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怪谈》古代妖异志(长篇)

  古寺邪灵 123

  那鹰隼继续撕扯崔花影的后背和手臂,口中发出怒喝之声,厉声叫道:“你这蠢蠢凡愚,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你以为放出这些妖物来便可以救你的性命?你根本不知那真正可怖的后果,是什么末日般景象!”
  崔花影颂咒已毕,她向前伏倒,用身躯护住地上的柳碧云,手里紧握着那枚舍利,任由后背和手臂血肉飞溅,只是冷笑,咬紧牙关一语不发。
  那鹰隼啄了一阵,腾空而起,在它后面,已经有数个僧人攀援上来,他们手持兵刃法器,杀气腾腾,在树冠间纵越奔走,渐渐逼近崔花影和柳碧云二人所在之处。
  那鹰在空中盘旋一圈,见那三头妖物依旧被困在树瘤之中,冷笑道:“就算你拼尽全力,依然于事无补!今夜的事情,本不应该这般痛苦持久,你原本不该来到这里,就让这些人将柳碧云结果在此处!这是献祭大事,我非凶恶之人,但也别无他法!”
  说罢,那几个僧人低吼一声,加快脚步奔了过来,崔花影听得声音,抬头望了一眼面前的树瘤,见依然毫无变化,不由地心中一沉,她将柳碧云紧紧抱在怀中,挣扎着向前爬去。
  后面的追兵冷笑一声,两个人飞奔到她身后,举起金刚杵便向她后脑砸去,厉声喝道:“妖女,今番却引颈受死罢!”
  在殿厅镜前观望的众僧一起啊了一声,皆是神色紧张,握紧双拳,今夜几番波折,害如此多人丢了性命,终于追上了这个侍女,将她打死之后,那柳碧云昏迷不醒,还不立即手到擒来,这祭祀大事,也终于要圆满成功了。
  崔花影听得脑后生风,心里如坠冰窟,一片绝望,她勉强抬起右臂,向后挡去,那两根金刚杵由赤铜镔铁所制,二十指长,几十斤沉,这一击之下,只怕连手臂和头骨都要即刻被打得粉碎,气绝当场。
  那树瘤之中的蓝绫衫怪人叫道:“姑娘小心!”
  那挥舞金刚杵的两人冷笑连连,眼看得那法器便要砸在崔花影身上,突然间觉得树冠上起伏不定,鼓动颠簸如狂涛巨浪中扁舟,身躯不由自主歪斜起来,如同立舟之上将行倾覆一般,砸出的金刚杵顿时失去了准头,擦着崔花影肩膀滑了过去。
  那两人大吃一惊,急忙收势,想要站稳,脚下那白色巨木却巨震不已,颠簸之势越来越大,新增无数藤蔓,枝干盘屈,覆地而生,连延十数丈,那新生旁支肆意乱窜,如同白蟒凭空蜿蜒一般,几乎要将这整间密室充满。
  后面的僧人军卒也陆续爬上了树冠,见得这般情景,一个个脸上都显出骇然之色,有人低声议论道:“这神木平素如同死寂之树,形容枯槁,怎地今夜如此诡异,简直……简直就像发疯活物一样……莫非,莫非……”
  那青色鹰隼在空中盘旋啼叫,喝道:“先不用管那建木异状,速速去格杀柳碧云!快些取她性命,不然大事休矣,我等都要死在此地!”
  众人听了,重新望向地上的两个女子,但见崔花影浑身是血,拖着柳碧云向前爬了几尺,衣襟在地上拖出一道血迹。
  人群沉默无声,不约而同地先前奔去,片刻之后便围成一圈,将那两个女子困在中间,众人各自举起兵刃,相视一望,便一齐向那两个女子身上砍了下去。
  正在这时,那密室之中突然想起一阵啸叫,如同千百妖鬼齐声呼喊一般,那声音撕心裂肺,饱含怨气,顷刻间黑气迷天,惨雾布合,有无限鬼哭神嚎,竟无底止,众人都觉得脊背发凉,毛发倒竖。冷气侵人透心寒,阴风扑面解骨酥,有些先前受伤的人,已经禁受不住,双腿一软,半跪在地。
  那建木之冠的颠簸和诡异啸叫都已停止,但树身之中却发出嗡嗡的响声,有如万千个巨蜂一起振翅,众人只觉得自己举在半空的兵刃,也随着那嗡嗡震动之势颤抖起来。
  人群中的军卒都是不解其意,面面相觑,僧人之中却是有人面露惊恐之色,嘴唇颤抖,旁边有眼尖的军卒问道:“刚才是什么声音,到底出了什么古怪?”
  崔花影趴在地上,突然冷笑数声,肩膀不断耸动,周围的人见了,眉头紧皱,一人厉声喝问道:“死到临头,你又笑些什么?”
  还未等崔花影回话,人群后面一个年长僧人突然怪叫一声,道:“果然是个妖女!”说着,他冲出人群,从怀中掏出一个黄铜小铙钹,有手掌大小,他将铙钹向空中一抛,手势变换,瞬间结出数个法印。那人纵身一跃,便跳出树冠,直向下坠去。
  旁边的人都疑惑不解,那僧人下坠了数丈,足尖落在那面小小铙钹之上,他咬破舌尖,低头向着那法器狂喷一口鲜血,铙钹瞬间变大,驮着那人缓缓朝着密室门口飞了过去。那人立在铙钹上,双手紧握,结印施法,头上冷汗淋漓,嘴角鲜血不停喷涌,此番做法,显然是极为耗费精力,他却不管不顾,好似拼劲全力一般,要速速逃离这处。
  正当众人疑惑不解之时,地上突然一声砉然巨响,青气弥漫处,一物从下方一冲而起,大如黑云,其疾如风,恍惚间见得那物巨口一张,转瞬便将那逃走之人,连同铙钹一起吞了下去。
  众人齐声惊叫,仔细看时,却见那暴起吞人之物,却是一只黑色巨蝠,翼展五六丈,肉翅狐首,猪鼻巨耳,珠眼圆大如巨瓜,獠牙外露,那大蝙蝠在空中翻了个身,用双爪倒吊在密室之顶,口中咀嚼不停,咯吱作响,鲜血淅淅沥沥从它口中流出,如同雨点一般,滴答落在地面之上。
  那些僧人军卒看得都呆了,人人都是惊悚战栗,一时间忘记了说话,片刻之后,方才有人低声说道:“竟连法器都吞了……哪里来的这般厉害妖物?”
  另一人抬起左手,指向下面,颤声道:“那树枝上的瘿瘤,怎么破了?”
  众人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但见地上藤蔓上一处树瘤,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般,软塌塌摊在地上,那瓣膜上面有一道裂缝,方才那黑色巨蝠,便是从那裂隙中脱身而出。
  领头的一个僧人强自镇定,大喝道:“仅是一头妖兽走脱而已,不足为惧,先让了太阴星归位,我等再合力镇压那头妖物,为刚才的师叔报仇!”
  他旁边一人颤声说道:“师……师兄,那破掉的树瘤,好似……不止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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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听了,都是背后寒意升起,撇下崔花影不顾,一起向着树下望去,但见黑气惨雾萦绕不散,依稀见得白色树干枝蔓上的几个瘿瘤都瘪了下去,里面的东西却都不知所踪。
  站在树冠上的众人都看得呆了,一时间相顾无言。
  方才那领头的僧人定了定神,说道:“事出突然,我等先结果了那柳碧云,然后再想如何料理这般局面……”
  众人听了,强自压抑心中惊恐不安,重新向柳碧云和崔花影卧地的方向看去,一看之下,却是吃了一惊,原来倒地的那两个女子,现在却不知所踪。
  在场众人都如遭雷击,握着兵刃法器的手不由地颤抖起来,那两人一个昏迷不醒,一个身负重伤,却怎能在众人眼前不翼而飞?有人忍不住低声说道:“莫非……那人真是妖女?”说话间,树冠之上黑雾上涌,渐渐变浓,众人膝盖之下,尽数为雾气所笼罩,如涉暗河之中一般。
  正在这时,四处突然响起隆隆之声,轻重不一,好似马蹄敲击树干一般,众人停止行动,凝神倾听,方才领头的那僧人,突然望向下方的树干,脸色大变,骂道:“杀千刀的!”他运起手上法器如意,向下激射出点点黄芒,那光芒没入下面黑雾之中,燃爆之声大作。
  那人旁边的几个僧人见状,打了一个寒颤,随即也祭起法器,向下发起攻击,周围的军卒看了,虽然不明所以,但见那几人都是面带惊恐之色,头上冷汗冒出的样子,心中也是惴惴不安,都反手抽出箭矢,搭在弓弩之上,向下那团黑气尽数射了过去。
  一时间,法术燃爆之声,弓箭离弦之声,不绝于耳,点点火光在黑气中绽放开来,又瞬间熄灭,那隆隆之声越来越大,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突然之间,那黑雾如同狂潮一般翻腾起数丈之高,那雾气里发出一声长嚎,一头巨鳖攀援着树干,从雾气中冲了出来,那鳖远大于常,长数丈余,其裙朱色,甲壳上插着无数箭矢,身上燃起熊熊火焰,但却行动自若,双目如金,望着身前的众人,眼中尽是贪婪凶狠之色。
  前面的军卒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惊呼一声,手脚都软了,纷纷向后退去,后面的僧人大喝道:“不能退,继续攻击,不要乱了阵势,否则……”
  话音未落,那巨鳖从口中射出一股粘液,瞬间将前面十余个军卒缠住,然后张口一吸,将数人卷入嘴里,在那鳖口中的人惨呼连连,身上护甲在那妖物利齿啃噬之下瞬时碎裂,那巨鳖两眼发光,连连摇头,将衔住的那几人来回甩动,片刻之后,口中那些人便成为几具干尸,那巨鳖松口放开几人残骸,任凭他们坠落下树,伸爪嚎叫一声,继续向上爬了过来。
  后面的人看了,心胆俱裂,登时有数十人哭喊着掉头向后奔去,后面僧人还想维持阵势,却哪里还能够,局面登时乱成一团。
  正当众人相互踩踏,寻找退路之时,下面黑雾翻滚不止,一只巨蛾从中振翅而出,一条长舌状口器从它头部弹射出来,刺入一人的后背,将那人拉起提在空中,又一白毛蜘蛛从下面窜出,两只前爪一伸,凭空弹出一张蛛网,那网在空中越变越大,将十余人缠在树冠之上,那白毛蜘蛛一个纵越,便扑在那人头上。妖物狞笑之声,众人惨呼之声,筋骨断裂之声,鲜血喷涌之声,混杂为一片,那原本惨白的树冠,瞬间变为一团殷虹。
  妖物层出不穷,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前面的人像狂风中草茎一样,抵抗不了片刻,便倒在在众妖物的爪牙之下,原本一两百人的僧众,弹指间便折损了一半。后面的人惊怖欲绝,纷纷朝后撤去,几个本领高强的僧人强自镇定,一边迅速做法结成屏障,一边向空中高呼道:“印光方丈,此处情形失控,还请方丈速来驰援,不然祭祀之事万万不成!”
  印光在镜前看得那几个弟子祭起法器,做了一个诸行无常结界,一道银色的屏障将剩余人等渐渐围拢,隔绝开扑来的妖物,印光心中稍安,强抑惊怒之情,对他们喝道:“你们暂且坚持片刻,我随后便到!现在相助你等的人已在路上!那柳碧云并未走远,还在附近,你们一定要抢在时刻来临之前,将她结果!”
  那树冠上的领头僧人,应允一声,正待扭头吩咐后面人搜寻柳碧云的踪迹,却不想余光处看得黑影一闪,他心中一寒,急忙转头看时,但见面前一道惨绿袍子飘过,贴着结界来回飞舞,似乎要闯入法术结界之中,那惨绿之袍却不似其余妖物一般畏惧这道结界。
  僧人眉头一皱,好似想起什么,突然见那袍坠落在地,挺然如人立,袍子下面电光闪烁,幻化为一个女子形状,四肢伏地,张口咆哮,电光之上那道袍子将袖口一抬,径直指向自己,那电光幻化的女子手脚猛地一蹬,如同猛兽搏噬猎物一般,飞扑到自己近前。
  那僧人吃了一惊,又自忖结界已成,固如金汤,那妖物又能奈自己何,却不想那电光幻化之体,如同不受结界控制一般,径直突入其内,那女子之形人立而起,劈手一抓,右手刺入那僧人胸口,竟将那人心脏掏了出来,五指一扠,捏为肉泥。
  那僧人惊骇无比,口吐鲜血,呆立当场,难以置信般望着面前那一对妖物,女子背上那惨绿之袍立在结界之外,发出一阵阴笑,说道:“诸行无常结界,也不过如此嘛!”
  说罢,那电光幻化女子伸出另一只手,将那僧人手中如意法器夺过,双手一拢,电光鸣爆之中,那柄如意登时变为齑粉。
  旁边的僧人看了,惊怖失魂,那人手中的如意法器原本是支撑结界的重要器物,一经毁去,诸行无常结界如同冰雪消融一般,渐次退去,众人再次暴露在一干妖物的爪牙之下。
  今番剩余人群中的主心骨已去,再也组织不起有效抵抗,建木之上隆隆之声不绝于耳,更多的妖物攀援而上,拥挤在那树冠之上,你争我夺向着人群扑击而去,血肉漫天飞舞,惨呼之声响彻密室,大小妖物口中具衔人躯,狂吼如皉虎,扑抱人颈,口啮其鼻,血淋漓满地,其情景如同修罗炼狱。
  在惨呼声中,只听得上方有人冷笑一声,但见树冠之巅,立着方才那蓝绫衫怪人,旁边盘踞着一头虎头牛身的怪物,背上驮着的,便是崔花影和柳碧云两个女子,柳碧云依旧昏迷,崔花影看得下方那些惨状,脸色发白,眉头紧皱。
  一张面具倏忽现在崔花影身边,一边盘旋飞舞,一边发出阵阵笑声,它说道:“小丫头,这便是你亲手放出的妖物,人造恶业,你现在怕不是后悔了罢?”
  崔花影用手掩住伤口,扭头冷冷说道:“神明假我手以惩恶人,我只问己心,问心无愧,即阴律所谓善,问心有愧,即阴律所谓恶,我没有什么后悔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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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百个甲士和僧人,全副武装,手持兵刃,疾速奔走在甬道之中,片刻后便来到建木横生的那间密室之外。众人都已知道局势失控,皆是神情紧张,不敢大意,来到那密室门口,离着数丈,便闻到腥气扑鼻,里面还有微弱的呻吟惨叫之声传出,走近门前看时,但见鬼火点点,血污遍地,妖物身形在惨白树干间穿梭,人骨血肉如同败絮般从那高树上不断掉落。
  众人看得头皮发麻,前面的甲士散开,后面的人推出旋风铜炮和三弓床弩,一语不发点燃火炮,一番炮击之后,将那道门轰击的粉碎,原本幽暗的室内弹丸碎片四射,火光遍地,硫磺气息扑鼻,地裂屋塌,烟尘腾空,那被火炮击中的建木旁支块块碎裂,不少妖物也身负重伤,惨叫一声从半空坠落,一时间情势纷乱,各类妖物的凄厉啸叫和火炮砰然之声此起彼伏,嘈杂喧嚣,乱为一团。
  印光在镜前看得这般情形,握拳喝道:“那柳碧云定在建木之侧,继续火炮轰击,将那女子和众妖物一同歼灭!”
  众人听令,重新填装火药炮弹,此刻那三弓床弩也已校正完毕,每台床弩后都有六七名士兵,配合大力士绞轴张弦,顷刻击发,那弓弦之声铮铮鸣响,如同雷霆爆鸣一般,四十九只木干铁翎雷动而出,箭似流星,呼啸而去,将数头空中妖物击了个对穿,钉在墙上,牢不可脱。其余的妖物见势不妙,齐声啸吼,弃了口中的尸骸,扭头跃下树冠,向着门口众人扑了过来。
  门口的甲士见了这般情势,都面有惧色,不由地倒退一步,后面的僧人冷笑一声,祭起法器,齐声颂唱:“唵、修利、修利、摩诃修利、修修利、娑婆诃!”
  那钉在墙上的四十九只木干铁翎上显出一道道符咒,银光大盛,结成一道电光大网,那网中现出一尊金刚之象,那金刚怒目举手,高喝一声,密室中顿时飞沙折木,雨火相杂而下,霆电掣曳,有天崩地拆之势。
  正在奔袭向门口的众妖物见这般情形,都是吃了一惊,却见那金刚将手一压,一道光网从半空而下,将剩余妖物网罗其中,震雷电光,轰击不绝,众多妖物四肢抽搐,伏地而不能动。
  后面甲士见状,心中稍安,继续击发火炮床弩,火炮横冲,焰光滚动,屋瓦皆震,众妖物死者十之七八。
  门口甬道上众人见了,皆是精神一震,有人叫道:“这灭定业咒法果真有效,能摧伏一切恶业罪障,还是方丈算无遗策!”众甲兵忙碌不停,将火药弹丸填装入子母铳,调整准星、照门,击发不绝,要将那一室之妖,尽数歼灭殆尽。
  眼见的那密室中的妖物越来越少,印光心中渐宽,对着法镜那边的人说道:“等那妖物被灭后,你等便进入那间密室之内,务要找到柳碧云的尸骸!”
  正当此时,那门前众人脚下突然发出隆隆之声,殷然不绝,甬道上火把铜灯倏然而灭,烛暗尘坌,晦黑且甚,檐宇墙壁皆摇震。众僧俗皆是心头一惊,那密室内妖物几乎都已死伤殆尽,这地下又出怪声,却究竟是何等缘故?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见那地下青砖块块碎裂,岩土巨震,分开数道缝隙,几截惨白色巨木从地下破土而出,撞翻了几台铜炮床弩,兀自延展不停,一直伸到穹顶方才罢休。
  那些甲士僧人看得呆了,一时间都忘记了发炮颂咒,全都昂头望着那几株白色巨木,那树木每棵都有数丈粗细,庞大无朋,扭曲盘旋而上,瘿瘤遍布,透着邪诡森然之气。
  印光在镜中看得这情形,心头一紧,高喝道:“小心那些树瘤,提防另有妖物出没!”
  话音未落,只听的那白色巨木内怪叫连连,树枝扭曲,瘿瘤绽放,无数奇形怪状的妖兽鬼物现身而出,立在树上,昂天狂吼,霍霍磨动利齿,复而朝着树下众人狰狞一笑,闪电般扑击而下。
  印光等人在镜前看得分明,冷汗涔涔而下,双拳握紧,格格作响,但看得那甬道中众人惊骇呼喊,想要调转炮口和床弩,那每尊铜炮都有千百斤的重量,仓促之间,却哪里来得及,三弓床弩用牛车牵引,那些牛虽然用黑布蒙了双眼,塞了耳朵,但却也觉察到周围情形不对,妖气迫人,纷纷惊厥奔逃,众人又怎能阻拦的住?
  镜前众僧见到这般模样,全都如坠冰窟,不由自主倒退一步,但见那妖物轮番扑击而下,树下军士抽刀格挡,呼号乱喊,人嚎牛嘶,鲜血横飞,铠甲撕裂、骨骼折断之声不绝于耳,须臾血流成河,顷刻尸如山积。
  印光看得心如死灰,只见还有若干得力弟子,背靠背围成一圈,做法抵抗,打退了众多妖物轮番攻击,相互支撑着想要退入那密室之中。
  正在僵持之际,一个树瘤缓缓绽开,一个胡人模样的蓝脸妖怪迈步而出,它头戴三尖冠,两耳垂肩,背后伸出四条羽翼,额头却插着一柄利刃,伤口血迹早已干涸。那妖物手里握着一个人偶,望着残存的人等,用波斯语数了几下,微微一笑,将手中人偶脖颈一扭,人群中顿时有数人头颅凭空转了几圈,离颈而起,鲜血破洒在空中。
  众人心胆欲裂,大叫一声,向后退去,阵势顿时散乱。空中突然降下数只黄色怪虫,如同面盆大小,似蛛又像蝎,那些怪虫扑击在人面之上,八爪抱住人之头颅,蝎尾缠绕脖颈,腹部探出两根软刺,径直插入人之鼻孔,被害之人惊叫一声,便瘫软倒地,声息皆无。
  不过片刻之间,那队驰援而来的数百人队伍,便已七断八续,雨零星散,横尸遍地,人堆中挣扎呼救之声越来越微弱,只剩下众妖物不停咀嚼的咯吱之声,建木之上的瘿瘤却是层出不穷,越来越的多的妖物怪形都从那瓣膜之中脱身而出,有些性情狂暴的,见得地上血肉剩余不多,连连嚎叫,声音中尽是恼恨之意。
  印光看得脸色铁青,身躯颤抖,他扭头看时,身后众僧一起望向他,脸上都是一片绝望之色。印光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说道:“诸位切勿惊惶,十绝阵之中的千年老妖尚未挣脱牢笼,这建木之中的,只是些数百年修为的妖物,纵使数量众多,也不足为患!只凭我和诸位师兄的法术,便可将其镇压!”
  众人听得他这番话,心中稍安,后面有人正要开口,却突然惊叫一声,伸手指向印光身后,神色极为惶恐。
  印光心头一凛,急忙回身,却见那窥视法镜中现出三个妖物身形,那三只妖物身穿官服,青衣纁裳,绣有七章纹,银装剑,面容枯槁,形如僵尸,额头上贴有禁制符咒。那三具人形妖物双足离地,飞速飘至镜前,死死望着镜面,目不转睛,好似在窥视这般情景一般。
  印光心中一惊,那窥测法阵从来都是单向观测,但这三个妖物的行动却如此怪异,莫非……还未等他作何反应,那三头妖物突然咧嘴而笑,声音沙哑粗粝,只听它们说道:“竟还有如此多的血肉之躯,藏在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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