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老师大炮，在走廊堵着B老师大声咆哮，吐沫星子直接喷溅到对方的啤酒瓶底厚的眼镜上：你特么算个什么东西！背后使绊子！要不是看你是个老娘们儿，我撕烂你的嘴！
整个走廊安安静静，探出无数个小脑袋，谁都没敢出来。B老师杵着墙，一副活不起的样子，眯起眼睛，锤着墙壁，后悔不迭。
后来，才知道，大炮老师元旦放假，去日杂进了鞭炮和对联跑集市上卖，让B老师告校长了，那意思，老师校外做小买卖，成何体统！
没几天，B老师正给我们上课，大炮闯进来，指着B老师的鼻子：你特么，和校长说我做买卖我也就忍了！还说我，说历史老师是臭狗屎！你什么居心？我什么时候说过！麻辣隔壁的！
再特么传瞎话，看我不把你胸罩撕下来！
当时，整个教室都感觉震惊了。不过，我们全班心里好爽！因为这个B老师，实在不像话，说话没把门的！
一次，给我们班带班几天：你们班我真的是懒得带！家长个个没文化，也不知道多和老师沟通沟通！（我们班农村的多）
当时给我们恨得牙痒痒。当时，她还说：你们这样的，将来就废了！也只能对付个职高，普高啥的。
那天，大炮正好弯腰在我班后排，给我们修理板凳呢！大炮起身，和B老师打招呼：你的意思咱校长的儿子也废了呗！（校长儿子也在我们学校念普高，我们是初中高中在一起）
然后，大炮就直接去校长室，和校长说。后来，校长让B老师写检查，特意在我们全班进行纠正。
大炮总是明着怼B老师，估计B老师对大炮怀恨在心。然后，才经常去校长那，打大炮的小报告。
大炮咆哮着：有的我承认，没得你也瞎特么编！这时候，教导主任进来劝架，那意思得饶人处且饶人，抬头不见对头见。
你别特么装好人！你也那比附的！然后，大炮一拽门就走了。大炮其实平时很少和老师们打连连。可能，他不会人情世故。
几个月后的一天，学校老师全天放假，组织参加B老师妈妈的葬礼。
大炮跑到我们班级后排的座位上，偷偷拿起书，低着头，挡着脸，装起来学生。
一会校长就进来：大炮没来么！我们都低头装作没听见。校长直接窜到后排：车马上就开了，赶紧去，帮人家忙活忙活！
大炮扭捏的被校长拽着：人家还有事呢！
后来，B老师在走廊里见到大炮非常的客气。大炮居然也不好意思起来。后来才知道，B老师是离婚的，家族男丁少，那天，是大炮给他家老太太抬的棺材。晚上，他们老师吃饭，B老师抱着大炮的肩膀，哭得浑身发抖。
后来，大炮和我们聊天：这老娘们也不容易，一个人带着孩子，老妈妈又没了！然后，一边抠自己的大汗脚，不停地揉搓，大脚拇指和二脚拇指中间缝隙里的泥垢，一边若有所思。
从此，大炮和B老师很少有交集，即便上课下课也是眼光对视一下，不说话。
那天，教职工集体用餐，在食堂吃饭。不少老师都喝多了。大炮也喝多了，B老师也满脸绯红。
都跑到我班坐着等校长！解释一下，我班教室斜对着校长办公室，很多老师没事都愿意在我们班坐一坐。一个是等校长，一个是可以随时监视校长干啥呢。
大炮窜在后来的空位上，B老师也晃晃荡荡进来。两人居然鬼使神差地，坐到了一个座位上。
大炮喷着啤酒沫：姐，我特么好像真说了那谁的坏话，他讲课真的是臭狗屎！真的，这话我说过，我特么冤枉你了，姐！
B老师：弟弟，你还让姐姐活不活了！B老师揪着大炮的耳朵：你再说，我就从楼上跳下去！
姐姐，别，别闹，我特么不是男人，还当着别人的面骂你，你一个人多可怜啊！我咋能骂你呢，我特么不是个东西！
B老师：你再说，我现在就跳楼！
姐姐，你是我亲姐姐！别跳，我错了还不行吗？
校长涨红着脸，推门一抽鼻子：你这两个货，躲在这那！赶紧上我屋子开会！大炮，把手拿下来，成何体统！你俩干仗就跟个二笔似的，好就好的和一个人似的，特么神经病！
第二天，地理课后半截，大炮一个人端着大茶缸子，裹着大茶叶片子，坐在窗台上醒酒。目望远方，若有所思。
班长和大炮开玩笑：老师，和那个巫婆和解了！
啥和解了，就那么回事么呗，人家一个老娘们也挺可怜的！以后别叫人家巫婆，一点文化都没有。
班长说，昨天你还搂她肩膀了！你还她叫姐姐了！
大炮愣了一下：是吗……没有啊！我自己……有姐姐！然后，大炮好像要上厕所，飞奔出去。关门的一刹那，感觉大炮撇着眼泪出去的。班长赶紧偷摸地跟了出去。班长回来和我们说，大炮老师躲在厕所里哭呢。
男生都去厕所，看见大炮一个人蹲在厕所角落，捂着脸，憋着哭，不敢出声，哭得狼狈不堪。哭得瑟瑟发抖。
后来，听B老师说，大炮从小，姐姐就夭折了。B老师的眼泪噼里啪啦的，砸进了大炮讲台上硕大的茶缸子：那天晚上，陪我一起给我妈妈守灵，他和我说的。
世间本无恶。暑假，吓人的日头，大炮穿着塔拉板，倚坐在窗台上，叼着半只凤凰烟屁，若有所思。
然后，努力的扣扣，脚趾缝里的部分泥垢，捏着回到鼻间，用力地吸允：姐，我下个月要开始抽葡萄了！
透过日头，大炮脚指甲缝里的泥垢，犹如一抹弯弯的彩虹，停靠在半空。
等姐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