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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巫山沧海
彼时李园内寂静一片，林诗音正寸步不离地守在龙小云身边，孙小红和梅大皆劝她回房歇一歇，她却一步也不愿离开，似要把这些年对儿子的亏欠一并弥补了。阿飞与铁传甲二人恪守李寻欢的嘱咐，轮流把守在龙小云房外，以防万一。
离开云山之巅后，李寻欢便快马加鞭往回赶。赶回到李园，已是傍晚时分，暮色愈渐模糊，像一张灰色的大网，悄悄地撒下来，笼罩了整个大地。铁传甲见到自家少爷不但觅得解药，还毫发无伤地平安归来，心里更是有说不出的高兴，一边迎着李寻欢往龙小云屋里去，一边朗声道：“少爷，这次你能平安归来，又找到了解药，真是太好了！”阿飞此时正守在小云房外，老远就听到朗朗的的笑声，看见李寻欢和铁传甲径直走来，赶忙迎上前去，道：“大哥！”李寻欢道：“阿飞，这些天辛苦你了。”说着拍了拍阿飞的肩膀，三人一齐进到屋内。这些日龙小云倒不再喊疼，只是身子一日虚弱似一日，尤其盗汗盗得厉害，此刻林诗音正用湿帕子 替龙小云拭去额上细密的汗珠子，一抬眼瞧见李寻欢等人走进来，她放下手中的帕子，莲步轻移朝李寻欢走去，轻轻唤了一声：“表哥。”李寻欢见她形容憔悴，必定是日夜为小云的毒伤忧心伤神所致，心生怜惜，安慰道：“诗音，我已经把解药带回来了，小云他会没事的，你别太担心了。”闻言，林诗音心中略舒了一口气。一旁的孙小红见状，开口道：“大哥，我去把梅大先生请来，让他瞧瞧这解药，若无碍，再让小云服下，可好？”李寻欢见她思虑周全，便微微颌首。不一会儿，孙小红便携着梅大先生走了进来。李寻欢取出那盏琉璃瓶，递到梅大手中，恭敬道：“梅大先生，劳您费心了。”梅大接过那琉璃瓶，端详了片刻，又取出其中一颗药丸，凑近细细一闻，了然于胸道：“依老朽之见，此乃解药无疑。” 众人听到梅大如此说，不觉将这几日悬着的心放了下去。林诗音更是喜极而泣，身旁的孙小红忙说：“诗音姐，这是高兴的事，快别哭了。赶紧让小云服下解药才是啊。”

林诗音闻言，收敛了眼泪，取来一碗清水，将那解药溶在水中，小步盈盈地 端至龙小云床边，柔声唤道：“小云，小云。”龙小云只觉眼皮重得发沉，他吃力地睁开眼，呓呓道：“娘，娘……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林诗音道：“傻孩子，你李大叔已经把解药找到了，快喝了吧。”龙小云虽已气若游丝，可对李寻欢的怨恨丝毫不曾忘却，一听是李寻欢找到的这解药，恨恨道：“我宁可被毒死，也绝不吃他找来的解药。”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皆吃了一惊。孙小红也走到床边，劝道：“小云，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你听话，快把解药喝了。”“我不喝，他救我的命，是为了要我们龙家再欠他恩情，为了得到我娘。我龙小云绝不会上他的当！”龙小云被着毒药折磨了这些时日，到底虚弱，才说了几句便大口大口喘气，林诗音见状，早已手足无措，只哭着劝道：“小云，娘好不容易才与你团圆，你怎么能狠心抛下娘一个人留在这世上。孩子，就当是为了娘，快把解药喝了吧。”龙小云道：“好！孩儿可以为了娘喝着解药。可李大叔要答应孩儿几件事。”阿飞见听他如此说，终是忍无可忍怒道：“龙小云，以前你行事胡闹，蛮横无礼，念在你年纪尚青不谙世事，也便罢了。如今你已长大成人，还是如此是非不分，好赖不知。我阿飞真是看错你了，这命是你自己的，犯不着拿它来威胁我大哥。”

过节福利，小更一段，诗音粉应该会挺喜欢这段的吧闲话少说，楼楼上菜先

“阿飞，小云还是个孩子……”“可是大哥……”阿飞还想继续说下去，只见李寻欢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终是把半句话咽了下去，可阿飞到底血气方刚，只见他一个箭步夺门而出，一旁的孙小红见状，道：“大哥，诗音姐，我去看看阿飞。”说罢，转身走了出去。李寻欢轻叹一声，又柔声说道：“小云，只要你愿意服下解药，无论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你的。”龙小云挣扎着起身，虽已气若游丝，却用力道：“好！这可是你说的，在场各位也替在下做个见证。这些时日发生在我身上的种种，先是被人虏劫，后又遭人下毒，皆因你李寻欢而起。可见你是个命犯天煞之人，但凡与你相关的人都没有好下场……”龙小云额上淌着的汗珠更细密了，这些时日体内积聚的毒素已经将他折磨得精疲力尽，才说几句话就要停下来缓一缓，喘上几口粗气。李寻欢见他说得如此吃力，心中不忍，“小云，只要你肯服下解药，身子恢复，我就会离开兴云庄。”龙小云闻言，冷笑道：“离开兴云庄就够了吗？我要你离开中原，滚回关外！”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咬牙切齿，让闻者毛骨悚然。李寻欢闻言，只觉心口刺痛，这痛延至肺叶，终是不住地咳了起来。林诗音见状，更是心如刀割，她虽知龙小云同李寻欢素有嫌隙，却不知自己的儿子竟然如此这般恨恶着自己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她心知龙小云所言是多么蛮横无礼，也知道这些恶毒话犹如一把把利刃扎在李寻欢心头，可是她却什么也不能说，她假死十年，将小云弃于兴云庄内，她没有资格去教训儿子。她是龙啸云的未亡人，她更没有立场去维护李寻欢，她能做的只有默默流泪。龙小云以为李寻欢不愿答应，变本加厉道：“怎么你是舍不得我娘，不肯答应离开中原？！当年为了成全我爹娘，你不是远走关外十年 博了个重情重义的美名吗？如今我爹被你害死了，你便想着趁虚而入，想要和我娘藕断丝连不成！我告诉你李寻欢，即便我爹不在了，我娘也永远都是龙夫人，只要我龙小云有一口气在，绝不允许有人让龙家蒙羞。”李寻欢额头也沁出细密的汗珠，极力抑制胸中翻腾的气血，却是徒劳，只见一滴鲜红的血滴从唇边溢出。

林诗音心中大撼，撑起瘫软的身子，步履虚浮，踉踉跄跄地走到了李寻欢身边，紧紧扶着他的手臂，惊道：“表哥，你咳血了？！”李寻欢轻轻拭去唇边的血迹，柔声道：“没事的，每到这个季节都会这样，我早就习惯了。诗音，你别太担心。”一旁的铁传甲眼见李寻欢咳血，也慌了神，赶忙递上手帕，口中急道：“少爷，你怎么那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李寻欢接过帕子，擦了擦唇边残留的血迹，身旁的林诗音泪眼婆娑，她看着他唇边斑斑鲜红的印迹，终是忍不住开口央求道：“小云，娘求求你不要再折磨你李叔叔。他已经身心俱损了。所有对你的亏欠都是娘对不起你，你要折磨就折磨娘一人。”龙小云又一次冷冷笑道：“好一个郎情妾意，你侬我侬！娘既如此爱李寻欢，当初为何要嫁给我爹，又为何要生下我！好！如今我龙小云就做个孝顺儿子成全你们。这解药我断不会喝，我死了正如了娘的意，可以和李寻欢正大光明在一起 ！”这话字字诛心，林诗音毫无招架，她只觉眼前天旋地转，身子愈来愈沉，周遭人事渐渐模糊，最后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人声“我答应你……离开……关外”，意识终是陷入无尽暗黑之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