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国考报名刚落下帷幕,这次过审人数达212.3万,同比增长34.7%,这也是国考报名人数首次突破200万。
从数据可以看出,2021年的今天,有更多的人期望捧上铁饭碗,找个相对稳定的工作,给自己的前程装上安全阀。
然而795年前,有一个官二代,却坚决不走亲爹的老路,对于当公务员这事,“一再逊谢”。
如今回头来看,他终身不仕的决绝,也许让当时少了一个不甚作为的官宦,却让历史上多了一个流芳千古的文化大家。
他,就是元曲名家,白朴。
家破失母,仓皇的“官二代”
白朴的父亲,时任金朝枢密院判官,与大文豪元好问交好。
出身官僚士大夫家庭,加之自小“即读书,颖悟异常儿”,白朴妥妥的赢在起跑线上。
然而在他7岁那年,命运似乎不再眷顾他。
成吉思汗挥军南下,蒙古大军入境,洗劫城中富贾,白家自然不能幸免。
战乱中,白朴的父亲随金哀宗弃城北上,无暇顾及妻儿,而白朴则与母亲在混乱中失散。
幸好当时元好问在城中,救了白朴姐弟俩,并将之接到了自己身边。
白朴年纪虽小,却懂失母的锥心之痛。
自那之后,他更是“不茹荤血”,有人问为何?他说:“俟见吾亲则如初”。
他始终期盼着再见到待他亲厚的娘亲,可惜终生未能如愿。
元好问那时也是亡国奔命之臣,自身难保,却出于道义,竭尽所能抚养白朴姐弟俩,教学识,授事理。
白朴有一次被瘟疫所袭,生命垂危,是元好问昼夜将他紧抱怀中,待六日后才出汗而愈。
几年后白朴父亲稳定下来,元好问才又送归了白朴姐弟。
白朴父亲大为快慰,作诗叩谢元好问:“顾我真成丧家犬,赖君曾护落窠儿。”
从无忧无虑的官二代,到颠沛流离的落窠儿,这是白朴难以磨灭的童年阴影。
在那段苦熬的日子里,胜似家父的元好问是白朴的指路明灯,那些饱读的诗书也成了他最好的解痛药。
日后元好问奔走修纂金史时,只要有机会总还会特意造访白家,关心白朴学业。
他一向看好这个年轻人,曾盛赞道:“元白通家旧,诸郎独汝贤”。
都说经师易得,人师难求。无论是诗词之法,还是为人之道,白朴都得到了教授级别的指点。
《什么是教育》一书中说:
教育的本质是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召唤另一个灵魂。
作为一代文宗,元好问拳拳的爱国之心及自然崇真的文学思想,召唤影响了白朴的一生。
放浪形骸,有才的“垮一代”
白朴重新跟了父亲后,在真定安居了下来。
那时真定的教育水平很发达,相当于如今的北京海淀,白朴与一些优秀的同学在书院里继续接受正统的儒家教育。
“未几,增长见闻,学问博览”。
可惜那时,游牧民族出身的蒙元统治者重武轻文,不仅废除了公务员考试,也从制度上规定了知识分子相对低下的社会地位。
文人们十年寒窗却没有出头之日,生活困顿,只能混迹于勾栏瓦舍之间,与社会地位更低下的歌妓艺人为伴。
白朴虽然当时生活还不错,却不拘泥小节,愿意与这群别人口中不入流的市井文人交往。
也因此,他成为了“上流”眼中不争气的“垮一代”。
然而不同其他碌碌之辈,白朴没有一味慨叹生不逢时,或是用丝竹消遣麻醉自己。
他反而是透过这口大染缸,窥见了形形色色鲜活的人:
泼辣勇敢的声色女子,油头粉面的纨绔子弟,强买强卖的各路商人……
再结合了自己丰富的文学涵养,白朴创作出了杂剧中让人过目不忘的角色。
“妾弄青梅凭短墙,君骑向马傍垂杨。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借用白居易的这首《井底引银瓶》,白朴套上了他眼中歌妓身上敢爱敢恨的品质,勾画出了《墙头马上》的李千金。
在700多年前,他笔下的李千金虽养在深闺,却是个敢为了爱情豁出去的狠角色,反封建思想自是先进。
明代戏曲家孟称舜评价道:
“《墙头马上》说佳人求偶处,亦自奕奕神动,真大家手笔也。”
他创作的另一出《秋叶梧桐雨》,更是被王国维评价为“元曲冠冕”。
在那个文人士子随时可能自怨自艾的不确定时代里,白朴找到了自己确定的方向,为自己的文学成就找到了一条出路。
庄子所言:“是亦彼也,彼亦是也。”
事物自有一体两面,正如半杯水里,有人叹息只剩半杯,而有人看到幸好还有半杯。
一个人的人生观,决定了对事物的不同理解,也注定了对同等境遇的不同应对。
再三拒仕,逍遥的“编外汉”
其实白朴的父亲算“渣男”,战乱时抛妻弃儿。
金朝灭亡后,他投靠南宋当了官,不久后,又归顺了元朝,依附在真定蒙古将领史天泽门下,算是三朝易主。
他希望儿子跟他走上仕途,然而白朴虽无法左右亲爹,却很坚定自己的抉择。
他从未忘记蒙古铁骑的入侵,让他自幼家破失母,也厌倦蒙元当权者对文人士子的轻看,因此白朴始终坚定“国亡不事异姓”。
36岁这年,白朴已经娶妻生子。
元世祖发布召令,要各路将领推荐有才华的人上位,史天泽自然想到了才华横溢的白朴。
可是面对父亲依附的高官,白朴冒着得罪人的风险,“再三逊谢”。
可他又怕父亲、史天泽等人一再劝服,为免再拒尴尬,只能弃家南下,云游四方。
若干年后,又有其他人举荐,白朴这次高调拒绝 ,直接递上“绝交书”,“细与君看”。谁再让他当官,他就跟谁急。
事实上白朴后来的生计并不从容,毕竟当时的文人不值钱。
可是他宁愿当个逍遥的“编外汉”,也不愿虚与委蛇去听从异姓官。
后半生他纵情山石泉林,到81岁高龄时,还有人在扬州一带看到老人家的行踪。
他游历江河,赞这世间万物可爱:
孤村落日残霞,轻烟老树寒鸦,一点飞鸿影下。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
他羡慕不识字的钓鱼翁,活得比达官显赫轻松自在:
傲杀人间万户侯,不识字烟波钓叟。
他虽不在庙堂,却感叹朝代更迭,百废待兴:
知荣知辱牢缄口,谁是谁非暗点头。
有人评价元代的这波“市井文人”放浪形骸,无甚社会责任感。
著名历史学家翦伯赞却说,元代的戏剧作家并没有放弃他们的艺术使命。
他们只不过是运用了“文学的天才、艺术的手腕,旁敲侧击,假设反衬,委婉曲折,尽情极致”,“暴露出当时社会的阴暗面”。
就如白朴,他把自己丰富的文学典故蕴藏,逐迹底层的人物洞察,以及对当时社会制度的不满,对心中理想世界的追求,都揉合到了他的文字里。
宋代诗人孙大雅说白朴“如谷之虚,如兰之馨”。
当代作家王建功评价白朴有“陶渊明的淡漠,嵇康的傲骨,李白的风流,元好问的沉静。”
白朴也许生在了一个自己并不喜爱的时代,但他从未虚耗自己的才华,也未曾虚度自己的人生。
网上有人问:“人生有一道难题,那就是如何使一寸光阴等于一寸生命?”
也许,无论时代如何变迁,无论外界如何变幻,读书、写作、远足、自省永远是增强内心能量,对抗当下焦虑的最好方式。
在不确定的时代里,总能抓住一些确定的东西,当一个内心笃定的人。
这便是不负一生光阴。
作者 | 阿菜,写千字文记录人生,行万里路探索世界。
主播 | 安东尼,朝鲜冷面下藏着一颗韩国烧烤的心
图片 | 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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