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毕:长白山怪物


这个故事讲的是人肉。
所谓人肉嘛,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人的肉。
大家都知道,越是危险的生物、越是毒性强的生物、越是食肉类的生物,就越好吃。
就像蛇羹里最好吃的,还是最毒的银环蛇,口味蛇最好吃的,要数最烈的过山峰(眼镜王蛇)。
眼镜王蛇有多毒?
它一次喷射的毒液,足够杀死陆地上的一切生物,包括亚洲象。
那它平时吃什么呢?
它不像其他蛇一样,吃田鼠、青蛙,它的主要食物是蛇,毒蛇。
它主要吃的是眼镜蛇、银环蛇、蝮蛇,以及比它体型还小的眼镜王蛇。
而且它体型巨大,能长到三五米长,几乎是这个星球上体型最大的毒蛇,而且速度超快,被誉为“过山峰”,牢牢盘踞在这个星球上最顶层的生物链。
但是,这种霸主级恐怖生物却要在中国灭绝了。
为什么呢?
因为,另外一个更危险、更毒辣、更喜欢食肉的生物,喜欢吃它。
那就是人。
那么,这个更危险、更毒辣、更喜欢食肉的生物的肉,又究竟有多好吃呢?
那就是我们接下来要讲的故事了。
这个故事是老毕讲的。
老读者都知道,老毕是我一个忘年交,他住在乌苏里江旁的一个小木屋里,算是个半调子厨子。
说他是半吊子,因为他只会一道菜,江水炖江鱼。
这道菜只能在开江时做,每年只做半个月,这半个月的收入,就够他一年吃喝了。
每年四月,乌苏里江开江了,他在江边的小木屋里烧上火炉,烫壶老酒,开始做菜了。
东北冷,冰层冻了一米多厚,鱼在水底下都闷疯了,一开江,就拼命往外冲,跟喷泉一样,不过它们蹦跶不了几下,就全冻上了,邦邦硬,简直可以做凶器。
老毕三两下将鱼剖洗干净了,在锅里灌满冷冽纯净的江心水,随便撒点儿粗盐,半把野花椒,在锅边贴层玉米面饼子,用那松木烧得滚开,那味道,嘿!
那火辣辣的烧酒,红彤彤的泥炉,就着外面簌簌的大雪,听着粗犷豪放的打鱼号子,那真有一种人生得意须尽欢的畅快感!
每年四月,我都要去老毕那里混吃混喝,吹吹牛逼,从没带过其他人,这是属于我们老男人的世界。
只有一年,我带了一个姑娘过去。
这是一个明慧潇洒的少女,优雅而神秘,很难形容她的长相,只能说一种感觉吧,就像岩岩冰山上怒放的火焰,有一种令人触目惊心、惊心动魄的美感。
我很喜欢她。
我第一次带姑娘过来,老毕当然知道什么意思,他慌慌张张地收拾地方,让她坐下,又想给她弄杯热茶,却只找到了一坛坛烈酒。
老毕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姑娘也笑了,她自己倒了一碗烈酒,敬了敬老毕,从容喝了下去。
老毕激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他想了又想,最后把身上的玉佩解下来,死活要送给她,怎么都劝不住。
姑娘拿起玉佩,略微有些惊讶,低声跟他说了一句什么。
老毕如遭雷击一般,死死盯着姑娘,却也收回了玉佩,不再强求。
姑娘略点了点头,就出去了,说想去看看江景,让我们喝酒吧。
看着她走出去,老毕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慢慢坐在炕上,又从炕上滑了下去,瘫坐在了地上。
我当时太年轻,什么也不懂,还嘲笑老毕还没喝酒,就先醉了。
那个晚上,我和老毕喝了整夜的酒,我的心里热乎乎的,我的眼睛潮乎乎的,我搂着老毕的肩膀,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
最后,我告诉老毕,我很喜欢这个姑娘,我想娶她。
老毕的肩膀猛然一抖,他闷头喝了一口酒,拍拍我的肩膀,说给你讲个我师父的故事吧。
我的眼睛顿时亮了。
老毕的师父是一个憋宝人,是一个真正的传奇人物。
憋宝人传承自哪里,没有人知道,他们行事诡秘,自成一派,被传得很神的盗墓,只是憋宝门中的一个小术。
除了盗墓以外,他们还能分金寻矿、找玉脉,辩牛黄、找驴宝,从山水中寻找天胎地宝,从古寺破庙里挖佛骨舍利,兼会定风水、改阴阳,简直包罗万象,无所不能。
据老毕说,他师父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来是高人。
他师父是个小老头,破衣烂衫,疯疯癫癫,左手牵一只小猴,右手领个扎着翘天辫的童子(老毕),走南闯北,浪迹天涯,一路憋宝盗墓,过手的银钱无数,也都随手花掉了,真正无比落魄,却无比洒脱。
他师父这种高人,眼前酒色财气,都是外物,唯独在吃上很讲究。
老人家还特别讲究吃时令美食,开春去成都吃三丝春饼,清明去扬中吃河豚,盛夏去苏州吃糟鹅,去杭州吃西湖醋鱼,中秋去阳澄湖莲花岛吃大闸蟹,去汕头吃对虾,去呼伦贝尔吃羊贝子,等天开始下雪,他就赶去大兴安岭吃狍子筋,去哈尔滨吃杀猪菜,去福州吃佛跳墙!
老毕后来才知道,他师父不仅会吃,懂吃,最拿手的还有做菜。
那一年,在长白山,为了引诱一个半人半鬼的怪物,他师父终于出手做了一次菜。
他师父做了一道精美到极致,也恐怖到极致的菜。
用老毕的说法,那道菜非常邪恶,凡人看一眼,都是罪恶,那不是给人吃的,是敬神的,也是引诱恶鬼的。
因为,那是一道人肉盛宴。
他师父做的菜,是一个胖乎乎的小娃娃。
老毕说,那时候他还小,扎着一个朝天辫,和师父去了长白山。
他们先去了吉林延边,在那边吃饱了泡菜和狗肉火锅,师父就开始备货,几乎备了足足有一两个人那么大的货。
他师父买的东西很多,老毕只依稀记得有豆腐、莲藕,还有螃蟹和石榴,还有一些中药。
然后,他师父就背着这个一人多高的袋子,带着他上山了。
他们在山上走了多久,老毕已经记不得了,后来越走越陡峭,甚至偶尔会看到一些当兵的,应该是中朝边境了。
那年头,中朝关系很好,当兵的看见他们,挥挥手就放他们走了,再给他们丢几瓶酒过去,他们就更加高兴了。
走过边境线后,又走了一天半,好多路简直没法走,都是从大冰壳子上走,甚至有的地方,就像一个冰山,需要在冰山上凿上眼,才能攀过去。
好在他师父早有准备,各种东西都很齐全,好歹终于到了地方。
那个地方,怎么说呢?
老毕说,非常怪异。
为什么怪异呢?
首先,这里已经非常荒蛮了,而且是穿过边境线,穿过雪线和大冰壳子,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人。
但是,在他们面前却出现了一个小庙。
真的是一座庙!
而且这座庙很矮,只有一米半高,人要弯着腰才能钻进去。
老毕钻进去看了看,里面供奉着许多神像,神像无一例外,全是人身动物脸,看着一张张毛茸茸的动物面孔,还带着各种嘲讽阴冷的表情,老毕不由打了个哆嗦,赶紧退了出来。
这个怪异的庙,又是谁盖的?
老毕的师父却毫不在意,丢给他一些干肉,自己忙活开了。
老毕嚼着肉干问师父,他在做什么?
老毕师父说,他在做一道菜,今天月亮圆了,是个请客的好日子,他要请客了。
老毕不明白了,说这个鬼地方哪有什么人啊,除非是请鬼!
他师父就嗬嗬笑了,说对,就是请的鬼!
老毕就坐在旁边,看着他师父做菜。
他师父动手很快,先削了两段莲藕,雕刻了几下,还用石榴籽给它上了点儿色,放在了一边。
老毕仔细一看:嘿,这活脱脱是一截小娃娃圆鼓鼓的胳膊!
老毕的师父就笑了,说小娃娃的胳膊,就是粉白粉白,圆鼓鼓的,一节一节的小胖肉,很像莲藕,所以用莲藕雕出来最合适!
小毕,你知道人肉是什么味道的吗?
老毕师父说,人肉是甜丝丝的,有点儿像最好的蟹肉,不过最肥美的大闸蟹也没有人肉香甜。它还略带点儿浅浅的酸味,有点儿像是熟透了的石榴籽。
他说,在江南,过中秋节要吃大闸蟹和石榴籽,还要赏月,这个看着很古雅,其实也隐含了吃人肉的意思,只是大家不知道而已。
毕竟这极致盛宴,最美的食材,还是要数人肉啊!
老毕师父边说边做,听得老毕膛目结舌。
他很快用其他食材雕出来了小娃娃的身躯,脑袋,还有圆鼓鼓的小脚丫子,甚至在他肚子里,老毕师父也用蟹肉、豆腐等做了五脏六腑就去,最后又给他脑袋上安了个发髻,真像一个圆鼓鼓的胖童子跳出来了。
老毕看着这个圆鼓鼓的童子,真像是一个刚满周岁的胖娃娃,也忍不住蹲在那儿看。
最后,老毕的师父用银针刺破了老毕中指,滴了一滴鲜血,在那小娃娃的眉心,这小娃娃就彻底活了。
这胖娃娃不仅看着像,而且神态也像,看着乐呵呵的,无忧无虑的,尤其是眉心一个红点,有种天真无邪的美。
老毕的师父忍不住说:师父,咱们要吃这个娃娃吗?
老毕的师父摇摇头:虽然他是用豆腐莲藕做的,但是五脏俱全,人血开光,他已经算是半个人了,吃了会有伤天和,吃不得的!
老毕又问,那师父做这个干什么?这个是不是引鬼的?
老毕师父嗬嗬笑了,说你什么时候听到有鬼吃人了?鬼这东西嘛,它就是一道灵体,相当于幻觉,幻觉哪能伤人?它就是吓唬你,引诱你,只要你心志坚定,就没事了。
老毕又问:那是不是引妖精的?我看《西游记》里都说了,妖精最喜欢吃小娃娃!
老毕师父又笑了,说那都是说书人说的,其实开了灵智的精怪,别说吃人,它们连杀生都不会轻易出手,这些都是因果,后面要招天谴的。
老毕不明白了:那我们做这个干啥?
老毕师父说:人,妖物自然是不敢吃的,但是要是不是人,那它们就敢吃了。
他掏出一个密封的匣子,里面是一颗全须全尾的野山参,足足有小孩胳膊那么粗,连汗毛粗的须子都整整齐齐。
这种野山森,少数也有几十年的年份了,这都是吊命用的。
从前的大户人家,家里都要常备一个上了年头的野山参,万一有人伤了心脉,或者要冻死了,就赶紧切一片含在嘴里,可以把命吊住。
所以大户人家,千方百计也要弄一株野山参镇在宅子里。
这一株野山参,等于几条人命,所以说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老毕师父却是毫不在意,从大袋子里弄出个小破砂锅,随便盛了点儿雪水,就把这株野山参给煮了。
煮过以后,他把山参水小心翼翼地淋在了小娃娃身上,小娃娃身上顿时有了一股人参的甘苦味。
老毕眼睛亮了:我知道了,师父你是要做一个人参娃娃!
老毕师父笑了,你终于看出来了。
师父将人参娃娃放在了破庙门外,然后拉着老毕去了附近一块地方,做了一个雪窝子,两个人舒舒服服躺下,在那小声聊天。
老毕问师父,人参娃娃真的有吗?
老毕师父点点头,说修行界有个说法,就是凡是首尾相连者,都容易修行。就像东北的黄大仙,黄皮子、蛇、刺猬,都是脑袋可以沾到尾巴的,还有猫、狗这些,都容易修炼成精。
这些是对于动物来说的,对于植物来说嘛,就是根茎越像人形的植物,越容易修行。你看看人参,还有何首乌,以及身上长了树瘤子的老树,都属于像人形,就容易修炼成精。
老毕就问师父,那这些动物了,植物了,它们修行和人类修行有什么不同呢?
老毕师父说,它们要修行五百年,才能变成人形。只有修成人形,才能成仙。
老毕又问师父:那师父,什么又是仙呢?
他师父露出了一个很奇怪的表情,说:仙嘛,就是一块石头。
老毕不理解了。
他师父摇摇头说:所谓仙嘛,要灭绝七情六欲,斩断一切尘念,方可成仙。这种仙,不就是一块石头嘛,要成仙就要先成石头。这个仙嘛,不做也罢了。
老毕想了想,他点了点头:嗯,人不能做石头!
老毕师父嗬嗬笑了,摸了摸他的脑袋,不说话了。
天渐渐黑了。
不过这是个月圆之夜,周围全是皑皑的白雪,所以看得清清楚楚的。
老毕的师父早就睡过去了,他把身体埋在雪窝子里,睡得正香,小猴骑在他脑袋上也在打瞌睡。
老毕睡不着,他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太新鲜刺激了,让他忍不住盯着人参娃娃,看看到底能不能引来精怪。
月光下,那个人参娃娃坐在地上,像是打坐一般,看着还真像在月光下修行。
这时,老毕就觉得眼前猛然一黑,前方空荡荡的雪地上,就多了一个黑影。
老毕使劲揉了揉眼睛,没错,确实多了一个人!
那个人,身材很高大,穿着一套戏服,怎么看着有点儿熟悉。
老毕死死盯着,他猛然想起来了,这个“人”他见过,那不就是小庙里供奉的人身动物脸的泥胎神像嘛!
可是,这泥胎神像他当时还用手敲过,梆梆梆硬,肯定是泥胎的,这东西怎么能活过来了?!
他刚想叫师父,后面却猛然伸过来一个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巴。
他吓得一个哆嗦,就听见他师父在耳边轻轻说了声:别出声!
他才镇定下来,再抬头看去,那个泥胎已经抱起了人参娃娃,进入了小庙。
他师父一跃而起:走!
小猴吱呀一声,从他师父脑袋上跳了出去,在雪地上蹦蹦跳跳,就冲向了小庙。
有师父在,老毕什么都不怕,也是热血涌起,跟着小猴就往里冲。
他们冲到小庙里,果然发现少了一尊泥胎。
在原本的泥胎佛像处,多了一个大洞,看来那泥胎是抱着人参娃娃顺着大洞跑走了。
老毕师父想都没想,就顺着大洞跳了进去,叫道:毁了我一株五十年的老山参,你就算逃到阴曹地府,我都给你抓回来!
老毕当然也跟着跳了下去。
下去后,才发现这个大洞下藏着一个密道,全是巨大的石阶,一级一级通往地下深处。
老毕师父做了几个简单的火把,他们三个(算上小猴)就顺着石阶往下走。
他们走了不知道有多久,渐渐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首先,是山洞里的温度越来越冷了,那是一种阴冷潮湿的感觉,像是在浓雾里穿行,冷风像是要渗到骨头缝里。
其次,是周围越来越黑了,夜色浓稠得像墨汁,火把根本穿不透,只能看到附近一点儿地方,巨大的岩石上雕刻着怪异的壁画,山体里被打进了巨大的青铜环。
这时,山洞尽头突然传来了一声笛声,笛声悠扬动人,却又非常悲伤,声音极底,却又清晰传到你的耳朵里。
老毕的师父猛然立住身子,有些失神地说:“鬼窟,这底下竟然有一个鬼窟!”
接着,他朝着老毕喊起来:“跑,赶紧跑!”
老毕仿佛被那笛声控制了,即便堵住耳朵也不行,那声音仿佛直接灌到了人心里,激荡起人心所有的负面情绪,那是一种无比忧伤的绝望,让老毕忍不住想大喊,想发泄,想要从山路上跳下去。
后来,还是老毕的师父出手打晕了他,把他扛了出去。
老毕的故事讲完了。
我问他,那到底是什么地方?
老毕摇摇头,说他师父原本是一个很洒脱的人,没有什么不敢说的,唯独对这件事情讳莫至深,从来不提,也不许老毕问。
我点点头:鬼窟,莫非是地狱深处吗?不知道有没有恶鬼?
老毕却没有笑。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对我说:刚才那个姑娘说,她见过这块玉佩。
我不明白了:哪块玉佩!
老毕怒了:老子还有几块玉佩!我师父临走时留给的那块呗!
我说:她不要是对的,这是你师父留给你的念想,你好好留着吧,估计值不少钱呢。
老毕大怒:你知道个屁,这是我们憋宝一门的信物,哪是钱能衡量的!
我说:那你还给她!你傻啊,那是我媳妇儿,不是你媳妇儿!
老毕有些忧伤了:你知道的嘛,我根本不知道憋宝门的事情,其实在我这边,也算是断掉了,这块玉佩也没啥用了,还不如给她,彻底断了念想。
我也有些奇怪:那你为啥又收回来了?
老毕用一种奇怪的眼色看着我,说:她说,她在一个地方见到过这块玉佩,不过是缺了半个角的。
我奇怪了:哪里?
老毕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鬼窟。
我也吃惊了:鬼窟?!
老毕点点头:是鬼窟。
我说:这怎么可能?
老毕却说:是真的,憋宝们的玉佩有两块,两块可以合在一起,当年在鬼窟时,师父用了半块玉璧挡了一下,缺了半个角。
我看着他,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老毕拍拍我的肩膀,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
我心里突然很慌乱,像是堵住了什么,我推门出去,要去找那个姑娘。
这也是一个月圆之夜。
她站在江边,白雪皑皑,她单薄的身子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哀伤。
远处,仿佛凝固的江水突然沸腾了,半边江的冰壳子突然被压碎了,巨大的冰块狠狠撞击在一起,堆积成巨大的冰山,狂暴得朝着下游冲过来,冰花四溅,仿佛怒放的白色焰火。
在怒放的白色焰火中,她一步步朝我走过来。
她说:“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又说:“我不会变成石头。”
我点点头。
回头看去,小木屋旁,老毕叼着烟头,看着滔天的江水,眉头皱得紧紧的。
后来呢?
后来她就神秘失踪了,消失得干干净净,除了一个名字,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仿佛一个幻影,一个梦,一场江边怒放的白色焰火。
如此,而已。
终于写完这个故事,已经是深夜了。
看着凄迷的夜色,我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明慧潇酒的少女,可是,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好久不见
于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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