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此间错(纯生短篇集)

  雾1.

  雾夜将明。
  
  
  城郊外幽深的树林间满是漂浮的雾气。
  
  
  几只黑鸦扑腾着翅膀飞过,惊起一片树叶窸窸窣窣的响动,呜咽般的叫声为朦胧的黑暗更添了几分诡异。

  
  当徐晏从城中追出来时,那若有若无的妖气已然消散了大半,只剩下些许盘旋在偌大的树林中。

  
  月亮被暗云遮了大半,连投射下的皎洁光线都不甚明亮,堪堪照亮周围晦暗的树丛。

  
  “可恶,又叫那妖物逃了去!”

  
  只见来人着一身青衣素袍,身形颀长,腰间草草别了枚翠青色的玉佩,正是纹着朵朵祥云图案。

  
  纵使衣着朴素,仍抵不住他那般飘散的仙气,好似天界仙人般的,即刻便要乘云飘然离去了。

  
  不对。

  
  那妖物本就喜欢热闹,又何必引他到这荒无人烟的地界来,想必是事情有什么不对。

  
  徐晏悄然拔出身后的剑,脚下的步子仍没停,他行的极快,仿佛想冲破这一重浓厚的雾气,脱离这片恼人的黑暗。

  
  近了,又近了。

  
  他加快脚步,城郊外的路并不好走,又伴着黑夜,总是令人窒息不安。

  
  那熟悉的妖物似乎就在附近,却又不知藏匿在树林深处哪个角落,真叫人一番好找。

  
  徐晏缓下脚步来,身上越发难受的紧了,只觉得腹内渐渐疼痛起来,不像那春日细雨般轻缓,却像夏日倾盆大雨,大有来势汹汹之势,铺天盖地的。

  
  他挺立的鼻尖逐渐渗出几滴汗来,顺着唇边滑落。

  
  手上仍握着那柄剑,只是手掌失了几分气力,并不抓得很紧。

  
  这剑并不是削铁如泥,银白的剑身隐隐显出花样繁复的符文来,是了,这剑上曾夺去许多妖物的性命,如今,该它再次发挥用处了。

  
  徐晏能感觉到黑暗中正有双眼睛窥伺着这里的一切,应是想趁他不备再偷袭。

  
  于是他倚着身旁树干将身体站直了些,迫使快要滑落的手中剑再次接受掌控,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虚弱。

  
  可他这副不住喘息挺立、身体虚弱的样子早叫人看了去,树林深处那人看见他在寒意稍浓的夜晚口中呼出的团团雾气和白皙修长脖颈上滑落的汗滴。

  
  有意思,可真有意思。

  
  那人身形一闪,便隐匿在一片雾气中,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妖气席卷而来,围绕在徐晏身旁。

  
  破空声传来,徐晏反手挥剑,想去刺那人,没成想那人身形极快,轻轻松松便躲掉了徐晏灌注全力的一剑。

  
  “久闻徐道长威名,不远万里从他乡至此,想来讨教一番,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那人只躲闪着徐晏的剑,似是连出手都不屑。“还是说,道长从城中追至此处便耗尽了内力?”

  
  徐晏抑没想到来人竟与想象中不同,熟悉的气息早已散尽,只剩下陌生的难闻妖气。

  
  “与你何干!”徐晏手中银剑挥舞得更快了,只让人眼花缭乱,却也没碰到那人分毫。

  
  糟了。

  
  腹中疼痛愈演愈烈,连带整个腰间都失了感受,只觉得麻木得难以动弹,手中剑也愈发没有威力了。

  
  不可再拖!

  
  徐晏当机立断,拖着疲惫的身子运起轻功离那人远些,再闪身到那人身后,使出一招落月吟。

  
  剑身霎时光芒大作,银白符阵从地面升起,驱散了身边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妖气。

  
  那人被困在阵中,阵眼处源源不断的溢出真气来,正攻击着那人的要害之处。

  
  徐晏见此情景,撑着剑站起身,不断为符阵输送真气。

  
  腹中作动不止,他只得潦草的揉了一把肚子,提起精神来应对这眼前的困境。

  
  倏忽,阵中那人冷笑一声,脸上痛苦的神色全然消失,只手中捏起一诀,便直接震碎了符阵。

  
  徐晏嘴角溢出抹血色,顺着瘦削的脸颊滑落,其实他身体中真气早已不稳,只为了这最后一招勉强撑到现在,如今近况更糟了。

  
  他用手背擦了擦唇边的血,喉头却仍是血气翻腾。

  
  他撑着剑跪在地上喘息了几声,只觉得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起来,抑在腹上的几缕真气消散,本修长纤细的身形不再,腰间凭空圆润了些。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那人打量着徐晏,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徐道长捉妖许久,现在竟是在腹中揣上一个,可真是有趣至极啊。”

  
  “与你何干。”

  
  那人仰天笑了几声,闪到徐晏面前,将手附到他身前,随意按压几下,又惹得徐晏一串喘息。

  
  “别碰我!……哈”徐晏拍掉那人的手,眸中闪着怒意。

  
  “如今徐道长这副模样,我还真开始好奇是拜谁所赐了。”那人站起身,消失在黑暗中。“后会有期,我相信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只剩下满林的潮湿雾气和寅时黑夜的冷意。
此间错
  4.
  林间雪厚,马蹄在狭仄的小道上扬起散落的银屑,车身碾过时留下极深的车轮印。
  
  树上挂着的寒霜支撑不住,从顶梢碎裂飘摇,盖到单薄的车顶上,又被瑟缩的寒风刮到车辙的空处,淹没掉马车经过的踪迹。
  
  云华靠在车壁上,雪路难行,又是林间小道,更是七弯八绕,马车走得并不平稳,外边的寒风裹挟着刺骨的冷意灌进来,口中呼出的水汽霎时便凝结成白霜。
  
  他用手死死按住不似往日般圆润挺翘的腹顶,薄唇紧抿,几近要咬碎一口贝齿,发冠有些松了,乌发零碎的散在脑后。
  
  “呃———”
  
  冷汗顺着脸侧流下来,被彻骨的冷风一吹,仿佛要将身上所有温度都掠去一般。
  
  云华深深喘了几口气,眼前的白气氤氲成雾,朦胧看不真切,他挺腹后仰,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来,洇湿的发丝附在颈边衬得脸色越发苍白。
  
  那小厮也慌了手脚,将暖炉塞到他怀中,再将大麾空隙处用细绳系好了,防着冷风再灌进去。
  
  “这、这到底该如何是好,王爷如今这么难受,今日连份安胎药也未带上,路上、路上也没处去找啊!”
  
  “没事,没事的——”
  
  腹内激痛终于过去,云华松下劲来,抬手摸了摸那小厮的头,把他脸上落下的泪痕擦点,嘴角勉强扯出了点浅淡的笑意。
  
  “大丈夫有泪尚不轻弹,如今倒也不算是什么大事,掉眼泪做什么?”
  
  小厮一把扑到云华身上,鼻涕眼泪糊了满脸,“我心疼王爷,大不了、大不了今日不去找梁王那厮,外头风雪这么大,王爷身子又不好,冻坏了该怎么办。”
  
  那小厮把自己当热源又往云华身上靠了靠,想让他更暖和点,“若是王爷执意要去,也不必选这条路,林间偏道险象环生,咱们也不着急赶这一时半刻。”
  
  云华垂眸,眼中透出神色晦暗的意味,似海眼波中正酝酿着一场风暴。
  
  “要再快些,来不及了。”
  
  
  远阙之地,塞北别院。
  
  塞外一片风尘迷人眼,房屋大都凌乱潦草,砖砌土糊,枯草为檐,便成一间简易草庐,供来人歇脚。
  
  而这别院与周遭稀落的土房草棚格格不入,临阁高轩、飞檐迥空,院中竟有一清幽碧渚,修竹潭影、云树朝飞,端得是清雅闲静。
  
  只如今大雪纷扬落了这么些时日,清潭雪盖,面上是一层冻得冷硬的冰,再不见往日水光泠泠的景象。
  
  京袅轻酌了一口杯中茶,滚烫茶水中翻飞的翠绿叶片逐渐沉淀下来,留下盏带着洌人清香的茶水,随着飘飞的白色雾气散到更远的地方。
  
  他盯着窗外簌簌坠落的大雪,眼前缓然划过片片分明的雪花,天地间似乎只余一片苍白的茫然。
  
  他忽然开口问对面端坐着的人,“你觉得他今日会如期赴约吗?”
  
  对面之人端起茶杯,将滚烫的水汽吹去,“靖王殿下我猜不透,但我愿信,你在心底盼着他来。”
  
  京袅神色开始闪烁,将茶水倒在桌面上,“本王确实盼着他来,本王倒想看看他到底是怎样个寡义薄情、无心无德之人!”
  
  “本王恨不得将他捆在身边,再拖他一同受那烈焰焚身之苦。”
  
  对面那人无奈摇了摇头,“若当真如此,你为何还在此地建一座流水别苑?你不觉得这里像极了他曾经呆过的江南府邸、清弋小院?”
  
  “你别胡说。”
  
  对面那人望屋外远眺,雪线深处一马车踏尽寒风,悄然靠近别院。
  
  “你看,这不就来了。”
  
  京袅身子一顿,瞳仁骤缩。
攻他终于出场了!!!
出场了!!!
真的不容易哈哈哈哈
此间错
  4.
  林间雪厚,马蹄在狭仄的小道上扬起散落的银屑,车身碾过时留下极深的车轮印。
  
  树上挂着的寒霜支撑不住,从顶梢碎裂飘摇,盖到单薄的车顶上,又被瑟缩的寒风刮到车辙的空处,淹没掉马车经过的踪迹。
  
  云华靠在车壁上,雪路难行,又是林间小道,更是七弯八绕,马车走得并不平稳,外边的寒风裹挟着刺骨的冷意灌进来,口中呼出的水汽霎时便凝结成白霜。
  
  他用手死死按住不似往日般圆润挺翘的腹顶,薄唇紧抿,几近要咬碎一口贝齿,发冠有些松了,乌发零碎的散在脑后。
  
  “呃———”
  
  冷汗顺着脸侧流下来,被彻骨的冷风一吹,仿佛要将身上所有温度都掠去一般。
  
  云华深深喘了几口气,眼前的白气氤氲成雾,朦胧看不真切,他挺腹后仰,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来,洇湿的发丝附在颈边衬得脸色越发苍白。
  
  那小厮也慌了手脚,将暖炉塞到他怀中,再将大麾空隙处用细绳系好了,防着冷风再灌进去。
  
  “这、这到底该如何是好,王爷如今这么难受,今日连份安胎药也未带上,路上、路上也没处去找啊!”
  
  “没事,没事的——”
  
  腹内激痛终于过去,云华松下劲来,抬手摸了摸那小厮的头,把他脸上落下的泪痕擦点,嘴角勉强扯出了点浅淡的笑意。
  
  “大丈夫有泪尚不轻弹,如今倒也不算是什么大事,掉眼泪做什么?”
  
  小厮一把扑到云华身上,鼻涕眼泪糊了满脸,“我心疼王爷,大不了、大不了今日不去找梁王那厮,外头风雪这么大,王爷身子又不好,冻坏了该怎么办。”
  
  那小厮把自己当热源又往云华身上靠了靠,想让他更暖和点,“若是王爷执意要去,也不必选这条路,林间偏道险象环生,咱们也不着急赶这一时半刻。”
  
  云华垂眸,眼中透出神色晦暗的意味,似海眼波中正酝酿着一场风暴。
  
  “要再快些,来不及了。”
  
  
  远阙之地,塞北别院。
  
  塞外一片风尘迷人眼,房屋大都凌乱潦草,砖砌土糊,枯草为檐,便成一间简易草庐,供来人歇脚。
  
  而这别院与周遭稀落的土房草棚格格不入,临阁高轩、飞檐迥空,院中竟有一清幽碧渚,修竹潭影、云树朝飞,端得是清雅闲静。
  
  只如今大雪纷扬落了这么些时日,清潭雪盖,面上是一层冻得冷硬的冰,再不见往日水光泠泠的景象。
  
  京袅轻酌了一口杯中茶,滚烫茶水中翻飞的翠绿叶片逐渐沉淀下来,留下盏带着洌人清香的茶水,随着飘飞的白色雾气散到更远的地方。
  
  他盯着窗外簌簌坠落的大雪,眼前缓然划过片片分明的雪花,天地间似乎只余一片苍白的茫然。
  
  他忽然开口问对面端坐着的人,“你觉得他今日会如期赴约吗?”
  
  对面之人端起茶杯,将滚烫的水汽吹去,“靖王殿下我猜不透,但我愿信,你在心底盼着他来。”
  
  京袅神色开始闪烁,将茶水倒在桌面上,“本王确实盼着他来,本王倒想看看他到底是怎样个寡义薄情、无心无德之人!”
  
  “本王恨不得将他捆在身边,再拖他一同受那烈焰焚身之苦。”
  
  对面那人无奈摇了摇头,“若当真如此,你为何还在此地建一座流水别苑?你不觉得这里像极了他曾经呆过的江南府邸、清弋小院?”
  
  “你别胡说。”
  
  对面那人望屋外远眺,雪线深处一马车踏尽寒风,悄然靠近别院。
  
  “你看,这不就来了。”
  
  京袅身子一顿,瞳仁骤缩。
让我再发一遍,这也能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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