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7-07 【原创】跌碎寒夜

之前老吧没完结的文，我全搬过来，然后把它完结～文笔一般见谅

十七在山林里飞快地穿梭着，茂密漆黑的树丛是她最佳的藏身之地，非危急关头不暴露行踪是他们暗卫行动的第一准则。今日景容前行速度也是异常快速，毫不拖泥带水，似乎也是为了快一点走出这片山林，到达前方目的地青峰崖，拿到皇帝炼丹的关键草药。

运气，跳跃，落点，十七作为暗卫，一身了得的轻功是最基本的。然而今天她却感觉越来越力不从心，小腹传来的钝痛使她无法集中精神，一层层虚汗把她的玄黑劲装打湿了紧紧黏在身上，腹部的布条仿佛浸了水收缩的皮筋一般，勒得她喘不过气来。“任...任务完成了，就好了...”她轻轻揉了揉肚子，轻声对自己说道，但似乎也只是自我安慰，暗卫最终除了牺牲有其他退路吗？突然腹中一阵剧烈的绞痛，让她一时无法抗衡，头晕目眩，脚下一空，竟从树尖直直跌落。

听着后上方传来的一声惊呼，景荣下意识回头，就在黑色身影即将触地的时候，稳稳地接住了她。她仿佛置身梦魇，潮红的脸色，被冷汗濡湿的衣衫，整个人冰冷无力。他马上将人放平，搭脉，细读，作为大夫一瞬间的直觉让他惊讶万分，十七分明是有孕五月的脉象！怎么会......那她......他竟粗心到毫无察觉......转眼看向十七的腹部，穿着特制玄色劲装竟完全看不出痕迹，他伸手摸了摸十七的腹部，异常结实的触感传来，他替她半解上衣查看，白色布条紧紧勒着五个月的肚子，布条边缘的皮肤被向上挤得鼓了起来，肉眼可见的淤青。“胡闹！”说罢，景荣伸手解开布条，十七的肚子慢慢弹了出来，满是淤青，景荣将手慢慢覆了上去，轻轻抚摸，大概男人一手掌大小的肚子里面竟然作动异常，恐是早产之兆。景荣转身升起火堆，换下十七濡湿的衣服，换上自己的外衫，就地取了两味止血固气的草药煎水，火光摇曳中，景荣不禁出了神。

五月前的一个漆黑的夜晚，十七护着被下了药的景荣一瘸一拐地躲进山洞，躲避着刺客追击。“唔...给我水....”景荣浑身燥热难耐，碾转不安，他中毒的时候已经知道自己是中了下三滥的药，没想到药效竟如此强烈，把持着已经快要模糊的意识，青筋暴突对着捧着水的十七狂吼：“滚出去！离我远点！！”说罢难以控制地撕扯着自己的衣襟企图呼吸更多冷冽的空气。此情此景，十七也是和三教九流打过交道的，她再不懂也懂了。渐渐的，景荣虽有心抗衡药物的力量，却也是徒劳无功，慢慢失去了意识。

十七从小孤苦无依，被训练成为暗卫，这次任务就是保护侯府景公子景荣顺利到达青峰崖上采取皇帝的炼丹药引。暗卫组织规定暗卫不可直接与主人有任何接触，不可暴露行迹。两人此前也有多次合作，虽然偶遇险情，却也算是化险为夷。景荣虽贵为侯府次子，从小却对中医草药颇有研究，几次遇险，景荣也不在意身份尊卑，帮十七简单包扎，疗伤止血。十七漆黑的面具下，情愫也慢慢滋长着。

此时情形不允许她再考虑更多，她轻解衣衫，伸手慢慢靠近意识溃散的景荣。仿佛是久旱遇甘霖，景荣一触及十七冰凉的手指，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猛得一拉将其带入怀中，翻身压下.......篝火摇曳间，景荣的药性已经散去大半，半梦半醒间，他迷蒙的双眼看着女人轻轻摘下自己的面具，靠着他的耳边轻语“记住我......”，古老的魔咒一般缥缈无垠，他又狠狠欺下，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露水、蝉鸣、星光、火堆，都慢慢模糊消失殆尽。

之后的时间里，景荣都会下意识抬头找寻十七的身影，眼神偶尔的交汇之间，竟全是陌生，仿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尊重她的选择，且当这一场是露水情缘，是意外之外吧。
此时的十七已经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身体反应变得迟钝不堪，然而她懂得，自己作为暗卫不能不守组织的规矩，要想保住孩子，先完成这次任务是首要，其次要装作无事发生不能牵扯景荣，趁下一次任务假装牺牲来逃离组织，虽然冒险，可能就是唯一的方法。她默默忍耐着，等着希望到来，没想到还是把事情弄遭了，她的秘密被景荣发现了。

景荣何尝不懂暗卫的规矩，一边帮她揉着肚子，一边喂她喝下了草药，微微凸起的肚子一手基本能掌控，手感柔软，极富弹性，红痕淡去后，肚子呈现一种温润的光泽感，轻轻抚摸的时候，能感到肚子里里的小家伙像鱼尾一样轻轻划过手掌，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唔...”十七腹中的翻江倒海大大缓解，同时在宽厚温暖的手掌安抚下，竟感到一阵难以描述的舒服。十七渐渐转醒，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景荣轻轻把她带入怀中，醇厚的声音让人安心：“别怕，我会带你走，我会照顾好你和...孩子...现在原地休息，往返大概一个时辰的路程，等我拿到药引马上回来接你。”十七惊诧不已，但她相信景荣说到做到：“好，我等你回来。”然而，无人知世事，终究两歧路。

十七半靠着大树休息了约摸一个多时辰，心底奇怪，始终也不见景荣身影。肯定不对！望了望丛林深处，她慢慢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向悬崖走去。

景荣此时正在和三个刺客厮杀，一边护着珍贵的药引，一边还要躲开武艺高强的刺客的攻击，他一时之间竟有些分身乏术。几个回合下来，景荣身上也有了些不大不小的伤痕，对抗中他逐渐占了下风。可见这些人都是冲着药引来的，也是对他下了死手，其中不可告人的秘密也难以探究。在缠斗得如火如荼之际，其中一个刺客趁景荣分神之际竟从背后偷袭，银色短剑直直地插向他的后背。十七正好赶到，这致命一击被她用暗器拦下，“不是让你原地等我！你现在过来胡闹什么？”景荣气喘吁吁，他不忍十七过来和他一起送死。十七苦笑一声：“没办法，暗卫使命便是如此。”随即加入混战中。此时的她尚未恢复元气，沉重的身子严重限制了她的活动，几招之下，被其中一个刺客当场擒住。

刺客锋利的短刃死死抵住了十七修长的脖颈，双手也被反扣在身后动弹不得，纵是刺客也看出了两人关系的不同寻常。刺客擒着十七背对靠近悬崖边，冲着不远处景荣高喊：“交出药引，自断一臂，饶着暗卫不死！”景荣刚手刃了剩下两个刺客，双目猩红，把剑直直地指向刺客，厉声道“放开她！”短刃银光乍现之间，一道细细的鲜红的血流顺着短刃流下。“住手！不许动！”看着这一幕，景荣仿佛目眦尽裂，从怀里掏出药引的同时，调转刀锋对准自己肩膀，做出了自戕的准备。“不要！”千钧一发之际，十七忍着刺客的短刃在脖子上嵌入的疼痛，用尽内力突然猛地后退，刺客下意识放开对她的桎梏想要自救，谁知一松开她便被她双手紧紧缠住，一瞬间两个人便双双坠崖。

景荣反应过来猛扑到悬崖边，想抓住点什么，但除了耳边碎石滚落声，山谷风啸声，夜鸟孤鸣声，再无其他。

还是同一个梦，梦里还是那个夜晚，那个漆黑的树林，“十七！”景荣试图穿透迷雾，他疯狂地跑着，喊着她的名字，他想抓住她，他不想她一个人呆在深不见底的崖底，无数次的惊醒，无数次的失望。
自从景荣把药托付给侯府派出的第二批队伍后，他开始了独自一人的寻找之旅。悬崖陡峭，四面环山，从来没有人修过路，他只能摸索着，靠崖壁上的古树和巨石下去，靠野果和雨水勉强果腹。突然，他看见了石缝里有一个闪着银光的东西，他急忙爬过去，抠出了半片面具，隐约还有几丝血痕，他颤抖的手轻轻摩挲着手里的半片面具，他甚至能想象十七与嶙峋巨石撞上的画面，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冲刷着他满是灰尘的脸庞，十七和他们的孩子，终究是不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