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心动既心痛
邝露站在庭院中,看着头上的那片星河,她不知自己竟是昏迷了整整两日。然而此刻,黑夜中那些点点光亮的星宿,是谁来排布的呢?
会是他吗?
整整两日了,他却未派遣一人来寻她。
也是了,是她自愿前来,当时在七政殿中,他连头都没有回,只留下邝露最为熟知的背影。
“在想什么?”染墨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为她披上自己的披风:“你刚醒,怎么站在这里吹风”
“我的日子不多了”邝露如今体内只剩下了一魂一魄,待她回去再将其放入聚魂灯内,也是她神识俱灭的时候了。
染墨手一顿,继而为她拢了拢披风:“你当真要为他做到如此地步吗?”
“该说的话,那日我便已与妖帝说的明白了”邝露一眼不眨的望着那一片星空,脑海中不自觉的想起千年前的某个夜晚,布星台上,那个月白色身影站在她身侧,一字一句,一举一动,细心教她如何布星。
那时候的她,还是他身边的仙侍,是他信任的人。
‘邝露希望殿下能像信任魇兽一样,信任邝露’
后来的她,终究是做到了,他是那般的信任她,信任到将一切的愠怒和悲哀都毫无保留的给了她;信任到连与锦觅的大婚,都是吩咐她一手筹办的;信任到最后他的身边,除了魇兽,便只剩下她一人,陪他走过千年的孤寂,伴他一起一点点收复六界,看着他万世升平。
如今,她却不能长长久久的陪伴着他了。
不管是在发生了七政殿的事情后,还是她迟早会神识俱灭,她都无法再陪着他了。
从前那一个多月的时间未见到他,邝露都未曾像此刻这般害怕过。
仅仅只是两日,却如同过了百年千年一般,煎熬着邝露的心。
眼前灰白的世界再次开始变得模糊,耳中也一阵阵响起鸣声,却不过在片刻后又恢复了从前。
“我想回去了”邝露低声呢喃道
虽只是一句呢喃,染墨却听得分明,沉默片刻,他开口道:“明日一早我送你回去”
“多谢”邝露再无他言,低头转身向寝殿内走去。
染墨看着她消瘦的背影,终是没能忍住,开口唤她:“邝露”
邝露停下脚步,看向他。
“你……”心中踌躇片刻,染墨发现,此刻的他没了半分妖帝的气势,只是一个面对心爱之人,小心翼翼的普通人。
“你可还记得,当年的小……”
“启禀妖帝!”一妖侍忽然赶来,行了礼便急急地道:“天界的月下仙人,同一青衣仙人闯来妖界,称要将……将上元仙子带回去”
邝露心中听了,不禁有几分欢喜,他是叫了月下仙人来接她回去吗?可,为何是让月下仙人前来?
染墨也瞧见了邝露眼中那抹难掩的喜色,心里早该习惯了那股子失落之感,可却还是觉得心口发闷的难受。
她还是迫不及待的想回到那人的身边去吗?
“知道了,你且去通传一声,说本帝一炷香后便将上元仙子送回”
“是”
待那妖侍离开后,染墨走到她身边:“你如今气息不稳,仅存的那点灵力自是一片紊乱,回去后想不被他探知,怕是很难”
邝露听了,面上也是一片愁容,心里想着回去该如何应对。却未料到,自己的手被面前的人握住,那灵力便如暖流一般从二人相握的掌心传入她体内。
“你修的是水系法术,我的灵力虽与你不符,却也能暂时压制着你的气息,这样也不怕他探视你的灵力了”染墨做完这一切,不舍将她的手放下,最后还是紧紧的握住,抬眸时对着她一如既往的一笑,道:“走吧,本帝送你出去”
邝露冰凉的手被他这样牵握着,逐渐感受着来自他掌中的温暖。
她知道,她已是亏欠了他。
可原谅她此生这颗心,已满满的放着那个人了。
此刻,邝露竟是可笑的能有些理解当年陛下的心境了。
当时的他,心里只有锦觅,所以面对她的情意,不能给出丝毫回应,只有那一次次默然的拒绝。
从来不喜欢,何苦纠缠。
对不起,染墨。
这是她第一次唤他的名字,却也只是在心里。
来到妖族界外,月下仙人和彦佑自是在那里焦急等待着,在看到邝露时,想上前却被妖族看守边界的小兵拦着。
“都退下”
染墨的一句话,让那几个小兵收回兵器,让开了路。
“小露珠,可算见到你了”丹朱的目光忽然落在了面前那二人不曾放开的手,岂有此理!这个妖帝竟然敢牵小露珠的手,不知道这小露珠是他的准侄媳妇儿吗?上前一把将两人的手扯开,丹朱将邝露拉回到自己身边。
“太好了太好了,见到你没事就好了,走吧老夫带你回天界”
邝露临走前转身对染墨点点头,终是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多谢妖帝这几日的照拂,邝露走了”
“哎呀走了走了,还说什么”丹朱单手扳回邝露的身子,拉着她离开了妖界。
落后一步的彦佑慢吞吞的走了两步,然后又转身看着那一脸落寞的染墨。
他摸了摸鼻子:“那个……妖帝是吧?”
染墨见他似乎有话说,只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不知妖帝可曾听过人界的一句话,强扭的瓜不甜。”
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染墨只是一笑:“仙上多虑了,本帝今后不会做出今日之举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那彦佑便告辞了”对着染墨一作揖,彦佑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妖界。
染墨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心里起了个念头,回了宫殿后,拿起纸笔写了一封觐见之书,将其收在袖中。
“来人,随本帝去天界”
一路回到天界,邝露从月下仙人的言语中也听出了此番他前去妖界,并不是润玉的意思,而是他自己拽着彦佑去的。
邝露心里又是嘲笑了自己一番,原是她再次自作多情了,他根本没想去寻她回来。
原本想回去后便直接回自己的朝露殿,却不想月下仙人楞是拉着她去璇玑宫,嘴里还有理地道:“你两日没回来了,龙娃他也是十分惦念的,该去和他说一声”
邝露牵强一笑:“仙人说笑了”
他怎会惦念她?
被丹朱半拖半拽的,终是到了璇玑宫。
丹朱敲着殿门,声音响亮:“龙娃,老夫把小露珠给你带回来了,开门”
邝露本以为,他是不会想见她的,所以就算丹朱如何敲门,那门也不会开。可是她想错了,丹朱只是又敲了几下后,殿门便忽然自己向两边敞开,殿内的一切自是明亮,而他坐在窗边的案前,手里拿着一本古籍,似是仔细翻阅着。
“去吧”丹朱一边轻轻推着邝露进去,一边宽慰她:“没事的,去吧去吧”
在邝露被推进寝殿的功夫,丹朱便笑嘻嘻的离开了。
此刻,她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只能稳住自己的情绪,一步步走过去。
“陛下”她忐忑的开口:“邝露回来了”
二人之间,只有他轻声翻阅书籍的声音,片刻后他才开口道:“想来是妖界的生活过于舒心,才引得你待了那么久”
从前说过寸步不离的人,这次却是离开他两日之久。
“陛下……”方要开口为自己辩解,便听到殿外传来破军的声音。
“陛下,妖族妖帝呈上奏折,并言愿带领妖族众生灵归顺天界,此刻正在九霄云殿外等候陛下”
这一句话,如同一道无形之雷在他二人之间炸开。
邝露心中震惊不已,他……曾僵持了那么久都不愿归顺天界,如今竟然在她回来之时,带来归降书?
而润玉放下手中的古籍,起身笑了几声,可那笑声中尽是嘲讽:“上元仙子还真是没叫本座失望,此行不仅劝退了妖帝,如今还让妖族归顺了天界”他缓慢的,一步步走到她面前,那周身的阴戾简直压的邝露不敢喘气。
“邝露果真是能者多劳啊!”
藏在长袖中的手在颤抖,她只觉得眼前再次一片模糊,他说的话也开始忽远忽近,那股恐惧之感再次在心底萌芽,可她不能让他察觉。
于是,她极力压制着体内四处流窜的灵力,后退了半步,如常的跪在他面前,一字一句说的清楚:“谢陛下谬赞,邝露不敢当”
润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早在她走进来时,他便发现了她身上披着的披风,墨黑色披风,断然不会是她的。
袖袍中攥紧的手正表明着他是如何极力压制心中那一阵怒火。
“陛下”还在殿外候着的破军出言提醒:“妖帝还在九霄殿等……”
“让他等着!”润玉一声呵斥,饶是破军,也是吓得一颤,连忙闭了嘴。
润玉的目光落回在她身上,声音还是那般的淡漠冷峻:“本座要提醒你,即便是他妖族归顺天界,妖终究是妖,从来便没有能娶我天界仙子的资格”甩开月白长袖,润玉离开了寝殿。
邝露也终是在他踏出殿门后,似是被抽走了气力一般,摔坐在了地上。
此刻的九霄云殿,灯火通明,不少仙家在润玉的旨意下赶来。
染墨一身墨黑长袍,站在大殿中央。
上座,润玉将手中的归降书放下,起身走下台阶,看着他:“妖帝能如此顾全大局,归顺我天界,本座甚是欣慰。”
染墨扯起嘴角笑了笑,抬脚走了几步靠近他,用只有他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平静地道:“有件事,还望天帝陛下明白,染墨归顺的从来不是天界,也不是陛下您”
他成为妖帝,一统妖界也罢,他放下权利,带领妖族归顺也罢。
从来,都只是为了一个人。
润玉负在身后的手捏攥的愈紧,面上却仍旧持着如常的笑容。
“夜已深,染墨便不打扰天帝陛下歇息了,染墨告辞”向来未曾对任何人行过大礼的他,终究是对着面前这个人行了大礼,而后转身离开。
邝露,我知道这是你想要的,你的心愿自是他所期望的一切。
既然这个心愿我能为你做到,即便是双手奉上妖族,我也无怨。
朝露殿内,邝露压抑着喉间那股腥甜,将最后一魄也放进了聚魂灯中。如今她的体内,便只堪堪剩下一魂勉强支撑了,若不是染墨为她渡了灵力,她怕是早已撑不住。
照常取了心头血,灌入灯中那片龙鳞上,邝露几近艰难的提炼出寿元。
终究没能忍住,血从口中喷薄而出,殷红之色溅了满地。
抬起手在眼前,邝露发现,眼里的一切,不仅是没了颜色的,还是一片模糊,犹如混沌的。
不过,她心里还是庆幸一番。还好,她还勉强能看得见,倒不会叫旁人生疑。
将那一颗寿元放在手中,邝露扯起嘴角笑了。
真好,还差这最后一丝寿元了。
待他服下,再找时机将那片逆龙之鳞注入他体内,便是完成了。
邝露从来没觉得自己能如此优秀,小时候自己便是脑子笨笨的,学什么仙术灵力都是学了好久才能学会,做事也不如在他身边时伶俐。
可为了能留在他身边,她努力修炼,尽力做好她该做的一切。
如今,自己悄悄做了这么一件事情,竟也能瞒过他。
陛下,邝露……是不是很厉害啊……
神识自是陷入一片混沌,邝露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染墨没想过自己再见到邝露时,她竟是变成了这般样子。
双眼已没了焦点,只能勉强看着面前的一切,脸色比上次离开妖族时还要苍白几分。
探了她的灵识,那体内竟只剩下了一魂撑着她这副身子。
“你!”染墨面对她苍白着脸的笑容,还是没忍心斥责她半句。
邝露看着眼前已是模糊的一片身影,扯起嘴角笑了笑:“今日找妖帝前来,是有一事想请妖帝帮忙”
染墨蹙眉:“何事?”
邝露犹豫了片刻,才道:“他的生辰快到了,从前他的生辰宴都是我筹备的,可如今……如今……”
如今,她连他的面都未曾再见过,每日只在朝露殿坐着,到了夜晚,勉强走去布星台,凭着记忆的位置来布星,所幸布了千年之久,她早已熟知,才没有出什么差错。
“邝露自知,接下来所说,与妖帝而言,是过分了。可……可邝露找不到别人来帮忙了”邝露的声音哽咽,此刻她便像是迷了路一般无措无助的孩子:“邝露所剩日子已不多了,只想……想在他生辰宴会上,混在那些仙侍中,为他舞上一曲,也能在席间找个机会将龙鳞注入他体内去。可……可我现在,听觉退化了许多,眼睛也看不清了,我不想出错……我……我只想再好好的,好好的为他跳一曲……”
无法再听她祈求一般的话,染墨伸手将她搂入怀中。
“别说了,我都明白”说话间,染墨一手放置她的脑后,灵力自掌心渡进她的体内。感觉到自己胸襟的那片湿润,还有怀中人因哭泣而轻颤的身体,染墨只有将她抱的更紧。
“邝露,别怕,我在”
邝露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袖,眼泪更是如决堤般流下。
“对不起……对不起……”她一遍遍的重复着这句话,可心里那份对他的愧疚不减反增,邝露知道,她此生便是无法偿还他了。
“没事”染墨的眼眶一热,渡完灵力的手在她背后轻轻安抚着:“没事”
每年到了天帝陛下的生辰,天界皆是一片热闹景象。
九霄云殿上,坐满了各方仙家宾客,染墨也是受了邀请,坐在其中。看着他人都是笑脸盈盈,他却是面无表情,为自己添了一杯酒,酒入喉,却是一片苦涩。
然而,和他有同感的,便是坐在上座的润玉。
习惯使然的,向身侧看去,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从前他的生辰宴,大到宾客名单,小到每桌布置摆设,皆是由她亲手筹办。
而自从那次妖界回来后,他与她,便是再没见过的。
有许多次他想着夜间去布星台找她,却又不知见了她之后说什么。
烦闷间,歌舞声已然响起,一群仙侍穿着白色舞衣簇拥着最中间着红色舞衣的仙侍走了进来,每个仙侍的面上戴了不同的面具。
从那抹红色身影入场,润玉便觉一种熟悉之感,可自知她是不会如此行事,便也只是以为又是哪个和她相像的仙侍吧。
想到那年的生辰宴,也是遇到了一个同她有些相像的仙侍,而后微醉的他问过她是否会舞曲,她骗他说不会,却终究在她的生辰时,酒后吐了真言,且在他面前舞了一曲。
她喝醉酒后的俏皮模样似乎就在眼前,而她着一身落霞锦翩翩起舞的身影更是与此刻殿中央起舞的仙侍重叠。
润玉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仙侍的身形神态都像极了她。倒叫他心生出几分好奇,想看一看那面具下的面容是否也是相像的。
心未思量身先行,润玉在众目睽睽之下,起身离座,一步步走下了台阶,一步步靠近那在殿中央起舞之人。
而席间的染墨见到润玉如此,心中百般滋味无法言说。
然而,就在润玉离那仙侍只有几步之遥时,欢声笑语的九霄云殿陡然被突然出现的刺客搅乱,只见混在席间的一人,在润玉离的他较近时,猛然起身,随着掌风向润玉袭去。
“陛下当心!”众人皆是惊呼
“龙娃!”丹朱也是陡然从座位上站起,手中的酒撒了一身。
“大哥!”旭凤连忙离座向润玉的方向奔去。
然而,所有人,都未曾有那一抹红色身影行动最快。
她几步便奔至润玉身侧,生生的将那一掌受下,因面上带着面具,只听得她闷哼一声,便向后慢慢倒去。
润玉终是在她靠近自己时,在闻到那一股熟悉的玉兰花香时,心中蓦起惊澜,伸手将倒下的她接入怀中。
而旭凤的箭羽此刻也是直接将那刺客袭中,顷刻间便化作了灰烬。
九霄云殿上,因出现了刺客,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中,破军带着天兵开始在天界各处追查是否有余孽,而旭凤也代替润玉向众仙赔罪,且将众人都散至了偏殿,带人前去一个个盘查。
染墨在起身离开前,眼睛紧紧盯着润玉怀中的人,他袖中的手紧攥。
如今,他终是承认,他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此刻,大殿之内,只剩下丹朱、锦觅、彦佑,还有抱着那红衣仙侍坐在地上的润玉。
润玉轻颤着手,将怀中人面上的面具拿下,入眼便是那熟悉的面容。
旁的几人见了更是一惊
“邝露?!”
“小露珠?!”
邝露的脸色惨白异常,嘴下一大片殷红,顺着下颚流至脖颈,染了衣襟,殷红鲜血与那一身嫣然红装融合,胸襟上的一片鲜红颜色变得愈深,像是被水打湿了一般。
润玉极力平稳着自己的声音:“你应该知道,本座能躲开”
他是天帝,是六界的主宰,一个自不量力的刺客自然不能轻易伤了他。
邝露笑了,嘴角扯动间,大片的血从她嘴中流出,她自感体内剩下的那点灵力已然被方才的一掌击散了,而自己最后的一魂早在来之前便放入聚魂灯中与龙鳞融为一体了。
“是啊……邝露知道……没人能伤得了陛下……可邝露还是见不得……陛下有任何危险……”
润玉抱着她,感觉到怀中的她似是一点点轻了重量,饶是那一掌击中了她,可她跟在自己身边也修炼了千年之久,灵力定是在那刺客之上,怎会伤的如此?
不再多做思量,润玉抬手探向她印堂,她体内的灵力残破如游丝,而他竟是探不到她的魂魄。
润玉不禁心中大惊,怎会如此?!
“你……”
邝露眼前已是一片混沌,他的模样已然看不清了,可她还是费力的抬起手
从前她想握住他的手时,便没有勇气。
如今,她快要消失了,想着若是摸一摸陛下,他也不会生气的吧。
冰凉的指尖触及到他的脸颊,邝露心中一酸:“陛下……竟连一滴眼泪都不能给我吗?”不等他的回答,似是自言自语一般疲惫的放下手
“是了,从前陛下的喜怒哀乐,皆不是为我,如今自然也不会为了我…….”从怀中拿出那片逆龙之鳞,此刻那片龙鳞正散着如同他龙尾一般漂亮的银白光芒。
勉强运起灵力,龙鳞自她掌中升起,在她的控制下,缓缓融入他的左胸口,那原本长着逆龙之鳞的地方。
“邝露自知欺君……望陛下……恕罪……”体内仅剩的灵力此刻正伴随着龙鳞一起注入他的体内,邝露只觉的自己在一点点变得轻快,神识也逐渐开始模糊:“邝露不能……再追随陛下……望陛下恕罪……邝露今日离开陛下……便一切归零……天帝陛下……此生安好……上元仙子……告……”
退字未能说出口,伴随着最后一丝灵力从体内抽离,邝露彻底断了在此天地间的神识。
怀中抱着的人,在他眼前,自脚下开始散做星星点点,随风一吹便飘散了。
润玉只觉自己逆鳞之处生出异感,扯开衣襟低头看去,那原本被他拔掉的逆鳞,此刻清晰分明的长了出来,从前狰狞不堪的疤痕也逐渐消失。
可为何,那长出逆鳞的地方,那般疼痛。
那种痛,像极了幼年时娘亲拿着匕首一刀一刀的剜心之痛;
那种痛,像极了当年娘亲在他怀中离去时,他无能为力的心痛;
那种痛,痛的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邝……邝……露……”他竟是不知,那阵阵从心口传来的痛感,已让他痛的连她的名字都叫不完整了。
一切发生的,如梦一般,叫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还维持着方才抱着她的姿势坐在那里。
怎么会?
怎么会如此?
明明她那日回来时还好好的……
不,不对。
润玉忽然心中一惊,脑海中曾经的种种如同打碎的封印一般,顷刻间回映。
曾经与棠樾觅凰玩捉迷藏时,她触及到他肩膀的指尖冰冷;
曾经她布星归来,月色下她的脸色苍白,而在他想要探视她灵识时,她后退的慌乱;
‘今日这茶,味道与往常有些不同?’
‘是,前几日在花界得了些安神的香露,便加在了茶叶中,既能让陛下夜间睡得更安稳,还不会失了这茶本身的茶香’
那时,她笑容温和,只静静的站在他面前,而他却也忽略了一切的不对劲。
她究竟做了什么?
她到底瞒着他做了什么!
润玉忽觉心口一阵沉痛,喉间自是一股腥甜,血溅了他月白衣袍,在其他几人的惊呼中,润玉向后无力倒去,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本章完
边哭边写的楼主现在眼睛疼
接下来,大龙请做好准备,让你接受不了且心痛之事还有很多啊
不过更这章的时候,我心痛的感觉不比大龙的少啊
所以待我缓一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