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王兴去炒股



作者:姚书恒
转载自:远川研究所消费组
昨天下午,美团发布了第三季度财报。
在这个季度里,美团收入达到354亿,同比增长28.8%;其中外卖贡献了206.9亿,酒旅贡献了64.8亿,单车、团购等新业务贡献了82.3亿。
比业务增速更亮眼的,是美团的利润构成。
这季度美团在外卖、酒旅等实际业务上赚了20.5亿,但却通过炒股赚了58个亿。
而美团在股票市场上持有最多的公司,就是理想汽车了。在7月份上市后,理想跟蔚来、小鹏这“三大造车新势力”股价猛涨,理想现在市值300亿美元,让持股比例比创始人李想还高的王兴、以及在上市前投了5亿美元的美团大赚了一波。
那么,问题来了:
1. 王兴和美团这次投资赚钱是凭运气,还是凭实力?
2. 腾讯用财务投资和流量分发把自己变成了“中国互联网指数”,美团有可能做成“中国本地生活指数”吗?

王兴的创业史,其实也是一部投资史:怎么选赛道?怎么避免重蹈覆辙?怎么控制回撤?怎么把个人能力变成组织能力?
王兴刚开始创业的时候,跟散户看到一个消息就开户炒股的情形其实也差不多。
2003年11月,还在美国特拉华大学读博士的王兴给五个朋友发了封邮件,全方位介绍了资本主义的强大,顺带着描述了美国社交网站如火如荼的发展情况,邀请大家一起创业做社交网站。为了表示决心,王兴带头,先把学给退了。
两个人跟着他上了贼船:一个是大学室友王慧文,从中科院退学;另一个是高中同学赖斌强,从北电网络辞职。王兴、王慧文租下清华往东3公里的海丰园小区一套三居室,在客厅摆上3张办公桌,卧室摆上3张行军床,开始创业。
几个月后,办好离职手续的赖斌强,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来到海丰园,问王兴、王慧文:产品做得怎么样了,让我看看?
王兴、王慧文说:我们还在学编程呢。
这情形,像极了满仓一把梭之后回头找F10看上市公司资料的新韭菜。
3个人埋头学了4个月编程,终于写出了第一款产品,一个社区网站,名叫“多多友”。但当时王兴还没掌握地推的窍门,想要靠用户自然使用、留存显然不那么现实。第一个项目就这么失败了。
在接下来的1年多里,他们还尝试了拼音输入法软件、互联网地图等项目,没一个成功的。直到2005年12月,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模仿Facebook的校内网上线了。
有之前的失败经历,王兴这次在网站上线后,立刻把办公室搬到了高校环绕的华清嘉园,接着带队潜伏到大学的晚自习教室,在黑板写“大学四年你有几个朋友?”然后配上校内网的网址;后来还在春运期间租大巴,学生注册校内网就能免费坐车去火车站。
地推效果立竿见影,几个月后用户就破百万。但服务器和带宽撑不住,王兴不得不去找融资。
在红杉路演的时候,周鸿祎看了王兴一眼就转身走了,然后把500万美元给了校内网的对手占座网。捉襟见肘之时,当时的互联网一哥陈一舟找上门,开出了200万美元的价码。
那是2006年的秋天,在围绕卖和不卖争辩了两个星期后,王兴跟着创始团队在一家小酒馆吃宵夜,所有人都酩酊大醉,嚎啕大哭。王兴当场拨通陈一舟的电话:我们卖了。3年后,陈一舟把200万美元买来的校内网改成人人网,随后在美国上市,市值超过70亿美元。
这就跟炒股的时候,因为缺钱用而提前卖掉,结果后来这只股票涨了几十倍一样。
错过一次大牛股的王兴,又做了一个社区“饭否网”,没想到又经历了关停的风波,而且在关停的日子里,竞争对手新浪微博一日千里成了行业霸主。
回头看这些创业项目的方向,社交网络、社区、输入法等等,都是百亿甚至千亿规模的空间,天花板足够高。虽然没做成,但就像选了白酒行业,只不过买的是酒鬼酒、而不是茅台,距离正确答案只有一步之遥。
很多人炒股,在经历过多次亏损、错过百倍股、停牌错过行情后,心气跟荷包基本都被消耗殆尽了,但王兴在不断迭代。2010年,他又搞了一个创业项目,对标美国团购网站 Groupon 的美团。
跟之前不同的是,这一回王兴对风险控制格外重视。

2011年夏天,王兴匆忙地去了趟上海。
在这半年前,他拿到了红杉中国1200万美元投资,美团的团购业务走上快车道,每日交易流水超过500万,100多个城市都有站点:一头是在当地找餐厅、KTV、电影等线下商家合作推出优惠券,另一头放到网站上让消费者买,平台赚个佣金。
模式清晰,现金流又好,是个难得的好生意。但问题是,像美团这样的团购网站,当时有几千家。原本的细水长流,变成了简单粗暴的烧钱三板斧:高薪挖角、请明星代言砸电梯广告、用商品团购刷高交易量。
然而在一片喧嚣中,王兴既不天价挖角,又不砸广告,也不卖实物商品。本就处在行业第二梯队的美团,很快就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当时美团的上海总经理是王洋,他在家乡的老母亲崴了脚,这消息不胫而走,传到了竞争对手窝窝团那里。窝窝团的CEO徐茂栋立刻托人去王洋老家盐城,请了当地最好的四个医生上门给王洋的妈妈看脚,目的不言而喻。
王兴这次去上海的目的,就是给王洋做思想工作。但没想到的是徐茂栋除了会请四个大汉上门服务,还给美团销售骨干们送上了宝马和千万期权,于是王兴的思想工作还没来得及做,王洋自己就跳槽了,还顺带着挖走了100多位骨干员工。
那年的美团风雨飘摇:大街小巷全是竞争对手的广告,公司销售经理怀疑公司是不是快完蛋了,连广告都打不起。后来王兴和王慧文下去开动员大会,当地销售直接打断他:王总你别忽悠了,你就告诉我什么时候打广告,其他我都不想听。
这阶段的美团,既没有去凑热闹请大明星拍广告,也没有跨界做实物团购。“老股民”王兴非常清楚,人多的地方别去。
美团做了两件事,其一是为商户开发了一套自动结款系统,而有些竞争对手的结款还要靠上百位员工的手工算账。其二是允许用户把没消费的订单退款,大量原本靠吃空饷活着的平台不得不跟进,结果资金链跟不上,抄作业把自己抄没了,团购大战瞬间落幕。
美团崛起,一大原因就是用了最土的办法:少凑热闹多省钱。
在股票投资上其实如出一辙。股票崩盘原因有很多,但核心一条肯定就是基金开始卖出、造成踩踏效应。所以,在选股的时候,把目光放在没有基金云集的地方,下跌风险是最小的。

各行业都有自身的发展周期,投资者如果只看一个领域的公司,本身就是最大的风险。不信的话,可以问问每天守在饮水机边上的军工、传媒研究员。
美团在靠着外卖、酒旅成为巨头之后,也在用两种方式寻求新的增长空间:在公司内,开始大力推动社区团购业务;在公司外,有美团战投、龙珠资本对生活服务业行业的新公司进行投资。
在这次三季报之后的电话会议上,王兴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跟投资者解释一个问题:美团为什么要卖菜?
互联网巨头亲自到社区里卖菜,是今年下半年最奇特、最受关注的事情之一。美团、拼多多、阿里、滴滴、兴盛优选等公司都把卖菜放在了头号任务的高度上。
对于卖菜,王兴是这么说的:大多数的用户还都是自己买菜做饭的,这是一个巨大的市场。
在中国的餐食行业,利润的重头向来是在二三四线城市,这是由人口分布决定的。在美团之前,海天酱油、伊利、双汇、康师傅、三全等公司都是靠深入基层的销售网络构筑了核心竞争力。
而对美团来说,在找到社区团购这块拼图之前,在下沉市场其实是覆盖不足的。这由两个主要原因决定——
(1)外卖贵。根据新财报,美团外卖客单价50块钱,而如果以餐饮行业规模、社会零售中的农产品消费来计算,中国人均每天餐饮消费只有21元,这说明,吃得起美团外卖的,其实是各地收入很高的人群;
(2)外卖贵,主要是物流成本高。外卖订单集中在短时间内同时爆发,骑手配多了,其余时间用不了;配少了,关键时刻不够用。这就注定了,即时物流的规模效应非常有限,送外卖不是人多就行的。
例如,美团在2018年达到日均2000万单,当时动用了超过270万全职或兼职骑手。同期,中通快递也做到日均2000万单,全公司加上加盟网点的从业人员才30万人左右,两者数量相差8倍。这是极其巨大的成本差距。
所以,美团现在做社区团购的方法,是用户下单,美团物流隔天送达小区固定点,然后靠团长完成分发。瞄准的就是收入水平还不能长期吃外卖的群体,而之所以能把成本压低,就靠隔天送菜的物流成本比即时送外卖的成本低。
除了做业务,美团也在凭借掌控流量、收银数据、物流基础设施的优势在做投资。
在2017年成立战略投资部、龙珠资本后,美团投资的公司已经超过70家,其中包括喜茶、幸福西饼、古茗茶饮等网红品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能力圈。在经营公司和投资股票这条路上,巴菲特、段永平无疑是标杆。
段永平做步步高的时候,不仅产品出手就是爆款,而且卡位好、市场天花板高。即使是这样,他在做投资的时候也还是说过,看懂一家公司不会比读个大学更容易,甚至在投资了拼多多之后还有点“凡尔赛”地说,不太看得懂拼多多。
这样一个对消费、对电子产品的理解远超于常人的大神级选手,也把能力圈划在了消费/消费电子领域。
而巴菲特买银行股、保险股的惊人收益,也是源自于本身自己就很擅长经营金融公司。
回过头来看王兴对电动车的投资和美团的新业务。
电动车在度过产能瓶颈之后,充电、地图、软件更新,其实也是本地生活服务。
而生鲜团购,在这个电商最难啃的领域,其实美团已经迭代出三个模式了:侧重低价的美团优选、侧重速度的美团闪购、侧重品质的美团买菜。
在过去几年尝试的时候,都是悄悄尝试,没有一上来就“打造中国迪士尼”的大手笔,也因此即使走不通,也没有让美团陷入困境。
在通过投资和新业务再造美团的路上,王兴还是老办法:前边尝试9次即使错了也不伤筋动骨,一旦找到法门,第10次就是大爆发。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