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怪谈》古代妖异志(长篇)

  古寺邪灵 97

  那树干表面崎岖不平,在幽幽深渊中一直向下延伸,行钧索性展翅飞在半空,缓缓向下降去,一路之上见到的树瘤越来越大,有的竟有直径数丈,一半沉在树干中,一半露在外间。行钧突然停在一处瘤瘿之旁,沉默不语,崔花影见他这般情形,悄声问道:“师傅为何停下?难道发觉前面有人埋伏?”
  行钧摇头说道:“方才我便感觉这巨树颇为古怪,现在越往下走便是愈发心惊,这里为何邪气越来越重,每行一步,都感觉犹如孤魂在我耳边饮泣,倾诉酷之积怨一般?”
  崔花影听他这般言语,心中惊悚,毛发竖立,但见巨怪停在那处瘤瘿旁边,双爪伸出,猛地将一片树皮掀开,木中有肉,隆起状,可数百斤,如熟猪肉,被寒风一吹,正蠕蠕而动。
  崔花影惊得掩住嘴,低呼了一声,那巨怪哼了一声,伸出右爪,指尖上白炽若铁块淬火,向那肉块戳了进去,但见那肉嗤的一声冒出白烟,如同活物一般向四下散去,原本凸起处转瞬凹了下来,形成一个方圆丈余的大坑,坑底白骨累累,仔细看时,多是人骨,中间却有一骸骨形状甚怪,身如巨鳖,躯形如箕,十脰环蔟,原九有头,其一独缺,断颈处血迹斑驳,渗入白骨。那怪异骸骨周围皆是人骨残片,还夹杂锈蚀刀兵甲衣,那些人骸多有挣扎奔逃之意,身形扭曲,口齿大张,想必死前十分痛苦。
  崔花影在巨怪嘴里看得分明,忍不住颤抖起来,行钧低声说道:“难怪我如此感觉,这些人惨被妖物所戕,就死之时,楚毒万状,衔恨九泉,自然是怨气冲天。”
  崔花影低声问道:“那坑中妖物,却是什么来历,害死了如此多的人命?”
  行钧说道:“这般鬼鸟妖物,昼伏夜行,行则啼哭有泪,每于月黑荒村,凄风惨雨,磷火星星,以其两翅如车轮推行,经过之路上人多暴毙,实属凶横之辈。”
  崔花影听得悚然惊心,轻声说道:“我们方才经过的树瘤之中,怕是也尽皆是这般情形罢?”
  行钧点头称是,说道:“我云游世间如此多年,却也未见过这般情形,看来此间不同寻常,真有如妖魔之窟,能御制这般事物的人,怕是野心不小,其志叵测。”
  那巨怪继续向下潜去,两人都是噤声不言,心知这设局之人非同小可,此番下去怕是凶险无比,也不知是否还有命上来,心中具是起来沉重压抑之感。
  少顷之间,那巨怪落在一根树杈之上,数个旁支上葱郁周回,枝条横绕,柯叶旁布,状如羽盖,可荫数百亩,枝杈有数十枚瘤瘿,形如巨屋,在密密树叶下竟相趂奔走,来回移动,发出莹莹红光。
  行钧和崔花影看得目瞪口呆,未曾料想这树瘤还能自行走动,期间怕是有甚不详之物,两人屏息凝神,本想继续潜行,却不料那些瘤瘿如同察觉有外物来临一般,纷纷朝两人方向移动而来。
  行钧大吃一惊,御制那巨怪张开双翼,向下疾速坠去,将那数十个瘤瘿甩在身后。又落了数十丈,那巨怪停在更下层的枝杈之上,抬头望向上方,却是不见了那边怪异树瘤。行钧和崔花影两人心中稍安时,立足之处上下树枝震颤,行钧暗道不好,顷刻间一个瘤瘿从上方树枝上钻出,垂在巨怪头上。
  巨怪后退一步,摆了一个防御架势,但见那瘤瘿蠕蠕而动,其上树皮渐次裂开,有如花瓣绽放,里面血光莹然,映的四周通红一片,内里露出一个透明瓣膜,其上青红血脉、经络清晰可见,一张一翕,犹如人之心脏跳动,模样甚是怪异。
  行钧和崔花影看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定睛继续向那瓣膜中看时,里面仿佛有如女子闺房情形,一个女子著惨绿衫,正伏在中间一张床上呜呜哭泣,其声甚悲切。
  崔花影看她哭得甚惨,心中不忍,低声在巨怪口中问道:“行钧师傅,听她哭得如此悲切,莫非是让妖物囚禁于此,苦不得脱?不若我们出手就她出来?”
  行钧说道:“此处甚是诡异,尚不知此物是人是妖,还是勿要大意为好。”
  崔花影想起张生那边际遇,叫声惭愧,说道:“便听从师傅安排。”
  行钧让巨怪上前走了一步,接近那透明瓣膜,抬起手爪,轻触了一下那个瘿瘤,床前那一女子转瞬间翻身扑了过来,四肢张开,匍匐在那瓣膜之底,但见她血渍胸臆,颈垂断而不殊,反折其首,倒悬于背后,状甚可怖,只恨不得能破膜而出,搏噬在那巨怪头上。
  行钧大吃一惊,展翼往后飞掠了数丈,稳住身形,看那瓣膜内的惨绿衫兀自凶狠挣扎,将那瘿瘤晃动得摇摇欲坠,却是无计脱出,不过狰狞之意依然令人惊骇。
  崔花影看得肌肤战栗,喃喃道:“此物果然如师傅所言,是那妖邪,却不知她为何不能从那树瘤中脱出?”
  那巨怪低头俯身,嘘了一口黑气出去,那口气低沉压地,自脚下平铺开去,把巨怪所踏树枝尽数覆盖,黑气弥漫处,却现出片片金光,是一道道符箓蚀刻在那树身之上,龙章凤篆,宛若鎏金。行钧低声说道:“这些妖物肯定为人所制,囚禁在此处脱身不得。”
  崔花影惊道:“这般庞然巨树,倒长在深渊之中,树身之上不知藏有多少妖邪之物,这些人等却是在此制御邪物,真是不怕有玩火自焚之险。”
  行钧咬牙不语,转身朝后走去,一路向下,枝叶遮蔽,道路越发阴暗,旁边枝枝蔓蔓上瘿瘤渐次涌现,树皮裂开,在那巨怪两侧或头上,如花朵般缓缓绽放,最近的一个瓣膜里出现一条化蛇,那怪长着人类的面孔,身躯如豺狼,背上一双鸟类的翅膀,以蛇之形态缓缓游动,见了外面的巨怪,发出如同妇人的呵斥之声,尖叫声中,那瓣膜之中水位陡升,转瞬间便充盈已满,瓣膜鼓胀,好似随时便要破裂一般。
  行钧并不理它,继续前行,前面又一瓣膜中囚禁着一个幼儿,皮肤红中透黑,赤爪大耳长臂膀,以手拽头,意态甚是痛苦,不断啼哭,哭嚎声中,那孩童将面皮尽数扯烂,露出白惨惨骷髅面孔。饶是行钧见多识广,也是蹙眉不语,那孩童骷髅望着巨怪,又复嘿嘿一笑,肩膀上一左一右长出两个头颅,燃起火光,一红一绿,三个面孔一起对着行钧大吼,声音轰轰不绝。
  古寺邪灵 98

  崔花影看得心寒无比,低声说道:“方才在殿中闲谈,师傅你说这世间有人豢养妖物,为祸人间,我还将信将疑,如今看了,却是无可置疑。这些妖物虽然狰狞可怖,但更然我心惊的,却是那般人心,何其歹毒,才会饲养这般妖邪,那些人又想用这些邪物做些什么?”
  行钧也低声说道:“这些人心思怕是不小,方才我们见的那九头之怪骸骨也定然是这些人饲养过之物,只是不知为何死掉。这每一头妖物都食量甚大,不知道需要多少人肉来喂养?”
  崔花影听得睁大双眼,说道:“可是方才在那几个瘿瘤之中,并未看到有生人存在?”
  行钧低声说道:“那你看前面左边那处,便可知晓。”
  崔花影伏下身子,转头向前望去,见前方一处绝大瓣膜中,尸首成堆,横卧当场,看那衣饰服色,竟然是恒法寺中众僧、廖立虎带来的官兵和些许山贼模样之人,其中有几个僧人军官前几日还与自己交谈过几句,心中又惊又急,连连倒吸冷气。
  崔花影见那些血污满脸,断手断脚,其状甚惨,颤声道:“这些人……为何竟能来到此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行钧沉吟道:“我原以为到了此地才进入陷阱,现在看来,远在恒法寺那时就有人设局了。”
  话音未落,那些断头断脚的尸体都跳了起来,像树林一般密密麻麻地站立,一个军官模样的尸体高举双手,但见他头颅被砍断,仅剩些须筋皮连着脑袋和躯体,那具人尸急匆匆说道:“野犬将至,怎么办?”众尸体们嘴里都说“奈何、奈何?”,脸上表情惊慌沮丧,说完就又纷纷倒下,瑟缩僵卧在地。
  崔花影惊问道:“什么野犬?”
  行钧低声说道:“你看那瘿瘤上边。”
  说话间,那瓣膜之顶垂下一颗水滴,那水滴越变越大,粘稠蠕动,有如人形,片刻后,一个东西落在当场,四肢伏地,兽首人身,面目狰狞,趴下来撕咬尸体之首,三两下便将人脑头颅啃开,伸出长舌,卷食尸体的脑浆,那物动作甚快,不多时边将瘿瘤之内尸体尽数吸干,那些弃尸渐渐没入树干之中,消逝不见,那怪却好似意犹未尽,望着行钧等人,扑击在瓣膜之上,张口吐舌,高声尖叫,四肢用力,震的树干晃动不已。
  崔花影心惊胆战,闭上眼睛不敢再看,行钧苦笑一声,绕开那些树瘤,继续跳越下去。正行间,却听得旁边有人说话:“这位来客,暂且留步。”
  两人听闻人声,具是一惊,那巨怪停下脚步,向一旁望去,但见一个瓣膜中站了一个羽扇纶巾之人,那人身着蓝绫衫,正用羽扇遮住了脸,踱步靠近瓣膜边缘,声音文雅,不似有恶意。
  那巨怪停住脚步,扭身望向那边,却是不肯靠近那物。
  那树瘤中的人啧啧了几声,说道:“这里数百年间,来生人未至,幽冥沉滞,是天道神明厌弃之所,今日竟然有怪形来访,这怪形恶鬼之躯中还藏了三个凡人,着实有趣。”
  行钧吃了一惊,没想到这被囚妖物竟然能一眼看破自己行藏,想来是道行高深之辈,心中起了警惕之意,那巨怪双拳握起,后撤一步,紧盯了那蓝绫衫怪人。
  那人依旧用扇子遮住脸,笑吟吟地说道:“方才说是凡人,却是错了,两个女子,命格不凡,一个和尚,身怀异物,近仙佛之体,不过可惜,再往前走,却有诛身之厄,不若折返而回如何?”
  行钧低声说道:“我不知你是何方来历,也不知你存了何等心思,但现在我身处险境,别处并无去路,若是不当面向这背后设局之人问个清楚,我等也不会甘心。”
  那蓝绫衫之人轻笑了几声,说道:“既然诸位执意前行,那便让我替几位看看前途命运如何?”说着,那人讲扇子撤下,露出脸来,径直望向这边。
  崔花影正伏在巨怪口中,向外张望,此刻窥见那人面孔,惊得叫出声来,那人脸上眼窝处两个大洞,鲜血淋漓,不多时有物从眼窝中探出,渐次生长,不多时变幻为两个拳头,那拳头十指缓缓张开,手心里却有两个眼睛,目不转瞬,神态诡异,望着自己。
  崔花影心中一片恶寒,忍不住转过头去,不敢再看。那蓝绫衫怪人看了一阵,叹了口气,重新用扇子遮掩了面孔,说道:“在下形状丑恶,唐突访客,实在愧疚了。”
  行钧沉声道:“敢问足下,看得我等命运吉凶如何?”
  那蓝绫衫怪人叹道:“三位本为贵人,奈何以身犯险,进了这极凶之地,尔等前途飘忽不定,祸福难测,不过其中一位,定难逃脱血光之灾,其余两位两人,也下场凄惨,临危之时,怕是如同凶神一般,遮蔽日光,触怒恶灵,将死亡赠与世间无尽凡人,乱世之始由此而生,流毒于世,背负诅咒之厄。”
  行钧沉默半晌,方才说道:“谢足下出言提醒,有缘再会。”
  那蓝绫衫怪人以扇掩面,嗤嗤而笑,说道:“送两位一句谶语,苍龙不胜,旅人辛苦。师傅万事当心。”
  那巨怪转身而去,掉头不顾,不多时便将这怪人抛在身后。那怪人所在瘿瘤树皮缓缓合上,其中传来一阵叹息。
  巨怪继续在密密枝叶中一路下行,猛然间发现一处枝杈通向绝壁一洞穴中,那洞穴入口光洁平整,俨然为人力所开凿,里面火把光亮闪烁,还有向下通行阶梯形状。行钧吸了一口气,悄声说道:“想来那地宫入口,便是此处了。”
  崔花影也窥见那处,心里顿时紧张起来,望了望旁边的柳碧云,暗暗叹了口气,说道:“既然来到此处,无论如何也要闯上一创了。”
  那巨怪轻轻一跃,纵身跳进那入口之处,伏下身形,疾速潜身而入,它一边奔袭,一边低下身子,鼻中哼出两道白气,声如晨钟之响,那白气有如蛟龙之形,迅速飘入洞穴之内,蔓延开去,久久不散。
  古寺邪灵 99

  随着那白气呼出,巨怪口齿微动,低声颂咒,念道:“吾家法箓,上可以动天地,下可以撼山川,明可以役龙虎,幽可以摄鬼神,功可以起朽骸,修可以脱生死,大可以臻邦家,小可以却灾祸。去!”
  崔花影看得心中不解,正想开口相问,行钧低声说道:“片刻之后,进了这地宫之内,我等怕是无所遁形,为那奸人所查,我先布下些许迷魂之术,摄取了看守地宫之人的心魄,也顺便起了那障眼之用,希望能拖延上片刻时间。”
  崔花影还未来得及回答,便觉得自己身子向后一仰,看得在白色雾气之中,那巨怪迅疾向前掠去,有如风驰电掣一般,转瞬间便冲过数个拐角,跳下几段楼梯,依稀间看得地上有些许人萎靡躺倒,双眼无神,若失魂魄。
  那巨怪也不理那些卧倒之人,只是飞快前行。猛然间,崔花影听得机括声大作,箭矢横飞,流沙如瀑,毒气障目刺鼻,心知巨怪必定是触动了这地宫之中机关,只听得那巨怪闷哼几下,背后响起戈矛入肉之声,脚步却是丝毫未停,只看得那地宫两侧的火把油灯,尽数向后飞退而去。
  地下大厅之中,印光方丈和魏王朝正在扫视阵中诸镜,却瞥见角落处数面银镜渐次而灭,两人心中一凛,转头望向阵中僧人,有几人满头大汗,高声颂唱,镜中却是依旧毫无图像。
  印光说道:“在法阵中传音看守那几处的弟子,询问是何等情形。”
  阵中那几人依言而行,却是毫无回应。印光道:“罢了,定是那行钧师傅来访了,老衲那些寻常弟子,却不是他的对手。”
  魏王朝双手握拳,说道:“来的正好,末将麾下一众将佐军士,早就想会一会那行钧师傅,领教一下此人神通。”
  印光方丈略一欠身,念诵了一声佛号,说了句感激之词。旁边有玄甲军偏将手捧地图上前,印光在图上指点几下,低声说了几句,那偏将把地图卷起,低声和魏王朝商量了片刻,便回身呼喝指挥,一旁军士得令而行,炮车牛弩隆隆而动,分成诸般队列,各军士进退有据,不多时便离开大厅,各自消失在甬道之中。
  那行钧御制着巨怪,越过诸般机关陷阱,一路前行,身边白色雾气萦绕不绝,遮蔽了甬道中诸面窥视法镜,正行进间,那雾气突然在前方数丈处消逝不见,前面如同立了一面无形之墙,将那团白气尽数屏退在外。
  行钧眉头一皱,思量片刻,低声说道:“崔姑娘,我等行藏怕是已经泄漏,接下来便是苦战了。”
  崔花影望着外间,还未来得及回话,猛地瞥见对面有人影闪动,响起阵阵铁甲摩擦之声,铮铮不绝于耳,对面砖墙一分为二,现出数量牛车,上面架着机械弓弩,结构复杂,箭矢尺寸绝大,她还未及呼喊警示,对面机铉弓矢如暴雨而发,寒光点点,破空呼啸而来,转瞬间便飞至巨怪面前,崔花影只觉得那生铁箭簇迫到跟前,卷起阵阵凉风,刺得自己面颊生疼,直透骨寒,杀气侵人冷,那袭来箭簇绝大,简直要把自己一击斩为两截一般。
  那巨怪怒吼一声,振翅倒飞而去,数十根巨箭如影随形,贴身追着那怪,离它面孔、身躯要害仅有数寸之远,崔花影惊得喉咙发干,血液倒流,手足冰冷。巨怪疾退了数丈后,大吼一声,扭身一转,在拐角处俯身斜闪,躲到墙后,间不容发之际,将那些巨箭避了过去,二十一根弩箭随即铮铮钉在旁边墙壁之上,离那巨怪身躯也仅有数寸。那些弩箭三大一十八小,皆是一半之上长度深深没入墙壁,墙外箭杆尚且震颤不止,中箭处原本坚实无比的青砖块块碎裂,碎块扑簌簌从那墙壁落下,有如山谷溪涧奔流一般,眼见那面墙承重不住,便要倾塌下来。
  崔花影看得这般惊人景象,一手将柳碧云抱定,一手揽着巨怪牙齿,低声叫道:“何人出手这般凶狠,师傅你且要小心!”
  行钧咬牙说道:“方才一瞥之间,看对方所穿衣甲,像是朝廷边军,我却未曾料想,还有这般人介入此事,想来此间情势比我料想的更加复杂!”
  话音未落,弓弦之声再次大作,金石撞击处,一根巨箭竟然穿透厚厚砖墙,直接射入那巨怪肩膀,深深没入它躯干之中,将那只巨怪定在当地。
  后面之人见一击得手,一阵鼓噪,纷纷喊道:“钉住那怪了,速调旋风火炮轰击,切莫让它走脱!”
  崔花影听了大惊失色,急忙趴在巨怪唇边,向外看去,却见那一根巨箭状如标枪,铁翎如剑,箭簇带着数根倒钩,牢牢钉住那巨怪,一扯之下鲜血喷涌,那巨怪呲牙怒吼,意态甚是痛苦。
  崔花影心中大急,正忙乱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对面人身鼎沸,呼喝之声再起,响起无数弓弩击发之声,转瞬间数根巨箭破墙而至,又是射中巨怪之躯。
  崔花影急得大叫一声,却见那巨怪抬起双爪,掩住口齿,崔花影眼前一暗,便见不到外间情形,心知是行钧要保护自己和柳碧云,急忙叫到:“师傅你自己怎么办?”
  话音未落,只听得外间一声炮响,她隐隐觉得火光迸散,赤焰冲击,热不可当,周围砖墙处砰然有声,乱石飞溅,听得那巨怪闷哼数声,身躯摇摇欲坠,如同忍受极大痛苦一般。崔花影顿时面无人色,还未来得及开口相问,外间又是十数声炮响,如同连珠一般,尽数打来,铅丸洞穿墙壁,在巨怪身躯之上连连炸裂,火光燃爆不绝,震天撼地,烟气上冲,遍布甬道。
  在地下大厅之中,印光和魏王朝看着镜中烟尘一片,隐约间见得那巨怪身体四分五裂,残躯被击飞出去,皆是心中一宽。印光点头说道:“那行钧师傅却也是轻敌了,自以为躲藏在巨怪躯体之内,便能安然无恙,也着实幼稚。将军麾下百炼健卒,御制火龙神器法阵,炮火横冲,如雷霆下击,岂区区片瓦所能抵御?”
  魏王朝将手握住剑柄,眉头紧皱,说道:“这毒火飞弹丸,除了爆炸之力绝大,弹内还有砒霜、硫磺、毒药配方,战阵之上杀敌人马,毁其战具,烟气亦可毒杀残存人等,中毒者七窍流血,其人立殪,不过……”
  印光转头问道:“将军似有忧心之事?”
  魏王朝苦笑道:“原本这火炮落时,城郭尽碎,烟云散处,蛮虏退避,不过今番遇到的对手却是有鬼神之能的妖僧,末将心中亦是惴惴。要杀此人需要斩草除根,勿要给他再生机会。”
  几天没来,感谢诸位读者朋友的新年祝福和顶贴,谢谢各位的鼓励和/或批评,我就继续码字,权当报答了。另外小说出版的事情,那是遥遥无期,没有出版社联系过我,笑。就是篇小众冷门文,我慢慢写,更的慢,大家看了当个乐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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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寺邪灵 100

  说话间,烟尘渐定,那边军士的炮击却是停了下来,魏王朝脸色一变,顿足道:“为何这般早便停了炮击,须知那和尚不是凡人,怎可如此轻视?”
  在那镜中,有若干甲兵用药浸湿巾,掩住了口鼻,手持兵刃,弓弩张开,几个百长、将佐领头,众人踏着碎石瓦砾,小心翼翼蹑足前行,魏王朝和印光也来不及喝止,只能凝神望向镜里景象,那甬道拐角处,早被炮轰箭射得一片狼藉,烟尘飞扬处,血污残骸泼洒一地,四周寂然无声。
  那群甲士向前走了数十丈,来到方才巨怪立足那处,烟气团团中,乱石瓦砾下,无数血块残躯散落在地,大小不一,大的高有丈许,小的碎如肉糜,指爪鳞甲零零散散摊了一地。
  数十个甲士见此处并无动静,料得那巨怪似乎已经死透,心中具是松了一口气,一个百长说道:“那巨怪看着身形庞大狰狞,实则也是血肉之躯,只要是活物,便未有不惧金铁锋刃、炮轰火烧之理。今番终于还是让我等料理了它!”
  旁边一个偏将喝到:“尔等休要大意,将那大块残躯都刺穿斩击,休得让那妖僧再次死而复生!另外,方丈有令,务要找到那女子柳碧云的尸身!”
  众军士得令,依言而行,四下散开,挥舞腰刀长矛,戳刺地上肉块。正行动间,地上原本巨怪一只手爪,突然翻转而起,避开一个军卒的长矛刺击,指爪一曲,弹跳在半空,凌空扑住那名军卒。那爪有十余尺高,正好将那人抓握在手心之中,五指合拢处,用力一捏,那军卒骨骼尽碎,惨叫一声,喷血而死。
  惊变之下,旁边军卒都是呆了,那断爪随即弃了那人,又扑在旁边另一个兵卒身上,那人惊呼挣扎,旋即也被扯倒在地。
  一边将佐大喝一声,奔了上来,挥剑刺穿了断爪,那断爪中了一剑,兀自扭曲挣扎不休。众人如梦初醒,纷纷举起兵刃涌了上来,那被压倒的军卒为方才剑锋所伤,面无人色,倒地高声叫到:“勿伤到我!”
  人群中又一个副牌军大喝道:“管不了这么多,灭了这妖物才是要事,不然我等都要死在此处!”
  众人听了心头一凛,狠下心来,握紧手中刀枪剑戟,用力朝那断爪招呼过去,后面的甲士弯弓搭箭,簇簇箭矢射入那断爪之中,不多时那断爪便成了一个刺猬一般,爪下那军卒身上也多了数个透明窟窿,血如泉涌,惨叫声渐渐弱了下去。
  那断爪支撑了半晌,终于不复活动,众人擎了数根长矛,将那爪挑了起来,抛在地上,团团围住,用斧钺将那爪砍为数十段碎片,方才安下心来。一个将佐擦了擦头上冷汗,骂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还害了我两个弟兄性命!”
  一旁军卒皆是颔首称是,破口大骂那妖僧异术险恶,冷风飒飒中,心中都有劫后余生之感,暗暗庆幸方才那断爪扑中的不是自己。
  魏王朝看着镜中,皱眉不语,一旁印光方丈轻轻咦了一声,转头正色道:“魏将军,速速令你那些人手撤回,离开那处!”
  一旁弟子听了,御镜传音,便要替那方丈向甬道处传话。魏王朝眼中闪现疑惑之色,说道:“方丈这是何意,难道是说那处有甚不妥?”
  印光皱眉望向那面镜中,伸手一指,说道:“地宫甬道之中,空气密闭凝滞,哪里来的旋风?方才将军担心之事果然有些道理,应该让那行钧师傅多吃上数十枚火炮的,今番怕是他还未曾毙命。”
  魏王朝吃了一惊,凝神看时,果见那数十甲士身侧起了阵阵旋风,吹的细小肉屑在地上挪动起来,他心头一紧,大喝道:“众军听令,速撤回原位,再次发炮轰击那些残骸!”
  镜中众人听了半空中传来魏王朝之声,脸上显出困惑之色,但军令如山,只有听命之理,当下转身向后奔去,方才跑了几步,面前一个肉块突然蠕蠕而动,有双目在那肉块上睁开眼来,如铜铃般大小,那妖怪断头咧嘴一笑,说道:“方才那第二个军士,分明是尔等所杀,怎地也怪罪到我的头上?”
  众军士看了,具是一声惊叫,骇异万分,绕过那头颅,发足狂奔,向着铜炮弩车方向逃窜而去。印光在镜中看得此景,咬牙冷笑道:“好个行钧师傅,不愧有妖僧之名,果然是有些手段!”
  魏王朝看得脸色铁青,对着镜子一声怒吼,喝到:“后面军卒,击发火炮弩箭!”
  甬道中旋风暴作,烟气滚滚而生,将地上残骸碎屑尽数卷起,拢在方才说话的头颅那处,巨怪庞然身躯便在风中隐隐复起,虎体彪形,有如恶星之神,对面拉车牛马皆惊逸不可止,一旁军卒按捺惶恐之情,强行拖曳,一时间人喊马鸣,仓皇不已。
  魏王朝见势不好,头上青筋暴起,怒喝道:“还在磨蹭作甚!火炮立即击发!”
  此刻先前探路甲士尚在奔逃途中,后方制御火炮、巨弩军士原本还在犹豫,怕是误伤了同袍,但听魏王朝如此命令,又见那獠牙巨怪身躯成形,在后面伸爪吁气,转瞬便要奔袭过来,心胆俱裂间,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这边哨官一声令下,立即有大力士拿了巨斧,扣动扳机,数个床子弩手翻身跳上弩车,将巨箭放在箭矢轨道,瞄准对面巨怪,登时便要击发;另一边牛车上,早有炮手擦干炮膛,填入火药、炮弹,修正炮位,炮口稍昂,用烧红的铁钎插入火门,转瞬间便点放起来。
  方才出阵的甲士和将佐正在发足狂奔回来,离着这边还有数丈之遥,见对面已经点燃引信,准备发射床弩,大惊失色,边跑边喊道:“稍等片刻,我等还未归阵,休得误伤自己人!”
  说话间,后面那巨怪已经伸展形体,站起身来,向前踏出一步,双翼一伸,直指半空,翻身飞掠过来。这边弩炮火器阵中,为首哨官见状,惊惶喝到:“大敌当前,却是管不了这么多,若再犹豫,让那妖物冲到近前,我等尽被屠戮,死无葬身之地也!”
  说着,那哨官将手往下一挥,奔跑在半路上众军士见状,都面如白纸,惨叫一声,数门床弩和铜炮同时发作,炮声震地,烈焰涨天,弓弩弦震铮铮不绝,箭矢破空咻咻之声大作。那半途中军士还要俯身躲避,却哪里来得及,身中火炮的,躯体四分五裂,挨上弩箭的,拦腰断做两截,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弹指间的功夫,那些甲士便无一活口,倒在寒芒赤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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