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纵观整个郑成功复台的过程,荷兰人的表现可以说是相当差,除了五月底的那次守城战,其余数场与郑军的正面冲突都以惨败而告终,这些败仗甚至都有些可笑,比如咱们之前说过的北线尾之战,250名荷兰火枪手在有水面炮火掩护的情况下被750名郑军击溃,在郑军冲出阵地向荷兰人发动冲锋的时候,荷军阵型一下子就崩溃了,据荷兰人自己说,有些人甚至连开火都不敢,就直接把枪给扔掉了。
海战也是如此,强大的赫克托号最后居然死于自爆,其他三艘船干脆丢下热兰遮城堡逃之夭夭,这如同滑稽剧一般的战斗简直令人忍俊不禁。
但是郑氏虽然胜仗连连,但是却没有预料到一点,那就是巴达维亚荷兰援军的到来。所以当雅科布考乌司令率领的12艘荷兰战船出现在台湾海面的时候,还是引起了赤嵌城(东都明京)的骚乱,在荷兰人留下的的原始记录中,甚至出现了“敌人闻讯丧胆,其中有人,因完全绝望,挟带武器,坠海自溺。国姓爷本人亦甚沮丧,准备逃亡,用抚慰之言:能自牧者,悉从其便。听任部下自由离开”,为什么郑军会出现如此的混乱的局面,主要是因为此时,郑军兵力分散,郑成功身边只有300多卫士,热兰遮镇中还有马信的2000人,而且几乎所有的郑方人员都在遭受缺粮的折磨,不少人因此生了病。
但很快,骚动便停止了,因为荷兰舰队中的厄克号在大员附近触礁沉没,船上的成员部分溺毙于海中,侥幸上岸者又遭到土人的袭击,大部分被杀死,只有几人被押送到东都明京,接受了郑军的审讯,从这次审讯中可以得知,来援的荷兰军只有735名士兵。
而且荷兰一方出现了内讧,揆一禁止考乌指挥热兰遮城里的荷军,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揆一认为考乌毫无军事能力,并且认为其“存在语言障碍”,考乌十分愤怒,但却毫无办法。
但很快,揆一就将正确认识自己的军事指挥水平。
参加此次作战的荷兰战船包括旗舰柯克肯号,三桅船科登霍夫号 、鲁恩南号、波埃德号、双桅货船鲁德号、沃斯号 、领航船猎人号,战船安克文号以及科克伦号,五艘较大的战船袭击热兰遮镇的郑军炮阵地,其他小船和单桅帆船包括向东都明京方向驶去,准备先消灭泊于东都明京海面的郑军水师。
计划很不错,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荷兰人在战场上又成功地制造了喜剧效果。
当荷兰人驾驶着大型战船靠近热兰遮镇时,才发现这里的的海水过浅,火炮根本无法正常瞄准,炮弹要么从郑军头上飞过去了,要么直接飞进了热兰遮城,与此同时,火炮阵地上的郑军以极其惊人的速度组织起了反击,荷兰战船纷纷中弹起火,甚至还有科克伦号上的荷兰士兵在慌乱之中引燃了火炮弹药引起了一次不小的爆炸,炸死了九人,这无疑加剧了荷兰人的混乱。
由台江内海驶向东都明京方向的荷军遭受了更为沉重的打击,因为他们又遇见了老朋友陈泽。
陈泽耍了个花招,郑军战船一接敌便向着东都明京的方向逃跑,荷军一见郑军溃败便追赶而来,等到脱离大型战船的掩护,郑军忽然回身反击,郑军士兵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怒吼着跳上了荷兰战船,将船上的人全部杀死。此时,战场上又出现了出人意料的情况,推动荷兰大型战船前进的风停了。
这下彻底完蛋了,大大小小的明军战船四面合围而来,而两路惊慌失措的荷兰人只能拼命将船划出战场,然而,为时已晚,不到一个小时,倒霉的柯克伦号已经被如同疾风骤雨一般的火力彻底碾碎,还有几只船被俘,荷兰人的笔记记载了荷兰舰队的悲惨结局。
“不久,船的后部因为火药爆发而炸毁了,前部仍露在水面。船上的人狂呼救命,烈火继续延烧到船首的斜樯上,敌人乘许多舢板前来,把那些受伤的人投到猛火中去。另一只船叫做克登霍夫号,在离开敌方炮台较远的北线尾附近搁浅了。船长和搬夫们放下了一只有小锚的小艇,说是要抛出小锚来拉那只船,就此一去不回。其余会水的人,都跳入水中泅回陆地。船上剩下六个人和一名中尉,终夜为火船所困扰,他们想扑灭一只船上的火焰,放弃自己的船,跳到那只船上去。我们的小船和单樯帆船,冲进敌人的木船中间,想用火攻,反而陷入敌船包围之中,又有两只单樯帆船和一只小船被俘而去。余人竭力想用手榴弹和火器杀敌,但敌人以非常敏捷的动作,用船帆接弹,又抛回我们船上,使我们损失惨重而退却。”
事后统计,这次惨败让荷兰人损失了131人(一说被击毙300人)以及两艘大船三艘小船,战后有很多惨不忍睹的荷军尸体被冲上岸,大部分被捕获的荷兰战俘应该都遭到了处决,郑军损失轻微,阵亡150人,战船损失了三艘。
相信雅科布考乌先生此时的心情是复杂的,一方面自己带来的人已经伤亡惨重,另一方面那个令人讨厌的总督揆一出了丑,他布置的进攻遭遇了惨败。还有一个问题摆在他的面前,那就是荷兰人在台湾的统治的崩溃已成定局,他究竟该怎么做呢?
到十月中旬,荷兰人派使者到福建和清靖南王耿继茂以及总督李率泰会面,要求一同攻打郑成功,但清方要求荷方先派人攻打厦门,所以考乌司令就带领着四条船前往厦门,在半路上,他改变了主意,带着自己的部下直接转道暹罗,在那里补充了给养之后,直接撤回了巴达维亚。
可以说到此时,揆一的覆亡已经成为定局,荷兰人在台湾38年的统治即将告终。但此时的郑氏政权却开始逐渐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