏小姐的和谐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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