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16岁的小姑娘第一次见男性尸体是什么表现?二十多年过去了,那场景我依然记忆犹新。我是初中毕业去读医疗中专的,是妇幼专业,我们班52个学生,只有一个男生。那一年,大家都是16岁左右。
当时读医疗专业完全是懵懂的,当时中专还包分配,服从调剂去读的医疗。第一学期就学解剖学,听上届老乡介绍要上尸体课程,我们充满了好奇和恐惧。
当时不叫大体老师,这个名字我近两年才知道。
当时就称为尸体标本,不过后来上课多了,我们倒是开玩笑地把专门讲授尸体课程的老师戏称为“尸体老师”。
第一次去实验室见识尸体,老师是提前预告了,并且也给大家做了心理预防。
解剖老师和讲尸体的老师不同一个,讲尸体的是专门的老师,他一天到晚讲尸体,给不同班级上“尸体课”。
第一次去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一进教室还是很不适应,教室摆满了各种透明的瓶瓶罐罐,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器官和各个月龄的胎儿标本,桌子放着很多骨骼标本。整个教室也弥漫着一种难闻的气味,但并不浓烈。
大部分同学都是好奇地看来看去,并没有什么不适,只有一个极为小胆的女同学,看了一眼就闭上眼睛跑出去了。老师派了同学去外面又把她拉了回来,教育安慰了几句。那位女同学紧张地拉着同学的手,每个毛孔都写满了紧张。
最刺激的重头戏在后面。
在教室的后门进去,有专门的尸体学习室,老师已经把尸体摆好了,并不需要我们去搬运。一进小门,浓重的福尔马林气味充塞了鼻腔。写到这里,我仿佛又闻了那个气味,隔了二十多年的岁月穿越而来。
尸体仰面朝上躺着,是一具在药水里泡得很久的男尸。除了脸部,皮肤和脂肪层都已不见,都是裸露的肌肉和神经,而我们上课的目标就是实体上认识每一块肌肉和神经。脸部已经变形,但依然可以分辨得出是一位青年男子。
由于“年深日久”肌肉已经是那种深褐色。
你们吃过了卤了又卤的鸭肉吗?我婆家是潮汕地区的,每年过节,婆婆总是卤鸭来拜神,年前卤好,到初一初四拜神,有时候气温较高,怕坏掉,婆婆会反复地重新卤制,这种反复卤的鸭肉,由于反复地在酱油卤汤里浸润,所有的鸭肉都变成深褐色,我第一次见到这种反复卤制的鸭肉,马上想起了多年前见到的尸体。
我拒绝吃这种鸭肉。
讲授尸体的老师是一个胖子,皮肤很白,不健康的那种惨白,像从来没见过太阳似的,我莫名地觉得他整年在尸体室工作,有一种神秘人的感觉。
当时我们都只有16岁,没想到,人生第一次见成年男性的身体是这么一具已经被剥去皮肤脂肪的尸体。
老师讲解过后,让大家戴上手套自己去翻去扒拉着认识肌肉神经,开始没有人敢上手,那唯一的男生,大概想呈英雄气,他主动的先来了。大家看他上手了,慢慢地也都克服了恐惧,轮流地上手了。
虽然戴着手套,课程结束后,大家都反复地把手洗了又洗,那天上课是上午,那天中午,好几个同学都没有去打饭吃,包括那个男生,原来他的勇敢是硬撑的。
但大部分同学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我也是也属于大胆的那类,我不但打饭吃了,而且吃得很香,并没有影响我的胃口。
后来又反复上“尸体课”,连着好久都是用的同一具尸体,后来习惯了后我克服的不适应的心理,倒是有了别的想法,手里摸着每一块肌肉,每一个脏器,心里却想着:
“这么一具尸体,在以前,也曾是活生生的人,是谁的儿子,又是谁的爱人?兴许,也是谁的父亲?又是因为什么来到这里做了我们的教具?是捐献?还是别的原因?”
然而一切都没有答案,他在默默地为人类的健康奉献着。
过了不久,尸体室新来了一具女尸。
我们不过是中专学校,没有让学生亲自解剖的课,我们去上课的时候,老师们都解剖完整了。皮肤已经剥下来,上面还沾着黄油,我们第一次见相对新鲜的尸体,原来人的皮肤剥下来是那么厚。
这是一具中年女尸,依然没人知道是怎么来的,我面对着这么一具新鲜的女尸,心理更为复杂,总是想着,在前不久,这个女人还活生生在世间喜怒哀乐着,却突然就摆在我们教室里成了教具。
有那么一霎那,我感觉到人生的悲哀,感觉到时间的神奇。永远不可倒流的时光,一个又一个的生命走出了永远不可能重来的生命足迹。然而不过是一刹而已,我又投入地跟着老师的节奏学习了。
听说实验楼的地下室里,存着很多具尸体,实验楼是每次去饭堂的必经之路。每次经过,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这个。不过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
其实人类的医学进步与遗体捐献是分不开的,人活一世,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与其去烧成灰,捐给医学事业来为人类做出贡献岂不是更有意义。
我算是个神经比较大条的人吧,对着尸体并没有觉得很恐惧,只是有点感慨人生。很遗憾后来终于没有从事医学了,我全部的青春付出的努力所学的医学知识都已荒废,每每想起充满了遗憾。
胡素秋李秉权夫妻为医学事业捐献遗体
后来看著名医学教授胡素秋李秉权夫妻都把遗体捐献给了医学事业,又回忆起自己学生时代,我也决定百年后把自己捐献给医学事业,已经在微信公众号中国人体器官捐献那里签了遗体捐献协议!
虽然我没有继续从事医学职业,但学医的经历给我带来很多很多,让我对人生对生命有了更多的体悟,也更加平和地面对生死,活着,努力的活,死,亦不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