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中产陨落:最紧的日子可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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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顺子、升值君
美国大选第一阶段的结果暂定,而争论与冲突远没有结束。距离尘埃落定尚且需要至少一个月的时间,围绕大选的讨论仍旧如火如荼。但拜登的入主白宫,可能并不会如很多人想的那样,2020重启,回到4年以前的好日子。
 
实际上, 要深入理解2020的美国,不得不回顾2008年改变美国社会结构的那场次贷危机。
 

中产阶级是次贷危机最直接的受害者,中产阶级同时也是美国社会最大的组成结构。尽管2008年之后美国中产阶级不断萎缩,但时至今日仍占美国人口的一半以上。中产阶级并非是一个专业的学术概念,因此尚未形成一个绝对统一的定义。一个普遍被引用的定义是,拥有大学及以上的教育经历,收入水平在美国平均收入三分之二到两倍之间,具体来说,即年收入在4万-12万美金左右。
很明显,即使统称为中产阶级,中产阶级内部的差异也十分巨大。因此,次贷危机对中产阶级的打击程度也有所差异。较下层的中产阶级在次贷危机的打击下几乎一贫如洗,流落街头者绝非少数。而中上层的中产阶级则多能勉强维持住相对体面的生活。共同的特点是,他们的政治观和生活价值观也都经历了深刻的变化。 
2012年的感恩节,我受邀到一位教授家中共进晚餐,餐后同教授聊起四年前的次贷危机。他说「我时常翻看过去的日记,但我很少回去翻看2008和2009年的日记,每次看,痛苦与绝望都会泛滥成灾。」但他仍然觉着很幸运,最起码他保住了自己的房子,那栋我和他的家人共进晚餐的两层小别墅。
 
 

哈佛大学的《消费者金融历史调查》显示,富裕和相对较富裕的人拥有不同类型的资产:中产阶级的财富份额主要集中在住房,而真正的富人则拥有更多的股票。这种财产分配方式的差异导致的结果就是,住房繁荣增加了中产阶级家庭的财富,并趋于减少财富不平等;而股票市场的繁荣则更倾向于增加社会顶层的财富,进一步加剧了财富不平等。这种不同的投资组合意味着财富不平等实质上是房地产市场和股票市场之间的竞争。
 
按照哈佛大学提供的数据,富裕家庭的投资组合以股权为主导,而典型的中产阶级家庭投资主要集中在住宅和其他房地产上,同时杠杆率也高。这种模式意味着资产价格的变化会影响财富分配,并可能使收入和财富不平等在较长时间内脱钩:当房价上涨时,即使没有家庭储蓄,家庭财富也会持续增长,进而弭平低收入增长和储蓄率下降对财富积累的影响。数据显示,这种脱钩现象在2008年次贷危机爆发前的四十年就已经存在。在1971年至2007年间,尽管中产阶级、低收入人群的的实际收入增长缓慢或零增长,但由于房产价值不断提高,他们的财富总值反而大幅增加。
自1971年以来,美国收入最高的10%人口的收入增加了一倍以上,而中产阶级家庭的收入增长不到40%,收入最低的50%的人口实际收入则停滞不前。而如果不谈实际收入,只看财富总值,那么情况截然不同。收入水平在后50%的人口尽管收入增长为零,但其财富总值在1971-2007年间增长了一倍。对于中高收入的中产阶级和前10%的富人来说,财富的增长速度则大致相同,增值2.5倍左右。因此,在1971年到2007这近40年间,尽管中产阶级和低收入人群的实际收入增速缓慢甚至零增长,但他们的财富总值急剧增长,神奇地在收入差距拉大的情况下实现了财富差距的缩小。
 
由此可见,对于90%的人口来说,房产的价格变化尤为重要,在2008年以前所持房产的增值是财富增长的主要部分。按照哈佛该项研究估计,1971-2007年间,底层50%人口的财富增长约有97%是基于房产价格变化来实现的。即使没有任何储蓄,这些人的财富也在房产增值的基础上增加了一倍。从政治上讲,中产阶级和低收入人群的财富增长有助于消除这一段时间内对实际收入停滞的不满。
从理论上来说,即使中产阶级丢失了工作,或遭受其它形式的财务损失,房产永远是最后的保险,不断上涨的房地产市场保证了中产家庭们总有一条退路,房子维持着最后的财产安全。在当时,没有多少人预见到正在蓬勃发展的房地产市场可能崩溃,或者说,巨额的利润让人们无视了贷款市场的畸形和疯狂。2008年到如今,次贷危机发生的原因并没有多少争议——源于政府监管的失灵和盲目的贪婪。
 
这个道理今天已经很明白了,前几天,马云老师其实又给大家重新科普了一回。简单来说,就是银行守规距,沿袭「当铺思维」,遵守巴塞尔协议,必须抵押才能贷款,这叫优贷,这种贷款是良性的,贷款就是借钱,这就相当于你把钱借给了有担保有抵押的人,所以他打的「欠条」是有效的。
 
但是美国的银行和金融机构不守规矩,把钱贷给了没有资产抵押,甚至没有健康现金流的人,这就是「次贷」。这就相当于你把钱借给了还不起钱的人,他的「欠条」就是废纸一张。如果到这一步,还不算玩得太过,但是华尔街的玩家们玩得更大,他们玩了一个金融创新,叫「资产证券化」,他们把这些一文不值的「欠条」重新包装,变成一个理财产品,再向社会出售出去。
 
 
当银行在2000年代初向信用评分低且还款能力存疑的次级借款人批准第一份贷款时,这场金融风暴就掀起了第一片叶子,开始酝酿并静候掀起狂风骤雨的那一天。当美国人发现他们能够通过借贷买得起原本想都不敢想的房屋时,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在美国时,我租住在一个环境很不错、只出租不贩售的公寓内,对门是位60多岁的老太太,阳台上养了很多花,天气好的下午会在自家阳台上煮下午茶。她曾经通过炒房盈利30万美金,并在之后贷款买了一套70多万美金的大房子。「我的信用评分很高,虽然我的年收入只有9万多,但银行仍然愿意给我贷款,每个月还3000美金。」在帮她搬过几次阳台的花盆以后,老太太时不时邀请我一起喝个下午茶,「我知道责任在我自己,我不应该买那套70万的房子。但是,当时每个人都在说,继续买房,房价升值那么快,不买是傻瓜。」
 
而美国一直以来宣传的消费主义,超前消费深入人心,在华尔街玩家的操纵之下,人的欲望得到最大的释放。
 
当房地产泡沫破裂时,房屋价值暴跌和巨额债务击碎了无数家庭的财务基石。根据美联储的数据,截止2018年,中产阶级的净资产仍比2007年时降低了超过4万美元。同时,次贷危机对中产阶级的心理打击更是无法估量。我的老邻居没能保住房子,在60多岁时重新过上了租房的日子,还有十几万美金的债务待偿;我的教授保住了房子,终身教职保证了他不用担心丢掉工作,但房子的价值却下降了,他曾开玩笑地说,2008年以前他从未进过沃尔玛,连Target都只去过零星几次。
 
房地产市场崩溃,经济陷入衰退,美联储和美国政府开始努力止损。2008年3月美联储为出售投资银行Bear Stearns提供了财务支持。9月,房利美Fannie Mae和房地美Freddie Mac被联邦没收。但最终,美联储和纽约联办储备银行在雷曼兄弟身上划了一道分界线,任由其最终破产。股市随机发生大震荡,国会不得不通过了7000亿美元的问题资产救助计划。政府的这一救助行为无视了美国一贯坚持的原则:在自由市场上每个人必须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
 
在雷曼兄弟倒闭造成的混乱中,大银行们获得了数千亿美元的纾困经费,同时激进刺激措施为金融市场注入了数万亿美元,帮助结束了经济衰退,触发了创纪录的银行利润,并推动了历史性的股市繁荣。
 
但是,没有针对中低收入美国人的大规模救助计划。
 
在2008年次贷危机后,美国约有870万人失业,失业率飙升至10%。全国房价从2006年时的最高点跌了三分之一,甚至包括房地产市场相对还算稳定的加州。截止2012年,约有七分之一的美国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
 
2009年奥巴马总统上任后,在国会共和党的坚决反对中一力推动了一项7870亿美元的刺激计划,包括了临时减税、延长失业救助金、向经济困难的联邦州提供援助等,以试图提振经济。之后,奥巴马再次发起了一项750亿美金的计划,希望通过降低利率、减少抵押贷款来帮助陷入困境的房主。但茶党发起了群体运动,拒绝「补贴失败者的抵押贷款」。共和党认为没有大规模的宏观经济住房计划在政治上是可行的。在各方势力拉锯下,奥巴马政府还是落实了给房主的经济援助,但金额连750亿美元的一半都不到。
 

 
曾经,美国的中产过着全世界人民都羡慕的日子,包括中国在内的很多中产,向往的生活都是美国中产的平常,有1座大house,有2-3辆车,有牛排等充足的蛋白质和新鲜水果供应,一年有两次旅行度假。
 
 
然而距离2008年已经12年,美国的经济逐渐复苏,失业率降低,大部分地区的房价都在反弹。然而,中产阶级仍在陷落。毕竟,很多人在2008年并没能保住自己的房子。
 
次贷危机扼杀了美国中产阶级依靠工作致富的梦想,也终结了美国中产阶级的基本信念:拥有房产永远是一个好主意,房产的价格只会朝一个方向移动。同时,房地产泡沫的破裂使中产阶级对其财务状况的判断更加准确,中产阶级远没有他们曾经自我感觉的那么富有。
 
十年过去了,去掉通胀因素后的美国家庭收入中位数几乎没有变化,而最富有的5%美国人的收入却增加了10%。
 
2008年后,当国会设立了大量救助基金并通过大量刺激性立法时,美联储提振经济的行为更加具有争议。2008年末美联储将短期利率降至接近零,并维持了整整7年。为了降低长期利率,美联储还购买了4万亿美元的抵押支持证劵和美国国债,完成了前所未有的量化宽松政策。这一政策的直接后果就是投资者必须转向股市以获取可观的回报,牛市降临,标准普尔500指数较2008年前飙升125%。
 
美国股票市场恢复元气的速度远远高于房地产市场的恢复速度。然而,正如前文提到的,美国中产阶级的主要财富来源是住房,而收入最高的10%的人的主要资产才是股票。1971到2017年间帮助中产阶级维持财富稳定的房价一落千丈,早已几近停滞的工资增涨更是雪上加霜,战后美国历史上不断累积的财富不平等彻底被引爆,占领华尔街运动最终爆发。
 

茶党和占领华尔街可谓是一个硬币的两面。茶党是对联邦政府救助投资房地产失败的中产阶级感到愤怒,而占领华尔街的人们对银行滥用民众的钱豪赌从而导致他们不得不需要救助而感到愤怒。这种愤怒蔓延开,为社会的分裂与敌对埋下种子。
 
中产阶级是美国社会最大的构成部分,在政治光谱上属于中立、摇摆的重要地位,往往能够左右美国大选的结果。由于共和党坚持援助银行、拒绝严惩华尔街高管、不愿对陷入困境的房主提供帮助。2008年美国中产阶级对奥巴马的支持率达到了53%,在密歇根甚至超过了60%。
 
然而,奥巴马似乎在一定程度上辜负了中产阶级。由于他的政策更多倾向低收入人群,中产阶级原本已经非常狭窄的生存空间再次被挤压,如奥巴马医保、教育体系内的「平权法案」等。因此,中产阶级在2016年时对川建国的态度格外暧昧。
 
 

 
当然,美国不是什么都没有做。美国能想到的最主要的工具就是美元。2008年开始,美联储采取了非常规的货币政策应对措施:一年时间里连续10次降息,同时大幅扩张资产负债表——到2015年10月14日,美联储总资产达到45497亿美元,较2008年9月10日扩张了3.73倍,即「放水」3.3万亿美元,这就是大多数人从新闻媒体上反复听到的那四个字「量化宽松」。
 
所有的新兴市场国家,都陷入了美元陷阱,大部分国家只能跟着美国印钱,其他国家的财富都被稀释以应对被美国转嫁的危机。
 
也就是说,华尔街制造的这场金融危机,主要承受者是美国的中产,为了稳住本国的中产,让他们继续过牛排汽车大别墅的生活,美国把危机转嫁给了世界,尤其是新兴市场国家。
 
这样的措施,对次贷危机起了缓解作用,而且尝到了甜头。这时候,川建国横空出世。川建国抓住了美国人的不满心理,提出了著名的口号,MAGA,让美国重新伟大。
 
咋样才能MAGA呢?川建国的主张是,过去全球化,美国吃亏了,现在你们要给钱。也就是说,要更深度地转嫁美国的问题。
 
所以,要在墨西哥边境建墙,要打贸易战。
 
应该说,美国中产阶级对川建国的心理是矛盾的,一方面中产阶级们普遍拥有大学学历,其所接受的高等教育注定了绝大多数中产阶级无法在意识形态上认同川建国,尽管过头的「政治正确」已经引起部分中产阶级的逆反心理,但尊重多元、性别平等、反对种族歧视的观点仍被绝大多数的中产阶级视为准则。
 
所以,一方面,中产阶级绝无可能认同川建国的性格和言行;但另一方面,中产阶级深深地失望了,迫切地寻求改变,认为特立独行的川建国也许能够打破传统建制派统治华盛顿的格局。无论是民主党的建制派和共和党的建制派,都是中产阶级所抵触和不信任的。基于这样的心理,中产阶级在2016年时略微偏向了共和党。2016年,民主党在中产阶级内部的全国支持率下降了5%,在宾州的支持率下跌了20%,在密歇根下跌了15%(Pew Research Center,2014)。
 
但似乎,中产阶级到底还是无法忍受川建国的粗鲁与无知,2018年中期选举时,中产阶级对民主党的全国支持率再次回到51%,在宾州和密歇根恢复到56%左右。
 
为冲抵民意对内政的不满,川建国将矛头指向世界,无论是曾经的亲密战友欧洲各国还是爱恨交织近50年的中国,统统成为了他的靶子。川建国告诉中产阶级:世界欠了美国的关税和军费,你们的工作被中国抢走,你们口袋里的钱被吸血美国的其它国家所掠夺。
 
针对川建国向外部转嫁矛盾的做法,受过高等教育的中产阶级大多不以为然,但对待欧洲与中国又表现出截然不同的态度。中产阶级对川建国退出诸多国际组织、与欧盟冲突多有不满,但在抗中议题上,不仅中产阶级表现出了普遍的支持态度,连美国两党都难得的完成了统一战线,对中制裁成为了美国两党、乃至全社会的最大共识。
 
马克思列宁都论证过小资产阶级的狂热性和软弱性,美国的中产也是这种矛盾的产物,一方面他们的知识能够让他们认清,华尔街才是2008年以来,一切问题的根源,但另一方面,他们也绝不介意把危机转嫁给中国。一方面他们是全球化最大的受益者,另一方面,他们也担心另一个大国的国民来分润这份成果。
 
这不是川建国和他们拥趸的看法,十多年以前,在接受澳大利亚媒体采访时,奥巴马曾对着镜头,向全世界说过一句话,他说:如果10多亿中国人都过上了和美国与澳大利亚同样的生活,那将是人类的悲剧和灾难,地球根本承受不了。
 
这种观点,不是川建国灌输给美国人的,应该说,川建国只是美国人的心理投射。
 

 
拜登的当选,与其说是他的胜利,不如说是很多人对川建国的失望。实际上,这次大选,更多地是对支持川建国的和反对川建国的一次博弈。
 
但是,对川建国的失望,不等于改变川建国的对华政策。当他一本正经地提出注射消毒剂的意见,当他乘坐空军一号享受着国家元首独有的医疗资源、大言不惭地告诉美国民众新冠并不可怕,轻松就能治好的时候,中产阶级对于川建国的忍耐已经达到了临界点。更何况,民主党控制的众议院在佩洛西的带领下宣布了一系列对中制裁的提案,比起同欧洲盟友闹到几乎决裂的川建国,同样表现出坚决反共抗中的民主党或许将联合欧洲的盟国组成更广泛的反中联盟。最终,中产阶级在2020年再次回到了民主党的怀抱。
 
 
正如,对华的强硬并不必然能够帮助川建国重新夺回中产的支持。
 
 
中产阶级对民主党的不满依旧存在。2020年总统大选并不应该被描述为对拜登或民主党的支持与认同,更准确的是,投给拜登的7755万票多数是在表达对川建国的愤怒。毕竟,共和党不仅保住了参议院的控制权,还在众议院上进一步压缩了民主党的优势。
 
如果民主党不能在未来四年从根本上改善美国日益扩大的收入差异,阻止前10%的富有人口持续掠夺社会财富、挤压中产的生存空间。那么,两年后的中期选举、四年后的总统大选,中产阶级的选票或许仍会翻转。
 
2008年后的12年里,无论政治上向左还是向右,收入增长停滞、对财产安全的信心不足始终是漂浮在中产阶级头顶的阴云。处于中产阶级底层的人逐渐滑向低收入群体,而较高收入的中产阶级也并没有太多机会跻身10%的财富圈。2020年疫情蔓延,方有喘息之机的美国中产阶级再受重创,未来十年,恐怕仍旧是失落与不安的十年。
 
早在2008年,中国和欧洲就已经为美国的次贷危机买过一次单,美国金融市场的动荡通过以美元为核心的全球贸易体系转嫁给了每个国际市场的参与国。
 
 
实际上,无论是美国的中产阶级,乃至全球的中产阶级,未来十年都充满了未知的挑战与风险。全球化最大的受益者,是中产,可以说全世界所有中产的财富、知识、技能,都是为全球化做准备的,如果逆全球化成为主流,那么中产们必要面对最艰难的挑战。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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