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白日凶案
张清雅毕业后应聘进一家名叫伟立的私立幼儿园 做老师，她长得清秀，身材好，是典型的肤白貌美大长腿，身后追她的男人排起了长队。
可是那些男人，她一个也看不上，同事都说她心高气傲，在背后议论她，一个从小就没了妈的女孩，家庭条件又不好，真不知道她傲气什么呢！
有人说看见她好几次下了班都不走，等同事都走得差不多了，就走进校长办公室，出来时，总是衣衫不整的。
背后的谣言越传越离谱，有人说她能进这家幼儿园，全靠睡出来的，还没毕业时，张清雅就傍上了伟立的校长，校长就好那一口，跟那谁一样，能进这所幼儿园全靠睡。
还有人说张清雅的家庭条件差，家里只有一个病怏怏的老爸，全靠她赚外快给她爸治病呢。
六月二日下午伟立幼儿园举办亲子运动会，校长胡历来发表讲话后就去办公室里喝茶吹空调了，随后张清雅也起身离开。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短裙，敲响了校长办公室的门。
运动会结束已是傍晚，各班老师送走孩子和家长们也准备下班，这时就听见走廊尽头传来一声尖叫。
“杀人了，杀人了！”女教师们纷纷侧目，只见校办王主任见了鬼般踉跄地跑来。
“胡校长，胡校长……他被人杀了！”王主任的身体抖得厉害，舌头似乎也缠住了。
女教师们吓得花容失色，胆小的抱在一起“嘤嘤”地哭起来，胆大的来到校长办公室门口朝里张望，只见胡校长仰面躺在他宽大的办公椅上，脖子上开了一道血窟窿，鲜血染红了他全身。
02 漂亮女教师
伟立幼儿园离市局刑警支队只隔两条马路，而且光天化日下竟发生了凶案，李国庆带林天立刻出警。
法医已全副武装蹲在胡历来的身旁，边做检查边说道：“颈动脉被刺穿引起失血性休克死亡，伤口宽约0.3厘米，长度4厘米，凶器是市面上常见的美工刀。死者并非一刀致命，凶手刺穿了他的颈动脉后，没有再动手，不知道是故意让他失血死亡还是有别的原因，死亡时间两个小时以内。”
“常见的美工刀？”李国庆的眉头紧皱，那要从凶器下手就难办了。
“小林，现在重点针对校园内的监控、有作案嫌疑的老师和家长进行排查。另外叫小董去排查胡历来的社会关系。”
李国庆扭头对林天说道，又看一眼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王主任说，“辛苦主任协助我们尽快封锁校园，做好教师的情绪安抚工作，以及对外的保密工作。”
王主任连忙长吁短叹，“会的会的，还好，家长跟孩子们都回去了！”
李国庆瞥他一眼， “这可不是好消息，嫌疑人说不定就混在他们中间。”
林天得知运动会是下午一点钟开始，胡历来发表讲话之后大概一点二十分就回了办公室，结合法医说的死者死亡时间，他推断凶手大概在一点二十到两点半之间作案。
监控显示下午十二点半，家长们涌进校园后聚集到学校操场，林天的重点排查目标是运动会开始后到两点半之间离开操场的师生。
这段时间离开操场的一共有四名幼师，八个家长，十一个儿童，排除儿童，林天锁定了十二个成人，可一一询问后得知他们都是中途去上厕所的，这跟监控里他们离开的短暂时间大致吻合。
只有一个叫张清雅的老师离开的时间略长一些，见到她时，林天愣了一下，记起张清雅是自己的小学同学，三年级时听说张清雅家发生变故，一家人搬离了老房子，没想到十几年后老同学竟会以这种方式再次见面。
张清雅说她一早喝了变质的绿豆汤，那碗绿豆汤在冰箱里放了三天，肚子不舒服她才去上厕所的，所以离开操场的时间有些长，林天没有多想。
但让林天感到奇怪的是，偌大一个校园，只有操场、走廊和教室里装了监控，整个位于三层的教师办公室竟然都没有监控。
王主任支支吾吾地说：“是，是胡校长不同意在办公层装监控，说这样会侵犯教师们的隐私。其实，其实，胡校长的风评不太好。”
林天皱了皱眉，“具体怎么个不好法？”
王主任犹豫了半晌才终于说道：“听说他，他下班后喜欢叫一些长得漂亮的女教师去他办公室，我猜他不想装监控，是怕被拍到吧。”
03 宝刀未老
林天连忙问：“都有哪些老师？”
王主任一副不言而喻的表情，“这谁能知道啊，我们又没亲眼看到过。”
林天又问：“胡历来跟哪个老师、家长发生过矛盾吗？”
王主任摇摇头，“这倒没有，老师谁敢得罪他？家长把孩子送来不也就图个安心吗，更不会跟他有矛盾了。”
一圈下来一无所获，林天觉得大方向是不是错了，也许凶手压根就不是老师和家长。
小董那边传来消息说胡历来跟她老婆的关系不好，另外十五年前胡历来曾在一所公立幼儿园担任校长时，幼儿园发生了一起学生集体中毒事件，但好在都抢救过来了。
孩子都抢救过来了，那还会有人还为此报复吗？
李国庆立即分派人手，一组调查他老婆，一组调查当年食物中毒的当事人。
林天来到胡历来家，根据他老婆的说法，胡历来背着她不知道有多少个女人，但明着的只有一个，叫黄方菲。
根据胡历来老婆提供的地址，林天又找到了黄芳菲。
这是一个性感的女人，吊带裙下露出的皮肤雪白光滑，一头大波浪慵懒地披在肩上，见到林天时，红唇中正吞云吐雾，对于胡历来的死，她似乎也并不惊讶。
“他太花了，我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 黄芳菲倚在门框上说道，“昨晚他才来找过我，还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真是宝刀未老啊，一晚上折腾了我好几次，喏，就在这张床上。”
她指了指卧室里的大床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林天有些奇怪，花心跟死亡有必然的联系吗？
“别人都认为我是他唯一的情妇，可没人知道，我只是其中之一。”她又抽了口烟，“除了我，他还勾搭了不少女人，奸近杀你没听说过吗？”
“下午一点到三点你在哪里？”林天点点头，奸近杀赌近盗，这个古话他听说过，可他认为胡历来的死不一定就是奸情所致。
“喏，去久光逛街去了。”黄芳菲指了指身后的一堆购物袋说道。
林天告别准备离开，黄芳菲忽然说道：“哎，那个，我之前听老胡说过，他好像被人跟踪。”
林天去久光商场调取监控发现黄芳菲也没有撒谎，他回队跟李国庆汇报情况后，开始查看胡历来生前的影像。
胡历来的生活很有规律，每天家里学校两点一线，偶尔会去黄芳菲那里，林天一直往前翻监控，发现胡历来死前一周，确实有个男人骑电动车一路跟踪他。
但男人戴着头盔，电动车没有牌照，款式也是满大街随处可见，林天知道这个男人跟胡历来的死必有关联，可要想找到他就难了。
同事回来说调查食物中毒已经有了眉目，当年的孩子都抢救过来了，但其中有一个叫孔小菲的孩子中毒最严重，肝肾功能损害，家里找胡历来闹过，但胡历来有钱有势，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他们只好算了。
这些年孔小菲家里一直没有放弃她，四处求医问药，可孔小菲在一年前还是去世了，她家中有一个哥哥和父母。
孔小菲因为当年的事损害了肝肾，于一年前去世，那她的父母、哥哥会不会因此复仇呢？李国庆让林天立刻排查。
排查发现，孔小菲的父母当天都在厂里打工，但她哥哥孔小亮那天向公司请了一天假。
李国庆一拍脑门，“疏忽了！之前只顾着查学校里面，却忽略了校外的监控”
04 秘密
联系交警后，李国庆拿到了幼儿园对面马路上的监控，只见事发前几天一个男的曾骑一辆无牌电动车在校外观望，监控拍下了他从头盔里露出的小部分面孔，经对比，正是孔小菲的哥哥孔小亮，也是那个跟踪过胡历来的男人。
可事发当日，他并没有出现在校外马路上，林天跟小董绕着幼儿园转了两圈，才发现幼儿园后墙处是监控盲点，电网被人断，有人翻墙的痕迹。
一般电网剪断会自动触发报警系统，可不知为何伟立幼儿园却没有发现，询问王主任才知道，原来胡历来为了省钱，装的并非电子围栏，只是普通的铁丝网，吓唬人的！
林天无奈地摇摇头，这个胡历来到死都不知道因为图省钱，搭上了自己一条命。
因为孔小亮有重大作案嫌疑，请示李国庆后，林天去传唤了孔小亮，孔家人还没从失去女儿的悲伤中走出来，孔小亮的爷爷因过度悲伤卧床不起，他父母也强打着精神。
讯问室里，林天没想到的是，孔小亮竟痛快地承认自己杀死了胡历来，“小时候我看到父母为了妹妹整天愁容满面，长大后他们花光积蓄还在带着妹妹四处求医，可妹妹终究还是没能留住，作为哥哥，不为妹妹亲手报仇，我还算是个人吗？”
林天看见他眼中无法掩饰的怒火。
李国庆委托在报社工作的朋友，找到十五年前的报纸，上面清楚地写着，因后勤采购贪污受贿，收了供应商的钱，买来变质食品，才导致孩子们食物中毒。
“报纸上明明写着是后勤采购受贿，而不是胡历来。”林天举着报纸问孔小亮。
“不，这一切都是胡历来做的，那个后勤采购只不过是他的替罪羊。”孔小亮咬牙切齿地说道。
林天又仔细看了一遍报纸，那个后勤采购的名字叫年彩霞，他似乎在哪儿听过。
在公安系统输入年彩霞的名字后，跳出了她的基本信息，林天在她的家人一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张清雅。
而报纸的后续跟踪写道：年彩霞因不服处罚，上吊自杀，林天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猛然记起，小学三年级时张清雅的妈妈去世，她父亲带她搬了家。
他们都忽略了一个人。
05 布片
讯问室里，张清雅低头不语。
因为曾经跟她是同学，林天没有参加审讯，而是在观察室内静静地看着审讯室里发生的一切。
“说说吧，你跟孔小亮是怎么联合作案的？”李国庆开门见山，他猜测那致命一刀，不会出自张清雅的手。
“我，我没杀人。”张清雅低着头小声说道。
“你们打扫了现场，可是却遗漏了一个地方——键盘上有你的指纹。”李国庆看着眼前的女孩说道。
张清雅惊讶地抬起头来。
犹豫片刻后，她坦白了。
年彩霞虽然是后勤采购，可买什么，跟谁买，全要校长胡历来说了算，变质食物引发幼儿集体中毒后，她却被胡历来逼迫顶罪，没想到媒体将长枪短跑对准了她，因事情重大，报纸、电视成天轮番报道，邻居也对她指指点点。
因无法承受重压，年彩霞在家里用一根绳子结束了性命。
张清雅的父亲也因为受不了邻居的风言风语，带着她离开了老房子。
毕业后张清雅毫不犹豫地应聘进伟立幼儿园，学校哪里没有监控，哪里是死角，她都摸得一清二楚。
可三楼一直有老师，下班后胡历来也总会叫女教师去他的办公室，张清雅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听说要举办运动会，她知道机会终于来了。
六月二日下午所有师生都去了操场，张清雅敲响了胡历来办公室的门。
为了稳住胡历来，张清雅跨上了他的大腿，趁他不备时用早已准备好的美工刀刺向胡历来的颈动脉。
“你是怎么一刀就让他毙命的？人的颈动脉可不好找。”李国庆不动声色。
“我，我在书上看过……”张清雅的声音越来越低。
“刀呢？”李国庆没有揭穿她。
“扔进了胡历来……办公室后面的河里。”张清雅始终低着头。
“撒谎！”李国庆猛拍桌子，“一刀毙命需要专业手法，所以人到底是谁杀的？孔小亮已经承认他杀了人，所以这起案子，是你们两个联合做下的！”
张清雅只是摇头，“不是，人是我杀的。”此后不肯再说一个字。
胡历来办公室后面的河道既深又宽，而且刚刚下过暴雨，就算张清雅说的是真的，可要想在河里捞一把小小的美工刀无异于大海捞针。
李国庆决定先拘留张清雅和孔小亮，如果超过24小时还找不到证据，只能放人，后面继续对二人秘密监视。
技术科对伟立幼儿园和胡历来办公室的勘察还在进行，他们在胡历来办公室的衣柜里提取到一片藏青色的织物，那是被衣柜里的钉子划破的布，看样子是男人的衣服。
找面料行家请教，说这种涤纶面料是化学合成纺织的，吸湿性差，穿着会有炽热感，易带静电，吸附尘埃。
这跟胡历来衣柜里质地精良的、做工精致的高档服装完全不符，技术科的同事去到胡家，在他家的衣柜里，同样没看到这种面料。
胡历来的老婆说，她老公讲究穿着，服装都是定制的，面料都是真丝、羊毛、亚麻等。
看着那片不属于衣柜主人的布片，林天陷入了沉思，他已经核实过，孔小亮和张清雅那天穿的衣服都不是这种面料。
也就是说有第三个人曾躲进胡历来的衣柜，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06 真凶
林天拿着那张布头的相片反复琢磨，藏青色一般用于中老年服装，比如他父亲的衣服一年四季几乎都是藏青色和黑色，又比如林天的母亲也有一件藏青色的半身裙。
那个面料行家说过，这种面料价格低廉，一般出现在批发市场，购买者也多是普通或者贫困家庭。
他想起了独自抚养女儿长大的张清雅父亲，以及为了给女儿治病几乎倾家荡产的孔小亮父母。
可在他们家中，技术科没有找到同样的面料，如果说案发后他们将衣服丢弃以求自保，可这三个人都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据。
“如果凶手不是张清雅和孔小亮，那么一定是他二人的亲人。“李国庆说，“我已经申请对他二人延时拘留，等着吧。”
“师父的意思是，如果凶手不是张清雅和孔小亮，他们还争当‘凶手’，一定是在包庇某个人，而这人一定是他们的亲人。”
林天若有所思，“不然谁会替他们两家报仇呢？但我们没有证据，也没法给张清雅和孔小亮定罪，时间一到，还是得放人。”
林天不喜欢守株待兔，他决定再去这两家走走。
得知儿子被拘，孔小亮的父母急得嘴上长满了水泡，他们差点给林天跪下，在他们嘴里，儿子胆小怕事，是绝对不可能做出杀人这种事情的。
这时孔小亮的爷爷从房间起身去卫生间，林天瞄见他身上的藏青色短袖时，脑袋“嗡”的一声。他们遗忘了这个古稀老人。
林天找借口离开孔家，迫不及待地向李国庆请示，得到指示后，再次走进孔家。
“小菲多可爱一个孩子，可她才20岁就走了！”孔宪成的嘴唇微微哆嗦着，“我不想再失去唯一的孙儿。”
原来孔宪成在一周前起夜时，无意中听到了孔小亮跟别人的对话。
六月二日运动会，孔小亮要去三楼办公室杀了胡历来！
这怎么行！想到刚离世的孙女，他百抓挠心，本想劝说孙子不要冲动干傻事，可转念一想，劝能劝得动吗？不如他这把老骨头亲自上阵。
年轻时他当过兵，后来又在屠宰场做过屠夫，猪牛羊在他手下都是一刀毙命，杀个人岂不是熟门熟路？六月一日下午他跟儿子说要回趟乡下，便混进接孩子的家长里进了幼儿园。
他先是躲在胡历来办公室的衣柜里，后来觉得不妥又躲进了三楼杂物间。
六月二日下午他听到楼梯上嘈杂的走路声，操场上胡历来的讲话声，过了一会从杂物间的门缝里看见胡历来进了办公室。
佯装打扫卫生，他拎着拖把和一桶水走进了胡历来的办公室，在这之前他故意弄脏了胡历来的办公室。
胡历来并没有细看这个“清洁工”，只是催促他尽快打扫，过了一会胡历来躺在椅子上小憩，丝毫没注意一把美工刀正刺向他的颈动脉。
正准备捅第二刀时，孔宪成看见窗口爬进来一个人，他的孙子孔小亮。
祖孙二人惊讶之余，敲门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胡校长，我进来啦!”张清雅推门而入，眼前的情景让三个人都愣住了。
鲜血顺着胡历来的颈动脉涌出，他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似乎往外出的气比进的气多。
张清雅最先反应过来后，迅速走到胡历来面前，看见他还没闭眼，脖子里的血“咕咕”地朝外冒着，右手却不小心碰到了键盘。
“快！小亮！赶快打扫！”张清雅知道事不宜迟。
三人飞快地打扫了现场，离开时发现胡历来已经没有了气息。张清雅跑回操场，孔小亮帮着爷爷从监控盲区翻墙逃走，而他爷爷因为这一翻，摔断了小腿。
“小亮跟清雅是好孩子，他们什么都没做，顶多算包庇罪，两个孩子都那么年轻，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孔宪成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我把刀扔在了河边的小树林，就是怕万一有一天，连累两个孩子说不清。我老了，该去陪我孙女了。”
技术科在幼儿园后的小树林找到了那把带血的美工刀，从上面提取到孔宪成的指纹。
案件落幕后林天时常会想，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守护、救赎还是牺牲？那个让孔宪成牵挂多年孤注一掷的孙女，就是他的归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