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有“+音”,每周末晚与您准时相约。
2021年4月,一篇博士论文的《致谢》在各大网络平台传播。
毕业于中国科学院大学的工学博士黄国平回顾自己一路走出山村、靠读书改变命运的历程感动了不少网友,也引发了社会对农家子弟和教育公平的讨论。
对于自己突然被誉为励志的榜样,近日,黄国平在采访中表示“没有计划,也没有想法”:
“社会上励志的人其实有很多,也不缺我一个。如果说我的个人经历有什么社会意义,就是或许能让困苦的人看到生活的希望,找到生活的动力,做出行动上的改变。”
PART 1
没有他人可以依靠
黄国平1987年生于四川省南充市仪陇县炬光乡,那里曾多年是国家级贫困县。长期以来,家里都是特困户。
据黄国平回忆,家里的生活主要靠卖小猪崽、出租水牛维持,相当一部分上学费用是他抓黄鳝、钓鱼解决的。读五年级时,黄国平的母亲离家出走。从那时起,就不得不靠自己赚钱了。
初中三年级,黄国平考进了镇上的中学,学费和生活费的压力更大了。那时,父亲为了挣钱离家去外地打工,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因遭遇交通意外,后来抢救无效去世。雪上加霜的是,父亲去世后没多久,照顾黄国平17年的婆婆也病故了。临近中考,他一下子成了事实上的孤儿。初三下学期,学校将学费减半,班主任老师和同学又筹了一些钱,黄国平才勉强度过了那段艰难的日子。
“没有他人可以依靠,只好自己珍惜自己。所以,后面遇到再大的困难,我都尽可能去解决,从没有逃避或自暴自弃。”黄国平说。
2017年的炬光小学,黄国平曾在此就读。
PART 2
把书念下去
因为家庭环境,黄国平从小学毕业开始,就一直被身边的亲戚劝说读中专或者职高,尽早工作,挣钱养活自己。这也是家乡那边孩子们的普遍出路。
但黄国平坚决不认命,很早就确定了自己的道路——要把书念下去,这是谁也阻挡不了的。
在没有足够经济支撑的情况下,中考前转学到镇上的中学,在黄国平现在想来是件很疯狂的事。老家在两个县的交界处,从黄国平家到镇上,走山路至少有25公里,单程要5小时,一路小跑也要4小时。“可以坐摩托车,单程7块钱,但我付不起。”
2007年高考黄国平被一所师范大学的师范专业录取。亲戚们都支持他去读。但他知道这不是自己的真实水平,而且实在放不下最感兴趣的计算机,所以选择了复读。尽管他的第二次高考也发挥得不尽如人意,但报的志愿全部是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不服从调剂,直到最后被西南大学录取。
2017年黄国平返乡拍摄当年的上学路。
PART 3
“计算机是我的信仰”
最早接触计算机,是在黄国平小学五年级的微机课上,“觉得这玩意新鲜,可以打字、绘图、看影碟、打游戏,很感兴趣。”
2012年黄国平本科毕业,被保送到中国科学院自动化研究所模式识别国家重点实验室硕博连读,创造了学院的保研纪录。
至此,山坳里的放牛娃变身成了一名信息技术工作者。
在黄国平心里,计算机是他的信仰。“我有时想,如果当初没有接触计算机,会不会选择其他专业,也这样一路坚持下来?大概率还是会的,因为我知道自己的人生没有失误和后悔的机会,选择一条路就把它做到极致。就像人漂在水里的时候,哪怕只有一根木棍,甚至一根稻草,也会拼命去抓。”
黄国平博士毕业时与导师宗成庆合影。
PART 4
没有捷径,只有付出
人生的每个阶段都面临着新的环境和挑战,以及由此带来的阵痛。
对黄国平来说,本科毕业后,无论是在中科院自动化所,还是在腾讯,工作和生活环境都还不错,这种阵痛主要来源于心理。“读书、工作这些年,我身边的人大多是些‘非一般人类’——无论是过去的同学,还是现在的同事,多是一流的人才。要想在专业上跟上他们,没有捷径,只有下苦功夫。”
在北京五年,黄国平基本都在所里学习和做科研,连故宫都没去过,到附近的中关村,迷路也不奇怪,因为真的很少走出自动化所所在园区。
工作后,他也很少有休息日,要看最新的论文、实验报告,还要自己去尝试一些新方法。他说:“我相信‘一万小时定律’,如果想在一个领域做出成绩来,必须经过长时间积淀。坚信付出终有收获,哪怕晚一点。”
所幸这些努力没有白费,每次进入一个新环境,他都能够使自己融入其中,焕发光芒。
博士毕业后,黄国平决定沿着自己的博士课题继续做十年交互翻译。
PART 5
重建自我
黄国平说,一直以来,他面临的最大挑战是世界观、价值观和人生观的重建,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内容就是——如何组建一个健全的家庭。
经历了这么多,很多事情都已经在内心和解,只有五年级时母亲突然离家出走,让他至今不能释怀。
回顾自己到目前为止的人生,黄国平说,一方面,遗憾于前面二十几年,错过了童年,也刻意选择忘记一些痛苦的经历。另一方面,现在他34岁了,看着通过自己的努力,再加上一些幸运而拥有的一切,又觉得这个世界对自己也不差。
周星驰的电影《喜剧之王》和《功夫》,黄国平看了不下30遍,一方面对主人公的成长经历感同身受,同时也对电影里展现的底层人苦中作乐、但从不放弃梦想的决心,深有感触。
“尽管这个世界有残酷的一面,但永远不能放弃自己。”他说。
走了很远的路,吃了很多的苦。
黄国平把那份博士学位论文送到我们面前的同时,也为命运的考问交上了答卷。
今天的“+音”到此结束,感谢聆听。
来源 | 南方人物周刊(作者 梁辰)(内容有所删减)
主播 | 张家驹
录制 | 张瑞威
编辑 | 朱丹
校对 | 黄买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