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渊浅】三生天不老 情难绝

第三十九章:(全)

“ 折颜呢?”白浅问。

“折颜上神已回桃林歇息,说明日午后再来!”迷谷回答。

白浅想了想,又偷瞄了一眼身侧的师尊,见他沉默不语,她略显局促地回答:“让他们先回,我稍后便到。”

“是!姑姑!”迷谷应下。


此刻的白浅有些为难,深夜去探望旁的男子,着实怕惹了他生气,可云澈亦是为了救青丘子民才伤了,她又怎可不顾道义,弃之不管。

四下环顾后,她斟了一杯茶,怯懦懦的走到榻边献了过去:“师父,云澈他...为了救我青丘子民以血入药,于情于理...十七要过去看上一看!”

墨渊面无表情,垂目间接过了瓷杯,淡淡的开口:“你要如何去帮?”

他一旦严肃起来,白浅就会自行退到小徒弟的姿态,说话也变得小心翼翼:“十七打算...渡些真气给他,再用折颜的生肌散重新...包扎伤口!”话毕,突感四周气温骤降,她连忙尴尬的补话:“让仙使与他上药包扎,我只是将这药...带去给他。”

本到了口边的杯子,又放回了榻侧的桌案之上,眉间微蹙一闪而过,他抬目望着站于自己身前的白浅,低沉的开口:“失血过多,血液稀释不易凝结,你用真气封他的天井与阳池穴便能止血,再将药物交给他们”说完,又不忘嘱咐一句:“不可随意渡真气,明白么?”曾经炼就女娲石之时,他也遇到过此类情况。

白浅应下,拉着他的手离去前诚恳的说:“我速去速回,你好生歇着!”言完在他面上轻吻以示安抚。



到了炎华洞,白浅照墨渊说的施以真气为云澈止血,又拿出了生肌散叮嘱:“一会将这药敷于伤口很快便能长好!”

云澈接过,温润的一笑:“惭愧了!只因不在谷中他们遇事慌乱,才自行做主深夜将你扰醒!”

“不碍事!”说完白浅四下张望,不见那两位仙使者,感觉久留不妥,开口说道:“夜深了你早些歇着,若无他事我便回去了!”

云澈点头回应:“是很晚了,我若知道不会让他们此时去寻你。早些回吧!”虽然很想送她,可却...

白浅出了洞口,想起刚刚他苍白的脸色,还有猪肝汤的事,飞禽类大多食荤,可比翼族极为娇贵,她也摸不准,于是又折了回去,打算问上一嘴,免得到时候让小九白忙。

“云澈!”刚返回洞中便看到他自行在解绷带:“你的跟班呢?怎的自己上药?”

“他们走时说去巫山附近采些血红果。”云澈顺口回答,见她去而复返不禁有些喜悦,暖如春风的笑颜挂在面上,他轻声问道:“可还有事?”

“呃...我只想问问,你们比翼族可能食荤?”话间,白浅一直纠结的看着他单手为自己的伤上药。

意外于她的问题,禁不住的笑了笑:“梵音谷不比外界地带开阔,我族人有什么吃什么,荤素不挑的!”莫非她要设宴来款待他,想到此,云澈心中大喜。手一颤,瓷瓶险些脱落。忙低头去接...

白浅本能的上前跨了一大步,欲帮他,只听“碰”!地一声....这两人撞得真叫一个结实。

白浅疼的抚着额头,这下着实不轻,又顺手扶了一把身形摇晃的云澈,当下心中无限感慨,险些笑了出来,连额头都没自己硬,这鸟族也太不济了。

云澈本就失血过多,甚是虚弱,这一下确实将他撞得懵了好一阵。待转过神来,她已扶他坐下。微近的距离,一股女子的清香沁入心田,味道如桃花一般的温婉,让他不尽然的有些痴醉。

扶他坐定,白浅连忙撤手,这气氛有些尴尬,想尽早离开。刚要开口道别,却又见他手腕渗了血,一准是方才不小心扯到了伤处:“你的手....”

“哦,不碍事!”云澈低头打算将伤口缚好,可是单手却极为吃力。

实在看不下去了,白浅拿过轻纱一层层的帮他裹上....

白浅的专注神情让云澈再度失了魂,她眉如远山,神若秋水,那柔婉的绰态使他无法移开目光。从而心中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渴望,渴望将时光留在此时此刻,更渴望拥有她日后的每个朝暮流年。

最后十分不舍得看着她俐落的将一切整理妥当,然后离去,云澈怅然若失。望着洞外的茫茫夜色,静默了许久后寻来了笔墨,欲将刚刚的一幕作成画卷记录下来。

路上白浅一直在思考,自己说得话没有做到,瞒着却又不好,可说了又不晓得师父会不会介意,心中有些忐忑。

回到狐狸洞,墨渊正于榻上闭目打坐,他果然没睡,白浅不禁的有些心虚。

“师父,还没睡么!”避开了他投来的目光,转身在门口处重新布了仙障。

见她还站在原地迟迟疑疑:“在等你!”墨渊说着向白浅伸出了手:“怎会这么久?他腕上的血可止住了?”

“呃...止住了!”白浅一步步靠近,拉着师父的手坐在了身侧,低着眉,继续说:“只是....他族人都不在.....我就......”着实不想瞒他,可是后面几个字又委实说不出口。只怪自己在他面前出尔反尔...没了脸。

一瞬间的沉默,白浅愧疚的侧目看了看的身旁的墨渊,他却也垂下目,没有理会她。

“师父...”本想再解释,下一刻却被他重重一拉拖到了榻上!

墨渊抬袖熄了烛火,将怀中的人儿揽紧。

“师父!”再次轻唤,感觉到他低落的情绪,便知晓这是在跟自己怄气。

墨渊闭上眼,拍了拍她的背:“睡吧....我乏了!”之后便不再言语。

他是生气,但他也了解她,知道她的不得已,所以不想问也不想听。只是...他不管如何气,都无法遮掩自己对她深深的依恋,只得紧紧,紧紧的拥着她。只因这样他才能觉得踏实。
第四十章:(全)

静夜似一潭深水,表无波而中有澜。云澈作了大半夜的画,在极度疲劳中沉沉的睡去。

血红果生于巫山的峭壁之上,两位仙使法力不足,分工合作,极不易的采来了几枚,至于此物的补血功效也只是道听途说有待考证。待他们回到炎华洞之时天色已近破晓时分....


白浅迷蒙中翻了个身,本想攀着身侧之人,手臂却蓦地扑了个空,她乍然醒来,撑起身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师父呢?目光四下寻找,房中却不见墨渊的身影。摸了摸身侧的位置温度也已渐凉,似乎离开已久。心中如被千斤巨锤砸过顿然一沉,莫非......

“师父!”惊慌的爬下榻,顾不得穿鞋子,踉踉跄跄的跑出了狐狸洞....

知道自己这番定是伤了他的心,本就因上次之事忌惮云澈,可自己偏偏又食了言,答应过的却未做到。她怪自己竟会这般傻,自以为是的想着过了一夜就没事了。后悔着昨晚没有好好的慰藉他的失落,更没照顾好他的情绪。

一瞬间的觉悟,这事若是换做她身上,师父亦是有他亏欠的人,就如那个少绾,倘若是他深夜去鬼界探望,还为她敷药的话。自己更保不齐会醋成何等模样,不想再理他也是可能。这种想法让她越来越焦灼。推己及人,终归是她没处理好,或者还有更好的办法解释,只是她愚笨的一时没想好便全招了。

白浅在焦急中奔跑,寻遍了整个青丘都不见他,她心烦意乱泪眼模糊。纵身踏上了云,直奔昆仑墟。

墨渊刚返回青丘上空,就见一到白影直冲云霄,速度之快一瞬而过。他只一眼便认出了她,急忙加速追了上去。

叠了两层加速诀,才终于揽上了她纤细的腰,急速前行的惯性将骤停的他们在空中拖得转了起来,他用力将她束在自己身前,直到惯性全部卸掉,稳住了身子。

见到眼前人的那一时,她几度接近哽咽:“你...一声不吭的去了哪儿,是故意让我心急么?”双臂勾上他颈的那一刻,泪已落下!

墨渊疼惜的拥紧,拍着背轻柔的安慰道:“未想到你醒的如此早,走时见你睡得沉了不忍心打扰,我只是回昆仑墟取些东西。”见她因寻不到自己而心焦,极为心疼又甚为感动。嘴角上扬间却红了眼眶。

落下云端,白浅凝视着他,墨渊抬起袖擦拭着她面上的泪,很柔很轻的动作让她从方才焦虑逐渐走向平静。但他突然的离去还是让她有些气,开口闷闷的问:“到底是取什么?这般急...都未知会我一声。”

墨渊从袖中拿出了瓷瓶:“这生血丹你回去将它交给比翼族!”

当初墨渊炼制血佩后亦是虚弱眩晕,刚好被前来探望他的折颜见着。诊脉后便知他气血及亏,但折颜并未多想,认为是沉睡太久身体匮乏所致。遂回去耗时多日为他炼了生血丹。只是那时的墨渊百念皆灰,并未服用过。

接到手中细细看来,那熟悉丹瓶是折颜常用的,所以也定是他炼制的,白浅诧异的看着他:“折颜的药?他为何要为师父炼生血丹?”

“走吧!”墨渊笑了笑并未正面回答,抱起白浅:“傻丫头,鞋子都跑掉了么。”故意这样唤,宠溺她之余也因着他从不骗人,更不想骗她。既不会说慌就只能扯开话题分散她的注意。

那三个字....他头一次这般称呼她,甜甜腻腻的着实让白浅十几万年老脸红了一红,羞涩的扎进了他怀中,未好意思再言语,任由他抱着自己回了青丘。



花香入墨,书一段情。
由浅至深,画三生缘。
三世蹉跎,缘因渊起,
神魂重聚,渊为缘生。

青丘的部分子民,凤九都在望着,全部满面惊诧。那日救他们于水火的战神满脸宠溺的抱着他的徒弟,他们的姑姑回了狐狸洞。

有的议论:“能做昆仑墟的弟子太有福气的,有这么威武又慈爱的师父。
还有人好奇之下自言自语:“姑姑这是怎么了?受伤了?生病了?要被师尊抱着回来?”

眼尖心明的人感慨起来:“不愧为咱们的女君,八荒第一绝色就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这姑姑和墨渊上神,怎么......”迷谷歪着头,看着那二人消失的方位,不自觉地挠着自己的后脑勺,感觉这对师徒有些怪。

“挺般配的!”最远处凤九望着空旷的洞口。方才上神看着姑姑的眼神爱慕中带着宠溺,满是珍惜。她之所以懂得,只因在那个雨夜,凡间的帝君也曾这样看过自己。

折颜的药,云澈的血治好了中毒的仙民。青丘步入了安静祥和氛围。

斜阳渐渐坠落,晚饭后白浅去了炎华洞送药。凉亭中墨渊与老凤凰悠哉的饮酒对弈。

“墨渊呐,不想这些年你的酒量倒是见长啊!” 棋过三盘,折颜不时的抬眼,见他喝了不少。

举瓶饮了一口放于桌案,盯着盘中的棋子,幽幽的开口:“我本不好这杯中之物,如今只是习惯而已,若要戒掉却也是不难。”

“哦?”折颜蹙了蹙眉,怎听不出话中有话。讲到最后神色已略带凄苦:“莫要有错觉,嗜好与习惯本就不同。”

墨渊笑得有些苦涩:“我现下只想着能快些与她订下来!”落下手中子,谁不晓得青丘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她亦说过爱他,他也愿意信。

彼时,那枚丹药渡到口中的一刻,他便再也忍不住的泪流满面。失而复得,绝境逢生。不管她的爱因何而起,如今...他只看眼下。

“这还是我识得的墨渊么?”打开折扇,折颜面上露出一丝揶揄的笑:“竟也会不自信了?难不成因着那...云澈?”

“这与自信有何关?我也从未将他放在眼中”落子后抬眼望着他,缓缓开口:“自己的妻不能公之于众还要遭他人觊觎,换作你该如何?”

这句着实将折颜噎的有些无语,不过讲得也在理,换做是他也会不痛快。更何况小五还欠下了那人一份不小的恩情。

几局过后天色已暗,见小五还未归。想着定是那比翼王子身子弱,情况不佳,折颜收了棋,跟墨渊说道:“我去炎华洞看看。”

“我随你同去。”墨渊起身,垂目整了整袖口。他倒要看看那人是如何将她留了这许久。

折颜顿步睨了他一眼无奈的摇头浅笑。
第四十一章:(全)

白浅本是要去送药的,途中想到小九的猪肝汤也该熬好了,于是半路折回,打算叫上她一并送去,不料却四处寻不到小九,无奈之下也只得自己独自去了。

来到炎华洞之时,她看到眼前的仙使们乱作一团忙碌着,围着他们的皇子手忙脚乱,有的掖被子,有的敷额头。

白浅快步上前端看,蹙眉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上神!”黄衣使者行礼后一脸踌躇的回答:“今日我家皇子一直昏睡发热,并且打寒颤!”

见他满头大汗又全身发抖,似乎在发寒热之症,料想定是因失血过多身子虚弱所致,白浅取出生血丹交给了仙使者,嘱托他们每日喂服一颗。然后正思量着打算将折颜叫来看看。

云澈高烧混沌不清,浑浑噩噩之际,如梦一般的听到了令他魂牵梦萦的声音,他全身酸痛的张不开眼,却又极度渴望的伸出手,朝着那声音的方向摸索了过去,终于抓住了那只柔软纤细的手,万般满足地紧紧握于手中。十几万年的情意随着记忆而复苏,不管是不是梦,他只想任性一次,不想放开.....

白浅站在榻前于仙使对话之时,冷不防的被他钳住了手腕,她下意识的撤手,不料却被他抓得太紧,几番挣扎却不敢太过用力,生怕扯开他腕部的伤。

反复纠缠让白浅越发焦急,以另一手慢慢的拉动他的手指,不想这只手好不易脱身,而另一手却又被抓住了,看着在场的人一副呆懵,她尴尬至极,急切的开口:“云澈放手,你...放手!”

九皇子在族人心中一向是谦恭守礼之人,他忽然这般使者都不明缘由,即刻上前帮忙,连声劝慰:“皇子!醒醒!”一边呼唤,一边拖拽,委实不忍太用力,却终是徒劳。

云澈神志不清,却依然执着的不松手,口中断断续续的叨念着:“别...走,我还...没画好!”

他俩见此却无他法,只得又跟白浅赔礼:“上神莫怪,皇子他如今病重,意识不清!”

“你家主子发了寒热,你们速去湖边凉亭将折颜请来给他医治!”白浅已然焦头烂额,说完即刻感觉不妥:“等下!现在不能找折颜,你们先去狐狸洞将凤九叫来!”现下折颜正与他在下棋,万一他们同来,让师父见着岂不又要给他添堵,还是先找凤九稳妥,还得让她帮自己脱身之后再去寻折颜。

二人应下,赶忙离开。

云澈温热的手掌,断断续续的呓语中唤着浅浅。着实再愚钝白浅也不能不多想,只是思来想去她都不明白,在短短的相处中他究竟因何而生的情愫。

既想不通,便也懒得多想,她已不可能再回馈他半分,是以既没当面与自己表白,就当现下是他在病中的胡言乱语。日后尽量规避就是了。

焦灼中等待了近一个时辰,凤九才被寻回。

“姑姑!”一进炎华洞就见着白浅那一副狼狈之相:“青丘实在寻不着猪肝,小九刚才便去了趟凡间!”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么久,白浅也顾不得其他,赶忙唤她到身边,皱着眉一脸正色道说:“小九!姑姑需要你的时候到了。”

不等凤九反应过来,白浅拉起她的手念诀施法,一个取而代之迅速将自己的手幻了出来。速度之快连两位仙使都看傻了眼,心道:白浅上神果真足智多谋,这般是有意思撮合这二位。

可怜的凤九在成了替罪羔羊的一刻才恍然大悟,她瞠目结舌的看着白浅:“姑...姑!”

一脸愧疚的白浅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姑姑一定会记得你的好!将来再惹祸挨鞭子什么的,我全包了!”搓揉着被抓麻的手腕,这话讲得委实豪气十足,只因她现下别无他法,也实在难为了小九。

“既然你如此愿受罚,等下便将那冲虚真经再抄上个三万遍如何?”这真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师父!”白浅慌张的向门口处望去,下一刻折颜与墨渊缓缓的步入洞中.....

师尊一脸严肃,他看了一眼凤九,又扫了眼自己,白浅感觉快要惊出一身汗来了,还好小九先赶过来的。果真只差了一点点,好险!

仔细观察了眼前的情况,折颜委实有些要忍俊不禁,他转着扇柄,眼神微动:“见你迟迟未归,料想定是九皇子身子不适,我们便也过来探望。”

听闻两位上神记挂着自家主子,仙使感动之下立刻行了大礼。

上前探了下云澈的脉象,折颜对使者说:“他不妨事,失血后虚弱发了寒热之症。你们来一人随我回桃林取一味药,服下便很快能好!”

折颜走后,炎华洞一片寂静。白凤九一直在做她的木头人。留下的仙使继续用冷巾为云澈敷额退热。

见墨渊坐于桌案旁静默了良久,白浅一步步缓缓地靠近,待走到他后身,看清一切的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寒气。

师尊凝视着那幅画一语不发,而画卷定是昨夜云澈所绘。画中二人极为精细,眉眼传神,女子认真的在为身前的男子包扎伤腕。而男子则眼眸传情注视着眼前人。如此看...这场景却有些....暧昧!!!

白浅愣了片刻,心中极为不安,她不知现下该如何解释,无比紧张的靠近墨渊,试探性的拉了拉他的衣袖。
第四十二章:(全)

墨渊亦是掌管司乐又怎会不知琴者借弦抒意,绘者以墨拟情的道理。所以画中他们的默契并不完全真实。

她没有隐瞒他,墨渊也明白他们之间不会有什么。可见到这幅画之时他还是不由得会胸中憋闷,心口隐痛。

受恩应还,人之常情,她会帮他疗伤也合情合理,他也能理解现下云澈的心情,只因自己也曾饱尝过相思之苦。

当年他也靠着琴声的慰藉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夜。那段时日他心上就像被撕开了一道裂缝,既闷又疼,也曾努力的压抑着自己不去想她念她,然而本心却背道而驰,越是想束缚越会难以自控,直到完全崩塌的瞬间,他对她的思念波涛汹涌的席卷而来,那道缝隙被越扯越大,直至掏空了整个胸腔,那种感觉令他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过往的煎熬犹如梦魇令墨渊红了眼底,拍了拍白浅的手背,表示自己无事好让她安心 。

起身来到云澈的榻前。墨渊沉沉的凝望了片刻,抬手双指点在他的眉心,银光微闪精纯的真气缓缓渡入。

白浅见他这样极为难过,那幅画自己看了都不舒服,他又怎会不心塞,可他却顾着自己只字未提,还替她顾着云澈耗费自己修为。

云澈陷入沉睡松开了榻边的凤九。 墨渊撤手收了仙法后对一旁的仙使说:“他心神已稳,待折颜的药来,睡上一夜便能退热!”

使者感激万分,躬身行礼:“多谢上神耗费真气来助我族皇子!”

“无妨!”墨渊言完,回过身拉着白浅离开。

凤九见此也叮嘱一番,说过后会送汤来,便也离去了。


手挽手步伐轻缓,他们漫步在湖边。寂静的夜,安静的墨渊,还有被动着沉默的白浅。

来到凉亭,还有几壶未饮的酒。他携她坐了下来。

随手开了一壶递了过去,墨渊面带浅笑,低沉的嗓音柔如夜风:“要喝些么!”

见他笑了,和暖的面容如春光一般。白浅也跟着笑了,刚刚的阴霾一扫而空。她点点头接下后顺势将背倚靠在他怀中。

二人同饮,白浅半躺在他温暖的怀中,望着凉凉的月色,摆弄着手中的酒壶:“师父,过两日这方安定了咱们就回昆仑墟。”

墨渊一手揽着怀中人,另一手又开了一壶,听她如此说,黯然的面上露出一丝笑容,柔柔的回应:“好!”

本就嗜酒,又有师父陪伴,不多时这些酒便都饮光了,随后白浅又施法搬了好多来此处。

“师父!刚刚,你有没有...在生气?”醉意袭来,想起方才之事她还是有些不安,便直接的问了出来。

“没有。”暖暖的手绕过肩轻抚她的面庞:“我都能理解,换作....”

“不成!”白浅立即打断,换作谁?他要怎样,也要照顾少绾么!她不愿:“我不准!”

“不准什么?”她这么说令墨渊一时不解,他本想说换作任何人都会理解。

“不准你照顾旁的女子!”她没有师父这般的大度,她也知道此次行事没有顾虑周全,纵使避讳但免不得还是引起误解,大不了以后小心,但也不许他以此为借口去顾着别人。爱本就自私,亦承认自己更自私也无妨:“不然我便躲起来,再也不见你..”借酒壮胆的白浅说话也越发放肆了。



本来那句“不准照顾旁的女子”对墨渊很受用。头一遭摆出为妻的姿态对他娇嗔,第一次对他施命令的口吻用“不准”,自然明白这都是因为她爱他。

而正当他满心柔暖之时,却又迎来了当头一棒,“再也不见.......”她就这么轻易说出口吗?墨渊只觉得一阵眩晕,不知是酒饮得过多,还是真的跟她动了气,虽然是醉话,可他听得依然戳心。明明知道自己爱她,爱到一时都离不开,她却忍心说这样的话让他难受。

墨渊心中隐隐作痛,手扳着她的双肩,让她看着自己,沉沉的凝视中不愿错过任何表情:“你当真舍得不再见我么?”低缓的腔调几近失声。

白浅已然一副醉态,美目迷离弯弯的映出了略带茫然的笑。她扬起双手,捧上他清瘦的俊颜。声色慵懒却肯定:“是不舍得,可十七...眼中本就容不得沙子。”说着,她昏昏沉沉的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闭上了眼眸:“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若负我....我便也舍得......”她越讲越慢,声音也越来越小,直到最后的一句话,隐隐约约却让他听得清楚:“就....像那....离境.....”说完,她呼吸平畅,陷入了沉眠。

抚着她的发,静默了良久,墨渊神色更加黯然了。这个胆大的小女子竟然用离境来警告自己么。就不怕他也会醋吗!呵呵,她当然不怕,聪明如她,打个比方都会用那些无关紧要之人。

但她坚定的话着实提醒了他,幸福还不够牢固,也许会稍纵即逝。墨渊苦笑中随手开了最后一壶酒,仰头饮尽。

将白浅送回狐狸洞安顿好。他心中烦乱无法安睡。过往前尘一幕幕回放,折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最后实在待不下去的他又折回了洞外。

月光下漫步却依旧无法令自己平复,每一口呼吸都令他无比憋闷。却又无从发泄.....

墨渊提起轩辕剑,凌空而去,寻到了被自己困住的两头巨犼。他抬手撤去了仙障,一个空翻跃到它们身后,长剑扫过,双兽尾部皆断。

犼兽嘶鸣,疼的原地打了几转,而后仰天长啸的奔入林中。墨渊尾随而去,欲寻到巢穴将他们一举歼灭。

整整奔波了大半个夜,他一路跟随着妖兽抵达了境外,落逃的犼保命狂奔。墨渊隐去身形,掩住气息紧随在后,穿过茂密的丛林,翻过群山,又趟过平原,妖兽终于放慢速度,前方是被灰蒙雾气环绕着的沼泽....正是黎人一族的栖息地。

果真如他所料,此番瘟兽大规模入侵青丘的确是阴谋,黎人族近万年繁衍旺盛,看来这带沼泽已不够此族继续发展。他们先后试探性的侵袭了四方海域,最后却选择在东荒下手。

父神身归混沌前也曾提醒过,青丘五荒民风朴实,太平数十万载,而世道轮回,长平必衰,天命使然讲究相辅相成,相生相克,遂日后必会灭其一荒由境外入主。那时便以天命不可违而告诫他不可干预此事。

原来这便是父神讲的青丘大劫,而如今他已然插手,就不能再放任黎人威胁东荒领域,既是民风淳朴就该世代安定,怎能容外族为祸,更何况那是她的家,她的子民。天命又如何,他墨渊从不信,当初天命于他也早该灰飞于世,他不照样历劫归来。

这次也同样,既然能掌控自己的命数,便也能守护他珍视之人,为了她,她的族人他既可逆天,亦可改命,

犼兽潜入了迷雾中没了身影,墨渊也跟了进去......



午后,青丘湖边凉亭内,

粉衣男子撂茶,瞠目大惊:“你昨夜闯入黎人族部落,还重伤了他们的巫后?”

蓝衣男子凝视着平静的湖面,缓缓的放下手中的茶盏:“不错!虽是为部族栖息,但此番若得逞,定然杀孽不轻。我只毁去妖兽,且留她一命也算小惩大戒。”

“可黎人部族潜在沼泽迷雾之中,极其隐蔽,只凭那两只伤兽你就寻到了法门么?”折颜继续问。

“说来也巧,此族放瘟两日正准备遣人探查,并未料到我正好前去!”墨渊摸着袖口,声色轻稳,夜间的一场屠戮并未留下任何痕迹,依旧一副云淡风轻之相。

老凤凰缓缓的松了一口气,深知此次瘟兽入侵若无墨渊相助,这东荒怕是要易主了,黎人族不可小觑,数十万年靠沼泽栖息,并无天敌侵扰,代代繁衍人口昌盛,八十万大兵足以抗衡青丘狐族。

“小五她....”折颜想到,昨夜墨渊行事突然,且自己走时他就略显沉闷,会不会他二人闹了别扭。

“昨夜多饮了几壶,如今还未醒!”提起白浅,墨渊不自知的蹙了蹙眉。

这微变的表情却没有逃过折颜的利眼,他淡淡的笑,点了点头:“我自是看着小五长大,她这性子...酒后胡言乱语也是常事,你若是当真便是苦了自己。”
第四十三章:(全)

凤九为了熬猪肝汤在灶台前操劳了一个晌午。做菜还成,熬汤她可真真不顺手。最后万不得已才喊了迷谷来帮她添柴。

迷谷本是万年树精,见火就怕,烧着柴瑟瑟发抖:“小殿下,你又不是不知,迷谷最怕火了,怎不叫姑姑来帮忙。”

“小心点,别把自己烧了就成。”讲着,凤九舀起一勺尝了尝,嗯...还欠火候,又侧过头跟迷谷继续说:“我看,九皇子之事...咱们若能办了,还是不要劳烦姑姑。待会熬好你去送。”

“左右无事,自然我去。”迷谷答完又觉得凤九殿下话中有话,便问道:“比翼王子对咱青丘有大恩,为人谦和,姑姑也并不厌恶他啊,小殿下为何这么讲呢?”

想到这里,凤九有些出神,自言自语:“姑姑真幸运,同是上古尊神,帝君若能有墨渊上神一半坚定,那我也就.....”

“你是说....!”迷谷终于明白了她所指的是什么,一时间他惊讶万分,难怪总感觉他们师徒之间不同寻常呢。

“嘘!”凤九示意让他小声点,此事既然姑姑还未公布于众,他们也不好宣扬:“不要声张!”

迷谷点头如捣蒜一般,赶忙堵上张圆的嘴巴。


白浅醉得不轻,一直睡到了午后才猛然惊醒,片刻的迷蒙过后,昨夜的记忆蜂拥而至,片刻之间在脑中全部闪过.....完了,这回她深刻得体会到什么是酒后失言了,懊恼自责全部萦上心头。师父如此体贴,她怎会如此糊涂,借着多饮了几杯就大胆的说了那些混账话,不止警告而且还威胁了自己的师尊。

白浅万分后悔,不由得有些痛恨自己。他本是受四海尊崇,天下敬仰的天族尊神。他疼她爱她照顾她,不舍得她受一点委屈,而她却在他的宠溺中得意忘形,不但不知感恩,还倚仗着他对自己的爱有恃无恐,不光变得目无尊长,还肆无忌惮的欺负着他。

下了床,头依然有些昏沉,撑额坐于桌案之前,抬目的一瞬,她见着了那碗醒酒汤,白浅心中已懊恼至极,这么好的师父,这么温柔待她的夫君,怎能忍心口无遮拦的伤他呢。在无限愧疚中她捧起了碗,眼底一阵湿热,抽了抽鼻子一口饮尽。

伏在桌上,此刻的白浅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与他解释,这让现下的她苦恼不已,思绪中忆起了他昨夜的那句话“当真舍得不见吗?”又想起他那哀戚的眼神,她的心就如同被藤条抽打一般疼痛。不舍得,怎么能舍得。

想到此更是急着欲寻到他,白浅赶忙出了狐狸洞,四处观望后见到了远处凉亭内的师尊,此时的他面无波澜正在与折颜闲话。她松了一口气,又思量了片刻,回到洞中沏了一壶上好的茶,打算送过去讨好一番。

攀聊多时,折颜见白浅从远处端茶而来,那小心翼翼低眉顺眼的模样让他觉着颇为好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五,连白止都管她不住,也就在墨渊面前才能见着她这番姿态。

“师父,喝茶。”白浅放下手中茶盘,斟上一杯递了过去。一系列动作小心谨慎,看似低着眼眸却还时不时的偷瞄身前的师尊。

从白浅到来,墨渊便一直凝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今日的她稍显局促,脸色也不佳,不知那碗醒酒汤她有没有看到。

直到他顺手接下白浅递过的茶盏,想着她喝了太多酒刚刚醒来定会头晕,所以体贴的将她顺势拉了过来,腾出了身侧的位置让她坐下。

被师父暖融融的大手牵着,她的手却略显冰凉,手心还有一些冷汗。

眼前的景象让折颜几乎笑出声来,半低着头的小五安稳的坐在那处,往常动若脱兔,现下却静若处子,能治住这只顽狐,墨渊的确有他的本事。

老凤凰摇着扇子,歪着头目光锁住白浅,一脸笑意的调侃:“我说小五,你今日不对啊!”

白浅被看的发了毛,睨了他一眼,讲话也没了底气:“老凤凰,你...休要讥讽,我...今日...没力气与你斗嘴!”

折颜即刻笑崩,本欲揶揄一番,见她服软便也作罢了。想着自己在此她也不自在,还是让他们小两口好好过过话吧,一边说一边起身:“也罢!我还是去看看那云澈吧。”讲完迈着悠哉的步伐离开了凉亭。

见折颜走远,白浅赶忙巴结师尊,先是挽上他的手臂,而后又往他跟前挪了挪自己的身子。

墨渊见她一副讨好之相,无奈的叹了叹:“想起来了?”

“嗯...”先是连连点头,而后又感觉不妥,紧接着连忙摇头:“没,没.....十七,喝高了什么都不知,也不记得!”说记得么,委实没脸。还是不记得的好。昨日之过以后慢慢补偿 。

想到这里,她干脆起身直接坐到了师尊的腿上,勾着脖颈将脸凑到他耳边:“不管昨日...说了什么,都是酒后乱言,夫君,莫要同我一般见识。”声音极为微弱,有些羞涩也有内疚与自责。

就晓得她会来这套,可自己却偏偏被她抓住了软肋,墨渊着实拿他这小妻子一点办法都没有。抬手顺了顺她鬓间的碎发,目光温柔的几乎能掐出水:“日后不准再说那样的话!”说着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你说不再相见,很疼!”

墨渊毫不掩饰,在她面前坦诚着他的无助与无奈,白浅心疼得已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愧疚到极致的心情只能让她将手臂圈得更紧,埋首在他颈间,声音已然有些许的发颤:“记得了,不会...再这样。”

“是在心疼我么?”墨渊见她这般,无可奈何地拍了拍她的背,嘴角扬起一丝欣慰的笑:“我们这样...你不怕被旁人见着了么?”
第四十五章:(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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