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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官，我丈夫不见了！
我和他结婚 10 多年了，他从来就没晚上不回过家，一定是出事了……”
警察局内，女人无助的望着警察，心里满是不祥的预感。
事情发生在上个世纪 90 年代。
1993 年 7 月 6 日上午，东莞市警察局接到一起报案，某出租公司的司机张某失踪了。
据张某的妻子称，丈夫平时作息一向正常，到点上班到点下班，可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失去联系了。
出租车公司的人也表示，张某从业多年从来没有交班晚点过。
张某开的是皇冠牌汽车，警察接到报案后开始走访调查，奇怪的是这么显眼的出租车，调查结果却一无所获。
就好像出租车司机张某和他的皇冠汽车一起凭空消失了。
一个大活人和那么大的汽车是不会消失的，事出反常必有妖。
东莞市警方无法破案，只能向上通报，希望省厅协同帮助。
十几天后，深圳市公安局接到报警，某位农民在他的果园中发现一具男尸。
「警官，真的和我没关系，我今天进去处理杂草时候看到的……」
果农的果园位于深圳宝安区较为偏僻的上河村，他是早上干活的时候发现的，现场极为惨烈吓人，不知尸体在那躺了多久。
宝安区刑侦大队长刘队亲自赶到现场，警戒线被拉起，阻挡了外面好奇的目光。
果园深处，一具散发着恶臭高度腐败的男尸，扭曲蜷缩成一团。
他姿势极为怪异，口鼻都被胶带封死，脖子上缠绕着一根尼龙绳，像是死于窒息，死亡时间应该有一段日子了。
尸体被带回警局，经调查，警方怀疑该男尸于前不久东莞市要求协查的失踪司机有关。
「让失踪者家属看看，是不是一个人。」
资料照片被传到东莞，张某家属看到照片后瞬间崩溃。
女人一眼就认出来，这具男尸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了 10 多天的出租车司机张某。
结合当时的法医鉴定，深圳市警方认为张某死于歹徒的谋财害命。
歹徒之所以杀了他，是为了抢夺张某开着的那辆皇冠牌出租车。
「凶手杀人的手法十分熟练，不像是第一次做案。」
深圳市警察局内气氛一片严肃，辖区内发生这样恶劣的杀人事件，还是跨区犯罪，是省厅都会重视的事情。
警方并没有在抛尸现场找出什么痕迹，果农发现尸体的果园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凶手应该是绑架了出租车司机张某后对他进行伤害，随后抛尸。
即便封嘴的胶带上留下了模糊的痕迹，但在当年，根本没有技术手段侦测出有效线索。
死者张某的社会关系中没有可怀疑的对象，案发现场没有遗留痕迹……
唯一剩下的线索就只有那辆失踪的皇冠牌出租车了。
「搜索深圳市内的所有二手车交易市场，主要关注地下交易。」
刘队为了追踪那辆失踪的皇冠牌出租车，几乎走遍了深圳所有的旧车市场，都没有发现符合条件的线索。
车是不可能凭空消失的，唯一的可能就是罪犯有特殊的渠道销赃。
如果在这抛尸的十几天内，汽车已经被运往了其他省市，那么他们是没有办法找到的。
当年不管是科技还是信息技术的流通都水平有限，到手一台车真想销赃，10多天的时间早就运出去了。
只要跑得够远，车牌在一摘，警方就是大海捞针了。
唯一的线索就这么断了，对他们来说不是好事。
刘队调查过，失踪的出租车司机张某并不是第1个被杀的司机。
在他失踪之前，已经有两个出租车司机被杀了。
第一个出租车司机是在 3 月失踪，尸体被发现在一个水塘中，他开的轿车也消失不见。
尸体头部多处击打伤痕，躯干部位多处刀伤，杀人手段极为凶残。
偏向见财起意的激情杀人。
第二个出租车司机是被勒死的，所驾驶的轿车同样失踪，而这一次罪犯的犯罪手法明显比第 1 次更加熟练。
这是有计划的抢劫杀人，罪犯他开始变得游刃有余，并且可能不是一个人。
刘队可以确认，这不是一起简单的抢劫杀人案，而是有预谋的连环杀人案。
「如果不快点找出罪犯，还会有其他被害人惨遭毒手。」
对方通过伪装乘客打车的手段上了出租车司机的车，随后又趁司机不备进行袭击杀害，简直防不胜防。
由于当年的监控技术手段并不发达，并不是所有道路都有摄像头监控的，所以警方在搜索张某所在车辆的时候，只看到最后是一对情侣上了他的车。
为了避免凶案再次发生，深圳市警察局极为重视，故意声势浩大的对这起连环出租车失踪案进行调查，希望给予凶手震慑。
「我们发出全程追捕，征集所有看见可疑人员的目击证人。到一定程度上给予罪犯威慑，保护市民安全！」
调查还在陆陆续续进行，只有警察内部自己知道，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线索。
好消息是，自张某遇害起，近一个月内还算风平浪静。
凶手暂时隐匿了起来，希望不会再出事。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一个月后，犯罪团伙又开始作案了。
而且作案手段无比嚣张，愈演愈烈。
这三名出租车司机的失踪仅仅是个开始，同样类型的案件，同样的犯罪手段，一起又一起。
1993 年 8 月，深圳市警察局再次接到报案，司机吴某忽然离奇失踪。
「那天晚上 7 点，他把领导送到机场后开车回来，这人就不见了。」
第 2 天吴某没有来上班，家里也找不到人，想到最近的传闻，单位意识到不对，赶紧来报警。
「警官，这司机开的可是奥迪，他不会开车跑了吧。」
负责该案件的刘队接到报案后心到不妙，赶紧加大力度搜索，却一无所获。
吴某和他开着的奥迪汽车，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10 多天后，某处靠近山林的公路旁，发现了被装入麻袋的吴某尸体。
而这时的警方，依旧拿这群歹徒没有办法。
人死了，车失踪了。案发现场不知道在哪里，抛尸地点，没有任何痕迹线索。
一个月后，受害者人群开始变化，从司机变成了开车的男人。
宝安区某公司高管经理陈某从老家开车回深圳，到家后有事出去开车见客户，和妻子说谈完事回来。
这一去人就不见了。
「我最后一次给他发短信的时候，他说他去洗车了，可是我问洗车店的人了，他没去！」
陈太太焦急地抹眼泪，希望警方能够找回她失踪的丈夫。
她注定要失望了，几天后，在某处偏僻的废弃工厂，警方找到了陈某的尸体。
而这位高管的车也同样消失不见。
类似的案子还在不停发生着……
官方统计，一直到 1994 年中旬，一年之内，发生了 17 名司机和车辆的失踪。
失踪的 17 名司机里，所开的车一个比一个好，牌子一个比一个贵。
地点基本上都在深圳宝安区或者附近的机场公路，杀人手段多为勒死，有 7 人尸体没有被发现。
被害者身份都不一样，唯一的相似之处就是开的轿车大部分都是高档轿车，其中不乏价值八九十万的豪车。
此时，深圳市的所有司机都陷入到了无尽的恐慌中。
人们人人自危着，生怕下一个死掉的倒霉蛋就是自己。
而深圳市宝安区也一度成为了这座城市里的黑色传说，是众多司机都不愿意去的鬼域。
严重到这种程度，警方的压力自然不用多说。
省厅成立了针对此案的专案组，专门负责破获此案。
「真是奇了怪了，这些人究竟是怎么上当的？」
警局内，专案组警员百思不得其解。
17 个身强力壮开着豪车的男性，有出租车司机，有老板的专职司机，还有某领导的儿子……
受害者各个身份各个年龄段都有，如果说之前的出租车司机们是被伪装成乘客的歹徒杀死，那么这些人又是因为什么原因遇害的呢？
「总不可能是自愿的吧。」
刘队怀疑，该犯罪团伙是用了什么手段上了这些司机的车。先降低开车人的警惕心，随后下手。
可即便这样真到实施抓捕行动的落实，也还是没有办法。
案件就这样一直僵持着，直到某天终于打开了缺口。
某天，一位出租车司机来到警局，向警方报案。
他说今天有个女孩子搭他的车，开到一半说要邀请他去做大保健。
司机想到最近连环出世的案件，于是拒绝了。
拒绝后，他发现被他拒绝之后女孩的神色不对。
「师傅不用到刚才的地方，路边停吧。」
她有些吞吞吐吐的慌张，没到地方就下车了。
思来想去，司机觉得又可疑又后怕，所以赶紧来报警了。
「警官，我不会遇到杀人犯了吧，那小姑娘细胳膊细腿儿的，也不像能把我杀了的样子。」
女人，漂亮的女人，这倒是符合警方对凶手作案手段的推断。
有人搭车，并且能让司机放松警惕动手的，年轻女孩子是一个很好的对象。
「我们会调查清楚。」
当天过后，警方把失踪案的目标放到了美女色诱方面。
与此同时，该案件的重大转折点来了，一个重伤昏迷的司机逃了出来，给警方侦破案件带来了巨大的帮助。
有群众在路边发现一辆停着的汽车，车内司机重伤昏迷，流了很多血。
好心人叫了救护车，伤者醒后，第一时间要见警察。
「那天晚上一个女娃找我搭车，刚开始我也害怕来着。但看她长得漂亮，人也瘦弱，就没当回事。」
病床上躺着的司机，头上和脖子上缠满了绷带。
他被送来的时候，满头鲜血奄奄一息，头部和颈部多处刀伤。
警方赶到医院后，才得知他是报案人，同时也是出租车失踪案的受害者。
「我开车开到一半儿，那女孩说自己是按摩的。要给我按摩，我就......开车去了。可没想到一进去，里面不止她一个人！」
据受害者所说，搭车的女人说自己是按摩女郎，并且对受害者进行引诱。
来到按摩店后，女子借口离开，受害者隐约发现不对试图离开，却被人直接拦住。
「那几个小伙子手里拿着刀就往我头上砍，这是要我的命啊，我也不要命了，反正留下来也是个死。」
受害者不顾自己流血的头，疯狂的推倒了几个人，跑到院子里的车上开车走了。
他脑袋由于被敲击过多，已经有了轻微的脑震荡，整个人看起来极为虚弱。
「你还记得按摩院的地址吗。」
面对警方的问询，他痛苦地捂住脑袋：「我不知道，我就记得那女孩儿穿了条白色短裙，口音带点方言，剩下的就记不清了。」
医生告诉警方由于惊吓过度，受害者需要静养，短期内可能给不到警方想要的线索。
不过有这些已经够了。
专案组已经可以确认，这是一起有预谋的团伙作案，以年轻女子为诱饵，引诱开着豪车的男司机。
把男司机骗到作案地点后进行控制杀害，并且处理车辆。
「这群团伙杀人如麻，已经失手两次了，他们很快还会动手。」
1994 年 6 月初，警方开始在深圳市机场附近严密布控，着重观察符合条件的女孩，并且派出便衣伪装成司机。
这一次布控专案组花了大力气，也极为耐心，20 多天过去都没有发现可疑的人，这让刘队对罪犯团伙的耐心感到意外。
直到 16 日，24 小时的监控和布局终于有了进展。
「师傅，去宝安区阳光小区 xx 号。」
穿着低胸的性感女孩在机场面前拦车，明明那么多排队等客的出租车，偏偏要拦私家车。
负责监控的警员发现了情况，及时汇报给了上级，在刘队得到消息后，黑衣女孩已经上了一辆私家车。
布局多日，这次千万不能跟丢了，如果真在警方的眼皮子底下让这人逃跑，那他们也不用干了。
在这女孩儿的私家车在前，重案组的追击车在后。很快在后跟着的。
警察发现前面的那辆车正在有意无意的甩开他们，心中发觉不对。难道这私家车的司机可这罪犯是一伙的？
想到这里，专案组的人更加紧迫，几辆车直接包抄，在高速路上把这辆私家车堵的严严实实。
警察下车包围该车，而私家车司机下车的第一句话却让人啼笑皆非。
「警官你别抓我，我没想嫖娼，真的，我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啊，我可什么都没做！」
好家伙，弄了半天以为这是扫黄打非呢。
调查清楚了的刘队不知道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那位侥幸逃过一劫的大哥还在笑眯眯的给警员递烟：「您就说吧，罚多少钱都行，只要别让我老婆知道怎么都行。」
「你想多了。」
刘队面无表情的收起烟：「带回去。」
后来，弄清一切的男子恍然大悟，弄了半天这么大的阵仗不是为了抓自己嫖娼啊。
警察局内，一群人围着审讯室内一言不发的年轻女子，这是这一年多来唯一落网的鱼。
年轻女孩看样子是个滚刀肉，无论警方问什么都闭口不言，颇有一副「你们能把老娘怎么样」的架势？
啪的一声，刘队走了进来，二话没说一对资料扔到了刘喻香面前。
「知道你犯的什么罪吗，你们杀了十七个人,你知道这是什么后果吗！」
「你不说，那这 17 个人就都是你杀的。」
男人目光无比冷漠，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你胡说什么呢？你们警察抓不到人，就想拿我顶罪，我一个人都没杀！」
刘喻香没什么文化，也不懂什么审讯手段，以为警察真的要拿她顶包，立刻慌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果你真的没有做，那就说出你知道的事情。配合警方破案，提供线索对你有好处。」
身旁女警柔声劝着，刘喻香态度慢慢松动。
女子名叫刘喻香，江西人半年前来的深圳，有男友，男友挺有钱的，于是她就辞了工作。
可真正同居在一起，才发现自己的男友邱德喜是做走私车生意的，不仅如此还杀人。
据刘玉香反馈，他们团队一共有十多个人。6 个女的，剩下都是男的，男的负责销赃杀人，女的负责勾引司机。
负责引诱司机的女人，大多都是男歹徒的女朋友或者老婆。
而她自己则是刚刚加入，还一个人都没杀过，就被抓到了。
根据刘喻香提供的警报，专案组人员快速出警，赶往犯罪团伙的据点，进行抓获。
十六人劫车团伙被全部逮捕。
犯罪团伙为首者叫张小建，原本是某工厂的工人，但是因为工厂工作太累了，觉得工资干什么都不够。
张小建自己又喜欢吃喝嫖赌，身边召集了一堆狐朋狗友，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
坐在审讯室里的他看起来没有丝毫害怕，长相平凡的脸上挂着油滑笑容。
1993 年 3 月，发了工资的张小建和他的狐朋狗友去歌厅潇洒了一番，这一潇洒不要紧，一个月的工资又没了。「我们哥几个半月坐在马路边儿，就想着怎么能挣点钱。」
张小建表情有些兴奋：「看着看着发现路边的车不错，现在有钱人是真多啊，一个个的开着豪车，比我们这种人潇洒多了。」
也就是当天晚上，张小建决定和几个人去打劫辆车，弄到老家去卖。
在当年那个年代，不管是道路监控还是天眼系统都没有，犯事了想要逃脱很容易。
刚开始他也就说了一嘴，没想到这一说，身边的几个人立刻支持。
他和几个同伙说干就干，拦了一辆出租车后在路上把司机杀害，卖了车，一人分了 1 万多块钱。
那时候的 1 万多块钱可真是一笔巨款，当时普通工人的一个月工资也就小几百。
像他们这种人得到钱后哪里还会工作，几个人又开始了各种玩耍，赌博喝酒找女人，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1 万多就花没了。
「所以你们又开始杀人了。」
刘队没什么表情的听着他的讲述，而旁边的案件记录员已经握紧了笔。
他还记得受害者家属绝望哭喊的样子，这些畜生！
「我动手了，但这些司机猴精猴精的不好下手，还是女人好用。」
为了方便做案，张小建找了一位女朋友，也就是本案的另一位关键人物：傅红琼。
才 19 岁的傅红琼是来深圳打工的，和男友张小建认识后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潇洒了。
那时候的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命运拐上了一条不归路。
7 月 16 日，张小建带着女友付红琼拦了出租车，开到半路的时候让女友下去，自己留下动手。
「警官，我当时真的不知道他们是要杀人，如果知道借我 100 个胆子我也不敢去。」
付红琼抹了把眼泪，现在说这些也晚了。
在得知男友把出租车司机杀害后，她也动过回老家的念头。
可是见过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再让她回去，已经回不去了。
「我没动过手，是那些男人自己愿意跟我走的。」
在第一次得知男友做的事情后，惊恐之余，她还是选择了成为犯罪团伙中的诱饵。
一次又一次地引诱司机带到预定好的地点，然后进行杀害。
不仅如此，在尝到了来钱快的甜头后，她还把自己的姐姐也拉入到了犯罪团伙当中。
「这就是你的不得已？恐怕你乐在其中吧。」
「不，是他威胁我，我想回家的时候他和我说，就算我不和他们干，哪天要真被警察抓到了，我也脱不了干系。」
付红琼知道自己逃不了了，低着头想要给自己找些借口，但说着说着也只能沉默。
整个团队一共 16 人，除了新加入的刘喻香之外，每个人都参与杀人。
刘喻香引诱过三次，均失败。
这一期持续一年多的连环特大凶杀案，终于告破。
1995 年 11 月 25 日，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公开对张小健等 16 人故意杀人抢劫案进行判决。
其中被告 15 人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刘喻香有期徒刑 20 年，剥夺政治权利 5 年。
负责销赃的邱某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1995 年 12 月 15 日上午，宣判执行大会举行，深圳市 2 万多名群众到场。
天空下着大雨，26 岁的杀人抢劫团伙主犯张小健被武警押入会场，随后其他几人也被押上审判台。
宣读完终审判决后，被判处有期徒刑和死刑缓期两年的三名罪犯被押走。
13 名死刑犯被压力会场由武警的卡车押赴刑场。
当年有人拍下了那时的照片。
老旧的照片上，一群男男女女站在敞篷车上，目光各异的望着镜头，身后站着一排武警。
女人面无表情，男人们则露出笑容。
看的人毛骨悚然。
本文节选自第一现场：中国奇案侦破手册
作者：Galesnja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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